我是出生在90年代一个平凡家庭的女娃娃,从第一声啼哭开始有人欢喜有人愁。我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奶奶的第一个孙女。在那个还不太开放的年代我的出生除了祖母的避而不见外,所有人都是满心欢喜的,其中包括严厉的奶奶。她是那个年代里的一股清流,不重男轻女、写字阅读不在话下,最让人佩服的是她一人独自抚养长大了三个孩子……
奶奶是40年代出生的孩子,她是家里的老九,除了老大和小十二是儿子,其它的都是姑娘。而我见过的只有大舅爹、六姨奶、七姨奶、八姨奶、十姨奶和小舅爹。奶奶说其它的孩子丢的丢、送的送已经找不到了……那时候外祖母也顾不上去找,其实也是害怕去找,找到了也养不活还是得送人。而奶奶也是从小送到我祖父家给我爹爹当童养媳,那时候能吃饱穿暖已是不易哪还有选择呢!好在祖父母从小没有女娃子所以对奶奶还是很疼爱的 ,祖父是当地有名的剃头匠,按现在来说也是生意人,家里的生活过得也不算艰苦,从而让奶奶也有了进学堂读书的机会…… 奶奶很努力也很聪明,经常都是学校的第一名,每天天没亮就去地里帮祖父干农活,放学回家还得帮祖母收拾家务洗衣做饭…… 虽然每天奔走在路上很辛苦却也知足,因为她是学校里屈指可数的女娃娃。而爹爹从小就跟着大祖父(祖父的哥哥)去了大武汉读书,从小的生活条件自然是比在农村的奶奶好太多,爹爹和奶奶的第一次见面竟是俩人成家前的一周,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闪婚……
婆 婆 的 小 脚
刘至诚
树大分丫,儿大分家。父亲兄弟三,父亲排行第二:依了乡俗,婆婆跟叔家过。
儿时的记忆里,婆婆好像没怎么上过我家的门,一门心事照顾着堂兄堂弟堂妹,似乎忘了她二房还有我们这么一大群的孙儿孙女。每个孩子的心中,都有一个关于慈祥奶奶的梦,我也会时常找个借口去婆婆门口晃悠。也不是多想婆婆,只是想偶遇小伙伴们能大声吆喝一声:我婆婆叫我去呢。好让他们知道,我也是有婆婆疼的。我总是那么迫切地想知道,婆婆到底是不是也还爱着我。
婆婆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儿啦,你来了?我说:婆,我都饿啦。婆婆忙不迭去到灶屋,生火,烧水,下面条。忙不迭地端到堂屋的大方桌上,盛上两碟咸菜,萝卜,腌制的蒜瓣,然后狠下心来舀上一大勺猪油。我自小胃口就好,饭量惊人,还不挑食,“八两”的名号叫响大队很多年了,于是自顾自狼吞虎咽起来。婆婆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的吃相,忍不住叫我给她也夹上一筷子。婆婆咂吧咂吧嘴,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也不是那好吃,我囝是真的饿了!
再和小伙伴们玩时,我会炫耀婆婆在我碗里舀了好多好多的猪油。
婆婆小足,三寸金莲的那种,很诗意的名字。婆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满是雨后出水芙蓉的味儿,清清爽爽。婆婆似乎也以有双小足为傲,顾盼留辉,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时候啊我就是觉得婆婆走路的样子好看,摇曳生姿,想想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吧,于是一骨脑儿就是觉得婆婆的小足好。婆婆的鞋子很小,象海浪中飘摇的小舢板。婆婆的小鞋上绣着精美的莲形图案,镏金的金边儿,象极了七彩的祥云。婆婆的小鞋,总是干干净净的,一如她佛的虔诚,纤尘不染。
婆婆麻利,洗衣,做饭,拖地,一样都不拉下。菜园子料理得妥妥当当的,担肥,浇水,按部就班。丝瓜,方瓜,豌豆,韭菜,洋芋按着季节生长。我最喜欢婆婆的干净,家里永远明窗净几的;即便养了一大群的鸡鸭鹅,也不见丝毫凌乱。
婆婆总是那么有精气神儿,似乎一刻也不曾闲着。举水,从麻城一路过来,注入长江的地方是三江口;我家住在鹅公颈,傍靠三江口东边的一处高地。我小的那会叫新河,现在似乎改叫罗藿州了。曹操就是在这“南望樊山,北顾乌林”,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写下了他那流传千古的诗章《短歌行》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都是些妇孺皆知,耳熟能详的句子。
我家离镇上有十几里地,上堤下坡,坑坑洼洼的土路,正常的手脚,忙上一个回合也是很辛苦的活儿。婆婆有事无事就是喜欢上个街,一天几遍,乐此不疲:谁也不知道婆婆要历经那么的辛苦上街到底为了什么。婆婆从街上回来,余兴尚在。有邻居打趣:刘婆婆这是去哪儿了?婆婆说去了粮道街。邻居笑着:刘婆婆给曹操送粮去了?婆婆忍俊不禁:看你这囝!相传赤壁之战曹操在此屯积粮草,后来成了公社公粮的集散地,往东一袋烟的功夫就是长江的栈道和码头,“小武汉”一直是其繁华的生动写照。处处燃烧着那段岁月特有的激情与峥嵘,依旧沿袭着三国当年的旧名。大伯家的堂姐编了一个段子,至今我还记得:婆婆嗨,婆婆嗨,婆婆一天三遍街。
那一年夏天的某个午后,我想婆婆了,去了婆婆那,门没闩,我就莽撞地闯了进去。婆婆闪现一丝惊慌,见是她孙,方才镇静下来:你这囝怎么不喊一声?!婆婆责备的话听起来也不象责备。她背靠一把椅子,脚放在一个矮木凳上,一大堆的裹脚布,放在另一只稍高一些的木凳上。旁边盛了一盆清水。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看见婆婆的小足。足弓完全变形,高高地隆起,竭力地拉靠在脚踝的旁边。五个脚趾,紧紧粘贴一起,成不规则的梭形。似乎只有大脚趾发育得稍微好一点,看得出还是脚趾头,另外四个全瞎,没有了趾甲。婆婆吃力,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掰开,露出没有血色的那种惨白。有的地方己经溃烂,抖落瘆人的肉屑,散发出阵阵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刺鼻的气味。婆婆用棉球蘸了盐水仔细地反复清洗,一遍遍地擦拭,渐渐渗出点点猩红的血渍来。婆婆皱着眉头,龇牙咧嘴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心疼。这是我惟一一次见着婆婆难受的样子,也是我第一次了解到,婆婆在一条光鲜的裹脚布后面所忍受的种种痛苦。我不再觉得婆婆的小脚好。八二年九月我去合肥读军校,临行前去看婆婆,也算是道别。婆婆八十有七,精神矍铄,思路依旧清晰敏捷,衣衫整洁,云髻轻挽,还能自己照顾着自己。别人扶她,她手一甩:我还健当着呢。听说我要去当兵,特地穿了双新鞋,见了我不禁悲从中来。父亲劝慰:幺这是去读大学,毕业要当军官的,是喜事,不是当年我哥三去打仗受苦的。婆婆不能理解:不打仗,要当兵的做么事?父亲说:毛主席领导我们早就那些坏人打跑了,打怕了,没有坏人再敢欺负我们了。婆婆有些疑惑地破涕为笑,嘱咐母亲要去庙里上柱高香,告慰先人咱老刘家总算也出了一个读书人,嘱咐我在部队上要听首长的话,记得到了要给家里捎个信,报个平安。
时至深秋,三哥打来电话说婆婆走了。婆婆下堤回家不慎摔了一跤,第二天早上堂弟去喊婆婆吃饭,方才发现婆婆己经驾鹤西去。婆婆走得很安详。我不能回家,顿生凄凉。待来年春上回家探亲去看婆婆,花圈只剩下空落落的架子,摇摆在六月的风里:婆婆的坟头长出了萋萋青草。
我不能矫情地说我和婆婆有多深的感情,说我有多么多么地爱她,甚至我现在想起她来,婆婆给予我的温暖祥和,远远大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爹爹兄弟六个,爹爹最小。大祖父临近四十才勉强找了一房寡妇,算是续上了香火。婆婆一岁时做了爹爹的童养媳,中间四个全都是光棍,可见家族败落到了什么程度。爹爹天生残疾,偏瘫的那种,靠在码头给些贩夫走卒卖点茶水油饼艰难维持着家用。婆婆生育父亲兄弟五个。大伯八岁给人当了裁缝学徒,实际就是长工的那种。年关结不了工钱,就随路过的部队当了红军,二十多年杳无音讯,生死未卜:直到林帅统兵金锣港挥军武汉方得与婆婆相见。四叔五叔十几岁去江里打鱼再也没有回来,尸骨无存。这些人生的苦难与变故,就算是用再平和的心态叙述,都不免让人唏嘘……
可婆婆就是用她这样的一双小脚,摇摇晃晃行走在她苦难的人间,却永远那么从容大度,永远那么精致优雅,就是最后一段行程,也是走得那么体面安详。婆婆总是把她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她的儿孙们,而把彻心的哀伤,都掩藏在一条亮丽的裹脚布的后面,独自承受,啜饮品尝……
婆婆从来不让别人看她的小脚。
婆婆从来不侃她的苦与愁。
婆婆给我留下的,是一片雪泥鸿爪。
个人简介:刘至诚,男,教师,黄冈团风人,现居深圳。喜欢写点东西,偶有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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