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承安五年,举国大选。
沈霁是灵州采选的良家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瑰姿玉骨,生得极美。
尤其一双楚楚可怜的美人目,眼尾一颗朱砂痣,美得惊心动魄。
她性子柔媚,惹人怜惜,一得幸便连寝三日,从末等的采女越级晋到了宝林,成了宫中最得宠的妃嫔。
林贵妃装病截宠时,她掩去眼中冰寒,伏在陛下的膝头,用娇柔又莹润的眸看向他,眼中似有泪花:“陛下还会回来吗?”
秦渊心中一软,素来寡言的他喉头轻滚,不觉消了念头:“嗯,朕不走。”
沈霁生于市井,早就见惯形形色色的男人,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帝王恩宠,荣华富贵。
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出身,从卑贱如泥走到万人之上。
宫中人人都说沈霁宠冠六宫是福大命好,只有沈霁一人知道,从平民之女到皇贵妃,这一路上的如履薄冰。
秦渊是薄情帝王,二十余年间一贯随心所欲,未曾将任何女人放进心里。
一开始宠爱沈霁,也不过因为她知趣乖顺,容色绝艳。
与旁人最大的不同,是沈霁在身边时他总能安寝。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停留在她身上。
试读:
入选
承安五年,二月二,龙抬头。
冰雪消融,长安正值初春。
三年一度的殿选这会儿刚结束,嬷嬷们老早便得了信儿,这会儿正派手下的宫女太监们四处查看屋子收拾的可还算干净整洁。
听人说,今年的新选侍由陛下和太后娘娘一共遴选出十八位,个个出众,保不齐将来就有哪位飞黄腾达。
如今这节骨眼,可跟良家子初入宫受训那会儿不一样了。
为首的齐嬷嬷面上带笑,同其他几个嬷嬷一道站在门口迎接。
不出一会儿,从外头急慌慌进来一个脸露喜色的小太监,喊着:“嬷嬷们,新选侍们回来了!”
春日长安,繁花似锦。
回掖庭的新人队伍排成两列,沈霁正在其中。
长安的春景极美,一草一木钟灵华丽,亭楼阁宇奢华大气。
尤其今日她过了殿选,纵目看过去,这红墙金瓦,仿佛连枝头盛放的桃花都比灵州灼艳几分。
灵州地处江南,虽别有风情,可跟长安相比,到底是小地方。
沈霁收回打量的目光,一转眼,正看到身侧年轻的侍卫匆忙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绯色痕迹从脖子一直烧到面上。
倒也不能怪他失礼,今年采选二百人,遴选出十八人,沈霁容色都是艳绝。
她今日特意选了件杏粉宫裙,淡紫色披帛如云似雾,勾出纤纤软腰。
瑰姿玉骨,媚态天成,尤其一双楚楚可怜的美人目,波光流转间,便是风情无数。
这样一位美人,任谁看了都是会心动的。
今日的殿选一共选出十八位选侍,除去了礼聘的四位官家贵女,其余二十四州统共十四位,光她们灵州便占了三个。
灵州多美人,沈霁在这三人中也是首位。
不多时,远远便看见掖庭的嬷嬷们在正门前候着。
送喜嬷嬷将新选侍们送到门口,同掖庭的嬷嬷们接了头,照例说几句吉祥话便离去了。
明媚日光下,十八位风姿各异的美人仪态绰约,整整齐齐站着,等受了嬷嬷们第一礼,从这便算是正经小主了。
为首的齐嬷嬷站出来,挨个在新选侍的面儿上扫一眼。
见入选的十八位跟她预想的有个七八分,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各位小主们,从今儿起,你们便算是正经的后宫小主了。”
“虽是无品,可但凡侍寝一回,便能封上位份,搬入内宫。若是有造化的,从此飞上枝头亦不在话下。”
听闻此言,美人们脸上顿时浮现喜色,交头接耳起来。
齐嬷嬷看在眼底,清清嗓子,又说道:“但是规矩,奴婢还是得提前说到前头。咱们掖庭,以中庭为界,选侍们所住的是东南西北四苑,受训时统一住南苑,往年没侍寝过的选侍住北苑。今日回来的新选侍们——”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前面四位身上,笑道:“礼聘的四位选侍住东苑,其余选侍住西苑。都已经打扫过了,等会儿便可自行去挑选房间。”
说到这里,她环顾四周,敛去温和的笑容,严厉道:“其中尤其主要的是,七日后,陛下才会开始在新选侍中点寝。这七日内,任何人不得离开掖庭。白日统一由嬷嬷温习规矩,入夜歇息——”
后续的话尚未说完,齐嬷嬷的话却被人厉声打断。
“怎么会七日后才开始点寝?往年可没这个规矩。齐嬷嬷,你可是记错了日子?”这声音尖锐,沈霁不由得掀眸看过去。
说话的人是礼聘四位贵女之一的戚悦婉,正四品上中书侍郎家的嫡幺女。
齐嬷嬷是这资历最老的嬷嬷,深受太后信任,在掖庭教习采选事宜数年,无人不敬。
她说的话,必定是上面传下的旨意,不曾想,却有人如此胆大,敢当众质疑。
戚悦婉是高官之后,气焰一贯嚣张,掖庭受训这两个月来,她一直看不起沈霁她们这些民间采选上来的良家子,数次针锋相对。
良家子无权无势,一直对她十分隐忍。
本以为入选后她会有所顾忌,没想到竟如此蠢笨,上赶着在这个时候顶撞齐嬷嬷。
听闻太后最是不喜张扬之人,齐嬷嬷又是太后手下,如此撞上去,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果然,齐嬷嬷一听便板起了脸:“掖庭有掖庭的规矩,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既然说到这儿,那奴婢再奉劝各位小主一句,千万不要生出什么歪心思,若有违者,休怪奴婢不留情面。”
这话虽是警告,可其中的针对性不言而喻。
戚悦婉被当众下了面子,一时挂不住,有些恼怒:“齐嬷嬷这话从何说起,我虽是选侍,可今日起已经是正经小主。主仆有别,你又如何拿我不客气?”
“我堂堂中书侍郎家的嫡女,嬷嬷还能如何罚我不成?”
齐嬷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沈霁偏头瞧戚悦婉一眼,似怕她发难一般,双手绞着披帛,娇娇怯怯开了口:“齐嬷嬷奉命教引,这般说必是有她的道理。戚姐姐身份高贵,不论何时承宠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又何必这么着急,对嬷嬷不敬呢。”
她话说的巧妙,话音一落,便有人扬了声嗤笑道:“有的人,才一入选便心心念念要承宠了,知道的是急着侍奉皇恩,不知道的,还以为戚选侍多急不可耐呢,女孩子家家的,倒连羞耻心都没了。”
戚悦婉张扬跋扈早就不得人喜欢,这话一出,不少人低头掩面偷笑。
“你们竟敢这般!”她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人。
谁知巴掌刚举起来就被齐嬷嬷捏住,一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齐嬷嬷淡淡地看着戚选侍,开口道:“各位小主在掖庭一日,奴婢就有管教各位的权利。若是行差就错顶撞了主子,别说奴婢脱不了干系,你们一样脱不了。但有一点,戚选侍说的不错。”
她环视四周,缓缓开口:“宫规森严,等级分明。奴婢最后提点各位小主一句,宫中生存,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还请看清自己的身份,莫要沦为他人笑柄。”
到这时候,戚悦婉再不满也不敢继续跟齐嬷嬷顶撞,只得别着身子丢人,一张娇俏的脸气得通红。
说罢,齐嬷嬷松了手,先是看了眼沈霁,这才对着前面站着的四位选侍说着:“还请东苑的四位选侍跟奴婢一同前去。”
东苑都是官家贵女,西苑便没那么多讲究。
嬷嬷让她们四散开自己挑选屋子的时候,沈霁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周遭。
东西南北四苑交汇在中庭,其实离的很近,站在西苑口便能看见东苑的人,总体还是在一处的,只是屋子跟屋子之间有些许区别罢了。
同旁人的欢天喜地相比,沈霁反而平静的多。
这掖庭,她注定是住不久的。
看了几眼,沈霁随意选了处靠近西苑口,阳光充足的屋子便走了进去。
简单雅致的房间,已经比沈霁这十六年来见过的所有房子都要宽敞漂亮。
虽然一想便知肯定不如宫内其他的住所,但比起受训时住的通铺,这儿既合规制又不会寒酸,嬷嬷们也是下了功夫的。
她将门合上,坐在梳妆镜前。
妆奁里已经放上了两支绢花,两朵绒花,一支蝶穿海棠的银钗,旁边摆着两匹异色的布料,是选侍份例里应有的。
沈霁抬手抚过那两匹已经在她眼里十分少见的顺滑布料,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既已顺利入选,那接下来该考虑的,便是承宠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今日殿选之时,陛下落在她身上那一瞬惊艳的目光。
有这一眼做基础,她承宠的路不会比其他人难走。
当今陛下二十登基,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
龙章凤姿,眉目英挺,正值大好年华。
这受训这两个月里,她明里暗里听过不少关于陛下的传闻。
譬如,陛下是个明君,勤于政事,并不过分沉迷美色。
但同样,陛下也十分年轻,在情/事上精力旺盛,每到点寝时,宫妃们的动静总是后半夜才停。
勤勉和纾解并不相悖,她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这幅过分美丽的容色。
思绪回拢,廊外隐隐约约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其中夹杂着女子的细软哭泣,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像是她的同乡班玉雅。
沈霁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站起身朝外面走去,果然在中庭看见了正捂着脸哭泣的班玉雅,和方才丢尽颜面的戚悦婉。
“贱人,你和沈霁一样,都尽是些扮柔弱的狐媚子!不过只是乡村野妇,还真以为自己有资格跟我争!”
班玉雅在地上哭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喊着:“别打了,我不是有意推你的,是因为人多我才不小心撞到你……”
“还敢狡辩!分明是你故意的,是你想给我难看!如今还没晋封就敢顶撞我,看我不告诉堂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戚悦婉敢如此跋扈,除了她自己门第颇高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如今正受宠的娆嫔是她的堂姐。
班玉雅和沈霁虽算不上亲昵,只是从前在灵州见过几面。可入宫之后,班玉雅胆小,十分依赖她,这时候若是抛下她不管总是不好。
沈霁正要上前,不知是谁从她身边经过,低声说了句:“听说今晚陛下会在百花小径散心,若是今日能出去,保不齐明日便能晋封了,真是可惜……”
她回头去看,身后的几个人影早已走远,根本分不清是谁。
陛下今日会在百花小径散心,这样重要的消息,怎么会在西苑出现?
沈霁几经斟酌,再抬眼便换了副柔弱可怜的模样,眼角含泪,快步上前说道:“班妹妹,你如今好歹是正经小主了,怎么如此狼狈?”
班玉雅一看是沈霁来了,顿时哭得更惨了:“沈姐姐,我没有推戚选侍,我真的没有!旁边好几位姐妹都瞧见了,可是戚选侍就是不信,沈姐姐……”
她生性谨慎胆小,没有坏心思,又怎么可能做得出主动推人的坏事。何况戚悦婉在掖庭也算声名狼藉,她们良家子出身避之不及,更遑论主动沾染。
不用想也知道,戚悦婉这是在齐嬷嬷那吃了瘪,想要拿软柿子撒气,碰巧选了班玉雅而已。
沈霁长睫一垂,决定将计就计,她将班玉雅扶起来,看着她满身污泥如此可怜,哽咽道:“戚姐姐,七日禁令是上面的意思,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说罢,沈霁掀起带泪的长睫,楚楚可怜地看向戚悦婉:“听人说,陛下今日会在百花小径散心,若是能出去,以戚选侍你的身份容貌,定能拔得头筹。”
“我们不过是无依无靠的良家子,能在后宫生存已经十分不易,又怎么会奢望能够侍奉天颜……”
戚悦婉闻言,先是恼怒,而后眸子一亮,眼底渐渐露出笑容来。
惩戒
沈霁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便知这话戚悦婉是听进去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班玉雅扶起来,拿出帕子将她身上的泥土擦了擦,这才含着泪,温声细语道:“班妹妹,咱们回去吧,还是莫要再计较了。”
班玉雅红着眼点点头,怯怯地看了眼戚悦婉,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什么都没敢再开口。
得到这个消息,戚悦婉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顿时大好。
她没心情再跟班玉雅这等粗鄙民女纠缠,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确认自己是否仪容得体。
待意识到自己太过喜形于色后,戚悦婉才收了神色,颇为轻蔑地看了沈霁和班玉雅一眼,冷哼道:“我大人大量,今儿就不跟你这民女计较了,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她又警惕地看了眼沈霁,这才扬长而去。
周围看好戏的人渐渐散了,沈霁扶着班玉雅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关上门,班玉雅再绷不住,低声哭起来。
“姐姐,咱们身为良家子,人微言轻是不假,可咱们也是人,如今同是选侍,她怎么可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这样羞辱咱们?”
“往后都在宫中生存,她这样仗势欺人,我们可怎么活?”
沈霁清洗着帕子,偏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班玉雅性子太胆小柔弱,她本是不愿意和她走的太近的。
可二人是同乡,早先也算有两分交情。她如今这样依赖自己,摆明了是将自己当做她最知心的人。
太亲太疏都会坏事。
她顿了下,温声说道:“戚悦婉不过是表面厉害,后宫厉害的角色多了,你若是不学着成长,日后会更惶惶不可终日。”
闻言,班玉雅嘴唇颤了颤,更加害怕起来:“仅是一个戚悦婉便够让我害怕了,若是宫中的娘娘们不好相与……我……”
光是想想,她便害怕地打了个冷战。
沈霁心内暗叹一声,走过去将帕子递给她,嗓音轻柔:“宫中生存不易,玉雅,你得靠自己。”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
晚膳刚刚用罢,本应是安静歇息的时间,掖庭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中庭隐隐传来嬷嬷们谈话的声音,沈霁听着声响,坐在桌前细细地往手上涂抹香膏,神色平静。
这个时间能让嬷嬷们紧张的,必是因为掖庭少人了。
那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戚悦婉。
她下午故意露出那个消息,就是说给她听的。
以戚悦婉着急承宠的性子来看,这么天赐的大好机会,她是不可能错过的。
毕竟,新人中第一个承宠的,总会沾些新鲜感的光。头筹的那份面子,她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戚悦婉心思简单,想不到自己这番出去已经惹了太后不喜。可沈霁也拿不准,若是戚悦婉真的见了陛下,究竟会如何。
离宫门下钥还有段时间,沈霁很好奇,戚悦婉此番出去的结局到底会如何。
是一跃成为新选侍中最先晋位搬离掖庭的人,还是两头落空,她很期待。
沈霁将窗推开一条缝隙,站在窗口,能清晰看到中庭的景象。
嬷嬷们面色有些焦急,显然是在等消息。
沈霁也不急,倚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没过很久,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小太监便急匆匆跑了回来。
“嬷嬷们,奴才打听着消息,说陛下今儿已经点了戚选侍侍寝。这会儿,想必已经在建章殿了!”
听闻这个消息,齐嬷嬷的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但知道人安然无恙,她到底也松了一口气,只神色稍变了变,指挥着掖庭众人散:“嗯,我知道了,都回去歇着吧。”
沈霁不着痕迹的合上窗,吹熄蜡烛,佯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戚悦婉瞧着头脑简单,倒还有几分门道,也不知是不是小瞧了她。
翌日,长寿宫内。
齐嬷嬷规规矩矩跪在金碧辉煌的殿内,未敢抬头。
主位上,正坐着大秦的当今太后。
太后如今不过四十出头,容貌美丽,保养得宜。仅是往那一坐,不曾开口,周身便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心生畏惧。
须臾,她抬眼看向齐嬷嬷,淡淡开了口:“你说,昨晚是戚选侍擅自出了掖庭?”
齐嬷嬷深深弓腰,说着:“回太后的话,奴婢不敢欺瞒太后,昨夜戚选侍一夜未归。”
太后凤眼微眯,一侧侍奉的贴身侍女梅英瞧了眼,轻步上前,躬身附耳道:“娘娘,陛下昨儿个的确是点了位新选侍侍寝,您头疼睡得早,奴婢便没跟您说。不过——陛下这会儿恐怕正要去上朝呢。”
闻言,太后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她掀盖抿了口茶,方说道:“皇帝既然喜欢,哀家自然不会为难她。”
“只是新选侍才入掖庭,她便擅自出行,藐视宫规。若不小施惩戒,恐怕不能服众。”
话音甫落,太后将手中的杯盏啪嗒搁到了一旁的沉木案几上:“天干物燥,抄几遍宫规静静心吧。”
梅英是知道太后的脾性的,当下便屈了屈膝:“是,奴婢记下了。”
说罢,太后似才想起般,掀眸道:“皇帝事忙,想必还未给戚选侍择个合适的位份。”
她略一沉吟,问着:“哀家记得,她是中书侍郎的嫡幺女?”
梅英:“是。”
“倒也算高官门第。”
太后敲了敲扶手,淡声道:“那便封个从七品的宝林,也不算埋没她。”
旨意下出去,齐嬷嬷的心微微一惊。
戚选侍乃正四品上中书侍郎家的嫡女,已算是大官了。往常如此身份礼聘入宫的选侍,最低也是才人。
这戚选侍自以为拔得头筹便能一步登天,实在是糊涂。这宫里除了陛下,太后亦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如今上来就封了个宝林,便是硬生生让她比别的贵女矮了一截,往后再想往上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的旨意很快就传遍各宫,掖庭自然也不例外。
殿选当晚就出了这档子事,齐嬷嬷身为掖庭掌事,自是要同各位新人们说清规矩的。
堂堂正四品上家的贵女只封了个从七品的宝林,这是天大的羞辱。
太后娘娘话虽说的堂皇,可任谁都知道,这戚宝林不守规矩惹了太后不满,这是在拿她立威呢!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掖庭的选侍们就算有人羡慕戚宝林一朝得幸,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敢不敢得罪太后才是。
齐嬷嬷在上头冷着脸三令五申,底下的人虽是听着,可到底把戚宝林当个笑话听。
班玉雅在身侧悄悄说着:“沈姐姐,我听闻良家子出身的选侍就算得幸了,也多是九品的御女和采女。戚悦婉已经封了从七品的宝林,嬷嬷怎的如此严肃?”
沈霁垂下长睫,轻声说着:“对咱们来说,初幸得封七品是天大的荣耀。可对戚宝林来说,若非她藐视宫规,应该更高才是。”
“这样。”班玉雅小声咂舌,“身份不同,原来初封时差距便是这么大的。”
沈霁没再出声。
这话虽然残酷,但却不假。
良家子和贵女之间隔着的差距犹如天堑,命运使然,她们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从受训开始就处处特殊,后来做了选侍也是如此。
因为身份,就算戚宝林再不讲道理,再飞扬跋扈,可只要不太出格,她们这些良家子都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但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一辈子。
入宫,就是沈霁往上爬最好的机会。
待齐嬷嬷训诫完诸位选侍,沈霁正要转身离去。
谁知身后有人叫住她。
“沈妹妹。”
沈霁转过身,等看清叫她的人,顿时有些娇怯,微讶道:“不知陆姐姐唤我何事?”
春光二月里,美人娉婷而立。
她眸中似有一汪清泉,微微低眉的风情足以令百花失色。
沈霁的美貌太过出众,便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也让人瞩目。
陆青霜微笑着看向面前的沈霁,柔声道:“沈妹妹,左右无事,咱们一道用午膳可好?”
沈霁怔了瞬,随即羞涩地点点头。
从刚一入宫,陆青霜便知道沈霁入选是迟早的事,如今果然不假。
方才齐嬷嬷因为戚宝林之事训诫诸人,她却不放在心上,区区一个没脑子的戚宝林,根本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新人中,最让她关注的,还是沈霁。
东苑的屋子比西苑精致不少,推开门,桌上已摆好了两菜一汤。
选侍的份例少,但东苑选侍都是贵女,得幸是迟早的事,便是份例内的也是细心烹调的。
沈霁不曾见过这样精致的吃食,一时间多看了几眼。
陆青霜将这一幕纳入眼底,十分亲昵地将她引到位置上,轻柔道:“妹妹,选侍的份例不多,但我一人也吃不下。你若是不嫌弃,就别和我客气了。”
“多谢姐姐。”
沈霁出身灵州,江南烟雨里浸润的美人,生得便如水般的柔弱,她清灵的媚眼弯弯,瞧着清润澄澈,不带一丝攻击性。
这两个月来,她观察过沈霁很多次。
温柔,怯弱,从不拔尖出头。
便是被戚悦婉欺负了,也是忍气吞声,从不敢还回去。
这样的美人,怕事,心机也浅,想来防备心不会很重。
陆青霜打量几眼,顺势坐在她身边,刚伸箸夹了一筷子菜,便轻叹道:“戚宝林那般的性子也能第一个搬出掖庭,实在是可惜了。”
她缓缓抬眼看向沈霁:“若是昨儿个遇见陛下的是妹妹,以妹妹你的花容月貌,定是会比戚宝林更得陛下喜欢吧。”
美人
沈霁夹菜的动作怔了瞬,脸颊上顿时浮上一层红晕。
“我……”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着:“陆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我不过是平民出身,又怎么和姐姐你相比呢。”
“真说起来,陆姐姐才貌双全又是官家贵女,也唯有如此出身和才情的女子,才堪得如此殊荣。”
这话说的谦逊,又句句不敢高攀,陆青霜虽知是客套,也听得十分入耳。
她展颜笑起来,也不反驳,仍神色自若的同她笑着说:“妹妹不必这么谦逊,你生得美貌,哪怕身份低些,得宠也是迟早的事。从我刚见你的时候,我便觉得你我面和,很是喜欢你。”
“往后咱们姐妹都在宫中侍奉,你若看得上姐姐,多来同我说说话,我便很欢喜了。”
说罢,陆青霜轻叹了声:“只是可惜,我虽是礼聘入宫,家世比之戚宝林还是有所不及。有娆嫔这样的堂姐在,也难怪戚宝林这么快就能知道陛下的行踪,一跃成为新晋妃嫔。”
沈霁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陆青霜是正五品上御史中丞家的嫡长女,生得端庄婉约,性格随和,从不与人为恶。
不同于戚宝林的嚣张跋扈,看不起人。陆青霜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她模样家世样样都好,一举一动也堪称典范,不少人都同她亲近。
就连班玉雅也偶尔会在沈霁面前夸赞她,艳羡世间女子若都如陆青霜一般就好了。
但沈霁一直对她多有防备。
虽然陆青霜温和的模样伪装的一直很好,可沈霁从她的眼睛里见到过让她十分熟悉的东西。
是野心。
在后宫里,便是个宫女嬷嬷,说话都是个顶个的滴水不露。
深宫重重,若没点能耐,是活不下去的。
何况,沈霁很清楚,戚宝林的消息是她故意透露出去的,怎么到了陆青霜嘴里就变了味道?
是她故意这么说,想让沈霁和戚宝林之间的嫌隙更深,还是有人在陆青霜身边说了这样的话?
那又是谁,故意告诉了沈霁这个消息呢?
掖庭选侍十八位,便是还没承宠,水都要比沈霁当初预想的还要深上许多。
沈霁在人前一向恭谨低微,柔顺温和,便是陆青霜这样说,她也只是低低说了声:“人各有命,兴许是戚宝林命中该有这缘分吧。”
她仰头看着陆青霜,柔声劝慰:“陆姐姐也不必因为戚宝林介怀,齐嬷嬷说了,太后娘娘下了旨意,说是要罚戚宝林,可见太后娘娘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姐姐你端庄贤淑,定是比戚宝林更得太后娘娘的喜欢。”
闻言,陆青霜眼中升起两分笑容。
早在进宫前,爹爹和娘亲便同她说过后宫局势。
除了要得陛下的欢心,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惹了太后。
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如今四十出头便坐稳了太后之位,乃是后宫的头把交椅。
她一向不喜欢张扬跋扈的女子,这戚宝林上来就被太后拿去立了规矩,陛下就算对她有那么几分新鲜,也不至于为了她让太后不虞。
有这么个蠢货给太后添堵,后来的新人只要懂规矩,给人的印象都不会太差。
这批新人里,除了戚宝林家世最高,沈霁最貌美,剩下的人中最妥帖的人便是她陆青霜了。
只要能让沈霁暂时出不了头,那她就能想个法子先入为主,站稳脚跟……
想到这,陆青霜看了一眼沈霁,十分自然地起身去妆奁里取出了一样物什,方走过来笑着说:“今日多亏了妹妹,我的心情才好多了。”
“姐姐也没什么值得拿出手的东西,便将这只玉簪送给妹妹吧。”
她手里拿着一支兰花白玉簪,玉质温润,雕刻精美,这样的好东西,还是沈霁第一次近距离看到。
陆青霜轻轻将玉簪别入沈霁的乌发间,连连夸赞道:“妹妹天人之姿,唯有这样的好东西才衬你呢。”
沈霁娇羞地抚上玉簪,半晌才说了句多谢姐姐。
见她没有推辞,陆青霜眼底的打量才渐渐隐去。
果然,沈霁这样的良家子出身平民,家中并不富庶,是不会抗拒这样贵重的首饰的。
若是顺利,等再过几天,离开掖庭的就是她了。
两人又亲亲热热说了好一会儿话,沈霁才戴着那支兰花白玉簪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沈霁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她抬手将那支玉簪从头拆下,用一方帕子包着,搁到了桌子上。
陆青霜不曾看不起良家子是不假,可她堂堂官家贵女,也绝对没有要讨好她一个平民之女的必要。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戚宝林才被太后责罚,陆青霜就来对自己示好,这里头的关系绝不是合眼缘这么简单。
这兰花白玉簪通体玉质,浑然天成,虽有些细小的瑕疵,但也不失为一件不错的首饰。
秀女入宫能带的东西十分有限,且样样需要经过检验,那这支玉簪里头的玄机,又会在哪里?
她送自己这支玉簪的用意又是几何?
桌上的白玉簪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沈霁蝶翼般的长睫微垂,陷入了思考。
若她是陆青霜,那她当下最想要的——
须臾,沈霁淡淡睁开眼。
是恩宠。
掖庭新人十八位,除了已经惹太后不喜的戚宝林,也还剩下足足十七位。
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陛下便是再新鲜,再有兴致,临幸几个也会失了兴味。
戚宝林已经不中用了,那谁能在一开始便给陛下留个好印象,侍奉在侧,谁的路就会比其他人更好走。
若是有能耐,成为陛下的新宠也未可知。
陆青霜容色姝丽,性格玲珑,家世也算不错。唯一值得她警惕,也许会因美色而走到她前头的人,就是沈霁。
若是沈霁身子不适,不能侍寝,那不论从各个方面考量,她都会是最好的人选。
陆青霜这算盘打的巧妙,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若昨儿个在沈霁耳边透露消息的人也是她,那陆青霜此人心机之深,足以令沈霁刮目相看。
又是一夜过去。
次日一早。
西苑的选侍沈霁便因身子不适向齐嬷嬷告了假。
选侍虽是无品,可到底也是正经的小主,其余人温习规矩的时候,齐嬷嬷特意去看望了一番。
这一批的选侍中,其实齐嬷嬷最喜欢沈霁。
生得一幅惊人的美貌,性子却和顺柔婉,不争不抢。若只是个花瓶美人倒也罢了,她偏偏又是个细心聪慧的孩子,事事体贴,让她不得不高看一眼。
就算她是平民出身,可只要她能学会审时度势,四平八稳的走下去,在这宫里也能站稳一席之地。
本以为等七日禁令结束后,她定能顺顺利利的搬离掖庭,谁知不过两日便这样突兀地病倒了。
齐嬷嬷坐在沈霁床头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是真的不慎病倒,还是有人不愿意让沈霁得宠,她在深宫这些年,许多事早已看得分明。
可这话她心知肚明,却不便说,也不好说。
齐嬷嬷面色不好看,沈霁看得清楚。她掩唇咳了几声,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却还强撑着笑,哄着人说:“嬷嬷,不用为我担心,不过是风寒罢了,休养几天就会好的。”
沈霁懂事,齐嬷嬷想说的话忍了又忍,最终才说着:“身子是最要紧的本钱,你要事事当心。”
“眼看着就能侍寝了,偏生是在这个节骨眼病倒,等过几日,别的选侍陆陆续续搬走,你可还出得去吗?”
这话里头暗含的深意实在太多,沈霁知道,这是嬷嬷在为她不平呢。
可这又有什么要紧。
陆青霜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不惜百般算计,既如此,那顺着她的意便是了。
沈霁如今还没承宠,这时候戳穿她,同她撕破脸又有什么好处。
树大招风,沈霁这样的小角色也承不起太多风浪,这些账,她们可以慢慢算。
“嬷嬷。”
月色下,病中的沈霁仿佛比寻常更添了几分娇弱媚态,她认真地看着齐嬷嬷,嗓音轻柔:“我出得去的。”
一定。
此后五天,掖庭总算过了风平浪静的几日。
七日限令已过,虽然各位选侍们并未宣之于口,可心中隐隐都有些期盼。
陛下今日开始就可以从掖庭择选侍寝的新人,所有人都会好奇,究竟会是谁能够如此幸运,便是后宫的主子娘娘们,也不例外。
“沈姐姐,喝药了。”
门扉轻启,班玉雅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从外面轻步走了进来。
沈霁支起身子,靠在背后的枕头上,一连病了五日,她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此时更添了几分苍白,阳光洒在面上,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美。
班玉雅看着如今尚未痊愈的沈霁,惋惜地叹了口气:“若是姐姐没病倒,以姐姐这般容貌,兴许今晚侍寝的人就是姐姐了。”
选侍无贴身侍婢,这几日里,多亏了班玉雅悉心照顾。
患难见真情,沈霁对班玉雅的疏离也悄无声息散了几分,多了些真心:“从前在书堂门口,总是听人念,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这一病虽是祸事,兴许也替我挡了灾,是不是?”
她弯眸轻笑,宽慰着班玉雅:“贵女们尚没有侍寝,我若真是今晚就被陛下选中,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吗?”
当晚。
建章殿。
巨大的轱辘钱楠木雕窗敞开着,春夜露浓,月色正好。
窗内明月皎皎,秦渊负手而立,神色淡漠。
宫闱局的人已经端着玉牒候了许久,自幼便侍奉在陛下身侧的掌事大监张浦轻轻摆手,示意他再去请示,这才瞧着陛下的神色,躬身上前说着:“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设下掖庭的七日限令今日已过,陛下可要从中择选?”
秦渊淡淡收了目光,回头觑一眼如获大赦的宫闱局小太监,嗯声道:“端来吧。”
张浦退后一步,宫闱局的小太监忙不迭上前,弯腰跪在了秦渊面前,说道:“掖庭余下十七位选侍的名牒都在这儿了,还请陛下择选。”
十七张玉牒,在红底儿绒面的托盘上码的齐齐整整。
秦渊随意流连在这些陌生的名姓上,七日过去,他早已不记得这些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刚看到第二行中间,他便已经失了耐心,准备移开目光。
可就在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余光扫到沈霁二字,不由有些意动。
沈霁。
秦渊品了品这个名字,倒对她真有几分印象。
美人如玉,瑰姿媚骨。
他记得,她生了一幅极美的脸,嗓音也清泠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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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APP原创漫画,没有原著小说,所以以下文字为《重生之将门毒后》
谢景行:这皇朝负了你,本王便替你覆了这皇朝。
谢景行:对不住了皇帝小儿,承蒙一位姑娘托付,取你狗命。
沈娇娇:别来无恙,谢景行。
谢景行:来娶你了,沈娇娇。
谢景行:颠个皇权罢了,你想要的,都归你。
沈娇娇:在名声上,他已经够委屈了,所以这大凉的江山,我先替他守一守吧!
沈皇后:即便是世间有千千万,千千万中有一个他因我而伤心,我也是不愿的。他不认识我,我就先去认识他。
谢景行:即使有千千万万个选择,我也只会选择你,只有你
沈娇娇: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谢景行:赶路吧!别让现实里的我等得太久,沈娇娇。
一杯温酒,一条红绳,谢景行为沈妙颠了
明齐。
鲜衣怒马少年郎
惊才绝艳谢景行
举世无双沈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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