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醉星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楼内,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显得有些焦急,来回不停地踱步。而他旁边还端坐着一名中年人,倒显得十分沉稳。

“大哥,那刘安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那壮汉的毒被叶航给解掉了?”

说话之人正是那踱步之人,叫万东洋,乃是万东海的同宗兄弟,也是一位丹师。端坐着的自然就是醉星楼楼主万东海了。

万东海却是气定神闲道:“东洋你稍安勿躁,叶航有几斤几两我太清楚了,他不可能解了那毒的,我们就在这坐等好消息传来便是。”

“哎呀,大哥,这药香阁和咱们打擂台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机会,不把他们彻底打垮怎消我们心头之恨?”万东洋咬牙切齿道。

“呵呵,东洋啊,你这毛躁的性子还是得改一改,否则很难突破到大丹师境界的。那壮汉所中之毒颇为奇特,若是我所料不错,当是传说中的七彩流云蟒之毒。若非早年我在一本残缺典籍上看到过只言片语,只怕这次遭殃的反而是我们醉星楼了。但是既然让我遇上了,那就活该叶航倒霉了。只是倒霉归倒霉,想要藉此扳倒叶航却是不大现实,这件事最多让我们在生意上压过他们罢了。”万东海依旧是古井不波。

被万东海如此说,万东洋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愉。丹师到大丹师这一步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难如登天,否则整个秦国的大丹师也不会如此稀少了。

不过他这急躁的性子怕是不准备改了,依旧焦急道:“大哥,我怎么总是感觉不对劲?要不然咱们还是派个人去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吧?”

万东海怕打草惊蛇,惹得叶航注意,除了刘安之外,并没有派人过去打探消息。不过那边若是闹将起来,这边也早该收到消息了。

难道真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好吧,你派个人过去打探一下。”万东海沉吟了一下,说道。

万东海倒是不担心刘安会出事,毕竟他表面上和醉星楼没有半点瓜葛,只是一名妖兽猎人罢了。

万东洋领命,正要出去派人,却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楼主,大事不好了,有人来闹事了。”

“哗”地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万东海冷着张脸对掌柜道:“是谁?”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万东洋一听有人闹事,暴躁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掌柜苦着脸道:“他······他们也不算是来闹事的,是······是来看病的。”

见到万东海的脸色沉了下来,掌柜连忙改口道:“不不不,他们······他们是借看病来踢馆的。”

“到底是谁?”万东海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光了。

“是······是叶家的那个纨绔,叶航的儿子叶远。”掌柜颤巍巍道。

“一个纨绔就把你吓成这样,你是****的吗?你这掌柜还想不想干了?”万东洋一听是叶远,恨不得撕了掌柜。

“算了,我们去前面看看。”万东海发号施令道。

三人来到前厅,就见到一个少年大模大样的坐在原本掌柜该坐的地方。万东海狠狠剜了掌柜一眼,此时却不是惩罚他的时候。

万东海正要对付叶远,却瞟到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刘安,不禁心头一跳。

叶远见到万东海出现,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来到他面前,笑道:“万楼主,小侄今天来的有些唐突了,还请不要见怪。”

万东海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了,强压下一掌拍死叶远的冲动,挤出一丝难看地笑容道:“哪里哪里,原来是贤侄,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来我们醉星楼撒野呢。贤侄要来,事先打个招呼也好,免得我们失了礼数。”

万东海最然恨得牙痒痒,嘴上却不肯吃了亏,把叶远骂成了小畜生。谁都知道醉星楼和药香阁不对付,但是大家表面上还是会和和气气。都是敞开大门做生意,真要是大打出手,以后谁还敢来看病?

叶远心里暗笑万东海的心胸狭窄,嘴上却仍是笑道:“哪里哪里,我这也是救人心切,不得已才上门叨扰。久闻万楼主丹道乃是秦国第一,小侄这才上门讨个救人的法子。”

叶远这一说,万东海恨不得生撕了他。若是这里只有他醉星楼一家,这话说了也就说了。可是叶远来醉星楼这一路上敲敲打打,生怕不知道他带人来醉星楼踢馆一样,引来了不少同行,此时已经把醉星楼的前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说万东海是秦国第一,就十分的诛心了。要知道,这皇城的大丹师可不止万东海和叶航二人。不说别人,就说皇室中也有一位大丹师。这话要是传到皇室耳中,他万东海可就如坐针毡了。

皇室的情报系统遍及全国,鬼才知道这围观的人当中有没有皇室的探子。

万东海此时就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却不得不笑脸相迎:“贤侄这说的哪里话?秦国第一我哪里敢当,至少你父亲和皇叔殿下的丹道水准就不在我之下。不过,贤侄来醉星楼求医我倒是有些奇怪了,放着令尊这样的高手不求,怎么来我们醉星楼了?”

叶远笑道:“事急从权嘛。一来你醉星楼向来被尊为皇城第一,二来嘛,当然是因为离这里近。”

叶远说着,指了指死狗一样的刘安,一脸慈悲的模样道:“我在路上碰到这人痛苦的不行,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带着他来醉星楼求医,谁知道你们这里换了数名大师都搞不定,这皇城第一……”

万东海忽然发现,他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

不对啊,渊儿昨天还传回消息说,他设计将叶航的儿子毒死了,怎么这小子今天就这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醉星楼?

这且不说,如果叶远随便抬了个人来找茬,万东海自然不放在眼里。可是他偏偏抬来的是刘安,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若是医好了倒好说,若是医不好,这刘安把醉星楼卖了怎么办?刘安的身份可是见不得光,这里有很多同行不说,还有很多妖兽猎人,一旦刘安的身份曝光,对醉星楼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话说回来,这刘安到底怎么了?他去药香阁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受了些内伤,怎么回来变成条死狗了?

以万东海的丹道造诣,一眼就看出来刘安是中毒了,可是什么毒能让那么多大师傅都束手无策,最后让掌柜请自己出来?

一瞬间,万东海想到了很多,发现今天的事情很不寻常。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给醉星楼带来沉重的打击。

第四章《质疑》

给那小厮打手势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旁边的叶远。

见到叶远制止,那小厮很是疑惑。不过叶远可是这药香阁的少东家,而且以往名声太差,他自然不敢得罪。

“钱伯,这药不对,会害死人的。”叶远上前小声道。

叶远可不是前任那个愣头青了,毕竟是自家人,叶远自然要顾及一下对方的脸面,所以将声音压得很低。

这大师傅叫钱淼,在叶家当供奉有些年头了,资格很老,地位也很尊崇。他虽然丹道造诣不及叶航,却绝不是庸手,听到一个狗屁不通的小辈如此说,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小远,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往日胡闹也就算了,可是要砸了你老子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基业,我老钱第一个先饶不了你!你须知药香阁有今天的地位,不光是因为当家的,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好了,退下,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看病。”

钱淼显然对药香阁是很有感情的,不过对叶远却没什么好脾气。虎父犬子,钱淼心中也是不止一次为叶航感到惋惜。

今天这小子竟然又胡闹到自己头上来了,还危言耸听说自己害人,他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如果不是看在叶航的面子上,他早一巴掌把叶远给扇飞出去了。

对于钱淼的反应,叶远早有所料,对于那些讽刺的言语并不在意,毕竟前任的确是够极品的。

如果不是钱淼的诊断关系到药香阁的名声,叶远也不会冒这个头,继续当他的纨绔的。

按照他的方子抓药,眼前这壮汉不但得不到救治,反而会毒上加毒,今天晚上恐怕都撑不过去。

对于药香阁来说,妖兽猎人是很重要的客源。妖兽猎人每天都和危险相伴,跌打损伤就不说了,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就是他们出入无边森林,伤药、回复类的丹药,乃至解毒丹都是必备之物,这也是叶家收入的重要来源。

如果这壮汉死在了药香阁,对叶家在妖兽猎人中的声望将有很大的打击,甚至一些竞争对手还有可能以此来攻许药香阁,那损失就大了。

想到这里,叶远才不得已站出来,纠正钱淼的误诊。

叶远这边还没说什么呢,一旁的绿儿却不干了,撅着嘴对钱淼道:“少爷才不是胡说八道,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叶远有些诧异地看了绿儿一眼,心道这小妮子竟然对自己这么信任。前任以前可没少捉弄她,而且前任的德行放在那里,绿儿竟然也信?

信任归信任,不过叶远也知道绿儿的话将事情升级了。大师都是不容亵渎的,更何况这俩小辈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他的水平。

果然,钱淼的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沉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你倒是说说看,老夫怎么害人了?这七煞流云蟒之毒,就是叶航在这里也是这么个治法,就凭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辈,也敢置喙我的方子?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钱淼平时虽然清高了些,却不屑对下人使什么手段,叶家也没人敢得罪他。但是今天这俩年轻人闹得他下不来台,不拿点威望出来,以后都无法在叶家立足了。

那壮汉也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自家人怎么先掐起来了?

不过钱淼在国都的威望虽然不及叶航,却也是声名远播,在整个药香阁都是数得上号的。一边是声名在外的大师,一边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傻子也知道该信谁了。

壮汉原本还不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是谁,不过钱淼刚才一通火发下来,他也回过味来了,敢情这位就是叶大师那不成器的儿子?

作为妖兽猎人,对国都内的事情自然不会一无所闻。眼前这位公子哥的名气,怕是比钱大师还要大。

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竟然也来置喙钱大师的诊断,这小子不是闲得无聊,来害我性命的吧?

壮汉如此一想,登时火冒三丈。他没招谁没惹谁,平白无故就要被害了性命,这小子年纪轻轻,心肠何其歹毒!

“这位小哥,钱大师正在给在下医治,还请你们不要打扰!”壮汉语气低沉,话虽客气,赶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也是叶家的势力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否则说话可就不怎么中听了。

“嘿,这位壮士,麻烦你稍等片刻。我钱淼一生醉心丹药之道,医治的凡人、武者不计其数,还从来没有被人污蔑成害人之人。叶远,你今天倒是说说,我怎么害他了!”

钱淼的倔脾气显然上来了,非要给叶远一个教训才肯罢休。

“这……钱大师,在下身上的毒,多耽误一些时间就越危险,还请大师不要置气,先帮在下驱毒吧。他们只是两个无知的年轻人,信口雌黄罢了。”壮汉没想到钱大师认真上了,只好苦心劝道。

钱淼却是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道:“你放心,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这毒老夫还有几分把握,不会让你毒发身亡的。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楚,以后老夫还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会诊?”

说完,他又转向叶远,黑着脸道:“你且说说!要是说不出个所以

然来,可不要怪我倚老卖老,到你父

亲面前告状!”

叶远一直在一旁没有吭声,这时

见钱淼发问,才开口道:“这位壮士

中的不是七煞流云蟒之毒。”

“胡说八道!我两位同伴都葬身

在此獠口中,我自己也险些回不来,

难道我会认错?黄口小儿,我本与你

无冤无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叶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壮汉一顿

抢白。

“哈哈·····”钱淼一阵大笑,笑

得泪水都快出来了,才道:“听到了

没有?简直是不知所谓!无知小儿,

快给我滚蛋,再在这里捣乱,我就让

人把你轰出去!”

钱淼能一眼诊断出壮汉所中之

毒,本人就让人信服。而且壮汉蟒口脱身,怎么可能会看错?

妖兽猎人整日都在跟妖兽打交道,可以说除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对妖兽是最为熟悉的,认错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快滚蛋,别耽误钱大师给我们诊治!”

“这熊孩子,竟然拆自己老子的台,真是没救了!”

“我要是生了这样的儿子,早一棒子把他打成烂泥了。”

这时,一旁看热闹的人们也都看不下去了,认为这不过是叶远搞出来的闹剧,纷纷出言赶人了。

此时的绿儿也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拉了拉叶远的衣角,模样有些怯生生。不过她并没有退后,反而往前上了小半步,正好护在了叶远身

前,她竟是怕这些人暴起伤害叶远。

叶远心中感动,却是摇摇头平静说道: “亲眼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的。这位壮士中的的确不是七煞流云蟒之毒,而是七彩流云蟒之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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