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提离婚。不近女色的男人将她揉进身体:我真是太惯着你了

第1章

1981年9月,东海军区。

嘭!’

纪云禾撞到靶子,惊愕望着不远处年轻的战士,一瞬间,两辈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她明明孤独老死在家,怎么再睁眼竟然回到了四十年前?

这时,一道冷漠的视线射来。

她抬头看向来人,心跳陡然一顿。

迎面走来的男人正是她新婚两个月的丈夫,东海军区的旅长陆景淮!

他一身军装,俊朗挺拔,汗水伏在衣领下的古铜色皮肤上,整个人热气蒸腾,可眉眼却透着股寒冽。

没等她回神,男人铁烙般的手就攥住她,径直把她拉到角落。

“你来这儿干什么?”低沉的嗓音,带着质疑。

纪云禾凝着他不悦的深眸,眼眶蓦然一涩:“陆景淮.……”

娇软的委屈让陆景淮微怔,可周遭投来的探寻视线让他立刻冷下脸:“回去!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说着,他重重松开手,目露驱逐。

纪云禾踉跄了一下:“可我有话...…”

“你要是还打着送小苒回乡下的主意,就不必开口。”

纪云禾一噎。

姜小苒,陆景淮已牺牲战友的妹妹,因为生病,就被他带在身边照顾,哪怕结了婚,也被陆景淮带进了他们的小家。

上辈子来打靶场,也是因为跟姜小苒吵了一架,想找他寻个安慰。

可惜上辈子她不会说话,最后跟他闹得不欢而散。

想着,她小心抓住他的袖口,放低姿态:“你几天没回家,我只是…...想你,所以过来看看。”

陆景淮眼底掠过丝诧异,纪云禾是军长的独女,结婚后也一直任性傲慢,怎么忽然变得温顺?

很快,他压下神色抽出袖子:“少玩花样,我不吃这套。”

话落,他转身准备回打靶场,走了两步突然停住,扔出句警告:“还有,小苒身体不好,不许你再欺负她。”

纪云禾僵在原地,望着那高大的背影,心绪复杂。

她从小备受宠爱,却总在陆景淮这吃瘪,上辈子嫉妒他对姜小苒的偏爱,为此没少发脾气….…

一次又一次,婚姻最终破裂。

她真的很喜欢他。

重来一次,如果自己对他温柔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离婚那一步?

缓了很久情绪,纪云禾才顺着记忆中的路回到家。

可一进门,就看见姜小苒正穿着自己母亲生前最爱的裙子,花蝴蝶似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纪云禾脸色一变:“脱下来!”

姜小苒吓了一跳,这母老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很快,她红润健康的脸上,扬起挑衅:“你放着不穿也是浪费,况且景淮哥也说我穿裙子很漂亮。”

说着,又阴阳怪气地补了句:“再说了,您一个军长家的大小姐,还在乎件裙子吗?”

这只是一件裙子的事吗?

“我再说一遍,脱下来。”

纪云禾压着怒气,就要上前抓人。

姜小苒原本要躲,但视线触及屋外,眸光闪了闪后猛然摔向一旁的椅子。

‘哐’的一声,她的头磕在椅角,青了一大块。

紧接着,她就泪眼汪汪地哭求:“对不起云禾姐,我只是不小心拿错了裙子,你别打我了....”

没等纪云禾反应,身后传来一道震怒的低吼:“纪云禾!”

她愕然回身,撞上陆景淮寒冰般的目光!

第2章

陆景淮跨过门将姜小苒扶起。

姜小苒立刻抓住他胳膊,边哭边咳嗽:“景淮哥,我好难受..…”

闻声,陆景淮寒眸直指纪云禾。

她脸色一白,刚想解释,陆景淮却抱起故作虚弱的姜小苒:“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姜小苒点点头,暗暗朝纪云禾投去个得意的眼神。

纪云禾僵着,眼睁睁看着陆景淮离开。

如果是上辈子,此刻她一定会拦人,可重活一世,她怕自己再踏出一步,又会惹来陆景淮厌恶的眼神.....

盯着空无一人的大门,直到腿都僵了,纪云禾才缓过神。

慢慢来吧,她诚心改变,总有一天,能让陆景淮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让他看清姜小苒的真面目.……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陆景淮终于带着姜小苒回来。

纪云禾犹豫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抱了条毯子往客房走。

两人新婚夜过后,因为她跟姜小苒吵了一架,陆景淮就住进了客房。

上辈子她又是闹又是去父亲那儿告状,闹到最后,陆景淮不仅不碰她,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推开虚掩的客房门,她一进去,抬眼就看见只穿了条裤子的男人。

他仰头擦着短寸发,水珠顺着下颚划过喉结,宽肩窄腰长腿,具有力量感的肌肉透着野性美。

他转眸看来,半眯的双眼含着平时少有的慵懒,却也让人感受到足够的压迫感。

纪云禾脸‘噌’的红了,窘迫转过身:“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什么事?”

淡漠的发问让她下意识抱紧毯子:“怕晚上冷,给你送了条毯子.....你早点休息。”

说着,把毯子放下就要走。

刚碰的门把手,门率先被合上。

皂香扑鼻而来,纪云禾错愕转身,撞上男人硬邦的胸膛。

陆景淮手撑在门上,垂眼看着面前被困在身前的女人:“仅此而已?”

她怔了瞬,想起之前自己反对他分房睡的撒泼,羞得红了脸。

想到自己送毯子本来就是为了缓和跟他的关系.....

她又小心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腕:“我还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会学着——”

话没说完,陆景淮眸光一沉,反手扣住她的双手,‘砰'禁锢在她头顶。

怔愣中,纪云禾只觉男人的呼吸洒在了肩膀上,微凉的双唇有意无意擦着皮肤向耳垂攀延。

她呼吸瞬间乱了,双腿的力气好像也一点点被抽走。

下一秒,陆景淮浑厚沉哑的嗓音在耳畔乍响:“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娇蛮任性、胡搅蛮缠的女人。”

这摆明了就是在说不喜欢她。

纪云禾顶着难堪,强撑着扯开嘴角:“我知道我以前脾气不好,不该总对你大吼小叫,以后我会改....”

顿了顿,她声音有认真几分:“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一辈子。”

话落,耳畔却传来男人嗤笑。

“听听这话,你自己信吗?”

手被松开,男人的气息也随之变淡:“如果你想跟我好,那明知道小苒是我看重的妹妹,为什么还处处针对她?”

“不是的,今天的事是误会,我没有

_”

“行了,出去!”

陆景淮似是看够了纪云禾的做戏,他转身往床走去。

眼见又谈崩了,纪云禾一慌,下意识冲过去抱住他:“你别又赶我走!我是你的妻子,是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你就不能对我有一点信任吗?”

陆景淮脸色骤沉,眉头拧成了死结:“放手。”

是你的妻子,是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你就不能对我有一点信任吗?”

陆景淮脸色骤沉,眉头拧成了死结:“放手。”

纪云禾眼眶一酸,倔强地跨到他面前,眼巴巴哀求:“你别不要我,至少....别再让我独守空房。”

她顾着求情,没注意东安睡裙肩带滑至手臂,露出大片白皙。

就在纪云禾陆景淮会不耐地把自己赶出去时,双手再次被攒住。

陆景淮眸光一暗,‘砰’的一声将人扔到沙发上,鹰爪似的视线笼罩着她:“真是不知羞耻。”

纪云禾还没反应过来,双腿猛地被拉开!

第3章

快到极限的心跳让纪云禾脑子嗡嗡作响,叫她莫名胆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景淮却箍住她,不允许她后退。

他面容冷硬,根本看不出他身下的蛮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嗯?”

空气逐渐沸腾,屋外树影摇晃。

月亮也悄悄躲进了云层。

……

纪云禾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陆景淮早就去了军营。

她缓缓匍在另一个已经冷透的枕头上,感受着男人的气息,眼眶忽然控制不住酸涩。

“....景淮,这辈子,我会努力改掉从前的坏毛病,成为能够和你并肩的人,你会等我吗?”

不等她情绪缓和,父亲身边的警卫员杨勇突然拜访:“小姐,军长下连队视察回来了,让您回去一趟。”

纪云禾目光一亮,高兴跟着杨勇回家。

前世,父亲被她连累,早早过世,她已经好多年没见他了。

二十分钟后,车在纪家门口停下。

纪云禾下了车直接跑进去,一眼就看见院子里父亲盯着母亲生前最爱的兰花出神。

她鼻头一酸:“爸!”

喊了声后,纪云禾孩子似的扑进纪军长的怀里,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心疼不已:“怎么哭了?是不是景淮那小子欺负你了?”

纪云禾一哽。

上辈子她娇纵任性,受了点委屈就会跟父亲诉苦抱怨,却从没体恤过他的辛苦。

她忙擦泪摇头:“没有,我跟景淮很好….…”

可话还没说完,父亲却冷哼一声打断:“你不用解释,东海军区什么事能瞒过我这个军长的眼睛!”

“我.……”

纪父不等纪云禾说完话,就拉着人进门:“跟爸回屋,我特地让食堂炒两个你爱吃的菜送来。”

纪云禾乖乖跟着,可抬眼才发现父亲已经满头白发,心头蓦然一刺。

从小到大,爸爸都把她当做军人培养,可她上辈子到死都没成为战士,她已经辜负了他一辈子,这次......

她停住脚,突然说:“爸,我想当兵。”

纪父瞬间顿住脚步,几秒后才回头看她,神色肃穆又悲痛。

半响,才问:“你妈走那天,你不是说再也不摸枪了吗?”

想起母亲,纪云禾眼底划过抹痛色:“以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您的培养,但现在我想通了,我想像您一样,做一个能给国家做贡献的军人。”

“爸,我现在.....还来得及吗?”

两人对视良久,可纪云禾眼中的坚定始终没变。

纪父终于欣慰笑了:“云禾啊,你长大了.……爸爸很高兴。”

他眼中含着泪,握紧纪云禾的手:“放心,你是爸带过最有天分的兵,爸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

“嗯!”

直到此刻,纪云禾才真正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这次的人生,她一定不会再碌碌而为,抑郁终老!

……

一小时后。

纪云禾下楼给父亲倒水,却看见陆景淮笔直地站在院子里的太阳下。

她心头一咯噔,忙快步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陆景淮寒眸瞥来:“我为什么来,你应该比我清楚。”

冷硬的话语刺的纪云禾心一紧,挪眼看到他满额的汗水,眼中划过心疼。

她拿出手帕,踮起脚想帮他擦汗,但刚伸过去,就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四目相对,男人目光中的抗拒像是把刀,捅进她胸口。

纪云禾生硬开口:“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

话音刚落,纪父也下了楼出来,陆景淮几乎是瞬间松手,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他敬了个礼:“首长,有什么指示?”

纪云禾僵着,努力掩饰难堪,只见父亲朝摆好饭菜的餐桌走去:“自打你们结婚,咱们一家人还没好好吃过顿饭,进屋坐下吧。”

三人进屋落座。

纪云禾余光始终在陆景淮身上,他正襟危坐,仿佛正在执行命令。

饭桌上的气氛莫名压抑,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为了缓和刚刚的不愉快,纪云禾想给陆景淮夹菜,刚拿起筷子,父亲突然开口:“景淮,你带的女兵连不是开始选拔狙击手了吗?云禾正好参军,我就把她交给你带了。”

话落,纪云禾心道不妙,陆景淮是军区出了名硬骨头,极讨厌有人走后门进军营。

但没想到,下一秒,男人却冷不丁地回答:“好。”

她诧异抬头,却对上陆景淮比往日更加严苛的目光:“不过靶场的训练是真枪实弹,她的生死安危我不会管。”

第4章

饭桌的气氛骤寒。

纪云禾捏着筷子的手慢慢收紧,时难以消化陆景淮的不近人情。

而纪父当场沉下脸:“景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景淮仍硬气:“军长,军营不是玩闹的地方。”

眼见两人表情都开始难看,纪云禾忙压下心尖的刺痛,打圆场:“爸,景淮对军营认真负责,也不了解我的实力,难免担心。”

“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拿个第一回来给你们看看。”

她知道,于公于私,父亲都希望陆景淮照顾自己,可现在两人关系紧张,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听了纪云禾的话,纪父也没再说什么。

这次的团圆饭,吃的没有一点滋味。

吃完饭,纪云禾跟着陆景淮大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凝着面前高大的背影,纪云禾抿抿唇,壮起胆子牵住他的手:“景淮,如果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你会不会.....对我改观?”

四目相对,她的心几乎都卡到了嗓子眼,手心也渗出了汗。

陆景淮很快抽出手:“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说完,男人大步朝前走,速度快到好像是跟她多呆一分钟都嫌弃。

纪云禾望着远去的背影,她鼻头发酸。

良久才打起精神回了家。

之后一个月,纪云禾换上军装加入了训练。

这段时间,陆景淮确实在她练习的时候都来了打靶场,但他却不靠近,只安排了个连长指导她。

陆景淮不喜欢她这件事,很快在军营传开。

但纪云禾只当做不知道,她每天训练最晚走,最刻苦,精疲力尽后就没时间去想陆景淮的冷漠。

很快,一月过去。

选拔赛前一晚,纪云禾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上楼时,不巧撞上正在房门外说话的陆景淮和姜小苒。

陆景淮手里拿着水杯和药瓶,脸上的温和在看到她后瞬间冷了下去。

纪云禾登时迈不开腿:“我……”

刚开口,陆景淮却对着姜小苒温声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她的心一下就被揪住,止不住的疼。

他明明是她的丈夫,可总是把偏爱明目张胆的给另一个女人……

姜小苒乖巧地点点头,瞥了眼纪云禾后回了房。

陆景淮也转身下楼,擦肩而过之际,纪云禾捏着拳,下意识说了一句:“明天的选拔赛,我一定能拿第一。”

陆景淮却径直下楼,宛若未闻。

纪云禾面色渐白。

她多想跟陆景淮说‘能不能把对姜小苒的关心,分一点给我’,可她也知道,自己说了大概只能惹来男人的冷眼.....

纪云禾一遍遍告诉自己明天很重要,不能因为伤心而掉链子。

站了半天,缓过情绪后她才回房。

‘吱’的轻响,姜小苒的房门被拉开条缝。

姜小苒盯着那刚被合上的门,目光中划过抹阴毒。

房间里。

纪云禾洗漱完躺下后,脑海却一遍遍浮现陆景淮的冷眼,她阖上眼催眠自己,没关系,等自己明天拿了第一,他就能知道,她不是一无是处.....

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能相信她的改变,相信她是真的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

次日。

纪云禾起床后,迅速换上作训服洗漱,正要下楼出门,可一拉门,整个人都愣住。

门被反锁了!

她又尝试了几次,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个点,陆景淮早就出门了,她正着急,却听到屋外传来姜小苒的得意:“还想拿第一,你今天就呆在房间里拿倒数第一等着身败名裂吧!”

“纪云禾,景淮是我的!我绝不准你继续缠着他!”

纪云禾心中一寒:“姜小苒!给我开门!”

然而外面一片死寂。

看了眼墙上的钟,纪云禾也来不及多想,跑去推开窗,纵身一跃。

落地时,‘咔”的一声,右脚踝的剧痛让她脸色煞白。

但她已经没时间处理,只能一瘸一拐地朝打靶场跑去。

纪云禾几乎是摔着到的,才刚进场地,就听到一阵哨声,紧接着是连长的声音:“女兵连狙击手选拔赛,结束!”

第5章

纪云禾心陡然一沉,下意识看向连队前表情严肃的陆景淮,正想过去,却被人拦住。

“报告!纪云禾申请加入比赛!”她哑声喊了句。

陆景淮闻声望来,冷着脸迈开腿。

看着走近的男人,她眼中燃起丝希望。

这些日子自己的训练和资质他是看在眼里的,抛开私人感情,为了选拔优秀标兵,他是不是会给她一次机会?

可下一秒,陆景淮冷而锋利刺来:“比赛已经结束,你没资格了。”

纪云禾眸色一颤,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是房门被反锁了,我才.……”

“迟到就是迟到,不用找借口。”

她噎住,只觉有股寒意往骨缝里钻,又冷又疼。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如果是个好狙击手的苗子,不让她试试,不可惜了吗?”

众人望去,是纪军长!

纪云禾见陆景淮变了脸,睨着自己的目光划过丝鄙夷,心随之一紧。

他是以为自己把父亲叫过来撑腰吗?

陆景淮朝纪父敬了个礼:“首长,比赛已经结束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让纪云禾继续比赛。

纪云禾更急了,脚踝也越来越痛,只能勉强站着,看着父亲朝自己走过来。

这时,身后传来几个参赛者阴阳怪气的嘀咕。

“有个当首长的爹就是好,规矩想破就破,迟到了还能有特权。”

“咱们累死累活,经过层层选拔才进来了,哪像她,首长一句话就给她塞到陆旅长手底下了。”

“你们等着看吧,就算她成绩再差,也能进军营。”

听着这些话,再触及到陆景淮寒风般的余光,纪云禾脸唰’的白了。

“纪云禾同志,我可以给你一次比赛的机会,不过....”

纪父一脸严肃,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女儿:“一分钟内,蒙眼打出所有移动靶十环的成绩,你可以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种要求别说刚训练的兵,就是特战连的老兵也很难达到。

面对父亲眼中的决然,纪云禾不由看向陆景淮,他拧着眉,眸底透着丝警告。

她收紧手,敬礼铿锵应下:“报告,我可以!”

在众人质疑的注视下,纪云禾一瘸一拐上前,站在靶场中央,看了眼被挪到车上的靶子,蒙上了双眼。

接过连长递来的枪,她调整位置,专注听着车辆的方位。

陆景淮看着那纤细的身影,眼神微变。

和以往不同,女人此时浑身散发着从没有过的战意,仿佛面对的是场真正的战斗。

下一秒--

“砰砰砰——”

连续十下,一气呵成。

随后哨声响起,远处检查员的声音难掩激动:“全部十环!”

结果一出,哗然一片。

纪云禾利落收枪,摘下眼罩。

这个成绩可以刷新东海军区记录了!

陆景淮眼中愕然,纪父却是一脸欣慰和骄傲。

纪云禾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碍于她过硬的实力,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解散后,纪云禾捂着胸口佩戴的奖章,眼眶湿润。

从这一刻起,她是真正的军人了。

拢着奖章,她跛着脚走向陆景淮,想着再把迟到的事解释清楚。

“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早上房门被姜小苒故意反锁了,我跳窗崴了脚,这才耽误了参赛。”

可听到她的话,男人脸色骤沉:“你就非得和小苒过不去?”

冷冽的语气刺的纪云禾心一紧:“我只是实话实...…”

话没说完,警卫员突然跑过来:“旅长,刚接到电话,姜同志发病被送医院了!”

没等纪云禾反应,陆景淮猛然迈开腿,撞开她急切离去。

‘啪’的一声,她胸口的奖章落在了泥泞中.....

第6章

男人很快远去,纪云禾捡起奖章,颤着手一点点抹去污泥。

回过神时,酸涩的眼眶已经聚满了泪。

她转头望着陆景淮离开的方向,心一阵阵的抽疼。

她从前一直以为,陆景淮既然松口愿意娶自己,那他对姜小苒的感情应该只是照顾战友妹妹。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如果陆景淮真的喜欢姜小苒,那自己还有必要坚持这段婚姻吗?

……

良久,纪云禾才一瘸一拐地回家。

一进屋,她就瘫坐在沙发上,脱下鞋袜,右脚踝已经肿起。

随便一碰,疼的她冷汗直流。

草草擦了药,她就这么靠着沙发,疲惫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云禾被冷风吹醒,才发现天已经漆黑。

她搓了搓手臂,起身正要上楼,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回头一看,是陆景淮带着姜小苒回来了。

姜小苒披着军装外套,柔弱地被男人扶在怀中。

纪云禾僵住,又撞上陆景淮投来的漠然眼神,只觉更冷了。

姜小苒见状,故作咳了两声说:“景淮哥,你守了我一整天,也陪陪云禾姐吧。”

“不用管她。”

陆景淮淡淡丢出句,扶着姜小苒往楼上走:“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送你回房休息。”

纪云禾扶着沙发背的手慢慢收紧,竭力不去看两人亲昵的身影,可心头别压下去的疑问再一次跳了出来。

如果她的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还有必要坚持吗?

忍下心酸,纪云禾艰难上楼。

在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脚忽的一软,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去。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纪云禾愕然抬头,看见陆景淮站在面前。

她站稳后,心有余悸又由衷说:“谢谢.….…”

刚说完,那只手就像避开瘟神似的撒开,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些。

陆景淮瞥向纪云禾肿的像馒头的脚踝,眸底划过抹诧异。

换做以前,先不说受伤,看见他跟姜小苒在一块,她肯定会又哭又闹。

沉寂半晌,纪云禾见陆景淮突然拿出把77式手枪,递了过来:“纪军长让我把它交给你。”

她眸色一震,这是曾经父亲教她打靶时送给她的。

五年前母亲用它自杀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了。

想起母亲,她鼻头一酸,但自己现在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拿得起枪了。

接过枪,细细摩挲了会儿,纪云禾还想跟陆景淮说些什么,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了。

她眼底掠过丝失落,恹恹回房,将奖章和枪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

之后几天,因为伤势较重,纪云禾暂时在家休息。

一个星期后,伤好的差不多,她就去见了父亲,得知他下午要去市里开会,便一直等到父亲走了之后,她才离开。

一进门,却看见姜小苒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她的枪。

纪云禾心头一凛,疾步上前:“姜小苒,那不是你能碰的!”

枪不是儿戏。

姜小苒歪着头,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纪云禾,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爸还能不能救你——”

“你要干什么?住手!”

话音未落,姜小苒突然扣动扳机。砰—-!’

第7章

姜小苒开枪自杀了。

纪云禾怔愣看着姜小苒鲜血淋漓倒下。

巨大的枪声惊的大院里的人都跑了过来,等看清里头情况,立刻有人惊叫:“杀人了……纪云禾杀人了!”

嘈杂中,一辆军用吉普在门外急刹。

纪云禾一抬眼,就看见陆景淮黑着脸冲进来,风似的奔过去,小心地把不省人事地姜小苒抱起。

心口一滞,她急于辩驳:“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是姜小苒自己…”

“把她带去禁闭室!”

男人似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和着深恶痛绝的眼神,刺人心脾。

纪云禾僵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也艰难起来。

众目睽睽下,她被带去了禁闭室。

天渐黑,夜空飘起了雨。

禁闭室静的可怕,初秋的寒意渐渐刺骨。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纪云禾抬头看清来人,下意识站起身立正。

“景淮.……”

陆景淮一步步走近,打量的目光苛责又无情:“子弹打在小苒肩胛骨上,差点失血过多身亡。”

顿了顿,他停住脚,声音又冷了几分:“纪云禾,你够狠。”

这话刺的纪云禾脸色乍白,她慌得乱走向他:“不是的,我没.…”

没好全的脚忽的一抽,疼的她踉跄撞在男人坚硬的怀里,可下一瞬,便被一只手捏住胳膊往外一推。

察觉到陆景淮脸上的嫌恶,纪云禾死死拉住他的手,继续说:“...枪是姜小苒私自从我房间拿走,是她自己打伤

___”

“你还狡辩,小苒根本不会用枪!”

男人彻底甩开她。

‘嘭’的一下,纪云禾撞到铁床,疼的直不起腰。

但此刻,更疼的是她的心。

她忍着难受,虚弱求:“自己开枪和别人开枪造成的弹道不一样,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能不能申请.....让医生查一查?”

陆景淮拧起眉,盯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探究。

纪云禾以为他听了进去,又说:“我的能力你在靶场上看的清楚,如果我真要杀姜小苒,她还能活吗?”

话落,陆景淮的神色更难看。

“你可真是死不悔改。”

话落,他毫不留情离开。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

纪云禾缓缓滑落在地,腰上的刺疼一下又一下提醒她,陆景淮的无情。

一夜未眠。

天刚亮,看守兵就把纪云禾带去军营的审判机关。

她一到,旁听席上坐着的军属就开始议论纷纷。

“纪云禾仗着有爹撑腰,平时就飞扬跋扈,没想到胆子越养越肥,居然大胆到杀人,这种败类一定要赶出军营才好!”

“听说陆旅长本来和那位姜同志两情相悦,纪云禾抢了人家男人还想要人家的命,真够不要脸的!”

“这事闹这么大,纪军长肯定会被连累受处分!”

听到这,纪云禾下意识朝家属席上看去,但却看到了陆景淮。

男人哪怕坐着,依旧端正如钟,只是四目相对,他的冷漠总叫她觉得不安。

出神间,韩司令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浑厚的声音满是威严:“纪云禾,对于你蓄意谋杀姜小苒一事,你认罪吗?”

纪云禾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家属席上却传来无情的一句—-

“首长,人证物证俱在,她已经没什么好辩驳的,作为惩罚,我提议开除纪云禾的军籍。”

第8章

纪云禾皱缩的瞳孔颤了颤,那怕早料到陆景淮不会为她说话,可此刻他的冷漠还是叫她心口闷痛。

捏紧了拳,她敛去眼底的痛色,铿锵回答:“首长,我没有罪。我请求公安机关介入调查。”

话落,众人哗然。

旁听席有人惊呼:“纪云禾是疯了吗?开除军籍好歹还留了一命,要是公安机关介入,她蓄意杀人肯定要判死刑!”

韩司令也更是肃然:“我再问一遍,你考虑清楚了吗?确定要请公安机关介入?”

纪云禾眼都不眨,依旧坚定点头:“确定。”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罪。

可这事情要是这么不明不白过去,她自己受污蔑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父亲一定会受影响。

被父亲疼爱了两辈子,她怎么忍心他还未她受累?

因为要等待公安机关介入,纪云禾被再次关起来。

被陆景淮送进铁门内,见他要离开,纪云禾终于问出憋在心里的话:“我之前申请让医生查一查姜小苒受伤的弹道,你为什么不查?”

陆景淮理了理袖口,只说:“查弹道要再一次撕裂伤口,没必要。”

纪云禾蓦然握紧手,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碎裂。

迎着男人薄凉的目光,她不受控红了眼。

“陆景淮,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你担心姜小苒撕裂伤口难受,就从来没想过我被冤.....是多难受?”

四目相对,陆景淮冷硬的心倏而一刺,女人质问的泪眼竟叫他不敢对视。

纪云禾从来是骄傲的,放肆的,可此刻竟然莫名破碎。

他扭开头,不自在道:“你既然知道难受,那就趁早想清楚之后怎么应付公安人员。”

说完,他绕开眼前的人,风似的大步离开。

纪云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默默咽下满喉苦涩。

这样被关了三天,她并没有等来公安人员。

但第四天中午,铁门被打开,看守兵声音清晰:“纪云禾,你无罪释放了。”

意料之中,纪云禾终于松了口气。走出看守大门,却看见陆景淮站在外头等着。

想到上次的不欢而散,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没先到,陆景淮竟然主动朝她走了过来,却说:“小苒想见你,说要跟你道个歉,那天你忽然回家,她被吓到了才不小心扣动扳机,造成误会。”

纪云禾霎时停住脚,心头受到了重重一击。

看着陆景淮一本正经的脸,她无比失望,重生以来头一次竖起满身的刺:“不小心?误会?”

“陆景淮!是不是姜小苒哪天杀了人,只要说是不小心,你也能这么护着她?”

男人拧紧眉头,他本意是低头求和,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这一瞬,他好像又回到新婚那几天,女人像只没长大的刺猬,尖锐任性,蛮不讲理。

烦躁顿升,他压低声音:“你到底要计较什么?枪对军人来说比生命还重要,你连枪都保管不好难道就没错?”

“够了!”

一句浑厚而震怒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纪云禾抬眼望去,心一顿:“…...爸?”

纪父一身常服站在几步外,满脸心疼和不满,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一时,压抑了几天的委屈直接涌了上来,让纪云禾险些落了泪。

陆景淮身体紧绷,生硬朝纪父敬了个礼:“纪军长。”

纪父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办公室走:“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十分钟后,军长办公室。

气氛僵凝,还算宽敞的办公室静到几乎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纪云禾主动打破僵局:“爸,其实我.们.……”

“你别说话,坐到一边休息去。”

纪父抬手打断,目光死盯陆景淮:“景淮,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兵,我把女儿嫁给你,是希望你能照顾她”

“可你扪心自问,这个‘丈夫’,你当得称职吗?”

陆景淮眼眸微垂,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纪云禾偏过头不去看,喉咙却堵了团棉花似的。

沉寂良久,纪父也丧失了耐心,直接丢出句:“你们离婚吧。”

第9章

短短五个字,让陆景淮和纪云禾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纪云禾‘噌’的又站起:“爸,我才结婚三个多月...…”

“就是因为结婚才三个多月,趁早断了好。”纪父语气坚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接着,他冲陆景淮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陆景淮余光望了眼脸色泛白的纪云禾,敬了个礼后大步离开。

“陆--”

纪云禾下意识就要追,却被纪父叫住:“不许追!”

她回头望向父亲,可对方却直言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可你觉得他会舍不得你吗?”

纪云禾哽住。

“云禾,爸是过来人,他心里但凡在意你一点,就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默然了瞬,纪父脸上浮起自责:“也怪我,当初不该同意你嫁给他,让你受了这么多罪。”

看着父亲颓丧下来,纪云禾心里更不好受。

当初她在靶场上,对陆景淮一见钟情,对着爸软磨硬泡,甚至做出绝食的荒唐行径,才让爸保媒。

她握住他的手,哽声说:“爸,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做的孽....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没有我,我只是.....要一点点时间。”

重生一次,她是真的有心改正,想和陆景淮好好过日子。

可他既然无意,自己也不能绑着他。

爸说得对,她是时候放手结束这段本不应该的婚姻了。

纪父沉叹一声:“知道你想做一名狙击手,其实我已经打算把你送去首都进行特训,只要你同意,立刻就能去,在此之前你得先离婚。”

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纪云禾没理由拒绝。

犹豫半晌,才说:“..…离婚之前,我想跟景淮好好谈谈。”

纪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点点头:“好。”

……

纪云禾在纪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从警务员那儿得知陆景淮去看姜小苒后,便去了医院。

可刚进医院走过拐角,就看见陆景淮扶着姜小苒走来。

两人靠的很近,姜小苒笑的很甜,陆景淮脸上的温柔,她两辈子都不曾拥有过。

两人的对话传来——

“景淮哥,你还记得吗?你从前答应我说等我长大就娶我,可我长大你却结婚了...…你是不是迟早会丢下我?”

很快,陆景淮耐心又认真的话传来:“不会,我会一直照顾你。”

纪云禾静静望着,她没过去,心还是痛,但更多的是释然。

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

重来一世,自己若是依旧拼了命去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只会活成笑话。

她不想这样。

她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天色阴沉,空中飘起了细雨。

纪云禾缓缓松了口气,把曾经的执念吐了出去,然后一路走向政治机关处,找到政委办手续。

“政委,我.……”

政委抬起头,像是猜到她来的目的,把话接了过来:“是来填离婚报告的吧?”

闻言,纪云禾点了点头。

下一秒,政委拉开抽屉拿出一份离婚申请报告,递到了她面前:“昨晚景淮就签字了,你跟着签吧。”

第10章

纪云禾接过报告的手陡然僵住,瞬的失重感让她心跳也顿了下。

但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也不难猜出陆景淮的积极了。

耳边,政委还在遗憾感叹:“你们刚结婚就离婚,这实在是闹玩笑.....纪军长也是,昨天下午打电话催给你办离婚。”

纪云禾默不作声在女方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这段强求的婚姻,总算落寞。

陆景淮,再见了。

……

签好离婚申请报告,纪云禾便去了军长办公室。

到门口,就看见父亲正擦着跟了他几十年的手枪,肃穆庄严。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办完离婚了?”

纪云禾点头,走进去立正敬了个礼:“纪军长,我接受您的安排,去首都进行狙击手特训。”

……

这天下午。

刚下训,陆景淮就从警卫员那儿听说姜小苒打电话过来说不舒服,非要他过去陪着。

虽然奇怪她最近病的频繁,但顾忌着她的伤,他还是过去了。

走到病房外,陆景淮正想进去,却透过门隙看见姜小苒把一个红包塞到平日给她做检查的刘医生手里。

“刘姐,辛苦你最近替我做假病历,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医生喜滋滋地数着钱:“我可真佩服你的心狠,你平时装病污蔑纪云禾对你不好也就算了,这回竟然拿枪打伤自己,也不怕真丢了命。”

姜小苒混不在意:“只要能把纪云禾赶走,让景淮哥留在我身边,这点危险算什么。”

“我听给纪军长做检查的小护士说了,纪云禾这回被纪军长压着真离婚了!恭喜你啊,以你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就该喊你旅长夫人了吧!”

“景淮哥答应了我哥照顾我,他这辈子当然只能是我的!”

里头的得意,笑声..…一阵阵刺的陆景淮站立不稳。

失望的怒火狠狠烧上他的眼角。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纪云禾了!

‘嘭’的一声,门突然被踢开。

当看到门外脸色阴沉的陆景淮,刘医生吓得连忙把钱藏到身后:“陆旅长,您,您怎么过来了?”

姜小苒更是吓得冷汗津津。

她强作镇定,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景淮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我刚刚开玩笑呢..…”

“是不是开玩笑,跟公安说去吧。”

说完,也不管面如死灰的两人,陆景淮转身匆匆奔向军区,直冲纪军长办公室冲去。

阴沉的天滚过几道闷雷,豆大的雨滴落下。

陆景淮越接近军长办公室,越心慌。

他知道纪军长要出气,所以不得已之下,做做样子签了离婚报告。

原本是想着,等老人消了气,这事就过去了。

可他没想到纪云禾真的会同意签字,毕竟他昨天离开军长办公室的时候,她还舍不得离婚,还想叫住他....

很快,军长办公室。

头一次,陆景淮连门都没敲,冲进去就急声问:“军长,纪云禾呢?”

纪父皱起眉,丝毫没在意陆景淮的迫切,不紧不慢从抽屉拿出签好字的离婚报告。

“你来的正好,既然你跟云禾都签了离婚报告,就尽快去政治机关处把这件是落实了。”

陆景淮面色一紧,几乎是从喉咙硬生生挤出句:“我要见她,跟她当面谈谈。”

他错了,是他自负,一叶障目识人不清。

她要道歉,他会跟她道歉,打他骂他都可以.….总之他不想离婚。

可他的话却点燃了纪父的怒火,老人‘蹭’的起身,声音冷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陆景淮心一横,拿起桌上的离婚报告,当着纪父的面撕了个粉碎。

“没见到她,这婚我绝不离!”

闹了一场,两人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而纪父说到做到,任由陆景淮怎么做,始终没有透露纪云禾的消息。

这一瞒,就是三年。

三年后,边境。

圆月高挂,幽暗的树林时不时传出林鸱鸟悚然的鸣叫。

草丛间一双双带着杀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河面上缓缓靠近的船。

子弹上膛,汗划过陆景淮紧绷的下颚。

这次秘密抓捕入境的大毒枭,他要做的,是带人接应军方狙击手卧底‘玫瑰’。

他压低声音吩咐:“保持警惕,在‘玫瑰’没发出信号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话刚落音,船舱里突然传出几声枪响!

陆景淮脸色一紧,立刻带着人朝船上冲去。

‘砰”的巨响,船舱门被踹开,他率先冲进去,却见中弹的毒枭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个女人背身扣着皮带。

她转过身,陆景淮瞳孔骤然紧缩。

纪云禾!?

消失了三年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她微仰着头,眼神疏离:“久违了,陆旅长。”

第11章

四目相对,陆景淮只觉时间都停滞了,视线的可见度也狭窄到只容得下眼前的一人。

眼前的女人穿着皮夹克,紧身裤勾勒着修长笔直的腿,明亮的眸子犹如星辰。

但曾经深情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没有过的冷漠。

她给手枪上着子弹,沾了血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月光照进来,清冷的像朵红玫瑰,妖艳又危险。

一时间,陆景淮拿枪的手重了些许,出于本能似的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纪云禾收好枪,正正经经地朝他敬了个礼:“燕北军区野战队纪云禾,代号‘玫瑰’,奉上级令执行卧底任务。”

听了这话,陆景淮面露诧异。

纪云禾加入了野战队,还在毒枭头目身边做卧底!?

目光扫向周生早已没了气息的毒枭们,几乎每枪都打在致命点,暗红色的血染红了整片甲板。

再看过去,纪云禾的视线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陆景淮还想说什么,指导员走了过来:“旅长,四周都探查过了,舱底有四箱海洛因和两箱枪支。”

他拧起眉,生硬地不去看那一脸淡漠的女人:“通知公安和首长,东海那边可以收网了。”

“是。”

天明,被封锁的河边满是军绿和橄榄绿的身影。

陆景淮四处搜寻,终于看见纪云禾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的树下,细细擦着手枪。

看到那把枪,他神色微凝。

当初纪云禾一声不吭的走了,什么都没带走,唯独拿走了那把77式手枪。

犹豫了瞬,陆景淮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可距离她足足二十米外,她凌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见是陆景淮,纪云禾气势消减了些,却又当做没看见似的挪开眼:“陆旅长有什么事吗?”

面对她一副‘我们不熟’的态度,陆景淮的心一顿,不悦漫上眉眼:“三年前的事,我们还没说清楚。”

“咔’的一声,纪云禾利落收起枪,脸冷了下来:“离婚报告我们都签了字,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

一句话顶的陆景淮哑口无言。

当初签离婚报告时他也挣扎过,但纪父私下找他谈过话,他只能服从命令签字。

只是他没想到当初那么坚决嫁给自己的纪云禾,会那么爽利的签字。

三年里,他也后悔过,因为姜小苒而几次三番误会她,但纪父始终不肯透露半点她的消息,让他连人都找不到。

沉寂片刻,陆景淮喉结滚动,哑着嗓子挤出声音:“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小苒她已经..…”

“她已经被抓了,但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又是烈士遗属,就被判了三年,这些我爸都告诉我了。”

纪云禾抢过话,语气多了丝挖苦:“算下时间,她也快出来了,你还要继续照顾她?”

陆景淮面色有些难看,正想解释,一队穿着迷彩服的人从树林里出来。

“云禾!”

走在前头的少校匆匆喊了声,三两步就跑了过来,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纪云禾缓和下语气,顺手拿下他肩上的树叶:“没事,你那儿怎么样了?”

“放心吧,没有漏网之鱼。”他俊朗一笑。

看着两人熟络的模样,陆景淮眸光一暗,全然忘了纪云禾刚刚的讽刺:“他是谁?”

纪云禾愣了愣,而后突然挽住身边的少校,声音清晰—-

“他叫许少聪,是燕北军区野战队的队长,也是我的未婚夫。”

第12章

这话像是道雷在陆景淮脑子里炸开,让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未婚夫!?

她居然有未婚夫了!

纪云禾含笑看着许少聪,介绍道:“少聪,这是东海军区的陆旅长。”

许少聪回过神,端正地朝陆景淮敬了个礼:“首长好。”

陆景淮沉着脸,没有回应,鹰爪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纪云禾,似乎是在等她更全面的介绍自己。

可纪云禾像是没看见似的,拉着许少聪就准备走:“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该回去了,陆旅长,后会有期。”

说着,敬了个礼转头就走。

许少聪又匆匆敬了礼,转身跟上,连声问:“什么情况?我啥时候成你未婚夫了?”

“小点声。”

纪云禾压低了声音,努力忽视身后那几乎要把自己后背看出个洞的视线:“帮我个忙,在他面前,你就暂时假装是我的未婚夫。”

许少聪一头雾水:“为什么?”

“回头再解释,先回去见司令。”

眼看着两人远去,陆景淮紧握的双手骨节都泛了白,一种说不出的妒意包裹着心。

他从没想过,纪云禾会这么快有未婚夫,可他们甚至都没真正意义上的离婚!

“旅长,我们该回去了。”

指导员走了过来,见他看着一个方向出神,也不由看过去:“怎么了?”

陆景淮强压下涌起的怒火,瓮声回:“没什么。”

..….…

燕北军区,司令办公室。

听完任务汇报,梁司令满意地直点头,目光赞赏:“云禾啊,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纪云禾谦逊一笑:“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梁司令像是想到什么,话锋忽的一转:“对了,你爸前两天又来过电话,问你调动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纪云禾皱起眉,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怕父亲担心,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当卧底的事,也没时间去回复调动回东海军区的事。

半晌,她才开口:“司令,我在这儿挺好的。”

梁司令叹了口气:“我跟你爸是几十年的老战友,你的事我也听了一两句,调你回去也不是因为个人问题,是为了东海军区未来建立野战队做准备。”

“你是我们军区野战队的翘楚,相信你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像是怕她有顾忌,他又补充了句:“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去,你所在的野战队全都会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纪云禾也不好再拒绝,其实她也有私心。

这三年,她跟父亲除了电话就只有信件联系,她真的很想他.....

想到这些,纪云禾挺胸抬头敬了个礼:“是!”

从办公室出来,她正好碰上许少聪。

见她手里拿着文件,许少聪问了句:“又有新任务?”

纪云禾把文件递给他:“没错,还是整个野战队的任务。”

许少聪打开一看,顿时笑了:“是让我们去东海军区带兵啊?”

想到回去可能要面对陆景淮,纪云禾还是有些烦躁,自顾往外走。

许少聪追上,忍不住打听:“对了,早上的事儿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你为什么说我是你未婚夫?而且看起来你跟陆旅长好像很熟啊。”

连珠炮似的话让她无奈地叹了口,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她才低声道:“陆旅长,陆景淮,我前夫。”

第13章

“前夫!?”

许少聪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纪云禾当即朝他肩膀招呼了一拳:“小点声!”

许少聪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纪云禾啊纪云禾,怎么说当初咱俩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结婚不告诉我就算了,离婚了也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纪云禾白了他一眼:“怎么告诉你?你十六岁就入伍,也不知道被调到那儿,要不是我到这儿当兵遇着你,我都以为你早退伍下海了。”

许少聪比她大两岁,以前是一个大院的,但许少聪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先后牺牲,他是被二叔养大的。

她从小娇生惯养,整个大院也只有他受得了她的小姐脾气,肯带着她玩。

想起往事,纪云禾总是不免唏嘘,上辈子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位旧友,没想到这辈子阴差阳错还遇上了。

许少聪撇撇嘴:“你够可以的,居然嫁了个旅长,但怎么就离了呢?看他长得不错啊。”

纪云禾深沉地舒了口气,由衷感叹:“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陆景淮长得的确很好看。

上辈子她在打靶场看见他,一眼就沦陷了,只是没想到换来的结局是那么惨烈.....

许少聪还想继续问,纪云禾却扭头走了。

他忙不迭跟上:“那什么,我当你未婚夫这事儿,能不能别乱传,不然我以后咋处对象啊?”

“放心吧,咱们就在他面前做做戏就行。”

纪云禾不得不承认,她跟陆景淮赌了口气,因为之前的种种,她心里是有怨恨的。

即便陆景淮不爱他,她也想找个‘未婚夫’给他心里添添堵。

……

一个星期后。

东海军区,旅长办公室。

开完会的陆景淮放下帽子,心不在焉地坐到椅子上,脑子里还不断地去想纪云禾的事。

“未婚夫....”

他呢喃了句,怎么都觉得这三个字那么隔应。

才三年,纪云禾就已经放下过去的所有吗?

可仔细一想,她当初嫁给自己嫁的也匆忙,或许也只是对自己一时兴起……

想到这些,陆景淮脸色微沉,胸口好像被石头压着似的,闷的喘不过气。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敛去眼底情绪,抬眼看去,连忙起身敬礼:“司令。”

韩司令走进去,示意他坐下:“刚刚在会上看你有些走神,以前你从不这样。”

顿了顿,他又问:“听说云禾加入了燕北军区的野战队,还要过来帮忙带兵,你是在想这件事?”

陆景淮抿着唇,点点头。

韩司令叹了口气,但还是口吻严肃的叮嘱:“她既然带着正事回来,你也要懂点分寸,不要把个人情绪掺杂进来影响自己,还影响了云禾。。”

陆景淮皱眉,认真回应:“我明白。”

见他这样回答,韩司令才满意点点头,又做了番思想工作才离开。

周遭陷入沉寂,陆景淮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找纪父问问。

拿上帽子,他风似的跨了出去。

从警卫员那儿纪父今天没值班,他便回大院去找。

“叩叩叩!’

陆景淮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里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谁啊?”

伴着熟悉的声音,大门被拉开。

四目相对,纪云禾诧异看着同样惊

讶的陆景淮,立刻皱起眉:“陆旅长,有事吗?”

第14章

又是陆旅长。

陆景淮眼底划过抹不悦,他从没觉得这个称呼这么别扭。

见她没有要自己进去的意思,他生硬挤出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音刚落,许少聪端着满是面粉的双手出现在纪云禾身后:“云禾,谁啊?”

一见是陆景淮,他也顾不得手上的面粉,立刻立正敬礼:“陆旅长。”

纪云禾皱眉看了眼许少聪的手:“蹭裤子上了,一会儿记得洗完手再揉面。”

许少聪啧了一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那你一个人吃。”

面对打情骂俏’的两人,陆景淮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灰,几乎是压不住涌上心的妒意,他猛然抓住纪云禾的手,直接把她拖走。

“跟我过来!”

许少聪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两人早就没影了。

他想追,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

两人到底是夫妻一场,陆景淮又是旅长,再有什么不愉快,总不至于打人吧。

想到这些,许少聪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转头回厨房继续揉面。

枝头的落叶被风吹落,又被匆匆踩碎。

“陆景淮,你放开我!”

纪云禾吃痛挣扎,可禁锢手腕的手就像铁链,让她难以挣脱。

终于到了个僻静的岔路口,陆景淮才放松了力道,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凝着纪云禾愠怒的眼眸,他声音微哑:“我跟你还没正式离婚,你就找个未婚夫,把军婚当儿戏了吗?”

听了这话,纪云禾憋了三年的火“噌’的冒了上来:“你是在教训我吗?”

陆景淮抿着唇,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结。

纪云禾狠狠抽回手,话锋猛然一转:“你曾经对姜小苒说过,等她长大就娶她对吗?”

闻言,陆景淮面色微紧,头一次略显紧张地解释:“当时她哥哥刚牺牲,她心态随时崩溃,我不得不那样安慰她,我对她从来都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顿了顿,他眼底破天荒浮起抹愧疚:“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些年一直贿赂医生伪造病历,还几次诬陷.....的确是我识人不清,让你受了委屈。”

纪云禾怔了瞬,心绪开始复杂。

上辈子她哪里有机会听陆景淮说这么多话,只是现在听来,仿佛都好像都多余了。

她看着他:“所以呢?你要向我道歉?”

陆景淮刚张嘴,纪云禾立刻继续说:“不需要,毕竟当初是我死皮赖脸嫁给你,说起来我倒也有错,让你背了个二婚的名声。”

可在这个年代,一个顶着二婚头衔的女人才更不好过。

她不露声色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咱俩就算战友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少聪还在等我。”

不说许少聪还好,一听纪云禾那样亲昵地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陆景淮脸色更加难看。

纪云禾刚转身,就被攒住肩膀往后一揽,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面前的男人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将她困在其中。

“纪云禾,我们没有离婚,我不许你跟你别的男人亲近。”

听着陆景淮几乎从牙缝里的话,纪云禾脸色沉了些许,可像是想到了什么,扬起头直视眼前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轻轻一笑:“你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喜欢我了?”

第15章

陆景淮神情一松,整个人仿佛都被牵引着进行深思。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心跳在不可抑止中加快,上回匆匆一面,他都没好好看过她。

及腰长发剪短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五官依旧明艳,皮肤还是那么白。

她说过,她的皮肤遗传了她母亲,怎么都晒不黑。

陆景淮试图从纪云禾的眼睛里寻找从前的感情,可哪怕两人已经离得这么近,她眸子里依旧是没有任何波澜。

他喜欢她吗?

如果喜欢,为什么当初总是不信任她?

可如果不喜欢,这些年自己总是顶着压力,一次次去问纪父她的消息,哪怕当初得知要跟她结婚,他也是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半晌,陆景淮才哑声反问:“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纪云禾眼神恍惚了瞬:“因为人都是失去后才知道后悔。”

比如她,上辈子失去了一切,才开始懊悔愧疚。

陆景淮怔住,纪云禾有一刹的眼神就像经历了一辈子那样沉重.……

没等他反应,纪云禾蹲身绕开了他的双臂,径自往家走:“左右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走,有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但在此之前,请陆旅长收起多余的心思,免得伤了战友情。”

她没有回头,干脆的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刚认识不久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看着那远去的纤细背影,陆景淮双腿就跟生了根似的,一下迈不开了。

多余的心思,战友情.....

不轻不重的字眼从她嘴里出来居然能这么锋利,刮着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没一会儿,天空飘起了雨。

纪云禾一回家,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的饭香。

她甩掉脑子里的陆景淮,顺着味道走进去,桌上放着做好的菜。

她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尝了尝,毫不吝啬地夸赞:“行啊你,手艺不输首都大饭店的师父。”

正在拌面条卤子的许少聪骄傲地仰起头:“那是,要是我不当兵,怎么的也得做到国宴级的厨师。”

纪云禾笑了:“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许少聪往外瞧了瞧:“陆旅长呢?他没过来?”

提起陆景淮,纪云禾登时拉下脸:“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许少聪呵呵一笑:“哎,我都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了,这点事儿都不让我打听打听,以后怎么在他面前演得像啊?”

话刚落音,门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大门打开,纪父回来了。

看到三年不见的父亲,纪云禾立刻撂下筷子跑了出去。

“爸!”

纪父步伐匆匆,进门就见想了三年的女儿跟个小孩似的扑了过来,立刻张开手。

倚靠在父亲的怀里,纪云禾一下湿了眼眶:“爸,我好想.你...…”

纪父眼睛也有些泛红,松开人细细打量:“来,让爸好好看看....瘦了,但身体看起来是结实了。”

刚说完,就听一声中气十足的‘纪叔叔’。

他抬头看去,眼底划过抹陌生,而后恍然认了出来:“少聪?”

许少聪笑道:“是我,这么多年没见,您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你不是在燕北军区当兵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纪父拍了拍他的肩,“壮实了,不像小时候那么瘦。”

许少聪突然立正,敬了个礼:“报告,我现在跟云禾是战友!”

说着,故意使坏似的,把手搭在纪云禾肩上:“纪叔叔,我准备做您女婿了。”

第16章

许少聪刚说完,纪云禾就一肘挥去,被躲过后瞪了他一眼:“爸,你别听他胡说。”

对于两人的打闹,纪父倒是很开心,他们一块长大,虽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俨然是有兄妹之间的情谊。

“好了好了,咱们进去吧,别站在外面说话。”

三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午饭后,许少聪就说要出去走走,纪云禾便跟父亲说起了话。

“要不是老梁说,我都不知道你这大半年都在毒枭头目身边当卧底。”

听着父亲心有余悸的语气,纪云禾目露歉意,但眼神依旧坚定:“爸,那是我身为军人的职责,我不告诉你一是怕你担心,二要是上面不准透露消息。”

纪父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当了兵就得做好奉献一切的准备,可他毕竟也是个父亲,也会为孩子的安危提心吊胆。

“你回来的事,景淮..…”

“他刚刚来找过我。”

纪云禾低下头,情绪不是很好:“他好像.……不太乐意离婚。”

听到这话,纪父忍不住叹口气:“这些年他三天两头都会过来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每次都被我骂走,可他那股倔劲是怎么都不肯放弃。”

顿了顿,他又问:“你怎么想的?”

纪云禾起身踱了几步:“离了好,当初我的确太冲动,要不是非要嫁给他,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上辈子的事。

但好在一切都改变了,自己没有坐牢,父亲没有死,她也不至于声名狼藉,最后孤独终老。

纪父赞同地点点头:“我女儿这么优秀,不愁找不到好男人。”

纪云禾苦笑,没有回答。

她现在和以前不同,每次任务都有不同的危险,她只求上天别让自己走在父亲前面。

自从失去母亲后,父亲看似坚毅,心实则是软了,肯定是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纪父便去睡午觉。

纪云禾换了身常服,去买了束花后去了烈士墓。

细雨绵绵,微黄的叶子被风轻轻晃动。

纪云禾将花轻轻放在墓碑前,轻抚过碑上的黑白照:“妈,云禾来了....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来看.你....”

曾几何时,她一直再想,自己死了以后都能重生,母亲是不是也已经重生,在另一个世界里跟父亲白头偕老。

忽然,纪云禾面色紧了紧,转头看去。

陆景淮站在几米外。

四目相对,两人眼神各自复杂。

纪云禾咽下准备跟母亲吐露的话,慢慢直起身:“来看战友?”

陆景淮点点头,薄唇轻动:“我们聊聊吧,心平气和的。”

纪云禾皱起眉,心有不愿,但也不想在这么庄严的地方跟他吵架,便先走了出去。

离开烈士园,两人隔着一米各自站在烈士墙前,谁都没有说话。

纪云禾没有看他:“想说什么?”

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还针锋相对,现在居然又撞在一起说话,真是斩不断理还乱。

听着身边女人淡淡的嗓音,陆景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从没想过.……你以这种方式回来。”

纪云禾眼眸闪了闪:“我也没想到。”

停顿几秒,她忽然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真盯着自己,心跳顿了瞬后很快恢复淡漠。

“我好像从没跟你说过我妈的事。”

第17章

陆景淮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的确,他只听说纪云禾的母亲是个女军官,但十年前举枪自杀了。

纪云禾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妈是女侦察兵,我爸还是营长,她就像我对你一样,对我爸一见钟情,不过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走到一起,然后就有了我。”

“其实我妈打靶比我爸更厉害,是当时军区里有名的女神枪手.....在我六岁时,她接到任务去境外作战,之后就失踪了,整整半年都没有消息,你能想到我爸那么刚强的一个男人,在家哭的跟孩子一样的模样吗?”

“所有人都以为我妈牺牲了,可他不信,又过了大半年,我妈被境外的军方找到送回国,她回来的时候已经瘦脱相了,脸上和身上都是伤,左眼也失明了,连我和爸都不认识,我甚至都没认出来,她是我那个英姿飒爽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妈那一年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敢问,后来在我爸的陪伴照顾下,我妈认出他跟我了,但很多时候她就像个木头人,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我十六岁,我想告诉妈我要当兵了,可她拿起了爸送给我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说到这儿,纪云禾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就这么在我面前.....自杀了,那天我哭的很厉害,可那么爱我妈的爸没有哭,而是把妈抱在怀里,让她好好休息....因为这件事,我再也没拿起过枪。”

她抬着通红的双眼,望向被震撼住的陆景淮:“当年我在打靶场看见你,是真真正正被你的气势折服,我曾经也很想像你一样,昂首挺胸的站在靶场上,为自己争取一份荣耀,更想像爸妈一样,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

顿了顿,纪云禾苦笑了一声:“不过当时我还太年轻,从没想过单方面的一见钟情只会造成悲剧。”

陆景淮看着面前纤瘦的女人,心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纪云禾是那种被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时兴起,却从不知道她内心隐藏着这样的伤痛。

纪云禾挪开目光,缓过情绪:“我知道当初你是为了服从命令才娶我,现在一切都来得及,只要离了,咱们各自都会找到更合适的...…”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搂住。

紧接着,沉瓮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娶你,从来不是因为服从命令。”

纪云禾眸光一震,也忘了挣扎:“什么意思?”

陆景淮欲言又止,嘴里那句‘我是喜欢你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不仅因为从没说过,还怕会让她觉得自己在骗她.....

可两人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他也不能继续憋着。

陆景淮暗自深吸了口气,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别扭开口:“当初纪军长说要把你嫁给我,我承认心里是有顾虑的,我刚升上旅长,如果做了他的女婿,别人难免会说闲话。”

顿了顿,他双手有收紧了几分,语气认真起来:“可能我就是个肤浅的人,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了。”

第18章

纪云禾整个人都愣住,这样坦诚的话她从没想过会从陆景淮嘴里说出来。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陆景淮微蹙起眉:“你说的对,人都在失去过后开始懊悔,所以这三年我一直都在后悔愧疚.……”

“你可以生气,也可以打我出气,但离婚,我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只有簌簌风声。

纪云禾好半天才回过神,不可置否,她是有些动容的,但还不足以动心。

她沉下眉眼,用力推开陆景淮,又后退了几步:“可惜,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转头就跑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陆景淮落空的手紧紧握起,幽深的眸燃起丝不服输的光。

当兵将近二十年,他什么困难都克服过来了,他不信自己连一个女人的心都挽回不过来。

……

一个星期后,东海女子监狱。

‘哗啦啦’的刺耳声音响起,沉重的铁门打开。

监狱长把行李递出去:“小苒,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别再犯糊涂了。”

姜小苒接过行李,目光虔诚:“我会的,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见她一如既往的纯良有礼貌,监狱长欣慰地点点头。

这些年姜小苒在里面表现的很好,到底是烈士遗属,大家都相信她是一时走错了路才犯了错,到里头也是幡然醒悟了。

姜小苒转过身,脸上的温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沉。

外头空无一人,只有一辆不知道在路边停了多久的破旧红旗车。

想起这三年,陆景淮只象征性地来看过自己三次,她眼神又是一冷。

这一切,都要怪纪云禾!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姜小苒仰起头,望着还算明媚的阳光,眸中划过抹阴毒。

另一边,东海军区,打靶场。

纪云禾将一枚弹壳放在正在练习端枪的女兵的枪口上:“弹壳落地,加五分钟。”

听了这话,所有女兵精神更加紧绷。

正值秋天,她们的作训服已经湿透。

纪云禾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很累,但要形成肌肉记忆,这是你们必须要受的苦。”

话音刚落,‘“叮铃’一声,身边的女兵枪口的弹壳掉落在地。

女兵脸色一变,无措又紧张地看向纪云禾。

纪云禾什么都没说,捡起弹壳看着她:“如果坚持不下去,你可以退出训练。”

听了这话,女兵一下就红了眼:“我.….”

嗫嚅半天,最后还是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喊了句:“我不退出!”

纪云禾眼底闪过抹赞许,将弹壳又放在她的枪口上:“继续。”

等下了训,纪云禾正要回大院一趟,却在大院里的岔路口看见陆景淮,而他面前还有个穿着单薄的瘦弱女人。

女人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而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似乎很厌烦。

纪云禾愣了会儿,不偏不倚碰上陆景淮看来的视线。

伴着他的出神,女人也转过了头。

纪云禾眼神猛然一震。

姜小苒!

她这么快就出狱了?

没等纪云禾反应,姜小苒突然跑了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云禾姐...…”

说着,姜小苒“咚’的一声,重重跪在她面前!

第19章

纪云禾顿时被姜小苒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看向陆景淮。

陆景淮脸色又沉了几分,几步跨上前就要把姜小苒带走。

可姜小苒偏执地挣开他的手,抬起满是血丝的泪眼望着纪云禾:“云禾姐,对不起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三番两次陷害你,挑拨了你跟景淮哥的关系,最后还差点让你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到这儿,她顿时哭了起来,一字一句都是忏悔和愧疚。

纪云禾拧起眉,难不成坐了三年牢,姜小苒真的真心悔过了吗?

可这样的情景让路过的军属都不免多看几眼,陆景淮的眉头也拧成了死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姜小苒倔强地摇头:“不!景淮哥,我犯了太多的错,如果云禾姐不消气,也不肯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听了这话,纪云禾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意思?要是我不原谅你,你就在这儿长跪不起?”

姜小苒抽噎着:“云禾姐,我知道你恨我,在牢里这几年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盼着有天我出来,好好向你道歉赎罪..”

说着,她不要命似的磕起头,没一会儿额头就已经流出了血。

眼见停下脚步看戏的军属越来越多,陆景淮不愿让纪云禾为难,不管三七二十一,强硬拉起姜小苒走了。

纪云禾站在原地,面色微凝。

对姜小苒天翻地覆的改变,她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可见陆景淮把人带走,不免又想起曾经他维护姜小苒的画面,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然姜小苒都改邪归正,他看在战友的面子上,估计还是会继续照顾她吧…...

想到这些,纪云禾脸一拉,也不愿再去想,直接转步回了家。

一进门,陆景淮就松开了手,厉声责问:“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姜小苒白着脸,哽咽回应:“景淮哥,我....我只是想跟云禾姐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陆景淮欲言又止,想起她牺牲的哥哥,只能把那些刺耳的话咽了回去。

“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你也吃够了苦头,以前的事就算,我会安排人送你回老家,生活方面我也会帮你安排。”姜小苒愣了愣,直接摇头拒绝:“不,你不计较,可云禾姐还没原谅我,只要她还恨我,我根本不能好好生活,我会一辈子都安不了心.……”顿了顿,她祈求般抓住陆景淮的胳膊:“景淮哥,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向云禾姐赎罪,至少...至少也让我看见你们和好如初,求求你了..…”

然而陆景淮却冷着脸抽出手:“今天晚上你就暂时在这儿住着,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走。”

说完,绕过她径自离开。

“景淮哥!”

眼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姜小苒骤然变脸,她抬手缓缓擦去泪水,冷冷一笑:“要我走,我偏不。”

结束一天的训练,纪云禾也有些累了。

她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回家,可远远就看见姜小苒捧着个饭盒站在自家门口。

纪云禾脸色微变,站了会儿后转身直接去了旅长办公室。

‘叩叩叩!’

正看作训报告的陆景淮抬起头:“进来。”

眼见来人,他眸光骤然一亮:“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纪云禾劈头盖脸一句:“把你妹妹赶紧带走。”

第20章

陆景淮愣住,俨然是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纪云禾抿抿唇,解释道:“姜小苒在我家门口站着,看样子是等我,你去把她带走吧。”

听了这话,陆景淮面色微变。

原以为姜小苒能安分些,没想到居然跑到纪家去了。

他立刻站起身,拿起帽子大步出去。

纪云禾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就知道这回回来事儿肯定少不了。

她转身准备跟上,刚下楼,下楼时,正好碰上来交训练报告的许少聪。

他立刻拉住她,一脸好奇:“我刚从大院里出来,看见一位女同志一直站在你家门口,她谁啊?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纪云禾皱起眉:“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说着就要走,许少聪又礴住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你急什么啊?我来前听见有人说什么陆旅长妹妹、坐牢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往事不堪回首,纪云禾本来就不想提,但架不住许少聪再三追问,只好把以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通。

许少聪听得又是震惊又是不忿,他在部队待了十年,接触的女同志不多,除了女兵,也只有军属,大多数性格都挺平和的,对姜小苒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还是头回见。

但他还是上下打量着纪云禾,一连不应该的模样:“云禾,没想到你三年前那么没出息,你可从不是肯吃亏的人啊。”

纪云禾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回嘴。她从小到大的确都没吃过亏,只有在陆景淮和姜小苒身上栽了个大跟斗。

玩笑归玩笑,许少聪还是提醒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你可不比三年前,现在是正正经经的上尉军官,万一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你身上的军服小心被扒下来。”

“我知道,等这个季度的训练结束,我立刻回燕北军区。”

和许少聪说完话,纪云禾匆匆往家去。

当看见家门口已经没人时,她才松了口气,幸好父亲下连队视察去了,要不然被他看见,估计又要多些麻烦。

直到此时,纪云禾的精神才彻底放松。

吃过饭,洗澡换了身衣服,看了会儿书后正要睡觉,大门突然被敲响。

她看了眼怀表,已经快九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揣着满肚子疑惑,纪云禾下楼去开门。

门一开,她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姜小苒,又是你。”

姜小苒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和长裤,瘦弱的身躯在冷夜中瑟瑟发抖。

她双眼被风吹的泛红:“云禾姐.....景淮哥明天就要送我走了,我,我能不能…...跟你说说话?”

见姜小苒被冻得连说话都哆嗦,纪云禾有些于心不忍,但很快又冷下心肠。

当初自己就是吃了她装可怜的亏,这回可不能再轻易相信她了。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还想谈论以前的事,那我清楚的告诉你,我不追究了,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

纪云禾二话不说就准备关上门:“你赶紧走吧。”

说话间,不由腹诽这个陆景淮怎么回事,老放任姜小苒出来乱跑。

关门那一刹,姜小苒突然伸手卡主门缝,挤压让她痛呼出声,手背顿时青紫了一道痕迹。

纪云禾又气又烦:“你到底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踉跄了几步,突然倒在了地上!

第21章

“姜小苒!”

纪云禾立刻蹲下身查看,生怕她又玩什么伎俩栽赃陷害自己。

而姜小苒颤颤巍巍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泪眼汪汪:“云禾姐,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纪云禾抬头看了看周围,这个点大部分人都休息了。

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把姜小苒拉起来往屋里走:“陆景淮呢?”

“....景淮哥没回来,他...还在生我气,肯定不想见我。”姜小苒哽声说。

纪云禾心中暗嗤,亏她有自知之明。

进了屋,姜小苒刚坐下,她就开门见山道:“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赶紧回去,明天我还有训练。”

姜小苒缓了缓:“听说你跟景淮哥要离婚,我…...我知道是因为我的挑拨,你们才有隔阂,云禾姐,景淮哥是喜欢你的,当初我就是嫉妒你,怕景淮离开我,才做了那些错事,你别跟景淮哥分开好不好?”

纪云禾来了兴趣似的盯着她:“你是来替陆景淮当说客的?”

“不,不是.…...你们一直都很般配,不该这么分开的。”

说到这儿,姜小苒垂下眼眸,慢慢陷入回忆中:“我爸妈很早就过世的,我是在我哥背上长大的,他去参军,我就跟着姑姑,但我到底是个外人,不受待见……”

“哥哥姐姐总是欺负我,骂我是拖油瓶,姑姑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清楚她也烦我,也经常打我,所以我做梦都想着我哥快点回来,只要他回来,我就不是一个人,就还有个家。”

说到这儿,她眼泪簌簌流下:“但是...有天景淮哥拿着他的衣服和功勋章回来,说他牺牲了,当时我被打的遍体鳞伤,景淮哥可怜我,就把我带走了。”

“那些年景淮哥一直照顾我,一开始我是把他当哥哥的,后来我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他了,其实我也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妹妹,是我嫉妒.….….才.…..”

姜小苒羞愧地掩面痛哭:“我对不起景淮哥,更对不起我哥,我哥为人民牺牲,我却做出那些事...…”

听着她的忏悔,纪云禾面容松动了些许。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姜小苒可怜又悲哀,身世坎坷,又因为爱情走到今天这步.....

纪云禾叹了口气,拿了块手帕给她:“你要真觉得心里有愧,以后就好好生活吧。”

话刚落音,虚掩的门被推开。

两人转头望去,陆景淮大步跨了进来。

姜小苒立刻站起身:“景淮哥..”

陆景淮黑着脸,眉眼间带着愠色。

本来在办公室值班好好的,哨兵却过来说看见姜小苒又往纪家去了。

他生怕再出什么事,就连忙赶过来。

看了眼纪云禾,确认她没什么事后,冷沉的眼神看向姜小苒:“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

姜小苒低下头,不敢说话。

纪云禾也疲惫了:“算了,你带她回去吧。”

听见这话,陆景淮眼底划过抹诧异。

她这是在为姜小苒说话?

姜小苒破天荒地没有纠缠,而是乖乖地跟着警卫员走了。

纪云禾看着身边站的跟木头桩子似的男人,皱起眉:“你怎么不走?”

陆景淮凝着她,眼眸深沉的像片汪洋,让人几乎沦陷。

纪云禾心一顿,本能地后退两步。

这时,许少聪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云禾!”

陆景淮眼底一凛,乘着纪云禾没反应,一把把人捞进怀里。

伴着院门被推开,他俯下身,重重俘获那微张的红唇!

第22章

‘啪嗒!’

许少聪手里的文件袋掉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见了什么?

陆景淮把纪云禾抱在怀里,还亲了她!

纪云禾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感受到双唇被轻轻啃咬的细痛,才骤然回神。

一张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涨的通红。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面前的人,躲瘟神似的后退好几步:“陆景淮,你耍什么流氓!”

看着纪云禾绯红的脸,陆景淮淡定地抬手抹了抹唇角,余光瞥向还僵着的许少聪:“夫妻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纪云禾下意识看向许少聪,故意跺跺脚,咳嗽了一声。

许少聪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朝陆景淮敬了个礼:“陆旅长。”

“….…”

纪云禾的肠子都快气的打结了,这家伙是不是忘了在陆景淮面前,他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啊!

陆景淮眸光闪了闪:“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见他一副主人的架势,纪云禾拉下脸:“这是我家,有事也是找我,陆旅长还是赶紧回自己家吧。”

许少聪捡起文件袋,冷不丁地说:“要不.....我先走?”

纪云禾瞪向他,用眼神传递‘你敢走试试’。

许少聪看了眼陆景淮,对方俨然是希望他走的。

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对不起‘兄弟’,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陆景淮比他大那么多。

许少聪直接把文件袋塞到纪云禾手里:“今天傍晚从燕北军区传来的电报,没来得及给你,我先走了。”

说完,朝陆景淮匆匆敬了个礼就跑了。

纪云禾僵在原地,暗想着明天见到他一定要把他狠狠揍一顿!

“你的‘未婚夫’,好像不太在乎你。”陆景淮半揶揄半打趣了句。

她强撑起笑,转身看着他:“他很相信我,所以不会计较。”

听着这样整脚的理由,陆景淮忍不住笑了。

纪云禾不由一愣,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笑,而起笑的这么自然。

出神间,对方又凑了上来,呼吸几乎都洒到了脸上。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陆景淮低沉的嗓音像是砂砾,洒在她的心上,有点痒痒的。

纪云禾回过神,男人已经走了,只有远去的脚步声。

她捂着胸口,竟然发现自己的心跳那么快。

难不成....自己对陆景淮余情未了?

不行!

她跟他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自己对他还有感情,但也不能忘记当初他是怎么委屈自己的。

压下不该有的念头,纪云禾打开文件,里面是延迟归队的报告。

看来在东海军区有支成熟的野战队前,他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次日。

因为昨晚的那翻折腾,纪云禾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训练时,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昨天的陆景淮的笑.……

“训练的怎么样?”

陆景淮的声音突然响起。

纪云禾转头看去,见他正迈着长腿走来,一副视察工作的模样。

她愣了愣后敬了个礼:“一切顺利。”

眼见两人站的近,正端枪的女兵们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听说他们俩是夫妻啊,怎么一个在东海,一个在燕北啊?”

“我姐退伍之前跟我说过,纪教官之前被诬陷伤人来着,事儿闹挺大.……”

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纪云禾皱眉看过去,她们赶忙闭了嘴。

“姜小苒走了?”她冷不丁问了句。

陆景淮迟疑了瞬:“突然发高烧,今早送医院去了。”

听了这话,纪云禾心里堵了一下:“这下好,陆旅长可以多照顾她两天了。”

陆景淮眉尾微挑,似乎从里头听出几分酸意,刚想说话,指导员突然跑了过来。

他朝陆旅长敬了个礼,表情严肃:“旅长,市里发生一起劫持人质案,公安请求军方一名狙击手击毙歹毒,解救人质。”

第23章

指导员说话时,目光看向了纪云禾。

陆景淮皱起眉,能让公安来找军方的,情况一般都是很棘手的。

没等他开口,纪云禾已经明白了:“我去吧。”

因为情况比较紧急,她换了身便服,带上自己的狙击枪就上了车,但没想到开车的居然是陆景淮。

她登时愣住:“你不用值班?”

陆景淮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半垂着眉眼似乎在思考。

纪云禾也没再问,默默调整自己的枪。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市里最大的百货大楼外。

马路上围满了人,公安车和救护车都停在路边,公安们都在疏散群众,但还是有不少喜欢看热闹的往大楼里面看。

陆景淮和纪云禾下了车,公安局局长立刻走了过来,两人互相敬了礼,陆景淮便问:“目前什么情况?”

“三个歹徒挟持了一对母子,在三楼服装店的死角,我们的狙击手没办法精确射击,所以只能请军方来帮忙了。”

局长刚说完,纪云禾就问:“三楼通风管道在哪儿?”

局长闻声看去,才发现陆景淮身边还站了个女人。

她一头利落短发,五官精致却不失英气,平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有种军装的飒爽,特别是她手中的狙击枪,让人不禁探究她的身份。

“这位是..…”

陆景淮介绍道:“她是纪云禾,燕北军区野战队的狙击手,在东海军区做临时教员,也是我的妻子。”

听见他最后的介绍,纪云禾怔了怔,又狠狠瞪他一眼。

最后一句明显多余啊!

但情况紧急,她也懒得去跟他计较,直接说:“麻烦带我进去看看。”

局长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让人带她进去了。

等人进了大楼,才忍不住问:“陆旅长,她一个女兵,能行吗?”

陆景淮抿抿唇,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她可以。”

百货大楼内。

被撤走所有群众的大楼只有和歹徒谈判的公安,以及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医生护士。

“别跟我们废话,准备好五百万,再弄辆车过来,等我们离开东海,我们立刻就放人,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伴着小男孩害怕的哭声,歹徒的声音在整个楼中回荡。

纪云禾站在拐角,贴墙观察服装店和四周。

周围没有何时的狙击地点,歹徒又刻意把衣架上的衣服做遮挡,这能隐约看见人质发颤的腿。

“怎么样了?”跟过来的陆景淮问道。

纪云禾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服装店里的通风口。

那个位置倒是可以进行射击。

“上通风管道。”

纪云禾让人带她去管道入口,但管道狭窄,她只能脱掉外挑,穿了件薄衬衫。

陆景淮接过她的外套,眉眼间浮起丝担忧:“小心为上。”

纪云禾调整好枪,不忘嘱咐:“你照顾好那个孩子,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别让他留下阴影。”

说着,踩着椅子就爬进了管道。

她尽量放轻动静,直到到了服装店的出风口处才架好枪。

透过缝隙,她能清楚看见角落里三个男人。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刀,架在女人已经满是血的脖子上,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害怕的一直在哭。

纪云禾神经紧绷,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击毙三个人,那母子俩就危险.了.……

汗水一滴滴从她额角滑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又僵持了半小时,歹徒耐心终于耗尽,气急败坏地扯了下衣服,不偏不倚罩住了小男孩的头。

纪云禾眼神一凛,坚定扣动扳机!

“砰——砰——砰!”

第24章

三声连续的枪响让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陆景淮率先反应过来,冲上去把小男孩抱了起来,朝外面喊道:“人质受伤了,医生!”

话落,所有人才回过神,上前一看,三个被爆头的歹徒已经没了气息。

陆景淮看了眼出风口,松了口气后将孩子抱到角落,小心掀开盖住他的衣服:“没事了孩子。”

男孩抽噎着,看到他身上的军装,小心问:“军人叔叔,妈妈,妈妈她...”

陆景淮擦掉他的眼泪:“你妈妈没事,刚刚啊是叔叔们跟你玩的一场游戏,你是男子汉,不能哭知道吗?”“游戏?”男孩一脸茫然。

“对,游戏,公安叔叔和军人叔叔们赢了,你和妈妈也赢了.....”

纪云禾从库房出来时,就看见陆景淮蹲在小男孩面前耐心的哄着。

有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如果陆景淮要是有孩子,依他这个年纪,孩子应该也不小了.….…

愣神间,外套已经被披在了她的身上。

抬头间,她撞上陆景淮深沉的双眼。

“你真的很厉害。”

听见男人这样的夸赞,纪云禾忍不住笑了:“你就没有别的词可以夸我吗?”

陆景淮沉思了片刻,正经的跟做汇报似的:“好好继续努力。”

纪云禾哼了一声,背着枪就出去了。

一出百货大楼,人群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局长走到纪云禾面前,满眼赞许:“巾帼不让须眉,纪同志真是当之无愧的神枪手。”

这么多人面前,纪云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摆手:“局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还是很怕误伤人质的。”

“陆旅长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旅长,妻子又是神枪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局长又忍不住夸了句。

这话属实说的纪云禾表情有些僵硬:“局长,其实我跟陆旅长不....”

话还没说完,手一下被身边的男人给扯住:“任务结束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陆景淮拉着人就上了车,一脚油门就往军区驶去。

车上,纪云禾直接开始兴师问罪:“陆景淮,你什么意思?”

陆景淮握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什么什么意思?”

“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咱们以前是夫妻?”

“不是以前,现在是,以后也是。”听了这话,纪云禾气不打一处来:“停车!”

陆景淮皱起眉:“怎么了?”

“我自己走回去。”纪云禾收拢衣领。

“你打算背着把狙击枪在大街上走?”陆景淮眉尾一挑。

纪云禾脸色越来越难看:“是我之前的话没说清楚,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我再说一遍,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婚我是跟你离定了!”

陆景淮神色一沉,猛然打了个方向盘,车顺势拐进一个小巷里。

‘吱嘎’一声急刹车,纪云禾因为惯性狠狠往前冲了一下。

她错愕转头:“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驾驶位上的男人抽出皮带倾身而来,三两下就把她的手给绑的死死的。

纪云禾气急败坏地挣扎:“你!”

陆景淮一双长腿跨在她两侧,手撑着座椅,幽暗的深眸犹如盯着猎物的黑豹。

他俯下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声音低哑而极具威慑力—-

“如果我说…...不呢?”

第25章

本就狭窄的座椅上一下挤了两个人更加拥挤。

纪云禾只觉周遭的空气好像都被眼前的男人吸走了,导致她呼吸开始急促,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里涌。

她咬了咬舌尖,依靠痛楚维持理智:“陆景淮,你给我松开!”

“论枪法我可能不如你,但其他方面你跟我比还嫩着。”

陆景淮看着她白皙的脸,语气渐深:“军人犯了错也不是直接开除军籍,你可以记我一次大过,但不能不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起这个,纪云禾一下变了脸:“你还敢提,当初我被姜小苒诬陷上了军事法庭,是你提议开除我的军籍!”

陆景淮皱起眉:“如果我那样说,别人会说你不只倚仗纪军长,还有我的关系,只有我说了狠话,韩司令他们才会更公平的对待这件事。”

纪云禾嗤了一声:“你说的好听。”

“我也说过,你怎么怪我都行,如果是离婚,我绝不同意。”

陆景淮忽的头一埋,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越渐沉哑:“绝不同意....”

纪云禾挣了挣,没有半点作用。

她咬咬牙,倔强道:“你不离,我亲自去跟政委说。”

陆景淮抬眼,黑眸渐暗。

他抬起头,盯着纪云禾愠怒的目光:“跟谁说?”

“政……”

话还没说完,炙热的薄唇便覆了上来,几乎在瞬间就夺走了她的呼吸。

好一会儿,陆景淮才松开,微喘着气:“真的要离?”

“要.……唔!”

纪云禾暗自发誓,等他解开她手上的皮带,她一定跟他拼了!

好半天,陆景淮才喘着粗气松开,扶着她通红的脸颊:“还离?嗯?”

纪云禾不甘心地别开眼,硬生生挤出一句:“我考虑考虑....给我松开!”

陆景淮紧绷的心才送了些,果然,有时候还是得来硬的。

他松开绑住纪云禾双手的皮带。

刚被松开,纪云禾一个肘击过来,陆景淮目光一凛,轻巧偏头躲过,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纪云禾直接破口大骂:“陆景淮,你什么时候学会耍流氓了?”

明明曾经连碰都懒得碰她,现在反倒开始占便宜了。

她都怀疑陆景淮是不是也重生了,所以才转了性子。

陆景淮不慌不忙地坐回去:“夫妻之间不叫耍流氓,叫情趣。”

这话说的纪云禾脸颊又是一热,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有些不同了。

她揉了揉手腕,索性偏过头不再理会。

陆景淮笑了笑,重新发动车子回了军区。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车子使到机关大楼前停下,两人刚下车,警卫员就过来了。

他敬了个礼:“旅长,医院那边刚来电话,说姜小苒得了肺炎,有些严重。”

听了这话,纪云禾愣了一下。

难不成姜小苒坐了三年牢,真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冻一下就冻出肺炎了。

望向陆景淮,他正巧看着自己,她抿抿唇:“你去看看她吧,我还要去盯着训练,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训练场走,可手里的枪突然就被抢走。

陆景淮直接把枪扔给警卫员,握住纪云禾的手:“你跟我一起去。”

第26章

医院,病房。

纪云禾一张脸拉的老长,这一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看,偏偏陆景淮当做没看见似的,任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松手。

病床的姜小苒见两人手拉着手一块来,眼底划过抹阴冷,又很快被温良掩盖。

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景淮哥,云禾姐,你们和好了吗?”

“嗯。”

“没有!”

两人截然不同的回答让姜小苒愣了愣。

纪云禾狠狠甩开陆景淮的手,拧着眉看向姜小苒:“来也来了,看也看了,你好好养病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景淮看着她走,也没有追,毕竟一会儿回去还能见到。

眼见男人的目光黏在纪云禾身上,姜小苒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着,竭力克制内心的嫉妒和不甘。

她咳了两声,声音虚弱:“景淮哥,你去陪云禾姐吧,我没事的...…”

陆景淮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她。

姜小苒本就瘦弱,坐了三年牢出来又憔悴了些,现在更是瘦的像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

想到她的哥哥,他始终是于心不忍:“好好养病吧。”

姜小苒眼眶微红:“谢谢.....景淮哥,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你还能对我这么好.……”

说着,她苍白一笑:“我没什么能报答的,只求老天爷保佑你跟云禾姐,希望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看她满眼真诚,陆景淮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一开始她就这样善良,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陆景淮留下跟姜小苒说了会儿话,想到军区还有工作,嘱咐她几句后便走了。

目送男人远去,姜小苒才毫无忌惮的露出狠毒的眼神:“纪云禾纪云禾,你眼里只有纪云禾!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

另一边。

刚换回作训服回到训练场的纪云禾忽觉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皱起眉,脸上闪过抹疑虑。

奇怪,这种感觉只在半年前去做卧底时有过,好端端,怎么会.....

“云禾!”

许少聪的声音猛然打断纪云禾的思绪。

抬头看去,只见许少聪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听说你去市里帮公安解救人质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

纪云禾见他嘴上关心着自己,眼神却往女兵那儿飘,便给了他一拳:“你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看女兵的吧!”

许少聪脸一红:“我早到了谈对象的年纪了,替自己物色物色一个不行啊?”

听了这话,纪云禾想想也是,他比自己大两岁,也有二十五六了,是该结婚了。

她顿时变成月老,开始给他牵线搭桥:“你看第一列第三个,那个女兵叫谭燕,所有训练的女兵里就属她最能吃苦,也最有潜力。”

许少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确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兵。

她眼神很坚定,额前头发都被汗水汗湿了,别的女兵双手都已经开始发抖,她还是不动如山。

他由衷夸赞:“是个当狙击手的好苗子啊...…”

纪云禾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我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许少聪翻了个白眼:“瞧把你能的。”

陆景淮一来,就看见纪云禾跟许少聪两人几乎挨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偏偏纪云禾还笑的很开心。

他脸一黑,二话不说上去硬生生挤在了两人中间,将纪云禾掩在身后,略带敌意的目光扫视着许少聪:“许教员,这里是女兵连,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第27章

对方冷冽的目光看的许少聪这个扛过枪林弹雨的汉子都不禁头皮发麻。

但来看女兵被上级逮个正着,怎么说都有些掉面子,他有些窘迫地敬了个礼后忙回了自己带训的连队。

纪云禾看着许少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又气又觉得好笑。

虽说陆景淮是旅长,他也没必要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那么快吧.....

“以后在公共场合,别跟异性靠那么近,影响作风。”陆景淮硬邦邦开口。

纪云禾看向他,险些气笑:“陆旅长,你也知道作风问题啊?刚刚在外头,那么多人跟我拉拉扯扯,你没想过作风?以前跟姜小苒亲密的跟夫妻似的,也没想过作风。”

听着她挖苦的语气,陆景淮头一回哑口无言。

纪云禾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见她这样,陆景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来要让她彻底消气,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之后几天,纪云禾都刻意避着陆景淮,哪怕他故意过来,她也会找各种理由躲开。

天一夜之间更冷了。

下了训,纪云禾坐在树下擦着自己的狙击枪。

突然,她眼神一凝,猛地抬手一抓,摊开手,掌心里是颗大白兔奶糖。

她头也不抬地继续擦枪:“我说你烦不烦,这伎俩玩不腻啊?”

许少聪嘿嘿一笑,往嘴里塞了颗糖便坐到她身边:“警觉性灵活性这么好,不愧是你。”

纪云禾舒了口气:“你专门来夸我的?”

“那倒不是,就是想问问你,对跟陆旅长的感情咋想的。”

听见许少聪的话,不远处的陆景淮猛然停住脚,怔怔看着那坐在一起的两人背影。

纪云禾停下手,仰头看着天,好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我跟他…...其实没什么感情。”

许少聪不解:“没感情?没感情怎么结了婚?你还让我假装你未婚夫气他,他还经常来找你。”

纪云禾有些烦躁,撕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当初我用绝食逼我爸成全我跟陆景淮,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又蠢又过分,为了一个我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的男人去气我爸....他对我,还不如对姜小苒的一根脚指头。”

“难怪你千里迢迢跑去燕北军区当兵,原来是受了打击了。”许少聪半知半解。

“倒也不是,就是突然想明白了,我没必要把一个男人看做我生命的全部...…”

纪云禾突然停住,似是把没说完的话给咽回去了。

从加入野战队的那一刻开始,她仿佛才觉自己真正重生了,可又觉得上辈子的一切都好像是场梦。

也是从那一瞬间,她才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

许少聪看着纪云禾好像历经沧桑变换的眼神,心下一震:“那...…你还爱陆旅长吗?”

纪云禾沉默了。

陆景淮看着她,只觉呼吸都仿佛都被扼住,只等待着一个回应。

良久,她才吐出一句:“没以前那么爱了。”

顿了顿,纪云禾又继续说:“现在就是分开我也过得下去,不会去要死要活,在一起的话....估计也不会多开心,大概就是这种心境。”

第28章

纪云禾一番话,像是盆冷水浇灭了陆景淮想上前的火苗。

他几乎已经快要忘了害怕是什么感觉,但这一刻真实又强烈...

紧握的拳用力到颤抖,陆景淮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重新找回身体的支配权,正准备迈步过,却见纪云禾背上枪转身要走了。

刹那间,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许少聪疑惑抬头,见陆景淮在身后,赶忙起身敬了个礼,识趣地先走了。

等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纪云禾才幽幽开口:“你都听见了?”

陆景淮嗯了一声,拧起的眉头似是在斟酌什么。

良久,他缓声道:“你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多开心?”

左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纪云禾便大大方方承认:“换做是你,你会开心吗?”

说完,她也没了耐心再继续纠缠,撂下一句‘饿了,回去吃饭’便要走了。

可走了两步,她又补充了句:“训练期间,陆旅长还是别老过来,影响训练。”

陆景淮转过身,望着纪云禾越来越远的背影,胸口就像被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又沉又闷。

如果他再自私点,就该再强硬地否决她离婚的提议。

可她那句‘我没必要把一个男人看做我生命的全部'也让他没有勇气那么做….…

想到这儿,陆景淮苦涩一笑。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居然开始对一个女人束手无策。

可遵从心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手..

又过了几天,气温骤降。

天刚亮,草上还覆着一层霜,纪云禾整装待发,准备带着女兵去野外拉练。

刚出门,就看见姜小苒站在门口。

她诧异了瞬,昨天下午姜小苒才出院,今天一大早就来,是要干什么?

虽说姜小苒变的温良了,但纪云禾还是抱着一丝防备和警惕:“有什么事吗?”

姜小苒病容未褪的脸上浮起抹小心又期盼的笑:“云禾姐,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纪云禾怔了瞬,依稀记得陆景淮说等她出院就送她回老家。

“一路顺风。”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后就要走。

姜小苒忙叫住她,有些笨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香包,递了过去:“云禾姐,以后我也不知道有不有机会再见到你.....昨天出院后我去市外的罗汉寺求了个平安符,希望你随身带着,保你事事顺利,一生平安。”

纪云禾一下愣住,她看着姜小苒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伪装的破绽。

可她两眼微红,目光真诚,还带着一丝怕被拒绝的紧张。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忘了姜小苒曾经是怎么伤害自己的了.…..…

纪云禾皱皱眉,如果姜小苒真心改过,她也懒得去计较什么。

接过香包,她语气缓和了些:“谢谢.....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写信给我,或者.....还是找陆景淮吧。”

听到这话,姜小苒摇摇头:“我不会再找景淮哥了,我只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别再吵架。”

纪云禾没说话,他们倒是能好好的,只不过是各自的而已。

“那云禾姐....我就走了。”

“嗯。”

姜小苒转过身,眼神骤然阴毒。

纪云禾,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29章

‘叩叩叩!’

“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景淮抬起头,见警卫员走进来,便问:“姜小苒上车了?”

警卫员点点头:“上车了,大概中午就能到。”

陆景淮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依旧挂着因彻夜未眠的疲倦。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莫名其妙多了丝不安.....

郊外,山林。

“快!不许停下来!保持速度!”

纪云禾扯着嗓门,朝气喘吁吁地女兵们大声喊。

树叶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砸在她的肩头,她顺手拿出口袋里姜小苒送的香包,闻了闻,有股药草的香味,还挺好闻。

纪云禾忍不住叹口气,姜小苒要是做好老老实实的好女孩,现在指不定成家了,哪里会成了个有案底的人。

林子里潮味重,她又闻了闻。

这时,队伍里传来一声痛呼。

纪云禾连忙跑过去,原来是谭燕摔倒了,膝盖磕在地上石头上,划开一道口子,血也浸透了裤子。

谭燕咬咬牙,爬起来就要继续跑,纪云禾忙按住她:“别动,先处理伤口。”

“纪教员,这点小伤没事的。”谭燕直摇头。

纪云禾顺手把香包放进背囊,又从里面拿出酒精、纱布和药,剪开伤口边的布料:“有伤就要尽快处理,这样才不会影响后面的训练。”

顿了顿,她看向停下来想关心谭燕的几个女兵:“你们继续。”

女兵们互看了几眼,也只能转身继续跑。

谭燕看着小心给自己处理伤口的纪云禾,满眼感激:“谢谢纪教员…..”

其实纪云禾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平时训练严格又认真,她们虽然抱怨过,但也知道她是个优秀的战士,大家都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纪云禾由衷夸赞:“谭燕,虽然我只是你的临时教员,但的确是我见过最有韧性的女兵,坚持下去,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

听了这话,谭燕顿时来了精神,坚定点点头。

处理完伤口,她‘腾’的爬起来,好像全然忘记了伤,铆足了劲往前冲。

看着谭燕充满激情的背影,纪云禾无奈笑着摇头,整理背囊。

可这时,一种晕眩感跟潮水似的,漫上了大脑。

慢慢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

她连思考都来不及,‘咚’的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

傍晚,几乎快跑废的女兵们精疲力尽,三三两两瘫在训练场上。

谭燕喘着气,四处搜寻纪云禾的身影:“奇怪,纪教员呢?”

身边的女兵也左顾右盼起来:“是啊,她怎么没在啊?谭燕,她不是给你包扎伤口了吗?”

“....我包扎完伤口就跟上你们了,纪教员就在后面啊。”

几句话,让所有人都而不免疑惑起来。

又等了十几分钟,依旧不见纪云禾过来。

这时,来找纪云禾开会的许少聪来了。

可见‘群龙无首’的情景,他愣了愣:“你们纪教员呢?”

和许少聪比较熟络地谭燕立刻过去敬礼打报告:“许教员,纪教员一直都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军人的敏锐让许少聪顿觉不对劲,训练中,纪云禾从没出现过这种突然不见的情况。

他没有犹豫,立刻带人沿着女兵们拉练的路线去找。

旅长办公室。

陆景淮刚放下组织下放的文件,警卫员跑过来,匆匆敬礼:“旅长,出事了!”

他眉目一拧:“怎么了?”

“纪教员失踪了!”

第30章

天光昏暗,林子里四处都是手电筒的灯光。

陆景淮匆匆赶去时,许少聪正在跟谭燕说话。

他几步跨上前,急声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

先不说以纪云禾的能力会不会有危险,这边属于军事重地,是从没发生过军人失踪的事!

视线下落,地上放着纪云禾的背囊,拉链都没拉上。

许少聪面色凝重地报告:“陆旅长,谭燕同志说纪教员帮她处理完伤口后就没见着人,等我们过来的时候,只看见纪教员的背囊....周围都找过了,还是没看见人。”

其实他也百思不得其解,纪云禾怎么说也是野战队的兵,身手和警觉性是毋庸置疑的,到底会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弄走?

陆景淮蹲下身,翻看背囊,里面除了医药用品,就是训练用的装备...

‘啪嗒’一声轻响,一个香包从缝隙里掉了出来。

他愣了愣,捡起来一看,眉头拧的更紧了。

许少聪也不由发出疑惑:“香包?没见过云禾有这东西….”

香包很新,俨然是这两天才出现在她身上。

陆景淮闻了闻,立刻移开了脸,面色却更黑了。

许少聪怔住:“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见陆景淮‘刺啦’撕开了香包,里面是暗红色和黑褐色,看起来像是药材的东西。

“这是什么?”许少聪一头雾水。

身边的谭燕脸色大变:“这是干曼陀罗花和草乌,我们乡下就有这种花,人要是人误食或者闻了气味,轻则昏迷,重的话会丢命的,所以我们看见都会折掉。”

听了这话,许少聪也被震住,纪云禾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陆景淮眸光幽暗,极力克制对纪云禾的担忧,细细分析到底谁会对纪云禾不利。

可思来想去,最终想到的只有姜小苒一个人。

但姜小苒出狱后显然是变了个人,难道这些年她所有的善良都跟以前一样是装的,为的就是放松纪云禾的警惕,从而报复?

想到这儿,陆景淮脸骤然一冷,立刻叫来警卫员:“去找姜小苒!”

……

夜色森森。

纪云禾意识逐渐清醒,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着,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

她心猛然一沉。

这是怎么回事!

打量四周,周围看起来是个废弃的厂房,墙上亮着钨丝灯,灯光非常昏暗。

纪云禾回想着,自己帮谭燕包扎好伤口,然后就感觉头晕,最后就失去意识了……

‘吱’的一声,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刺耳的声音在沉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云禾姐,你醒了啊。”

这声音.....姜小苒!?

待来人走近,纪云禾终于看清,真是姜小苒。

她脸上挂着虚假的笑,眼中是深渊般的阴狠。

纪云禾只觉心像是被扼住了一样,又痛又悔,果然,她真是轻信了姜小苒。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许少聪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真理。

“姜小苒,你真是卑鄙无耻。”纪云禾咬牙切齿。

姜小苒冷然一笑,走上前,抬手捏住她的下颚,眼中闪着毒蛇般的光。

“别着急骂我,毕竟一会儿你也没力气再叫了。”

话落,两道脚步声靠近。

纪云禾抬眼望去,只见两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带着淫笑走了进来,紧接着就听见姜小苒说:“把她衣服扒了。”

第31章

纪云禾脸色一白,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姜小苒!”

姜小苒后退开,两个男人几步跨上前,朝她伸出手。

伴着几道‘刺啦’声,纪云禾只觉身上一凉,身上的衣服都被撕裂。

屈辱、愤怒和恐惧就像海水,直接淹没了她,几乎快要夺走她的呼吸:“你们这些混蛋,住手!”

她哑声叱骂,滴血般的双眼释放的恨恨不能化成刀,把他们大卸八块。

直到身上只剩下件贴身的背心和短裤,两个男人才在姜小苒的阻止中住了手。

看着满脸悲愤的纪云禾,她仿佛报复了般酣畅淋漓:“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很屈辱,我告诉你,这三年我也是这么过来了,而且还都是因为你!”

面对姜小苒深恶痛绝的表情,纪云禾只觉荒唐:“因为我?你三番两次陷害我,差点让我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以至被开除军籍,这些你都忘了吗?”

“那都是你自作自受!”

姜小苒忽然歇斯底里吼了出来:“如果当年不是你横插一脚,嫁给景淮哥的一定是我,我也不至于坐牢到现在一无所有!”

说着,她猛地掐住纪云禾的脖子。

力道不大,却让纪云禾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姜小苒瞪着她,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嫉妒和不甘心:“你什么都有,家世容貌样样比我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景淮哥,可你竟然把他抢走了!”

“你知不知道,在监狱里的每一天我都想着有天我出去了,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给我自己好好出口气!”

纪云禾脸涨的通红,艰难发声:“姜小苒,你..…你忘了你哥哥了吗?他为人民牺牲....…你,你又再做什么?”

听见这话,姜小苒愣了瞬,但很快恢复:“他是他我是我!而且我只不过是想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纪云禾喘着气:“可你想没想过.....即便杀了我,陆景淮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娶你。”

姜小苒目光渐暗:“我知道,但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面对几乎已经疯的失去人性的姜小苒,纪云禾只觉背脊发凉。

她从没想过,这样一个看起来羸弱的女孩居然有这样狠毒的一面,以前自己真是低估了她。

姜小苒松开手,笑容恍如从地狱来的恶魔:“你等着吧,这几天我会好好对你的。”

……

整整五天,纪云禾都没有消息。

一名教员在军事重地失踪,这可是东海军区从没有过的事。

纪父回来听见这个消息,心急如焚。

山林里,士兵们带着军犬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可始终一无所获。

两天都没有合过眼的陆景淮站在河道旁,只觉紧绷的神经随时都会断裂。

当得知姜小苒并没有回老家,而是中途下车后消失后,他便肯定了,一定是姜小苒带走了纪云禾。

所以姜小苒先前的那些善良,真的是伪装。

可她到底会把纪云禾带去哪儿,居然能躲过军犬的追踪。

“旅长,整座山都搜过了,还是没有找到纪教员。”

指导员一脸紧张。

陆景淮心狠狠一抽,刚想说什么,扫过河面的视线猛然凝住。

指导员见陆景淮突然跳入冰冷的河水里,吓了一跳:“旅长!”

陆景淮奋力游去,抓住漂浮在水面上的阴影。

仔细一看,是迷彩服的一角!

第32章

河边。

浑身湿透的纪云禾只穿了件背心和短裤趴在岸边,手腕和脚踝已经被粗糙的绳子磨出了血。

山风吹来,就像冰刀子划开皮肤,又冷又痛!

姜小苒看着被冷的发抖的人,踱步过去蹲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强硬抬起:“是不是很冷啊?我在监狱的时候,也被这样欺负过,那时候还下着雪呢,我的头被她们按在结冰的水里,就像这样.……”

说着,她将纪云禾的头按在水里,看着对方的挣扎,她痛快一笑,好一会儿才把人抬起来:“这就受不住了吗?你当了兵,不应该很厉害吗?”

纪云禾浑身无力,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姜小苒。

这些天姜小苒给她强灌了大量镇定药,让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她喘着粗气,声音因为虚弱和寒冷而发着颤:“姜小苒,要么你杀了我,如果我没死..…我一定杀了你!”

姜小苒眉一挑:“杀我?你现在杀得了吗?”

话落,陈平和赵岩便上来把纪云禾拖回厂房里。

‘砰’的一声,纪云禾被重重丢在一堆破麻袋上。

“我说,什么时候才上我们上她?咱俩都憋不住了。”陈平吧砸着嘴,贪婪的目光看着纪云禾的双腿。

姜小苒冷下脸:“等她废了,你俩就能玩她了,东西呢?”

纪云禾奋力抬着沉重的眼皮,看见赵岩放下手里的布兜。

姜小苒扔给他们一沓钱,而后蹲下身,从布兜里拿出了针筒和一瓶药水。

她心顿然一沉,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在毒枭身边卧底半年,她清楚的知道姜小苒手中的是什么。

看着纪云禾惨白的脸,姜小苒不紧不慢地将药水抽进针筒里:“我很想知道,一个当兵的要是对这东西上了瘾,会不会变成一个疯子啊?”

“姜小苒,你敢!”纪云禾双眼几乎滴血,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

姜小苒拿着装满的针筒,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看着手里的针筒,局外人似的调侃:“就是不知道这一针下去,是能让你爽快,还是丢命了。”

说着,姜小苒目光一狞,让赵岩和陈平按住纪云禾。

纪云禾瞳孔骤然紧缩,拼了命地想挣脱,可浑身早已被折磨的没有一点力气。

针刺进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冰冷的液体侵入静脉。

那一刻,她只觉天都黑了,入伍时的信念开始崩塌,脑子里父母和陆景淮及战友们的脸都逐渐模糊....

慢慢的,心被刺激的急速加快跳动,犹如万千蚂蚁啃噬大脑神经的痛开始蔓延。

“啊——!”

纪云禾目眦欲裂,痛苦嘶吼,翻腾的身体几乎快扭曲。

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挣扎,姜小苒却大笑了起来。

东海军区,正在跟公安商议寻找纪云禾的纪父心骤然一紧。

他踉跄了一步,要不是警卫员扶住,他差点就那么倒下了。

“军长,您怎么了?”警卫员紧张看着他。

纪父白了脸,冷汗一滴滴划过额角。

当兵几十年,只有在妻子自杀那天才有这种连根拔起般的痛.....

这一回,难道是因为女儿吗!?

第33章

厂房内,低哑的嘶吼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慢慢减弱。

纪云禾脸色僵白,定定望着天花板,失去焦距的眼神空洞呆滞。

陈平皱起眉:“不会死了吧?”

赵岩去探了探鼻息:“有气儿,还活着。”

可看这模样,已经是去了半条命了。

陈平见人狼狈成这样,一下没了兴趣,而且看姜小苒的模样,不是想把纪云禾玩废,分明是想弄死她。

“我说,当初你给咱俩钱说是教训一下这女人,你现在想动真格要她的命?”陈平忍不住问。

姜小苒面不改色:“没错,我就是要她死。”

陈平和赵岩互看一眼,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起先想要钱,加上纪云禾长得漂亮,他们俩着实想占些便宜,但要真出了人命,他们还是有些怕。

赵岩立刻直起身:“你要玩人命,咱哥俩可不干了。”

姜小苒也没理:“不干就走,反正你们也拿到钱了。”

陈平给赵岩使了个眼色,两人什么话都没说,闷头就往外走。

下一秒,两声枪响惊飞了树梢上的鸟,也震醒了纪云禾的意识。

模糊中,她看见姜小苒拿着从自己身上抢走枪对准陈平和赵岩。

他们僵直站立,后背两个血肉模糊的洞汨汨流着血。

‘嘭’的两声,两人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乌云压顶。

顺着河流往上搜寻的陆景淮步伐猛然一滞,身边的指导员也露出诧异紧张的神色:“刚刚那是…..枪声?”

陆景淮顿感揪紧的心被针刺着,一种说不出的惧意漫上胸口,压得他难以喘息。

强忍着不安,他重新迈开腿,朝声源处快步跑去。

厂房里。

纪云禾喘着气,看着面前已经彻底失去人性的姜小苒,声音嘶哑:“姜小苒......你真的.....疯了.....”

姜小苒收起枪,拿着还剩半管药水的针管蹲下身:“看来当兵的身体素质就是好,还有力气说话。”

说完,她冷着眼,将最后的药水注射进纪云禾的体内。

与先前不同,这一次痛苦小了些,可随之而来的快感让纪云禾更加害怕绝望,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堕落,成为一个瘾君子!

看着纪云禾把嘴唇都咬破了,姜小苒笑了笑:“别挣扎了,其实你现在很享受啊..…”

说着,又不解气似的用针头疯狂往纪云禾身上扎,红着眼痛骂:“你该死,你该死!纪云禾,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是你!”

纪云禾眼神涣散,浑身踌躇,意识已然不清。

姜小苒似是扎累了,喘着气放下针筒,慢慢抬起枪抵在纪云禾脑门上:“玩够了,你就去死吧。”

“砰——!”

枪声在整个厂房内震响,温热的血洒在纪云禾煞白的脸上。

姜小苒紧缩的瞳孔颤了颤,僵硬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木然回过头。

门口,陆景淮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她。

泪水瞬间淹没了姜小苒的眼眶:“景淮哥.……”

她没想到,陆景淮会对自己开枪,更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最爱的男人手里.…..

血染红了姜小苒的白色棉衣,“咚’的一声,她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声息。

第34章

看着姜小苒倒地,陆景淮目光落在她身边的纪云禾身上。

他呼吸猛地一滞,立刻脱下外套冲过去把纪云禾裹住,匆匆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云禾,云禾,我来了…..”

陆景淮说着,声音中含着遮掩不住的颤抖。

他将人抱在怀里,女人冰冷的体温像是把刀,深深扎进了他的胸口。

可任陆景淮怎么呼唤,纪云禾表情呆滞,冰块般的身体不断抽搐,失去焦距的眼神空洞的像个假人。

“我带你回去,坚持住!”

陆景淮红着眼,竭力忍住心脏致命的紧缩感,将人打横抱起跑了出去。

东海军医院。

医生护士推着移动病床飞快往抢救室跑,陆景淮握着纪云禾冰冷的手,几乎失了声:“云禾!坚持住!”

纪云禾半睁着眼,伴着身体的颤抖抽动,刺眼的鲜血从她嘴角流出,顷刻染红了枕头。

陆景淮瞳孔一紧,只觉整颗心都被生生挖空了一角:“云禾!”

护士拦住他:“陆旅长,请在外面等候。”

抢救室的门被关上。

陆景淮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纪云禾惨白的脸。

如果.....如果他能堤防姜小苒,不相信姜小苒,如果他能能点找到纪云禾,她就不会.....

‘砰”的一声,陆景淮的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

他紧咬着后槽牙,满心的懊悔和害怕如万千只蚂蚁般啃噬着骨血。

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纪父和许少聪赶了过来。

“景淮,云禾怎么样了?”

一向沉稳的纪父此时慌得不行,生怕从陆景淮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陆景淮声音嘶哑:“还在抢救.…..姜小苒把她带到河上游林子里的旧砖厂,周围都是垃圾,影响了军犬的嗅觉才找不到人,是姜小苒开枪杀了人,我们听到声音,才找到了她.…”

“姜小苒…..…又是姜小苒!”

纪父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半辈子的怒火好像都集中在了这一刻。

许少聪立刻问:“那姜小苒呢?”“她想杀云禾,被我开枪打死了。”陆景淮低低回应。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姜小苒,只有提着一颗心等待纪云禾抢救结果。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纪父率先迎上去:“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凝重:“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但是..…”

他突然停住,看着纪父的眼神有些犹豫,似乎是怕他受什么刺激。

“但是什么?”纪父脸色越来越难看。

医生叹了口气:“她被注射了过量的可卡因,之后肯定是要进行戒毒干预。”

一句话,像是道响雷震响在三人的脑子里。

他们无法想象被注射可卡因时的纪云禾有多绝望,在毒枭身边卧底大半年也能保全自身,可却在这儿被强行注射了最恨的东西。

纪父身形踉跄,硬朗的身躯仿佛一下就瘫软了。

“纪军长!”许少聪忙扶住他,红着眼安慰,“云禾那么坚强,她一定能挺过来的。”

陆景淮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眼眶像是被火烧着,又热又疼。

恍然间,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云禾。

一切的悲剧其实都源于他,是他的放纵,让姜小苒一次次伤害纪云禾,以至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咚’的一声,陆景淮突然跪在了纪父面前!

第35章

许少聪一下愣住:“陆旅长,你…..”陆景淮低着头,紧握的双拳用力到骨节泛白:“军长,是我对不起云禾….”

纪父看着他,眼中有恨有怨,更有无奈。

他哑着嗓子,一字字说:“作为云禾的父亲,当初我真是想一枪崩了你,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交给你,哪怕你不喜欢她,也不该让她受那么多委屈!可我不能这么做,别说军纪不允许,这一次你到底也是救了云禾的命,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吧..”

说到这儿,纪父疲惫地捂了捂脸:“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她,就帮她渡过这道难关吧。”

许少聪听着,心里的担忧也逐渐加深。

当初纪云禾那么坚定地加入野战队,可现在出了这事儿,别说野战队,可能连兵都当不成了。

对她来说,这打击太大了,她能不能承受?

三天后。

天空下着雨,黄胶管里的药水滴答滴答落着。

纪云禾缓缓睁开眼,还没彻底清醒的意识让她的目光有些迷惘。

缓了会儿后,她下意识地想动动身体,可浑身上下就像被绑着似的难以动弹。

环顾四周,思绪慢慢回想昏迷前。

姜小苒好像拿枪对准了自己,然后听见了枪响..

可她似乎没有枪伤。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拿着热水壶的陆景淮走了进来。

见纪云禾醒了,他熬得满是血丝的眼神一亮,立刻上前放下热水壶,紧张地看着她:“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纪云禾眼睫颤了颤,发干的嘴唇嚅动着:“陆景淮.……”

听见她嘶哑的呼唤,陆景淮眼眶一酸:“我在这儿。”

恍然间,被注射可卡因的画面像是利箭,在纪云禾脑子里闪过,心瞬间就慌了。

她目光慢慢无措:“我….姜小苒她...…她给我...…”

陆景淮轻轻捂住她的嘴,竭力放轻声音安慰:“量很少,你可以扛过去。”

眼泪瞬间滚出纪云禾的眼眶,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整颗心都在颤抖:“可我…..不能继续当兵了..…”

陆景淮欲言又止,想再安慰几句,可纪云禾的泪眼让他难以开口,只能默默握住她的手。

之后,纪父、许少聪还有谭燕他们都来看她。

纪云禾总是撑着笑脸说自己没事,可只有陪在她身边的陆景淮知道她有多害怕。

每天晚上她都在怕自己毒瘾发作,尽管这两天没什么异样,但她始终很担心。

又下了场大雨,正值中午,天却阴的跟傍晚似的。

纪云禾看着身边细细剥着橘子的陆景淮,终于忍不住说:“其实你不用这样陪着,我应该..…没事了。”

陆景淮动作顿了瞬:“是我没照顾好你,在你康复前,我都会陪着你。”

纪云禾苦笑:“说起来,其实是我自己蠢,轻信了姜小苒。”

陆景淮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她却摇摇头,不太想吃。

这几天,她每分每秒都担心自己像那些瘾君子一样毒瘾发作,她不敢去想,那样的自己会是什么样.....

突然间,纪云禾眼神一变,本就苍白的脸肉眼可见的青了下来。

陆景淮一怔:“云禾?”

第36章

许少聪跟谭燕拎着水果来看纪云禾,刚走到病房外,就看见门口站着满脸心疼的护士,病房里还传出纪云禾痛苦的嘶吼。

两人心一沉,连忙跑过去冲进病房。

里面一片狼藉,被子、枕头散落在地,椅子和桌子被推倒,满地都是药片和药水。

陆景淮红着双眼,死死抱着叫喊的纪云禾。

“放开我!放开我!啊—一!”

她脸色青白,头发凌乱,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疯狂的困兽,拼命想挣脱陆景淮的束缚。

谭燕被这从没见过的一幕震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许少聪率先反应过来,紧张地喊道:“云禾!”

纪云禾大口喘息,只觉浑身的血管都好像在被蚂蚁啃食,身体一下像被火烧,一下像被冰冻,脑子没办法冷静思考,只能一遍遍去向姜小苒手中的针管……

她痛苦地嘶喊,手臂胡乱挥着,像是挣扎,又像是在渴求什么。

理智彻底被吞没,她照着陆景淮的手臂咬了下去。

陆景淮闷哼一声,忍痛将人紧紧抱着,轻轻说着:“坚持,你能熬过去。”

谭燕红了眼:“纪教员..…”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在打靶场的纪云禾,那样英姿飒爽,那样骄傲。

许少聪也险些落了泪,却也庆幸纪父没看到这一幕,否则他该多痛心。

将近半小时,纪云禾终于平静下来,她浑身无力,瘫在了陆景淮的怀里。

陆景淮小心翼翼把她放到病床上,谭燕跟许少聪立刻捡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看到陆景淮被咬的渗出血的手臂,谭燕赶忙说:“陆旅长,您赶紧处理下伤口吧,我来照顾纪教员。”

陆景淮却混不在意地摇摇头,轻轻抚平纪云禾的乱发,擦掉她脸上的冷汗:“我得陪着她。”

许少聪看不下去了,便叫护士过来帮他处理伤口。

两人待了一会儿,见纪云禾真是睡着了,才离开。

一出医院,谭燕就哭了。

许少聪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当兵流血不留泪的话了,只能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云禾一定可以挺过去。”

谭燕含泪摇摇头,自责起来:“如果那天我跟纪教员一起走,或者等等她,她一定不会出事的...”

许少聪赶忙安慰:“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天渐黑,到了半夜,又飘起了雨。

纪云禾悠悠转醒,眼中迷惘未褪。

缓过神,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身体仿佛也只是具空壳。

转过头,她眸色微滞。

陆景淮伏在床边,他下眼睑乌青,下巴也冒了不少胡渣,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他像是跟她有感应似的,突然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不舒服吗?”他轻声问。

纪云禾看着他,嚅动着干裂的唇:“……我想喝水。”

陆景淮立刻拿起热水壶,倒水时,露出手臂上一截绷带。

纪云禾一怔:“你受伤了?”

陆景淮像是并不在意,把水小心喂给她:“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没事。”

听了这话,纪云禾心慢慢被揪紧。

她记得,自己毒瘾发作失去理智,咬伤了他。

“陆景淮。”

纪云禾红了眼,声音哽咽:“对不起.……”

第37章

看着纪云禾通红又满怀歉意的双眼,陆景淮心如刀绞:“该说对不起的人一直都是我。”

纪云禾垂下眼,竭力忍住眼泪。

好半晌,她才哑声说:“把我送戒毒所去吧。”

陆景淮怔住:“什么?”

“我在医院会添麻烦….而且我不想让你还有我爸他们看见我毒瘾发作的样子,我也……不想伤害你们…..”

说到这儿,纪云禾的泪水终究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一字一句,就像往陆景淮心里扎着针,比伤口还要疼:“医生说了,你被注射的剂量不多,只要能熬过前几次,你会没事的。”

纪云禾没说话,而是偏过头默默落了,他没有照顾好女儿,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军长.……”

听见陆景淮的声音,纪父放下手,见他也是一脸憔悴,沉沉叹了口气:“这几天的确辛苦你了。”

陆景淮忙摇头,刚想开口,便听见纪云禾的痛苦的呻吟。

他脸色一变,连忙冲进房间里。

纪父心也霎时提到了嗓子眼,跟着奔进去。

原本睡着的纪云禾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毫无意识般说着:“好冷...”

陆景淮立刻脱下大衣,盖在她的被子上。

可下一秒,纪云禾有感觉全身上下被火烧着,她一下挣脱开,捂着好像快要炸掉的头哀嚎。

“给我....给我可卡因!”

她似乎已经不受控制,抓住陆景淮,含着泪的双眼满是卑微的祈求:“求求你.....我真的受不了了……好难受,难受啊.…”

陆景淮心狠狠一抽,但还是忍痛握住她颤抖的手:“别去想它,想想之前你在靶场上,你喜欢的枪。”

纪云禾有一瞬的恍惚,可紧接着,身体和精神对可卡因的渴求再次侵蚀她的理智。

她猛地推开陆景淮,暴躁地掀开所有能看的见的东西,捂着头嘶吼尖叫。

眼睁睁看着曾经骄傲可爱的女儿成了这副模样,纪父的心都在滴血。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抓住纪云禾的肩膀:“云禾,云禾!我是爸爸,你看着我!”

纪云禾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双手胡乱挥舞着挣扎。

纪父咬紧了牙:“你不是要当兵吗?当兵怎么能这点困难都熬不过去!”

极致的痛苦折磨的纪云禾难以思考,可隐约听清父亲的话,她开始痛哭。

“爸.…...爸.....我好难受,好痛啊....”

她抓住父亲的衣服,边哭边喊:“杀了我....爸,你杀了我吧!”

第38章

当听见女儿这样绝望的请求,纪父终于是落下了泪。

他一把把纪云禾抱在怀里,尽管她又咬又打,他还是紧紧抱着没有松手。

陆景淮看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自己替纪云禾承受这些!

过了很久,纪云禾才晕倒在纪父怀里。

纪父慢慢放下她,给她盖好被子,心疼地摸着她满是泪的脸颊:“孩子,辛苦你了.……”

说完,转身看着一脸深沉的陆景淮:“她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

“医生说姜小苒给她注射的是进口的可卡因,纯度很高,加上之前被强行喂下的镇定药,云禾的心脏和神经受到极大的刺激,所以毒瘾发作时会更加痛苦,如果她有毅力,半年内应该就能戒掉,但可能..…”

听着陆景淮的解释,纪父痛苦地拧起眉:“可能什么?”

陆景淮眼底浮起抹痛色:“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看着纪父心疼的眼神,他语气逐渐坚定:“军长,您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天渐渐黑了,秋末的风夹杂着冬天的寒意。

恍惚中,纪云禾梦见自己回到了上辈子。

对陆景淮一见钟情,跟他结婚,被姜小苒诬陷杀人,父亲车祸身亡,自己锒铛入狱,十年后出狱,最后孤独终老.....

一辈子那么漫长,可在梦里仿佛就是眨眼间,经历了所有。

突然,面前出现姜小苒的脸。

她手里拿着针管,缓缓朝自己靠近。

“不要!”

纪云禾梦中惊惧大喊,猛然坐起。

周遭一片昏暗,只能依靠窗外依稀的灯光看清整个房间的轮廓。

她冷汗津津喘着粗气,半晌才缓过神,踉跄下床拧开桌上的台灯。

坐下后,纪云禾慢慢卷起衣袖。

暖色灯光下,她手臂上的暗红色的针孔依旧清晰可见。

或许是太过安静,纪云禾忍不住去回想往事。

重生、和陆景淮离婚、离开、成为野战队的狙击手.….…

直到姜小苒这一针,直接粉碎了她留在部队的可能。

“哒!哒!’

泪水一滴滴落下,砸在她颤抖的手臂上。

从当兵那一刻起,她就没再哭过,可现在她仿佛有掉不完的眼泪。

忽然,纪云禾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去。

陆景淮站在门口,幽深的眼眸噙着她以前从没见过的心痛和怜惜。

她不想再哭,可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看着她满是泪的脸颊,陆景淮缓缓上前蹲下,握住她发颤的肩膀:“云禾….…”

纪云禾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失声痛哭。

陆景淮心如锥刺,却也只能将人紧紧抱着:“都会过去的。”

纪云禾在他怀里哭了很久,等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问了句:“爸.....看到我毒瘾发作的样子了?”

陆景淮一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但纪云禾也没有追问,而是沉沉叹息了声,合上了眼。

之后半个月,纪云禾除了陆景淮,一直不肯见人,连纪父也不愿意见。

这些天,她毒瘾几乎每天都会发作,时轻时重。

轻的时候咬咬牙就忍过去了,重的时候会疯了一样用头撞墙,而陆景淮为了防止她受伤,总是用胸膛挡在她面前。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纪云禾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人,纪云禾有一瞬间的陌生,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陆景淮拿着药过来,见她盯着镜子发呆,轻声问:“怎么了?”

纪云禾沉默,半晌才扯了扯嘴角:“我在想,要是三年前我是这副模样,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第39章

陆景淮一愣,十分坦诚地回答:“可能不会,毕竟你那时候脾气很差。”

听了这话,纪云禾露出一个月以来第一个的笑容:“你倒诚实。”

“我只是对你不撒谎。”

陆景淮倒了杯温水,和着药递给她。

纪云禾接过吃下,又问:“...军区怎么安排我?”

陆景淮手顿了顿:“暂时还没通知,但梁司令来过电话,嘱咐你好好养病。”

闻言,纪云禾不再说话。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辈子她是不能会部队了,就算她摆脱了毒瘾,但部队铁的纪律也容不下她。

可能这辈子,她还是跟上辈子一样,碌碌无为过下去了.....

这时,大门被敲响。

“陆旅长,纪教员,是我。”

是谭燕的声音。

陆景淮正要像往常一样让她回去,纪云禾却抓住他的衣角:“我想见见她。”

他愣了愣,沉重的心划过抹轻松。

这一个月她憋着自己,谁都不肯见,什么都不肯说。

陆景淮嗯了一声,去开门让谭燕进来。

得知纪云禾肯见人了,谭燕高兴的不得了,可进房间时又开始紧张。

等看到纪云禾,她怔了一下才迟钝地敬了个礼:“纪教员。”

“进来坐吧。”

谭燕看着面前瘦弱的人,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纪教员,你...还好吗?”

“我很好。”纪云禾笑了笑,“你所有外出的机会都浪费在我身上了吧。”

谭燕忙摇摇头,反应过来,将一枚奖章拿出来,递到她面前:“您看,今天连队的打靶比赛,我拿了第一。”

看着那枚奖章,纪云禾眸光微滞,恍然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她看向谭燕,由衷的赞许:“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这都多亏了纪教员的指导…..”谭燕捏着奖章,有些哽咽,“我们都很想你。”

纪云禾眼眶一热,强撑着表情:“我也想你们,但我现在..…”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给谭燕鼓劲儿:“我本来就是临时教员,你们每个人都很优秀,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能跟你们做一次战友,我很开心。”

“纪教员….”

“记住啊,当兵的掉血掉肉不掉泪。”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谭燕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陆景淮走进来,把大衣盖在纪云禾身上:“去睡会儿吧。”

纪云禾摇摇头:“我怕我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又会跟疯子一样...…”

闻言,陆景淮眼底划过抹痛色。

纪云禾只是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想着以前的事情。

沉默片刻,她突然问:“陆景淮,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陆景淮坐下来,俨然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他抿抿唇:“封建迷信而已。”

纪云禾神色暗了暗,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但还是继续说:“你知道以前我浑身大小姐脾气,总是跟你又哭又闹,想让你把对姜小苒的关心分我一点,但后来我就不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这话,陆景淮愣住了,忍不住去回想。

似乎是从她去打靶场找他那天,她就变得不一样了。

纪云禾看着沉思的陆景淮,缓声说:“三年前去靶场找你的头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长也很真实。”

“什么梦?”陆景淮下意识问。

纪云禾眸光微微黯淡:“我梦见……我死了。”

第40章

听见‘死'这个字,陆景淮面色一紧。“梦里的我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大小姐,总是跟你闹,惹你生气,但我也很委屈,因为我明明没伤害过姜小苒,你却总是不信我.….”

“后来我也梦见被她诬陷杀人,梦里我没能洗脱嫌疑,被判了十年,我爸也因为急着回来看我,在路上出了车祸死了,我们离了婚,我坐了牢。”

“在牢里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在哭,想我爸,觉得对不起我爸,也盼着你来看看我,可是你一直都没来。”

“等我出狱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我没有你的消息,也没有人肯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拿着爸留给我的钱去了另一个城市,孤零零的活了三十年,到最后一个人死在家里...”

纪云禾的声音很轻,语气云淡风轻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而不是关于自己的。

陆景淮看着她,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钝痛感蔓延。

她的眼神有着不符年龄的沧桑,仿佛讲述的不是梦,而是她真真正正的一生。

他握了握拳,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那都是梦,现实是你会平平安安,跟我过一辈子。”

纪云禾笑了笑:“我好像还没答应跟你过一辈子的事啊。”

“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已经向军长打过报告了。”

她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但愿这辈子,她能平平安安的.....

….…

三个月后,医院病房。

“云禾,今天感觉怎么样?”

见父亲来了,纪云禾脸上顿时漾出个笑:“爸,我挺好的。”

纪父放下带来的水果罐头:“景淮呢?”

“部队有事,我让他回去一趟,一会儿就过来。”

纪父缓缓坐下,语重心长地问:“云禾,你跟景淮..不打算离婚了是吗?”

听了这话,纪云禾犹豫片刻:“我不知道..”

纪父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乐意你跟景淮继续再在一块了,可这几个月他对你的关心照顾我是看在眼里的。”

顿了顿,他摇了摇头:“人年轻,总是会犯一些错,只不过就要看之后有没有缘分,看情况,你俩还是有的。”

纪云禾陷入沉默。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割舍不下对陆景淮的感情的,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爱,她也感觉得到。

可就是总觉得自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又全心全意的接受他。

这时,许少聪来了:“纪叔叔,云禾。”

纪云禾见他两手空空,不由开了个玩笑:“你每回来看我都不带点东西,太不够意思了。”

许少聪嘿嘿咧着嘴:“咱俩谁跟谁啊?而且我得省着钱娶媳妇。”

闻言,纪父笑了:“少聪有对象了?谁啊?”

纪云禾接过话:“就是女兵二连的谭燕,上回拿打靶比赛第一名那个。”

纪父想起那个叫谭燕的女兵,眼底透着几分赞许:“原来是她。”

“对了,我记得你过不久就要回燕北军区了,你走了,那不是要跟谭燕分隔两地了?”

纪云禾不免替他们担忧起来,两人才建立起的感情,转眼就要一南一北,实在有些困难。

许少聪却说:“没事儿,等结婚的时候我就打报告,都是军人,也各有各的职责,我们都想的挺开的,心在一块就好。”

这话让纪云禾百感交集。

心在一块就好...

她和陆景淮的心,现在真的在一块了吗?

第41章

邻近新年,大街上时常弥漫鞭炮的气息。

纪云禾刚醒过来,就闻见一股小米粥的香味,转头看去,陆景淮正往碗里倒粥。

粥热气腾腾的,看着心里就暖和。

“你醒了,再等等,这粥太烫了。”

陆景淮将她扶着坐起,细心整理她的乱发:“头发长了。”

几个月前她回来时还是头齐耳短发,现在已经快长到肩膀了。

纪云禾拨弄了两下,低估了句:“等出院的时候去剪了。”

“不用,这样挺好看的。”

听到陆景淮这话,她转头看向他,故意质问:“难道我短发不好看吗?”

陆景淮一愣,表情有瞬间的僵硬,显然是从没应付过女人这样‘刁钻’问问题。

憋了半天,才有些生硬又真诚回答:“.……都挺好看的。”

纪云禾忍不住笑了,却又咳了起来。

陆景淮忙轻轻拍她的后背,眉眼多了分担忧:“没事吧?”

纪云禾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远不如当兵的时候,到底是被姜小苒折磨的那几天伤重了。

等缓过神,纪云禾才重新开口:“这几个月,你部队医院两头跑,还要照顾我.…..麻烦你了。”

闻言,陆景淮皱起眉:“我不喜欢你说这么见外的话,以前我就是没能好好照顾你,现在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半掩的门被推开,纪父走了进来。

“爸。”纪云禾眼神一亮,

陆景淮站了起来,让纪父坐下。

“云禾,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

看见女儿红润了些的脸,纪父也松了口气:“你几个月都没回家,过两天你出院,跟景淮一块回家,咱们一家人好好过个年。”

一家人三个字让纪云禾心头一暖,下意识望向陆景淮,却见他正在看着自己,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温和。

她张了张嘴,很想答应父亲,可想起这几个月自己时不时发作的毒瘾,情绪又低了下去。

大过年的,万一自己在大院里疯”起来,父亲脸面上也过不去.…...

“爸.….”纪云禾抬起头,目露愧疚,“对不起,我…..我还是在外头吧。”

纪父像是知道她在顾虑,耐心解释:“你放心,大院里其他人知道你的事儿都很担心你,他们也盼着你康复回家。”

说着,转头看了眼陆景淮,示意他劝几句。

陆景淮立刻上前接话:“你已经可以自己控制了,不会有事的,而且难得过年,回去陪陪军长也好。”

见他们俩一唱一和,纪云禾本就想回家,犹豫了半天终于点点头:“好。”

两天后。

纪云禾跟着陆景淮回了大院,刚进家门没坐一会儿,不少军属都送了东西过来,关心的话听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好一会儿,大家才散去,纪云禾有些困倦地躺在椅子上,难得轻松感叹了句:“还是家舒服….”

刚说完,一双手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她惊呼了声,下意识抱住陆景淮脖子,错愕看着他:“干什么啊?赶紧把我放下,万一被爸看见多不好。”

“困了就回房去睡吧。”陆景淮抱着怀里的人,稳稳当当地上了楼,“看见了又怎么样,夫妻恩爱不是很正常吗?”

听了这话,纪云禾面色微微一凝,不觉捏住他的衣角:“陆景淮,你真的要跟我这个以后都不知道能干什么的人在一起吗?”

第42章

“难道这几个月,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陆景淮声音很轻,又缓缓把人放到床上,脱掉她的外套后,又给她盖上被子。

面对他的细心,纪云禾无话可说,但她已然丧失了很多安全感。

几个月前,她还是野战队中的佼佼者,谁承想最后会这样。

不能当兵,仿佛回到了上辈子那样,感觉自己又成了当初那个娇纵任性的大小姐,这三年也像是从没经历过.….…

纪云禾看着陆景淮,表情严肃:“其实我知道,我被姜小苒灌了很多镇定药,加上那针可卡因,我身体不仅不如从前,甚至会留下后遗症,说不定以后就成了个病秧子,连孩子都...…”

话还没说完,陆景淮突然凑过来,一下吻住了她。

纪云禾瞳孔微缩,诧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吻很轻柔,慢慢辗转,就像片羽毛擦着。

良久,陆景淮才微喘着气松开,深沉的眸子凝视着面前呆住的女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纪云禾心微微一震:“你……”

“你可以当你以前的大小姐,不当兵也不工作都不要紧,我一个旅长还是养得起老婆的,孩子生不生随你,你不想生我不勉强,你想生我就带,除了喂奶,其他的事我绝不让你劳心劳神,你只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

狭窄的房间里,陆景淮的声音很清晰,每个字都像千万斤的锤子落在纪云禾的心尖上,让她久久没能回神。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所以这个从前无比讨厌自己的男人才会这么深情的说出这些话。

陆景淮也没有催着她回答,而是静静等待着。

好一会儿,纪云禾才有些窘迫地低下头:“爸去开了一上午会,怎么还没回来?”

见她生硬的话题转移,陆景淮暗自叹了口气:“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睡会儿。”

虽说她没有正面回应,但看样子她的心已经被动摇了,只要自己继续陪着她,迟早有天两人可以真正走到一起。

纪云禾嗯了一声,背过身。

但那点睡意早就因为陆景淮刚刚的吻消散了,但为了避开他那像要把自己吞进去的眼神,还是假装要休息。

可刚合上眼,楼下就传来警卫员急切的声音:“陆旅长!陆旅长!”

陆景淮皱起眉。

纪云禾坐起身,也不由变了脸:“怎么回事?”

“你先休息,我下去看看。”

给她捻好被子,他便起身离开下楼。

莫名的,纪云禾心里有些不安,她掀开被子,下床跟了过去。

刚下楼,就见警卫员着急解释:“纪军长回来的路上突然晕倒,送去医院检查了!”

纪云禾脸色一白:“爸…….”

脑子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奔了出去门外。

“云禾!”

陆景淮叫了一声,连忙拿上大衣追了过去,把人给牢牢裹住:“把衣服穿上,你病才好。”

“去医院....我要去看我爸!”

纪云禾红着眼,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父亲因为车祸去世的画面。

陆景淮揽住目露害怕的人,让警卫员把车开过来。

一路上,纪云禾都紧紧攥着陆景淮的手,天很冷,她的掌心却都是汗。

感受到她的惶恐,陆景淮握了握她的肩:“军长身体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

纪云禾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祈祷老天爷保佑父亲平安。

他一生保家卫国,不该再有个悲惨结局.....

十几分钟后,车在军医院外停了下来。

在陆景淮的陪伴下,纪云禾赶到纪父的病房。

“爸!”

她跑到病床边,紧张看着一脸疲惫地父亲:“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啊?”

纪父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只是高血压而已。”

一旁的医生也点点头:“纪军长是太累了,最近需要好好休息。”

听到医生这么说,纪云禾才松了口气,但还是红着眼抱住父亲:“爸,你吓死我了.……”

纪父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见她脸被冻得通红,他看向陆景淮:“景淮,这么冷的天也不看着她,她身体还没好全,万一又病了怎么办。”

陆景淮站直了身子,一副听着训话的正经模样。

纪云禾忙放开父亲,解释道:“爸,你别怪景淮,是我非要过来,我怕你出什么事...…”

见她这么久以来头一回维护陆景淮,纪父不由一愣:“你们...…”

纪云禾低下头,下意识看向陆景淮。

陆景淮反而大方地握住她的手:“军长,我们不离婚了。”

校草发小患有肌肤饥渴症,每次病发时,总要抱着我贴贴

校草发小患有肌肤饥渴症,每次病发时,总要抱着我贴贴。

为了这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我忍了六年,任由他胡来。

直到无意间发现他的浏览记录:

「正常人如何假装肌肤饥渴症?」

「肌肤饥渴症的临床表现有哪些?」

好好好,你小子,这六年都是装的吧!

当晚,当身后又被熟悉的大手摸过来,我翻身将人一压:「肌肤饥渴症是吧?来,哥们给你解解渴!」

床铺左侧一陷,身边多了一个人。

将我拦腰搂住,紧紧贴了上来。

炽热的胸膛紧贴后背,像是一个大火炉。

「唔~」

难耐的喘息声从喉咙里溢出。

床榻之上,是两个紧紧相拥的年轻人。

后颈承受着密集的啄吻,侧腰也被大力地揉搓着。

眼看着那双不安分的手,越来越往下,嘴巴也蠢蠢欲动地向前移动。

甚至一只手从后颈绕过来,扳着我的下巴,将头转向他。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眉心和脸颊上。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

「邵从,你适可而止。」

他趴在我肩头,半长的头发擦过脖颈,含糊地呜咽一声。

「可是我好难受啊。」

他的大手继续在我的身体上游离,将空气都变得燥热。

睡意一扫而空。

我忍了又忍。

躺在我身边的是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

也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校草」这个名字或许中二了一些,因为这本来就是宿舍同学打趣叫着玩的。

但不可否认,学校表白墙,他的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

甚至比骂偷外卖贼的次数还多。

而现在,此时此刻,他正躺在我的身后,四肢紧紧扒着我的身体,下巴在我的颈间磨蹭。

2

这一切都要从六年前说起。

高中开始,我们在学校住宿。

那时他告诉我,他有肌肤饥渴症,病发时必须亲亲抱抱摸摸才可以。

我当时狠狠地骂了回去。

但奈何他从小就是个哭包。

说话的时候,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他还说,这个病的成因是小时候没有得到足够的爱。

眼前的场景,和小时候,他躲在楼梯下掉眼泪的场景重合。

我不自觉开始怜惜他。

都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这句话放在兄弟身上也适用。

这些年,他已经从刚开始的拉拉小手,变成现在连啃带咬。

我的底线也被越拉越低。

铁质的房门吱呀响了一声。

我向后一蹬,狠狠踹向他的膝盖。

他痛呼了一声,把头埋进我的后背。

其他两个室友从外面回来,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笑了。

「还腻歪着呢,食堂快关门了。」

邵从起身,头发蓬松又凌乱,赤裸的胸膛上通红一片。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没事,我带他出去吃。」

那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又缱绻,不像看兄弟,更像看情人。

盯得我头皮发麻,连忙用被子蒙住脑袋。

丁培松啧啧摇头:「小情侣行为。」

邵从只是笑笑,没说话。

3

从宿舍出来,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这个点的小吃街还很萧条,我们常去的那家面馆此时没什么人。

面端上来时,邵从的那碗多了一颗卤蛋。

老板的女儿专门跑过来说:

「今天是我生日,免费送从哥一颗卤蛋。」

我把我的碗从上到下翻了个底朝天,别说卤蛋了,连个蛋花都没有。

「喂,怎么只给他加蛋?」

妹妹一摊手:「我乐意。」

她摇着马尾高高兴兴地走了。

我看着我的面碗开始生气。

明明平时爱吃得恨不得住在面馆,可现在看着这碗面却连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邵从见状,默默调换了两碗面。

「别气了,我把我的给你吃。」

我拿起筷子在鸡蛋上狠戳一下。

鸡蛋不规则地裂开,蛋黄流进汤里,将浅褐色的汤汁染黄。

「我在意的才不是一颗鸡蛋。」

我在意的是,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却连一个生日快乐都没收到。

4

从面馆走出来,我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我眼睛亮了亮。

看着店里寿桃形状的蛋糕说:「我想吃蛋糕了。」

提示都这么明显了,要是还看不懂就是傻子了。

可是傻子看看我,又看看蛋糕,把我拉走了。

「我想吃蛋糕了,你没听懂吗?」

他点头:「听懂了,但是不买。」

我一甩手,干脆站定。

「又不花你的钱,凭什么不让我买。」

他还想来拉我,被我灵敏躲开。

「因为我做了。」

他轻咳了一声,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

屏幕在眼前亮起,我看到了一个并不算漂亮的篮球样式的蛋糕。

我一顿,心里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欣喜。

一激动,跳到了他身上。

吧唧两大口印在脸上,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5

一周前,他频繁晚归,回来时身上还总是带着香甜的味道。

那时候还以为他是谈恋爱去了。

原来是在给我准备惊喜。

而且还精心地设计成了篮球形状。

就因为我喜欢篮球,而做出对新手这么有挑战的形状。

也多亏了他。

他走过来,再次抓住了我的手。

「没人忘记你的生日,原本是打算中午把你哄去食堂过生日的,结果你睡到食堂关门都不醒。」

「他们想晚饭的时候给你个惊喜,但我看你刚才吃饭脸色不对。」

「我觉得要是再不跟你说,我们几个的狗命就没了。」

我撇撇嘴:「说得好像我多不讲道理一样。」

可他认真地盯着我,竟然让我也生出几分不自信。

6

火热的温度从掌心传递过来,被一路牵着走回宿舍也没有察觉。

直到舍友 B 指着我们紧扣的双手打趣了一句。

「你们是粘在一起了吗?」

我一低头,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抽手。

邵从这个狗东西,天天犯病,竟然让我习惯了他的触摸。

我斜了他一眼,默默拉开距离。

一屁股坐在丁培松和崔自白中间。

一摊手。

「生日礼物。」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整齐地看向邵从。

「你告诉他了?」

邵从默默点头。

他们两个低声咆哮。

「你见色忘义啊你。」

「你不讲义气啊你。」

「你杀人诛心啊你。」

「你臭不要脸啊你。」

我抬手在他们两个的脑后每人拍了一巴掌。

「他要是不说,现在你们两个已经是尸体了。」

他们转头,幽怨地看着我。

「这就护着了?」

我露出一脑门子的问号。

「护个屁,赶紧的,生日礼物。」

他们撇着嘴,耷拉着手臂,愤愤地走到床铺边上。

在垃圾堆里,翻出来个精美的盒子。

盒子精美到,甚至不像是会出现在他们手里的东西。

7

在他们的再三叮嘱下,我没有打开礼物盒子。

按他们的说法,最真诚的礼物只有在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才能看到。

虽然觉得鬼扯,但我还是照做了。

因为上一次没有听从他们劝告的结果就是。

我在早八的思修课上,坐到了老师对面。

于是,就这样怀着对莫名其妙礼物的期待。

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 KTV。

饿着肚子,去了 KTV。

我真的一百八十个不理解。

但走进去之后我才知道,这家店提供的菜品种类非常齐全。

甚至连火锅都有。

当然,我们还是没有那么不信邪地点火锅。

而是各自要了一点喜欢的小吃,飞快地吹了蜡烛。

就开始大唱特唱。

以前还不知道,崔自白竟然是麦霸来着。

他喝了一杯啤酒,就抱着麦架子不撒手。

我守在桌边吃完了一整个蛋糕,腻得要死。

连灌了两大杯啤酒下去还没有把喉咙里的黏腻感顺下去。

邵从适时递来一杯清水。

「你不是不爱吃奶油吗?」

我抬起眼皮,翻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

「谁知道你做了这么大一个,要不是你亲手做的,我才不吃。」

我嫌弃地丢开叉子。

「你真舍得下料,腻死了。」

我咂巴咂巴嘴:「但别说,还挺好吃的。」

他勾起嘴角。

「记住了,下次做个小一点的。」

彩色灯球不停闪烁。

他的笑容在光影里竟然平添上几分邪魅。

我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不知道我们的校草邵从是有名的暖男。

甚至向他表白失败的人都能获得一句温柔的——感谢你的喜欢。

他在学校里可是有着堪比看门老黄一样的超高评价。

补充一句,老黄是校长养在学校的一只大金毛,见人就摇尾巴。

我要是对外说,我在邵从的脸上看见一抹邪笑。

一定会被人骂有病的。

一定是我看错了。

8

舍友 B 脚边倒着几大瓶空的啤酒罐子。

抱着麦架子在凳子上摇摆着。

为了从他的手里抢回麦克风的使用权,我委派邵从去灌他酒。

没想到,几大杯下肚。

邵从先倒了。

而且,他不只是倒了,还犯病了。

字面意义上的犯病。

拉着我就冲进了洗手间。

把脑袋埋进我的怀里,急切地呼吸我身上的气味。

手掌从上摸到下,在屁股上停留许久。

炙热又带着酒精味的呼吸均匀地落在脖颈最敏感处,惹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被酒精蒙蔽的双眼,暧昧得拉丝。

那一双装满星辰的眼虔诚地落在我身上,我理所当然地迎上去。

于是收获了一个充满攻略性的吻。

我想过阻止他。

但我喝得也不少。

思维迟钝了,力气也不太充足。

并排挨着的厕所隔间里发出暧昧的喘息声……

我隔了很久才听明白。

脸一红,拉着邵从跑了出来。

可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他还是抱着我的手臂不撒手。

像是一只被桉树叶毒倒的树袋熊。

而此时,对面连锁酒店的屏幕上,频繁地滚动着「半价」这样的字眼。

我脑袋一昏,拖着他走了进去。

不进去也不行。

虽是夜里,可星星稀疏,人却并不稀疏。

KTV 门口人流来往密集,几乎全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邵从现在的样子好像要把我生吃了,我肩膀上的衣服布料都湿了。

收获了一众嫌弃的目光。

甚至得到了世风日下这样「高」的批评。

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多,要是遇见熟人,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不用活了。

9

天刚破晓,我从大床上醒来。

滚烫的鼻息落在脸颊。

一翻身,腰间酸痛。

过了很久,昨夜的记忆才再次回笼。

那密集而又毫无保留的吻。

那健硕的身体,和身体上自然流淌的汗珠。

那狗屎的皮肤敏感症,和倒霉催的酒精……

顿时,眼前一黑。

身边的庞然大物突然动了。

一转身,将我搂在怀里。

炙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昨夜的记忆在脑中又打了个圈。

而他浑然不觉,甚至伸出手,在我的背上又摸了一把。

他的动作那样平常,好像我本来就应该睡在他怀里。

我把他推了出去,噌地站了起来。

他悠悠转醒,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又看了看我。

半晌,他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住,眼里噙着泪。

我一阵无语。

「被占便宜的是我吧,你委屈什么?」

他看向我,眨眨眼,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我皱着眉,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

看了看他一身的吻痕。

又觉得昨晚实在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酒精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10

「算了。」我一摆手。

床尾搭着的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

我看了一眼,嫌弃地套在身上。

一边穿,一边说:「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

「你那个皮肤饥渴症也早点去医院看看,能治还是得治。」

衣服穿完,我从地上捡起他的那份丢上去。

结果撞上他更加红肿的眼。

他哭得更惨了。

「所以……你是不想负责了吗?」

我一口气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真是让人很难顶。

见我不说话,他默默背过身去。

「是我让你难做了吗?抱歉,就当我没说过吧。」

「你知道的,我从小家庭关系就不太好,我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让我自己消化一下就好了,你先走吧。」

从他背后,我还能看见他不停抽动的肩膀。

又联想到他的家庭。

他的父母在他小的时候经常吵架,而且每次吵架都是摔盆砸碗,甚至抄刀子动家伙,闹得很大。

那时候的他,最常做的事就是躲在楼道的楼梯底下。

而我每次考试考砸了也会躲在那里。

几次碰面后,我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可时至今日,这对夫妻仍在相爱相杀。

以至于最近几年,邵从都没回过家。

我实在无奈,一摆手道:

「让我想想吧,我们都冷静一下。」

11

幸好,隔天一早,他代表学校去珠海参加比赛。

别看他爱哭,但其实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长。

这次是他最后一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他对此非常重视。

为了不在这种紧要关头影响他,我连续几天没有给他发消息。

周日上午,十点钟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醒来后,喉咙有些干涩,头也晕乎乎不清醒。

昨天晚上宿舍的窗户没关,我又做了半宿莫名其妙的梦,一觉醒来毫无疑问地着了凉。

我看了眼旁边床的两人,此刻睡得正酣。

我穿好衣服爬下床,看了眼空荡床铺上的纯白短袖。

我想起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祝我生日快乐。

那天晚上的事又开始闪回。

胸膛,手腕,有力的腰肢。

恰到好处的中长发从胸前掠过。

汗珠从鬓角滚落,辗转落在眼皮上。

脑子被那点脏东西烤得火热。

大清早的,血气方刚,身体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冲进厕所,两盆冷水下来才终于冷静了一点。

想到我们之前十几年的好兄弟,竟然一朝变质。

而且,那个人还一副要我负责到底的架势。

这个心就乱得不行。

关上了宿舍的门窗,我转身走到了操场。

以前每次心情不好,我都会到操场上打球。

而大概半个小时后,邵从就会带着水来球场找我。

球队里的人都说,他就像是我的跟屁虫,走到哪里都甩不掉。

那时,我很得意。

觉得我们两个是天上地下的好兄弟。

等到七老八十了还要一起回忆青葱岁月。

而如今,我只希望能得到一丝喘息。

12

刚坐下,一颗球穿过半个球场朝我袭来。

我抬手接住,原路抛了回去。

「乔麦!过来打球啊。」他们朝我喊道。

我指了指脑袋,示意身体不舒服。

可他们哪是看得懂暗示的人,拉着我就往球场走。

「强子从外面找了一群野路子,你不在可不行。」

「你今天就算是脑子烧掉了,也得等比赛打完再倒下。」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是一个人来的,你那尾巴呢?」

我身上穿着的还是宿舍里随便扒拉出来的睡衣。

不情不愿地被推上球场,换了一件皱巴巴的球衣。

「这衣服也太丑了吧,你的审美真令人担心。」

朋友在我背上拍了一巴掌,抓着我的手臂,把衣服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

「你才没有审美,老子的衣服好看死了。」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我活动活动四肢,走向操场。

13

又是一声哨响。

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脚步落下时,一双陌生的脚在脚踝上方闪过。

那双脚还没等落下,便被人从身后拎住了衣领。

砰的一声。

那个犯规的男人被重重甩了出去,砸在篮球架的底下。

本就年迈的篮筐顿时多了一个大坑。

「你……」

那男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朝这边的方向狠狠一指。

肩膀好像脱臼了,我疼得龇牙咧嘴。

抬头一看。

邵从背对着站在我的身前。

一双眼在全场扫了一圈,什么都没说,但原本嘈杂的球场顿时陷入安静。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回来了?」

他转过头,眉头紧皱着,脸上只有心疼。

我努力勾起嘴角。

「没事,不疼。」

可这笑却比哭都难看。

他架着我走出球场,匆匆忙忙往医院去了。

临走时,还朝场上看了一眼。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觉得大家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14

从学院这边的操场到医务室需要走半个小时,而从这里到医院却只需要十分钟。

可刚走出学校,我就疼得冷汗直流。

也不知道那人的肩膀上是不是打了什么铁钉。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疼成这样,如果那男的一点事都没有,我心里真的会不平衡。

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难熬,快步走到我前面,弯下了腰。

「上来。」

我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泥巴,又看见他洁白干净的衬衫。

「算了,我没这么娇气,走几步就到了。」

他直起身看向我,垂着眸子,眼神有些冷。

刺得我抖了一下。

「再不上来我就抱你了。」

「不是你娇气,是我不想看你难受。」

周围人来人往,他将手伸向我的腿弯。

我握住他的手臂,连忙拦住。

「别,我上来就是啦。」

15

其实说实话,肩膀上的疼痛没有减轻多少。

只是因为不用自己走路,省了几分力气。

马路上川流不息,却寂静无比。

我突然想起来问他。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明天下午才回吗?」

他:「他们明天回,但我想早点回来。」

「为什么?」我问。

他停顿了片刻,拖着我的屁股颠了一下。

「因为我心急,想早点知道答案。」

这一次轮到我沉默了。

他也不催。

剩下一段路,他就安安静静地走。

我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结实的背部肌肉。

说来,我很羡慕他。

明明平日里也见不到他运动,可一身的肌肉却不差。

甚至比我这个常年泡在球场的还要更结实一些。

走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时,他又颠了一下。

我摸着他的手臂起了一层薄汗,开口道。

「累了的话放我下来吧,我是手臂受伤了,又不是腿受伤了。」

他却说:「我不是累了,只是知道你在我背上,有些紧张。」

他这一句话,臊得我红了脸。

是不是还没从辩论赛的氛围里出来啊。

这么会说。

16

诊室里,被放下来时,我的脸已经红透了。

接诊的是个年轻大夫,说话比较温柔。

心疼地问我:「这么疼吗?要不然给你开住院吧。」

我连忙摆手。

要是让人知道,我打球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就住院,我以后也真是没脸活了。

而且,这伤虽然疼,但应该也不算严重。

要是真的那么严重的话,应该动不了。

我现在最起码是能挪动一二的。

拍了片子检查回来。

果然不是骨折。

可还没等我庆幸一下,就遭受矫正的痛。

那是撕心裂肺的疼。

被撞的时候我没叫,一路走来我没叫,但是这一下,我真是受不住了。

疼得我嗷一声叫了出来。

从医院出来时,眼角都还挂着生理性的眼泪。

一直走出很远,我才发现,邵从竟然在抖。

双手攥拳盯着地面,身体不住地抖。

因为尴尬,我可以不看他,没想到竟然错过这么大的反应。

我赶紧站定,仔细看了看他。

幸好。

虽然眼眶红红的,但到底没哭。

「受伤的是我,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那个男的是谁啊,刚才要是我不在的话,你现在脚腕也废了。」

我摇摇头:「不认识,强子从校外找来的,听说是打街头篮球的。」

他撇撇嘴:「什么街头篮球,哪有这么打篮球的,像是有仇。」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可手刚一落下,我就僵住了。

我们现在可不是以前那样单纯的兄弟情了。

那一晚过后,我们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

说是还像以前一样做朋友。

但到底还是两个年轻人,很难做到心无芥蒂。

若是做情侣……

其实我也没有讨厌他。

相反,我们是这个世界上相伴最久的两个人。

这世上怕是再难有和我如此契合的存在了。

但总是觉得有一点乘人之危的感觉。

他那么受欢迎,有那么多选择,不能因为一场意外就和我绑在一起。

要是让他那对缺德爹妈知道他和男人谈恋爱,说不定要打断他的腿。

17

邵从握住我的手,强硬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我的提议让你这么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他扬起一个微笑。

只是微笑时脸色是惨白的,嘴角不上不下,带着几分凄苦。

「以后还是做兄弟吧,做一辈子的好兄弟,那晚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我一挑眉,语气不自觉地带上轻松。

「可以吗?」

他苦笑一下,垂下头:「可以。」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至少,让我像今天这样陪着你。」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

「如果朋友能维持得久一点就做朋友,如果爱人能陪你久一点就做爱人。总之,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急速跳起来。

他好像打开了任督二脉。

现在说起话来,简直让人心烦意乱。

太阳烤得人身上火热。

身上也跟着燥热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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