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作者:苏幕幕

《嫁高门》

作者:苏幕幕

高门有喜全文免费阅读 《嫁高门》作者:苏幕幕

简介:

陆璘为尚书府公子,形貌昳丽,玉树琼枝。本该有美满姻缘,却在及冠之年,被一名乡下姑娘拿着信物找上门来。陆家祖父这才想起,曾为孙子订下过婚约。

陆璘按祖父的吩咐,娶了那个乡下姑娘。

他自然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三年夫妻,毫无情分可言。

本以为她费尽心机得到如今的荣华富贵绝不会放手,却没想到当他和她说想娶老师之女为平妻时,她回说,他们和离。

虽意外,却如释重负,他答应了。而她拿了放妻书之后离去,从此再未出现在他面前。

四年后,陆璘仕途不顺,从京城贬至安陆为县令。

在那里,他遇到了人称“小医仙”的女大夫施菀,才想起自己与她做过三年的夫妻,也才想起她的家乡是安陆。

但她与记忆中那个肤浅无知而又心术不正的女人截然不同,她美貌,聪慧,善良,常露在脸上的笑容,如春风一样撩拨着他的心。

他觉得这个小镇也没那么差,也有心想接她回京城。

思虑良久,他和她道明心意。

她却莞尔一笑,一边晒着身边的草药,一边随意道:“陆大人高门贵胄,我们身份悬殊,不合适的。”

七年前,施菀曾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爱过一个人。

他是名门公子,而她只是一个山里出来的乡野村姑,明知两人是云泥之别,却还是心存侥幸嫁给了那个自己触不可及的人。

那时她还年轻,以为自己的一腔爱意总能得到回应,直到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她才认清自己的无知,她的梦不是梦,而是个笑话。

【追妻火葬场,1v1,he】

精彩节选:

沉香院内,陆夫人正带着小孙女玩鲁班锁,施菀站在一旁侍候。

陆夫人教了好半天,将鲁班锁抽了一根出来,给四岁的小孙女绵儿去装,本就是极简单的一步,绵儿一双小手拿了木头,轻松就插了进去。

施菀适时夸道:“不愧是陆家的姑娘,绵儿真聪明!”

陆夫人脸上露出受用的笑容,施菀便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好。

嫁入陆家三年,她终于懂得什么时候可以适时插一句让婆婆喜欢的话,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干站着。

这时绵儿问:“二婶,你会拼鲁班锁吗?”

施菀有些尴尬地一笑,回道:“我不会。”

她出身在山村里,鲁班锁这样纯粹用来玩的东西,连他们集市上都没有,她在十六岁第一次来到京城才看见。

绵儿回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说着又回去玩手上的鲁班锁。

施菀只能尴尬地露出一丝笑,不知能回什么话。

过了一会儿,陆夫人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问她:“子微要回来的事,你知道吧?”

施菀整个人一震,心猛地一紧,嗓子发哑道:“不,不知道……”

陆夫人了然道:“那是忘了和你说,前两日子微送来了信,说明日下午回来,但明日是十五,我得去相国寺上香,也会在那里用斋饭,你便在家备好饭菜,别让他饿着了。”

“是,媳妇知道了。”施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用平静泰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陆璘,他受命为皇上修德春宫祈福,食宿皆在宫使处,已经有三个月没回来了。

而且,刚才婆婆让她给他准备晚饭……那样,他就会来她院中用饭了吧?

她立刻就想到他的喜好,芙蓉豆腐,酒蒸白鱼,乳酥团,对了,还有橙酿蟹。正好这个季节有早上市的橙子,她可以提前让厨房采买过来,配上秋蟹,他一定会喜欢。

后面她全心全意想着夫君回来的事,竟也忘了还在侍候着婆婆,好在陆夫人和孙女玩着,也没太在意她,并不知她的出神。

回到自己的疏桐院,施菀立刻就去关照厨房的刘妈妈备明日的食材,叮嘱完,想了想,又说道:“还请妈妈再帮我去药铺买些合欢花、茯苓和山楂,最好是去安和堂,那里的药好一些。”

见刘妈妈脸上露出几丝不悦,施菀立刻拿出早已备好的钱袋,要递出去时,略作犹豫,又将另一只小钱袋也一并交到她手中,温声道:“这些钱妈妈拿去买,若是不够我再去拿。”

刘妈妈接过两袋钱便知这里面几乎是足足二两银子,这才笑道:“够的够的,少夫人放心,我明日一早去买回来。”

放苓放下心来。

虽然家中没人和她说官场上的事,但常在婆婆身边侍候,她知道夫君是不想去主持修那个德春宫的,他想跟着他老师做事,但在公爹的安排下,他不得不暂时离开集贤院,去修那祈福的宫殿。

三个月前去任职时他便不高兴,她怕他现在还不高兴。

茯苓、山楂能健脾开胃,合欢花能解郁,买这些回来做些点心,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好一些,也多吃一些。

二两银子,刘妈妈至少能多出三四百文钱,她一定会尽心把东西买好。

这一晚,她没睡好。

第二日很早就起床,换上昨晚就挑好的一件秋香色半臂和浅黄色长裙,梳上京中最流行的流苏髻,又戴上了那只成婚时新制的鎏金镶玉项链。

那是她最好的项链,大约也是最显贵气的项链。但看着镜中的自己,又觉得有些招眼,她犹豫再三,还是将项链取了下来。

平日从来不戴的,今天却突然戴了,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别人一眼就能猜到是因为他要回来吧。

她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将项链摘了。

然后按京中最流行的眉形仔细描了眉,小心而又淡淡地涂了胭脂,最后拿了唇纸,抿红了双唇。

唯恐唇色太艳,又与平时的素颜不搭,她又拿手帕轻轻蘸了一点。

唇色淡了些,但依然是明显的,她不好意思,但又觉得这样打扮一下的确好看一些。

犹豫好半天,她还是没擦。

婆婆果真一早就去相国寺了,她说陆璘是下午回来,施菀便在正午后开始做放了茯苓和合欢的雪糯团,又做了山楂糕,然后再亲自看着小厨房备菜,只等他回来便立刻下锅。

但等到快日落,他还没回。

怕他回来太饿,她只好让厨房先做,这样等他回来兴许就刚刚好。

结果半个时辰后,菜做好,夕阳西下,外院却还是没动静。

她无奈让丫鬟锦心去前院看看,锦心很快回来,告诉她公子并未回来。

施菀只好继续等着,她倒不饿,只是怕菜都凉了,而这些菜都是回锅了便风味大减的菜,到时候他会吃不下吧……他一向就是很讲究的。

一个时辰过去,天黑了,菜也凉透了,他还没回。

锦心道:“少夫人要不先吃点?”

施菀摇摇头,回道:“没事,我也不饿。”

是真的不饿,因为一心记挂菜冷的事,记挂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事,记挂他到这里来吃饭,她要说些什么,所以完全不觉得饿。

现在呢?菜终究是冷了,等他回来要入锅热了再吃,无论是酒蒸白鱼和还是橙酿蟹,都会变得难吃。

当然,他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就是那样的谦谦君子,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说什么不客气的话。

施菀只好让厨房留着火,备好蒸笼,一旦他进门,便立刻将菜入锅去热。

只是她没想到,直到二更的更鼓响起,将近亥时,他还没回来。

所以,他真的还回来吗?还是说,婆婆记错了日子?

她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到了沉香院,想去问问婆婆陆璘有没有口信送来。

沉香院一片宁静,施菀提着灯进院时,正好见到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兰和夏芳自正房中出来,便立刻上前去。

才要开口,秋兰立刻“嘘”一声,道:“璘夫人有什么事,夫人刚睡下,从相国寺回来累着了。”

施菀平时说话声音本就不大,此时夜里过来,一眼就看出婆婆大概是睡下了,自然也不会大声,其实不用秋兰如此提醒,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越发小声道:“我是想来问问母亲,二公子可有再送什么口信回来?母亲昨日说他今天下午会回来,却并没见着人。”

“二公子不是说去王相公家里了吗?”秋兰说着转头问夏芳:“之前夫人是不是说让你去璘夫人那里说一声?”

夏芳嘟唇道:“下午太忙,我给忘了。”随后才朝施菀道:“二公子下午送了信来沉香院,说去了王相公家里,晚饭也会在那里吃,兴许是夜里回来,让家中不用管他。”

施菀垂下眼来,突然意识到,他大概是为了王相公才回来的吧,所以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王府。

就算她在深宅后院,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新政失败,主持新政的前任丞相王相公被罢了相,革职在家,如今听说是病了。

王相公是陆璘最敬重的老师,王姑娘又和陆璘……是那样的关系,此情此境,他于心何忍,当然要去探望的。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作出轻松随意的样子,回道:“是这样啊,好,我知道了,母亲既歇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璘夫人慢走。”两名丫鬟说。

施菀又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往沉香院外而去。

她先想起自己来时竟忘了擦掉唇脂,沉香院中的灯笼这么亮,秋兰和夏芳大概看见了她唇上的唇脂吧,就会猜到她是为了迎陆璘回来特地涂的。

可是,陆璘却去了王家,显得她……那么可笑。

陆璘本该娶的人是王相公的掌上明珠王卿若,两人郎才女貌,是京中最相配的一对,差一点他最敬重的老师就成了他的岳父。

只是很不巧,三年前,她带着祖辈的订亲信物寻到了陆家。

陆家信守承诺让陆璘娶了她,陆璘并不喜欢她,王卿若也蹉跎到二十高龄才刚刚订下婚约。

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挡了陆璘与王卿若的美好姻缘。

可是,她当年初到京城,真的不知道他和王家姑娘的事,她不是有意的……

回到疏桐院,她让人收了酒菜,独自坐在房中发呆。

他还在王相公家吗?

会见到王姑娘的吧……

家中遇此祸事,王姑娘一定是伤心的吧,他们会说些什么?他是不是会想尽办法安慰她?

这么晚没回来,他是不是也有可能在王家过夜?

一阵夜风起来,外面响起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这时前门传来一丝响动,她的身子不由一震。

整个下午,她都注意着外院的动静,知道公爹回来了,大哥回来了,三弟不在家,这个动静似乎……只能是他。

她立刻走出房间,站在院中听着外面动静,不一会儿,果然便听着有人进了旁边的清舒阁,真的是他。

陆璘平时不在疏桐院,而在旁边的清舒阁,但中间有一条抄手游廊相连,她虽不常穿过去,但真要过去,其实是很方便的。

又一阵风吹起,让她打了个寒战,她突然想起他走时天已热起来,如今连着几天阴雨,却带了几分秋凉,不知清舒阁那边有没有备好被褥,她似乎有理由去看看,帮他加一床被褥。

应该是有的吧……她想。

她终究是抱着一床被子去了清舒阁。

夹着凉意的风还是沙沙地吹,她却觉得自己手心里出了汗,呼吸一下等不了一下,教她喘不过气,一颗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试图演练看到他要说的话。

正如此想着,却在一进清舒阁时就见院中站着一道身影,挺直如孤松,月白色的衣袍随风飘动,手负在身后,正背朝游廊这一方看着天上的圆月。

她心脏猛地一缩,忘了抬步。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三年前在陆府门外,第一次见到不似人间男子的他。

似乎听到身后的动静,陆璘回过头来。

施菀立刻低下头去,呐呐道:“夫君……回来了?”

“嗯。”顿了顿,他问:“有事么?”

施菀连忙说:“前几日下雨,母亲担心你这儿冷,交待我给你送张被子来。”

“母亲多虑了,这些事绿绮会安置好的。”陆璘说。

施菀一时无措。

原来,绿绮也知道他今日回来啊……也是,那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当然知道。

她拿着被子,站在院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到现在才想起,之前想好的话都忘了。

半晌她才道:“那夫君还要吃点东西么,母亲之前吩咐我准备些吃食,我让人做了……”

“不用了。”陆璘说。

随后不待她说话,他便回道:“你回去吧,我这里有人,不必你费心。”

他语气仍是那样疏淡,说话也还算客气,但施菀知道,那只是他修养好,其实他是有些不耐烦了。

她到这里来,打扰了他。

这时,她有些后悔要自己亲自拿这被子,此时她与自己手中的被子一样多余。

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她偷偷打着小算盘,只带一个丫鬟,由丫鬟提灯,自己拿被子,这样将被子给他时,可以顺势亲自替他整理床铺。

但她向来是愚钝的,这种小算盘一直都是自作聪明,从未成功过。

绿绮正好自房中出来,手上拿着他的披风,见了她,温声道:“少夫人来了?”

显然绿绮是怕他冷,来将披风替他披上的。

绿绮果真体贴,不用她费心。

她不再去看绿绮,低下头道:“那……夫君早些歇息。”说完,朝他曲腿福了一礼。

原本自乡下来的她并不懂这些礼节,但嫁入陆府三年,至少福身她已经学得很好了。

陆璘没看,他已经转过头去。

施菀知道自己确实该走了,再没有理由待下去。

就在她要转身时,他却突然开口:“罢了——”

他看向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说道:“东西送来了就放下吧,有劳了,回去脚下慢些。”

施菀内心雀跃,犹如一池春水漾出圈圈水花,她将这欢喜掩藏,低低道:“好。”

绿绮此时过来,朝她道:“夫人,将被子给我吧。”

施菀将手中抱了半天的被子递给她,绿绮柔声道:“夫人有心了,那我将被子拿进去。”说完朝她露出一笑,拿着被子进屋去。

施菀不知道她会将这被子怎么处置,是随意找个柜子扔进去,还是能放到陆璘床上。

大概是前者吧……

为什么她给夫君送被子,会被旁人领情说“有心了”?那不是她的夫君吗?

她无法去想这些事情,因为想起来便会心里发堵,转眼再看陆璘,他又背朝她负手而立看向了天边。

不管怎样,他留下了她的被子,还说让她回去脚下慢些。

他终究是回来了,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她轻声道::“那夫君,我先走了。”

“嗯。”他没回头。

施菀最后贪恋地看一眼他颀长的身影,这才转身离去。

夜风更大了,带着些雨后的微凉。

锦心惧冷地缩了缩肩膀,略带抱怨道:“清舒阁的东西比我们这儿好得多,绿绮姑娘又是细心的人,我便知道夫人这一趟是白去。”

作为丫鬟,她说话有些不客气,施菀听在心里,什么话也没说。

她到陆家时,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爷爷才过世,她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像那些大家千金一样有陪嫁丫头。

是婆婆看她寒酸,便从陆家各处拨了几个丫鬟给她,又从自己身边选了两个丫鬟出来贴身侍候。

她是陆家最边缘的主子,没有孩子,不得婆婆器重,陆璘也不亲近她,锦心不愿待在她这里,的确有些怨气,但人还算实诚,至少她使唤什么都会去做,另一个丫鬟红玉则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敷衍了事,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施菀不擅驱使下人,也不知怎么恩威并济,若连锦心都不听使唤了,她更不知该怎么办。

回到房中,洗漱罢,她便让锦心去睡了,自己坐在床边发呆。

其实今日心里有些难受,但没人去说。

他要回来,她只能由婆婆告知;他不回来,也没人告诉她……

他三个月不回家,回家第一件事却是去王家,不知是为老师,还是为曾经有情谊的姑娘,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是不是会乱想……

但好在,他还是回来了,不需要被子,却怕她白跑一趟,还是收下了被子。

一丝甜味在心里蔓延,施菀伸手触向床头的烛光,环绕着那跳动的烛光,感觉到清晰的暖意。

隔天,施菀照例去给婆婆陆夫人请安,侍候她用早饭。

大嫂萧惠贞已经到了,正和陆夫人说着自己一早被肚里的娃娃踢醒,也不知他那么早在做什么,弄得她不得安眠,只得起床。

大嫂娘家是世宦之家,家门显赫,先生了女儿绵儿,现在又怀了身孕,为人端庄娴淑,性情稳重,是陆夫人最喜欢的媳妇。

施菀见过婆婆,又见过大嫂,萧惠贞脸上带着笑,柔声应下,便继续与陆夫人说话。

施菀安静站到一旁,去给婆婆盛粥。

最初进陆府时,她见大嫂待人温和,试图结交过她,想与她亲近,让自己在陆家有个能说话的人。

大嫂每每都会温柔以对,但仅仅只是问候一两句,再不深交。

她终于明白,其实大嫂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那是她的涵养,但只有对婆婆、夫君还有自己的孩子,她才会真正花心思去对待,对于别人,她是不屑应对的。

后来,施菀也曾想接近小姑子陆瑶,却无意听见陆瑶和身旁丫鬟一起笑自己的安陆口音。

再后来,她便放弃了,她终于明白,自己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不想了解她,也不愿被她靠近。

所以当性情桀骜的弟媳进门,并当着她的面露出不屑时,她已经不那么意外。

没一会儿,陆家的三媳妇田氏便过来了,抱着才半岁的昌哥儿。

三弟不是陆夫人亲生,只是庶出,所以这昌哥儿与绵儿也隔了一些,但毕竟是陆家第一个孙子,陆夫人待他还是亲厚的,很快就问昌哥儿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奶娘的奶水够不够。

每当这种时候,一种无形的压力与窘迫便笼罩在施菀头上。

陆家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大嫂已是二胎,弟媳早有男丁,只有她无所出。

陆璘不在她这里过夜,但这不能怪他,只怪她自己当初心术不正,不知廉耻……

正想着,大媳妇萧氏说:“母亲今日胃口倒是比以往好一些。”

三媳妇田氏笑道:“大嫂不明白么,昨日二哥不是回来了,母亲向来心疼二哥,这会儿高兴着呢!”

陆夫人露着笑,显然被田氏说中了心事,萧氏便说:“想必二弟稍后就会来给母亲请安了。”

这时昌哥儿嘴里哼起调儿,几人去逗弄孩子了,不再说陆璘的事。

施菀抬眼看向门外,心里疑惑陆璘怎么还没来。

她知道他向来是早起的人,就算先去向父亲请安,这会儿也该过来了,直到她想起陆璘曾因去修德春宫,而与公爹起争执。

于是她陡然意识到,陆璘此时一定在被公爹训斥!

陆璘出身尚书府,师从王丞相,又是一甲榜眼出身,京中才俊,无人能掩其光芒。

原本他在集贤院做校理,算是所有读书人最艳羡的清要馆职,那时他跟着老师王丞相一起推行新政,曾亲自上书皇上,受皇上嘉奖,连升三级,可谓烈火烹油,风光无限。

但后来皇上病重,太后一党把持朝政,新政也举步维艰。

新党渐渐势弱,一场大难将要来临,就在这个时候,公爹利用职权,将陆璘派去修为皇帝祈福的道场德春宫,这样升官发财的好差使,人人都抢着去,但陆璘却不愿去。

去了就能离开新政的漩涡,避开新政失败的降罪,但同时也是在危难时刻抛弃新政、抛弃主持新政的王丞相。

陆璘当然不愿意,他要与老师共进退,但拗不过父亲与朝廷任命,他只能去。

施菀原本不懂朝政的事,但为了和自己夫君走得近一些,再了解他一些,她特地看了许多书,一次次琢磨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终于明白这些东西。

所以她这时便想到,昨日陆璘去了王家,还待到半夜,公爹想必知道了,今日见到陆璘,第一件事便是训斥他昨日不该去王家。

而陆璘那样的人,她也许比婆婆还了解他,他看似温润,实则却是一身傲骨,有着自己的抱负与主见,他也不赞同公爹“息事宁人”的处事之道,面对公爹的训斥,他一定不认同,甚至会反驳,于是愈加让公爹不高兴,不知道会发多大的火。

她想明白这些,但婆婆显然毫无所知,只是与媳妇一起说笑着。

施菀怀着焦急,不时看向门外,果然,陆璘一直没来。

直到陆夫人已经用过早饭,丫鬟正将碗筷收走时,外面才来报道:“夫人,二公子来了。”

施菀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才想起悄悄整理自己的衣裙,将鬓角的几缕碎发往后拢了拢。随后又意识到似乎那几缕碎发在耳前更好一些,她又将碎发拨了回来。

没一会儿,陆璘来了。

一身白色深衣,松绿色外衫,清隽舒朗,芝兰玉树。

施菀又觉得呼吸发紧,心跳加快。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每每见他,都像第一次他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她总是震惊且无措的。

直到他向陆夫人请安,又向大嫂萧氏请安,朝田氏回礼,她才从紧张中回过神来,悄悄看他的神色,发现他面色无虞,并不像才与公爹起争执的样子。

当然,就算有争执,他也是这般平静清朗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各自行过礼后,萧氏与田氏为避让,便向陆夫人道别后离去了,房中只有施菀这个儿媳还在。

那两个儿媳走后,陆夫人便立刻让陆璘坐,看着他红了眼睛道:“一出去便是好几个月,人不回来,信也写得少,你是忘了还有个家了?”

陆璘说道:“儿惭愧,让母亲担忧了,只是皇上病重,据说龙体每况愈下,德春宫必须尽早完成,日以继夜,一刻也不能耽误,儿主持此事,自然要以身作则。”

陆夫人叹息,打量他道:“看看,你都瘦了多少了,你父亲也是,就不能给你安排个别的差使?”

陆璘回道:“此事也将要完工了。”

“那这次能在家待几天?”陆夫人问。

陆璘回答:“明日正好有同僚办喜事,我告了一天假,后日下午走。”

陆夫人终究落了泪下来,拉着他道:“看看,在家都待不到两天。”说完,抬头看他:“要不然,你这次再去,把绿绮带过去,身边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哪里行?你身边就她让我放心。”

听到这话,施菀心底涌起一股揪心与难受。

婆婆一直想将绿绮抬为陆璘的姨娘,这是她很早就知道的事。

她嫁陆璘,是因十多年前陆家爷爷与她爷爷的口头之约,随后陆家爷爷便去了外地做官,多年后她因家中出事找上门来,陆家才知道有这回事。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让陆璘娶她,甚至想过,将这婚事推到庶出的老三身上,但陆爷爷不同意,执意信守承诺,让两人成婚。

陆夫人心疼这个最耀眼的儿子,却无可奈何,而绿绮是她最喜欢的丫鬟,她觉得让这丫鬟当陆璘的姨娘陪着他,总能稍稍宽慰一些。

当初陆璘离家去做宫使,陆夫人就让他带着绿绮一起去,陆璘说主持建造德春宫的一应官员都在统一的官舍居住,一人只有一间房,带女眷多有不便,此事便作罢了,而如今,陆夫人再次提起。

也就是说,绿绮若跟着去了,便是日同食,夜同寝,真正算他房里人了。

就在施菀心里想着这些时,陆璘的声音响起:“不必了,母亲无须担忧,我这几个月不是好好的么,剩下的工程兴许半个月就完成了,不用再兴师动众。”

陆夫人还想说什么,陆璘先转移了话题:“大嫂何时怀孕了,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陆夫人轻轻敲了他一记:“你这孩子,家里的事什么时候上点心,你走时我不是提过她大概有喜了么,你这就忘了?正好六个多月,再过两三个月就生了。”

“那母亲又要添孙了。”陆璘说。

陆夫人面露喜色:“她这肚子看着是个男孩,你大哥儿女双全算是已经继了香火,倒是你……”

这话说了一半,陆夫人便没说了,陆璘也没将话题继续下去,只关心道:“暑热过去,这几日天凉,母亲在家记得顾惜身体。”

陆夫人叹息地点点头,脸上爬上几分愁怅,不知在想什么。

施菀垂着眼,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自那件事后,陆璘恼恨她,再也没进过她的房。

她深知自己做了错事,可当初……她太无助,太着急了。

她寻到陆家时,陆爷爷已在病中,得知此事,悔恨自己忘了婚约,便让两人立刻成婚。

陆爷爷想在西去前完成自己的承诺,陆家也想办一桩喜事,兴许能给老爷子冲冲喜,于是婚事就这么仓促地办了,陆爷爷打起精神坐了高堂,到了晚上,便又病急,卧倒在床不省人事。

那一晚,陆家人心惶惶,兵慌马乱,请大夫的请大夫,找人参的找人参,陆璘更是穿着新郎官的喜服在爷爷床边守了一整晚,并未进新房。

后来陆爷爷醒过来了,但显然已是无力回天,继续缠绵病榻,而陆璘心忧祖父,常去侍疾,又有朝廷新派的官职,诸多杂事,当然……也有他不喜欢她,其实并不想与她有夫妻之实的原因,这一点施菀自然是明白的,总之,他们成婚半年,还未圆房。

那时施菀无措又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又听说若陆爷爷过世,陆家子孙便要回祖籍守孝,按朝廷法令,子辈守孝三年,孙辈守孝一年,一年时间,不许婚娶欢笑,更不许声色玩乐,也禁房事。

若是那样,圆房更加遥遥无期了。

她一念之差,在陆璘的茶水里放了自己做的催情药。

那时她只觉得,只要两人圆了房,别人便不会再用那种眼光看她,他也不会再对她那么疏远,若是怀了孕,婆婆也会喜欢她一些,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她是他妻子,只差那么一点点,而她又正好知道那种药,于是便做了。

药很有效,陆璘那晚将她留下,成了她的丈夫。

可她又太蠢,做事留下太多破绽,第二天陆璘便发现了那茶水里的药。

那时他的表情,她一辈子都记得。

震惊、鄙夷、恼怒……还有厌恶。

他说,陆家是百年望族,书香门弟,这种淫邪之物,绝不要再出现在陆家,也请她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这样下作的事。

施菀羞愧难当,在乡间与药草打交道多了,她只觉得药就是药,可那时她才知道这种药在名门贵妇中代表着什么。

好在,他没将这件事告诉旁人,她在陆家人眼中还只是个出身贫苦的乡下人,而不是个擅使淫邪手段的浪荡女子。

半个月后,陆爷爷过世了,皇上下令让公爹夺情起复,免去丁忧,于是陆庸将棺木送回祖籍安葬便回来了,陆家三兄弟则在老宅守孝一年再回京。

因公婆还在京城,陆家三个儿媳也留在了京城,并未去祖籍。

成婚近三年,她与夫君聚少离多,除了那一次她恬不知耻的下药,再没有任何亲近。

她想,他大概还是气恼的吧,但她发誓,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陆璘与母亲说了会儿话,便要起身离去。

陆夫人说道:“今日我还要给菩萨上香,老三媳妇你也回去吧,我清静一会儿。”

施菀心中欢喜,轻声道:“是,那媳妇先退下了。”

随后与陆璘一起出去。

他回来,哪怕只是有机会与他同走一路,都能给她带来莫大的喜悦。

她无声息地,用在陆家学来的贵妇人的轻缓的脚步,跟在他身后,不敢大声呼吸,怕惊扰了他,也怕错过他每一丝动静,每一片气息。

她随他一起走出陆夫人的院子,踏入木芙蓉盛放的青石小径。

她想,时光若能停下来就好了,就算和他这样走一辈子,她也不会嫌累的。

低着头,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能和他说的话,后来想了一些,又没勇气开口。

已经能看到疏桐院,再往下她便没理由再跟下去,而他则在路口停了下来,回过头来。

“明日有一场喜宴,是我集贤院中的同僚新得千金的满月宴,你得空的话,同我一起过去,可去内宅探望他家夫人与新儿。”陆璘说。

施菀惊喜欲狂,好不容易才敛着情绪,正色道:“好。”

陆璘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施菀却得了几分勇气,问他:“王相公的身体还好么?”

她知道陆璘敬爱王丞相,此时关怀王家,也许能让他觉得自己贤惠大度。

陆璘淡声道:“尚且算得上安康。”

嘴上这样说着,但神色上分明是凝重的,施菀猜测王家不太好。

她低声道:“长平郡侯府是宗室,若能出面帮帮王家就好了。”

王卿若年至二十一未嫁,在去年终于与长平郡侯府的三公子订了亲。她说这话也是真心的,她希望王卿若能好,也希望王家能好,这样陆璘便不用太为老师担心。

没想到陆璘却侧过头来看她一眼,目光晦暗不明,冷声道:“管好自己的事,少花些心思琢磨别的。”

说完,径直往前院路上而去。

施菀当然能感觉到自己惹恼了他,他刚才其实是不高兴了。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是她不该提王家吗?还是不该提长平郡侯府?

或是他觉得,她是故意在提醒他、讽刺他,暗示王卿若已经订婚了,就要嫁去长平郡侯府了,让他少抱幻想?

一定是这样的,可是,她当时真的没想到这些,她向来不擅说话,别人说了三句含沙射影的话,她才想明白第一句是什么意思,她哪里有那份心机去暗示他这些?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很难过,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她竟然又惹他生气。

垂头丧气回到疏桐院,红玉同她道:“周家婶子来了。”

施菀点点头,往屋内而去。

周家婶子是前院的陆家家仆周铁旺的媳妇,姓张,她是寡妇再嫁,人也太实诚,在陆家不太被看重,曾得过施菀的恩惠,所以偶尔会来她这里。

而施菀呢,她的确是陆家的少夫人,却是个没人看得上的少夫人,所以有人愿意接近她,她也觉得温暖,毕竟她没人说话。

张氏见她来,连忙拿出一个篮子来,里面有三四个又大又水灵的甜瓜。

“这是我娘家兄弟送过来的,我看着新鲜,就给夫人拿来尝一尝。”张氏说。

施菀笑道:“这么多,我哪里吃得过来,我就留一个,剩下的你带回去给孩子吃。”

张氏连忙道:“夫人吃不完,分给身边人吃也好,这甜瓜绝对甜,都是拣的好的挑来的。”

施菀知道她一番好意,便不再推拒,将甜瓜收下了,问她:“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张氏连忙道:“最近总是头疼,睡不着,又想找你看看。”

施菀与她认识,便是在两年前,她意外撞见张氏要投井。她将她拦了下来,一再询问,才知张氏生了羞于开口的病,又偶然听闻这种病是脏病,只有娼妓才会得,而她是再嫁之身,大概就是得了脏病,惟恐被人发现,便想一死了之。

施菀与爷爷在一起时,碰到女病人,爷爷诊脉,便由施菀去询问女病人症状,查看病情,所以施菀在女科上比其他病科知道得更多一些,听了张氏病情,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开了药,交待些注意事项,就让她回去喝药,交待不过是所有女人都可能生的病,没什么大不了,喝药便好了。

谁都不想死,张氏将信将疑回去了,隔了几日,容光焕发,特地来感谢她,自此便将她当神医一般对待。

但张氏的病,是隐疾,施菀如今是陆家的少夫人,身份尊贵,理该和医者没什么关系,所以这事只有她们两人知道,默契的都不曾外传。

只是张氏再有不舒服,也会来先问问她。

施菀给她把过脉,很快开了药,随后道:“你这病因心病而起,药只是辅助,最重要还是要将心放平,要不然便是金丹仙药也无用。”

张氏叹了声气,垂丧地点点头。

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璘夫人,昨儿个我听说一件事。”

施菀抬眼看她,她凑近道:“王相公家那个姑娘不是许给郡侯府了吗,他们说,前两天,那郡侯府去退婚了,这几天外面都传遍了,王姑娘这是丢了个大人,放了那脸皮薄的,估计都要寻短见了。”

施菀愣住,不敢置信道:“被……退婚?”

张氏肯定地点头:“是啊,我听得清清楚楚,不是说王相公被罢官了吗,估摸着,被退婚就是因为这事吧,都说这郡侯府,也真够做得出来的。”

古代文《重生后太子妃的护夫日常》《表小姐有喜》

重生后太子妃的护夫日常

作者:风味酸奶

前世,谢书做了季淮的太子妃,之后又顺理成章做了他的皇后。可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只是,唯有她自己知道,初心不纯。

——她是为安王季召才嫁给季淮的,甚至在第一年里,她还递出过情报。

谢书望着眼前温润清贵、与她温柔缱绻的年轻君主,想着来日岁月,定不负这君王情意。

然而,未等到来日,却等来了一场图谋已久的兵变。

那日雨疏风骤,夫死父亡族人俱灭,唯季召居高临下,淡声陈述,“本王今日事成,阿书当记头功。”

谢书恨极。她欲拼死手刃仇敌,却终怀满心遗恨,死于季召剑下。

再醒时,她回到即将入主东宫那年。

此生谢书别无它求,只想守着太子季淮,护他登上高位,与他白头到老。

*

红烛高燃间,季淮掀开红纱锦盖,又见前世之人。

长身玉立的郎君目光从上落到下,面前女子紧抿唇口,半隐在袖口中的十指互搅,一副紧张又笨拙的模样。

与上辈子偷信件、递情报时不辩真假的蠢样一般无二。

季淮这般想着,却是认命般地叹气。

小蠢怡情,大蠢伤命。

前世的小媳妇太蠢了,想救都救不回来。导致他一个漂亮的反杀后,回头发现……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帝王路,看不到她在身边犯蠢,当真寂寞如雪 。

好在重来一遭,只是这世的蠢媳妇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

双双重生后——

太子:媳妇,看我暗地里干掉这个大尾巴狼,保护好你!

太子妃:殿下,看我暗地里干掉这个大尾巴狼,送你上位!

表小姐有喜

  作者:澹澹

  穿成肤白貌美身娇体软的侯府表小姐,还有个风光霁月儒雅翩翩的高门未婚夫,余归晚表示:这设定可以有。

  然鹅,大夫的一句话立刻将她打回原形:表小姐,有喜了!

  余归晚:Σ( ° △ °|||)︴

  ……

  亲爹不明,不如撩个高冷禁欲的“后爹”,踏实养娃,结果——

  什么禁欲,都特么扯淡!o(一︿一+)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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