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被太子厌弃她心碎离开,三年后太子登基,却空置后位苦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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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空青山,隐在山涧处的一座巍峨宫殿,殿内烛火通明,轻纱幔帐,二者皆随风摇摆,一副婀娜柔美之姿。

殿内有琴音传来,断断续续,不成音符,却极显空灵,直击人的内腑。

弹琴之人,隐在幔帐内,只能隐约看见一抹轮廓,却是身姿曼妙,杨柳细腰,一头青丝倾泻如墨,如云飘逸,垂延至身后,铺了满地。

一阵脚步声传来,骤然断了琴音,带了些急促,音色却是漫不经心的慵懒。

“最近我接了一笔生意,你猜,猎物是谁?”

“是谁?”

帐中女子轻启朱唇,挥袖间带起一阵轻风,掀起了挡在她身前的幔帐,一张浑然天成毫无瑕疵的绝美脸庞,顿时出现在男人的视野中,可这女子神色冷淡,一双媚眼清澈如洗,看不出情绪。

“若我说,是咱们宁安朝都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凤易川呢?”

男子将双手抱在胸前,身体斜靠在白玉石柱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低,有试探的意味,可话刚完,一股杀气便带着劲风扑面而来,他略一偏首,耳边立刻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方才被他倚靠着的石柱,已经被女人飞出来的长袖击碎成块。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动朝廷里的人。”

女子的面容已冷若冰霜,双眼怒瞪,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寒意,男子当即也暴跳如雷,却只敢在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叫嚣:

“你当我愿意么,你知不知买主是谁,是当今皇后凤白薇!这生意我若不接,往后可还有你我生存的余地?”

“你既已将允媚阁交与我全权打理,又还守着你那破规矩作甚?又守着你那秘密作甚,你不如直接告诉我,那朝堂上下,到底是哪一人,杀不得念不得,让你魂牵梦萦整十年!”

男子一口气撒光了心头怒火,瞪着眼睛直喘粗气,一时间,整个大殿便只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女子却渐渐缓和了下来。

“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就退下吧!”

“今日你若不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便去杀尽朝堂之人。”

整整十年,他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今日他肯接下那一单,也并非全是畏惧皇后的势力,他只想要逼迫她说出实情,否则,这一道隔阂,便会永远在他二人之间,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我求你,求你告诉我好不好,阿香,求你告诉我。”

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带了些哭腔,他在她面前的卑微,也在这一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女子终于还是不忍看他这副模样,长叹一声之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烛火。

“这一单,我亲自去了结,若我能活着回来,便如你所愿。”

2.

宁安秋水城,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响,被骤然截停在骠骑将军府的门口,马上男子略显慌乱,从马背上一步跨下,飞快地将差点葬身在马蹄之下的人抱进了怀中。

“姑娘,你怎么样?”

他一向骑术精湛,可这人,却不知为何就钻到了他的马蹄下,马儿受惊,他也吓得够呛,偏偏,还是位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女子。

“我先扶你起来,去我府上歇一歇,我找位郎中来替你看看。”

怀中的女子已说不出话,只拿一双灵动的眼眸来瞧他,纤长的睫毛忽闪忽烁,眼看着就要将泪扇下来。

“可是伤了哪里?你忍着点,忍着点。”

男子加快了步伐,横冲直撞入了将军府,又一脚踢开了门,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很快就有郎中来把了脉,却瞧不出哪里的毛病。

“只怕,是受了些惊吓。”

郎中捋着花白胡子,明显的一句废话,却被男人当了真,忙揪着人家的衣袖问道:

“碍不碍事?会不会吓傻了?”

“应该……无大碍。”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直拿袖子抹额头的汗渍。

女子却一直不开口说话,男人便让她将养在府中,直到那日,他拿了清甜白粥,亲自喂她吃下,她方才说了第一句,她说“公子,我叫阿香,沐暖香。”

“唔?原来你会说话?”

很显然,他将她当成了哑巴,很显然,他根本就没从那句话里,听出其他的含义,女子有些微微失落,那一碗粥,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这名男子就是宁安朝都的骠骑大将军,名唤凤易川,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是宁安不可多得的一位将武之才。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便是那当今皇后凤白薇的嫡亲侄儿,允媚阁接到的生意,便是这位皇后,要买她侄儿的首级。

姑母要杀侄儿,这大概能称得上是世间奇事,但沐暖香心里清楚,这或许便是太平了十余年的宁安朝都,即将风卷云涌的一个开始,或许,那个沉在她心底十年之久的秘密,即将破云而出!

“公子,你说,一个眼神,一句话的力量,会有多大?”

她喝完了粥,却抓着他的手不愿放下,双眼含着春意,怔怔地看着他出神。

那凤易川向来见惯的是血染沙场,兵戎相交的场面,此刻面对的,却是温软如玉,媚眼如丝,他的心顿时如失惊的野马,驯不服,也抓不住,扑通扑通的,乱跳一通。

“阿香姑娘,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是吗?”

她反问一句,握着他手的芊芊玉指,如水草一般,滑溜溜地缠上了他的臂膀。

凤易川被迫向前倾斜,致使她的整张脸,都快要迈进了他的胸口,有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肌肤上,一阵颤栗带着触电般的酥麻感直击心房。

可她偏偏又抬起了头,那双蕴含了水雾的眸子,顿时就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牢牢吸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他毫无自主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公子,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被情欲占据了脑海的凤易川,却丝毫没有发现,那女子赤裸着的背上,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伤疤,从肩骨直到腰,一路坑坑洼洼,明显是后新长出来的肌肤,骇然万分,惨不忍睹。

3

凤易川睁开眼,撒了一室的初阳,似乎比平日更加柔和了些,鼻尖有馨香传来,侧头却发现枕边已空,只留下一抹余温。

昨日的情形,他依稀记得,虽只是零星记忆,心头却依旧留有缱绻。

掀开被角,欲下床寻她,褥子上的一抹暗红刺入眼帘,他方才觉醒,自己竟惊夺了她的女儿身。

“公子,你醒了?”

沐暖香端了食盘,香气扑鼻的食物往外冒着热烟,打在她脸上,似影似幻,让凤易川不觉又看呆了过去。

“作什么?还不快起!饭菜可都要凉了。”

她又娇嗔了一声,他方才有所醒悟,望着她那张精致脸庞,愧意顿生,昨夜并未饮酒,他向来也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可不知为何,他竟不能自控,宛若被迷了心智一般。

“昨日我……十分抱歉。”

“两厢情愿罢了,公子又何必抱歉呢!”

晚香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笑置之,将食盘一一摆放整齐,又伺候他梳洗,替他挽了发髻,二人又一同进食,默契地如同相处多年的夫妻。

自此之后,沐暖香就这般泰然自若地在将军府留了下来,不求名分,也不惧人言,日日守在凤易川身侧,将他的起居打理得无微不至。

“人人都唤我一声将军,为何你总叫我公子?”

凤易川已然习惯了她的存在,他常年行军在外,府中女眷甚少,也不曾娶妻,此刻身在这般温柔乡里,甚觉妙哉,却不知她为何一直不拿自己当将军对待,而是一口一个公子的唤着。

殊不知,如此漫不经心的一问,在沐暖香的心头却扑过来一片滔天巨浪。

“公子,就是我的公子,不是将军,亦不是别人。”

她用浅浅一笑,压制住了千丝万绪,笑颜荡漾在凤易川的眼底,瞬间溢出化不开的浓浓爱意,不得不承认,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下来,她的身影,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一言一行,皆是情动。

那个玄衣男子找到将军府的时候,沐暖香正在替凤易川赶制御冬的寒意,芊芊玉指带着针线上下翻飞,有昏黄烛火投在她的身上,散发出一圈暖色光晕,亦或者说,是她本身就带着那样的光环,烛火,不过是陪衬罢了。

男子弯下身来,趴在她面前的桌上,用一只胳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眼光幽怨,更似委屈的模样。

“这就是你所谓的亲手了结么?你的手,是用来杀人的,怎么可以,做此等粗鄙之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夺过她手里的阵线,却被她偏身闪过,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态。

“你挡着我的光了。”

“你当真要这般对我么?”

玄衣男子名唤阿澈,从她创立允媚阁的那一天,便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侧,他二人一同从腥风血雨中走到今天,一路相互取暖,彼此倚靠,整整十年之久。

可这十年,他却从未在哪一刻,见她这般温情柔和过,像极了邻家女儿般的温润体贴,更似一个妻子,对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一瞬,他突然有所顿悟,星眸渐渐溢出冷寒之意。

“你实话告诉我,你执意要保的那个人,是否就是凤易川?”

他的怒意,几乎在一瞬间爆发,十指成拳,青筋暴起,沐暖香却早已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只拿双眼端视着他道:

“是他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听我劝告,毁坏规矩在先,此刻倒质问起我来了?”

从她创立允媚阁的那一天开始,立下的第一条规矩便是,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得与朝廷中人有任何关系的来往,这一次,他犯了她的忌,且是故意而为之。

阿澈却一把掀翻了桌子,火烛被打翻在地,滚落到她做了一半的寒衣边上,迅速卷起一团火舌,吞噬了她辛苦半月的心血。

“沐暖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是杀了他,以泄我心头之恨!”

4

凤易川来得好巧不巧,正好是阿澈趁暖香情急扑火之时,强行将一个吻印在她唇上的时候。

暖香当即扬手打了她,十分的力道,丝毫不留余地,阿澈被打得倒退数米,倒在地上,口鼻冒血。

这份功力,就连久战沙场的凤易川都自叹不如,所以,他怔怔望着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久久没有动作。

“你到底是谁?”

沐暖香一直低头,想要补救那件被烧了半边衣角的衣裳,听到他的声音,方才吃惊回头,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阿澈却已挣扎着起身,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污,冷笑着说道:

“不如让我来告诉你她是谁吧……”

“你给我闭嘴。”

沐暖香明显的慌了,袖中杀机涌动,可凤易川,却突然挡到了阿澈的面前。

“让他说下去。”

“你看,他都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不是吗?你这允媚阁阁主无敌媚术的功力,倒也不怎么样!”

他刻意将允媚阁三个字加重了音量,凤易川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了一下。

“所以,我这般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全是因为你的媚术?”

他一字一句,步步逼近,沐暖香只能摇着头连连后退,眼底早已蓄去一片水雾,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下来,化成一把利剑,直戳她的胸口。

“公子,不是……”

“不是什么?是你并非那允媚阁阁主,还是,你不曾对我使用过媚术?”

“她要对你做的,可不仅如此,有人以千两黄金买你的首级,我亲自接下的生意,而她,说要亲自来了结。”

“好,很好,允媚阁,阁主……”

凤易川一语未完,却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也在瞬间无力瘫软,重重地倒了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沐暖香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如此能耐,还做什么骠骑大将军?”

阿澈的嘲讽一句比一句狠辣,木暖心却再无暇应对他,而是抱起倒地不起的凤易川,喂了一粒带着清香的药丸。

“你以为,你喂他吃这劳什子解药还有什么意义,你对他种下的媚术,恐怕在方才,就已不攻自破了吧!”

“你给我滚!”

她的杀意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却始终没有出手,而是举起自己的右手,啪的一声,就生生折断了自己的小指。

“阿澈,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允媚阁阁主,也不再是你所认识的沐暖香,此指为证,誓死不改,若有悔意,不得好死!”

那一瞬,阿澈的眼神从极致的愤恨,转为一片死寂,他如何都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他的阿香,为了眼前的男人,竟然决绝到这等地步。

“你当真,不要我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凄厉却又绝望,可他的阿香,竟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5

凤易川从噩梦中惊醒,第一时间便是用眼光下意识地搜寻那抹清丽身影,看到她在,心脏却又突然紧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随即蔓延全身,如针扎,似火烧。

“你还在我这里作什么?想要取我首级么?”

“公子……”

“你别叫我公子,担待不起。”

他的拒绝,斩钉截铁般的强硬,眼底再没了往日般的柔情甜蜜,沐暖香却无力反驳。

“公子若是觉得我碍眼,我隐在暗处便是,但求公子,不要赶我走。”

“你走不走,与我有何相干,我只当从未与你相识便是。”

嘴上说着最绝情的话,身心的疼痛却愈发的明显,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极力克制的情感,在与身体做着极力的对抗,这允媚阁的媚术,果然强悍。

他只得匆匆起身,逃一样地离开,重重的关门声,顿时砸在二人心头,引来一阵剧烈的动荡。

寒气悄无声息而来,沐暖心赶制的那件冬衣,终是没能完成,剩下的衣料,早被凤易川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冬至那日,朝廷下了旨意,边关有胡人入侵,战事告急,命骠骑大将军,率兵十万,前去御敌。

那日的风雪出奇的大,呵气成冰的寒意,冷得让人窒息,宁安皇城的宫墙外,却有一道大红似火的身影。

那是骠骑大将军的一身战袍,此刻,他正双眸含霜,目无表情地注视着跪在自己马前的一道娇弱身形。

“公子,暖香方才一番言语,句句属实,还请公子再三斟酌。”

如此诚心的态度,换来的,却是他一句嘲讽:

“别再用你那惺惺作态的嘴脸来恶心我,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任你玩弄于股掌的傻子么?”

她的话,在他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信的余地,何况,她方才说的,是他的亲姑母想要他性命这等可笑之极的蠢话,这挑拨离间的伎俩,未免用得也太过牵强了些。

“你走吧,念在你曾服侍我一场,我不与你做多计较,哪怕,那是你用卑鄙手段的结果。”

他丢下一句,毫无留恋地扬起了马鞭,大红身影,渐渐被风雪淹没。

胡人来势凶猛,凤易川连战数日,一向用兵如神的他,却节节败退,这一仗,实属难缠,一打便是两月的时间。

朝廷之人个个如坐针毡,人语中渐渐有了对他的失望不满之意,甚至有人匿名弹劾,说他勾结胡人,暗藏逆反之心,此刻久久与之纠缠,便是刻意消耗宁安兵力,欲要动摇国之根本。

宁安皇帝有心压制,却抵不过众口铄金,一时之间,舆论四起,人心惶惶。

凤易川身在沙场,对朝堂之事不甚了了,待他接到这个消息时,他还在一心破敌,誓死捍卫宁安疆土。

那日他精心谋划一番,想出了对付敌军的新计策,满载信心迎敌,欲要用自己的行动,以表自己的衷心,可谁知,他依然大败而归,此时他方才有所怀疑,定是营中出了奸细,可不等他细想,自己便已陷入敌军重围,成了待宰羔羊。

作为一方将领,战死沙场当是最好的归宿,可这般屈辱憋屈的死法,他却并不甘心。

他使出浑身解数,奋力与敌人周旋,一刀一剑,皆是对生的渴望,到最后,他已分不清自己的身上,沾的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打算给他任何生还的机会,挡在他面前的人影,一波又一波,似乎永远都杀不完。

他终于,用尽了所有气力,他甚至已经举不起手中的剑。

他仰天长啸一声,天地也为之震撼,再低头,他已摸起袖中短刀,拿刀尖抵上了自己的胸口。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那只握着短刀的手,却突然被一段清凉丝滑的锦缎牢牢绕住,一道无形的牵引力,带着他的身体急速飞起,眨眼间便落在了远处的马背之上。

余光中,是一抹孤傲又冷艳的颜,只见她衣袖翻飞,杀机肆意,所到之处,哀嚎一片,血流已汇成了河。

6

凤易川感觉有人扒光了自己所有的衣物,又有清凉触感,在他赤裸着的肌肤上游走。

他睁不开,意识却清明,仿佛是自己的一缕游魂,被困在了一具僵硬的身体内。

一滴滚烫的液体,在他眉间绽放,那一刻,僵硬的身体被融化,他试图伸手,有芊芊玉指却反握住了他。

“公子,你醒了吗?”

是她!那个让他恨到咬牙切齿,却又控制不住要去爱的女人,顿时,心头的欢愉与痛恶并存,生生将他纠结出煎熬的模样。

“公子别动,你伤得厉害。”

他的思绪顿时又被拉远,从缕缕败战,到军机泄露,到他的姑母在皇帝面前力荐他杀敌,再到那日城墙下,来自她的一番话。

一件件,一桩桩,似乎早有预谋,可他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血浓于水大于天,那可是他的嫡亲姑母!

“此刻我身在何处?”

“宁安朝都,皇城,如今世上,已再无骠骑大将军,他于半月之前,身陷敌军,战死沙场!”

呵!她当真好本事,暗渡陈仓,瞒天过海!

“你不是要取我首级么?这般惺惺作态,千辛万苦将我弄来皇城,又是为何?”

“公子,等你痊愈,我带你看一场好戏,到时,你自然信我。”

她依旧是低言软语,可凤易川看不到,她的双眼,早已是一片厉色,且意味深远,她似乎,只有在他的眼神中,才会卸下满身刺芒。

阳春三月,胡人一役总算完胜,自从骠骑大将军神灭行销后,皇帝又派当今太子亲自督军作战,凶猛且贪婪的胡人,顿时望风披靡,溃不成军,朝堂之上,一时又传出另一番言辞,无不夸赞太子年少英勇,堪当大任,实乃明君之首选。

太子回朝那日,宁都皇城一片沸腾,十里人海相迎,锣鼓声响震天,而昔日那个在战场冲锋陷阵的凤易川,却隐在人群里,被挤皱了衣衫,而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张契约,上面的内容,他只略过一眼,便足以叫他,满目荒凉。

“公子,今晚,便是好戏开演的时刻。”

沐暖香在他耳边轻语,他冷着脸色不说话,却还是任她牵着自己,将自己带出了人群。

是夜,森严的皇宫内灯火通明,举朝上下,皆在太子的接风宴上,觥筹交错,放声高谈,无人注意到,就在头顶明朗的星空下,有两道清丽身形,正无声掠过,稳稳地落在了皇后所居住的凤薇殿上。

很快,皇后的身影由一团人簇拥而来,今日她高兴,略贪了两倍,风韵依旧的脸上,带着薄薄的醉意。

“你们且下去罢。”

她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一名贴身的宫女伺候入寝,可突然间,一道白绫自房梁垂落,灵活如游蛇,紧紧地绕在了皇后的颈上。

宫女一见此情形,吓得失声尖叫,可她却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便被一道有力的掌风劈晕了过去。

“川、川儿?你这是作什么?”

皇后瞪大了眼,看到凤易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眨眼间却又换成了一副惊喜状。

“川儿,你真的没死?”

“姑母,承您关照,我尚且留有一丝残魂。”

他的话,并无不妥,可凤白薇却慌了神色。

“你个逆子,你说这话是何意?”

“皇后娘娘,您虽做了不该做的,可也不至心虚成这个样子吧。”

沐暖香收紧了手中白绫,一步步逼近到她的身前,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眼,那凤白薇顿时浑身一颤,双手逐渐垂落,眼神也失了光彩,显然已是被沐暖香摄了魂魄。

“公子,要问什么,你便问吧!”

她将凤白薇交至他手,自己则转身守到了门外。

此时,满天星宿已被乌云密盖,看来,是要变天了呢!

7

第二日,宁安朝都发生了一起历朝以来最为重大的事变,皇后凤白薇,千金买凶,只为侄儿凤易川的一颗项上人头,但此举未成,于是又勾结胡人,以半个国库为代价,使其名正言顺的战死沙场,当今太子,亦牵涉其中。

如此种种,无人揭发,皆是皇后凤白薇在皇帝面前亲口陈述,并由一张她亲手签订的契约为证,那契约,便是她暗中转增国库钱财给胡人的协议。

宁安皇帝遭此巨变,一夜白发,却又不得不狠心处置二人,朝堂之上,皆也人心惶惶,只因那皇帝子嗣绵薄,除了太子,便只有一位小皇子,五六岁的年纪,却时疯时傻,宛若痴儿一般,眼看着,宁安就要后继无人了。

皇后被打入冷宫那日,凤易川一身白孝,脸色苍茫,在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姑母,此后相见不易,孩儿提前来尽了这份孝道。”

然而凤白薇早已说不出话,只在口中喃喃念道妖女二字,当晚,冷宫中便传出了她自缢的死讯。

凤易川已恢复骠骑大将军一职,可他心头始终不安,那日,皇后在被沐晚香摄魂的情况下,对自己的罪行倒是供认不讳,却始终没能说出,她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何缘由,他隐约预感,这将是牵扯着另一件大事的关键所在。

他找到沐暖香的时候,她正拿了胭脂,在自己脸上施朱傅粉,见到他,有些微微发愣,眼底一抹暗色一闪而过。

凤易川也不自觉失神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将自己拉回到现实,面带冷色说道:

“允媚阁阁主,你既无所不能,连皇后娘娘与胡人通信的证据都能搞到手,那么可否劳烦你,替我解了这心头一丝疑惑?”

沐暖香从镜子中抬起眉眼,嘴角微微上扬,惊鸿一笑灿若桃花。

“公子,我可以替你解惑,但你需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自问便是。”

“那么公子,请问你,倘若有朝一日,这千座城池万里江山,皆要落在你的肩上,你当如何?”

“此话何意,你当我是那垂涎王座的狼贪虎视之徒?”

“公子莫燥,你只需回我便是。”

沐暖香神色坚定,让凤易川为之一怔,方才仔细思虑她这一问。

沉吟半晌后,他音形皆露凛然,一字一句正色道:

“若一日为君,当终身为民,保万事平安,筑山河永固。”

“如此,我便了然,那么请公子,再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二人辗转,来到的却是当今皇帝的寝宫,有宫人拦住二人去路,沐暖香附在他耳边轻声一语,他惊恐之余,却也奇迹般的放了行。

“公主,陛下等了你整整十年了。”

老宫人泪如泉涌,似乎瞬间便又苍老了许多,一边的凤易川却被那公主二字惊住了神。

未等他反应,沐暖香已拉着他入了殿内,昔日的九五至尊,如今已是垂暮老者,加上遭受枕边人与爱子的背叛,如今更是显得沧桑万分,正侧卧在帐中,闭目养神。

“老爹,阿香来了。”

她唤那帐中之人一声老爹,不是陛下,也不是皇上,而是简简单单,如寻常百姓人家一般,皇帝猛然睁眼,似不能确信,又闭了再睁。

“你当真是香儿?”

“千真万确,阿爹看看这个便能明了。”

沐暖香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解下衣带,露出一片满布暗红伤疤的薄背,在场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怔,尤其凤易川,眼底已是一片赫然。

“是了是了,与你母亲毫无二致。”

皇帝露出慈爱之色,眼神却随着思绪飘到了远方,沐暖香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十几年前的种种。

“老爹,今日我带了一人来,介绍与你认识。”

“阿香,你可是当我老糊涂了,岂会连我朝大将都认不出?”

“可他,并不只是您的一员大将。”

沐暖香说完,又俯身到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句,被撂在一边的凤易川,十分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多言,只看着皇帝陛下的表情,一再多番得变化,最后,终是将一种无法言语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很快,有宫人进来,听了吩咐,带凤易川进了内闱。

“将军,还烦请您解了衣衫,容老奴查看一番。”

他虽疑惑,却也还是照做,半晌后,宫人踩着急促的碎步,哒哒哒地去做回禀了。

8

当晚,宁安朝都再生巨变,骠骑大将军凤易川,乃是当今皇上遗落在外的嫡皇子,由皇帝亲自验明正身,不容置疑。

这一消息,不禁令那些存有野心想要改朝换代之人,顿时慌了神乱了心,却也令那些一心为国恐无人承袭帝位的忠义人士,终可高枕安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由此,朝堂再次陷入沸腾之中,皆是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这时候,一位年轻女子,带了一瞎眼老妇,姗姗然来到了朝堂之上,其中有几位老臣,一眼便认出了那位老妇,原是当年伺候在皇后身侧的女官。

老妇双眼空洞,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蜿蜒,声泪俱下。

“当年,老奴一时糊涂,竟替皇后,做了那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事,后来,皇后要杀我灭口,幸得那时的瞳妃相助,才暗中逃过了一劫啊!”

此话,说得并不十分清楚,却有人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年,皇后膝下无子,又害怕别的宠妃有了龙种,而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一直在暗中做手脚,阻止其他妃嫔受孕,但事情总有疏漏,偏偏一位不起眼的答应,仅受皇帝一夜宠幸后,就怀上了龙胎,还顺利降生。

此子出世后,按照惯例,便被送往皇后宫中抚养,但皇后却私心更甚,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将刚出生的侄儿与皇帝的嫡长子做了交换,所以说,前不久被废的太子,才是她的亲生侄儿,而凤易川的真实身份,便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子。

如此一来,整件事情便能理出个大概的头绪,大概她眼看凤易川缕缕立功,身居高位,唯恐他终有一日会压倒自己的风头,另一面,她又心虚不已,担心当年的事情暴露,所以,才做出那买凶杀人,勾结外敌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众人一语,朝堂之上再无言论,皇帝当即下旨,册封凤易川为当朝太子。

此事终于渐渐平息,沐暖香却突然失去了踪影。

凤易川寻她不得,他甚至差点带人围剿了空青山的允媚阁,可依旧寻不到她的蛛丝马迹,他的一颗心也几近揉碎。

他还有好多疑问,比如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如她背上的疤痕……这些问题日日纠缠着他,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直到,他寻到了那个当时被她带到朝堂之上,为他证明身份的老妇。

那老妇告诉他,沐暖香并非皇帝的亲身女儿,当时的他,力排众议,从宫外带了一名身份不详的女子回宫,短短数月后,便产下了一女。

对于此女的议论之声,在当时简直盖过了一切,可皇帝非但不听,还反而对她母女二人宠爱甚佳,这其中的缘由,并无人知晓,大概,也只有皇帝与那位瞳妃知道了。

后来,皇后事件发生,她被那瞳妃所救,但瞳妃因此也受了牵连,被皇后暗中害死,临死前,她才将这一秘密告知于老妇,并嘱托她,要将年幼的沐暖香带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那时的老妇,自身难保,虽拼尽全力护她出了宫,却还是在半道给弄丢了她,为此,她自责愧疚了半身,所以,那日沐暖香找到她,想要她作为证人时,她才敢这般义无反顾。

凤易川听完她的话,心里头闪过的,是一阵狂喜,然而,他却再也寻不到她。

9

三年后,新皇登基为帝,却后宫空置。

被太子厌弃她心碎离开,三年后太子登基,却空置后位苦等她

这位皇帝,治国有方,威严有仪,君臣上下,亦融洽雍睦,从无独断专行之举,却唯独在这件事上,丝毫不松口半句。

他的寝殿,向来涣散,从不许人把守,人人都赞,是因他的治理,使国泰民安,无人敢兴风作浪,却不知,他只不过是在为某一人留着一扇门而已。

那日夜半,殿内有人闯入,他欣喜万分,脱口而出那个日日缠绕在心口的名字,可来人却不是她,而是一名玄衣男子。

“阿澈?”

他认得那人,心头莫名起了几分恐慌,因为他看见那人的眼中,满是悲凉之色。

“阿香呢?她同你在一处对不对,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阿澈却不语,任由他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过了良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几度哽咽后,方才发话。

“这药几乎要了她的命,我找不到解药,找遍了都找不到,所以,才来求你,你宫中御医,都是精良之才,或许,会有办法……”

凤易川顿时也慌了,传唤宫人的声音,一阵一阵,似哀鸣,又似嚎叫。

三日后,阿澈驾着一辆马车,从宫门直驱而入,停在了凤易川的寝殿前,又亲手将车内一名带着面纱正身陷昏迷的女子,交到了凤易川的手上。

凤易川将那女子抱在怀内,如获珍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吹走一样。

而当他掀开面纱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布满了褶皱,沟壑交错的脸,与之娇弱身形,有着天差地别。

可凤易川的宠溺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改变,反而愈发的深情浓烈。

女子醒来,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躲,却被凤易川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去路。

“阿香,留下来,别走。”

他几乎是恳求,女子反应不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现在这副模样,人鬼皆嫌……”

“我不嫌,阿香,我此生都不会嫌……你放心,我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医治,就算你容貌不复,我对你的心,一样日月可鉴!”

他的誓言,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真,沐暖香几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她的心,早在多少年前就给出了答案。

那时她还小,母亲大概预感到了什么,便悄悄告诉她说,皇帝并非她的生父,但却胜似生父,若没有他,便没有她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处,所以,作为报恩,她此生唯一的责任,便是要保护好那个被人偷梁换柱的嫡皇子,她此生都要牢记,凤易川这三个大字。

可小小年纪的她,自顾尚且不暇,又何来的能力去保护他人?

母亲便又说出了另一个秘密。

原来,她们家族之人,天生便具有某种能力,但若要获得这种能力,必须承受剥皮割肤之痛,她们后背上的那块皮肉,便是这种特殊能力的功法,要将整块皮肉割下,以清水浸泡四十九日,再暴晒四十九日,放才能显现出功法的字体。

母亲本不愿她修炼这种功法,因她自己备受其害,不仅遭受了剥皮之痛,还要承受它的反噬,所以吩咐晚香,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修炼,然而,世事皆逃不过一个缘字,就在小暖香四处躲避皇后的追杀时,无意闯进了一家大户的马厩。

那家的下人,好生凶狠,对付她一个小小的女娃,居然又是锄头,又是刀枪,当时的小暖香便想,自己大概再也无处可逃,可这时,一个灿若星辰的小哥哥,竟将自己从满是黑暗的地狱中拉了回来。

他驱散了下人,又拿了银子与吃食,得知她被人追杀的处境,还特地命人将她送往城外的安全地带。

临走时,那小哥哥拉着她的手十分不舍道:

“我叫凤易川,你叫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听到那三个字,沐暖香牢牢地看了他一眼,从此,心中信念加深,誓言不敢再忘,她道:

“公子,我叫阿香,沐暖香!”

也是从那时起,她便认定,他将是她一生的公子。

尾声

沐暖香因为那特殊能力的反噬,容貌一再衰老,因此,她才服用了过多的药量,险些丢了性命。

好在凤易川已寻到能暂时克制的药,她的容貌虽未完全恢复,但此事,并未在他二人之间产生任何影响。

立后那日,她凤冠霞披,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眸,众人见她身段玲珑,体型极佳,半透的面纱更是增加了一番神秘之感,因此,她便有了一个叫做朦胧皇后的称呼。

帝后的洞房夜,二人互诉那说不完的情话。

凤易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色怔怔地看向沐暖香,忽然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阿香,如今你我已是夫妻了对吧,你也该心安了是不?若你还不安,那我便以自身性命发誓,若对你有二心,便……”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说,如今你也该解了种在我身上的媚术了吧,我可不是忌惮什么啊,只是,这媚术,损你伤你……”

他的话未完,沐暖香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傻瓜,早在你与我闹翻那日,我就已经喂你吃下解药了。”

“啊?那你不早说,害得我与自己,别扭了好久,那时我以为,对你的百般爱意,皆是因为你的媚术,后来,我才发现,爱上你,也是挺美好的一件事……可现在看来,原来那些刻骨的相思与爱恋,原来都是发自我内心深处的……”

沐暖香已经不需要他说再多,此刻回应他的,是一个缠绵又深情的长吻……(原标题:《朦胧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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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皇太孙(朱允熥)关河万里小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至尊逃妃全文免费阅读 故事:被太子厌弃她心碎离开,三年后太子登基,却空置后位苦等她

朱允熥小说

《至尊皇太孙》历史爽文,描述: 穿越到大明,附身一个白痴王爷身上。 得到咸鱼系统,每天低调积累咸鱼值。 哪知朱元璋能够偷听心声。 不想为咱出力,休想! 不想当皇太孙,没门!

第1章

大明,应天,文华殿。

皇孙们正在方孝孺的带领下高声诵读。

洪武大帝朱元璋在殿外听了一会儿,信步入内。

读书声戛然而止。

“皇爷爷!”

“皇爷爷!”

众多皇孙连声问好,方孝孺急忙上前,撩袍下跪:“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朱元璋大手一挥:“咱在外边听了,你教得很好!”

方孝孺:“并非臣教得好,而是皇子们聪明颖悟。”

朱元璋爽朗一笑道:“咱的皇孙里……”

忽然,一阵如雷的呼噜声响起,打断了朱元璋的兴致。

循声望去,一个人靠在角落里,歪在蒲团上。

口角的哈喇子往下直流。

形象极为不雅。

朱元璋脸上阴云密布,皇孙们却兴奋不已。

正在熟睡的是朱元璋嫡孙、太子朱标之嫡次子。

虽然有着尊贵的血脉,却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从小失去母亲,性格软弱,唯唯诺诺。

紧张之下,话都说不清楚。

与太子朱标的庶子朱允炆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年前,朱元璋已察觉到朱标的身体江河日下,未必能活过自己。

必须未雨绸缪,提前确定大明储君。

今天顺便来此,了解一下各位皇孙的学习情况。

哪知道,朱允熥更加不堪,居然在课堂上睡大觉!

其实,此时的朱允熥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一个现代人给占据了。

那时起,朱允熥得到了一个咸鱼系统,用咸鱼值来换取各种物品和技能。

系统特别强调,如果十年之内低调发育、不引人注意,10年之后就得到巨大资源并助他登顶大明。

就算系统不强调,朱允熥也不敢高调。

朱元璋在位之时,参与大明朝政,没什么好处!

当官的那是提着脑袋在干活!

作为朱元璋的嫡孙,倒不至于被杀头,但每天早上3点多上朝,简直要人亲命!

四年过去了,朱允熥早就精通了历史人文、山川地理、军事谋略等等。

这些皇孙们背几天都不会的古文,朱允熥一眼就会了。

正在熟睡的朱允熥感到了一丝异样,一睁眼,哦,老朱来了。

朱允熥立马跪下,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皇爷爷,我身子虚弱,一听这课就犯困。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

朱元璋正要发怒,忽然脑海中钻进一个声音:「嘿嘿,其实,方孝孺讲的我都会。我会的,方孝孺绝对不会。」

谁?

朱元璋一惊,四下巡视。

这殿里并无旁人!

也许是,年龄大了,耳朵出问题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决定一会儿让太医来把把脉。

“咱今儿来就是想考较一下皇孙们的学业,我就出几副对联吧。”

朱元璋在当皇帝之前,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酷爱钻研,特别擅长对联。

当上皇帝后经常与大臣切磋对联,被世人称为对联天子。

后出了几个对联,皇子们水平倒也不俗,特别是二皇孙朱允炆表现尤为突出。

再看看朱允熥,啥也不会,简直就是饭桶啊。

名字是朱元璋亲自起的,他翻了书,找出来这么一个字。

以为“熥”是通天彻地之意,哪知道这个字的真正意思是把熟食蒸热。

作为天子,哪有认错的道理?

再说了,第三子,注定不能坐江山,那就吃饱喝足,当个不管事的太平王爷即可。

朱允炆连续对上了好几个联,激动得满脸通红。

「唉,对联有个屁用?能退敌,还是能治国?以为朱元璋是个务实之人,哪知道也和方孝孺这些酸儒一样,净玩虚的!」

又是一句话,冲进了朱元璋的脑海。

又来了,耳朵又出问题了?

「看看二哥激动成那个样子了,老朱也敢把江山交给他?难怪,朱允炆当上皇帝才一年,就被朱棣给赶下台了。」

啊?!

朱元璋瞬间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三皇孙朱允熥。

但,明明,朱允熥没有张嘴,更没出声!

难道,自己能听到朱允熥的心里话?

嗯?

他居然直接呼叫自己的名字,没大没小!

不过,这个暂时顾不上了。

朱元璋决定再试一下:“允熥,对联不能治国,但可调节性情,怎么能轻看呢?”

朱允熥连忙点头:“皇爷爷说得,极是!我以后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怪了,老爷子居然能看出来我想啥?难道刚才我演得不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看来,啥事都瞒不住老爷子!」

「老爷子的眼力,恐怕就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难怪他创立的锦衣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是特务界的天花板!」

朱元璋心中骇然,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听到这个皇孙的心声!

这小子居然在自己面前演戏?

朱元璋当皇帝以来,高高在上,听到的从来都是奉承。

这下子听到孙子真实的心声,感到新鲜无比。

当真有趣!

不对,这孩子为什么说我把江山交给了允炆?

嗯,看出这一点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允炆一向聪明乖巧,自己关注的也最多。

但是他说,朱允炆当上皇帝才一年就被老四朱棣赶下台了?

怎么可能?简直是胡说八道!

但朱元璋又不好当面质问,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能够听到一个皇孙的心声。

「老爷子的头发又白了,皇帝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呀。北边还在打仗,南面又不消停,两头打仗,军费不足,真够老爷子喝一壶的!」

朱元璋大惊,这孩子居然说“两头打仗”!

朱元璋接到密报:麓川思伦发入寇,号称三十万大军,结寨于摩沙勒寨,镇守云南的西平侯沐英严阵以待。

这个消息属于绝密,尚未对任何人公布,这孩子咋就知道了?

朱允熥一向废物,宫内宫外不可能有人向他靠拢,更不可能得到这么绝密的消息。

难道这孩子能通过去、知未来?

太不可思议了!

但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其实啊,此事大可不必忧虑,甚至连军费都不必再筹集了。当然了,我绝不会把这些告诉别人的。」

嗯?此事不必忧虑?

蓝玉此时正在追击残元势力,没有军费和粮草,怎么支撑得下去?

难道他知道事情的结果?

朱元璋不好点出西南战事,那用北方战事对他进行旁敲侧击。

“允熥,你对北方战事怎么看?”

此话一出,皇孙们都很是诧异。

北方战事,举国关注的重大问题,皇爷爷不问大臣、不问苍天,居然问一个白痴皇孙!

朱允熥没想到朱元璋会直接点名。

虽然知道北方战事的过程和结果,但说出来,谁会相信?

再何况,10年之内的生存法则是:苟住,不要引人注意。

“皇,皇爷爷,这么大,大大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二哥英,英明神武,他肯定知道。”朱允熥开始磕巴了。

朱元璋的脑海中却马上响起一个声音:「嗯,我知道北方战事的结果,就是不告诉你!老爷子这么问,难道是我的表情管理出了问题?嗯,老爷子的眼睛岂是好骗的?那就心如止水,不起波澜,老僧入定!」

朱元璋的心此时就像是猫抓似的。

这个孙子,太孙子了!

关键时刻,他断了,连且听下回分解都没有!

再听,再也听不到这个皇孙的心声!

看来,这小子有所警觉!

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慢慢再套他的话。

再说了,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太过震憾!得回到养心殿好好消化一番。

朱元璋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明日早朝,允熥一同参加廷议。”

第2章

朱允熥大惊,不会吧,朱元璋这是发哪门子神经?

“皇爷爷,参加廷议,这种事怎么能让我参加呢?还是二哥去吧?”

「老爷子啊,上早朝这么辛苦的事,你怎么能让我干呢?我在外面,晚上喝着小酒,搂着小妞,早上怎么起得来?真是,惨人无道!」

朱元璋心中有气,廷议,那是谁都能参加的?

让你参加廷议,这是多大的恩宠和荣誉?你居然说惨无人道?

什么?这小子在外面,晚上喝着小酒、搂着小妞?

太不像话了!

好好调查一下!

朱元璋越走越远,朱允熥的心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最后消失。

看来,要听到这个皇孙的心声,还得离他近一点!

朱允炆看着这个窝囊三弟,实在是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皇爷爷刚才来考较大家,明明是自己表现优秀来着?

怎么皇爷爷就只和朱允熥说话?

皇爷爷问话,朱允熥也没说出什么来。

并且还在一味地推托,同时让他参加廷议!

似乎皇爷爷今天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注意力全在朱允熥身上!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时间,朱允炆心乱如麻。

听说这一段时间,皇爷爷要选储君。

从叔叔们中间选,最大的可能是四叔朱棣。

但是听说皇爷爷又改了主意,要从皇孙中选一个。

皇孙中间选一个的话,人选只有两个人:自己和三弟朱允熥。

从血脉上讲,朱允熥是嫡子,自己是庶出。

从人脉上讲,朱允熥只有淮西武将集团的支持,而自己则有文官集团的支持。

从能力上讲,朱允熥根本无法与自己相比。

更更重要的是,皇爷爷和父亲都喜欢自己。

朱允熥这个chun货,天天闷着头,就不在皇爷爷和父亲面前出现。

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然而,今天,好像皇爷爷忽然对白痴三弟的态度大变。

朱允炆快速到后宫找到母后吕氏。

吕氏听后,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安慰道:“我儿尽管放宽心就是。朱允熥这个白痴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或许,陛下让他参加廷议的目的,就是让他当众出丑,让支持他的那些武将们无话可说!”

朱允炆一听,还是母后厉害,一下子就分析到了点子上!

朱允熥的住处不在皇宫。

而是在宫外。

那是舅舅常升给他找的一个院子。

母亲是常遇春的女儿,二舅常升是开国公。

母亲死之后,朱允炆的母亲吕氏被封为太子妃。

朱允熥天天在宫中不得不喊吕氏为母妃。

在没旁人在场的时候,吕氏对朱允熥就没有好脸色。

二舅常升看不过去,就在宫外给他置办了一套宅院。

为此事,好脾气的太子朱标还和常升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暴脾气的常升占了上风。

朱标这才了解到自己这个平庸儿子的难处,默认他到宫外居住,但有一个要求:文华殿里的功课不能落下。

四年前,常升到辽东打仗,捡了几个高丽女孩。

几名女孩年纪太小,想到外甥朱允熥没有什么玩伴,就直接塞到了朱允熥的府上作丫头。

朱允熥走回院子:“梅儿、兰儿,我回来了!”

梅儿、兰儿快步走出来:“少爷回来了,火锅已经准备好了。”

朱允熥捏了一下两人的脸蛋:“梅儿、兰儿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能干了!”

炭火已经燃起,驱走了初春的寒意。

这些精美的鸳鸯火锅、辣椒牛肉底料、薄薄的羊肉卷、毛肚以及蔬菜,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为了防止香味溢出,选择了在密封最好的房间就餐。

这些器材和食材都是朱允熥用咸鱼值来兑换的物品,存在了系统空间里。

每天吃的时候,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点放在后院里。

梅儿、兰儿到后面取出来即可。

两个女孩都是高丽人,以为这就是大明人普遍的状态。

后来两人出去逛街才发现,公子的宅院才是最富有的,大街上最高档的酒楼也无法与公子制作的食品相比。

公子说,这些都是他的秘密。

为公子保守秘密,是她们神圣的职责。

“吃火锅,再喝点酒,驱驱寒气。”朱允熥随手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瓶上好的毛台。

几杯下肚,梅儿和兰儿都醉了,而后自觉褪下衣物,为朱允熥暖床。

能在这个时代,喝到顶级的毛台,幸福感爆棚啊。

不过,想到今天的朱元璋,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一切,洞察世间人心。

从一个和尚开局,得到整个天下,朱元璋果真不是简单人物。

以后,真的要小心把自己藏起来,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让朱元璋立自己为皇太孙,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都别想!

如果尽力表现自己,只会让朱元璋更加厌烦。

还有一个最深层的原因:自己身后有淮西武装集团的支持!

如果自己当了皇太孙,最后承继大统,朱元璋担心这些武将更加飞扬跋扈。

外戚掌权、夺权的教训太过深刻!

所以,朱元璋宁愿选择庶出的朱允炆!

这就不存在外戚掌权、夺权的问题。

所以,任自己怎么表现,也不可能成为皇太孙。

当然,历史的朱允熥,下场是悲惨的。

想要改变这种命运,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当咸鱼,积累咸鱼值。

10年期限一到,那个神秘的资源出现,他就可以登顶大明!

命运自然改变。

你永远可以相信系统!

有了系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又喝了一小杯毛台,咂摸咂摸嘴巴,心中却想着明天的事。

老爷子让自己参加廷议,到底是干什么?

自己今天的表现,怎么也算不上优秀吧?

又或许是朱允炆做错了什么事,老爷子借自己来敲打一下朱允炆。

第二天,朱允熥睡得正香,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一听粗嗓门就知道是二舅常升。

差一点忘了,还有上早朝这回事。

常升把马都准备好了,坐下之后,两人并排而行。

“我的好外甥啊,你这次可是给我们老常家争脸了!啧啧,都能上早朝了!允炆那小子就没参加过!”

常升的话说得异常大声,故意要让前后赶去上早朝的官员们听到。

官员中有骑马的,有坐轿的,也有不少是步行小跑的。

骑马的大多是武官,立马凑过来,对朱允熥好一顿表扬。

连朱允熥自己都怀疑起来,我有这么好吗?

坐轿的、步行的,好多都是不屑一顾,这事,是好是坏,还难说呢。

这些武人,太没素质,看不清形势!

说着说着,宫门到了。

下轿的下轿,下马的下马。

跟着常升走进去,不少人把目光扫过来。

刚开始朱允熥心平气和、泰然自若,常升更觉得脸上有光了。

忽然,朱允熥的脸色不安起来,说话又恢复了过去的常态:磕巴。

进入大殿,朱允熥找到最后一排的最角落,低头缩脖站着。

这地方,既不引人注意,也没有冷风吹着,如此,甚好。

听了一些春播、种子、耕牛等议题,一点都不刺激,朱允熥靠着墙角,昏昏欲睡。

正在迷迷乎乎间,一双大手把朱允熥给推醒了。

“醒醒,陛下叫你呢。”

第3章

“啊,叫我了?”

朱允熥醒了,看到常升那胡子拉碴的脸,写满焦急。

常升不由分说,拉着朱允熥往前走。

一帮子武将本来很兴奋,如此重大的事情,陛下居然问朱允熥来了没有!

这摆明了是要考较朱允熥啊。

如果朱允熥回答得当,表现突出,就为争夺皇太孙之位增加了大大的筹码。

哪知道,这小子居然睡着了!

走出来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

就差他二舅常升拎着他的耳朵了。

难道常升没有告诉他外甥参加这次廷议的重大意义吗?

常升把朱允熥推到第一排,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心中直打鼓,我的好外甥,亲外甥啊,可是得好好表现!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你和我们常家,还有蓝玉家,恐怕就要遭罪了!

大殿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朱允熥身上。

好多大臣都是第一次见到朱允熥。

这些年,活跃在前台的皇孙是朱允炆,知书达礼,一致被大家看好。

而朱允熥如同消失了一样。

今天一看,朱允熥能比过朱允炆的,恐怕就只有相貌了。

谁又能想到,这副好看的皮囊之下,包的全是草。

朱元璋看着下面朱允熥像个呆头鹅一样站着,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怜悯。

这孩子明显是装的!

为什么这样呢?

还不是因为母亲死得早吗?

“允熥,来了就好。昨个咱问你北方战事,你推给你二哥。今天你二哥没来。你有啥就说啥。”

朱元璋说完,大臣们都吃惊了。

陛下一向是严厉、严酷,刚才居然是和颜悦色!

「老爷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北方战事,问朱允熥?」

听到朱允熥的心声,朱元璋有些凌乱,难道你不是朱允熥?

这小子,还没睡醒吗?

“皇爷爷,有蓝将军出马,一定会扫清北元残余、扬我大明国威!”

朱允熥的回答并不意外,因为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也是朱允熥的舅祖父。

人家是一家人,当然得这么说。

刚才大家讨论的问题是,蓝玉率军北上已经两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北元的主力!

粮草基本没有了,朝廷还要不要为蓝玉筹集粮草。

如果蓝玉还是找不到敌人,怎么办?

是撤回来,还是继续寻敌?

“允熥,蓝玉现在是该撤回,还是该继续?”朱元璋也不费话,单刀直入。

刚才,朝堂上形成了两个阵营。

要求蓝玉撤军的,主要是文官集团。

要求继续寻敌的,主要是武官集团。

朱允熥“胆怯”地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皇爷爷,撤与不撤,事关重大,一定要充分讨论、发扬民主、慎重决策。”

朱允熥说完就退后了一步。

就这样?说完了?

文官们心中暗笑,这话谁都能讲,这是无比正确的废话!

其实是啥也没说,这能把陛下给糊弄过去?

武官们心里也凉了。

你说不出个道道也就罢了,直接支持蓝玉继续寻敌!

这起码还有个观点!

常升摇了摇头,从昨天到到现在,自己对外甥寄予的厚望,果真是太厚了。

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弱啊。

朱元璋正要询问,脑海里就响起了朱允熥的心声:「嘿嘿,要是撤了才是真傻!都去了两个月了,还在乎多一个月吗?」

「这些文官真是一帮傻比,让蓝玉两手空空地回来,岂不是证明了老朱的愚蠢?」

朱元璋无语了,这孙子,居然把他喊老朱!

简直是没大没小!目无尊上!

不过,这孩子是自己孙子。

自己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何必跟孙子计较?

嗯?他后面这句话,说的倒是挺有道理!

让蓝玉北上击元,是自己的决策!

今天廷议之初,他就没有打算让蓝玉撤回来。

没想到,自己这一点心思,这个看起来傻傻的皇孙倒是猜出来了!

「就看老朱肯不肯下这个决心了!千万不要动摇啊!把北元从地图上抹去,在此一举!」

「蓝玉啊,你出发前应该跟我说一声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劲了。」

「不过相信你也能最终找得到,元主脱古思帖木儿躲藏的地方,真的不难找。」

什么?

这个皇孙知道元主的藏身之处?!

朱元璋不动声色,决定听下去。

哪知道,这小子的心声到这里,又断了!

“陛下,”太常寺卿黄子澄出班奏道:“臣黄子澄以为,北元势力不足为惧,动用15万大军扫除残余,未免有些大题小作。”

黄子澄同时还是伴读东宫,是太子的属官,平时也难得发言。

今天终于抓到空档发表言论了,还专门说了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

「原来,这个酸不拉叽的家伙就是黄子澄?」

「这家伙除了会点之乎者也,除了有点文人气节,其他的可就啥也没有了!」

「治国他不行,坏事头一名!」

朱元璋没想到朱允熥对黄子澄这样的评价!

但他现在急于想听到朱允熥关于元主藏身地点的心声。

要不是黄子澄插话,皇孙就把这个地点说出来了!

朱元璋看黄子澄还要说话,大声道:“黄子澄,你给咱闭嘴!”

黄子澄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真不明白,陛下怎么突然发火了!

黄子澄闭嘴了,大殿中一片寂静。

「老爷子果然威武!黄子澄,该怼!北元不足为惧?开玩笑!」

「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人,那么好灭的?残余?几十年后,他们又是大明的威胁!他们的后代,把大明皇帝都给俘虏了!」

啊,朱元璋又惊了!

难道是朱允熥这小子在危言耸听?

不应该!如果他想危言耸听,那也应该是大声说出来,不可能闷在心里。

也只有自己能听到他的心声。

这小子可能真的能够知晓未来!

朱元璋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元主脱古思帖木儿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不过,让老爷子运一些粮草过去也是对的。万一蓝玉粮草不济,就算找到了,那也成了强弩之末,北元是以逸待劳,蓝玉就危险了呀。」

「蓝玉毕竟是我的舅祖父,是不是找个什么渠道,给他说一说元主的藏身地点……」

听到,这里,朱元璋听不到了。

原来,是朱允熥往后面退了几步。

又到了关键时刻!

“允熥,你近前来说话,皇爷爷也不会吃了你!”朱元璋说道。

常升听出来了,陛下今天对自己的外甥格外不同!

还让他近前说话!

皇爷爷不会吃了你,这话,多亲切!

自己的外甥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我的老姐姐,你在九泉之下看到了吧!

“允熥,你说说,元主有可能藏在哪里?”

朱元璋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点题。

刚才皇孙的心声说得,太有道理了,其实也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长时间找不到元主藏身之处,蓝玉的大军疲惫之时,就算他不找元主,元主也会找上门来。

到时,真的是灭顶之灾!

这可是十五万大军,整个大明的精锐!

必须问出元主藏在哪里!

“皇爷爷,北方草原那么大,藏在哪里都有可能。具体在哪里,孙儿我也说不好。”

朱允熥心想,千万不能说出来。

今天能够到朝堂就已经是被逼无奈,已经引起人们注意了。

「嘿嘿,我才不告诉你们元主藏在哪里。」

「这帮朝臣也真够可以的,就不会看看地图?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地图?」

朱元璋还没从皇孙心声中得到答案,心里痒得像猫抓。

地图?

养心殿里挂着的正好有一张大地图!

那就把允熥这小子揪到地图前,不信找不出元主藏在哪里!

第4章

事不宜迟,朱元璋直接宣布散朝!

同时让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开国公常升和朱允熥一起到养心殿议事。

朝堂一片哗然!

看来陛下是要小范围商讨蓝玉大军的进退问题。

兵部负责军事,户部负责粮草,开国公常升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但朱允熥,凭什么?

今天朱允熥在朝堂上唯唯诺诺,也没有答出什么问题!

看今天常升满脸喜色、一路嘚瑟,难道朱允熥在陛下那里得到了某种认可?

太子朱标近来不在,听说陛下让他去选择新的都城。

要做好迁都准备!

迁都多大的事啊!

大臣们私下里分析,朱元璋老了,也折腾不动了。

迁都是借口,实际上是让朱标去各处散心、休养身体了。

今天的事情着实诡异,大明未来,风向要变了呀。

到养心殿,朱元璋让人掀开墙上的帘子。

一副巨大的地图显现在眼前。

铺满了整面墙壁!

“这是咱从元人手里夺得的,有了这个图,咱才知道世界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朱元璋说到这里,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众人都上前观看。

「这个图,是传教士马可·波罗画的!他和忽必烈交好,所以画下这副地图送给忽必烈。」

「这图也算不错了,但是明显有很多错误之处啊。」

朱允熥的心声传到了朱元璋的脑海。

这个皇孙,居然说这地图有错误之处?

他四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应天都没有出去过,怎么能说这地图有错误之处?

这是他的心声,发自肺腑的,根本没必要说谎啊。

“你们给咱说说,元主有可能在哪里?”朱元璋刻意看向朱允熥:“你舅祖父出发前,夜不收带来消息,元主在宁城北百里。大军就从这里出发。”

朱元璋手持长竿,点向了宁城。

兵部尚书齐泰说道:“陛下,臣以为元主应该回到了老窝,毕竟这里最安全。”

户部尚书附和道:“元人的发家之地在斡难河,这里离我大明很远,蓝玉恐怕很难追到。”

常升也点点头:“八成就是在这里了。人家的发家之地,耳目众多、筹兵筹粮极为方便。”

朱元璋看了看距离,心中默然。

如果元主真的躲在这里,蓝玉的粮草根本不够!

就是筹粮,不可能的事!

此时是初春,在北地,那还是冰天雪地!

“可恨,脱古思帖木儿的胆子太小了!我真是小看他了!”

朱元璋说完,齐泰立马捧上了彩虹屁:“都是陛下英明神武,打得那北元胆小如鼠,望风而逃,逃得越远越好。”

「这货是谁?这马屁拍得溜啊。老朱啊,你小看元主,我小看你了!」

「黄金家族的后人岂能如此不堪?」

「还有,这个时候往斡难河跑?那里快到俄罗斯了!好几百公里,难道不吃不喝?」

「如果是我,和元主的选择一样。」

朱元璋听到这里,看向地图,皇孙说得有道理啊。

但,他的选择在哪里?

「这个地方,必须符合三个条件。」

「第一,必须是有食物来源。就算没有粮草,也能支撑下去。这个地方,当然得有湖!」

「元人比较擅长在冬天捕鱼,在结冰上的湖面上随便挖个洞,就有鱼吃!」

「第二,必须是蓝玉大军找得到的地方。当蓝玉大军兜兜转转疲惫至极的时候,派出小股部队引其上勾。」

「第三,是有山包围的地方,等到蓝玉大军到此,元军从山上借着势能猛冲下来,明军就危险了。」

朱元璋征战多年,早就喜怒不形于色。

但此时,朱元璋真的惊了。

细汗从额头上渗出。

元主原来早有打算,在某个地方猫着,等蓝玉疲惫之时再亮出獠牙!

「距离不远不近,有利于藏,有利于攻,在湖边!」

「这个地图上标的有啊,就是捕鱼儿海,现在叫贝加湖。」

捕鱼儿海?

朱元璋的眼睛,立马锁定了西拉木河的上游、汗乌拉山的东麓。

那里,正是捕鱼儿海!

一个并不大的湖泊。

再一看大体距离和方位,朱元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好,好!”朱元璋用长竿指向地图:“就是这里,捕鱼儿海,元主就藏在这里!”

常升看了好大一会,拊掌大笑:“果真如此,陛下多年不出征,眼光还是远远高出我等!就在这个地方,没跑了!”

「我靠,二舅,你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讲真,老朱的本事真不是盖的!」

「老朱居然一眼看出来元主的藏身之处!」

「打服外族、从南打到北取得成功的,几千年,只有朱元璋一人!」

「老朱,我墙都不服,就服你!」

「千古一帝,真心佩服!」

得到皇孙发自内心的肯定,朱元璋居然有了一丝成就感!

不过,马上,朱元璋心里犯尬了。

如果不是皇孙的心声表露,自己哪儿会知道?

皇孙准确地料中南方战事,刚刚又指出北方战事的关键:元主藏身之处!

这说明,这个皇孙有大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亮出来!

难道他对皇太孙之位,不感兴趣?

天天就想着躲在外面的宅院子,和两个小侍女瞎混!

“八百里火票加急,给蓝玉说,让他按咱的意思,直扑捕鱼儿海!将北元一网打尽!”

朱元璋作完决定,又拿出一个密折让大家传看。

三人看完吓了一跳,南边居然有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

这三十万大军非同一般,其中有五千先锋军是象军!

此前,明军就曾遇到过象军。

这些将士虽然身材矮小,但他们骑在大象上作战。

大象训练有素,背上还安着舒适的坐椅,象军坐在里面,挥舞长矛大刀。

大象皮糙肉厚,几乎是刀枪不入!

敌军坐在大象背上,武器都够不着!

明军接触几次,都被象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那几次,象军也只有几百骑的规模。

而这次,居然有五千象军!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看完南方军报,手都在发抖。

常升经常与元人打仗,没有与西南的蛮军交过手。

但也知道,西南的蛮军并不比元军好对付。

参照之一就是镇守云南的沐英。

沐英自八岁起就跟着朱元璋征战,因有勇有谋,被朱元璋收为义子。

洪武十四年,沐英率三十万大军出征云南。

云南平定后,沐英留下镇守。

十年之间,沐英又平定普定、广南、浪穹诸多蛮族。

论军事,沐英不比傅友德、蓝玉等人差。

但遇到象军,几次都吃了大亏。

这次,边境居然集结了五千象兵!

想想都头皮发麻!

第5章

朱元璋之所以没有在朝堂上公布南边战事,主要是怕引起人心浮动。

毕竟,在派蓝玉北上击元之时,还有不少反对声音。

特别是浙东文官集团有一些不长眼的言官,居然说北上击元就是劳民伤财!

如果得到南蛮集结三十万大军包括五千象军的消息,这些人岂不要被吓破胆!

让蓝玉撤军的声音,绝对又会甚嚣尘上!

再加上这几年塞上边镇的巩固、连续水旱灾害的侵袭,已经支撑不起两面作战了。

户部尚书仍然仔细看着密折,擦了一把汗说:“陛下,如今之计,也只有急调四川布政司、广西布政司、贵州布政司的兵马入滇!”

常升道:“陛下,臣建议调火器营,只有火器才可以对付象军。”

兵部尚书摇摇头道:“调火器营,恐怕来不及了!”

朱元璋转向朱允熥,皇孙昨天不是说了嘛,南面的战事“大可不必忧虑”。

他的信心在何处?

几个人都奇怪了,陛下看这朱允熥做什么?

征询他的意见?

今天他的回答并无实质内容,真不知道陛下是看中他的才能,还是想从他的无能中得到乐子。

果然,朱允熥摇了摇头:“这大象,恐怕也只有火器能够制得住了。”

「大象,庞然大物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沐英真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在实践中摸索出经验。」

「有人对沐英说,大象怕狮子,沐英就让人拿出纸板画狮子,想吓走大象。」

「当时真的是吓走了。其实那是碰巧。因为第一次他们放了鞭炮。」

「可笑的是,战报到京城,官员们以为大象怕狮子。」

「画个假狮子就能吓走大象?你们想把大象笑死吗?」

听到这里,朱元璋不禁脸红。

当时他的确也这么认为。

后来沐英的部队又画狮子,结果大象不吃这一套,横冲直撞,让明军死伤不少。

「沐英发现了,原来大象并非怕狮子,而是怕声音。」

「当然,沐英不可能知道,大象害怕的是陌生的声音。这次沐英如果再用大象听过的声音,恐怕要吃大亏。」

「古罗马时期,就曾经有部队用猪的嚎叫声,吓退了象兵。」

「后来的研究表明,只要是大象没听过的声音,听了绝对逃跑。别看大象很大,其实内心很脆弱。」

古罗马是什么?是哪个地方,还是哪个朝廷?

研究表明,谁研究的?

自己的这个皇孙,不仅有才,还有很多不知道的秘密!

这些秘密,正在待他一步步解开。

「除了吓退大象,还有的是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朱元璋支起了耳朵。

“陛下,我看为了保险起见,”兵部尚书齐泰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硬生生打断了。

“你闭嘴!”

齐泰的脸色一暗,陛下怎么突然发火了,是不是这些天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

想起老爷子杀掉大臣的无情,齐泰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最少沐英应该能想到的用马,把马的眼睛蒙起来,马尾巴点上鞭炮。瞎马撞象群,也是一招。」

妙啊!

朱元璋听完真想鼓掌。

这不就是古人用过的火牛阵吗?

「不过,这种招数比较费马!还是声音来得省钱省力。每次用不同的声音。用猪叫、猿啼、狮吼、狼嚎,来它个动物总动员!」

「一种声音,用一次,退去5000象兵,还用不完。」

居然还有这种方法?

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

云南那地方,人不多、粮不多,就各种动物多!

但这种方法究竟实效如何,还真不敢肯定。

可以肯定的是,皇孙的心声并没有骗他。

因为朱家坐了江山,为了避讳,所有人都不得叫猪。

从官方到民间,必须把猪叫做“豕”。

皇孙心里喊猪,尽管听起来不舒服,但也不能批评他。

那就把皇孙的这个方法写个密件,火速送给沐英,让他照做。

只要打退这5000象兵,其他的就不在话下。

如果这方法管用,皇孙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当然这个密件最好让锦衣卫来办,泄露出去的话,皇孙肯定会有所警觉。

能够偷听他皇孙的心声,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朱元璋用长竿指向南面,哈哈大笑起来:“不用调兵筹粮,咱相信沐英!区区五千象军,不足为惧!”

几个人面面相觑,陛下这是怎么了?

是陛下找到克敌之法,还是真的对他这个义子有信心?

谁也不敢问。

「只有近距离接触,才知道老朱的厉害之处!这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沐英,你永远都可以相信!」

「如果没有沐英,就没有今天的云南!」

朱元璋对沐英极好,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仅教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

沐英是明代将领中极少数北、西、南都打过大仗的人。

听到朱允熥如此推崇沐英,朱元璋心中居然有些得意洋洋。

这孙子虽说没大没小把他喊“老朱”,但总算他知道了自己的厉害之处!

朱元璋心里居然升起一丝亲切来。

“咱今个高兴,真高兴!来,一起吃饭。”

齐泰几个马上拱手:“感谢陛下赐予饭食(隆恩浩荡)!”

因为上朝太早,大多数官员根本来不及吃早饭。

有一些官员怀里揣着鸡蛋或者是烧饼对付一顿。

洪武十年之前,朝廷还在宫中给官员们准备饭食。

后来,朱元璋感到官员们食君之禄,应该节俭一些,把早朝赐食给取消了。

没想到今天,朱元璋给三人赐食!

齐泰这下终于放了心,敢情刚才朱元璋让自己闭嘴,只是无心之举。

要不然,陛下怎么会赐食?

这可是在养心殿!

不是普通的赐食,而是与陛下共进早餐!

这是多大的荣誉!

出去之后,官员们必定对自己刮目相看。

常升有些莫名其妙,自从太子妃去世之后,常家在陛下这里就冷落了。

没想到今天能和陛下共进早餐。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外甥朱允熥?

但是,今天,朱允熥没说几句话呀。

尚食监端上了早餐:碎米粥、小咸菜、白菜帮、剥好的蒜瓣。

两个尚书吃得津津有味,眼泪花花地往碗里掉。

我吃的不是饭,是荣耀!

朱元璋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端碗就吃,嘴里还吧嗒有声。

「老朱果然是受苦人出身!当皇帝了,还这么简朴!」

「这样的皇帝,给我来上一打!」

「不对,皇帝只能有一个!」

「不过,这配菜实在是难以恭维!」

「跟我的火锅、炒菜相比,这简直是猪食!」

「这几个家伙是猪吗?吃得,这么香?」

猪食?

咳,咳,正在喝粥的朱元璋被呛住了。

第6章

“允熥,你怎么不吃?”

朱元璋不明白这小子说的火锅是什么。

对于他来讲,对吃一向不怎么上心。

哪怕就是蟠桃宴,也比不过他的珍珠白玉汤、蒜面条。

当年,朱元璋在当和尚四处化缘的时候,几天没东西吃,饿晕了。

一个老妪用碎米加已经发酸的豆腐熬了一碗粥。

这碗粥救了他的命。

朱元璋就把碎米(珍珠)与酸豆腐(白玉)起名为珍珠白玉汤。

“皇爷爷,我吃饱了,”朱允熥撒了一个谎:“这几天我头晕,吃不进去。”

朱元璋连忙让人叫太医。

朱允熥站起:“皇爷爷,这就不麻烦太医了。我这病,主要是睡觉太少了。尤其是早上,不能起来太早。”

不用听心声,朱元璋就知道,这小子是想偷懒。

不过心里却是打了一个突。

从小,朱允熥的身体似乎和他父亲朱标一样,不怎么好。

在他母亲去世后,太医也曾经看过,身体似乎更差了。

孩子也不小了,但天天和两个侍女瞎混。

身体早早被掏空,岂不是越来越差!

得给他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最好是厉害一点的,好好管一管这个皇孙。

“允熥,今后早朝你不用来了。”朱元璋顿了一下道:“有事的话,你随时听咱的。”

朱元璋在养心殿与四人议事并共进早餐,消息早就通过尚食监传了出去。

宫里宫外,议论纷纷。

与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开国公常升在一起议事并共进早餐,倒还罢了。

三皇孙朱允熥全程在场!

朱允熥参加早朝是一种考核,不是考砸了吗?

难不成,陛下把他与其他三人拉到养心殿,开小灶,单独出考题?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朱允炆,连文华殿也不去了,直接找到母妃吕氏。

吕氏虽说有些不理解,但仍然从好的方面给儿子分析。

“为什么把朱允熥叫到养心殿?那是让常家彻底断了念想!”

“陛下就是让常升看一看,他的外甥就是这么个白痴!”

“叫上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一起,就是让他们作个见证。”

“还有,为什么单独叫到养心殿,这叫,家丑不可外扬!”

朱允炆恍然大悟,母后当真厉害!

我怎么没到这一点?

朱允熥再怎么废物,也是皇家血脉!

朱允炆去文华殿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兵部尚书齐泰。

母后告诉他,齐泰是可以信任的人。

从年龄上看,齐泰完全可以成为他以后的左膀右臂。

齐泰把早朝以及在养心殿的情况,客观地描述了一下。

特别是对陛下与朱允熥的对答,几乎是一字不漏。

听后,朱允炆心花怒放。

果然,朱允熥还是那么白痴。

自己居然为了他而乱了心绪!

皇爷爷最后说了,朱允熥以后不用来早朝了。

这说明,皇爷爷对朱允熥今天的表现,已经失望了。

再看看自己的这些兄弟们,哪个比得上自己?

皇太孙之位,舍我其谁?

……

朱允熥本来想直接回院子,但常升却是异常兴奋,要拉他回家好好喝一顿。

四年来,朱允熥在宫中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刚出生,母亲就死了,朱标从内心深处对他有一些排斥。

天天不得不喊母妃的吕后,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血脉的原因,吕后一直把他当作朱允炆的挡路石。

不管白痴不白痴,两个舅舅常升、常森对他格外好。

特别是常氏死后,吕后被扶正,成为太子妃。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当上皇太孙,常升还给他盘下了这处宅院。

蓝玉是他的舅祖父,也经常给他送一些新奇的物事。

在西北打仗的时候,缴获了一匹马驹,是汗血宝马,还专门派一个将领给他送回来。

此事让朱元璋很不乐意,蓝玉在前线打仗,居然还有这心思!

班师回朝后,朱元璋还为此事骂了蓝玉一顿。

这些武人,都没有什么太深的心机。

他们考虑的首要因素,往往是亲情。

常升的大外甥是朱雄煐,这是将来大明的正宗继承人。

可惜的是,朱雄煐8岁时就薨了。

常家、蓝家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外甥朱允熥的身上。

只是朱允熥的脑子不怎么好使。

坐不了江山,那就让他生活好一些。

因此,常、蓝两家对朱允熥更好了。

一进常升的庭堂,蓝玉的儿子蓝寿就迎过来:“允熥,今天上早朝了,坐,快说说。”

看到蓝寿,朱允熥就想到了蓝瘦香菇。

按照历史,几年之后,蓝玉大案爆发,蓝玉被诛灭九族。

朱允熥心想,等蓝玉回来,一定想个办法,阻止惨案的发生。

常升把朝堂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蓝寿瞪大眼睛:“没有了?就这些了?”

常升说:“这还不够?能进陛下养心殿的能有几人?与陛下一同用膳的,又能有几人?”

蓝寿大喜,朱允熥的对答听起来不出彩,但也没有出错!

这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肯给这个外甥表现的机会!

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以前,那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常升又谈起北方战事,陛下已经确定了元主的藏身之处。

蓝寿立马提起了兴趣。

作为蓝玉的小儿子,对战场、对拼杀有着天然的兴趣。

只是蓝玉每次出征之时,都要把他留在家里,让他郁闷不已。

听完常升的分析,蓝寿不禁感叹,陛下真的是宝刀未老。

常升再一看朱允熥,好像一副云淡风轻、早已了解的样子,不禁又迷惑起来。

每次陛下都是问过朱允熥之后才作出决策。

虽然朱允熥没有答出什么实质内容,但陛下好像每次都十分满意!

走前,陛下还特意交待允熥不用上早朝了。

这是出于对允燧身体的考虑!

并且说有事的时候再叫他。

由此可见,陛下对允熥的欣赏到了何种程度!

真想不明白,陛下到底欣赏自己这个外甥哪一点。

到底是哪一点,可能陛下眼光独到,已经发现了。

而作为舅舅,居然还一无所知。

再打量了一下朱允熥,忽然感到这个痴儿似乎真的比以前更有灵性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人还是那个人,但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沉静平和的气质。

这是突然间的一种发现!

正在遐想呢,朱允熥道:“舅舅,皇爷爷昨天还私下对我说:咱不担心蓝玉打仗,咱担心蓝玉打完仗干糊涂事。”

陛下担心蓝玉干糊涂事?

常升和蓝寿不约而同地跳将起来。

“陛下说什么了?”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担心,蓝玉抓住了元主的妃子公主,会忍不住侮辱。”

常升说道:“还别说,陛下看得真准!”

蓝寿脸色一红:“陛下没说后果吗?”

“陛下说,蓝玉要敢这么干,咱把他传宗接代的家伙剁下来喂狗!”

两个一惊,这话,像是陛下说的!

常升说道:“赶快写个密件,八百里快递!”

蓝寿也急了:“对,找兵部尚书齐泰!反正都是陛下的意思,和圣旨一起送!”

终于,朱允熥放心了。

有了这道密件,打了胜仗的蓝玉恐怕就不会再像历史上那么嚣张了。

历史上他不仅奸污了元主的妃子。

在他得胜南返到喜峰关时,天色已晚,守关边将未及时开门。

他就纵兵毁关,破门而入。

朱元璋为此大怒,本来封蓝玉为梁国公,大笔一挥,改成了凉国公。

从梁到凉,蓝玉从此真的,凉凉了。

既然重生了,朱允熥当然不能让自己的亲人重蹈覆辙。

借朱元璋的名义提前对蓝玉进行警告,相信蓝玉会收敛很多吧。

常升写完,和蓝寿一起找到了兵部尚书齐泰。

齐泰满口答应和陛下的旨意一起送到。

常升和蓝寿走后,齐泰就打开了密件。

“这是陛下的意思?为什么今天没有交待?”齐泰冷笑一声,把密件放到了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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