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教父 第二部 天祭 3 (作者:王山)

(本故事中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均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第一章(5)

在同一个夜晚,老红卫兵的领袖们也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地点在二十四中学教学楼 上的一间残破不堪的教室里。

会议开得非常短促。据几个人的回忆证实,从第一个与会者进入这问教室,到会散以 后人走屋空,前后只用了十六分钟。

会议开始以前,气氛就显得十分紧张、神秘。与会者在门外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和辨 识,只有被确认是有相当实力的领袖级人物才被允许走进教室。参加会议的任何人都不许 带纸、笔和武器,更不许带人自己的保镖。会议的另一项特别规定是,任何人都没有发言 的权力,只许用耳朵听,用举手与否的方式参与民主决策。

会议的召集人、主持人和惟一的发言者是阮晋生,一个干练、稳重、略有几分斯文气 的青年。那一年,他二十岁。

阮晋生的父亲曾是解放军的一名著名将领,年初,因涉嫌卷入一场莫须有的“兵变” ,突然被卫戍区拘捕,然后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了。不久以后,他的母亲也被抓走了。

父亲被一个班的士兵押上囚车时,突然雄狮般挣脱开那些年轻士兵的手臂,回过头来 对阮晋生吼道:儿子,记住,你姓阮!

吼完,他大笑着走了。

是的,我姓阮。姓阮的绝不是软蛋!阮晋生对着远去的囚车大喊道。

阮晋生继承了其父的军事禀赋,颇具指挥才干。今天上午的行动,从情报的收集和确 认,人员的调配和布置,一直到具体实施操作都是他一手安排进行的。事情完全是按照计 划进行的。也就是说,在两周以前,当阮晋生决定要制订这个计划时,周奉天就已经逃不 出他的手心了。

只有一点是带有偶然性或者是某种天意安排,那就是周奉天竟被打死在樱桃沟口。

几个月以前,周奉天劫持了一个将军的女儿,在樱桃沟的杂草丛中,将这个女孩子剥 光以后,又肆意凌辱和强奸。

樱桃沟,是老红卫兵的耻辱地,在这里,那条下贱的狗,舔食了月亮!

现在,终于雪耻了。

交手时,阮晋生没有在现场,几分钟以后,他赶到出事地点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半截小树下,胡乱瘫着一具模糊的尸体。

他从来没有见过周奉天。当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时,他已经死了。当时他吃了一惊,没 想到这个叱咤京城、使多少红卫兵心悸胆颤的人物竟是那么猥琐、肮脏和卑贱,卑贱得让 人恶心,让人觉得可怜。

这时,有人踢了那具萎缩着的尸体一脚,那具尸体竟连翻两周径直滚到了阮晋生的脚 下。尸体慢慢张开,仰面向上,圆睁着一双愤恨的眼睛怒视着蓝天。

就在这一刻,阮晋生突然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随着这个人的死亡,继之而来的必将是十倍增长的仇恨。

“战争”将更趋残酷和疯狂。冤冤相报,何时终了?

必须对局势做出准确判断,采取相应对策,这已经成了刻不容缓的急务。于是,在当 天下午,阮晋生就向全北京市的老红卫兵领袖们发出了开紧急会议的“鸡毛信”。

会议开始以后,阮晋生简明地报告了形势:“今天上午,我们出动了几百人围歼周奉 天匪帮。周匪毙命,我已经见到了尸体。

“人死了,事态已经扩大。今天傍晚,小股流氓已经开始在街头袭击红卫兵,为周奉 天复仇,估计这股复仇浪潮将在今后的一两周内达到顶点。我们将不得不为周奉天之死付 出巨大的代价。

“另一方面,西郊各大院的老红卫兵也在准备继续扩大战果,并将陈成和边亚军确定 为下一次的打击目标。目前,已经有人在着手制订计划,并开始付诸行动。

“总之,双方情绪都很紧张、激动,且作用方向针锋相对,更严重的事端随时都会发 生。为了控制局势、争取主功,我们必须就几个最为急迫的问题做出决定。

“对于每一个问题我都将提出两个截然相反的解决方案。今天到会的一共十五个人, 每人有一票表决权,我们将代表全市老红卫兵和全体干部子弟对这两个方案进行表决。多 数人的决定,就是全体的意志;而全体的意志,必须得到贯彻执行。我们把这种方式理解 为民主集中制。

“对于非常时期的这种特殊的会议方法,有不赞成的,请你们举手。如果多数人不赞 成,我们将立即结束会议。”

静默了片刻,没有人举手。

有人要求发言,未被允许。但他还是直着嗓子喊出了自己的意见:真理有时是掌握在 少数人手里的,我们服从真理!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真理,而是高度统一而结成的钢铁意志。”阮晋生冷冷地说, “除此以外,任何优秀的思想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

有人鼓掌。但立即就被制止了。

“第一个问题,必须采取有效措施保护有关责任人。

“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是,在参与行动的几百人中,直接动手击杀周奉天的有二十到 三十人。这些人将是对方复仇行动的主要目标,也是将来司法责任的主要承担者。而其中 的三个人,则肯定会成为各种作用力指向的焦点。他们是:动手刺出第一刀的人;剁掉周奉天四个手指的人;以及整个行动的组织指挥者。

“对上述责任人的保护方案是:甲,立即组织他们转移并终生隐蔽。其最有效可行的 办法是利用我们在军队中的关系,把他们送入军营并长期服役。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界将 忘掉他们,他们将忘掉过去;”乙,充分利用我们自己人中少数轻浮虚夸者喜欢自吹自擂 、自我表现的陋习,广泛传播谎言,迅速扩大责任人的范围,让虚假掩盖真实,让真实混 同于虚假。当我们自己也难辨真假时,所有的责任人已经得到了最有效的保护。“

说到这里,阮晋生停了下来,扫视了一眼与会者,郑重地说:“同意甲方案的,请举 手。”

四个人举了手。

“同意乙方案的,举手。”

三个人,稍微迟疑了一下,阮晋生自己也举起了手。

四票对四票。

七个人弃权。

这种表决结果,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不受约束地任意行事,个人倾向将强奸全体的意 志,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我必须再一次向各位说明,今天在这里讨论的所有问题,都关系到全体干部子弟的 前途,关系到人的生命;事关重大,每个人都有责任直接明确地作出判断,而没有权力保 持沉默。”

他的语气急迫、焦躁,甚至有几分愤怒。

“我告诫诸位,如果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们将为这种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是 如果我们不能做出任何判断,当日深夜,边亚军独自来到什刹海岸边。晦暝的夜色中,泛 着蓝光的水波轻柔地拍击着岸边的条石,卷起一股股白色的泡沫。湖心岛上的柳枝在寒冷 的秋风中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招来几只硕大的水鸟,魂灵般地在宽阔的水面上游荡。

他取出一个白绸包,松开扎口,将周奉天的骨灰一把一把地抛入起伏涌动的水波中。 然后,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那张名单,奋力一掷,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 亮弧,迅即就被那幽暗难测的水浪吞没了。

做完了这一切,他在岸边的一块平坦的条石上坐了下来,久久地凝望着墨色的水面出 神。天亮以后,他去了周奉天的家,给两位老人鞠了躬以后,他就默默地坐着,坐了很久 才走。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什刹海,也永远地忘记了周奉天。但是,那张名单上的一 系列人名,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绝不会忘记他们。

那天午后,北京城突然降了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尘暴”,当时,一丝风也没有,大团 的黑灰色或浓黄色的云团慢慢汇聚到城市上空,你压我叠,混搅胡缠,终于不堪重负,把 一缕缕细沙和尘埃漫天盖地撒了下来。

北京城顿时变成混沌一片,狼狈不堪。

什刹海蒙上沙尘之后,仿佛成了一池沸腾的泥浆,混浊、肮脏而又凶险难测。

民谚说:天洒黄,动刀枪;地蒙尘,走人狼。人狼为何物,无解。不过,尘暴过后的 第二大,北京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团伙械斗就爆发了。

第一章(6)

第一件血案发生在北海公园内的画舫斋门前。

李辰星和他的女朋友在进北海公园的大门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们进了公园,几 个玩主也尾随着进了公园,并穷追不舍地一直跟到画舫斋。

这些玩主中,领头的是南城的贺氏兄弟和褚金平,都是有名的刀手,心黑、手狠、少 人性。特别是贺二根,出手必置人于死地。

其实,作为一个名气很大的红卫兵领袖,一个在打流氓的行动中以凶狠著称的悍将, 李辰星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单独行动的。

围击周奉天时,李辰星是现场指挥。当时,周奉天曾请求他网开一面,放一条生路。 他与周奉天有过私交,算是半个朋友。但是他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周奉天,你作恶多端 ,天怨人怒,已经在劫难逃了。如果我放了你,”他指着越聚越多的老红卫兵们,厉声说 ,“他们,会活吃了我!”

“好吧,我成全你!”周奉天拔出匕着,双手捧着递给他。

“你动手吧,杀了我!”

他没有接,而是默默地后退几步,给周奉天让出一条通道。

周奉天没走几步,又被汹汹的人群紧紧围住了。随后,有人在他背后狠狠地捅出了第 一刀。

李辰星被人群推挤到最前面。中刀以后,周奉天圆睁着那双豹眼,一下子扑到他的面 前。他把他当成了最后的庇护者,企图向他求助。

李辰星拔出三棱刮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腹部。周奉天的手无力地挥了一下,身子 怄偻成弓形,栽倒在地上他发现在那几个玩主跟踪而来时,已经无法脱身了。

他曾想让女朋友赶快离开,但是她不敢,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再也不肯松开。

他们被逼到人迹稀少的画舫斋前。

贺二根带着人,像一群恶狠,凶狠地围了上来。

据说,当时李辰星有些慌乱、胆怯,但是没有说一句软话,像条真正的汉子那样迎接 了自己的死亡。

他把女朋友掩在自己的身后,拔出了刮刀,向四外的玩主们一指:“不怕死的,你们 上来!”

贺二根迎面走了过去,他的手里,也紧握着一把大号刮刀。

两个人先是面对面地站住了,随后,李辰星扑上一步,抓住了贺二根的胸襟,刮刀紧 紧地顶住了贺二根的小腹。

他的个子高大,几乎把贺二根提离地面。

贺二根也扯住了李辰星的衣服,刮刀,却隐在了身后。

第一刀是李辰星刺出的。他的刮刀向斜下方刺出,穿进了贺二根的大腿,又迅速地拔 了出来。

贺二根仍然一动不动地纠扯着李辰星,只是稍微低了一下头,看看自己的大腿。半条 裤子已被血水浸湿了。

李辰星又刺了第二刀,向同一方向刺了第二刀。这使他丧失了最后的生存机会。在这 个时候,他必须刀尖向上,刺中贺二根心脏。你死,或是我死,这是规则。

在中刀的同时,贺二根猛地把刮刀送进了李辰星的小腹部,紧接着,又一连刺出七刀 ,刀刀都在胸腹的要害处。

李辰星闭了一下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了,一串巨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他 转过身去,用失神的眼睛寻找着自己的女友。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随后,他 扑倒在地上。

人死了,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的女友。第一个扑过去的是褚金平。他把那个女孩子从 地上抱起来,往假山石后面拖。女孩子死死抓住李辰星的衣服,拼命地挣扎,哭喊着哀告 。

褚金平拔出刀,在死去的李辰星面前,剥下了他的女友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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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教父 第二部 天祭 2 (作者:王山)

(本故事中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均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第一章(3)

那天傍晚,满身泥垢和血污,几乎一丝不挂的周奉天被一辆平板三轮车拉回了家,停 放在什刹海岸边的柳树林子里。

树林外,隔着一条沥青便道有几间低矮败旧的平房,那是周奉天的家。平日,他难得 回一次家,每次回来都是开了锅般的指斥、叫骂、申辩和争吵。现在,他回家了,永远不 再走了,家里却是格外宁静,宁静得令人心凉。

但是,透过那两扇黑洞似的窗口,仍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奉天母亲嘶哑的、压抑的哭泣 声和父亲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他的父亲,一个老实敦厚、一辈子与世无争的排字工人, 整整咳嗽了一夜。

天色黑定以后,惊魂未定的佛爷(即扒手,意移自“千手千眼佛”,系黑社会组织的 基础成员)和玩主(黑社会组织的高级成员,接受佛爷的贡奉,对佛爷的扒窃活动和人身 有保护之责)陆续来到什刹海岸边。

他们走到周奉天的身边,低头、叹气、抹眼泪,或真诚或虚假地表示自己的悲伤。之 后,就各自找一处阴暗的角落坐下来,默默地抽烟,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星星点点的 烟火在树林的巨大阴影中闪现,伴随着偶尔可闻的一两声抽泣和叫骂,像是枉死城里聚拢 的一群叫屈的鬼魂。

周奉天孤独地躺在晦暝的夜暗中,姿态扭曲、痛苦,但他的灵魂却是平静、安宁的。 两只眼睛圆睁着,望着漆黑的夜空,显示出一种超然物外、处之泰然的冷静。

只有一个人始终在周奉天的身边陪伴着他,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原来没有哭 ,后来,当他看见周奉天那只断了四指的残手时,突然哭了。哭的声音极低,拼命压抑着 ,浑身剧烈地颤抖,像是一只绝望的幼狼在哀嚎。

那孩子是贺二根,南城地区后起的一个玩主,因为心黑手狠,敢玩命,极受周奉天的 器重。此刻,他紧紧抓着周奉天残损的血手,悲伤地哭了。但是,他哭而无泪,那两只圆 圆的眼睛里喷射出吓人的寒光,亮晶晶的。

后半夜,一阵阴森森的秋风掠过柳树林子,随后又下起了冰凉的秋雨,雨点极大,砸 得残枝败叶纷纷下落。

林子里,鬼火依旧,鬼魂寂然,没有一丝波澜。

死人和活人都在等,等待陈成和边亚军的到来。在他们到来之前,谁也不会走的。

贺二根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

凌晨四时,陈成和边亚军才匆匆从京郊昌平县城赶回来。

据人们事后分析,这两个人在当天中午或最迟是下午就已经得到了周奉天的凶讯,他 们却没有立即动身往回赶,或者是动身以后又在路上停了下来。那么,在延宕的这十几个 小时里,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许多人都认为,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肯定进行一次艰难的秘密交谈,或者说,是一次 谈判。在周奉天之后,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南城和北城两大集团共同的首领。而作为南城 和北城的头号人物。边亚军和陈成必须就周奉天之后如何行事做出某种安排。

当他们最后终于出现在什刹海岸边的树林子里时,面对着死去的和活着的人,这两个 人都显得极为从容、镇定,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悲凄与感伤。显_然,他们不仅对 周奉天之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对于今后的一切都作了设想和安排。

从现在看,边陈之间私下里达到了秘密协议是在周奉天死后玩主方面的第一个动作, 也是以后一系列悲剧件的起点。但是,按照某种秘密约定,他们从此也就必须各行其 是,独自履行自己的那部分职责,这也使得他们的命运轨迹由此而分道扬镳,这却是他们 始料未及的。

他们都是周奉天的朋友,又都曾是他的潜在敌手。在周奉天的阴影下,他们自然会结 成盟友;周奉天一旦西去。

联盟关系立即就会终止。以协议的形式分手,或许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但是,也有人说,一山难容二虎,南北城绝难两立,边陈之间迟早会有一场恶斗,而 且,边亚军绝不是陈成的对手。

第一章(4)

陈成面色疲惫、冷峻,仅仅一夜之间,他的眉心间就生出了密密的细纹,唇周也冒出 了一圈黑黑的绒须。那一年,他也是十九岁。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十九岁的男人已经完全 成熟了。

他走近平板车,仔细端详着蜷缩在车板上的周奉天,突然觉得他是这么陌生,这么孤 弱可怜。他们曾是同学,但是从来也没有成为过真正的朋友。不仅如此,一旦有了合适的 机会和说得过去的理由,无论是陈成还是周奉天,都会毫不迟疑地下手杀死对方。

仅仅在一个多月之前,陈成和周奉天曾进行过一次残酷的角斗。

那是为了争夺一个女人,一个名叫花儿的暗娼。

那天深夜,有几分醉意的陈成按照事先的约定去敲花儿的家门。花儿的屋里亮着灯, 却迟迟没有开门。陈成对着屋门重重地端了几脚,正要转身走开时,门却突然开了。

花儿几乎是着身子站在门后,而在她的身后,是另一个男人,周奉天。

花儿怨艾地望着陈成,委屈得要哭。但当周奉天想要走出来时,却被她用身子挡住了 。

在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面前,两个真正的男人既不能妥协退让,又无法协调与合作的 ,特别是这样两个要皮要脸的男人。

陈成一把推开花儿,走进屋里,并随手把门紧紧地锁上了。

周奉天用阴森森的目光打量着陈成,慢慢地从腰里拔出匕首,说:陈成,路窄,咱们 撞上了。你走,还是我走?

陈成没有答话,也拔出刀子。

两条汉子怒目相视,一步步地向前逼近。站在拔刀相向的两个男人中间,花儿却显得 极为镇定、沉着。她悄悄地抽身退到墙边,让出空间给男人们去争斗。昏暗的灯光下,她 那丰腴的肢体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姜黄色。

陈成先刺了第一刀。刀尖在周奉天的眼前一闪,立即变向直奔他的小腹部。周奉天向 后急跳,身子重重地撞在床头上,才躲过这致命的一刀。随后,他不等自己站稳,立即回 刺了一刀,被陈成用刀格开了。

两个人又成对峙状态,谁也没有再刺出第二刀。花儿有点儿慌神了,一点一点地挪动 着身子,想躲到床后去。

突然,周奉天虚晃一刀,逼开陈成,然后跨上一步揽住了花儿。他用左手紧紧地捂住 她的嘴,右手持刀对准了她的大腿根部,把她推顶到陈成面前。

“陈成,你出去不出去?”

“周奉天,你走!,,”那好吧!“周奉天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陈成,右 手猛地一挥,锋利的刀刃立刻切开了花儿腿上的皮肉,浓浓的血水冒着泡儿喷涌而出,沿 着光滑的肌肤流淌下来,滴落到地板上。

“陈成,你出去不出去?”

“不。周奉天,你有种的话,给我一刀!”

又是一刀。花儿的另一条腿也被血水染红,随后又被一股失禁的尿液冲刷得斑驳可憎 。

屋里,充斥着热腾腾的腥臊气。

“陈成,你走不走?”周奉天低吼着,又举起了刀子。这一次,刀尖对准了花儿平坦 柔软的腹部。

陈成拉开屋门冲了出去。

在门外,他吐了,嘴里的污秽物又咸又腥又臊,象是女人的血尿。

“周奉天,你这个王八蛋,我一定杀死你!”陈成大叫。

现在,没有用陈成动手,周奉天却死了,而且死得那么突然、可怖。站在平板车前, 面对着那张由于痛苦而抽搐变形的脸,陈成才恍然意识到,在他和周奉天之间原本就不存 在着天然的区别,他们的命运是完全相同的。

周奉天的今天,或许就是我的明天。陈成悚然一惊,不敢再想下去。激流勇退,或许 正当其时?

那件事过后,周奉天立即托边亚军向陈成讲和。他说: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一种最 佳选择。你我血斗厮拼必是一死一伤,无法收场;如果其中的一个人服软退让,那么在双 方的心里都将深深地埋下猜忌和仇恨的根苗,而这是根本不能化解的。

两个男人狭处相逢,拔刀夺路,却转而向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下手,这不是人,是流 氓!陈成曾愤恨地对边亚军说。

在女人面前,哪个男人不是流氓?边亚军说:对女人下手,是男人之间的谈判与妥协 。人比动物凶残,也比动物理智。动物是绝不会伤害异性的,而人为了获得周旋的余地, 有时甚至必须对准自己下刀子。

“明白了,边亚军。如果有了合适的机会和充足的理由,我会先动手杀死你!”陈成 说。

“如果为了生存,甚至可以不必寻找理由。我死了,也会理解你的……”边亚军笑着 说。

陈成用手轻轻地按摩着周奉天的脸颊,替他合上双眼。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眯起眼睛打量着围拢过来的玩主和佛爷们。最后,他把目 光落在边亚军的脸上。

边亚军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比平日略显苍白、瘦削。

在陈成的审视下,他的嘴角微微地翘了一下,无声地笑了。

陈成没有笑,他的目光变得像刀子似的尖利,凶狠地刺向边亚军。

“边亚军,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吗?”

“不,我别无选择!”边亚军轻轻地摇摇头,那双细长清秀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虽九死 而无悔的决心。“是的,我别无选择。我以及我的家族的历史,都是卑微、下贱的;这注 定了我在这个社会中只能是个被淘汰者。但是我的心却绝不甘于卑怯和寂寞。因此,我只 能在更肮脏的行当中一逞豪强,以求得自慰与快乐。”

“亚军,你的选择是危险的。你说过,常玩女人,最终会死在另一个男人手里;而玩 社会,你将从此与整个社会为敌!你必须三思。”

“不,已无可更改。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与其困毙,不如拼死。周奉天不是已 经死了吗?”

“亚军,再三思!”

“陈成,要么,一起干!要么,你走开!”

最后,陈成无奈地仰起头,对着黑黢黢的苍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亚军,我们 分手了,你好自为之。”

边亚军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和陈成道别,只是侧身闪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陈成走远了 。有人注意到,在陈成的背影消逝在夜暗中的那一瞬间,边亚军似乎动摇了。他独自走到 什刹海岸边,怅惘地望着墨黑的水面,默想了很久。

两个朋友就这样分了手。自此,北城的玩主在相继失去周奉天和陈成以后,再也不存 在一个统一的集团了;而南城却在边亚军的统领下迅速地崛起,成为与老红卫兵对抗的一 支主要力量。

陈成并没有就此消失,北城也没有作鸟兽散。事过许多年以后,人们才惊讶地发现, 在这一场惨烈的角逐中,边亚军败了,败得极为彻底;陈成胜了,胜得鲜血淋漓。胜也好 ,败也罢,边陈两个人始终都在信守着那个神秘的协议。

而协议的内容,一直到现在,仍然是个谜。

黎明之前,边亚军为周奉天进行了最后的沐浴。

他托举着周奉天,一步一步地走进什刹海的水波中。

河水清冽、透明,水面上闪烁着碎细的金光。涌动的水流冲刷掉周奉天身上的血污泥 尘,也抚平了他心中的创口。

一阵微风掠过水面,水变得混浊了,蒸腾起浓烈的血腥气。

在河水的起伏涌动中,周奉天似乎变成了一个有生命力的婴儿,竭力要挣脱开边亚军 的怀抱随波而去。在那一刻,边亚军掉了泪。

两年以前,老红卫兵抓住了边亚军,把他打死过几次。

每一次他都奇迹般活过来了。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时,他曾顽强地死守着那句咒语 :我不死,我要让你们死。

他终于没有死掉,是周奉天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老红卫兵手中夺了回来。但是,周奉 天却没有守住那句咒语,他死了。

他死了。临死前,他念了咒语的后半句——你们也得死。

我要让你们,死!边亚军对天发誓。

天亮以后,柳树林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活人和死人都走了。

提着鸟笼遛早儿的老人说,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只黑色的恶鸟绕着林子飞了三匝,怪 叫着向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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