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仙侠《雪花神剑》第二十四章 剑啸声声

众人见了金童子,真真是大出意外地惊喜,连忙各自跪倒,向金童子行礼。元胤并将自己在寒山古寺收的仆人生铁佛一事细细禀明,征询金童子的意见。金童子点头微笑道:“只是委屈了生铁佛一个成名人物,做了我徒孙辈的仆从。”生铁佛连忙合掌道:“长老言重。小僧好不容易走上正道,正是天大之喜,小僧怎敢求得名分?但能跟随元先生,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欢喜了!”

金童子点头道:“吾道之大,虽万千人而吾独往矣。你能坚心向大道,亦是难得。只要你不在意你和元胤的辈份问题,你要跟着他,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你入了天山门墙,虽是仆人身份,也是记名弟子,今后必然循规蹈矩,严守门规,不得越线,否则天山门规的严厉,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掌门犯戒,也必然严惩不贷。”

生铁佛大喜,道:“弟子定会遵从长老训诫,不敢越雷池一步。”

金童子点头道:“你的言行,元胤代我考察。待你他日有功于天山,我可令元胤收你为门下弟子,免去你仆人之名,若何?”生铁佛大喜过望,急忙跪倒道:“如天之幸!”三拜过后,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金童子对众人道:“老祖当年留下魇殿九门,就是为了考验弟子是否有精诚团结之心,艺业精进,还在其次,你们走了这一趟,可知老祖的苦心了么?”

宋子游道:“长老所言极是。这一路走来,姜师兄对此感触最深,对老祖的心意,也了解得最透,弟子们实在心服口服。”金童子点了点头道:“很好。一千多届大较,就这一届你们十三位弟子,同进同出,值得庆幸。大家忙了这几日,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还会有更严格的考验在等着你们呢。不要松懈,功业之道,莫外乎一个勤字,汝等当用心谨记,不可轻忽,方可成大器。”

十三人躬身道:“多谢长老教诲。”各自辞出。

元胤与沈坤岳白子剑沐云枫一道回到住处,先来见大师兄陆昊庭和大师姐慕雪瑶。陆昊庭满面堆欢,将四人接进居所,问道:“此去如何?”

元胤便将九门所见所闻,一一说白,并言及生铁佛一事。陆昊庭道:“既然长老已然心许,我也没什么好说,你但需约束仆从,不得非礼便是。”并与沈坤岳等人谈论九门之事。元胤偷眼一望,但见陆昊庭脸上暗淡无光,鬓边发丝,竟有秋白之色,心中暗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才过了这几日,变得如此憔悴!”再看慕雪瑶,见她虽然面带微笑,却似强作欢颜,平日最爱整洁的她,一头青丝,竟是有些紊乱,心中更是大疑道:“大师兄憔悴如斯,想必是为了掌门事务繁多而操劳;那么大师姐郁郁寡欢,却又是因何?我记得她是个十分快乐的女子,极少有什么忧思的。”又一想,恍然道:“也许是为了师父久不见回音之故么?”

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也想不通为何两人变化如此之大,便向五位师兄师姐告辞,带生铁佛回了住处。

两人进到寓所,元胤示意生铁佛关门拢火,到厨房去取了几样小菜和两瓶酒来,对生铁佛道:“大师陪我喝几盅如何?此乃素酒,却不犯戒。”生铁佛呵呵一笑道:“就算是荤酒,又当如何?我做杀人的魔王,也非是一两日了。”两人都笑了起来。于是一主一仆,便坐在火炉边上,一边喝酒,一边谈些往事,忽地耳边一亮,一声长啸,若有若无地传进了耳朵。元胤心头一震,道:“大师可听见什么了么?”

生铁佛满脸诧异地道:“没有,主人听见什么了?”

元胤忽然想起当日大较,也是他一个人听见了一声长啸,场上人众不下三百,谁也未曾听到,心中起疑,却又不能说破,含糊道:“没有什么。想必是我在九门中的经历太累,一直没休息好的缘故。”

当下忽然闷闷不乐,暗自寻思:“在我听来,那一声长啸足以震动天地,内力之充沛,我见所未见,就算师父,也恐未及。为何那啸声只我一人知道,旁人却是丝毫风声也听不见?当真是怪异之极!唉,也许是这回在九门中累极了的缘故,虚听虚视么?”与生铁佛喝了数巡,吩咐收了杯盘,道:“我这里有两间房,你若不嫌简陋,就住在外面吧。”生铁佛点头道:“极好。”元胤道:“师父下山,许久不曾有何音信。待他回山,我再请师父为你安排住处。师父没回来之前若是我们回了天玑殿,你依然是跟我住在一处。”生铁佛道:“只凭主人安排便是。”当下净手净面,又吩咐门外侍者取了厚被铺盖一套,付于生铁佛,各自安睡了。

谁知元胤这一晚说什么也无法好好睡着,在榻上辗转反侧,心神难宁。当下轻手轻脚坐了起来,就便盘膝坐榻上练了一会气功,仍觉心神难以宁定,便不敢勉强行功。但见月光如霜,斜照进房,洒在地上,宛如房中下了一阵白雪一般。心中烦闷,便将一路所遇,一一回想一遍,但却觉得恍如梦幻一般,一些细节几乎都已记不太清楚,直是令自己匪夷所思。本该这几日经过之事,应当历历在目,元胤此刻却是难得想起一两件来。当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几乎快要想不起来时,一时张开大口,全身犹如冻僵了一般。

元胤坐在榻上隔了半晌,神思纷乱,忽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寻思道:“为什么会这样?”转念又想:“要么发出啸声的那人有求于我,发出啸声,是为了召唤我前去见他;要么就是这啸声纯粹便从未发生,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虚幻之声而已。但假如这啸声果然存在,发出啸声的这人是谁?他又怎会在天山之上?”

他思索良久,不得丝毫端倪,但想师父若在山上,必会知道这人来历,有什么疑问,自可问师父去便是。但师父天玑子如今身在何处无人知晓,自己又不知去问何人为好,想道:“我去问邋遢长老或金长老,又或是师姐师兄们,未便可以?”可转念一想道:“八位师姐师兄当日面对那异僧时,都未有出我意外的反应,可见他们也并未听见那一声啸声。”想着便轻轻穿了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暗道:“也不知师父现在身在何处?对了,明日我去拜访姜师兄和宋师兄两位,同时去看看灵枢。”想起袁灵枢,心道:“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袁灵枢娇俏可爱的样子忽然压过了那声啸声,占据了脑海中的大半,不禁摇头道:“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我便想念得她紧,是不是我道心还不够坚定?……”双手一伸,禁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突然想起:“在深山密林中中,我险些命丧巨花之口,她急得拼命来救我,我却认为这纯粹是她必须做的一般,未免太对不起她,令她白白担心许多。”一念及此,不由得好生惭愧,吁了一口气,说道:“灵枢冰雪聪明,我若心中所想,无不难以瞒过她的眼睛。想必我这些无心之失,她也必定能原谅我吧?她志向高华,我在她面前,仿佛是个十足的乡下野小子一般,她是真的愿意接受我对她的心意呢,还是只是迎合于我?”想到这里,禁不住轻声一笑,道:“是我想得多了。在山北斗那虫子时,难道我对她的情谊,就不是真的么?不是,我是真心喜欢她,愿意一心一意地去爱她,保护她。既然如此,将心比心,她对我可就会一点也不差了!我真是傻,这么好一个姑娘,人家看得起我,是我的幸运,我有什么资格凭空去猜疑人家?”

他站在窗边,怔怔的想着二人从斗赤练火蛇开始认识,直到大较,到山北杀巨虫,再到魇殿九门,这一路来的往事,他忽然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直至从九门出来十三人分手各自回住处,袁灵枢尖尖的柔嫩的手指还悄悄地抓了抓他的手心,巧笑倩兮,这才分别,一幕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甜美之意,暗道:“我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她是商门大贾的掌上明珠,未知将来她的家人见到我,会如何评价于我?”心中呵呵一笑道:“我才不想那么多。我只想对她好,她也只想对我爱,我们彼此相爱,铁心不变,便是刀山火海,都在一处,绝不松手便是。”脱了鞋重新钻进被子,只觉浑身暖和,全无窗外冰雪凝冻的严寒,微微一笑,竟自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元胤一觉醒来,但觉窗外一片银白,竟是一夜大雪,将四周世界,变了一个情形。他轻轻步出门外,但见四周山峦银白罩眼,无边无际,顿时心旷神怡,道:“此刻正好练一趟剑法。”听得身后脚步细碎,已知是生铁佛也已起来,回头道:“你既然也已起来,便替我去拿一口宝剑来吧。”生铁佛应声去了,不一时取了口剑来,双手递给他。元胤拔剑一看,却是两刃未曾开锋、但剑尖锋利的一把练习用剑,点头道:“你看我这一路天山六合剑。”接着道:“本派内功剑法大别他派,内力是后天修成,若内力到时,真气自然而生,只需勤加苦练,便是睡梦之中,内力也能渐渐增进。”那生铁佛却是天性好武,听了他的话不禁喜上眉梢,道:“主人若能指点我几招,受益匪浅。”

元胤想了一想,微笑道:“以你三百多年的修为,指点你我是不敢当的。你既有心天山剑法,去取剑来,咱们俩喂招。”生铁佛大喜,急忙去了,片刻又取一把剑到来。元胤接剑看了,点头道:“你要记住,天山剑派十大门规中最重要一条,便是严厉禁止同门相残,无论平日比武切磋或者是百年大较,都不许弟子互伤。你以后用剑,就一定要取两刃平钝未曾开锋的剑来用。”生铁佛接剑应了,两人各自分开。

元胤站定,剑尖下指,道:“天山剑派剑法与别派所不同者,无外乎一个名号而已。如今西域名门中,西天四柱加七大剑派,唯天山剑派被尊为‘剑道宗主,礼教第一’的雅号。你若练天山剑法修身养性,须知天山第一招,定是剑尖斜指地面,以示天山弟子对敌手最大的尊重。十万八千年来天山弟子浩如烟海,但无人不遵这一剑法规条。”突然嗤地一声,一剑刺到生铁佛胸口。他正说话的刹那之间长剑已然出手,且直刺生铁佛前心要害。生铁佛剑法或不如意,被洞冥真人禁在九门之中三百六十一年,拳脚功夫,却是从未落下,手段也极是了得,因此应变奇速,立即挥剑挡开,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生铁佛向后退了两步。

元胤刷刷刷刷刷刷连刺六剑,当当当当当当,响了六声,被生铁佛一一解开。元胤暗暗赞许,倏地剑法一变,举剑直砍,快劈快削,五招过后,出剑便越来越快,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已无连接的痕迹可寻,生铁佛眼花缭乱,但见每一剑堪堪刺到,元胤的剑招便迅速收回,心念甫动,左肩微沉,左手斜引,右肘一缩,一招“金戈铁马”刺了出去。这一招却是那日在寒山古寺中他与众人相斗时偶然看到,便牢牢记在心中,此刻使出,虽是形似神不似,却也颇有所拾,而且这一反守为攻用得确是恰到好处。

元胤心头一喜,手下更不留情,嗤嗤嗤三剑,只逼得生铁佛手忙脚乱。元胤见生铁佛出招微微慌张,不成章法,随手抵御之际,十招之中倒有两三招是从拳法中变化出来,使得不伦不类,却是难看之极。但他剑法虽然杂乱无章,却还是把元胤凌厉的攻势挡住了。他接连退步,推到院子边上一个大花坛前,已是再无退路,忽然觑个空档,依样画葫芦,使出元胤刚才用过的一招“流泉飞瀑”,剑花点点,向元胤眉间鬓边闪电般刺了过来。

元胤当的一剑轻描淡写地格开,呼呼呼连刺三剑,眼见生铁佛跳跃避开,叫道:“还招!”生铁佛应道:“是。”还了两剑。元胤见他面对自己快剑如风之下依然能开口说话,心中大大赞许道:“也未曾问他以前是何门何派。以这样的内力修为,若改换师门学天山剑法,却是事半功倍,极易上手,也易练成。”提剑直刺,运劲之法、出剑招式,宛然如面对一个敌手生死相搏一般。

这一招来势凌厉绝伦,生铁佛不敢正撄其锋,斜身倒飞,一剑疾挑,剑势如虹,嗤嗤之声大作,正是他以内力激发剑气而出。此招一出,比之初时用剑的威力似又大了许多,只是生铁佛使这一招,却又是全然从元胤刚用过的剑法中偷学而来,初发时形貌甚似,剑至中途,实质竟然大异,一招威力奇强的反击绝招, 被他使得猥琐不堪,拖泥带水,脓包十足。元胤暗暗好笑,倏地一剑刺出,这一剑的劲力却尽数集于剑尖,厉害之极。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生铁佛横剑一抖,剑尖向地,剑柄朝天,使了一招怪模怪样的剑招出来,元胤刺出的一剑,竟然被他这招怪招莫名其妙地挡了开去,元胤心头忽地一省道:“原来他以前是用惯了戒刀,这明明便是戒刀道刀法中的一照‘倒移坤纲’。”微笑道:“你既然擅长刀法,何不用宝剑当长刀与我对敌?”

生铁佛被他一眼看破路数,黑脸上微微一红,道:“好,主人小心!”刷的一剑,剑刃颤动,嗡嗡有声,登时将元胤上盘尽数笼罩在剑光之下。元胤点头赞道:“好刀法!”挥剑格开。生铁佛手下毫不停留,又连攻五招,这五“刀”一刀重似一刀,到了第六“刀”再下来时,元胤只觉全身都为对方“刀”上劲力所迫,暗暗赞道:“他以前的刀法若是重练,进境恐怕比现在只修拳脚功夫还要进步得更快!”铮的一声,两剑相交,火光崩现。生铁佛的刀法讲究的是一气呵成,刷地一“刀”砍落。他“刀”上势道雄浑,锋刃将及元胤头顶三尺,蓦地里斜向一挑,剑尖猛然回刺,这一招却是十足的戒刀刀法,端的是狠辣之极。

元胤当即使一招“白虹贯日”,剑尖朝天,第二招长剑一勒,自然而然的便使出“云淡风轻”,不等剑招变老,已转“征雁横空”,长剑在生铁佛头顶划过,三招转折之际,使得天衣无缝,毫无拖沓,并不华丽却实用十足,突然之间铮地一声,生铁佛只觉手腕剧震,长剑银光闪闪脱手飞向半空。

元胤收了宝剑,道:“天山剑法,讲究的是不拘古格,招式之外,全凭自己一力变化,由此方能正反相成,奇正相生,制敌于意料之外,破招于意念之间。”生铁佛佩服之极,拱手道:“主人说的是。”忽听有人拍掌道:“好剑,好剑!元师弟,你可愿意陪我喂喂招么?”

元胤回头一望,但见慕雪瑶身穿绿衣白裙,手里拿着一口宝剑,正缓缓走来,拱手道:“师姐言重了!小弟剑法修为远未到能给大师姐喂招的境界······”慕雪瑶忽然收了笑容,沉声道:“你的剑法,连三百多年修行的生铁佛也斗不过你,什么叫做‘远未到给大师姐喂招的境界’?无需多言,看剑!”说着刷的一声响,长剑出鞘,剑尖对着自己胸口,剑柄斜斜向外,这一招起手式怪异之极。

元胤暗暗吃惊道:“这一路‘安之若素’剑法乃是‘剑光花雨剑’中一路杀着,我记得大师姐曾练过无数次,每次也练不成功,还被师父责骂过几回。为何我离开昊天宫才几日的时间,大师姐竟能将这路剑法练好?”但见慕雪瑶忽地纵身向前,长剑弯弯弹出,剑尖直刺元胤胸口,出招之快,委实令人为之咋舌。原来剑光花雨剑法中这一招起手式并非引剑直刺,而是先聚真力,然后蓄劲反弹而出,既出人意表,又能出其不意,攻敌于措手不及中。但元胤此时的内力早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慕雪瑶出剑虽快,毕竟熟而未纯,元胤动念却更快,意到手到,身意合一,他右手一收,长剑荡开,当的一声,慕雪瑶一剑刺在他平直的剑锋之上,剑身柔韧,竟自弯成了个弧形。

慕雪瑶急收长剑,随手一挥,元胤长剑一个“大智若愚”,却是天山剑派另外一门剑法“横断剑”中的一个解数,慕雪瑶一连三剑,都被元胤轻轻化开。慕雪瑶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剑声嗡嗡,有若龙吟,叫道:“元师弟,小心了!”长剑颤处,剑光如雨,瞬间连攻了八剑。但听叮叮当当宛若繁弦急奏,说不出的清脆悦耳,慕雪瑶这连环八剑法,又被元胤施展“横断剑”中的“寂寞山空”全部挡开,元胤双足钉在地上,慕雪瑶却是粉脸微红,身躯晃了几晃。

慕雪瑶快剑无功,猛地娇喝一声,寒光闪动,一剑刺向元胤小腹。元胤翻身进剑,迫得慕雪瑶收回剑招,一剑平刺过来。好个元胤,见慕雪瑶剑到眼前,蓦地平伸二指,倏地拿向慕雪瑶长剑剑身,慕雪瑶运劲回夺,哪里动得半毫?她是天玑子的亲女,父亲传授剑法,毕竟稍微有别其他弟子,当下右手撤剑,双手齐推,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直扑元胤面门。

但见元胤两足足跟牢牢粘在地上丝毫不动,长剑横挥,看似不经意间的一挥长剑,却将慕雪瑶这一猛力杀着全部化解,跟着长剑一抖,切击而出,正是天山六合剑法中的一招“左右为难”。这一招气凝如山,剑势之出,宛若长江大河,委实是名家耆宿的风范,何曾像一个少年剑客的身手?且他发剑转身之际,劲力雄浑,身形沉稳,当真无懈可击,在旁观战的生铁佛忍不住喝了声彩:“好剑法!”

但见慕雪瑶俏脸绯红,一言不发,沉声运剑,已用到了剑光花雨剑的第九招,乘元胤长剑横架,娇躯突然滴溜溜的一转,一招“天山飞雪”,剑影飞舞,霎时之间将元胤前后四路全部封住。剑光花雨剑法乃是天玑殿秘传、天山三十三种著名剑法之中的杀手剑法,整套剑法来来去去不过六十八招,但招招独立,式式相连,攻守兼备,诡异迅捷,乃是七大剑派中最难破的剑法之一。

元胤到天山时间不长,还未曾练过这路剑法,忽然见到这般奇幻百端、变化莫测的上乘剑法,如何知道拆解之法?危急之中,身形倏地左转,左掌平举过额角猛然下拍,右手剑倏地使个剑法中极为常见的“月圆难缺”,双剑交击,元胤这一剑一招凝重如山,慕雪瑶的杀手剑招已然是不解自解,无论她从哪一方位进剑,竟全在元胤这一招“月圆难缺”的反手剑法笼罩之下。只听生铁佛暴雷也似喝一声彩,火星爆散,元胤退出六步之外,慕雪瑶却是摇摇晃晃,形如醉酒般斜跨了四步,方才将元胤剑上反击过来的无形内气化开,一张粉脸,瞬间变得苍白。

她脸上神色却是失落之极,心中又是落寞之极。以她在天玑殿众弟子中的剑法修为,若出全力,恐怕也只有剑法修为最高的三三师弟白子剑可以与她一较高下,就连大师兄陆昊庭在剑法上修为也远不及她,但她未曾想到元胤居然能轻轻易易地将她最得意的剑法如数解开,而且刚才最后一剑,明显可以看得出来那是元胤在暗中让她,否则元胤那一招“月圆难缺”剑式使全,不但慕雪瑶根本无法化解,还可能会剑断人伤。她忽然想到父亲离开天山之前当众传授的天玑四象剑,忽然一声清啸,刷地一剑,向元胤当胸猛刺过去。这一剑却是取自天玑四象剑中的一招“小鬼掷叉”,剑势自巧转拙,却劲力非凡

元胤宝剑斜出,一招“偏星剑”,长剑平锋推出。双剑相交,只听得当的一声,慕雪瑶身子又是一晃,元胤向后退了三步。慕雪瑶脸上变色,喝道:“天玑四象剑最后一招,元师弟小心接剑!”踏上三步,剑光闪烁,已是一剑刺出。她剑上内力绵绵密密,浑厚充溢,剑风激荡,顷刻之间,元胤前后八路,都被慕雪瑶剑光牢牢封住,只见两团剑影在半空盘旋,叮地一声轻响,元胤急步后退,肩头一片殷红,慕雪瑶轻轻落地,剑尖上凝着一点淡红。只听慕雪瑶冷笑道:“元师弟,你的剑法还要多下苦功呀!”转过身来,足尖一点,已飘身在数丈之外。元胤脸色苍白,望着慕雪瑶远去的身影,竟似忘了疼痛一般,呆呆伫立在雪地之中。

生铁佛见他肩膀受伤,急忙上前撕开他肩头衣服一看,吃了一惊道:“大师姐何以下手如此狠辣?这可不像同门切磋的样子!”有人道:“是呀,也全然不像是同门切磋的样子。”屋角红影一闪,一人快步走来,正是袁灵枢。她走上前来一看,顿时心中一痛。

原来慕雪瑶最后一剑,剑力非常,刺在元胤肩头的一剑,几乎穿肩而过,如果元胤剑法修为不够或者移退稍慢,这一剑就很可能刺断他的琵琶骨,将他满身修为全部废掉。袁灵枢心中又酸又痛,忙叫生铁佛道:“快去取金创药来。”生铁佛见她泫然欲泣,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知道剑伤极重,急忙去去了金创药来。袁灵枢微微侧身挥袖擦了擦眼角就要流出来的泪水,低声道:“你这傻子,你师姐若是一心置你于死地,难道你也不躲么?”

元胤脸色发白,低声道:“别说啦。我也不知师姐为什么会下这样的狠手。”

袁灵枢替他裹好了伤口,三人一道回到居所。元胤新伤流血过多,身体冰冷,不住颤抖。生铁佛急忙又去拢火,将门窗紧闭。元胤坐在椅子上烤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火,这才渐觉温暖,但却一言不发。生铁佛不解其意,不敢说话,袁灵枢却知元胤自从被天玑子收为关门弟子第一日上山来,便是慕雪瑶带他到欢喜池中洗澡,又带他到天玑殿拜见师父和师兄,往日的关照,其实此刻都在元胤心中乱麻一般翻滚纠缠,暗暗叹口气道:“也算你大度,换了是我,倒数第四招上,我就能让她丢尽颜面了。”

元胤轻轻摇头道:“师父对我好,师兄们对我好,师姐也对我好。我是个没了父母的孤儿,他们对我这样好,我又怎么能怪他们?”生铁佛沉默半晌,道:“主人若将道义背在肩上,未免也太累了。”元胤轻声叱道:“多嘴!”袁灵枢正要劝他,忽然只听铮地一声,挂在墙壁上的沧海神剑发出一声鸣叫。三人顿时你望我我望你,半晌不言。沧海神剑一声啸鸣,再过片刻,又是铮铮的两声,剑柄轻轻颤抖,长剑好似要从鞘中飞出一般。

元胤纳闷道:“灵枢,你以前可曾见过宝剑啸鸣?”

袁灵枢想了想道:“我是没见过,不过师父曾对我们说起武林往事,曾有一位名叫‘剑痴’的异人,亲手铸造过一对宝剑,宝剑铸成之后,这位‘剑痴’竟将一对宝剑放在一个摇篮中,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每天对着这对宝剑,轻声哄它们‘睡觉’,白天这对宝剑就抱在他的怀中,带着它们出去‘游玩’。后来‘剑痴’撒手人寰,一对宝剑换了新主,便夜夜发出凄厉铮鸣,忽忽有出鞘之姿。那位新主惊恐莫名,不敢将这对宝剑留在家中,后来不知将这对宝剑送去了哪里,世间便从此再也没有了这对宝剑的音讯。”

元胤站了起来,从墙上取下宝剑托在手中,喃喃道:“神剑啊神剑,你一连数日每日都发出刺耳的铮鸣,是有什么心意让我去完成吗?”猛地撒手扔剑,脸带惊讶之色道:“你们听见了什么?”

袁灵枢与生铁佛都不禁吃了一惊道:“听见什么?”

元胤双手按耳,大声道:“那声啸声,那声啸声又来了!

长篇仙侠《雪花神剑》第二十五章 第十道门

袁灵枢见元胤满脸苍白张皇之色,这与他平日少见的少年人的沉稳作风大不相当,不禁惊道:“元胤,元胤!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啸声?”元胤嘴角哆嗦,拼命按住耳朵,大声叫道:“为何每日此剑铮鸣,啸声便会传来?我却不知这啸声到底从什么地方来,它到底有什么用意,是在指示我去做什么吗?!”袁灵枢连忙叫道:“你许是太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生铁佛低声对袁灵枢道:“我身处魇殿九门中三百多年,曾潜心研究医术,让我给他把一把脉看如何?”袁灵枢见了元胤此状也是束手无策,道:“也只好如此了!”倏地反手一指,连闭了元胤身上三四处要紧的穴道,令他沉沉昏睡过去,道:“你替他把个脉看,看他脉象如何?”

生铁佛点头道:“你且莫急,待小僧来看。”坐在床边,两根手指捏着元胤脉门轻轻一按,片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半晌才道:“奇怪。”袁灵枢急道:“奇怪什么?”

生铁佛道:“主人脉象平和,并无大起大落,且脉象坚强,暗力汹涌,小僧从未见人有过这样的脉象。”袁灵枢道:“你说得仔细点!?”

生铁佛道:“说得最简单,就是天底下也没有一个人能跟主人一样身体如此健壮无虞。他奇经八脉早已贯通,任督二脉龙交虎会,十二重楼毫无滞碍,除了刚才受伤血气有些损伤之外,要从主人身上找出个毛病来,小僧我还真的没有任何把握呢。”

袁灵枢道:“这就对了。你哪里知道。他的师父带他上山,就曾说过,他是十世先天修成的灵体,无论练武练剑,或者是修炼道法,无需大费周章便可轻易达成。天山剑派传世十万八千年来,门下弟子何止百万?却只有本门师祖天山老祖有他这样先天修成的体格。可见你说的也没错,他这样的人想要得病,那也是非得非常之态才行。”伸手轻按几处穴道,元胤穴道解开,倏地坐起,擦了擦眼睛道:“灵枢,我怎么了?”

袁灵枢微笑道:“你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先睡一会儿。”

元胤正要答话,忽听耳中又是传来一声长啸,他心头不禁一跳,道:“刚才一声长啸,你们想是又未曾听见的吧?”袁灵枢道:“确未曾听到。不过你说这话时,宝剑也响了一响,而且宝剑的响声比刚才又强了很多。奇怪,只有你能听见什么古怪的啸声,我们就在你的身边却是毫无察觉,真是希奇。”生铁佛听了,亦以为然,道:“那么主人能判断得出来这啸声传自什么地方么?这总是容易判断的。可以判断啸声的方位,小僧愿陪主人走一趟,弄个明白到底发出啸声的是人是鬼?”

元胤恍然道:“你的确提醒了我。我一直只能听见啸声,却从未想过去追寻啸声。”袁灵枢道:“你如今能听明白那啸声从什么地方传来么?”元胤想了一想,道:“似乎是我这居所的东北方向。”

袁灵枢皱眉道:“怎么会?东北方向乃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魇殿位置。不说魇殿乃是本门的一大禁地,寻常人等不能随意进出,且只说魇殿之中,还有四位我们以前没见过甚至不知道身份的四位护法在那处镇守,啸声从那里传来,却怎么可能?我们三个都是从九门中出来的,大家都看见那魇殿除了有九座红门立在殿中之外,连香火烛台都没一个,四周更是绝无他物,你是不是听错了?”

元胤摇头道:“不会。自从师父教会我百步听音之法,别说如此洪大的一声啸声,哪怕就是虫蚁出壳的细微声响,我也能听得到。怎么会听错?绝无可能。”袁灵枢道:“我适才出来见你,望见金童子长老往魇殿去了,想必有事要见四位护法。我先去帮你探听一下,再作打算吧。”元胤拉着她的手轻轻握了握,道:“也好,麻烦你了。天色不早,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消息便是。”

袁灵枢离开元胤的居所才走不远,隐隐听得背后呼呼风起。她连忙快走几步,将身子掩在了茂密的树丛中,同时脱下了红色外衣团握手中,蹲了下来。她轻轻拨开树叶,看见两个灰色的人影从半空一掠而过,其快如风。袁灵枢情知有异,见两人过去,忙跑回元胤的居所来。

元胤与生铁佛两人正在房中坐着,忽见袁灵枢跑了回来,连忙问道:“怎么了?”袁灵枢道:“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两个老者。本派的礼仪接待,一直是交给玉衡殿的弟子来做,但我知道最近并没有外面的什么人来造访天山剑派,那么这两个老者很可能是未经通传、擅自闯入的了。”元胤立刻警觉起来,道:“我正待去魇殿求见两位长老,也正好因此去会会这两个人。”袁灵枢又道:“魇殿乃是本门禁地之一,没有长老或掌门的召见,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否则严惩不贷。我因不知两个老者的来历及底细,未敢造次。你去求见,假如两位长老婉拒,你又当如何?”

元胤想了想道:“魇殿与昊天宫虽是一体,在魇殿附近,却并无法术禁制,少不得用一用我的定海天珠和隐身法先去窥探一番,以免有外敌进入,我们措手不及。就算长老怪罪下来,也许最多是个警告处罚而已。”袁灵枢想了一想道:“你在内,我在外。外面的事就交给我和生铁佛两人吧!你小心点儿。”

元胤应了一声,命生铁佛跟着袁灵枢去了,想了片刻,从墙上摘了沧海神剑背在背上,推窗一望,雪越下越大,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几乎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了。心道:“正好。如此严寒,魇殿的守卫未见得毫无松懈,但令我循着空隙,便入魇殿去查探一番。”耳边倏地又传来那一阵啸声,背上沧海神剑也是微微颤抖一下,心中暗惊,急忙轻身出门,将门户掩了,捡僻静无人的地方,一路向魇殿而来。

正走之间,忽见前面一条黑影,脚步如飞,往魇殿而去,看他形貌,竟似是久不露面的另外一位长老邋遢居士一般。元胤也跟着飞也似地跑过去,刚到魇殿附近时,邋遢居士身影忽然不见。远远见到袁灵枢与生铁佛躲在一个僻静的墙角,对他招手儿。元胤急忙拽步过去,见袁灵枢脸儿冻得通红,连忙将她拥进怀里。原来他身上挂着定海天珠,乃是上界神物,最能避寒避暑,蚊虫不侵的。袁灵枢碍生铁佛在旁,脸儿羞红,急忙将他推了一把,低声道:“刚才那两个老头已经进了魇殿去了,接着邋遢居士也到了。我不知这两个老头是什么来历,不过可以判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是非要进去吗?”

元胤点头道:“啸声与神剑铮鸣已然困扰我多时,不解开这个谜底,我总放不下这个心。你和铁佛先回去吧,在我居所等着我回来便是。”生铁佛道:“主人不要我们帮忙吗?”元胤道:“不用。就算我再不济,魇殿之中,还有四大护法两位长老,我怎么样也绝不吃亏,你们放心,先回去了吧。”袁灵枢将元胤的手捏了一捏道:“万万不可勉强。那两个老者能偷上天山,本领自是不凡,你但需小心为上。”元胤点头应了,轻轻攀着围墙墙沿,轻轻一耸,便跳进了魇殿的围墙之中来。

好个元胤,仗着一身出色术法,刚过了围墙,便将定海天珠捏在手心,默默祝道:“神珠,神珠!为我隐身法助力!”那定海天珠果与元胤心有灵犀,元胤祝语方落,定海天珠光芒一闪,果然将元胤身形隐了起来。门里面两名看守弟子,任凭元胤从身边走过,竟是毫无察觉。元胤心头暗喜,轻手轻脚,向魇殿走来。他此刻尽管仗着隐身法与天珠的法力将身形隐住,依然小心谨慎,不敢在大路上走动,沿着草坪,慢慢前行。

他还没走到魇殿跟前,已听到魇殿方向传来几声笑声。只听有人沉声喝道:“戮仙二老,你们两位果然不死心,又跑到我们山上来自取其辱了!”说话的那人语带苍凉之意,元胤却听不出来是谁。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忽然嗡的一声,背上沧海神剑又动了一动。好在他此时还未接近魇殿,急忙回头看时,两边一带,杳无人迹,轻轻舒了口气,慢慢走到魇殿前来。

但见魇殿前的阶梯上,并排坐着三人,却是四大护法中三道一僧中的两位道人和一位僧人,他们的背后还坐着两人,一个是金童子,一个是邋遢居士,魇殿殿门开了一半,另外一扇门扇,也开了三成,一名道士手持铁剑,正与两名老者斗得难解难分。你道魇殿乃是天山剑派的禁地之一,普通弟子非经允许不得入内的紧要所在,为何三人恶斗,却不见有弟子前来帮忙?大抵因为魇殿虽是昊天宫的一部分,所在之处却离魇殿还有二十多丈远近的距离,昊天宫因为被陆昊庭下了一着臭棋,七殿弟子与昊天宫长门弟子盘踞其中,此刻哪里有人来关注小小的魇殿?都在昊天宫中张牙舞爪,两相对峙呢。因此上魇殿小地,也就无人过问了。

与两名老者对敌的那位道士乃是四大护法中的昆阳道长,但见他长剑剑光电闪,一剑之下,分袭两名老者。这两招发出,剑夹风声,果真非同小可。那两名老者却是配合得当,忽进忽退,两人同使拐杖,宛若一人在用两支拐杖一般,挡左避右,硬抢敌人中宫,两方各出全力,再无半点留情,只怕自己稍有疏神,中了对方一招半式,难免便要命丧当地。

三人翻翻滚滚的斗了两百余招,天色渐渐转黑。那位昆阳道长面对两位强敌,却是好整以暇,严守门户,剑光霍霍,逼得两名老者不敢放肆抢攻。元胤瞧着三人恶斗,心道:“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见武功本身并无善恶,在人之为所用。行善则愈强愈善,肆恶则愈强愈恶。”三人你来我往,直斗到后来,天色阴暗,三人招式已看不清楚,但闻兵刃破空和窜扑呼喝之声。

可是那两名老者武功也端的非同小可,昆阳道长剑法连变,始终难以反先,连拆到一百余招,不料两名老者竟是守得坚稳之极,尽管他剑光闪耀,攻势有如惊风骇浪,始终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两支拐杖上竟没半点破绽。昆阳道长连退几步,剑招一变,掌影飘飘,出手快捷无伦。那两名老者只觉呼吸顿时急促,似有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压向两人压来,眼前金星乱冒,堪堪抵挡不住。昆阳道长瞅着空隙,倏地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抓向身材稍矮那老者的手腕,要将他拐杖夺了过来。

那老者虽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与同伴的配合却是妙到毫巅,双手向前一推,竟将拐杖脱手送出,昆阳道长一愣,竟不知他意欲何为,长剑向下一拍,当的一声,拍在那支拐杖之中,竟将那拐杖拍得径不落地,反倒向上飞了起来。身材稍高的老者趁昆阳道长平剑拍拐,手中拐杖宛如毒蛇吐信,倏地点到昆阳道长前胸。

高手比武,往往差之毫厘便要大败亏输,微一迟疑间,只听那老者一声冷笑,左足倏起,将他手中铁剑踢飞,右掌斜翻,啪地一声打在他肩头。这一掌狠辣无比,劲力使到了十成十,但昆阳道长数百年修为练成的护体神功威力巨大,那老者虽然能打着昆阳道人肩头,满拟他定要摔倒,岂知昆阳道长肩头中掌,护体神功顿时发动,更兼卸力打力的功夫施展得恰到好处,肩头虽是一阵剧痛,却未曾大亏。长袖一展,将那老者逼开数步。他虽失了兵器,但掌法依然了得,使了一路天山剑派从剑法中化出来的掌法应敌,这一路掌法,却又阴力为主,阳刚为辅,大异常法。

道祖有言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又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那路“凝雪掌法”却又是须视“柔”的功力是否胜“刚”而定,以昆阳道长的修为,纵使那两名老者以至柔之术对敌,也未必能胜。

元胤立在僻静之处看着三人恶斗,心中暗暗心惊道:“这两个什么‘戮仙二老’果然了得。昆阳道长乃是本派极少露面的护法长老,便是连金童子长老与邋遢长老两位长老,对这四位护法也是极为尊敬,这两名老者偷上天山,竟能与昆阳道长斗成平手,可见这两个老者,也绝非泛泛之辈。”他心念一动,只听邋遢居士道:“戮仙二老,你们每十年上山一次,为的不过是那个孽子而已。那孽子固然骄横跋扈为所欲为,但天山剑派教导他多年,他又怎会轻易受你们两人的蛊惑,而将本派的不传之秘交给了你们?我劝你们趁早认输,下山去吧!”

元胤顿时心头满是疑窦,暗道:“那‘孽子’是谁?天山剑派,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只听那两个老者中身材较高的那老者桀桀怪笑一声道:“你们以为将他锁禁起来,那个秘密就不会泄漏出去吗?我们兄弟侥幸得他传授十八句法诀,数百年来内力一日千里,进境神速,本教教主已全部知悉了这个秘密,待到本教教主亲自杀上天山,到时天山玉碎宫倾,悔之晚矣!”

四大护法长老中那位僧人一直盘膝坐地,沉默不语,听那高大的老者说到此处,忽然喝了一声道:“昆阳退下!既然魔教亡我之心不死,就让贫僧度他们往西天极乐世界做客去吧!”双掌一拍,倏地团身飞向半空,让过昆阳道长,双掌向下一按一拍,但见他双掌之间冒起一段蓝色毫光,戮仙二老已疾步飞退!

只听那僧人冷冷地道:“我的四师弟以剑能与你们两个斗到平手,那么贫僧便以一双空手讨教讨教戮仙二老的‘毁天灭地玄元神功’,看看你们这百十年来,是否真的练到了可以毁天灭地的高深境界了!”运劲于臂,全身骨骼喀喀作响,双掌齐出,疾向那高老者胸口抓去,高老者伸手格挡,忽觉手腕上遇到一股大力向左粘去。那高老者吃了一惊,左手回转,反抓敌臂。那僧人喝道:“去罢!”一掌拍在高老者背上,将他打得倒退三四步,幸他内功颇为了得,未曾受伤。

那矮老者见同伴被击,心中大惊,手挥拐杖,上前挡住僧人。两人斗不数招,那僧人缩身退步,中指弹出,那矮老者忽觉“冲阳穴”上一麻,大惊之下,拐杖杖头倏地向下疾点,身体借势闪回。哪知那僧人出手如电,那矮老者危急中翻了半个筋斗避开,反手挥掌,要震开他抓来的一招。他这一掌运上了十成之力,料想那僧人两招之间短短的衔接瞬间定然无法积蓄内力相抗,哪知他心念甫动,喀喀声响,敌人手臂暴长,指尖已搭上了他肩头。矮老者左手力格,只觉敌人手掌冰凉如铁,一股寒意顿时直上心头,急忙足尖急点,倏地倒翻出去。

僧人冷笑一声,掌下紧了一紧。恰好那高老者使了一个泰山压顶,当头一杖打了下来。僧人身子一闪,让开一杖,双掌一错,向那高老者腰间横拍过来。高老者见他掌力沉重,隐隐带着风雷之声,不敢用杖去拦,足尖一点,平地纵起两丈。僧人又是一声冷笑,单掌下截,一个万佛朝宗,掌影纷飞,不理高老者,反向那矮老者猛击下来。矮老者暗叫“不好”,急忙脚下用劲,身子倏地倒翻出去,虽是逃得快,背心已被僧人掌风划破四五寸长一道血槽,登时剧痛钻心。

僧人掌力一发,忽刚忽柔,飘忽不定,那矮老者被他迫得气息也几乎不顺,心下暗暗骇然,忽地把手一扬,喝声“着!”一线寒光,打向僧人面门。原来这矮老者练就连珠飞弩,一张钢弩大约一个巴掌大小,平素就挂在臂上,藏在袖中,突然打人,可收奇效;且这钢弩虽小,却能一发十二箭,近处取人,任你多高武艺也断难躲避。僧人连声冷笑,腾地飞起半空,袈裟招展,宛若半空飞下一片红云,劲风一阵,竟将矮老者发出的十二连弩钢箭,全部收去,袈裟一抖,沙沙声响,十二连弩,竟被他一裹之下,顿时碎成一团黑沙,簌簌落地。

那僧人却不急着追击,冷冷地道:“贫僧坐关七百八十年来,以为‘血宫’的高手剑、道两学已厉害到了何种地步?想不到仍是这些鸡鸣狗盗的宵小伎俩,见不得人,上不得席面!”但见他两根枯瘦如竹的手指缓缓扬起,指间夹着三支银光闪闪的钢针。金童子等人竟也无人看明白他指间三支飞针从何而来,邋遢居士站了起来,率众走下阶梯,冷森森地道:“‘阴阳闭魄针’歹毒无比,屠龙客、吞元叟,就凭这几支飞针,你们就想进到魇殿中去,那也太过小看我天山剑派了!”原来竟是那矮老者发出十二连弩时,指尖飞弹,在弩箭之中夹带了三枚细如牛毛的钢针一起打向僧人,岂知僧人虽是眇了一目,依然耳聪目明,精细之极,不但卷了他的弩箭,还将三枚飞针都用手指夹了。

元胤躲在僻静处听得邋遢居士的话,忍不住心中暗笑道:“这高瘦如一支竹子的魔头,居然取名叫什么屠龙客。屠龙客是何等威风的名字,放在他的身上,反倒猥琐之极;那矮子叫做吞元叟那倒也罢了,哈哈。”趁着众人对峙,急忙闪身,疾步走近魇殿,悄悄趋进殿中。

他进了魇殿,却见殿中空空如也,不但没有了原先的九座门,地上便连曾经放门的痕迹也是消失不见。他心头纳闷,道:“我好不容易犯险来此一次,只为了探究魇殿存在的秘密,谁知道这里毫无一物,难道真是我听错了吗?”转念一想道:“当年老祖设立此殿,定然存有机关在此。”念着心诀,四处慢慢走动,走了几个来回,毫无所获,心中更是纳闷道:“难道我听到的啸声只是幻像吗?那沧海神剑连日啸响又是什么缘故?”忽然铮地一声,背上沧海神剑果然又响了一响!

元胤心中顿时一阵高兴,道:“这一趟总算有些来由,不算白来了。”将背上宝剑解了下来拿在手中,暗道:“神剑,神剑,你若知是谁在召唤我,就给我以提示!”双手平托剑身,轻轻放手。但见沧海神剑发出淡淡的蓝光,悬在半空,稍一停顿,四周游走一遍,停在了大殿中央,再也一动不动。但见蓝色剑光闪耀下,依稀似是见物一般,沧海神剑悬停之处,忽然出现了一扇小小的门。

那门只有九门的一半大小,悬在半空,隐隐约约,不及细看,难以察觉。元胤心中一惊道:“魇殿之中,原来不止九门,还有第十道门!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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