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著名道路,东西方向的车道中间被宽阔的绿化带隔开,东西车辆通行互不干扰。绿化带种植着雪松、白杨树和矮矮的灌木丛,住在附近的人们经常在这了休闲、健身、纳凉。
这条路的北面是工厂区从东到西七八家大型国有企业,人数最少的工厂员工都有1500多人,人多的工厂最高峰时员工都有7、8千人,而道路的南面是这些工厂的员工住宅区。据说这些工厂和道路以及住宅区设计都是苏联帮助搞的,刚修建成的时候有人说巨大的绿化带太浪费土地资源了,分开的双向八车道完全没有必要。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城市的急剧扩容、车辆成为代步工具,原本宽阔的路面也变得拥堵起来。
老杨上班每天上班都会经过这片工厂区外的马路,见证了这些工厂的兴衰起伏,包括厂改制成有限公司、门头修整、装修、大铁门换电动栅栏等,都烂熟于心。
近来路过Z厂看见在办公楼外、绿化带中央竖起了一个高三十米左右的铁柱,靠近铁柱顶部有一圆盘,圆盘上有五片等距离的、与铁柱子铁柱同方向宽约15厘米,长约50厘米的铁片。老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艺术造型、寓意着什么,更不解竖起顶着个圆盘的柱子起什么作用。
老杨从小就有一股努力接受新鲜事物的劲头,喜欢琢磨事儿,这种怪造型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发誓要搞清楚。
老杨原来在Z厂有一个多年的故友,但是许久没有联系了。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老国企人员流动大,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出来干了,也不知道人家还在不在这里工作,得费点劲打听一下。
虽然拐弯抹角,也就几天功夫,这个故友的联系电话还是搞到了,还在Z厂干着,没流动出去。
老杨便在电话里约故友出来吃个便饭,聊聊。故友很兴奋,虽然这些年各忙各的,但友情还在,爽快地答应了。
Z厂的对面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路,路的两边有几家挺不错的小饭馆,老杨就约故友在徽菜臭桂鱼饭馆见面。
点好了菜,互相说了些问候的话。老杨开门见山地问故友:“你们厂办公楼前竖起来的铁柱子、上面有五条铁片的玩意儿是什么造型?有啥寓意呢?我没看懂。”
“老杨啊,你还是从前那个爱打听、充满好奇心的样子,没有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故友感慨不已地说。
老杨听了也不尴尬,神情里反倒有些自豪。还请求故友赶快揭示谜底
故友叹了口气:“哎,造孽啊!就这破玩意还立了项、获得了100多万的技术创新奖金呢。”
“什么什么,这也是技术创新?还获奖?立起来一个铁柱子,就获奖100多万,国有企业的钱也太好整了吧?”
“谁说不是呢。你知道风力发电的设备吧,那个三个叶片的大风车”。
“当然知道了。野外、空旷的地方、巨大的立柱、巨大的风叶”。
“我们厂的这个玩意也是同样道理,不过人家那是三片风叶上下转动利用风能发电,我们的是五片叶子在柱子上面做圆周运动,形成风力发电”故友解释道。
“技术上论证过吗?可行吗?况且人家三叶风力发电是在野外,而且非常高大,你们厂的这玩意这么低,叶片那么小,能行吗?”
“理论上有一定道理,据说我们厂的技术处为此还发表过论文。刚搞的时候技术处的几个人把这玩意儿说的可神奇了,什么一旦建成、发电,整个办公楼的用电就完全不用供电局的电了,能给厂里节约一大笔电费呢。”
“运行了吗?效果如何呢?我怎么路过你们厂的时候,就没见它转动过”老杨疑惑地问道。
“唉,这玩意要转起来,还需要先给它输入电力,它才能动,电一停它也就转不动了”故友长叹了一口气给老杨解释。
“你没见过它转动过就对了。因为在外来电力的启动下,它就转了不到一个月,发了不到200度电,启动它的电都远远超过了200度电,现在也就是个摆设,矗在那里丢人现眼”。
老杨蒙了:“那搞这玩意干嘛?”
故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老杨:“这你还不明白?你啊,亏你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咋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老杨有些难为情地说“悉听教诲,愿闻其详”。
“巧立名目,借技术创新搞钱呗。搞销售的、搞供应、搞基建的都能利用自己的职位优势来钱,技术人员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供房买车,不弄点技术创新,哪来的技术创新奖,100万元几个人分也是不小的外财,谁不眼红?”
“他母亲的,国企资产就这样流失了,太混蛋了”老杨气愤地骂了一声。
故友冷笑一下:“其实这100万对于国企来说就是小钱,不值一提。还有比这大的呢”。
“什么呀?”
故友说:“那一年我们厂要进口一套设备,大约500万元左右。厂长,哦,现在叫董事长,让主管副总经理负责严格审核。副总经理非常认真,生怕哪里写的不到位,还特别在合同上注明:‘要和新的一样’。结果设备运来调试运行后发现是旧设备翻新的,找人家老外交涉,人家回复:你们要的就是旧设备啊,否则何必写成要和新的一样,和新的一样据说明是旧设备翻新的嘛。这一单就让我们损失了500万。此事知道的人少,被压了下来,只有操作过这台新设备的人隐约觉得不对劲”
“这帮孙子,国企资产就这么被糟践”老杨愤愤然骂了句。
转念一想,这样的情绪是不是太愤青了,不值当啊,自己一个体制外的自由职业者,吃着地沟油、转基因食品,喝着掺了水的三聚氰胺牛奶、买着沾满了杀虫剂的蔬菜、吸着阴晴都不散的雾霾空气,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不知道明天的早餐在哪里的自谋生路者,地位底下如草芥,操国有企业、国有资产的心,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哥们,这家臭鳜鱼不错,很地道,咱吃好。聊点别的,行吗?”
故友端起酒杯,应和着:“好啊,咱走一个?”
老杨端起酒杯,和老友碰了一下杯,一仰脖,一杯白酒灌进了喉咙,火辣辣的……
老友所在的国企发生的事儿只是众多国企的一个缩影,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就如同塞外边关升起的狼烟,预示着什么大伙儿都知道,明白人不说而已。
凤凰山是横亘辽东南北的大山脉,以奇险著称,山路崎岖,地势复杂,其间又有河流蜿蜒经过,让人偶尔行猎或可,却不是大军行进的理想之所!
可林浊不知怎的,偏偏选择了此处行军,在军中更是引发一片非议!
由于汉军北上从未走过此条线路,倒说不定确能起到出乎不意之奇效,再加上之此地偏僻、人迹罕至,金人恐怕也难以察觉,且金人善使骑兵,有此山川阻隔也能抵消其威力!或许在林浊看来,要打败金人、逆转局势,必定不能再走寻常路!
旌旗招展、铠甲鲜亮,杨展已经带着前卫军开山劈路;林浊坐镇中军大部,也随之鱼贯而入;王泽部骑兵均是缓缓踱行,殿在最后!
如此,六万西北军便一头扎进了这苍茫大山之中,如长蛇一般蜿蜒而上!
……
蘑菇岭是凤凰山中一座不起眼的孤岭,因盛产蘑菇而被当地一些猎户唤作蘑菇岭,实际在文人墨客笔下并没有它的名字。
而此刻的蘑菇岭,乍一看似乎还是如往日一般青艳碧翠、草木芳菲,可仔细一瞧却有些不对劲,往日里喧嚣嘈杂的鸟鸣声似乎少了很多,竟然静了下来!
只见茂盛草丛微微耸动,竟像是活了一般,真是奇了!可只要瞪大眼睛仔细检索一番便会发现,那草堆下分明是蹲着个人!
只见那人肤色黝黑、颧骨高耸,脸上青筋高涨,抹着五彩斑斓,甚是吓人!
再细瞧,那人头顶青草编制的箍环,手握一硕大六尺长弓,腰挎一锋锐寒刀,一身墨色皮甲撑得鼓鼓囊囊,显然十分壮硕!
却见他目光如炬,紧盯蘑菇岭下的深邃幽谷,眼神中充斥着嗜血的狂热!
细细听来,这簌簌声似乎远不止这一处,在此处、在旁的山岭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谷下,一支汉军队伍已经缓缓驶入!这些兵士们疲于行军,索性将笨重的长盾、长枪、钢刀统统置于马车之上,自己两手空空,甲胄也大开,连头顶的毡帽也取了下来扇风!确也不怪他们,长途跋涉至此,又是行进的陡峭山路,着实有些人疲马乏!
就在此时,谷上周遭数个低矮山岭内、林木丛中,响起了数声怪异的鸟叫!
那些隐藏在草丛里、树梢上的壮硕汉子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露出嗜血的狰容!
山野之中无数个头顶杂色草环的汉子握紧了手中的长弓,开始瞄向下方那支慵懒行进着的汉军队伍!可他们仍隐而不发,似乎是在等着更大的鱼!
风放肆吹!鸟儿还在欢鸣!却不知一场血腥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眼见汉军队伍已经行进了许久,一面硕大的林字烫金帅旗终于出现!
旗后跟着一红漆楠木马车,马车足有十余尺长,气派十足,定是主帅座驾无疑!
只是这支队伍仍旧懒懒洋洋,全然不知自己已处在被包围的险境!马车后方的几名兵士还嬉闹般的打趣推搡,好似游山玩水一般!
眼见大鱼已经来了,一名藏在巨石后方的鹰眼黑脸汉子突然站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持一张巨弓,另一手缓缓从背后箭匣抽出一支羽箭,只是这箭与寻常羽箭有所不同,前方不是锋利的箭头,而是包裹着一团不知什么物事!原来,这竟是金人自制的令箭!
那人望着下方如猎物一般行走的队伍,嘴角轻微咧笑,将箭搭在弦上,对着苍茫天空,随时便要射出!
嗖!!
嗖!嗖!嗖!
箭如雨下!
一阵又一阵急促的箭雨终于打破了压抑已久的沉静!
……
鹰眼汉子只觉喉头一甜,似乎有什么锐利物事贯穿而过,随即感到一阵剧烈疼痛,却又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回头望去,身后无数个跟他一般装扮的汉子纷纷倒在血泊中,有的身中数箭,连脑袋都被贯穿,死状极为恐怖。
一时间山岭上哀嚎遍野,简直成了人间地狱!
一阵阵箭雨铺天盖地,似乎毫无停歇的样子!
而在蘑菇岭旁更高的山岭处,一排排汉军弓箭手正列着队,对着下方的金人急射,一排放完,后面一排顶上,连绵不绝,箭矢也似乎用之不尽!
弓箭手旁立着一青年小将,望着下方在箭雨中哀嚎的金人兵士,露出一脸兴奋神色!忽地又转过身去,似孩子一般快步小跑,直到将撞到一名身着金色明光铠的短发精炼男子才堪堪停下。
“大哥!他们果然中计了!还想在这山岭上想伏击咱们,却不想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传令下去,继续放箭!另外要外围军阵做好准备,他们此次有备而来,定是想吃掉我军主力,不会就这点人马!真正的主力无法隐藏在这狭小山中,应还在外围!”
“得令!”
……
箭雨一阵快过一阵,因汉军兵士在高处,居高临下向下放箭,金族士兵躲不好躲,回击又无力,总这么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
“朝山下杀过去!”忽的,一声怒吼如惊雷一般在山岭间炸响!
只见一膀大腰圆的长须金人汉子腾空而起,大跨步向山下冲去,全然不顾飞矢如蝗!箭羽如雨点般在他身边疾驰而过!
在他一声怒吼下,众多金人兵士如梦初醒!也纷纷不顾生死朝山下飞奔而去!
以他们的实力,只要能逃出箭阵,必能在山下杀出一条血路,面对孱弱的汉人士兵,或许还能反败为胜!
那冲在最前头的长须金人壮汉一人一刀已经杀了下去!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他冲入汉人队伍,必能杀他个天翻地覆,何况后面还有无数个跟他一样精壮的兄弟紧紧跟来!
汉人,不过猎物而已!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汉人在他刀下哭爹喊娘的情景!
可梦想的破灭只是在瞬间!
那汉子的笑容还未褪去,胸前却已多了数支明晃晃的羽箭!穿心而过!
这么多年!他终于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随着壮汉的倒下,紧随其后的无数金人士兵也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只见山脚那支懒洋洋的汉人队伍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严整有序的军阵!盾牌手持长盾居于前,长枪兵持丈八长矛立于后,刀斧手则穿插其间,最后方的,则是一列又一列弓箭手!
山岭是回不去了,那里已经是一片修罗场,想要活命只能往前杀了!生死关头,数千名满是血污的金人兵士,如同来自地狱的浴血凶神,口中不断爆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或拉满手中长弓,或紧握锋锐刀枪,朝着一个个严整有序的汉人军阵杀去!
而此时,汉人军阵也杀声震天,兵士们一个个面色坚毅,高亢地嘶吼着:“杀!”“杀!”“杀!”
方阵朝着金人缓缓前移,如同一个巨大的锋锐镰刀在缓缓割去!
终于,两股硕大如洪流一般的力量狠狠冲撞到了一起!
一时间山河变色,喊杀声、咒骂声、哀嚎声交织在这小小的山谷,反复的回荡着!似乎是在哀鸣!又似乎是在诉说!
……
天高路阔、草色如茵!凤凰山不远处的一处原野上,却是一副宁静景象,仿佛是另外一片天地!
一秀袍华衫青年男子正优雅地坐在宽大的龙纹原木椅上。那男子眉目深邃、五官英挺,还自带一股子华贵之气,好看是好看得出奇,只是嘴角一直挂着抹玩味笑意,显得颇有些邪魅!
他身前是一张长条形的紫檀案桌,桌上摆满了各式水果、糕点!可那男子的兴趣丝毫不在于此,只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扳指!半晌,连一句话也没有,沉默啊沉默,仿佛天地间独此一人!
可他的身后,却分明还站列着一队队精壮兵士,他们或骑于马上、或列在马前,黑压压一片,漫山遍野,看不到尽头!
他们握着长枪、拎着弯刀、挎着弓弩、扛着铁锤,个个目露凶光、杀气腾腾,仿佛是来自地底的修罗一般!只是此刻,他们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人身后,温顺得像只绵羊!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难得的宁静!
“殿下!前方来报,咱们的人中了埋伏!乌将军已经战死,余部还在奋战!等待咱们救援!”
殿下?
原来,这华贵男子竟是金族殿下。这殿下亦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烈西风畏若神明的大王子忽赤!
闻言,忽赤那张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渐起涟漪。却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恶弃一般,也没有言语,只是在案桌上轻轻点了两下,旁边两名卫士心领神会,立时赶来将那厚重的桌子给搬走。
直到这时,忽赤才满是慵懒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幽远的凤凰山,顷刻间,那厮杀声似乎都已清晰可闻。
下一刻,忽赤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些许尘灰,眉头轻舒,开腔说道:“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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