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志很客气地把晓旭留在了会议室。两人年龄相仿，他对晓旭有过侦察兵的经历很感兴趣，想着能不能从他这学点什么东西。晓旭连长，听说你当过兵，还在特务连干过？
晓旭腼腆地说，国志你可别这么称呼，我这个连长就是个虚名。镇里需要了，或者有战时状态才是，平时就是普通的农民老百姓而已。我比你大几岁，你要不嫌弃就叫我晓旭哥吧。国志笑着说，没想到你也是一个直性人，那我就叫你晓旭哥了。晓旭憨厚地点了点头。
你是哪年复员的啊？唉，差不多都有3年多了吧。你们是边防部队吗？是啊。是中苏边境吗？是啊。你怎么知道呢？
哦，是这样。我们警校有一位老师，他曾在省公安厅边防局工作过。他说几年前在边防部队锻炼过，好像干过挂职副连长吧。是不是大高个，足有一米八九的个头，身材非常魁梧，四方大脸的，一对大眼珠子可大了？你认识他？他是不是叫尹海亮？
对呀！他就在我们特务连挂职了。我们在一起呆了大约半年吧。他对我还挺好的呢。有时候执行任务就带着我。怎么他去你们警校任职了？嗯，他是我们学校的军训科主任兼教官，教我们散打和拳击课。啊，这可太巧了。你回警校一定要替我给他带个好，你提我的名字他应该能想起来。
好，我会把你的问候带给他。光听他说过，冬天侦察兵带着军犬背着冲锋枪在边境线上巡逻，偶尔还能抓住偷越国境的特务呢。你们抓住过吗？我们也抓过，都是配合国家安全部门和你们公安部门抓的。再有就是在内地犯了命案无处可逃，才往老毛子那边跑的。跑到那边能干啥呢？苏联能收留他们吗？如果没有可利用的价值，那边也不要。一般都是跑过去后，军方先把他们控制起来审查，其实就是看他们身上掌握不掌握政治和军事情报。如果没有政治价值就让他们在那边像劳改犯一样干上几年活，然后两国引渡交换人员的时候，再把他们引渡回来。要是有政治价值的，就可以留在苏联，给他化名介绍一份工作，就以一个普通侨民身份在那边生活了。现在中苏关系缓和多了。有时在边境巡逻的时候，两岸士兵隔江相见时也举手打个招呼，有时还互相敬礼呢。夏天的时候，经常能看见苏联漂亮的少女在江边洗澡游泳，还穿着泳装在沙滩上晒太阳呢。那边的美女，大多都穿三点式，可是很开放的啊。
两个年轻人聊着，另外三个民兵也都年龄相仿，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听的来劲地方，就忍不住地插上两句话。聊到有趣之处，引逗出一片笑声。可能是派出所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气氛了，阵阵的笑声竟然把接待室的曲大爷给吸引过来了。
国志不好意思地说，曲大爷，对不起了。我们大声说笑吵到您了吧。这回我们小点声。哎，不用，我也是来凑热闹的。我这上了年纪的人，觉就少了。你们尽管说你们的，我也听听热闹，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我心情也好。国志和晓旭听了曲大爷的话又都笑了。国志给晓旭使了个眼色说道：“晓旭哥，你给曲大爷讲个有趣的事吧。也别枉费曲大爷一番心思啊。”
晓旭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讲什么呢？嗯......中苏边境野兽最多，我就讲一个狼的故事吧。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也是我终生难忘的。于是，晓旭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几个‘听众’，睁大了眼睛，看着晓旭，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是我当兵入伍第二年的冬季。一天下午3点左右，我们刚在外面训练回到营房，副班长董建国急匆匆走进宿舍，喊我跟他出去执行任务。到了外面才知道，连里刚刚接到地方政府来的电话，说离我们5公里的一个小山村，有一名孕妇在生产的过程中遇到难产，情况十分危急。因离乡医院比较远，请求部队卫生员前往救护，由副班长和我护送女卫生员李双丽，步行走山路执行这个特殊的任务。副班长背了一颗七九式半自动步枪，我背着行军包，里面有水壶，毛巾，手电，指南针、警绳和警笛。卫生员小李背着医疗急救包，里面有简单医疗器械和麻醉止痛药品。为了救人，我们克服了天冷路滑，爬山越岭很多困难，以急行军的速度，仅用40分钟就赶到老乡家里。但是我们都累瘫在那里。小李顾不上休息，稍喘息了两口气，就戴上口罩、急救包，冲进里屋开始接生救人。我和副班长还有产妇的丈夫在外屋焦急地等待着。此时孕妇已经半休克状态，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别说是孩子了，就是大人都非常危险。看情况很难说能保住命，已是在鬼门关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了。得说小李还是很厉害的。凭借她在军医培训班上，学到的妇科知识和医术经验，在产妇的婆婆和村里接生婆的配合下，采用科学加传统的接生方法，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把一个男婴，从母体里慢慢地拉了出来。孩子出生后，呼吸还是很弱，显然是长期缺氧造成的。大约过了20分钟，婴儿才发出哭叫声，产妇也在半个小时后苏醒过来。 母子平安！
屋里立刻传来一阵笑声，孩子的父亲在这之前，急得直往墙上撞，现在却激动得跟孩子似的，原地蹦了几圈，又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大家都知道，那是因为高兴和感动的。老乡为了表达感激之情，非要留下我们吃一顿晚饭，想好好犒劳犒劳我们。可是天色已晚，部队又有纪律，我们谢绝了老乡的挽留，收拾好随身物品，顶着星星又出发了。刚走出100多米，产妇的丈夫追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灰色布兜，说给我们拿了几块煮熟的狍子肉，怕我们回去错过了饭时，让我们回到营房热一热吃。副班长和老乡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因盛情难却，接受了。他随手把肉袋子，系在军挎包的背带上。再次告别，踏上往回走的山路。
小李因为疲劳过度，再加上没有吃晚饭，身体又饿又累，走起路来很慢，很吃力。副班长背着钢枪，一路打头，走在最前面。小李拄个木棍，步履蹒跚，走在中间。我也拄着棍子，背着军挎包和小李的药箱，走在最后面。当我们走下一个山坡，爬上第二道岭的时候，小李实在走不动了。她停下来，对着走在前面的副班长说：“副班长，咱们稍歇息一会行吗？”小李这么一说，我连锁反应，立刻觉得，累得一步都迈不动了。副班长停住了脚步，说了声：“好吧。我们稍休息一会吧。”
月光下，我们互相看了看，棉军帽都被汗水湿透了，三个人的额头往出冒着热气，气喘吁吁的，口里不住地呵着哈气，都疲惫到了极点。副班长指着一块大石头说道：“小李，你坐在石头上歇息一会吧。小常，咱俩就靠在树上喘口气吧。这个地方山高林密，夜晚常有野兽出没。我们不宜久留，歇上一会儿就得走。我还是在前面，你在后面，注意观察警戒。”说着他把步枪从背上拿下来，端在了手里，走到前面一颗大树下，靠在那里。我也紧握手里的木棍，打开手电筒，向后面的路上和两边的树林，照着环视了一圈。还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离小李两米远的一棵大榆树上歇息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看着小李问道，你现在缓过来点没有啊？小李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刚才还累得带着哭腔，才过这么一会儿，精神就缓过来不少，高声说道，现在好多了。紧接着，她用手指着灿烂的夜空说，“你们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美啊。”我和副班长，也不由的仰望天空，欣赏起沉静的夜色来。谁知，副班长看着看着，竟触景生情，由衷地感叹起来：“好美的星空啊！这边关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照得雪地就像白昼一样。你们看，这条弯曲的山路，像一条白蛇从林间蜿蜒穿过，向着远方游动延伸。深蓝的夜空，满天的星斗，皎洁的月光，黛色的森林，银色的小路，像不像一幅素美的水墨画？唉，可惜啊！在我们江南，是根本看不到这么美好的月光，更是看不到，这么好的月光下，一派银装素裹的林海雪原。”
我真没想到，副班长如此多情善感，有着诗人一般的情怀。可能是受副班长，美好情愫的感染，也是为了解除身上的疲惫，小李竟然不知不觉地，小声哼起一首军歌来：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扛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边防线上把根扎，雪山顶上也要发芽......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顶风冒雪把武练，练好本领准备打......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翻山越岭去巡逻，敌人侵犯绝不绕他......”
她唱得那么动情，那么自我陶醉，我和副班长也受到了感染，也跟着哼唱起来......我们一起哼唱着，慢慢地体会着，越来越感受到，这首歌就是在唱我们自己，唱我们这些守卫在祖国最东方边境线上的战士。是啊！我们正在为祖国和人民的安全，爬冰卧雪，巡逻、站岗、放哨，顿时内心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荣誉感和自豪感......也许是此时的兴致太好了。
小李刚唱完这首歌，并没有停下来。她凝望着远处山坳里，白雪茫茫的黑龙江，不由自主地，又转到另一首歌曲上了。“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白帆......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歌声从山顶飘向远方，在山谷里迂回环绕着，三名年轻的战士，此时早已沉浸在歌声的美好意境之中。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一场危机正在悄悄地向我们袭来。
歌唱完了。我们也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之中。因为消汗的原因，我感到一丝凉意，把棉帽重新戴好。又抬起头，提示副班长和小李，把衣服帽子整理好，别冻着。当我不自觉地再一次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后面的路上，有两个黑黢黢的影子站在那里，离我们大概20米远的距离。两双绿莹莹的眼睛，冒着凶光，正在注视着我们，我第一反应就是：“狼来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用低沉的声音对副班长喊道：副班长，有两只大灰狼盯上我们了。”副班长一个激灵也站了起来，沉着冷静地对小李说，“不要怕，站在我的后面来。”等他定了定神，又仔细看了一番，最后确定了真是两只灰色的狼，又命令道：“小常，你到前边开路，小李紧紧跟住小常，由我在后面断后。我们都不要慌，抓紧离开这里。记住了，千万不能跑！”“是！”我低声应了一句。我一点一点和班长交换了位置，走到了最前面。小李此时紧张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紧跟在我的后面，身体明显有些发抖。我小声跟她说：“小李，你不用怕，副班长手里有枪呢。”她却自责地嘟哝一句：“都怪我，刚才我还在唱‘豺狼来了，有猎枪了呢。’是我把狼给引来的。”“跟你唱歌有什么关系啊！这里是深山老林，出现狼虫虎豹，都是正常的事。”
看到她这个样子，干脆我直接用左手，牵住了她的右手，拉着她往前快步行走起来。每走出几步，我们都回一下头，看看副班长和那两条灰狼的情况。副班长紧握步枪，刺刀在月光下闪亮发光。为了防止两只狼在后面突然发起袭击，他只能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地退着行进。只见远处的两只狼，也是一前一后，不露声色地一步一步跟了上来。它们颇有战术地，仍然保持着20米远的安全距离。其实，狼是很疯狂，很凶猛，很狡猾的动物。又是很讲团结，有团队精神的动物。尤其是狼群，在猎食时，如同打仗一样，智慧顽强，视死如归。它们有潜伏、有侦察、有诱敌、有扰心、有包围，战术变化多端......跟上来的这对大灰狼，就是一对‘母子狼’。一只母狼，领着一只子狼。要是攻击搏斗起来，它们会和人类一样，有着“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精神，更加凶悍无比，这就是狼性。
狼的这些习性，当时我们哪里知道啊！都是后来一点一点的才知晓的。它们之所以一直保持距离，跟在后面并没有发起突然攻击。是因为它们看到了，对方是三个人，数量上优于它们。再者，那棵闪闪发光的钢枪和刺刀，对它们也是极大的威慑。狡猾的两只灰狼，正在等待最佳进攻时机......
我们三个人，呈一字型摆开，手持枪械棍棒，神情紧张地，一步一步退着行走。而两只灰狼，不慌不忙，紧盯不放。母狼在前，子狼在后，从容淡定地向前行进。三个大活人，竟然被逼无奈地，让两只野兽追赶着走，成了步步设防随时应战的被动方。而两只狼成了步步紧逼，势在必得，随时可以发起攻击的主动方。谁能料到，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夜里，在这个山高林密，白雪茫茫的中苏边境线上，三名边防战士，正在同两只阴险狡诈的恶狼，上演着你死我活的斗争呢？在我们三名战士中，没有一个人，在这种深山野岭里见过真狼。副班长董建国，来自江南水乡绍兴。是一个从青山绿水，烟波水巷的环境里长大的。能和狼搭上边的，也只是小时候，听长辈们讲过‘狼外婆’的故事。卫生员李双丽，出生在黑龙江省会城市哈尔滨。有意思的是，她小时候非常喜欢画各种小动物，也曾用蜡笔在纸上画过很多次狼，可那毕竟都是假狼。她在动物园里倒是看过狼，可那狼被驯化得比小狗还要温顺。我呢，从小就喜欢狼狗，养过好多次狼狗，都不是正宗的品种。能得到一条好狼狗，几乎成了我小时候的梦想。没想到，狼狗没有盼到，却把狼给盼来了！我懵，副班长懵，小李一个女孩子就更懵了。惶恐、害怕，充斥着我们每个人的内心，谁也不敢往下想，最后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后来我们才知道，最凶猛的狼有三种：一是饿狼；二是孤狼；三是残狼。除了狡猾、凶残、阴险外，还非常狠毒和顽强，只要是撕咬猎物或者攻击人类，拼死也要绝杀、抗争，直到最后一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只灰狼，继续尾随着，因为我们属于防御状态，步伐行走得非常缓慢。此时，天空涌起一大片乌云，月光变得朦胧起来，光线有些灰暗，眨眼的功夫就飘起了雪花。近期，下了几场大雪，山路上的雪地，变得非常光滑。现在，又覆盖一层清雪，就更加难走了。我们每行走一步，都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我们跌倒了，两只灰狼乘机扑上来。
我拉着小李，吃力地往前走着，也不住地回回头。可是人与狼之间，仍然保持着防御与进攻状态。情况还是没有变化，我们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副班长猫着腰，端着枪和刺刀，瞄着跟随在后面的两只灰狼，一刻也不敢松懈。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出了一段路程。可当我偶然一次，回头看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赶紧擦了擦眼睫毛上的清霜，定睛地又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两只灰狼离班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只剩下十一、二米的距离。显然，狼要开始发起攻击了！
情况变得更加危急，我不能让副班长一个人独自抵挡两只恶狼的攻势。那样的话，不但副班长随时都会遭到袭击和伤害，甚至把性命都搭进去，就连我和小李也幸免不了。我停下了脚步，手里握紧木棒。小声对小李说：“看样子，狼很快就要发起攻势。我们这种方式会招架不住，肯定要吃亏的。我现在必须去支援班长，共同战胜狼的攻击。你自己继续往前走，敢不敢？”
让我没想到的是，小李已不再像刚才那样胆怯害怕了。倒显露出一种勇敢刚毅，用一种坚定有力的语气说道：“我不会抛开你们自己去逃生的。我们是战友，战友就该生死与共，生要生在一块，死要死在一起。”说着，呼地甩开了我攥着她的那只手。情急之下，忽然从医用包的底部，拽出一把匕首，迅速地递给了我。“你怎么还有这个？”“是连里特意为我们卫生队配发的，因为我们不配枪，遇到危险的时候，就用这个自卫。刚才因为惊吓，我给忘了。现在情势危急，才想了起来。”我说，“那你就紧跟我和副班长的身后，不用你战斗，你把自己保护好就行了。”她说，“你们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同时，我也要使出我自己的力量，策应你们。”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她突然说了声：“不好！”。紧接着，大声喊道：“副班长，快......开枪......”。
我也回头看去，只见两只灰狼，马上就要逼到副班长的眼前了。可是小李这么一喊，不但没有吓到狼，却让副班长闪了个跟头。他听到喊声后，还以为小李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向我们这边回了一下头，这一分神，脚底一滑，就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狼终于得到了一次机会！两只恶狼，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过来。我马上喊了一声，“快走！”手持匕首也向副班长跑去。四米、三米、两米......眨眼之间，那只小一点的狼，已经跑到了副班长面前。只见它眼冒绿光，双腿往上一纵，接着就是一个飞越，朝着副班长的头部扑了上去。副班长是个南方人，个子不高，也不粗壮，但每天练兵素质却非常好。此时，副班长刚刚从地上支撑起来，处于半蹲状态，看见狼猛扑过来，便讯速向右侧转过头去，身体向后一倾，避开了脸和喉咙。同时变换握枪姿态，双手举枪往头顶上一横，向举重运动员一样，用力向上、向外一推，只听小狼“嗷”地一声嚎叫，借助惯性被顶出好几米远。
狼最常用的战术就是，首先咬断动物或人的喉咙，使对方瞬间气绝身亡，从而失去反抗能力，它们再抓扯撕咬吞食。当然，这些都是过后才知道的常识。多亏副班长反应极快，个人素质、技能好。这一个关键动作，即护住了自己的关键部位——面部和喉咙，又是对狼进行了一次有力的抵抗。这时，我已经跑到了副班长跟前。副班长一个鲤鱼打挺，迅即站了起来，迈开弓子步，双手平端步枪，再次做出了迎敌的姿势。我则两腿岔开，蹲成马步，左手握着木棍，右手持着寒光闪闪的匕首，与副班长并排半米距离，也做出了同样的姿势。小李拿着木棒，站在我们的身后，毫不惧色地做好了战斗准备。
小狼初次攻击受挫，看见又有两个人冲到了前面，没敢再继续进攻。就退缩出七、八米以外，和母狼汇合在一起。原来，狡猾的母狼，在小狼出击的时候，并没有贸然一同行动，它却停在几米以外的地方观望，在试探着对方的反应和对抗能力。如果副班长不抵抗，吓得往回跑的话，那么母狼看到形势有利，肯定也要冲上去参战。狼是一种讲究智慧的动物。母狼侧目看了一眼子狼，小狼会意地退后几步，两只狼还是呈一前一后的状态。黑夜里，两双绿莹莹的凶光闪烁着，注视着我们，更加使人毛骨悚然。我边目视着前方，边悄声问身边的副班长：“怎么办？”副班长低声地说：“边防部队有规定，没有敌情，不允许开枪。一旦开枪，极易挑起边境事端，造成国际影响，引发两国外交照会。那将是非常严重的事件！”
此时我和小李才明白，副班长为什么迟迟没有开枪的原因。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面的两只恶狼，看见暂时平静，又接着说道：“听老兵说过，最凶狠的是饿狼、残狼和孤狼。我们眼前的两只狼，显然是饿狼，不然它们不会轻易攻击人类的。尤其我们是全副武装，又没着惹它们。记住，我们要平和应战，只要狼不伤害着我们，没有十准把握弄死它们，我们绝不伤害到狼。一旦狼受了伤，它们就会更加凶猛和顽强，会与我们决一死战。而且母狼有刨坑，插嘴嚎叫的功能。它通过把嘴插进地里，发出嚎叫声向远处传递信息，会引来更多的狼群增援。那样的话，我们必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对副班长镇定地说：“你放心，我绝对听你的指挥，会见机行事的。但是我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脱身啊！”听到我的话，还没等副班长回答，聪明的小李突然来了灵感，轻声说道：“副班长，我想起来了。老乡送给咱们的狍子肉在你身上，两只狼有可能，冲着你身上的狍子肉来的。”“对呀！我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呢。肯定是它惹的祸！狼的嗅觉非常敏感，它们应该是闻到肉的气味了，才跟上我们的。”说着，副班长立刻从军挎包上，把那个装着狍子肉的布包解下来，拿在手里向狼晃了几晃，然后将布包向着路边的树林里，猛力仍了出去。他那只平时撇手榴弹的手臂，将布包撇出去老远老远。
这招果然奏效，两只饿狼立刻离开了山路，向着扔狍子肉的森林里面飞奔而去。“我们赶紧走！但是不能跑。小常现在负责断后，注意观察后面的动静。”副班长命令到。他随即拉起小李的手，向前奔去。我也紧跟着，快速向前行进。刚才搏斗的地方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里，慢慢地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我对副班长报告说，狼没有追上来。副班长再次命令道，加快步伐，我们现在可以跑步前进了。他让我继续做好监视，发现狼的踪迹，我们再立即中止跑步。狼的习性是，只要你一跑，就认为你是害怕在逃避它们，对它们不再构成什么威胁，就会大胆地追赶上来。两条腿的人，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狼的。那样的话，我们三个人会再次落到危险的境地。副班长这么安排，就是出于这一点，他当兵时间长，对于狼性的了解，比我们多得多。我们一气跑出去有2公里多。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玩命地跑了。每个人都是满身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但谁也不觉得累，因为被吓得忘记累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紧跑出这危险之地，还是保命要紧啊。再翻过一个山梁我们就到营地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认为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可是，我们又判断失误。新的危机出现了。就在这时，小李突然喊了一声：“狼！又来了一只狼！”
我们的脚步戛然而止，像三颗木桩定在了山路上。我和副班长同时回头向后看，什么也没有。都疑惑地望着小李，小李急忙用手指着前面，说，“不是后面，是在前面！”我俩都擦了擦眼睛上的霜，再仔细往前一看，确实是一只狼，而且是一只体型硕大的‘孤狼’。这只狼坐在前面大约二十五米处，像一块大石头，横在一个岔路口中间，微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因为这次我们，并没有看见那闪闪发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荧荧绿光。不管怎么样，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让我们无路可走了。我向山路的两边看了看，发现路的右侧，有一条细细的羊肠小道，感觉隐隐约约地，也是向着山岗方向延伸。我立即报告副班长说：“副班长，右侧有条小毛毛道，好像也是通往山顶方向的。”副班长压低声音说道：“不管狼看没看见我们，都应该以躲避为主。况且是一条孤狼，我们更不能招惹它。‘慌不择路’！我们就走这条小毛毛道，只要是回营地的方向就行。小常，拿出指南针，辨准方向，在前面开路。”
“是！”我也低声应答。随即在挎包中翻出指南针，辨准了营地的方向，带领他们沿小道，往山上快速走去。后面分别是小李和副班长，他们紧紧相随。副班长边走边端着枪，前后和左右两侧扫视着，倒像电影中演的，鬼子进村一般，样子滑稽可笑。万幸的是，那只孤狼并没有跟上来！难道狼真的睡着了？没有发现我们？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这个狡猾的东西，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招呢。逼得我们有路不能行，只能走这羊肠小道。这小毛毛道，看上去很像猎人经常走的地方。唉，这和当年三国里的关公‘走麦城’倒有一比啊！
我爬着山，心里打着鼓，纳着闷。又思量道，管它发现没发现，只要我们能脱身就行了。山路越来越陡峭，我们爬得越来越吃力了。每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已经累得上不来气了。你想想，谁还能有力气呢。饥饿、劳累、惊吓，这几种情况合在一起，把我们弄到几经崩溃的边缘，尤其是心肺，仿佛要炸裂了一般。我没有请示副班长，擅自做主停了下来。拄着木棍站在那里，想稍微歇息一小会儿。小李看见我不走了，她连声都没吱，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又躺了下去，就一动也不动了。副班长赶了上来，紧张地向后看了看，绷起脸来训斥道：“赶紧起来，此处不能停，我们必须快速到达山顶，占领有利地形才敢休息，你们再坚持一下。”我把小李硬拉起来，继续艰难地向上攀登......
二十分钟后，我们终于到达山顶。可是，却又让我们绝望了！因为，我们突然发现，山顶的后面，竟是悬崖峭壁，下面是看不到底的深壑。我们走到绝路上来了！山顶上，只不过是百十多平的面积，除了有几颗小榆树外，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和茅草，倒是很平坦。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们又一次懵了。这一次是彻底地懵了。如果狼要是追上来，我们已经无路可逃！副班长还是很镇静的，继续为我和小李壮胆打气：“你们不用怕。即使下面是悬崖，无路可走，我们也不能白白地死在这里。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老天会给我们留出一条生路的。”
他命令小李立即休息，注意观察瞭望，做好警戒。命令我和他一起，抓紧时间砍干树枝，拔干草，迅速燃起篝火，取暖报警，等待救援。我们立刻行动起来，一边砍一边捡，将干树枝和干草堆放在一起，隆起了高高的一堆柴禾。小李又在一颗小树下，发现了一堆干木头，应该是猎人留下应急用的。他们哪里会想到，被三个落难的战士给用上了。可是副班长用他的汽油打火机，去点干草，点了好几次也没有点着。急得他跺脚直骂：“他妈的，连打火机也跟着我们作对。”
也难怪呀，山顶上的风太大了，干草还有些湿气，要想直接点着，太难了。小李在一旁看着，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副班长，我有办法了。”她从医用包里，取出了几团医用酒精棉。接过副班长里的打火机，同时用身体挡住风向，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酒精棉，然后蹲下身来，一点一点地先引燃干草，一会的功夫，火苗渐渐地升腾起来，篝火终于点燃了。慢慢地，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山顶，也燃起了三个人内心的希望。
“副班长，我想去上趟厕所。”火堆旁，小李嗫嚅地说道。听得出，她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时宜。“不能再坚持一下吗？还不知道狼能不能跟上来，太危险了。”“都憋好长时间了。那会就吓得差点尿出来。现在我实在控制不住了。”“那......就在边上解决吧。我和小常转过身去。”“不行啊！我在你们两个大男人跟前，怎么好意思啊，能尿得出来吗？”小李虽然是个东北姑娘，有着泼辣直爽的性格，但毕竟是女孩子的羞怯之事，说完脸立刻红了起来。副班长被问的实在没办法了。向山顶下边的小道瞭望了一下，看没什么动静，指着下边的一块大石头说：“你抓紧下去，就在那块卧石的后面解手吧。”“是！”小李提着木棍跑了下去。
因为站在高处，下面的一切都在视线里。副班长不得不把原来警戒的目光收了回来。但他还是不放心，不时地侧过头去，用余光向来的小道瞄上一眼。就在小李下去不到5分钟的时间，副班长忽然发现一只狼影出现了，正在悄悄地向山顶靠近。那只孤狼终于露面了。看来假睡正是它的阴险之处，是它把我们引诱到这条绝路上来的。狼太狡诈了！“小李，快点回来，狼跟上来了！”副班长呼喊着。
此时小李已经解完手，正在往回走。听见喊声，回头看去，看见狼离她已经不远了，吓得她忽然踉跄地跑了起来。狼见状也飞快地奔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副班长提着步枪冲了下去，我也手持匕首紧跟在他的后面。我们刚跑到小李的跟前，狼也到了小李的身后。只见孤狼一个纵跃猛扑上来，同时张开了红彤彤的狼嘴，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凶相毕露，骇人魂魄。副班长急忙喊道，注意保护好头。听到副班长的提示，我和小李本能地把头扭转到侧面，并用上臂护住了头。可是副班长却不顾自己的安危，他不但没有躲避，而是迎头瞄准狼的心脏，挺起刺刀向上猛力刺了过去。狼嚎叫了一声顿时翻倒在地，显然狼被刺中了。与此同时，副班长和小李都被狼扑倒在地，两个人的肩膀都被狼爪抓破，殷红的鲜血渗透出来，两个人都受伤了。是副班长在前面挡住了狼，保护了我。我正要去扶他起来。副班长却狂吼到：“不要管我，赶紧灭掉残狼，千万不能让它跑掉了。否则它会把附近的狼群引来的！”
孤狼在原地上翻滚着，挣扎着。它两只前腿抓在地上，想带动全身站立起来，可是它已经没有了力气。我已不顾上许多，只用两步就跑到狼的跟前，一纵身骑在狼的后背上，挥舞着匕首，照着它的脖子和头部连续地猛刺下去。也不知道刺了多少刀，只觉得手臂再也抬不起来了。身下狼的身体也瘫软了。我这才意识到，狼终于被我刺死了。低头看了一下，它真的死了！而我的脸上和身上，溅了很多血，都是狼的血。孤狼的身体很健壮，我好像骑在一只老虎身上......再看副班长和小李，都在惊奇地看着我，可能是为我刚才勇猛的感到惊讶吧。说实在的，当时我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结果是狼死了，我们还活着。我们胜利了！
我慢慢地从狼身边站了起来。拿出挎包里的毛巾，简单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走了过去，把副班长和小李都搀扶起来。我们倒着小步，回到山顶上火堆旁。小李拿出绷带，先给班长包扎好左臂上的伤口。我又帮助她，将左臂上的伤口简单缠上。直到这时，我们三个人，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我们总算安全了。我关切地问道，“副班长，小李，你们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小李先答道，“没事的，我观察了，我们的胳膊都能动，说明没伤及到骨头，应该都是皮外伤。稍休息一下就会好些。”副班长说道，“我也没事。咱们先休息一下，缓缓劲还得抓紧离开这里。”
这里离连队应该很近了。听他们两个说伤势不是太重，我心里才算有点底了。两个战友都挂了彩，就剩我一个囫囵个人了。我一定要保护他们，安安全全地返回营地。我让他们两个坐在火堆旁，好好休息。我又弄了一些柴禾，把篝火烧得更旺些。这样做，除了取暖外，也是为了报警。巡逻队发现火光，就会到这里查明情况，这样就会得到救援。再一个是为了更安全些。我也听说过，狼最怕的就是火。我忙碌了一阵子，刚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小李激动地喊道：“你们瞧，回营地的路上有光亮在移动。”我向小李指示的方向望去，夜幕中确实有光点在移动，接着副班长也确认了是真的。我兴奋地说：“肯定是连队的人来接应我们了”。副班长接过话说：“是的。赶紧发出请求救援信号。” “是！”
我爽快地回复着副班长的命令。我掏出了手电，朝着有光亮的方向不停地晃动。不一会儿，我看清对方有了回应，也向我们发出了灯光信号。“报告副班长，对方回应了我们。我们求救成功了！”“太好了！吹警笛进一步联系，让对方确定我们的位置。”
“是！”我拿出警笛，“嘟......嘟......”地吹了起来。小李站了起来，围着火堆欢呼雀跃，再也感觉不到肩膀上的伤痛了。副班长也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向着远处瞭望着。灰云慢慢地散去，天渐渐地晴了起来。一轮皎月已经升到我们的头顶，山川、雪地被渡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山间显得更加宁静，月光变得曼妙轻柔。心情平复后的小李，此时兴致勃勃地站在山顶上，她又一次感受到，月光下的冰雪世界，竟是如此的美丽。刚才的惊恐和伤痛，早已烟消云散了......然而，她又一次地错判了形势的变化。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慢慢地向我们袭来......
我看见远处的光亮越来越近了，证明对方可以确定我们的位置，就停止了口中的警笛，心情也放松下来。我有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只倒在雪地上的孤狼。再想想刚才与狼发生的殊死搏斗，马上又感到不寒而栗，心就又绷紧了。这是一只比牛犊子还有劲的狼啊。要不是副班长沉着应对，一刀刺中狼的要害，那就不是狼躺在地上了。必是我们三个人倒在那里，正在成为狼的美餐，腹中之食。真是想啥有啥，怕啥来啥！
我突然发现，刚才我们走过的羊肠小道上，仿佛有两个黑影在蠕动着，而且越来越近。“副班长，你看，远处有两个黑影，个子很低，不像是人。”班长顺着我指的方向，仔细地辨认了一下，马上做出反应：“狼，还是狼，是两只狼！”我和小李都惊呆了。我低声骂道：“妈的，我们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竟撞上狼运了！”副班长急切地说到：“别废话了。快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小李，接过警笛，使劲儿地吹，继续联络救援。”“是！”
“是！”我和副班长再次握住钢枪和匕首，把守住山顶的入口，严阵以待，做好了再一次与狼搏斗的准备。警笛也再一次，急促地吹响，像失去目前的孩子在啼哭，像濒临绝望的人在哀嚎！两只恶狼闪动着绿色的凶光，慢慢地靠近了我们，在离山顶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狡猾的恶狼，望着我们和身后的火光，没敢贸然侵犯。它们竟然和刚才的孤狼一样，并排坐在雪地上，闭上了双眼，好像是在休息打盹。
“还是那两只恶狼，两只贪得无厌的家伙！”副班长愤怒地说到。小李随即说道：“它们又玩起了花招，这是在等待时机，殊不知我们已有援兵。这回看谁能靠过谁！”副班长又说道：“我们注意警惕，不能掉以轻心，狼是非常狡诈的动物，只要控制住崖顶，就能获取最后的胜利！”“放心吧，副班长。我们一定能守住这个阵地，援兵很快就会到来。”这时，副班长小声说道：“别吱声，好像有人影在林子里。”还没等我寻到班长所说的人影，只听前方传来“嗖......嗖......”地两声响动。紧接着就看见，那两只蹲坐在雪地上的恶狼，‘嗷...... 嗷......’地嚎叫两声，都已应声倒下。两只狼在地上翻滚着，做垂死的挣扎。
忽然两个穿着猎装的男子，从右侧的林中窜了出来，像是从天而降，瞬间来到两只狼的跟前，掏出猎刀，‘噗......噗......’几刀，就结果了两只狼的性命。我们三个人都看傻了。刚才的一幕，真像在看电影一般，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当我们还没醒过来神的时候，两个猎民各持一把弩，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帽子和脸上的霜雪，使我们无法完全看清他们的面目。其中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说道：“解放军同志，让你们受罪，受惊吓了。”听到声音，我们再仔细端详，才辨认出来，原来是我们救护的产妇的丈夫。副班长激动地说道：“谢谢老乡救了我们。”接着我们双方亲切地握起手来。这次是两位猎民救了我们。两个小时前，我们救了他的老婆和孩子。两个小时后，他们又救了我们。这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就像是在梦中一样。这难道不是“军爱民，民拥军！”的典范吗？
过了一会儿，连里的救援小分队也到了。我们和战友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原来，副连长耿辉看到我们很晚还没有回去，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照正常情况下，我们早都应该返回连队了。副连长赶紧和地方政府取得联系，反馈回来的消息是，我们早已离开老乡家返回连队了。副连长马上意识到，我们途中遇到了意外。随后赶紧派班长秦雪峰，带领一个班的力量，除了武器外，还带着棉衣、绳索、砍刀、火把、狗爬犁等救援工具，前来搜救我们。
产妇的丈夫闻讯后，也意识到我们遇到了危险，找了个邻居，带上两把弩攀山越岭，快速追赶搜寻过来。两伙人都是从远处，看见了我们报警的火光，急切地向我们的位置靠近。产妇的丈夫两个人路熟腿快，当他们两人就要接近我们所处的山顶时，突然发现两只狼正向这里偷偷靠拢，意图袭击围困我们。两人就密密地，在林中穿行跟踪过来，赶到山顶下面的时候，觉得时机成熟，用弩准确无误地射死了两只禽兽，及时解救了我们。经猎民们辨认，那一对狼是母子狼，也是一对空腹的饿狼。另一只孤狼，也是饿狼，体型非常硕大。它们之所以觅不到食物，与几天来连续降雪有关。其中一个猎民开着玩笑说，你们能在两只饿狼的嘴边逃生，你们是智慧的。能把一只硕大的孤狼斗死，你们是勇敢的。副班长苦笑着说，什么都谈不上，只能说我们是幸运的。
一场恶梦一样的遭遇，就这样结束了。班长把三只恶狼交给了猎民，让他们送到地方政府处理，我们很快坐着狗爬犁返回了连队。归队后不久，副班长董建国因违反部队纪律，私自接受老乡赠物，导致我们遇到狼灾，被部队给予提前退伍处理。卫生员李双丽因情生爱，感恩董副班长在危险时刻救了她，而且佩服他的勇敢智慧，产生爱慕之情，一直保持和董副班长的通信联系。一年后，她也转业回到地方。后来主动放弃工作，追到南方同董副班长喜结良缘，建立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据说，董副班长家境殷实，生活富足，现在已经是公司大老板。
晓旭讲得口干舌燥，满脸放光。曲大爷说，好故事啊！快喝口水吧。国志动情地说道，没想到，爱恨情仇都缘于狼，先是‘险结狼缘’，后是‘喜结良缘’。天下之事，不可揣测，令人嗟叹不已啊。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创作：南人
2023年1月11日
奶奶接住了我们。
奶奶撑起了家，撑起了头上的这片蓝天。
奶奶让我们忘掉了失去母亲的悲伤。
连爸爸都没有想到：我的奶奶还是个民间故事高手。在那些阴沉、黑暗的夜晚，奶奶每到夜幕降临，我们哭着闹着想妈妈的时候，奶奶就会用她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给我们讲一个她经历过或听到过的故事，一点点把我们从那些阴沉和黑暗中拉了出来。我记得这样的夜晚足足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是，奶奶讲过的大多数故事我都忘记了，能记得也只剩下十几个了。我觉得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珍宝，我无权私藏。所以，我就我能记起的原样一一写了下来。下面是我奶奶给我们讲的第一个故事：奶奶给起了个名子叫“野狼谷里狼撕鬼”。我奶奶说，这是我爷爷当八路军之前亲身经历的故事。
我爷爷当年对我奶奶说：那是一头十分凶猛的公狼，不久前，因为它长大了，刚刚被头狼赶出狼群，如今它又回来了，站在高高的土坎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赶它出狼群的头狼。
我爷爷早就看到它了。这里的年青人只有他敢独自一人到野狼谷来。我爷爷到野狼谷来不是为了赌胆大，而是为了寻宝，正好被他赶上了这场野狼争霸的精彩一幕。
数月前也是在这里，我爷爷看到这头公狼被头狼追咬着，赶出了野狼谷。它不肯离开生养它的地方，虽然在狼群的小公狼里要数它最凶、最猛，可是，它还没有长成，当头儿还太嫩。就是这样，那只头狼已看出它对自己的威胁，于是，把它撕咬得遍体鳞伤，逼迫它不得不离开了狼群。现在，经过几个月的将养它又回来了，它长大了。
我爷爷发现它还认识自己。那回它就倒在草丛里，看见有人走过来，示威地低吼着呲出牙齿，但它几乎动不了了。头狼的袭击过于猛烈，让它站都站不起来。
我爷爷善意地拿出一块牛肉，那是他充做干粮的。“灰灰，”我爷爷这样叫它，因为它的身上全是灰色的毛，几乎找不出一根其它颜色的毛。“吃吧，吃了它你就能站起来了。”
“灰灰”早已嗅到了牛肉的香味，用爪子扒拉过去，眼睛却依然警惕地盯着我爷爷，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吃吧，灰灰。”
大概“灰灰”饿得太久了，牛肉对它的诱惑太大了，看了一会我爷爷，发现我爷爷对它并没有恶意，便把牛肉咬进嘴里大嚼起来，让我爷爷见识了什么叫狼吞虎咽。
我爷爷索性把背包里的牛肉都丢给了它。“灰灰，我得走了，吃饱了你就能站起来了。”我爷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可是他三天的口粮啊！那次我爷爷冒着碰到狼群的危险，到野狼谷来是为了帮我太奶奶找一样宝贝，虽然过去这里他也来过几回，自从有了狼群就再没来过。“‘灰灰’，我走了。”“灰灰”停住了吞咽，抬起头看着我爷爷，像似认可了他这样叫它。低低地呜呜了一声，看着我爷爷渐渐走远了。
现在，“灰灰”长大了、长壮了，俨然隐现出首领的霸气，与它相比，那头老公狼却显得萎顿不堪，它盯着“灰灰”，眼神阴沉，就在这时，我爷爷弄出了一点声响，“灰灰”抬起头向我爷爷的藏身之处看了一眼，也正是在这一瞬间，老公狼突然向“灰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这个狡猾的家伙，它是用故意示弱来麻痹对手，寻找攻击的时机。而“灰灰”竟在性命悠关的时候还在关心救过它的人！
“灰灰”被老公狼的突然攻击咬住了脖子，没等“灰灰”反应过来，已被老公狼压在了土坎上，脖子上不断有血流下来。我爷爷急了，不知怎么竟从藏身的山洞里跳出来，冲着“灰灰”大喊：“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你就完了！”可他忘了，这是在两只狼争夺首领的战场上，在“灰灰”和老公狼的那一边还有几只母狼和小公狼。听到我爷爷的喊叫声，老公狼并没有停下对“灰灰”的攻击，显然它早已察觉到附近藏着人而故做不知。这时，其它的狼一齐向我爷爷围过来。我爷爷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十分危险，若是被狼群扑倒，要不了多长时间，我爷爷就会变成一堆骷髅，也许还会更惨。不过，我爷爷毕竟天生大胆，临近危境并没有惊慌，拿出火柴点燃了火把，狼是怕火的。我爷爷趁着狼群向后退缩的机会爬上了一棵大树，他也知道狼是世界上最有耐力和韧劲的动物，它们会一直围困到他从树上掉下来。可是，现在我爷爷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好想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这时，“灰灰”和老公狼之间的争斗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老公狼虽然已经咬住了“灰灰”的脖子，本可以置“灰灰”于死地，可是，毕竟它已年老力衰，那致命的一扑已耗掉了它太多的力气，它竟不能一下子咬断“灰灰”的喉骨，就在它喘息的时候，“灰灰”一下子反身起来，反咬住了它的脖子。当“灰灰”的利齿完全切入老公狼的脖颈时，老公狼已无半点反抗的能力，倒在草地上再也挣扎不起。“灰灰”取得了胜利，它昂起头，全然不顾仍在流血的脖颈，威风凛凛地发出一声长嚎，引得狼群向它聚集过去，再次向我爷爷藏身的大树看了一眼，带着群狼慢慢走远了，只丢下那只已奄奄一息的老公狼和一只老母狼，我爷爷知道那一定老公狼的配偶，也就是母头狼。
我爷爷慢慢从树上下来，不敢想象若是“灰灰”没有获胜，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更不敢想象若是“灰灰”取得胜利后忘了自己又会怎样。人们从来都是把狼归纳到无情无义那一拨的，从来没有听说过狼也会知恩图报。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爷爷这回算是从狼嘴里捡回了一条命，而这条命竟是一只被他救助过的狼给的。这事说出去谁会相信？
我爷爷不敢再呆下去，也不敢走到那只老公狼和老母狼的身边，他知道：这时的母狼是极具危险和攻击力的，于是，绕过它们悄悄地走出了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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