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创作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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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剔我仙骨时,血溅了他一身。
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骂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换个神来。」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面,往下一压,从我颈部取出了一块莹白如玉的骨头。
「你可以怀疑我的神格,但不能怀疑我剔骨的技术。」
随着仙骨的消失,浩瀚神力终于回到了我体力。
我高兴地变回原形在空中长吟,随后叼起那块骨头,飞往天宫的方向。
「去找傻叉天帝算账。」
若不是他取了女主仙骨安在我体内,此时我应当还在美滋滋睡大觉。
1
凤凰乃神族一脉,孕育子嗣困难,每一颗蛋蛋都会被族人视若珍宝。
所以几千年来,也只多了我一个。
据说我降生那日,天降神音,百鸟齐拜。
——只有返祖的金凰才有这等待遇。
于是这四海八荒内,便再也没了我不敢惹的人。
如今的天帝当年不过是跟在我身后跑的小少年。
我做事随性,救他也不过是随手而为,过后便忘了。
哪里知道这样都能成为传说中的白月光。
2
沉睡太久,也不知这沧海桑田有何变化,族人还未醒来,于是我决定待会下手轻些。
揍个休养百年差不多就行了。
我落至地面时,天宫内的仙婢们正围在一块窃窃私语。
「裘姑娘真跳下诛仙台啦?不是说她是咱未来的天后吗?」
「谁知道呢,不过是只仙力低下的雀妖,天帝大人怎会让她当天后。」
真烦。
还是来迟了一步。
「诸位姐姐们,可知道诛仙台在哪个方向?」
仙婢们并不识得我,以为我是新来的小仙,便笑着指了路。
诛仙台上有诛仙铡,中间有一口堕仙池,连接了下界的通道。
只要从那跳下去,多年修为便立即化为乌有,幸运的话能撑着一口气活下去。
素来威严的男子此时却跪在堕仙池口,双眼赤红地抓着一片衣角呐喊:
「裘棤,棤儿,你快回来好不好?」
「你为何不告诉吾,你腹中已有孩儿……」
我过去猛地踹了他一脚,呸呸两声: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你在这哭有屁用,下去追啊,追妻都不会吗?」
百里洮呆愣地望过来,不敢确定地道:「……凤芪姐姐?」
3
「是你姑奶奶我。」
我冷笑着捏了捏拳头,对准百里洮的俊脸揍了过去,一边骂骂咧咧。
「你说你修行这么多年,怎么脑子没点长进呢?」
「我睡得好好的,你没事唤醒我做什么。」
「老娘是神,你给我安块仙骨,有没有考虑过适配的问题啊?」
一联想到差点失去的神力,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百里洮根本不敢还手,半晌后才捂着自己断掉的手骨,顶着一张猪头脸支支吾吾道:
「凤芪姐姐,吾就是……想救你。」
哪里还有丝毫身为天帝的模样。
他眼神落在我手中莹白如玉的骨头上,弥漫出痛意,仙池里的莲花受到影响,纷纷垂着莲蓬。
「棤儿,你怎能这般狠心……」
我才不吃这套。
「有这时间装深情,跳下去救她早就救到了。」
4
想到那只可怜的小雀妖,遭此一劫多少与我有些关系。
我催动起神力,勾连仙骨内残留的气息,化为金凰原形,跟着气息的指引飞下了诛仙台。
诛仙台内最可怕的是那些罡风,可诛仙人神魂。
但我是神族。
穿过通道,我一眼便瞧见了枯地上奄奄一息的绝色女子。
正是我沉睡时神魂游历到异界看过的仙侠狗血虐文女主,裘棤。
她面色苍白,娇嫩唇瓣毫无血色,单薄纱衣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双手不自觉地护着腹部,身躯上皆是伤口。
男主自然就是傻叉天帝,两人在凡间相识,裘棤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心爱她的人,却不知道百里洮只是为了她体内那块万仙骨。
万仙骨是个好东西,谁都想要。
但失去了仙骨,裘棤就活不长了。
后来裘棤得知天帝是为了救另一个女子而剥她仙骨,便毅然带着腹中孩儿跳下了诛仙台。
身为女主当然不可能这么短命,根据剧情她会被魔君救回去,然后又开启相爱相杀模式。
5
我叼着那块骨头放入女子体内,轻抓起她飞回上界。
可救人这种活,本神不擅长。
「上神,上神!快出来。」
作为历史最悠久的神明,上神居住在最隐蔽的三重天内。
这里常年寂静,我嚎的那两嗓子格外明显。
身着墨色玄衣的青年显露出一张充满困惑的俊美脸庞,那双深邃的星眸好似要把人吸进去。
「小芪芪,做什么?」
「救人。」
我把裘棤丢至他面前:「是时候展现你精湛的技术了!」
上神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颇为记仇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你方才还说本神剔骨剔得不好。」
他说着撩起衣袖,从里头掏出一把骨刀,对准昏迷不醒的女子的脖颈就要切下去。
我顿时大惊失色:「住手,是救人不是让你下杀手。」
夭寿啦,到底能不能来个靠谱的神。
就在此时,裘棤也幽幽睁开了美眸。
她盯着悬在自己眼前的骨刀:「?」
女子眼里含了泪光,纤细玉指推开骨刀,颤颤巍巍地出声:「雀无二两肉,不好吃的。」
6
「神不能,至少不应当。」
我失望地别过脸:「上神,你变了,你当年可是只食肥遗横公鱼等异兽,如今怎地……」
上神缓慢地打了个哈欠,脸上写满了问号。
「不是你让我救她的吗?」
他手中动作不停,手中骨刀落下时化为一道玄光,变成了一具青铜鼎的形状,把重伤的裘棤囊括在内。
随后又见他从袖口里抖落出一些仙草灵植,伸手一抓不知从哪里取来了微绿色的汤水,连同仙草一齐倒入鼎中。
「小芪芪,喷个火。」
敢使唤凤凰当烧火童子这种事,也只有上神能干得出来。
小雀妖挣扎着想逃,却逃不掉。
我面无表情地喷出一道三昧真火,控制着其中的温度,免得把女主煮熟了。
夜幕褪去,裘棤从鼎内爬出,冰肌玉骨上已无一丝伤痕。
她缓缓一拜,娇嫩嗓子十分动听。
「谨谢两位神君救命之恩。」
话语未落,便听到她接着问了一句:「敢问此地是何处?我刚刚好像不小心饮了鼎内许多药汤,肚子鼓得不行。」
我与她懵懂稚嫩的眼神对视上,顿时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可能性。
「这里是仙界。」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是腹中有孕。」
刺耳的雀啼声响遍了三重天。
上神收拾鼎内药渣的时候也有了新发现。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一个微弯的弧度。
「咳……抖药的时候没注意,好像混进去了一棵忘情草和一点点孟婆汤。」
所以有关天帝的记忆,全都从裘棤脑海中抹除了。
「真的只有一点点。」
上神强调,手脚并用比划了下:「过不了百年效果应该就过去了。」
我:「……」
7
本该因仙骨而怨恨我的女主,此时却像雏鸟一般,目光依赖地紧跟着我。
我飞回凤谷,她便扑腾扑腾地在凤谷结界外头打转。
一声声凤芪姐姐,唤得悠长清脆。
呵,吾乃金凰神君,会被她这么轻易讨好?
想抱本神大腿的小仙多了去了。
——半个时辰后,巴掌大小的小雀妖在梧桐树枝上搭好了小窝,黑珍珠似的眼睛里满是新奇。
我警告她:「你不要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我的尾羽上荡秋千,听到没有。」
小雀妖:「唧~」
8
我苏醒一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
当年的追随者纷纷找上门,美其名曰瞻仰神君风貌,实则寻求庇护。
我全都拒了,好不容易退休,才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也混了进来。
青丘狐族自诩流淌着神的血脉,他们派了族中长得最出众的八尾仙狐出面。
那八尾仙狐长相魅惑,一身红袍摇着羽扇,步步生莲,走至我面前行了个半礼。
「拜见神君。」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磨叽。」
他眼中精光闪烁,勾唇笑着道:「在下狐八,是来求娶神君的。」
一块被掰碎的果壳沿着抛物线从半空中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羽毛嫩绿的雀妖瞪着小珍珠眼,站在我肩上骂骂咧咧。
鸟语翻译过来大概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巴拉巴拉……
狐八愣了一下,他好像识得裘棤,惊讶地问道:「裘姑娘不是跳下诛仙台了吗?怎么会在神君这。」
「路边捡的。」我敷衍答了一句,喷出一道真火,在手中凝聚成一柄焰剑,挥斥而出。
「求娶可以,打得过本神再说!」
天帝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时,正巧看到被烧秃的狐狸悲愤掩面离去。
「金凰神女,真乃粗人也。」
众仙:「……」
百里洮庆幸地摸了摸自己仍有些红肿的脸颊,「看来凤芪姐姐当初对吾还是舍不得下狠手。」
9
裘棤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钻进我的浮云袖口里边躲了起来。
我看着这群络绎不绝的不速之客,烦躁地想喷火。
赶走一个又来一个,有完没完。
鹤发童颜的月老拿出一团红线球,一根似梦似幻的红线虚影飞出,一头飞入我袖口,另一头系在了百里洮的手上。
他满脸喜色地恭贺道:「这姻缘线只会绑定命定之人,神女与天帝真乃天地良缘呐!如今众神沉睡,还请神女担起天后一职,引领众仙!」
百里洮犹豫了一下,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冷哼了声,手背向身后,安抚着被红线绑上躁动不安的小雀妖,眼神锐利地扫向这个曾经在身后追逐的小少年。
「百里洮,你可还记得你的棤儿?」
男子低垂下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语气淡然说道:
「斯人已逝,我会永远记得她,但,本帝要以仙界为重。」
就在这时,一柄巨大的骨刀忽然从天而降,砍断了那根红线。
空中仙乐鸣奏,彩光散落。
懒散的上神躺在九天玄鸟拉的鸾驾中,摇手唤回了骨刀。
「小洮洮呀,以我看,这孽缘不要也罢。」
「不过是只血脉不纯的蛟龙,修得了帝位又如何,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敢求娶我们家小凤凰……」
百里洮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出身一直是他当上天帝后被诟病的地方,若是旁人提起,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偏偏戳他伤疤的人是上神。
我忍住笑意,用神力在凤谷谷口的石碑上刻下几个大字,欢快地爬上了鸾驾。
下边传来气愤的哀嚎声:
「神女怎可将我等与狗并论!」
上神看到石碑字迹后扑哧笑出声,抬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顽皮,不过这『三界众仙与狗不得入内』倒是起得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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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与妖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裘棤忧郁了好几日,时不时逮着三重天的那棵新栽的梧桐树揪叶子。
树灵看着自己快被薅秃的头顶表示很不满,哭着来找我投诉。
我本来在凡间的南风馆里喝着小酒好不快哉,无奈只能回来看看这只小雀妖意欲何为。
女子一见到我便开始扯我身上的凤羽,手里还留着当时被砍断的另一半姻缘线。
「凤芪姐姐,那人是谁?为何我看到他心口便开始泛疼呢?」
我用术法幻化出百里洮的模样:「你说的可是天帝?」
她轻轻颔首,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腹部。
「是个渣男,更是你的仇人。」
我义正词严地肯定道:「他瞧上了你的美色把你骗上仙界!还觊觎你的宝物,误你道途,再过不久,他还要杀你全族!」
天可怜见,我可没说半句假话,女主的父亲是妖皇,百里洮想一统三界成为至尊,自然要铲除妖皇一脉令妖族臣服。
裘棤的表情从茫然到恍然大悟,「这人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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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三重天待得无聊,我便拉着她一起去凡间。
与仙界的冰冷不同,凡间更多的是烟火气息,哪怕身为神灵不需要进食,我依然多吃了几串冰糖葫芦。
南风馆的老鸹已经眼熟我了,一见面便喜笑颜开地挥着香帕凑近。
「哎呀,凤小姐可是稀客呀,您可终于来看奴家了,旁边这位是?」
裘棤害怕得往我身后躲了躲。
我熟捻的丢给他一大块银两:「我妹妹,这次不要酒,上两壶茶。」
小雀妖肚子里还揣了崽,还是不饮酒为好。
「走,姐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馆里十分吵闹,一楼挤满了人,达官贵人则都在二楼的雅间。
台上的男子们身姿妖娆,光着脚踝跳飞天舞,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身白衣的瞎眼琴师。
他长得极为好看,唇不点而朱,鼻峰挺立,让人难以想象睁开眼后又是何等风采。
被誉为南风馆的头牌。
裘棤看着看着也呆了:「凡间居然还有这等美貌。」
我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老鸹突然走上台,风情万种地朝众人抛了个媚眼,才缓缓说道:
「奴家可不骗人,今儿个来了好货,那小脸和风弦不相上下呢,老规矩,价高者得。」
他拍了拍手,一群打手便抬了个盖着黑布的铁笼子上来。
黑布被掀开,我瞧见铁笼子里的人时,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堂堂魔君大人,居然沦落到这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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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魔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只对心爱之人,也就是女主,展现出一丢丢柔情。
我万万没想到,还能瞧见他被涂了胭脂穿得花枝招展的一面。
男子手脚皆上了铁锁,俊脸冷若冰霜,一双血瞳充满了嗜杀之意。
「这眼睛,妖怪啊!」
台下有人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屋内的裘棤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随后拉着我的袖子哀求:
「凤芪姐姐,我们能不能把他救下来。」
我疑惑:「为何要救他?」
魔君跟本神又打不着半毛钱关系。
女子咬了咬娇嫩唇瓣,极美的杏眼里又涌现出泪光。「他好像我幼时的一位好友。」
我:「……」
算了,谁让本神就吃软的这一套呢。
这难道就是命运的推动吗,一定要让女主救下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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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族虽然对钱不太感冒,但龙族喜欢呀。
我每次揍龙族那群小崽子的时候,都会顺手把他们窝里的金银财宝一起搜刮了。
这样才能听到那悦耳的哀嚎龙吟声。
久而久之还攒下了不少。
裘棤无所顾忌地喊着价,二楼有几个雅间明显也想买下魔君,将其身价越推越高。
隔壁的权贵恼怒了,放声威胁道:「在下乃当朝太子,还请诸君给个面子行个方便。」
我冷哼一声:「不给又怎样?」
此话一出,就只剩裘棤一个人的加价声。
面子?不存在的。
这败家的小雀妖,将我多年积蓄耗费了个精光。
老鸹将铁笼子送上来时,后边还跟了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是抱着木琴的瞎眼琴师。
他赤着脚踝,眼眸紧闭,低垂下的浓密羽睫微微颤动,眉间贴了个火焰状的花钿。
老鸹讪讪笑介绍道:「风弦是此次拍卖的赠礼,请贵人笑纳。」
我:哈?
摇钱树是赠品,怎么可能!
南风馆会如此火爆,有一半是因为这从不卖身的琴师,怎么想都有猫腻。
就在我揣测时,瞎眼琴师忽然跪伏在我脚下,头椅靠着我的腰侧,轻声说道:
「请您收下我。」
声音犹如清泉击石般悦耳。
我顿时了然,又是一个想抱本神大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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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被从铁笼里放出来时,喉咙滚动嘶吼着想要放大招。
我反手就是一个禁锢术。
他好像不太清醒,丹府破碎神识蒙昧,经脉寸断,还被下了哑药,看起来被折磨得不轻。
一界魔君走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昂起头,看到满脸惊恐的裘棤后,血红瞳孔忽然淡去,变回了清澈的黑瞳。
然后倒头昏迷。
我:啊这。
于是我们又上了三重天。
「上神,上神,快出来。」
被吵醒的上神显然有起床气,他睁着蒙眬睡眼,一句话也没吭。
麻木地把魔君丢入青铜鼎中,一系列操作眼熟得不行。
等等,我想阻止他取水时已经来不及了。
恢复好伤势的男子从鼎内爬出来,眼神懵懂,宛如稚儿。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
「糟了。」上神懊恼地拍了拍头,「这回加的孟婆汤好像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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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魔君那。
上神却似有所感,视线落向了一旁安静没出声的瞎眼琴师。
他偷偷传音:「回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没必要。」
瞎眼琴师侧了侧身子,朝着我的方向露出丝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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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重天上待了些日子,裘棤和魔君两人常常凑在一块,感情急速升温。
我则躺在一边听着风弦弹琴。
有时百思不得其解,这凡人是怎么长得处处合我心意的。
人一多上神便嫌吵闹睡不好,于是他袖子一甩,将我们都丢了出去。
「无事莫来三重天。」
三重天之下便是仙界的议事大殿。
好在我反应快,变回凤凰原形后迅速地将风弦放至背上。
毕竟就他是个凡人。
抚琴的葱指不经意间划过金色尾羽,轻易地激起了我的一阵阵颤栗。
嘶,怎么会这样。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俯头往下看。
众仙正在议论着,如何趁魔界大乱搞点事情。
原来魔界大乱是因为魔君被他的二把手兼好兄弟给暗算了,死没死大家不知道,魔界现在各方势力斗得飞起是真的。
仙界也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两道光影落在了殿中央,正好和大殿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大胆魔君,竟敢擅闯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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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良好的视力所赐,我清楚地看到,高台上的百里洮每一根发丝都写满了震惊。
他身影一闪,扶起地面上的女子,将其拥入怀中,好似寻回了难得的珍宝。
「棤儿,棤儿,是你吗?」
百里洮深情款款的眼神,在看到后边扶着脑袋缓缓站起的魔君猛地一变——
「原来你跳下诛仙台,是为了和墨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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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下去救他们,神力便开始消退,涅槃苏醒后遗留的火焰在体内四处乱窜。
我难受的嘤咛了一声,转头朝凤谷方向飞去。
风弦听到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
这世间本就不容神族存在,傻叉天帝强行将我唤醒,根本没考虑过后果。
若非上神出手替我蒙蔽了天机,我在苏醒的那一刻就会陨落,哪怕有万仙骨也无济于事。
百里洮和裘棤皆是命定之人,只要他俩凑一块,天道都会格外关注。
于是我也被注意到了。
蕾姆了,原来倒霉蛋竟是我自己。
凤谷内入目皆是青葱嫩绿的梧桐树,却无其他生灵存在。
我把背上的瞎眼琴师叼了下来,嘱咐道:「你在此地等着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好。」他抱着木琴,赤脚站在梧桐树下,无声呓语随风飘去。
「阿芪,这一次,可别再丢下我了……」
可惜后面那句我没听到。
响亮的凤吟打破了谷中屏障,我进到凤凰一族的禁地,只身在地脉山火中游寻。
火海中放置着一枚又一枚布满奇异纹路的巨蛋,皆是我沉睡的族人。
直到沧海桑田,天地间重唤生机,神力复苏,他们才会再度醒来。
我亲昵地蹭了蹭中间最显眼的两颗金蛋蛋:「父后,母皇,芪儿回来了。」
随后才躺入旁边碎成两半的蛋壳内,意识也跟着回归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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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抚奏着悦耳的曲调,满山的流焰却不敢近于他身,避开一条通行的道路。
青年来到我充满裂痕的蛋身前,低身在我额前落下眷恋的吻。
遮挡住双眼的布带滑落,本该空洞的眼眶内居然镶嵌了一双冰蓝剔透的瞳珠。
体内的火焰好似遇上了天敌,迅速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的神魂虽不清醒,身体却下意识地攀上了令自己舒服的存在。
木琴褪去破旧的外表,显露出栩栩如生的凤头,冰凤虚影从中飞出,盘旋在火海上空。
「唳——」
20
我刚出生那会,天地刚被划分为六界。
据母皇说,以前只有九重天,神族各司其职,还没有仙这一说法。
后来才慢慢演变成了六界,也多出了仙族。
凤凰一族子嗣稀少,族人们对我十分疼爱,母皇是唯一会对我严厉的人。
她可以容许我把其他神族揍个遍,哪怕捣破天也会给我兜底,却不允许我在修炼上懈怠。
百岁那年,母皇牵着小小的我,去三重天给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上神贺寿。
21
这是我这一次见到上神。
上神的眼神里蕴含了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他从袖子里掏了一块几近腐烂的木头塞到我手中,说:「小凤凰,见面礼。」
后来我便成了三重天的常客。
千岁那年,我要在成年礼上打造出本命神器。
上神那把百变骨刀我可是馋了很久。
我取了万年梧桐神木的树心为基,加入冰凤一脉遗留下来的凤瞳,锻造好了凤头琴的琴身。
可琴弦又该取何物呢?
「母皇,天地间何种弦最好?」
母皇摸了摸我的头,一脸神秘地吐出两个字:「龙筋。」
隔天我就跑到了沧海,去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龙撞上来。
不长眼的龙没有,挨欺负的蛟龙倒是有一条。
那条小蛟龙额前只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其他纯血龙族把他打结成了球状,在海中玩起了龙尾甩球游戏。
「快放开我呜呜呜……」
「百里洮,谁让你来沧海的,一只血脉不纯的小蛟龙还想来跃龙门不成。」
我:巧了,这不是送上门的打架借口吗。
我以一敌四,从每条龙身上都抽了一点龙筋,小蛟龙也因此得救。
他可怜巴巴地跟在我身后说着:「凤芪姐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
「不想挨揍,就离本神远一点。」
22
龙筋取回来了,但我万万没想到因为龙凤不和睦,所以琴身里的冰凤瞳强烈排斥龙筋制成的琴弦。
无奈只能去请教上神。
上神笑眯了眼,「琴弦?世间最适合你的琴弦,只有你的三千情丝呀。」
「抽出情丝有何影响吗?」
「往后不懂情爱而已。」
男人只会影响我修炼的速度。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抽了情丝制成琴弦,凤头琴即将出世的那一刻,怀中的腐烂朽木突然融进了琴内。
宝光中浮现器灵的虚影,传来清澈悦耳的声音——
「吾名,凤弦。」
23
辗转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俊美男子身上是什么体验。
说实话,我有点慌。
我只是想回蛋壳里沉睡一会,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风弦,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上边等我吗。」
我颤着手给他穿上衣裳。
他抿紧了唇,可怜巴巴地垂着眼帘,黑鸦羽一般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担心你。」
「对不起。」
鲨了我,就现在。
我刚想说些什么,凤谷外的守护大阵忽然被惊动。
「走,先出去看看。」
凤谷谷口——
一身黑衣的魔君跪在地上,双手猛敲阵碑,「求神女救救裘姑娘。」
后边还跟着密密麻麻的天兵。
「魔族庶贼,还不快束手就擒,休要叨扰神女。」
24
我捞起魔君,皱眉问道:「小雀妖怎么了?」
他动作间又咳了几口血,身上伤势不轻。
「天帝要迎娶裘姑娘为天妃,裘姑娘不愿,便被他软禁了起来。」
天兵头头上前敷衍地行了个礼,「还请神女勿要多管,让我等将这贼人带回去。」
我甩袖将他们击飞成,冷哼道:「你们还没资格和我对话,让百里洮亲自来跟本神说。」
「算了,我亲自去找他,看看又犯了什么蠢病。」
仙界此时已开始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之意。
天宫更甚,月老甚至把他的宝贝姻缘树都给搬了过来。
当初不看好小雀妖和天帝的仙婢们,如今却在大肆地宣扬着他们的爱情。
「谁能想到那裘姑娘竟然有这等心计手段,跳下诛仙台后反而让天帝对她念念不忘了,连金凰神女都不愿迎娶。」
我:「嗯?」这什么颠倒黑白的版本。
我急忙打断她们这喋喋不休的讨论,「诸位姐姐,请问天妃的住处该往哪走?」
嗑瓜子的仙婢随手一指:「走过回廊,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便是。」
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等等……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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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象中的小雀妖,应该是眼睛通红哭着喊着反抗恶势力。
所以当我看到桃花树下相抱在一块堪称蜜里调油的两人时,差点以为自己来错地了。
「裘棤。」我怒喊,抬手一道神力掀飞了屋顶。
「那么小的脑袋,你是怎么装得下恋爱脑的?」
明知道他要虐你,你仍然要和他在一起吗?
「凤芪姐姐。」女子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推开眼前人,冲过来紧紧抱住我。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装了。」
我:「嗯?」
被推开的百里洮:「嗯?」
他满脸受伤不敢置信地问道:「棤儿,你方才与我说的话,许下的终生,难道都是假的……」
「对。」裘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站到一边:「我知道凤芪姐姐会来救我的。」
就像之前一样。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把她推远到一旁。
「闪开些,别误伤到你。」
神力凝成的巨剑抵在天帝膝盖,狠狠敲了下去——
他化为蛟龙原型想躲开,却躲不掉,硬捱了这一下。
曾经头上的小凸起已经长成了龙角,伴随着其愤怒的龙吟。
「凤芪,吾敬你,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欺辱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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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我将蛟龙头踩在脚下,手放在耳边,「风太大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本神没听清。」
他沉默了半晌,才带着哭音说道:「凤芪姑奶奶,我错了,求你别打脸。」
「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天帝的,靠裹小脑吗?还想一统三界。」
百里洮也很委屈,「当年神族沉睡,就剩下我实力最强,上神基本不出三重天,这三界还不是吾说了算……」
「所以你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取了小雀妖的万仙骨,多此一举把我唤醒。」
没了老婆还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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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裘棤接回了凤谷。
她如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毕竟我在蛋壳内也沉睡了快一年。
魔君墨渊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来向我们辞别,打算回到魔界夺回自己的东西。
「裘姑娘,你等我。」
小雀妖扭过头没理他,开心地在梧桐树上搭着窝。
他眼神黯然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风弦悄悄地勾起了我的小指,树上的枯叶掉落在他额前。
他说:「我忽然有点想看看你的世界。」
我尝试过用神力恢复他的眼睛,却失败而终。
想到前边干的事,愧疚之意蔓延。
「再等等。」我安慰他:「妖界有一种识明果,再过两年就能成熟,多瞎都能治。」
风弦哑然失笑,将木琴放至膝上缓缓落座于石头,「无以为报,为你奏曲如何?」
我捧场的鼓了鼓掌,「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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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雀妖知道瞎眼琴师需要识明果后,挺着大肚子主动请缨去妖界。
「妖界我熟呀,我阿爹就是妖皇。」
「那你阿娘呢?」
我还蛮好奇她体内那块万仙骨是如何生出来的。
「阿娘……」裘棤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她生下我就去世了,阿爹不让我问。」
比起仙界的繁华,魔界的动荡,妖界显然有些荒凉。
丛林外围大多是一群未生灵智的小妖,再往内就能看到一些村落,生活着有灵智但没化形的妖怪。
这里似乎血脉等级秩序很明显,只有化形的大妖,才能进入妖都。
妖皇的原型也是个谜,我也想知道什么样的鸟族能生下小雀妖。
妖都城池内和凡间相似,都极为热闹,有些大妖不喜人形,便摇曳着尾巴游走。
怀孕后本就多愁善感的裘棤一看到故乡,眼眶又红了起来,「我想阿爹了。」
「哼。」
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哼。
「那你也不回来看一眼老父亲。」
身穿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落在我们面前,周围的大妖们惶恐地跪下喊妖皇。
他急切地想过来抱住裘棤,步伐却在经过我的时候忽而停下。
妖皇震惊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折返回来。
我也望着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凤芪老祖。」
扑通一声,他跪下激动地抱住我大腿,痛哭流涕道:「您归来了,是不是族人们都苏醒啦?我祖母她老人家如何了?」
哦豁。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堂阿姊的某个小孙孙吗,一只金翅大鹏鸟,沾了一丢丢浅薄的金凰血脉。
因为凤凰一族子嗣稀少不像龙族,不管是不是纯血,我们也喜欢那些小崽子。
裘棤一脸茫然地站在旁边,「凤芪姐姐,阿爹,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胡闹。」妖皇呵斥她:「你应该叫老祖。」
我:「嗯……」倒也不必。
29
妖皇听到只有我一人醒来后,面露遗憾。
得知我们是来找识明果,立刻让属下妖取摘了许多送过来,还附赠了许多妖界特产。
「一点点孝敬,还请老祖笑纳。」
老父亲更大的反应在于女儿怀孕,听完裘棤的狗血虐恋故事,他恨不得冲上仙界找天帝来个生死决斗。
「简直欺妖太盛,这孩子不能留。」
他满脸怒容,红丝布满眼眶,拉上裘棤就要去找妖医。
但裘棤不愿。
这孩子虽说来得很突然,但夜以继日的期盼,她早已接受了这个小生命。
父女俩不欢而散。
我却觉得蹊跷,揣个崽而已,妖族对这个并不是很看重,妖皇为何反应这么大?
他甚至偷偷找到我,让我劝说小雀妖。
30
「帮忙可以,但总要有个理由。」
妖皇叹了口气,又接着跪下抱住我大腿猛哭了起来:
「老祖啊,你是不知晓,棤儿她娘就是因为生她走得哇。她们这一族受到天道诅咒,同族血脉只能活下一人。」
「比起孙儿,我还是想要女儿。」
「一功将成万骨枯,由神降仙也就罢了,为何连把九重天划分为六界的罪孽也要由他们承担。」
我灵光一闪,追问道:「是白泽一族?」
妖皇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裘棤体内会有这么一块万仙骨。
世间本没有仙,突然有一日,天道降下雷罚,将通晓万物预知未来的白泽一族灭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只独苗苗,也成就了这世间第一个仙。
所有万千族人在死之前,将凝聚了所有精华的骨头凑成一块,保下了最小的幼崽。
而侥幸活下来的代价是,失去万仙骨的白泽血脉必死无疑,
可万仙骨只有一块儿——
这便注定了悲剧。
31
我也不想看到小雀妖这样死去。
可她倔得很,哪怕知道了自己未来的下场,也不愿意舍弃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原本的剧情中,女主跳下诛仙台后由于被救得太晚,孩子没有保住,性命自然无虞。
我改变了她既定的命运,却改变不了福祸相伴的结果。
32
裘棤要留在妖界一段时日陪她阿爹。
我想到凤谷里还在等着我的瞎眼琴师,连夜飞了回来。
更令人忧愁的是,识明果对风弦也无效。
「不应该啊……」我捏着他的手腕,将神力输入其体内,想一探究竟。
他似乎心情很愉悦,一点也不在意瞎不瞎的问题,布满茧子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掌心。
「莫担忧,我已经习惯了。」
「等等——」我震惊地一跃而起,「你体内怎么是个空壳?五脏六腑呢?」
风弦歪了歪头,墨发飘逸。
他说:「器灵哪有那玩意儿。」
器……器灵?
可我之前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明明是凡人的气息。
「看来阿芪还是没恢复记忆。」风弦叹息,「也罢,那便再回溯一趟试试。」
他说完,趁我愣神之际,一把捞我入怀,俯身印下一片柔软。
我瞪大眼睛,瞧着咫尺间的俊美面容,却忽而与一双冰蓝剔透的凤瞳对视上。
被枷锁困得记忆,渐渐开始松动。
33
「恭喜阿芪喜得神兵呀。」
族里的长辈们簇拥过来,喜笑颜开地打量着散发宝光的凤头琴。
虽然神器有器灵很正常,但那都是需要时间来孕育,一出世就有的还真是少见。
我骄傲地抬起下巴,将凤头琴抱至手中拨弄了几下。
「我是谁?我可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小凤凰。」
器灵嘴角扬起浅浅笑意,专注的目光里蕴含了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拥有本命神器后战斗力直接翻倍,况且器灵与我十分契合,往往不用开口就能懂得彼此的意思。
双双配合之下,连母皇都不再是我的对手。
我与凤弦游遍了六界,那是我最为快活的日子。
然,好景不长。
天地间灵气骤降,刚开辟不久的六界又有连接的趋势。
失去神力的神族越来越多,仅存的白泽放出一句话——
神族,已被天道所弃。
遇事不决找上神,我带着凤弦来到三重天寻求解法。
素来待我极为温和的上神此时语气却十分冷漠。
「血脉稀薄的可自降为仙,纯血神族只能等待灭亡,这片天地已经容不下神族了,小凤凰,你若想保住族人,便只能以大功德换取生机。」
「如何获取大功德?」
上神淡漠的目光落到一旁的青年身上,缓缓说道:「以凤头琴,镇压六界,拯救万千生灵。」
我的脑子仿佛挨了一锤。
舍弃凤弦?这无疑是在剜我心肝肉。
六界生灵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族人们呢。
没有犹豫太久,很快我便有了决定。
「阿芪,你又辜负了我一次。」凤弦似乎早有预料,他苦笑着,虚幻身影消散于天地间。
「下次莫要再辜负我了。」
又?我企图抓住一点点光影,却听见半空中的凤头琴悲鸣了一声,忽而碎裂成六块,飞往了不同的方向。
以三千情丝铸就的琴弦,再度回到体内,从来不落泪的我,捂着胸口跪地痛哭。
为何?为何会这般疼?
一声悠长的叹息入耳。
骨刀幻化而成的青铜鼎将我纳入其中。
「小凤凰,忘掉吧,忘掉便不会痛苦了。」
34
意识回归,不觉间脸颊已湿润。
青年已闭合上了双眼,他替我擦去泪渍,抚着那把破烂的木琴,任由梧桐树的枯叶落至身上。
我抱住他的腰身,说出那句迟了几千年的对不起。
凤弦轻揉了一下我的头,突然皱起眉头道:
「你那位小友有难。」
「啊?」我顿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雀妖。
可是裘棤不是在妖界吗?怎么会有危险。
35
我带着凤弦赶到妖界时,遮掩天际的金翅大鹏鸟正在与一只黑色巨狼搏斗。
那黑色巨狼是百里洮的爱慕者,也是百里洮安插在妖界的棋子。
「能嫁给天帝是汝儿之幸,我不过是告诫了她一番,汝为何一直纠缠不休?!」
他们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打得不可开交,下方是躺在透明水球中捂着肚子的裘棤。
她在人形和兽态中不停切换,痛呼声溢出,血意不断蔓延。
我暗道一声糟糕。
还没找到解决的法子,咋就突然要生了呢。
「小雀妖,你给我撑住。」
女子听到声音艰难的侧过头,泪眼蒙眬道:「凤芪姐姐,救救我的孩子。」
她体内的那块万仙骨亮起莹光,随着她的意愿往肚子移动。
「不救,不救,你若是死了,我便把你的孩子丢给百里洮,等百里洮迎娶了天后,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儿还要被他们折磨。」
裘棤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哭得更大声了。
铮——
凤弦扯动木琴,时间顿时静止。
「只有让天道解除对白泽一族的诅咒,她才有生机可言。」
我扯着他的袖子问:「你知晓天道在哪?」
答案当然是不知道。
遇事不决找上神。
然而一直对我开放的三重天,此时此刻再也找不到入口。
本神顿时明白,上神这厮不想见我。
「交给我。」凤弦微微颔首,再次睁开了眼睛。
36
「坐,既然来了就喝杯茶吧。」
古桃树下,男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眼皮耷拉着。
他的面前放置着一座棋盘,棋子皆为众生。
「赢了我,我就带你们去。」
很显然,上神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凤弦抬手拈起一棋子,落到了棋盘外。
「按照你的规则来,生机渺茫。」
我挠了挠头,感觉他们说的是下棋,却又不完全是。
37
我活了好几万个年头,从来不知道,三重天之上居然还有一片虚无的空间。
这里布满了数不清的规则秩序,察觉到有人进入,虚无空间中出现了一只毫无感情的金轮竖眼。
静止半晌后,竖眼中走出一道身影。
「上神?」
我左顾右盼,发现两个上神长得一毛一样。
从竖眼里走出来的上神一身黑衣面无表情,「汝不该带他人进来。」
白衣上神耸了耸肩,「没办法,愿赌服输。」
白衣上神指着另一位自己说,「这家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嗯?」
凤弦眼含笑意,轻声解释道:「这家伙当年以身合天道,他怕被天道同化变得无欲无求,便将五情六欲抽出来塑造了另一个自己。」
黑衣上神瞅了过来,没有否认。
「你们寻吾,所为何事?」
对着这张熟悉的脸,我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情深意切地说道:「救救你闺女吧。」
女主不就是天道亲闺女吗?
38
然而天道莫得感情,毫不犹豫拒绝了我。
「人人皆有既定的命运,莫要扰乱天机。」
「那这个呢?」凤弦张开手掌,露出一截枯木,正是当年上神送我的那块,上边居然生出了嫩芽。
「以此物交换如何,我助你圆满,你消除对白泽一族的诅咒。」
39
时间再次转动,接近力竭的裘棤快要绝望之时,体内的万仙骨突然涌出无尽的力量。
众多虚幻的身影围绕着她,送出一道道祝福,再转头消散于天地间。
一声稚嫩的凤吟冲破夜幕,迎来了黎明。
此后再无万仙骨,也再无六界。
40
一株贯穿九重天的巨木上。
我幻化出原形,叼了颗果子,投喂给背上的小黄鸡。
「小圆圆,你娘可说要何时接你回去?」
「阿娘说让我跟着凤芪姑姑。」小家伙奶声奶气,身上的凤羽还没长齐全。
这娃因他祖父的渊源,加上裘棤在凤谷待了不少时间,成功返祖并觉醒了凤族血脉。
有小崽崽我本应该欣喜的。
可自从裘圆出生后,我在族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六界重归为九重天后,灵气复苏,族人们也开始苏醒。
他们得知裘圆的存在后连夜把凤谷迁到了妖界,美其名曰好养崽。
有凤族撑腰,裘棤成了新的妖皇,忙着奋斗事业,加上天帝和魔君时常来串门,她便把孩子留在了凤谷。
我带着小黄鸡刚到家门口,一群五颜六色的凤凰便冲了过来。
「小乖乖,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定是阿芪太慢了……」
小黄鸡成了炙手可热的心肝宝,我成了无人问津的地上草。
回到巢穴,我悲愤地朝里头织羽衣的青年哭诉道:「太过分了,我要让裘棤把小圆圆接回去。」
凤弦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明明你自己就很宠他。」
哦豁,这倒是。
他将我一把捞起,欺身压下。
「你和我的小圆圆,也快来了。」
我委屈道:「你还没告诉我,当年你以身镇六界的时候,为何说的是『又』辜负你。」
「阿芪可曾想过,上神为何对你另眼相待。」
「因为我们,早已相识。」
41
上神番外:
我是三重天的神灵,另外六重天和九重天的神灵是我的好友。
六重天那厮从不按常理出牌,烦死个人,还是九重天的好玩。
我们造出了不同的生灵,作为自己的属族。
作为真神,唯一的限制是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地域。
日子平静了很久,直到某天,九重天的神灵跟我说,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她与六重天的神灵相恋了,他们想一直在一块,而不是遥寄相思。
相恋?那是什么玩意儿,有睡觉好玩吗。
六重天的神灵找到我,递给了我一块世界树的木头。
他们制定了一系列计划,要把九重天合为一体,并找到白泽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当九重天的神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会令所有生灵灭绝后,她退却了。
两位真神陨落,六重天和九重天被分为六界,只剩下我的三重天遗世独立。
天道震怒,降下惩罚。
毕竟好友一场,我把九重天神灵的魂魄送入她的属族凤族中转世。
至于另一个……执意要等,那便等吧。
再次见到好友时,她已经成了小凤凰,软乎乎地喊我上神。
小凤凰老是要抢我的骨刀耍着玩。
可她不记得了,那是她送我的礼物。
也罢。
往事随风,也该有新地开始了。
(完)
「妻……妻主,我好疼。」
南清蓉被立为太女这一晚,我在她心上人身上摇晃。
我抓了抓身下的宋简:「闭嘴,我也疼!」
我父妃被赐死后,所有人都觉得我输了。
但我认为,只要我还活着就没输。
皇正夫与皇贵君。
我与南清蓉一辈子不死不休。
宋简是被我抢进宫的,当街抢的。
他是太傅次子,太傅每次来太学授课都带着他。
久而久之,他与南清蓉两情相悦。
南清蓉给我下套,害我受罚,我就抢了她的心上人关在我的后院,连个名分都没给。
太傅因此弹劾了我几回,都被我父妃压下了。
这是我的第一次,不承想也是他的第一次。
「这么多年了,南清蓉都没碰过你,你的本事也不怎样。」
他呼吸急促,微张着唇。
那模样,销魂得要死。
2
翌日,我带着宋简去南清蓉宫里。
我命他穿薄纱衣,故意暴露我留下的痕迹。
我笑道:「恭喜太女,如愿入主东宫。」
南清蓉的视线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宋简身上。
她怒目道:「这么冷的天,你让他穿成这样?
「来人,给三皇女的……」
南清蓉顿了下,咬牙切齿:「给三皇女的男宠拿件厚披风。」
「不过一个玩物,哪配享用太女之物。」
我这么一说,拿了披风来的婢子没敢再上前。
「再者,太女跟自家妹妹抢男人,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满眼心疼的南清蓉,心里别提多畅快。
「桑宁,他好歹是太傅之子,你既要了他,请你不要这般作践他。」
「宋简,去外面跪着去。」我神色淡漠地下令。
宋简没有迟疑。
可南清蓉沉不住气了,她拉住往外走的宋简。
我轻抿一口茶,嘴角的笑意加深。
南清蓉越是心疼,我就越要当着她的面磋磨宋简。
「桑宁,你不要太过分了。」
「太女不让跪着便不跪了吧。」
我放下茶碗又道:「听闻东宫里的池塘结了冰,那就让他去冰上舞一曲给太女庆贺。」
宋简咬着下唇,拿掉南清蓉抓着他的手,身躯挺立地跪在门外。
外面飘着大雪,宋简衣着单薄到犹如没穿,他冻得浑身都在颤抖。
一直到他晕倒,这场戏才结束。
3
太傅得知消息后来到我宫里,她要我给宋简一个名分。
我笑:「太傅不如把宋温玉嫁给我,我可以给宋简侧夫之位。」
太傅被我气得脸色难看,看了眼病重的宋简就走了。
隔了几日,母皇的圣旨就送来了。
太傅和南清蓉一同为宋简求了个正夫之位。
4
马车里宋简用锦帕捂着唇咳不停,苍白的脸因剧烈的咳都憋红了。
我把我的手炉放他手里。
他想说什么,但咳得厉害,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宋简,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从此留在太女身边长相守。」
「宋简是三皇女的人。」
我面色一沉。
宋简做个小侍还可,做正夫不行。
他的身份不够,何况,他心里还住着南清蓉。
我想要太傅嫡长子宋温玉,娶了他,太傅才会全力支持我。
而宋简随时都是太傅的弃子。
这场赏梅宴是我送给南清蓉的大礼,我在梅林安排了刺杀。
宴会上坐着的皆是皇亲国戚。
我坐在南清蓉下侧,把玩着宋简的手。
宋简生得好看,一股子的娇柔美,皮肤也柔嫩白皙,若他中意的不是南清蓉,此等绝色,我也不会舍得让他受委屈。
可惜啊!
耳边皆是恭贺南清蓉的声音,我听得很不舒服。
「宋简,好生伺候我。」
宋简听话地拿了点心喂我。
南清蓉的目光移了过来,她眼底藏着怒气。
我当着她的面握住宋简的手腕,含主他的食指。
宋简明显颤了一下。
他垂下了头。
「三皇妹,在外面还是收敛些。」
我笑得暧昧:「太女是不知宋简的滋味何等让人着迷,实在让我欲罢不能,难以克制。让太女见笑了。」
婢子过来斟酒,我刚要喝,却被宋简夺了去。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一饮而尽。
我觉着有些失颜面,大家都举着杯呢。
婢子又倒了一杯,我刚伸手,杯子就又被宋简夺了去。
我微眯起眼。
宋简捏着小小的玉酒杯,声音压得极低:「我身体不适,想回宫。」
我没应,他又拽了下我的衣袖。
「殿下。」宋简的语气含着乞求。
我扭头不理会他。
我带他出来是为了给南清蓉添堵的,岂能因为他早早离席而去。
更何况,我安排的好戏都还没上演。
有宋简作梗,整个宴会下来,我是一滴酒没喝着。
一群人离席去赏梅。
不多时,刺客出现了。
没想到南清蓉竟早有防备,四面八方涌出侍卫。
我的脸色愈发难看。
看那些早设好的埋伏,这明显不是防患于未然,而是一早知道我整个刺杀计划特意布置的。
5
南清蓉别说死,连一点伤都没有。
她提供了诸多证据来证明此次刺杀乃我谋划。
我跪在大殿,指甲嵌进肉里。
我父妃及时赶来替我说情,最后母皇罚我一年俸禄,禁足四月。
四月,我一解禁,便是南清蓉的太女册立祭祀大典。
回宫后,我径直去了宋简的院子。
「好你个宋简,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怒火中天,扇了他一掌后掐住他的脖子。
宋简艰难吐出一句:「不是我,殿下宫里不干净。」
我加大了力道。
我宫里上下都是老人,且是我父妃亲自挑选,信得过的孤寡之人,她们身后无亲人,没有可收买的弱点。
我不信南清蓉有这么大的本领。
「既然你爱南清蓉爱到甘愿为她死,那我便成全你!」
宋简倏地吐血,我嫌恶地松了手。
他手攥着塌边,不断地吐血,面色痛苦。
太医诊断宋简中毒了,能解毒的,唯有高罗国可解百毒的九红丹。
而九红丹是高罗国的宝贝,得之不易。
若无九红丹解毒,宋简活不过两月。
我重新回到宋简的屋子,凝视着榻上面色煞白的宋简。
毒是南清蓉的手笔,她不但知道我的刺杀计划,还将计就计,为绝后患,她甚至给我安排了一局。
若中毒的是我,母皇也未必会为了我放下脸面跟高罗国求药。
当年整个太学都传南清蓉与宋简心悦彼此,可她为何能眼睁睁看着宋简一杯又一杯地喝下毒酒?
「殿下。」宋简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
「宋简,你知道那酒有毒是吗?」我问。
起初我还以为宋简是因为被我当众羞辱,心中不快,故意买醉。
此间回响,他的种种举措定然早已知晓。
「是。」
「既然知道有毒,为何要替我喝?」
「若殿下死了,我会被殉葬。而我想活着。」
「你可知此毒解药难得,你照样是死路一条。」
他垂头不语,我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转身出宫殿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下。
「放肆!统统给本宫滚开!」
我踢飞阻拦我的侍卫长,径直去了皇贵君寝宫。
皇贵君是我的父妃,也是母皇最宠爱的男人。
他自小便与皇正夫不对付,后来又双双入了宫,你来我往地斗了这么多年,彼此视作仇人。
传闻,父妃能得盛宠,只因他长了张酷似已故之人的脸。
皇正夫每每吃瘪,便拿这事刺我父妃。
我请求父妃帮我向母皇求解药。
只要母皇肯出面,宋简还是有救的。
父妃将我拉起来:「宋简就弃了吧,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你们虽还未完婚,但陛下既已赐婚,他又是为救你而死,他死后可许他入皇陵,已是莫大的荣耀。」
「当真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父妃摇头:「你赶紧回宫去,不然你母皇又要加大责罚。」
我回宫便见宋简立在檐下赏雪,连件披风都没系。
我快步走过去,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给他系上。
他咳了一声,推开我,一口血吐在雪上,鲜艳又刺目。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喝那毒酒。
半个月过去了,谁也没替宋简去求母皇。
南清蓉放弃了他,太傅也弃了他。
6
我宫里大清理,各种查底细。
有人投井自尽了。
她留了遗书,做成与人摩擦,心里想不开的假象。
我命人顺着一路查,发现她的来历做了假。
她是当年皇正夫塞入我父妃身边的奸细,因着她人向来老实,底下查着也干净,便被我父妃选来我身边伺候。
又过了两日,下人来报,经查证,在赏梅宴上给我下毒之人乃平阳王之女。
母皇已将其处死,并借机夺了平阳王手里的兵权。
我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碗。
平阳王是我前不久拉拢的,她手握五万精兵驻守平阳,其夫郎与长女在京都为质。
南清蓉真是好一招一箭双雕之计。
我强压着胸腔里的怒气,问:「陛下派了谁去接管平阳城兵权?」
「任将军。」
任禹,皇正夫的表弟。
沉思良久,我下令道:「全国张贴悬赏告示,本宫愿倾尽所有求一粒九红丹。」
夜里,父妃来到我宫里。
我刚迎上去,他就重重给了我一巴掌。
他怒道:「你疯了?」
脸上火辣辣地疼,这还是父妃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没疯。」
「没疯你去救一个于你无用之人?宋简是南清蓉的人,他替你喝毒酒不过是想借此得到你的信任,他是南清蓉的毒蛇,随时会咬你一口,让你万劫不复!」
「父妃,母皇是偏向南清蓉的,我们消停一段时间吧。不管能不能得到九红丹,我也要把态度表露出来。若大家都认为我是无情无义之人,谁还会支持我?」
「你爱上了宋简?」父妃探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没有,我眼里心里只有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没有儿女之情。」
看我神色坦荡,父妃松了口气,他道:「桑宁,你不能输,想想我们身后那数百条性命。」
「我不会输,先让南清蓉蹦跶些时日。」
7
距离宋简中毒一月了,九红丹还没消息,却传来南国与高罗国交战的消息。
宋简的状态越来越差,他变得嗜睡,我好几次去他房里,他都在沉睡。
宋简的死期越来越近,我日日去他房里小坐,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实在无趣。
「后悔吗?」我问。
「不悔。」
「宋简,就算你替我喝了毒酒,我也不会念你的恩,更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他莫名地问了句:「我死后,你会娶我大哥吗?」
我笑:「宋温玉,我志在必得!」
他落寞地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我最不喜欢他这副沉闷样。
最后五天,婢子来报,宋简已是整日整日地昏睡,而九红丹依旧没有消息。
最后三日,第一神盗传来消息,说他已偷得九红丹。
我命人将库房搬空,换回了宋简的命。
宋简苏醒后第一时间来我房里感谢我。
他被那毒折磨得不成样,柔弱得好似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我道:「真心想谢,就书信一封,劝你大哥嫁给我。」
他咬着唇,不言语。
我解下外衣:「外面寒凉,你今夜就在我房里歇息吧。」
「殿下,我身子欠佳,今夜无法服侍殿下。」
「我不碰你,就只是睡觉。」
宋简红了红耳朵。
一番洗漱后,他轻手轻脚地躺在外侧。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好闻的香气。
我翻身贴着他问:「你身上抹的什么香?」
「我没抹香。」
我拉过他的手嗅了嗅:「宋简,不要跟我玩欲擒故纵那一套,老实回答。」
「回殿下,我真没有抹香膏,大概是沐浴留下的味道。」
我凑近他的脖颈,有些迷恋他身上的这股香气。
我才不信他的这套说辞。
他摆明了是想勾引我。
「宋简,你才刚解毒,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我宠幸你?」说罢,我轻咬他的耳垂。
他的耳朵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我没有。」
宋简是懂引诱的,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看得我心里一阵发痒,想狠狠地欺负他。
「没有,你用这么诱人的香料沐浴?」说完,我低头吻了下去。
看他的眼神变得迷离,我离开那又红又肿的唇,欣赏他情动的模样。
他的嗓音简直酥死了。
「殿下……」
「不要叫殿下,唤我名字。」
「我不敢直呼殿下名讳。」
我惩罚性地又咬了下,加重语调:「是不敢?还是不愿?」
他神情陶醉,身体微躬,呼吸急促,嗓音撩人:「桑宁,桑宁,我好难受。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在我的地盘,岂能由你说不字?」
我覆上唇,将他吻得神魂颠倒。
「宋简,你是怎么知道那酒里有毒的?」我刻意压低嗓音,充满引诱。
「桑宁,我难受。」宋简不上套。
「乖,我就让你舒服,不乖,我就难受死你。」
我勾唇,贴近他那红透的耳朵呵气:「乖宋简,告诉我。」
「那日在东宫,你罚我跪地,太女拉着我时偷偷塞给我一粒药,里面附有一张纸条,叫我想办法给你服下。我没下毒,我想太女必定还会有别的安排。」
「为何不给我下毒?我死了,你和南清蓉就能在一起了不是。」我继续追问。
「我不傻。按照律法,殿下死了,我会被殉葬的。」
「在府中可有学过该如何伺候女人?」
他咬着唇点了下头。
「跟谁学的?都伺候过哪些人?」
「跟爹亲学的,没伺候过别的女人,宋简只有桑宁殿下。」
情动的宋简实在撩人,让人恨不得将他拆之入腹。
「让我看看你学得如何。」
宋简起身,往床尾下滑。
8
宋简的身体日渐好起来,我隔三差五便将他狠狠欺负一遭。
看他在我身下承欢,我心里很是满足。
「若是让南清蓉瞧见这场景,定然万分刺激。」
宋简不回我话,只是那本就撩人的嗓音变得更加动人。
他在取悦我。
我们在榻上抵死缠绵。
我命人大肆宣扬我对宋简的宠爱,加上父妃的说情,母皇提前解了我的禁足。
除夕这日,我亲自为宋简描眉装扮,将他打扮得犹如天人般俊美。
他被我看得羞涩,我抬起他的下巴吻掉了他唇上的口脂。
他推我,被我抓住手。
我气息变得紊乱:「怎么今日就不喜欢了?之前不是想要得紧?」
「没时间了,再耽搁一会儿宴会该迟了。」宋简解释。
「别怕,母皇会理解我的。让我再亲一次。」
良久,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情愉悦地带着宋简去赴宴。
我们去迟了,一群人都互相喝上酒了。
满身欢爱痕迹的宋简将头埋得很低。
我得意地看了眼南清蓉,牵起宋简的手朝母皇行礼。
母皇只看了眼宋简什么也没说,倒是旁边的皇正夫不满地说了句我愈发没规没矩。
紧接着扣了我一顶丝毫不将母皇放眼里的帽子。
父妃放下酒杯轻哼一声道:「桑宁年轻气盛,又刚尝那情爱滋味,难以自控也是情有可原。」
「陛下年轻那会儿,可恨不得要了我的命。桑宁这性子是随了陛下。」父妃娇嗔道。
皇正夫当即黑了脸:「不知羞耻。」
我拉着宋简到南清蓉旁边落座,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
「太女是不知,就他这张小嘴便能将人伺候得欲仙欲死,此等妙人太女可要一尝?」
宋简往旁边挪了挪,与我拉开距离。
「桑宁,他是你的正夫,不是可随意送人的小侍。」
我把宋简揽入怀中:「我就这么一说,此等绝色,太女想要,我还未必愿意同你共享。」
南清蓉被气走了,我端起酒杯小酌,欣赏起殿中的翩然舞姿。
耳边突然传来宋简低低的声音:「殿下,我也会跳舞,晚上回去我跳给你看。」
我拉过他的手吻了吻:「好啊!」
9
我倚着贵妃榻,看衣着清凉的宋简起舞。
他腰段纤细柔软,眼神含媚,勾魂不已。
我将他拉进怀里,给他渡酒,溢出的酒水顺着他的脖颈下滑至锁骨、胸膛,湿了他的衣裳。
衣裳贴着肌肤,若隐若现。
我拿了颗葡萄喂他,不许他吃下,就让他含在嘴里玩。
极致淫靡,令人沉沦。
宋简喘着粗气问我:「殿下,我跳得好看吗?」
我有些急不可耐:「好看。」
宋简依旧阻止我,继续问:「比起那殿中的舞姬呢?」
「你更好。」
宋简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双臂搂着我的脖子。
10
南清蓉册封大典过后,便是我与宋简完婚。
不过半月,父妃就给我送来几名小侍君,他们容貌虽好,但有宋简这颗珠玉在前,倒显得不那么出挑了。
父妃还给我带了句话,让我莫要沉迷宋简的温柔乡,忘却了正事。
父妃的美意,我自不能辜负,前脚刚踏入小侍君的院落。宋简屋里的婢子匆忙来报称宋简受伤了。
我去他那一看,他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就食指被绣花针扎了。
我安抚几句,准备走。宋简却突然起身从后面环住我。
「桑宁,别走。」
我心一颤。
宋简绕到我面前:「让宋简服侍桑宁可好?」
他边说着边脱着我的衣裳。
我逐渐沉沦,不得不感叹宋简好手段。
因着宋简争宠,两个月来,父妃送来的男人我是一口没吃上。
库房无银两,我又被母皇罚了年俸,生活拮据。
由于养不起,我不得不将他们都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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