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即陆小曼(1900—1965),又称龙儿。本文节选自《爱眉小札》。
爱眉小札•日记
八月十一日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这心上压得多重呀!眉,我的眉,怎么好呢?刹那间有千百件事在方寸间起伏,是忧,是虑,是瞻前,是顾后,这笔上哪能写出?眉,我怕,我真怕世界与我们是不能并立的,不是我们把他们打毁成全我们的话,就是他们打毁我们,逼迫我们的死。眉,我悲极了,我胸口隐隐的生痛,我双眼盈盈的热泪,我就要你,我此时要你,我偏不能有你,喔,这难受——恋爱是痛苦的,是的眉,再也没有疑义。眉,我恨不得立刻与你死去,因为只有死可以给我们向往的清静,相互的永远占有。眉,我来献全盘的爱给你,一团火热的真情,整个儿给你,我也盼望你也一样拿整个,完全的爱还我。
世上并不是没有爱,但大多是不纯粹的,有漏洞的,那就不值钱,平常,浅薄。我们是有志气的,决不能放松一屑屑,我们得来一个直纯的榜样。眉,这恋爱是大事情,是难事情,是关生死超生死的事情——如其要到真的境界,那才是神圣,那才是不可侵犯。有同情的朋友是难得的,我们现有少数的朋友,就思想见解论,在中国是第一流。他们都是真爱你我,看重你我,期望你我的。他们要看我们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实现一般人梦想的境界。他们,我敢说,相信你我有这天赋,有这能力;他们的期望是最难得的,但同时你我负着的责任,那不是玩儿。对己,对友,对社会,对天,我们有奋斗到底,做到十全的责任!眉,你知道我近来心事重极了,晚上睡不着不说,睡着了就来怖梦,种种的顾虑整天像刀光似的在心头乱刺,眉,你又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嵌着,连自由谈天的机会都没有,咳,这真是哪里说起!眉,我每晚睡在床上寻思时,我仿佛觉着发根里的血液一滴滴的消耗,在忧郁的思念中黑发变成苍白。一天二十四时,心头哪有一刻的平安——除了与你单独相对的俄顷,那是太难得了。眉,我们死去吧,眉,你知道我怎样的爱你,啊眉!比如昨天早上你不来电话,从九时半到十一时我简直像是活抱着炮烙似的受罪,心那么的跳,那么的痛,也不知为什么,说你也不信,我躺在榻上直咬着牙,直翻身喘着哪!后来再也忍不住了,自己拿起了电话,心头那阵的狂跳,差一点把我晕了。谁知你一直睡着没有醒,我这自讨苦吃多可笑,但同时你得知道,眉,在恋中人的心理是最复杂的心理,说是最不合理可以,说是最合理也可以。眉,你肯不肯亲手拿刀割破我的胸膛,挖出我那血淋淋的心留着,算是我给你最后的礼物?
今朝(早)上睡昏昏的只是在你的左右。那怖梦真可怕,仿佛有人用妖法来离间我们,把我迷在一辆车上,整天整夜的飞行了三昼夜,旁边坐着一个瘦长的严肃的妇人,像是运命自身,我昏昏的身体动不得,口开不得,听凭那妖车带着我跑,等得我醒来下车的时候有人来对我说你已另订约了。我说不信,你带约(戒)指的手指忽在我眼前闪动。我一见就往石板上一头冲去,一声悲叫,就死在地下——正当你电话铃响把我振醒,我那时虽则醒了,但那一阵的凄惶与悲酸,像是灵魂出了窍似的,可怜呀,眉!我过来正想与你好好的谈半句钟天,偏偏你又得出门就诊去,以后一天就完了,四点以后过的是何等不自然而局促的时刻!我与“先生”谈,也是凄凉万状,我们的影子在荷池圆叶上晃着,我心里只是悲惨,眉呀,你快来伴我死去吧!
爱眉小札•书信
一九二六年二月二十三日自上海
眉:
我在适之这里。他新近照了一张相,荒谬!简直是个小白脸儿哪!他有一张送你的,等我带给你。我昨晚独自在硖石过夜(爸妈都在上海)。十二时睡下去,醒过来以为是天亮,冷得不堪,头也冻,脚也冻,谁知正打三更。听着窗外风声响,再也不能睡熟,想爬起来给你写信。其实冷不过,没有钻出被头勇气。但怎样也睡不着,又想你,蜷着身子想梦,梦又不来。从三更听到四更,从四更听尽五更,才又闭了一回眼。早车又回上海来了。北京来人还是杳无消息。你处也没信,真闷。栈房里人多,连写信都不便;所以我特地到适之这里来,随便写一点给你。眉眉,有安慰给你,事情有些眉目了。昨晚与娘舅寄父谈,成绩很好。他们完全谅解,今天许有信给我爸,但愿下去顺手,你我就登天堂了,妈昨天笑着说我:“福气太好了,做爷娘的是孝子孝到底的了。”但是眉眉,这回我真的过了不少为难的时刻。也该的,“为我们的恋爱”可不是?昨天随口想诌几行诗,开头是:
我心头平添了一块肉,
这辈子算有了归宿!
看白云在天际飞。
听雀儿在枝上啼。
忍不住感恩的热泪,
我喊一声天,我从此知足!
再不想望更高远的天国!
眉眉,这怎好?我有你什么都不要了。文章、事业、荣耀,我都不要了。诗、美术、哲学,我都想丢了。有你我什么都有了。抱住你,就比抱住整个的宇宙,还有什么缺陷,还有什么想望的余地?你说这是有志气还是没志气?你我不知道,娘听了,一定骂。别告诉她,要不然她许不要这没出息的女婿了。你一定在盼着我回去,我也何尝不时刻想往眉眉胸怀里飞。但这情形真怕一时还走不了。怎好?爸爸与娘近来好吗?我没有直接信,你得常常替我致意。他们待我真太好了,我自家爹娘,也不过如此。适之在下面叫了,我们要到高梦旦家吃饭去,明天再写。
摩摩祝眉眉福
正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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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读过最动人的情书,长什么样子?
是那句婉转如歌的「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还是那句「你好哇,李银河」,直接到仿佛一束阳光在手中骤然盛放?
真正会写情书的男人,永远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读了本《爱眉小札》,不得不佩服徐志摩的文学造诣啊!
《爱眉小札》是徐志摩与陆小曼炙热的真情告白。在他三十六载短暂而又浪漫的人生中,徐志摩先后与张幼仪,林徽因,陆小曼三位女性产生感情纠葛。
“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伴侣”而努力的徐志摩最后以一场不完美的情感悲剧而告终。
《爱眉小札》作为民国四大情书之一,里面的经典情诗句子自然精彩绝伦。
徐志摩与陆小曼相恋后,在外地时几乎每天给陆小曼写信,信中的抬头称呼有“龙儿”“曼”““Darling”“乖眉”“爱眉”“眉眉”“爱妻”,浓浓爱意跃然纸上。信里,除了部分“流水账式的思念”,更多的是:
“曼,你想我不?你身体见好不?你怎么不给我写信,曼,你已写信否?你不想念我吗?”
我想死你了,你再不救我,谁来救我?为什么你信寄得这样稀,笔这样懒?”
数年如一日的为陆小曼写情书,变着法的说情话,徐志摩的热情与爱意即使在日常的生活中也愈加浓烈。
眉,即陆小曼。
小编给大家整理了一些这本书中的经典情话。
《爱眉小札》
就是你我,一南一北。你说是我甘愿离南,我只说是你不肯随我北来。我不是醉,我只是难受,只是心里苦你真的不知道我曾经怎样渴望和你两人并肩散一次步,或同出去吃一餐饭,或同看一次电影,也叫别人看了羡慕。织女与牛郎,清浅一水隔,相对两无言,盈盈复脉脉。我真恨不得剖开我的胸膛,把我爱放在我心头热血最暖处窝着,再不让你遭受些微风霜的侵暴,再不让你受些微尘埃的沾染。徐志摩是杰出的诗人,这是大家都公认的。
世纪二十年代的京城,有两位风华绝代的名媛——林徽因和陆小曼,她们美貌动人,才华出众。不仅如此,她们都与当时的著名诗人徐志摩有过浪漫的爱情。
陆小曼年方19在父母安排下嫁给了少将王赓。徐志摩与王赓同是梁启超的学生,当时徐志摩是王家的常客,常常与陆小曼游玩。由于王赓专注于工作和前途,最终使得两人走到了一起。
徐志摩停妻再娶,陆小曼离婚再嫁,皆是有违封建礼教的,然而他们坚贞不移,用郁达夫的话说:“志摩热情如火,小曼温柔如棉,两人碰在一起,自然会烧成一团,哪里还顾得了伦教纲常,更无视于宗法家风。”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邮政机前往北平,去听林徽因关于中国古代建筑的讲演。登机前,他给小曼发了一封信道:“徐州有大雾,头痛不想走了,准备返沪。”但最终他还是走了。受大雾影响,飞机在济南党家庄附近触山爆炸。志摩如璀璨的烟火转瞬即逝,从此他和天上偶然飘过的流云作伴,他是奔着自由去了。
徐志摩走后,陆小曼痛悔不已,她在书桌前写下: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志摩热情如火,小曼温柔如棉。在徐志摩心里,小曼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晴光里漾起心泉的秘密”。徐志摩在与陆小曼热恋之时,写下了「爱眉小札」,浓烈炽热的文字,吐露着缠绵的深情。这也印证了徐志摩致老师梁启超的那番话:
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相关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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