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海明早就意识到了家里需要保姆,张慧已经上班,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广州,岳母一个人带舒舒实在太辛苦,找保姆成了当务之急。他前段时间已经让自己的父母在老家物色了一个能干的阿姨,他觉得这样的人知根知底,可靠一些。
保姆阿秀应召来到广州。阿秀和张慧同年,老公也在城里打工。她有两个孩子,儿子已经读小学。儿子和小女儿在乡下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分居几年,夫妻俩总算在城里团聚了。
林海明即将赴任。离开广州的前一天,试图找张慧聊聊,可张慧没给他这个机会。在林海明出发的那一天,张慧早早地出门上班去了,只有岳母抱着舒舒与他道了别。他意识到,这一次,真正深深地伤了张慧的心。
怀着一颗歉疚的心,林海明每天不管多忙,都要打个电话回广州,接电话的不是岳母就是阿秀,就是不见张慧。林海明想让张慧接听电话,和她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无奈,张慧就是一个倔脾气,无论许立珍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妈妈成了林海明的传声筒,林海明有什么事,心里想要说的话都通过妈妈来传递,林海明从没有听到来自张慧的只言片语,即使抱怨也没有。
“慧慧,你这样总不接海明的电话也不是个办法啊!有什么问题,还是应该相互沟通啊!”
“没这个兴趣,他作出这样的决定,根本就没想和我沟通,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张慧的心情非常低落,“ 我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说什么呢?你是在怨恨妈吗?当初恋爱、结婚,没有任何人逼你啊!海明是军人,无论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年代,军人就意味着牺牲,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许立珍的这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张慧早能背下来。当初哥哥刚参军,觉得又苦又累时,爸爸就是这样教导他的;当哥哥在部队提干后,想早日转业到地方工作时,妈妈也是这样教导他的。正因为如此,张慧一开始就下意识地排斥军人,不想找军人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可命运偏偏还是把她和一个军人连在了一起。
“ 我的思想境界没有您那么高,在我眼里,他林海明只是我的丈夫,而不是军人。”
“ 可是,决定结婚时,你就应该仔细考虑。婚姻不是儿戏,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既然已经组成一个家庭,并且有了孩子,就应该对这个家庭负责。当然,海明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事先没同你商量,是他不对,他这样做也是一种对家庭不负责的表现,我已经批评他了。但话说回来,一个男人就应该勇于接受挑战,我赞赏他的这个决定。”
许立珍是部队的一位政治思想工作者,在工作中她总是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解决一些思想问题。像妈妈说的,林海明是自己经过两年多的了解而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如果说到错误,只能是自己没有更深地了解他,没有完全明白他的理想和追求。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就慢慢过、好好过吧!张慧只能这样劝慰自己。
十月三日,是女儿舒舒的周岁生日,张慧几天前就给女儿买了一条漂亮的公主裙,还订了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并邀请邻居家的小朋友,准备给舒舒过一个简单而热闹的生日。在大伙儿唱生日歌的时候,张
慧抱着女儿,轻轻在舒舒耳边喃喃自语:“ 宝贝儿,如果爸爸在家该多好啊!”
歌声刚停,就在准备吹蜡烛时,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张慧连忙跑过去,打开门一看,来的人正是林海明。
“慧慧,我回来了!刚才听见你们唱生日歌时,我拼命地叫,你们就是听不见,我是特意回来给我女儿过生日的,可不能错过吹蜡烛这个最后的环节啊!”林海明一进屋就兴冲冲地说道,然后从随身带来的提包里,拿出一枝鲜艳的玫瑰花。
“谢谢你!辛苦了!去年的今天,孩子出世时我不在你身边,所以女儿周岁生日,我是一定要赶回来的。”林海明面带愧色,十分真诚。
林海明回来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目的就是想给她们一个惊喜。的确有些意外,张慧看到突然现身的林海明,又听到刚才他说的这些话,半年来的委屈、辛酸、孤独、寂寞、思念、等待,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讨厌鬼,你还知道有这么一个家啊?你在外面多自由、多舒坦啊!你给我滚出去!”张慧边哭边说,故意把他往外推。
“哪里能收留我啊!除了你这里,我在广州可是无家可归啊!”林海明微笑着一把抱住张慧和女儿。
看到妈妈在哭,又看到一个陌生人紧紧地抱住妈妈和自己,以为妈妈受到欺负,舒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宝贝,别哭,别哭,是爸爸呀!让爸爸抱抱。” 林海明想把舒舒抱过来,没想到舒舒哭得更厉害了。
“你也该痛哭一场吧!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识,可悲啊!”张慧一边嘲讽林海明,一边哄舒舒。
林海明很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吹蜡烛,吃蛋糕!”
“吹蜡烛,吃蛋糕喽。”小朋友们一边起哄,一边开开心心地吃起了蛋糕和水果。
在大学这几年里,张慧虽然有几个追求者,她自己也有心仪的男孩儿,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适合谈恋爱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其实,她也正儿八经地和一位同班同学秘密交往一年多,因为生性低调,只有少数几个要好的朋友知道此事。后来,那个同学回到湖北老家的一家医院工作。在两地分隔大约一年后,两人分手了。
从小到大,张慧没让父母操过心,因为成绩很好,性情温和,她是一个标准的淑女。可是,过了二十六岁,还没有男朋友,妈妈开始为她着急。
同妈妈闲聊时,妈妈揶揄她:“慧慧,你长得也不难看,言谈举止也算得体,文化程度、家庭环境都不错啊,怎么就没有一个男孩儿看上我的宝贝慧儿呢?”
“您着什么急啊?只是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相信您的女儿吧!绝对不会成为老姑娘。”
如果说张慧和林海明的第一次见面纯属巧合,那么第二次见面,则是妈妈故意安排的一次相亲。
“王怀远王叔叔想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交男朋友了,很偶然的一次机会,我见到了那小伙儿,人长得特别精神,也很有礼貌,王叔叔很器重他,你们见见面,好吗?”
“妈,我不习惯这样去认识一个人,我会显得很木讷、很不自在的。再说我不想找军人,这个您是知道的。”
“没关系,见见面再说,好与不好,行与不行,也好给王叔叔一个交代,是吧?”
没办法,习惯顺从妈妈意愿的张慧,这次也只好硬着头皮赴约。到了王怀远家门口,张慧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便站在那里幻想,要见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儿。虽然只是为了应付妈妈,但是对即将要见面的这个人还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如果长得不怎么样,就干脆以人长得太丑为由;如果长得还行,就以没有共同语言为由,而拒绝交往下去,反正她是不会找一个军人的。
开门的人正是身材魁梧、相貌俊朗的林海明,两个人都惊讶地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当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她要相亲的男主角时,张慧马上镇定下来。
“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张慧借故扭头就走。
这时,王叔叔的爱人陈阿姨跟了上来。
“慧慧,来我家,哪里还会走错啊!正等着你呢!快进来,快进来!”
张慧暗暗叫苦,但没办法,只好回去。她和林海明都很尴尬地站在客厅中间,不知所措。
“海明,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张慧,平时我们都叫她慧慧,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快招呼慧慧坐下啊!”
这时,林海明好像才完全清醒过来,他不好意思地自我介绍说:“你好!慧慧,我叫林海明。”
“叫我张慧吧!”张慧冷冷地回答。
坐定后,陈阿姨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一会 儿夸张慧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懂事和孝顺的孩子,成绩优异,爸爸妈妈的骄傲,大院子女的榜样;一会儿又夸林海明处处严格要求自己,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张慧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而林海明却明显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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