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教父 第一部 天伤 5 (作者:王山)

第一章(13)

车门刚打开一道缝儿,小六子就挤下了车。

从本能上说,他想撒开丫子跑,离开这辆随时都有可能炸窝的车越远越好。但是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跑。街上到处都是阶级斗争的弦绷得紧紧的人,哪怕稍微有点慌神儿,都会引起路人的怀疑,招来大祸。好在车过一会儿就会自己跑开的。

下车时,他没来得及知会一下钱惠。不过,这样也好,钱惠的肉馒头能把那个老小子多稳定一会儿。麻烦的是以后钱惠恐怕会说自己匿货,长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紧走几步,快进胡同了,回头一看,车终于关上门,开走了。六子偷偷地笑了,只有这个时候,那份货才真正地属于了自己。

得,就在这儿等着吧!等下辆车,坐一站地,准能找到钱惠。小六子开始想钱惠,想着晚上和她在一起……

糟,炸了,他是先有预感然后才听到开出不远的车内传来的叫喊声的。

“我的钱被偷了,停车,快停车……别让这个女的跑了,他们是一伙的……”

车猛地停住,车门大开,几个人冲下车来。

六子早已跑出去了几十米,拐进小胡同,转眼间,人影儿也没有了。

街上、胡同里都是人,乱哄哄地搜寻,乱哄哄的议论。没有什么结果,慢慢地也就散了。丢钱的主儿被人哄劝一番,哭丧着脸去了派出所。

有几条青年汉子没有走。他们装作是在自家门口乘凉的,把胡同的各个出口牢牢地把住了。这些汉子一个个不动声色,老谋深箅,都是捕猎的好手。

一个多小时以后,猎物才露头。

一个穿着条脏乎乎的裤衩,光着上身,瘦得能数清肋巴骨的半大小孩了急匆匆地从一个院门走出来。他手里拿着半个破碗,像是刚从家里出来,要到街对面的小铺去打黄酱。北京人,爱吃炸酱面条儿。

刚出胡同口,他就被两条大汉掐住了。别吱声,谁也知道谁是干什么的!对,乖着点儿!

大汉们笑呵呵的,嘴里不干净地开着下流玩笑,押着擒来的猎物走了。

没有人注意他们。北京小胡同里的半大小子们都是这么闹着玩的。玩得低级,野蛮,大的欺负小的。

第一章(14)

白脸又去找神医买烟土膏子。这东西还真***能止疼。

神医把白脸和大疤瘌让进屋,自己伸出脑袋向门外四处望了一阵,才把屋门紧紧关上。让座、倒茶等一番客套之后,他撩开帘子进了里屋,抠搜了好大一会儿,才拿出黄豆粒儿大小的一块烟膏子。

“就剩这么些了,还是解放前的存项呢!”

说完,他开始给白脸把脉。据说,他把脉,不仅能知病,还能知命。

“兄弟,”神医的眼睛朝天眯缝着,一副知晓过去未来的架势,“你命犯太虚,太虚属阴,女人是你的克星。”

白脸笑了笑。

神医瞄了白脸一眼,接着说:“病从女人起,命随女人归。

小兄弟,你的脉象弱而急、躁而狂,来势凶而去势拥。峰起如频鼓,潮落似箫笛,眼下,你就有大难呐!“

白脸有点儿惊慌,忙说:“先生神算。不知还有救否?”

“难,难啊!——神医摇头,作欲言又止状。

“先生是一代名医,还请先生施手搭救小可则个。”白脸一脸的虔诚。

“用兵宜奇不宜正,用药亦是同理。当年刘伯温祖师传下一法,可治此症。传至我,已是第三十八代了。不过……”神医深感为难地说,“遵先师嘱,此法从来都是秘不宣人的。”

“先生如能治好小可的疾患,自有厚礼酬谢先生的一片慈心。”

大疤瘌拿出一厚叠五元票子放在医案上。

神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算你命不该绝。不过,这位兄弟……”他用下巴点了点大疤瘌。

大疤瘌知趣地退出门外。

“附耳过来。”神医极神秘地凑近白脸的耳边,说:“病从女人起,还须女人治。男女交合,泄阴归阳。你须在三个月内,交合一十八名处女才可得救。”

“小可谨记了。”白脸立起身,抱拳作揖。

“且慢,此法不是自然可为。与之交合的处女,须先施以医术,令其敛阴而养阳。当年刘伯温祖师……”

“怎样施以医术?”白脸问。

“老朽可略施薄技,使其门户洞开,以为纳阴之所……”话未说完,神医突然感到自己的生殖器似乎被一颗重磅铁锤猛撞了一下,他的身子一下子弯成了弓形,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他的**被撞碎了。

白脸儿把右膝从神医的两腿之间抽出来,让他绷得紧紧的身体缓缓地溜到地上。

“老王八蛋,快说,烟膏子藏在哪儿?”

第一章(15)

土匪见到小六子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六子被打得遍体鳞伤,捆在太平湖边的小树上。那条惟一遮身的脏裤衩,连同掖在裤衩里的钱早就不翼而飞了。

土匪看着地上那具瘦小的身躯,皱了皱眉,对簇拥在他周围的玩儿主们怒喝道:“把人打成这样子,你们还算是人吗?”

他脱下自己的白府绸衬衣,给小六子披上。有人扔过来一条长裤,蓝双面卡的,八成新。小六子哭着,穿上了。

土匪把六子带回自己的家。瘫子的寡妇见到这个瘦弱的少年,心疼得不得了。赶紧烧了一大锅水给他洗了澡,又做了一大碗鸡蛋煮面条。看着六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她说:“要是让你妈看见了,还不得把她心疼死!,- 六子放下饭碗,趴在桌子上哭了。

“您这是怎么说话呢?他三岁的时候就没妈了。”土匪埋怨着母亲。

“咋咋,这孩子真命苦。孩子,快别哭了,面条都凉了,你要是不嫌弃,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小六子哭得更伤心了。

第二天,土匪送走了小六子。临分手时,他拿出了一百元钱,说:“这是你昨天出的那份货,九十元,我给你凑成个整数,你的手艺不错,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小六子又想哭。

“你回去以后告诉白脸,按规矩,南北城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抗。以往,是我们的不对,大家结下了喳口。但是打来打去,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

“你带个话,就说我们这边想和他和解。他要是实在想出出气的话,大家约个地方,也让他照样给我一刀。”

小六子抹着眼泪走的。

傍晚,六子回到了他和白脸的匿居地——所小学校的锅炉房。

他没有注意到,有两双贼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直到他消失在锅炉房的门后。

这天夜里十点以后,南城玩儿主的头领们一个一个地悄悄溜进了这间废弃不用的锅炉房,白脸召集他们研究血洗北城和西撤包头的具体细节。

方案已经有了,要利用小六子和土匪相识的关系,把土匪引出来,最好是引到南城,然后出其不意地把他干掉。事情办完,有关人员一律撤到京包线沿路各站去。

“关键是要快,最好一两天内就把事情办完,最近公安局追查得特紧,在北京多呆一天都有风险。”白脸忧心忡忡地说。

凌晨四时,有人敲门。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问:“里边有谁呀?怎么到这会了还亮着灯?”

屋里,白脸一下子站起身来。

小六子说:“可能是小学校看门的老太太,我去看看,你们大伙严肃点儿,就好像正在开团支部会,研究学习雷锋的计划似的。”

大伙儿都笑了。大疤瘌煞有介事地大声说:“学雷锋要见行动,我不同意支部书记刚才说的意见,对落后分子的教育应该慢慢来……”

大伙儿憋不住,又要笑。

小六子刚拨开插销,门就被挤开了。

土匪第一个冲了进来。手里,是那把明晃晃的军用刺刀。

从他身后,飞出许多硕大的砖头石块,急骤地砸向屋内围坐着的人群。接着,又是许多壮汉,许多刮刀,一齐扑向屋内。

血肉飞溅,鬼泣神哭。

几十秒钟以后,一切动作都停止了。那盏低悬着的电灯竞奇迹般地幸免于难,还在发散着昏黄的光芒。

灯下,除了躺倒在地上的人以外,就是土匪的人马了。

在这些人中间,没有白脸。

第一章(16)

宣武医院收治了一名奇怪的病人。他的脖子上有很深的一道勒痕。人曾经是死了,不知靠的什么力量,他竟又活了过来。但是,也仅仅是剩下最后一口气儿。

小六子没有受伤。出事的时候,他就站在土匪的眼前,土匪用身子护住了他。

撤走的时候,土匪大声对他说:“六子,以后别再登车出货了。好好上学,钱不够花,来找我。”

安顿好受伤的哥们儿以后,六子到备用的匿居点去找白脸。

白脸不在,不,他曾经来过,存在这里的几百元钱已经被取走了。

病人一直昏迷不醒。

医生在抢救时,被他那遍布全身的新伤旧创惊呆了。在他的身上,竟找不到巴掌大的一块平整的地方。

这是一个苦难的生命,他顽强地活过来,图的是什么呢?

可是,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一定要杀死他呢?

傍晚的时候,六子到手了当天的第一份货——六元钱,吃了当天的第一顿饭。

他无处可去,无事可做,闲逛到晚上十点钟时,在前门箭楼子底下碰上了大疤瘌。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似乎还很神气。

“我正找你呢!走,白脸让我带你去找他。”大疤瘌亲热地搂着六子的肩膀,顺便搜索了他的全部口袋,把吃饭剩下的钱都抄走了。连两分钱的钢销都没有给留下。

明天再去出货,连卦都占不成了。六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走进一条又黑又窄的胡同,大疤瘌指着一个黑乎乎的门洞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待会儿有人来接你。”说完,他吹着口哨走了。大疤瘌真行,嘴歪成那样了,口哨还吹得挺捧,六子想。

他抬头看了看门洞里边的门牌号码,十三号,不吉利。他连着吐了几口唾沫,驱邪。然后叹了日气,在台阶上坐下了。

接他的人来的时候,他睡着了。

病人醒过来了。

他先是惊恐地看看周围,当他明白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以后,他哭了。哭得很惨,一直哭到又昏了过去。

睡着了,六子做了一个梦。白脸带着他和钱惠到了一个地方,好像是大森林深处的一个什么地方。那里有宽敞明明亮的房子,有吃不完的鸡鸭鱼肉。而且,在那里不用于活,没有人打扰,只有他们三个人……

有人拍他的肩膀,他醒了。这个人从没有见过面,中等偏上的个头,强悍、精壮。六子觉得这个人特别像白脸,不仅仅是长相和身材,主要是眉宇问的那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白脸曾极秘密地告诉过小六子,自己万一出了事,会有人接着把事情办完。这个人特别能干,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动用他。人家在学校还是个团员呢!

这个人就是他吗?

六子还没有从台阶上站越身米,一条绳系已经麻利的索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个人的两只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坚决地抽紧了绳扣。

六子眼前一黑,神智飞快地逃离了这具受尽了苦难的躯壳。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人的眼睛,就像一潭泉水,清澈、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病人又醒过来了。他不要医生,要警察。在病房外守候了几天几夜的张科长快步走了进来。

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们。我就去死。

什么条件?

把我抓起来,判刑,关到远远的地方去,永远也别放我出来!我永远也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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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教父 第一部 天伤 27(作者:王山)

(本故事中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均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第五章(5)

中山公园之战以后,边亚军和周奉天分手了。

边亚军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十几天,精神刚好了一点儿,周奉天来看他了。他头上缠着绷带,面色苍白、忧郁。两个人无话可说,默默地对坐着。

后来,陈成也来了。三个人还是无话可说,喝水,抽烟,沉思,叹气,愣神儿。

再后来,他们开始喝酒,三个人都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酒醒以后,他们就分了手。

周奉天从那天以后更加阴沉、凶狠。他带着人在月坛公园、阜外大街、展览馆广场等处连续和老红卫兵交战,屡屡得手,他的名声大振,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魔头。

但是,他更加沉默寡言了,只是发着狠地打人,发着狠地喝酒。

一天,周奉天带着宝安、顺子等十几个人闲逛到玉泉路,看见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女疯子在起哄,孩子们往疯子身上扔石子,疯子抡着皮带追打着孩子们。

周奉天的心猛地一沉,这是陈北疆。

他用脚踢翻了两个正弯腰捡石子的孩子,又捏住了一个叫喊最凶的孩子的脖子。孩子的脸都吓白了,他才松手。

“你还认识我吗?陈北疆。”他走到疯子的面前,“我是周奉天。”

“周奉天?”疯子笑嘻嘻地瞥了他一眼,“他早死了,被我打死的。他哭得惨极了,真好玩。”

“对,周奉天是被你打死的。”他认真地说,“你怎么不回家去呢?”

“回家?他们都是特务!你也是特务吧?我抽你!”

起皮带,吓唬着周奉天。

“你抽吧!我是特务。”

皮带落在他的脸上,轻飘飘的。围观的人们哄然大笑起来。

“谁敢笑,宝安,给他一刀。”周奉天的话音刚落,宝安和顺子都拔出了刀。

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你们听着,我叫周奉天,是杀人不眨眼的流氓头子。这个人是我的朋友,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杀了他的全家。”

十几个人全都拔出了刀,凶神恶煞般地逼视着人们,人们吓得缩在一起,但是没有人敢跑。

陈北疆却哼着得胜歌曲,走了。

周奉天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望了很久。

第五章(6)

打狗队进城的第一天,就被两条狼咬了一口。

阜成门外的护城河边有一道窄窄的河堤,河堤上是一条约四五米宽的便道。那天,刘南征和田建国领着打狗队沿便道北上,打算突然出现在北城玩儿主的心脏地带——新街口。

边亚军和陈成结伴去阜外澡塘洗澡。他们选择了这条僻静便捷的河堤便道,沿便道南下。

在相距一百米时,他们互相认出了对方,但是,谁也没有打算让路。打狗队在堤面上站住了,队员们弯腰捡起石块砖头,死死地把住了便道。

边亚军和陈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拨出了刀子,继续向前走。越走越近。双方相距四五米时,他们停住了脚步。

“开路!”边亚军阴沉着脸,冷冷地说。

“你们从下边走!”刘南征轻蔑地指了指河堤的下边,那里也有一条行人踩出来的小路。

“老子从不走小路。”边亚军说。

“我们从不给别人让路。”刘南征说。

“那好吧,我看你也是肉长的。”边亚军把大刮刀亮在胸前,一步步向刘南征逼了过去。

刘南征冷笑着,掏出菜刀。

双方相距一米远的时候,边亚军又站住了。

“让不让路?”

“不让!”

边亚军持刀照准刘南征的胸口突刺过去。刘南征刚刚退身收步时,边亚军突然收回了刮刀,他腾身而起,双脚猛力前蹬,正踹在刘南征的脸上。刘南征的上身一仰,摔倒在便道上。

陈成闪电般地从边亚军身旁冲向前去,在一名打狗队员的砖头砸中他的头的同时,匕首已插入了对方的肩窝。

另一个人离得太近了,举着一块大石头无法动作,被陈成拦腰抱住,用匕首在他的大腿上边戳了四五刀。

“谁敢动手,我就扎死他!”边亚军用脚踩着刘南征的脖子,大刮刀对准他的眼睛,大声对打狗队员们喊着。

“别动手,把路让开!”田建国对队员们说,“让他们走!”

边亚军和陈成在队员们的怒视下,从便道上走了过去。

“站住!”刚刚走过几米远,田建国大喊了一声,又带着队员们追了上来。

“你们记住,边亚军,陈成,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们让路。以后再相遇,我们绝不会再讲情面了。”

“承情了。”边亚军一抱拳,拉着陈成走了。

当晚,刘南征对田建国说:“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没有发动群众。”

打狗队员每人分到了三张照片:飒爽英姿的陈北疆、的陈北疆和呆滞痴傻的陈北疆。他们被告知,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这些照片,了解周奉天的罪恶。

“这样对待北疆,是不是太过分了。那张裸照又是假的,这你也知道。”田建国对刘南征的作法似有不满。

“北疆早就没有尊严了。”刘南征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被周奉天夺走了。”

“我们也有罪恶,帮着北疆去毁王星敏。”

“是的。现在他们两个人终于平等了,都把一切传统观念、世俗的屈辱置之脑后了。不过,北疆比王星敏更彻底,她会笑着接受一切屈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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