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复仇记〔完结〕

番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今夜,顾承轩与二皇子领兵逼宫。

十万大军进京,围困皇宫,太子党已是穷途末路。

皇后比太子更为狡猾,捆绑肖贵妃,逼迫二皇子退兵。

"成败在此一举,姨妈身边有人,她不会有事。"

二皇子咬牙,拔剑,众将士冲向宫门。

耳边低低的哭声让我心烦,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凤仪宫偏殿,嫔妃们带着孩子,全都蜷缩在一起,不复往日尊贵。

"来了,他们来了,我们都会被杀掉。"

外面的打斗声愈发响亮。

胆小的嫔妃浑身颤抖,有的险些晕厥。

突然,殿门大开,两个嬷嬷直奔我而来,我一眼认出他们是皇后的人。

她们力大无穷,将我拖到殿外,正对着顾承轩和二皇子。

"顾大人,看看这是谁?"

太子一见是我,双眼放光,以为控制了我,就能让顾承轩退兵。

二皇子面露难色,百密终有一疏,未曾预料到此招。

皇后定会以肖贵妃为人质,他们虽能及时营救,但目前我身在太子近旁,难以轻易脱身。

顾承轩持剑之手微颤,双目赤红,怒吼道:"放了她!"

太子愈发兴奋,皇位对他已无足轻重,只要能让顾承轩痛不欲生,便心满意足。

他猛地抓住我,将我挡在身前,刀锋贴在我颈上,稍一用力便有血珠渗出。

"顾夫人可惜了。"

刀刃划破肌肤,血滴浸染我洁白的衣领,宛如雪地中绽放的红梅。

前世,我是顾承轩的致命弱点,今生,我不愿他为我退让分毫。

我突然侧首,主动迎向刀锋,顾承轩急切欲冲,却被二皇子拦下。

太子一惊,手一松,他尚不敢真的伤我性命,急忙撤刀。

我趁机抬手,袖中匕首滑出,紧握刀柄,猛刺太子心窝。

鲜血溅满脸庞,我却犹感不足,刀刃在体内一转,血肉撕裂之声清晰可闻。

禁军蜂拥而至,二皇子挥手下令放箭。

箭雨之中,一人不顾一切向我冲来,"笙儿!"

这一幕似曾相识。

短短数步,却仿佛跨越了一生。

这一次,我们紧握双手,"承轩,我在。"

二皇子登基,却迟迟不立皇后。

朝臣上书,恳请陛下勿频繁造访李家,有损皇家威严。

为何频繁造访李家?

因为李家有前太子妃的孀居之妹。

半月后,新帝立后,所娶竟是前太子妃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与李凤华长得一般无二。

朝臣心如明镜,但新帝勤政爱民,是位明君,此事便不再追究。

上次早产血崩,我根基受损,再无生育之力,顾承轩亦不愿我再受苦。

岁月流转,女儿已至学龄。

顾承轩对女儿的宠爱人尽皆知,他索性辞去官职,每日在家教导女儿诗书武艺。

皇帝急了,顾承轩不肯为相,顾大人又告老还乡,朝堂一时空缺,皇帝忙得焦头烂额。

"笙儿,你有何愿望?"有一天,夫君问我。

我沉思良久,"我想成为一名女官,教女子读书。"

顾承轩入宫请命,他不再为官,而他的夫人却想为官。

皇上无奈,于是我成为本朝首位皇帝亲封的女学士,专责教导公主与贵女诗书。

春光明媚,我带领学生郊外踏青。

顾承轩带着女儿跟随,皇后也因不放心长女,一同前来。

望着欢声笑语的大人小孩,所爱之人皆得所愿,相爱之人皆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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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世太子足足在勤政殿外跪求了皇帝陛下整整三天,终于求得皇帝松口。

从此我们举案齐眉,羡煞旁人。

可事实是那琴瑟和鸣的美好下,是我足足和那李良娣斗了八年。

八年,我失去了一双儿女,李良娣亦被厌弃。

我们争的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可太子登基之时,却册封随我陪嫁过来的媵妾庶妹为皇后。

我和李良娣双双被赐死在宫中。

庶妹顶替了我,家族抛弃了我,他们芝兰千载,琴瑟百年。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和太子不是人人称赞的夫妻,他和景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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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次醒来,我发现我回到了落水前的那一刻,而这次,我拉了一个陌生人一同下水。

我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窒息的恐惧仍旧笼罩着我。

“小姐,小心!”侍女桃儿的警告声传来。

在落水的瞬间,我无暇思考,只能抓住身边的男子,将他一同拖入水中。

“公子...”我正要说话,却突然认出他是众多贵族女子梦寐以求的丞相之子,顾承轩。

我们在水中挣扎,他本想独自逃生,却被我紧紧抱住,我们的身体无法分离。

被救上岸后,我依然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愿放手。

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世俗的礼节又算得了什么。

他没有推开我,眼中充满了惊讶与震撼。

我尽力保持镇定,观察周围的环境。园内百花盛开,春意盎然,贵族女子们正盛装交谈,品茶。

我难以置信,我似乎回到了那年皇后举办的春日宴。

正是在这场宴会上,庶妹将我引到湖边,然后推我入水。

上一世,我落水后被太子救起。

按照惯例,我不得不以身相许。

皇后愤然离去,这场宴会本是为了让她的侄女李凤华与太子相亲,希望她能成为太子妃,巩固家族势力。

我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视我为眼中钉。

她曾召我入宫,辱骂我是勾引男人的贱人。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李家的嫡女送入宫中为良娣。

婚后八年,我与她斗争激烈,却让我那无情无义的庶妹捡了便宜。

但现在我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我要从这一刻开始改写命运。

我轻声对顾承轩说:“对不起。”

我与他素昧平生,却将他拖入水中,这可能破坏了他的名声。

随着人群聚集,我捂面哭泣,太子和庶妹在人群中,面色极为难看。

我没有错过他们的眼神交流,我前世真是太愚蠢了。

2、

景玥是赵姨娘的女儿,她本是我母亲身边的婢女,却趁我母亲怀孕之际爬上了我父亲的床。

赵姨娘的床上技艺高超,让我父亲神魂颠倒。

而我母亲出身名门,他总是嫌弃她过于端庄,缺乏情趣,于是将赵姨娘宠上了天。

景家成了全京城的笑柄,父亲抬不起头,更加厌恶我和我母亲。

赵姨娘生下一女后,我母亲的地位更加不稳。

但我母亲心善,尽管对赵姨娘心存怨恨,却从未对她的孩子下手,景玥从小聪明伶俐,深得人心,我母亲让我待她如亲妹妹。

外祖父多次施压,要求父亲将赵姨娘赶出家门,景玥可怜地跪在门口求我母亲。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姨娘被贬为侍妾,景玥被母亲养在身边,与我同吃同住,享受嫡女的待遇。

在我嫁入东宫之前,她跪在我脚边,求我带她一同入宫,做个媵妾。

母亲本打算将她许配给一个体贴的男子为妻,但她偏要做个妾室,为奴为婢。

我们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景玥的心机比她母亲还要深重。

她早已与太子有染,只是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无法嫁入东宫,只得借助我的力量。

当我的一双儿女惨死,我油尽灯枯之时,她穿着华贵,拿着一尺白绫,施舍般地丢在我的脚边。

“姐姐,我为你求得恩典,留你全尸,快叩拜谢恩吧。”

我冷眼看着她,她那小人得志的姿态与她母亲如出一辙,是我们太善良了,忘记了有些人从一开始就烂到根里。

我不能死,我死了母亲就没了依靠,“我要见皇上。”

“哈哈哈,你还在苟活什么,你的母亲,大夫人早就病死在了凄冷的院落里。”

她面容可怖,语言尖锐,似是怜悯又似嘲弄。

我猛地抬头,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说什么?”几乎目眦欲裂。

宫女们冲上来拉开我,掌事太监直接给了我一巴掌,我头发散乱,半边脸高高肿起。

她却还嫌不够,狠狠地打了我的脸。

“你以为你外祖父死了,那几个不成气候的舅舅管得了你母亲?”

她扯着我的头发强迫我看着她。

父亲的小动作我不是不知道,外祖父死了,他立刻将赵姨娘抬为平妻,迅速掌握了家里所有权力。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竟对母亲如此狠心。

当年他还是一个穷书生的时候,母亲一眼就看中了他,外祖父是宗庙高官,就这么一个女儿。

母亲闹绝食,祖父没办法,只好将掌上明珠下嫁给他。

百般举荐,这才让他做了翰林院学士。

母亲不愿我做太子妃,去找外祖求情,却被他阻拦。

一边是皇命难违,一边是父亲的逼迫。

我左右为难,只得入宫。

入宫后一封封家书催命般地送进来,不是问候我身体安康,而是逼我拉下脸为他求官职。

最后他官至一品,爱妾被抬为妻子,女儿也当了皇后。

那我呢?我母亲呢?白白成了狗男女的垫脚石。

3、

我眼中的恨意就快压制不住,幸好这时母亲赶了过来,将我扶起牢牢护在身后。

顾夫人一向宽和,没有为难我,吩咐小厮扶走了顾承轩。

皇后面色难看,讥诮地看着我,似乎在责怪我为了攀高枝搞砸了她的宴会。

我随母亲回府后,父亲气冲冲地走进来,根本不管我身体如何,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相府嫡长子,你是疯了吗?!”

他气得在屋里团团转,母亲起身想将他请出去,他直接甩开她,母亲险些摔倒。

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在我床头拉着我的手,眼里泛着泪花。

我落水被顾承轩搭救的事在京城传开了,大家都指望看我的笑话,小官之女想嫁入相府简直痴人说梦。

我不在乎能不能嫁给他,只要不是被太子救了之后逼婚就行。

可是,顾承轩自落水后发起了高热,一病不起。

太医和民间神医如流水般出入丞相府,但大公子就是不见好。

我呆坐在床沿,心中充满了愧疚,我竟无意中伤害了他,这绝非我所愿。

无辜者被牵连,这让我感到极度不安。

三天后,顾承轩终于退烧,意识也恢复了清醒。

我虽不曾信奉佛教,却在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天,父亲突然召我前往前厅。

前厅内人声鼎沸,红木箱子堆积如山,上面绑着红绸,我一眼便识出那是聘礼。

“快向顾夫人见礼。”父亲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我急忙抬头,上座的正是气质非凡的顾夫人。

她亲切地拉我至她身旁,仔细端详我,然后满意地笑了。

“婚事不宜拖,就定在下月中旬,那是个吉日。”

顾夫人离去后,父亲在书房与我长谈一夜,嘱咐我不忘为家族谋福祉。

就这样,我与顾承轩的婚事被定了下来。

据顾夫人所言,他醒来后便跪地请求娶我。

按理来说,我的出身不足以进入相府,更不可能成为正妻,但丞相夫妇见儿子死里逃生,欣喜若狂,便欣然同意了。

顾夫人为我们合了八字,说是天作之合,他能醒来全赖我的福气。

我内心并不相信,毕竟我利用了他的势力,还差点害了他。

4、

数日后,李府的千金在府中抗议,不愿与太子联姻,希望留在家中继续尽孝。

李家对她宠爱有加,便顺了她的意,直接拒绝了皇后的提议,令皇后在凤仪宫中愤怒地摔碎了无数珍贵之物。

我心中生疑,李凤华自幼钟情于她的表兄。

众所周知,她的姑母也一直将她视作未来的皇后来培养,如今突然变卦,实在令人费解。

桃儿好打听,她告诉我李凤华不慎头部撞击桌角,昏迷数日,醒来后性情大变,对太子避之不及。

我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是否也经历了重生。

我必须找到机会与她相见,而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我们的会面异常顺利。

我们在李府的后花园中相遇,一看到她,我便知晓,她已不再是我所熟知的李凤华。

经过八年的争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已深入骨髓。

"你也回到了过去。"

她看着我,眼中已无往日的嫉妒与怨恨,只剩下一片宁静。

我递给她一杯上等的春茶,未发一言。

她轻抚茶杯,"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你的孩子并非我所害,真正的凶手是太子和你那位亲爱的妹妹。"

我手中的茶壶不慎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被赐死,是因为被诬陷使用巫蛊之术争宠,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我的孩子生前浑身疹子,高热不退,临终前发出鸡鸣般的叫声,死状凄惨。

当年我虽有疑心,但丧子之痛太过沉重,我未能深思,只得盲目复仇。

李凤华虽然好争风吃醋,但她天性善良,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

"你的孩子,是被景玥那毒妇下药所害,这是皇帝的旨意。"

"你不知道的是,你死后,我也遭处决,罪名是残害皇族子嗣。"

一石二鸟,他们用我的孩子除掉了两条性命。

李凤华死后,李家遭皇室清洗,皇帝对李家早有不满,外戚干政的阴影始终笼罩,他软禁了自己的母亲,屠杀了李家满门。

"你仍旧要进入东宫,不久后,我会送她去陪你。"

这一次,我不再孤单一人。

5、

一天夜晚,我正忙着缝制婚服,景玥突然来访。

她跪在我脚边,苦苦哀求我带她一同离开。

呵,不知道她这满腹算计又在算计什么?!

算计相府还是算计我?!

我对此毫不在意,连眼皮都未抬,继续手中的缝纫。

直到她跪了一个时辰,身体摇摇欲坠时,我才开口:"相府的妾室地位太低,我可以推荐你进东宫,成为良娣。"

景玥的脸上露出了贪婪与狂喜,"真的吗?"

"我会让我的母亲收你为养女,从此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嫡女。李家的大小姐将成为太子妃,你与她同日进门,这是无上的荣耀。"

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将我的计划告诉了母亲,虽然她不太理解,但还是支持了我的决定。

外祖和李家为景玥准备嫁妆,她得意忘形。

为了显示忠诚,她与亲生母亲断绝了关系,从此再未相见。

我也没闲着,那偏僻院落年久失修,一场大火熊熊燃起,火势猛烈无法及时扑救。

炎炎夏日,家中水源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房屋化为灰烬,唯有赵氏未能逃出。

景玥觉得不吉利,连失火的院落都不愿靠近。

父亲最近从花楼中赎回了花魁,宠爱有加,早已忘记了赵氏。

焦黑的尸体被草草包裹,扔在了乱葬岗,成了野狗的食物。

婚期到来,我带着桃儿这一位陪嫁丫鬟出嫁。

母亲将外祖母传下的宝物,都穿戴在我身上,沉重的凤冠让我难以抬头。

她为我梳妆,眼中充满了忧虑。

前世她也是这样送我出嫁,但这次不同。

我转身握住她的手,她的眼眶红了,轻轻摇头,"孝敬公婆,体贴夫君,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

我高嫁相府嫡子,庶妹也成为了太子的良娣,父亲脸上增光,宾客络绎不绝。

锣鼓震天,八抬大轿将我送到相府门前。

"请新妇下轿。"喜娘在一旁高声喊道。

帘子被掀起,一只大手伸进来,掌心朝上。

我缓缓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由他引导我步入家门。

6、

跨过火盆,行过礼,便要送入洞房。

新郎在外陪客,新娘在房内要等待五六个时辰,还得饿着肚子。

我不敢随意动作,担心失礼。

不久,有人进来,"大公子吩咐我给夫人送些点心,别饿坏了,不用在意那些虚礼。"

桃儿接过,感激地道谢,然后像宝贝一样端给我,"小姐,快吃。"

我让她放在一旁,在这陌生的相府,送来的食物我不敢轻易入口。

直到半夜,顾承轩才回来,带着微微的酒气,他今天大喜,免不了被人灌酒。

"出去吧。"

桃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我盖着盖头,只能看到一双靴子停在床前,盖头突然被挑起,他一身红衣,显得格外英俊。

虽然已是第二次成亲,但我依然感到非常紧张,脸上发热。

"点心没动,是不敢吃吗?"他坐在我身边,语气温和。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敢说话。

顾承轩轻叹一声,为我卸下头饰。

我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至今仍不明白他为何要娶我?

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顾承轩脱衣上床。

"今晚过后,我们便是结发夫妻。"

"我会尽量柔和,这是我们共同的必经之路。"

他的指尖巧妙,很快便让我身无寸缕。

裸露的身躯让我感到不安,但他似乎早有预料,手法熟练得令人吃惊。

初经人事,我痛得如火如灼,紧紧抓住他的臂膀,指甲深陷其背。

他也汗流浃背,轻吻我的额际,"好了,笙儿不哭。"

龙凤烛火彻夜长明。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我从最初的剧痛,逐渐变得沉浸其中,声音也变得悦耳动听,令顾承轩反复多次。

最终我索性大哭起来,抽泣着,新婚夫君哄了我许久,我才慢慢平静,迷迷糊糊地睡去。

男人在这事上一旦领悟,总能无师自通,探索出许多技巧,让我感到极度的折磨。

原本每日都要请安,但顾承轩有时动作过大,老夫人和夫人体恤我,便免了我的请安,渐渐地我也不再需要去了。

7、

时间一天天流逝,终于到了太子大婚的日子。

相府的家眷都要去观礼,李凤华安排了一场好戏,特意为我留了个位置。

太子妃与良娣同日进门,这是李凤华特别要求的。

景玥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与正妻同日进门是何等荣耀。

妾室是不举行拜堂礼的,直接从侧门抬进去。

但偏偏在这时出了问题,庶妹的陪嫁丫鬟找到我,说她的轿子被拦在侧门外,无法进入。

东宫的任何小事都有人围观,不久侧门就聚集了众多看热闹的人群,没有侍卫维持秩序。

因为妾室不算主子,没有太子妃和太子的命令,无法调用。

景玥的陪嫁丫鬟也是个狡猾之人,前世在景玥和赵氏之间传递消息,出谋划策。

庶妹虽然刁钻奸滑,但这个丫鬟却也极为奸诈。

上一次景玥成为皇后,丫鬟也成为了贵人,彻底翻身做主子。

这次我找了个借口将那丫鬟逐出府,又将母亲身边忠诚的杏儿,选为她的陪嫁丫鬟,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杏儿只听我的命令,我让她假装求援无果,让景玥好好地晾一晾。

父亲急得团团转,但他不是心疼庶妹,而是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偏偏他官位低微,无能为力。

他让母亲去找外祖,外祖与我通了气,闭门不见。

我没有嫁给太子,皇后最厌恶的人变成了景玥,她恨不得让庶妹进不了东宫,怎会施救。

今天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无人敢轻举妄动,景玥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轿中焦急等待。

人群中有大胆之人见无人管她,直接上前掀开轿帘,想一睹新娘子的美貌。

景玥求助无门,连杏儿也不见了踪影,哭得妆容尽失。

我算着时间差不多,让杏儿回去,她一回去侧门自会放人。

李凤华将这事交给我,我担心耽搁太久影响她的名声,便吩咐将人放进去。

但这仅仅是第一关。

景玥跨入门槛,迎面而来的是皇后指派的严格教习嬷嬷。

8、

今夜,太子妃大婚之喜,太子绝迹于她房门之外。

皇后出于好心,决定预先对她进行规矩教育。

审视之下,景玥泪痕斑斑,妆容糊作一团,有失妇容。

她遭受了三十下戒尺的惩戒,双手肿胀,痛苦难忍。

她所不知,她所受的这些苦楚,与我前世相比,不过是冰山一角。

更艰难的日子还在未来等着她。

她的嫁衣大胆采用正红色,甚至绣有凤凰图案,触犯了严重的禁忌。

嬷嬷命令人剥去她的衣物,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四周满是窃窃私语。

一个出身名门的女子怎会不懂这些规矩,显然她只是小户人家的妾室之女,即便被好心的嫡母收养,也难掩其卑贱之身。

她试图辩解,“这些都是太子妃赐予我的。”

她言之有理,她的针线活粗糙不堪,是我请的绣女,而布料则是李凤华所赠。

嬷嬷冷笑,旁边的侍女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妾室无需尊敬,她们是皇后的亲信,区区一个妾室何足挂齿。

“太子妃宠你,是你不守规矩,还敢推到贵人头上。”

太子妃是皇后的侄女,与皇后心意相通。

婚礼结束后,我随着顾夫人离开了东宫,这些都是杏儿偷偷告诉我的。

我听得兴致勃勃,晚餐食欲大增,多吃了两碗饭。

“夫人今天心情特别好。”

顾承轩婚后,顾家特别允许我们夫妻在屋内用餐,每月只需与家人共进一餐。

顾家对我非常好,聘礼中的金银财宝送到我家,其余价值连城的田产商铺全部归于我名下。

顾承轩作为丈夫无可挑剔,体贴入微,对我言听计从,唯独在床笫之间偶尔显得霸道强势。

他的好让我感到不知所措,因为我自私地将他卷入其中,差点害他丧命,然而他却娶了我。

想到这里,我食欲全无,一直想问他为何要娶我,却始终不敢开口。

我端详着顾承轩,感觉他与落水前有所不同,曾经他冷漠如仙,现在却能温柔得溺死人。

他是二皇子的伴读,二皇子的母亲是顾承轩的姨妈肖贵妃,深受皇上宠爱,是皇后的眼中钉。

我记得二皇子酷爱山水,对皇位毫无兴趣。

前世太子登基后,打压肖家,逼死肖贵妃,但我死得太早,不知二皇子的最终结局。

如今我已嫁给顾承轩,与二皇子有了关联,心中不免有些忧虑。

9、

一个月后,我被确诊怀孕,顾承轩欣喜若狂,顾家为此大摆宴席,庆祝了三天,还把我的母亲接来见我。

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保护我的孩子。

李凤华得知我有孕,急忙召我进宫。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小腹,眼中满是羡慕。

我知道她喜欢孩子,前世皇后命她害我的孩子,她坚决不从,与姑母心生隔阂,否则不会轻易被太子害死。

现在她厌恶太子,不愿与他同房。

恰好景玥自愿当替死鬼,每当太子到李凤华房中,她就装病争宠。

李凤华故作大方,依依不舍地让太子离开,转身就向姑母哭诉。

皇后急切地希望她能生个孩子,只要李家血脉是嫡长子,她就能继续掌权。

现在侄女无法怀孕,全怪景玥这个小贱人。

上一世,李凤华没有得到恩宠,皇后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头上,我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在凤仪宫内跪了一个时辰。

好歹我是嫡女,景玥这个假嫡女只会更惨。

皇后以教她管账本为名,让她在黑暗中跪着罚抄,半个月下来眼睛都熬红了。

她长得清纯可爱,在美女如云的京城不算绝色,太子唯独爱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睛熬坏了,恩宠自然渐渐减少。

她身边没有了丫鬟和赵氏的辅助,凭她的头脑连太子那些花楼女子都争不过,更不用说李凤华了。

赵氏勉强算是个人物,勾引男人的本领高超,内宅阴谋更是拿手好戏,为了母女俩的荣华富贵,她把所有手段都传授给了景玥。

但现在,她死了,景玥没有了为她绸缪一切的狗头军师,只剩下狐媚子的骚劲。

李凤华之母乃李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家中事务被她管理得井然有序。

今生,李凤华深得其母教诲,应对一名难登大雅之堂的庶女,自然是游刃有余。

景玥与她相遇,好比老鼠碰上猫,即便不被吞噬,也难逃玩弄至死的命运。

而我,只需扮演她那关怀备至的姐姐,时刻“关照”她便足矣。

我向太子妃告辞,步出门外即被杏儿截住,引至良娣居所。

“姐姐。”景玥泪眼汪汪,眼神中满溢着对我的依赖。

此生,我成了她筹谋策划的军师,指点她如何在李凤华面前分得太子的宠爱。

她最近屡遭挫折,形容憔悴,更添了几分病弱西施的娇柔。

我使尽浑身解数安慰她,哄骗她,太子对她情有独钟,与太子妃不过是虚情假意。

她若能诞下太子的长子,地位便不可动摇。

景玥听得入神,急切地凝视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确受太子宠爱,却总是怀不上。”

我心中暗自冷笑,皇后一直在暗地里给她喝避孕的汤药。

我亦未提醒杏儿提防,短期内无大碍,若她真能怀孕,又怎会向我求助。

10、

李凤华手段更为狠辣,竟在太子饮食中下药。

我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和药方,“看,这是姐姐为你求得的送子符,极为灵验,这药方也是我所用,现不就怀上了?”

我嘱咐她,符纸需藏于枕下,切勿让太子妃察觉。

景玥感激涕零地送我离去。

近日我孕吐剧烈,食欲不振,对食物了无兴趣。

顾承轩特意召来京城各大酒楼的名厨,轮流至家中为我烹饪佳肴。

“夫人忧虑过甚,这对胎中之子不利,望夫人能调节心情。”

肖贵妃得知我有喜,特派亲信太医定时前来把脉。

太医离去后,我若有所失。

顾承轩将我紧拥入怀,“笙儿,你有何担忧?”

我凝视他俊朗的面庞,他乃我夫,我最亲近之人,对我关怀备至,可我心中藏着无数秘密,真能对他坦诚相告吗?

“我会为你清除一切障碍,无需忧虑。”

他轻吻我的额,“是我没有尽到责任,让笙儿忧心了。”

我是否错觉,顾承轩与前世迥异。

皇帝寿辰,宫中举行盛宴。

我记得,正是这场宴会,顾承轩被某公主相中,后来皇帝赐婚,但最终二人和平解除婚约。

我虽已成他正妻,却出身卑微,自古以来,不乏公主下嫁,原配沦为侧室的先例。

我绝不为侧室,尤其现在身怀六甲。

我信任顾承轩,但皇命难违,唯恐连累于他。

然而,此次他以病为由,拒绝赴宴。

顾承轩官职不显,本不在宴请之列,前世因顾相之故,才得以同赴。

“你明明未曾患病。”我望着坐于床上阅读的他。

他扬眉放下书本,将我拥于腿上,“我怕我若不在,夫人会因其他女子对我的倾慕而嫉妒。”

明明是戏谑之言,却令我心头一紧。

他似乎预知了将要发生的事,李凤华能重生,难道他也重生了?

“夫君,你……”我犹豫再三,最终摇首,“无事。”

重生者皆是亡魂,那位顾承轩定会活得长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寿终正寝。

后闻二皇子在宫宴上偶遇李凤华,回宫后发愤图强,现正准备入朝为官。

顾承轩在旁辅佐,一时间,二皇子成为皇位继承的热门人选。

11、

时光荏苒,我的身孕日益显现,顾承轩紧张万分,事事谨慎。

景玥长期未能怀孕,终于按捺不住,派杏儿寻我,我再次踏入东宫,陪伴我的妹妹。

“姐姐,我已调养身体,却始终未能有喜。”

我默然,太子无生育之力,她如何能怀孕。

“况且太子已多日未曾踏入我的房间。”

李凤华为太子寻来多位绝色佳人,日日相伴,哪有空闲来管我这个庶出之妹。

“若夫君不再宠爱,便不必为他一人牵绊。”我低声说。

景玥眼中闪过光芒,“姐姐的意思是?”

“梁王世子尚未婚配,其他的姐姐就不多说了。”

梁王世子以好色出名,却对名门淑女无甚兴趣,更偏爱多才多艺的女子。

上一世,景玥游走于太子与梁王世子之间,两面三刀,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的庶妹心比天高,总爱与我一较高下。

我既已成为相府嫡子的正妻,她自然不满自己仅为太子良娣。

中秋晚宴来临,景玥本无资格出席,却费尽心思哀求太子带她同去。

宴会上觥筹交错,直至酒宴将尽,醉酒的公子们纷纷被送往厢房休息。

时机已成熟。

杏儿轻声对我说,“夫人,请随我来。”

我向李凤华递了个眼色,她便向太子撒娇,她貌美如花,平日里对太子不冷不热。

太子偏爱难以征服的女子,太子妃一撒娇,他自然愿意相陪。

桃儿扶着我,杏儿引路,我偷偷回头,见太子夫妇不紧不慢地跟随。

身边的小厮突然推开厢房门,“夫人,这里……”

我装作疲惫,寻找厢房休息,却意外撞见景良娣和梁王世子的私情。

我故作震惊,桃儿也尖叫起来。

太子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拉着李凤华急匆匆地来看热闹。

发现自己的良娣与堂弟在床上,太子气得几乎晕厥。

“你们,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手指轻颤,指着衣衫不整的庶妹和全身赤裸的世子。

我们的动静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

面对太子的家事,众人不敢出声。

景玥哭得泣不成声,看到人群中的我,终于明白过来,“是你!景笙你这个贱人,竟敢陷害我。”

李凤华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地上,狠狠打了两巴掌,主母教训妾室理所当然。

太子还不解气,冲上去对着景玥的腹部猛踢,她痛苦不堪。

我捂着嘴,看似悲痛,实则笑得直不起腰。

12、

然而,我没想到,她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冲开人群,猛地推我,我跌倒在地,腹部剧痛。

“夫人,见红了。”

周围的嘈杂声我全不在意,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孩子。

“夫人,用力啊。”

我神志不清,耳边是稳婆的呼唤。

“放我进去!”外面传来顾承轩的怒吼,“我要进去陪她。”

“头已经出来了,再加把劲。”桃儿为我擦汗,声音带着哭腔。

不知过了多久,血水一盆盆端出。

“不好,夫人大出血,止不住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然后陷入昏迷。

昏迷前,顾承轩冲了进来,

“景笙——!”

之后我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变得轻飘飘的,飘在空中。

再次回到了前世的深宫,我的身体无力地趴在地上。

视线一转,我飘到宫门外。

顾承轩跪于青砖之上,身姿挺拔,"恳请陛下彻查景氏贵妃一案,此中疑点诸多。"

他尚不知晓,我虽未受惩处,却要已被白绫三尺夺去性命。

随后,他被顾府人强行带回。

"你真糊涂!皇上早已对贵妃心怀不满,恐怕她已命丧宫中。"

他如同疯癫般冲向街头,逢人便问,众人皆言他已失心疯。

最终,他得知我确实已逝,且死无葬身之地。

他坐至天明,发丝尽白,口中念念有词:"笙儿,莫怪我,家中尚有高堂,为顾家我不能为你雪恨。"

我作为游魂,无法慰藉他,虽无实体,却已泪如雨下。

傻瓜,我又怎会怪罪于你?

晨光初照,他拔剑自尽,剑伤深邃,倒在血泊之中,唇边却挂着笑意。

此乃当世才子的悲壮结局。

我拼命想要拥抱他,顾承轩,你不可死去,定要生存下去。

但有股力量将我拉走,我回到了童年。

一个迷路的幼童站在我家后门,我问他为何夜深不归,他答道迷失了方向。

我带他回家,母亲安排他留宿用饭。

我们日日相伴嬉戏。

几日后,顾府寻至我家,将他带走。

临行前,他紧抱我,"待你长大,我必来娶你。"

女孩日渐长大,总有一少年默默守护其后。

但女孩却忘记了他。

后来她长大,被太子强行迎娶,嫁入东宫。

13、

这一次,顾承轩重生,抢在太子前迎娶了我。

还有人在等候我,这次不能再让他失望。

我睁开双眼,见到顾承轩的睡容,他眼下的黑影,显露出连日来的失眠。

我一动,他便醒来。

他张嘴欲言,却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拥抱我,力量之大几乎令我窒息。

我轻拍他的背,"我已归来,你亦归来。这次,我们永不分离。"

我昏睡了三天,顾承轩不离不弃地照料我,外界虽天翻地覆,他却闭门不出。

桃儿将孩子抱给我,是个女孩。

我哄着孩子,聆听夫君讲述东宫的变故。

皇后大怒,将庶妹投入地牢,皇上默许,皇家威严尽失。

皇上早已怀疑梁王有不臣之心,梁王世子还敢与太子争夺女子,禁军遂包围梁王府。

梁王不从,起兵造反,二皇子武艺超群,平乱有功,赢得皇上青睐。

今日,我逗弄孩子时,顾承轩进来将孩子拥入怀中。

夜间孩子啼哭,他亲自哄抚,不久便让孩子安然入睡。

乳娘带走孩子后,他说:"皇上对太子愈发不满,二皇子与太子地位不相上下。"

我们虽知对方重生,却从不提及前世,顾承轩亦从不与我讨论朝政。

"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大可放心。"

我依偎在他怀中,"我已死过一次,别无他求,唯愿我们平安。"

宫中斗争不断。

老皇帝偏爱肖贵妃,连带喜爱她的儿子,废太子的传言愈演愈烈,皇后与太子坐立不安,在皇帝药中下毒,皇帝病势加重。

京城上下人心惶惶,皆惧站错立场。

14、

半年后,皇上驾崩,战乱伊始。

肖家乃将门,手握兵权。

顾家全听顾承轩,自然成为二皇子之势力。

我那愚昧的父亲,固执己见,坚决支持太子。

我安排母亲和离归家,由外祖接回家中,她远离外界风雨,我也得以安心。

皇上尚未发丧,宫中已乱作一团。

皇后控制了所有嫔妃和年幼的皇嗣,将他们囚于凤仪宫偏殿。

太子与太监总管里应外合,封闭宫门,调动禁军。

关键时刻,李凤华来访。

整个京城只有李家态度尚不明确。

"你放心,我已向父亲说明利害,太子登基对李家无益,他被皇后控制多年,对李家心生怨恨。"

我与李凤华并无深交,但历经这一切,也算朋友,"你可得深思熟虑。"

她凤眼一挑,"你家顾大公子早已与我父通气,哪里需要我多做什么?!"

二皇子仁厚贤能,一言九鼎,太子之过不涉李家,待他登基,地位依旧稳固。

她离去后,我正欲看望孩子,刚出门便被人用迷药捂住口鼻。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今夜,顾承轩与二皇子领兵逼宫。

十万大军进京,围困皇宫,太子党已是穷途末路。

皇后比太子更为狡猾,捆绑肖贵妃,逼迫二皇子退兵。

"成败在此一举,姨妈身边有人,她不会有事。"

二皇子咬牙,拔剑,众将士冲向宫门。

耳边低低的哭声让我心烦,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凤仪宫偏殿,嫔妃们带着孩子,全都蜷缩在一起,不复往日尊贵。

"来了,他们来了,我们都会被杀掉。"

外面的打斗声愈发响亮。

胆小的嫔妃浑身颤抖,有的险些晕厥。

15、

突然,殿门大开,两个嬷嬷直奔我而来,我一眼认出他们是皇后的人。

她们力大无穷,将我拖到殿外,正对着顾承轩和二皇子。

"顾大人,看看这是谁?"

太子一见是我,双眼放光,以为控制了我,就能让顾承轩退兵。

二皇子面露难色,百密终有一疏,未曾预料到此招。

皇后定会以肖贵妃为人质,他们虽能及时营救,但目前我身在太子近旁,难以轻易脱身。

顾承轩持剑之手微颤,双目赤红,怒吼道:"放了她!"

太子愈发兴奋,皇位对他已无足轻重,只要能让顾承轩痛不欲生,便心满意足。

他猛地抓住我,将我挡在身前,刀锋贴在我颈上,稍一用力便有血珠渗出。

"顾夫人可惜了。"

刀刃划破肌肤,血滴浸染我洁白的衣领,宛如雪地中绽放的红梅。

前世,我是顾承轩的致命弱点,今生,我不愿他为我退让分毫。

我突然侧首,主动迎向刀锋,顾承轩急切欲冲,却被二皇子拦下。

太子一惊,手一松,他尚不敢真的伤我性命,急忙撤刀。

我趁机抬手,袖中匕首滑出,紧握刀柄,猛刺太子心窝。

鲜血溅满脸庞,我却犹感不足,刀刃在体内一转,血肉撕裂之声清晰可闻。

禁军蜂拥而至,二皇子挥手下令放箭。

箭雨之中,一人不顾一切向我冲来,"笙儿!"

这一幕似曾相识。

短短数步,却仿佛跨越了一生。

这一次,我们紧握双手,"承轩,我在。"

16、

二皇子登基,却迟迟不立皇后。

朝臣上书,恳请陛下勿频繁造访李家,有损皇家威严。

为何频繁造访李家?

因为李家有前太子妃的孀居之妹。

半月后,新帝立后,所娶竟是前太子妃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与李凤华长得一般无二。

朝臣心如明镜,但新帝勤政爱民,是位明君,此事便不再追究。

上次早产血崩,我根基受损,再无生育之力,顾承轩亦不愿我再受苦。

岁月流转,女儿已至学龄。

顾承轩对女儿的宠爱人尽皆知,他索性辞去官职,每日在家教导女儿诗书武艺。

皇帝急了,顾承轩不肯为相,顾大人又告老还乡,朝堂一时空缺,皇帝忙得焦头烂额。

"笙儿,你有何愿望?"有一天,夫君问我。

我沉思良久,"我想成为一名女官,教女子读书。"

顾承轩入宫请命,他不再为官,而他的夫人却想为官。

皇上无奈,于是我成为本朝首位皇帝亲封的女学士,专责教导公主与贵女诗书。

春光明媚,我带领学生郊外踏青。

顾承轩带着女儿跟随,皇后也因不放心长女,一同前来。

望着欢声笑语的大人小孩,所爱之人皆得所愿,相爱之人皆所得。

〔完结〕

公主隐瞒身份嫁给了商人(完结)

======第1章======

密谷中,一场厮杀结束。

凌芷月撑着伤站立,将一封秘册交给暗卫:“把这通敌叛国的名单暗中转给云墨,就能救他的命。”

暗卫没接,却说:“您是我南疆最尊贵的圣女,为了楚云墨一介商户隐姓埋名,放弃一切,这值得吗?”

凌芷月怔住,这时不远处马蹄声起。

是楚云墨赶来了!

凌芷月攥紧名册,命令暗卫:“快躲起来!”

转眼,楚云墨已经到了跟前。

男人身穿银色软甲,面容俊朗,衬得阴沉的天都变亮了。

视线扫过凌芷月,他寒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又要骗谁的可怜?”

凌芷月下意识站好,却藏不住衣摆的血污。

又满心讨好递上名册:“夫君,我知道你没有叛国,你把这个交给大将军,他一定不会误会你。”

希冀下,楚云墨目光停留在名册上。

正当凌芷月以为他会接受,男人冷笑一声,扬鞭搅碎撕碎了名册。

漫天纸屑,楚云墨讥讽:“卑鄙之人给的东西,我就是死也不会要。”

凌芷月僵住,除了一遍遍证明自己的爱意,她不能跟楚云墨解释,自己为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

三年前,她爱上楚云墨,可太子哥哥却觉得他一介商户,配不上她。

他们定下赌约,她赌即使自己身份低贱,也能让楚云墨在三年内爱上自己……

只沉默这一瞬,楚云墨已经纵马离去。

纸屑飘落泥水里,宛如凌芷月被撕碎的心。

她只能将身上的圣女令牌拿出,通知暗卫:“立刻把圣女令拿去给大将军,务必要让夫君躲过这一劫。”

做完这些,凌芷月才拖着伤返回。

三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楚宅。

可她刚走到后门,就听下人议论——

“听说大将军前不久黑着脸来了府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家主到底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凌芷月心下一沉,在南疆,圣女令等同于圣旨,大将军怎么还会为难夫君?

疾步赶到前厅,刚要跨进屋,就听见大姑子楚秀兰的声音:“云墨,大将军亲口赦免了你的罪责,你不用死了!”

闻言,凌芷月松了口气,缓缓走入。

跟楚云墨四目相对,她忍不住一笑:“夫君,恭喜——”

“一个被幽州刺史送来羞辱我楚家的粗鄙武姬,也配称呼我弟弟为夫君?”

楚秀兰拿着帕子掩鼻,眼神嫌恶:“云墨,瞧瞧她这一身鬼样子,身上这股气味真是臭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厮混了,不如把她关起来,免得坏了我们楚家的好事!”

好事?

还没问清楚,凌芷月就在楚云墨默许的视线下,被拖了下去。

……

夜里,府上张灯结彩。

凌芷月看着屋檐下刚挂上的红灯笼,凝着上面新婚才用的红‘囍’字,心头一阵不安。

三年前,楚云墨迎娶她的时候,明明两人是官府盖印的正经夫妻,可她却只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楚宅。

不安之下,她悄悄潜出房,奔向楚云墨的书房。

但她抵达书房走廊,正要现身,却听到房内传来一句:“主子,喜服送来了。”

======第2章======

谁的喜服?

凌芷月怔在原地,莫名不安。

很快,楚秀兰的声音由远及近:“喜服送来我也放心了,总算是不耽搁我弟弟下月娶新妇。”

闻言,凌芷月心口如遭重击。

她循着声源走出,又惊又急:“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还在,夫君怎么能另娶她人?”

楚秀兰看到凌芷月,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你什么时候偷跑出来的!”

凌芷月却不管,目光直直盯着楚秀兰。

却见楚秀兰嘲讽出声,忽然靠近,一把撩开她的衣袖!

雪白手腕上,守宫砂鲜红刺目。

楚秀兰咄咄逼人:“你和云墨成婚三年,守宫砂到现在都还留着,既然你无法为我楚家延绵子嗣,就该自请下堂!”

自请下堂?

成婚三年,是楚云墨不肯和她同房而睡,这怎么能怪她?

凌芷月只能强忍住难堪,不愿退步:“楚氏家族没有休妻的先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楚秀兰瞟了眼凌芷月,不屑极了,“不能休妻,但云墨可以有亡妻。”

亡妻!

凌芷月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

这时,书房里的楚云墨闻声走出,看见凌芷月。

四目相对,俊朗眉宇闪过厌恶:“你又来书房做什么?”

凌芷月眸色一暗,下意识问:“夫君……是不是也想要一位亡妻?”

楚云墨只觉得这话令他更加心烦,随口讽刺:“你说这话又是威胁给谁听,想死?你敢吗?”

呵。

凌芷月这样唯利是图、贪慕虚荣的女人,怎么会想死?

凌芷月心头一寒,却又听他说:“若你真敢死,我还可敬你几分。”

走廊外,忽然下起了大雨。

凌芷月心口处,疼得痉挛。

僵持间,有小厮来报:“主子,刺史大人来了。”

闻言,楚云墨收紧了宽袖,看向凌芷月轻嗤一声。

幽州刺史,就是三年前送她入楚家的人,是她拿来在他这耀武扬威的靠山。

一个强塞进楚家的玩物而已,凌芷月如果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这幽州刺史又怎会对她屡屡上心?

凌芷月攥紧了掌心,不敢去看楚云墨厌恶的眼神。

果不其然,他又轻蔑一哼:“三年,你这装可怜告状的把戏竟然还没玩够?”

说完,楚云墨甩袖离去。

看着男人冷漠的背影,凌芷月喉间像是堵了块棉花。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确实从来没有告状。

见状,楚秀兰碍于官威也有所收敛,只警告:“你要是还想留在楚家,这次最好别去见刺史!”

说完,楚秀兰追着楚云墨走了。

凌芷月不想楚云墨更加误会,只好落寞回房。

……

翌日午时,偶然收到楚云墨外出去码头运货的消息。

凌芷月一急,顾不得身上的伤,就冲出了门。

他刚洗刷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曾诬陷他的亡命之徒难免嫉恨怀疑,现在出门简直就是活靶子!

纵马赶到码头,凌芷月果然在树荫后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下马刚要上前,却见楚云墨身边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两人含笑依偎,好不亲密!

轰然一下,凌芷月大脑一片空白。

而就在她停顿的这一秒,只听“嗖”的一声——

不远处,一支利箭直直朝楚云墨飞去!

“小心!”

凌芷月本能冲上前,“噗嗤”一声,利箭没入胸膛!

剖心剧痛,她支撑不住倒地。

用最后的力气回头,却见楚云墨护着红衣女子离去——

“云墨哥哥,那人毕竟是为我们挡了箭,不带她去医馆看看吗?”

朦胧视线下,凌芷月意识消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是:“不必管她的死活。”

======第3章======

自己拿命为楚云墨挡箭,却换来他一句‘不必管她的死活’。

凌芷月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坚持了三年的心,头一次动摇。

她真的能让楚云墨爱上自己吗?

……

再次醒来,入目的是青色帐幔和窗外皎月,凌芷月已经回到了楚府,身上的伤也早被处理干净。

枕上,静置一封家书——

“三年将满,圣女殿万花已开,吾妹可缓缓归矣。”

家书上的笔墨苍劲有力,凌芷月却看红了眼,是太子哥哥的字……

可她还不能归。

凌芷月抬手轻按右胸上的伤口,就算要归,她也该为这场赌局画出一个真正的结局。

更何况,这次楚家之事牵扯到南疆叛徒,作为圣女,她不能不管。

……

夜深。

凌芷月找上名册上的卖国贼,将其暗中压到大将军府外。

男人咬牙暗恨:“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非得一直帮楚云墨?”

“我不止一次拿真金白银让你为我做事,你竟然都不为所动,你绝不是区区一个武姬这么简单!”

凌芷月只冷淡命令:“你没资格知道太多,只要你向大将军亲自承认你的罪行,我会保你妻儿性命。”

说完,她便飞身离去。

回到楚府,凌芷月刚一落地,就呕出一口鲜血。

那支箭伤及心脉,重伤未愈,她得干净回屋疗伤。

不了,她路过花园拐角处,却迎面撞上一个红衣女子。

对方语气诧异:“是你?”

凌芷月还没反应来,就见楚秀兰从对面直直冲过来——

“凌芷月!你不守规矩乱跑什么,如今冲撞了南疆圣女,你有几条命赔?”

圣女?

凌芷月这才认出眼前的红衣女子,就是楚云墨今天下午护在怀里的人!

但南疆分明只有自己一个圣女。

她压下疑惑,抬头冲楚秀兰解释:“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她不是圣女——”

“闭嘴,一个低贱的武姬,谁是你姐姐!”

楚秀兰剜了她一眼,随后走到红衣女子身边,高傲抬起下颚:“我可告诉你,多亏了眼前这位圣女大人把圣女令带给将军,这才保住了我弟弟的性命。”

“圣女皇亲国戚,是将来能帮助我楚家飞黄腾达的贵人,你这种脏污的人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下月,圣女就要和云墨成婚,你一个下等武姬,我劝你还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楚秀兰警告完,转头又一脸谄媚:“圣女,您没受惊吧?”

假圣女许可儿被戳破身份,原本很是心虚,但见到楚秀兰丝毫没起疑,便又端起圣女高贵的姿态。

凌芷月并不在意楚秀兰怎么骂,这三年来,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她只冷冷望向许可儿:“冒充圣女,乃诛九族的大罪,你就不怕死?”

“凌芷月!你胡言乱语什么!”

话落,就见楚云墨从拱门处疾步走来。

男人的厌烦直直刺来,凌芷月只觉得右胸又隐隐作痛。

“楚云墨,你就算不喜欢我,可这三年来我从没有害过你,你难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骗子,也不信我?”

许可儿闻言,脸色一变,立马摆出愠怒的神色。

“云墨,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计较你府里下人的冲撞,可若是此人继续污蔑我,恐怕我的下属也不会放过楚家……”

楚云墨脸色一沉。

而一旁的楚秀兰唯恐楚家蒙难,当即命令下人:“来人,快给我挑了凌芷月这武姬的经脉,给圣女赔罪!”

令下,院内下人纷纷朝凌芷月涌来。

凌芷月却不管,只抬头执拗凝着楚云墨。

却听他说:“无知蠢妇,确实该罚!”

======第4章======

三年爱意,在男人的很绝之下,轰然破碎。

凌芷月忍痛稳住身体:“夫君也是习武之人,不会不知道挑断经脉对与我来说,是多大的痛楚,你怎能狠得下心?”

楚云墨却没有半点饶过的意思。

府卫听令,纷纷上前要将凌芷月按住,可凌芷月又怎会束手就擒。

寒风下,凌芷月面色冷绝,忍着疼痛将府卫制服在地。

霎时间,满地叫痛。

所有人都诧异这低贱的武姬凶悍!

楚秀兰吓得后躲到柱子后,许可儿也是脸色苍白,却咬牙端着圣女姿态没动。

但凌芷月只一步步朝楚云墨走去。

“楚云墨,我虽然以卑贱的身份嫁你,可成婚第一年,你被诬陷私运而入狱,是我满幽州找证据,才救你出来。”

“后来,你被仇家追杀,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楚府都已经挂上了白皤,是我坚持找你,才终于将你从死人堆里拉了回来!”

“我背着你走了三天三夜,之后也因此昏迷了整整两月……我为你挡箭,甘愿用命来爱你,难道这些都抵不过‘身份’二字吗?”

可凌芷月每说一个字,楚云墨的脸就黑一分。

“你区区一个武姬,能做得了这些?以上种种,不过是你仗着刺史的权势,用来侮辱我楚家的手段!”

“凌芷月,你不会是演戏演久了,真以为你是我楚家的恩人了吧?”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刀刀剖心。

此时此刻,凌芷月终于明白,楚云墨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三年来的付出,原来是一场笑话。

这时,楚府小厮急步冲来:“主子,通敌叛国之人今早自首了,大将军亲自登门,说要嘉奖您的劝谏之功,人已经在前厅了!”

楚云墨剑眉一皱:“劝谏之功?”

他都没查到是谁叛国,哪来的劝谏?

倒是躲在柱子后的楚秀兰,欣喜跳了出来,自以为是冲许可儿询问:“圣女!这是您为云墨做的吗?”

许可儿瞬间明白,劝谏之事和楚云墨无关。

之前有传言说‘得圣女者得天下’,南疆太子为了维护妹妹,从来没有让别人见过圣女的真正面目。

幽州偏远,圣女根本不会来,更不会有人知道圣女的模样,包括大将军。

就算自己抢了这份功劳,也不会有人去拆穿她。

许可儿干脆顺势应下来:“本宫即将与云墨成婚,助他扬名本就应该,所以就没打算多声张。”

楚云墨眸光一暖,脸色缓和了不少。

凌芷月冷眼看着,只觉得可笑。

直接挑明问许可儿:“既然说这功劳是你的,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劝谏的?”

质问之意清晰,众人脸色瞬间都不好看。

楚秀兰当即叫骂:“圣女可率领南疆百万大军,是南疆最尊贵的女人,你竟一而再挑衅,是要将我楚家陷于不救之地吗?”

“云墨,赶紧处置了这贱婢!我们好去前厅迎大将军!”

楚云墨神色一冷,他确实没必要再跟凌芷月浪费时间。

正要发令,却听凌芷月率先开口——

“不用你们处置!我会自己离开。”

话落,凌芷月从府卫剑鞘中抽出铁剑,挥手决绝,斩断青丝。

她看着随风坠落的乌发,嘲讽一笑:“楚云墨,今日我断发为祭,从此之后,那爱你的凌芷月,死了。”

“从今往后,希望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说完,凌芷月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楚云墨沉沉看着,也没命人阻拦。

夜色暗沉。

凌芷月踏出楚府后门的那一刻,天空突然划破一道惊雷!

轰!

如同利刃划破漆黑的绸缎,凌芷月漠然想,上天都在告诉她,这段错误的爱,确实该断了!

行至城门处,她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号弹在手中拉响——

“嘭!”

烟花四散,在夜空中绽放,形成南疆万花图腾。

少顷,一阵山地动摇的铁骑震动从远处传来!

率兵之首的男人身穿五爪金龙袍,威严凛冽,郎艳独绝,却见他飞身而下,含笑抱住凌芷月——

“妹妹,哥哥来接你归家!”

======第5章======

两人身后。

一众铁甲将士纷纷下马跪拜:“恭迎圣女归来!”

凌芷月抱着哥哥,望着臣服的众将领,暖意和愧疚都涌上心头。

自己一意孤行,为了楚云墨根本愧对‘圣女’的名号,失职于南疆,可没想到,众人还是对她跪拜臣服。

过去的三年,是她错了。

从此,她要做回那个心无旁骛,只一心守护万民安康的南疆圣女!

“轰隆——”

又是雷声大作,闪电划破天际。

凌芷月握着圣女令上马,在太子凌宸昱的注目下宣扬:“今吾归来,当专心军政,即日起,彻查南疆所有细作,叛国者,诛!”

话落,众将士举剑附和——

“诛!”

“诛!”

“诛!”

……

另一边,楚府。

以楚云墨为首的一众刚走到前厅,大将军就激动相迎:“好小子!不仅能得圣女相助,还能让通敌卖国的奸细亲自来自首,有这份本事,你前途无量啊!”

“你可愿意做本将的校尉,为本将做事?”

话落,众人都是一惊,商户地位卑贱,也只比歌姬之类的好听点,大将军竟然越了好几级将人提拔成六品校尉!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出人头地,楚云墨自然不推辞,当即谢恩:“楚云墨谢将军提拔。”

楚秀兰忍不住炫耀:“云墨,有将军的提拔,你与圣女的婚事也可提前,如此一来,我楚家可谓是双喜临门!”

“与圣女的婚事?”大将军诧异出声。

楚秀兰笑得合不拢嘴,当即介绍一旁的许可儿:“将军您还不知道吧?这位便是圣女。”

见状,许可儿立马端直了姿态,看着大将军,心虚却故作镇定斥责:“将军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大将军没见过圣女。

但前几日确实是圣女托暗卫将圣女令给他,为楚云墨通敌叛国的罪做担保。

这样一来,圣女要和楚云墨成婚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瞬间没有了疑惑,立马朝许可儿恭敬行礼:“请圣女原谅,末将未曾见过圣女容颜,适才多有怠慢。”

“圣女领军攻破山海关的事迹,至今尤被世人传颂,末将虽未亲自参与,但心中尤为崇敬,今日能亲见圣女,请受末将一拜。”

将军身披铠甲,行叩首礼。

大将军乃堂堂二品大将,连他都低头敬仰,众人更对许可儿深信不疑。

许可儿享受着‘圣女’之名带来的礼遇,心中无比自得。

连大将军也认不出来她是假的,凌芷月不过区区武姬,叫破她假圣女的身份,可能也是巧合。

……

转眼,六日后。

凌芷月整顿军务之余,路过幽州码头,却撞见人群吵闹。

仔细一看,不巧,正是楚家的人闹事。

没记错的话,这码头楚家早前交给了楚秀兰管,现在自己一走,估计又落到了楚秀兰手中。

楚秀兰那人,出了贪图富贵,一无是处。

她蹙眉,转身就要走,谁知,她刚一转身,却被一人狠狠握住了手臂。

回头,就迎上楚云墨愠怒的眼——

“凌芷月,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楚家码头的船工全体罢工,威胁本家主换你回来!”

======第6章======

不远处,船艘停滞。

见到凌芷月的船工,确实眼神炙热,饱含期盼奔来。

为首的人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说:“楚氏家族向来以‘信义’二字服人,怎会容不下一心为了家主、为了楚家的贤惠夫人!”

“船艘入海,生死难料,我们兄弟的命都曾是夫人所救,如今夫人遭到这种艰难,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在自家受委屈!”

“夫人不回,我们绝不上工!”

凌芷月看着这些为她出头的船工,心中感动。

身侧,楚云墨怒意更甚:“凌芷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凌芷月退开一步,嘲讽一笑:“楚云墨,你但凡对码头的事多上一分心,就不会不知道他们为我出头的原因。”

与楚云墨成婚第一年,她刚接手楚家船运,就发现楚秀兰作为管事,苛扣船工月银等种种不公行径。

于是厉令变革,为这些船工争取到他们应得的利益,如今她一走,楚秀兰重新夺权,这些船工当然会想通过罢工来换取她的回归。

船工闹,必然是活不下去了。

可落在楚云墨的眼里,竟成了她的错。

“凌芷月,收起你的把戏,当初是你自己要走,用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再请你回去,你觉得我会受你的威胁?”

“马上解决,不然我不保证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凌芷月觉得可笑,楚云墨难道还以为她是那个满眼都是他的武姬吗?

不过……

她扫了一眼身强力壮的船工,倒确实有个为他们解决麻烦的法子。

随后,凌芷月走到船工面前,微微昂头:“诸位,楚云墨并非我凌芷月的良人。离开楚府于我而言不是劫难,而是解脱。”

“如今南疆正招兵买马,听说报酬丰厚,若是以后立了战功,还能光宗耀祖,你们各个是好男人,不若去参军?”

闻言,众人哗然。

可楚云墨的脸更沉了:“凌芷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些人要是都走了,楚家的码头就没有人卸货,彻底停滞了!

“三年,我为你楚家做的事情你都觉得是羞辱。”

看着迎风的海面波澜,凌芷月微抬指尖:“那么现在,你也可以当做是羞辱。”

说完,凌芷月没有回头,转身离开。

身后,船工们的议论还纷纷传来:“凌小姐不会害我们,这三年来多亏了她,我们兄弟才能活下来!”

“走!去参军!”

……

过午,楚云墨一身低气压回到楚府,无人敢近身。

楚秀兰见他回来,拥上来就急问:“云墨,我听说码头那些船工闹事了!”

“是不是凌芷月指使的?她肯定会想到用这个办法要挟你回府!”

见楚云墨默不作声,楚秀兰顿时啐骂:“自己离了我们楚府,还给我们搞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楚府真是白供她吃穿三年了!”

“这船工要是不干活,府里还哪来多的开销,我后日还约了隔壁的王夫人去首饰铺买翡翠镯子,真是晦气!”

她没注意到,楚云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偏偏这时,派出去的府丁回府来报:“主子恕罪,小的没有跟上凌芷月,她的洞察力太厉害了,小的一跟上就被她发现,之后就找不见人了……”

“废物!”

楚云墨当众发怒,堂内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倍。

楚秀兰意识到不对,忙劝:“找不到就找不到,凌芷月不会翻出什么水花,你还是专心与圣女的婚事,等娶了圣女,到时候想要什么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楚云墨没再说话,眸色深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另一边,圣女亲兵练武场。

凌芷月拿着红缨戬,只用一招就架在了士兵脖子上。

她那怕伤势未愈,但还是又赢了一场,获得一众喝彩。

她随手将兵器扔给台下的太子,美眸微敛:“哥哥怎么有闲情来看我比武了?”

太子凌宸昱笑着走过来,言语调侃。

“这月十五,楚云墨与假圣女许可儿大婚,听说婚宴会办得极其隆重,届时十里红妆,晚上更是满城烟花齐放,就连幽州城的大将军都会亲临。”

话落,四周寂静。

凌芷月抬脚走下高台,眼中毫无波澜:“看来哥哥闲得慌,这种小事也拿来说道。”

太子低声笑了:“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楚云墨,我还以为你不顾身体比试,是心里有气。”

凌芷月剜了对方一眼:“无聊,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太子见她要生气,忙将一封密信递上:“别生气,这不是跟你说正事?这是我们拦截的敌方密信。”

凌芷月展开密信,却见那上面写着——

“这月十五,我以烟花为信号,趁着幽州城防松懈,统帅可率大军攻城,幽州定如囊中之物!”

======第7章======

日光旬照,银甲辉辉。

军营里,凌芷月将信复原,递到暗卫手上,叮嘱:“原封不动送出去,不要打草惊蛇。”

话落,两排着白衣的女吏紧接而来,端起沃盥伺候凌芷月净手。

太子颇有兴致问:“你这是想请君入瓮?”

指尖没如清水中,凌芷月拭手,敛眸侧目:“既然要来,就让敌国有来无回!”

“凡犯我南疆者,诛!”

……

过了几日,晌午。

凌芷月好不容易从繁冗军务中抽身,为图静心来到郊外,刚走没几步,就撞见榕树下,被几个商户围堵得狼狈不堪的楚秀兰。

“楚秀兰,你打着你弟弟的名义在我钱庄赊账,现在早就逾期了,那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上次你在我家典当行也赊了五百两,这都半个月了,银钱还没消息,你是不是想不还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银子,今天你别想走!”

无措之际,楚秀兰看见不远处的凌芷月,顿时眼睛一亮,当即叫骂:“凌芷月,你个贱蹄子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来救我!”

求人还趾高气扬?

凌芷月直接站在原地看戏:“楚秀兰,你自己惹得麻烦,凭什么让我救你?”

楚秀兰好赌成性,这三年来,没少在楚家账目上动手脚。

从前,她念在楚秀兰是楚云墨姐姐的份上,才一直跟在后面为楚秀兰解决麻烦,要不然,楚秀兰早就被撕了。

现在,啧啧,好戏刚刚开场啊。

楚秀兰见凌芷月当真不管她,咬牙暗恨。

看着逼近的商户,楚秀兰当即就将凌芷月卖出去:“凌芷月是我楚家的少夫人,她管了楚家所有的钱,你们找她比找我有用!”

呦,楚秀兰不是说武姬低贱,配不上楚云墨?

现在自己打自己脸,不疼?

凌芷月依旧看戏,冷嘲:“现在满幽州都是楚云墨和圣女成婚的消息,我和楚家早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见计策行不通,楚秀兰被惹急了,指着凌芷月就怒骂:“凌芷月!这些人是你喊来的对不对!你记恨我让云墨娶圣女,所以在这伺机报复我呢!我可告诉你,等云墨来了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好一个倒打一耙,凌芷月淡定冷笑:“你觉得我会怕他?”

话落,身后突然传来男性浑厚低沉的声音:“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本官的姐姐说话?”

凌芷月扭头,就见楚云墨穿着校尉戎装,冷脸走来。

没等她说话,商户们立即冲到楚云墨面前,壮着胆子讨债:“既然楚家主来了,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也总得把银子还了不是,你姐姐楚秀兰可是欠我布行一千两!”

说着,布行老板直接将欠条拿出:“这是盖着你楚家的私印,可别说我框你!”

见红印,楚云墨黑了脸,如假包换,确实是他的私印。

其他商户也紧跟着讨债——

“典当行一千百八两!”

“银庄二千两!”

每说一个账目,楚秀兰的脸就惨白一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不是凌芷月兜底,自己这三年来赌钱早就挖空了十个楚家!

这事决不能被楚云墨知道!

她趁机跑楚云墨身边,哭诉:“云墨啊,姐姐这些天为你的婚事又闹心又费神,怎么会有时间去赌钱!”

“这些人怕都是凌芷月找来诓骗姐姐的,她就是嫉妒你和圣女要成婚,特意给你添堵呢,你一定不要信了这些人的鬼话!绝不能放过凌芷月!”

凌芷月觉得好笑,楚秀兰真是贼喊捉贼。

可楚云墨却沉了脸,步步逼近的黑眸带着狠厉:“凌芷月,你闹够了没有?”

“先是带人罢工,现在带人讨债,本官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让你现在变本加厉?”

男人的愠怒深深烙印在凌芷月眼里。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看明白,自己三年来爱的人有多么自大糟糕。

和他多纠缠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她冷笑:“楚云墨,有空就多查查你楚家账册,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说完,凌芷月转身就走。

楚云墨想追,可楚秀兰却死死抱着他胳膊。

可再回神时,凌芷月已经不见了。

……

回到楚府。

楚云墨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凌芷月的那句讽刺,他来到账房,再也忍不住翻看账册,可越往下看,脸色就越黑。

账目上密密麻麻都是楚秀兰的巨大开销。

楚秀兰站在一旁,吓得连忙解释:“云墨,你千万不要相信账册上的数目,姐姐是无辜的。”

“你也知道,凌芷月和我向来不和,就喜欢往我头上乱记账,背着我把账册弄得乱七八糟,那些亏空的银子肯定是都被她拿走了!”

说着,楚秀兰拿起账册,故作愤懑:“我就说凌芷月当时离开楚府的时候这么爽快,我还当她对你是真没一丝感情,没想到这小贱皮居然是携款跑路!”

楚云墨沉着脸,还没说话,却见许可儿身边侍女急急跑进:“不好了大人!圣女被凌芷月扣在了刺史府外!”

======第8章======

‘啪!’

账册被猛地合上,楚云墨神色冷得瘆人。

楚秀兰亦是愤怒不已:“凌芷月这个贱皮子,是诚心要阻止你和圣女的婚姻,她私扣圣女这种罪责要是连累我们楚家这可怎么办!”

“云墨,这次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楚云墨黑眸似火,看不出喜怒,只吩咐:“来人,整队往刺史府,救圣女!”

……

此刻,刺史府外。

凌芷月和许可儿相对而立。

许可儿身份的侍女趾高气昂,指着凌芷月的鼻子骂。

“楚大人都说了,你就是个靠着跟刺史之间的皮肉交易装腔作势,竟然还敢拦圣女的路!你是不是想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

闻言,凌芷月身边的女吏脸色大变,就要上前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侍女。

却被凌芷月拦住,她倒要看看,许可儿到底要唱什么戏。

只见许可儿扶了扶云髻上的金步摇,摆出高贵姿态:“凌芷月,本宫贵为圣女,你拦着本宫的路,本宫可以随时治你个不敬之罪,还不让开!”

“不敬圣女之罪?”

凌芷月悠哉冷笑:“还真有点怕,不若拿你这侍女练练胆?”

说着,凌芷月指尖微抬,身边的女吏终于得令,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侍女的脸上。

“啪!”

猝不及防的清脆一声,侍女瞬间被打懵。

许可儿攥紧广袖下的手,眼底掠过恨意,这低贱的武姬哪是在打她的侍女,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下马威后,见效果差不多了,凌芷月抽出剑,慢慢走向许可儿:“老实交代,来刺史府外到底想做什么?”7

四目相对,凌芷月眼中的杀气如同实质。

许可儿遭不住,不由后退一步。

怎么回事,她怎么有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

但想到自己已经安排人去给楚云墨报信,又故作镇定拖延时间。

“凌芷月,本宫知道你嫉妒我要与云墨成婚,之前本宫念在你对云墨的救命之恩,才不计较你的冒犯。”

“你若再放肆,休怪本宫不客气!”

可凌芷月根本不吃这一套,利刃径直刺了过去:“我今天就是杀了你,看你能拿我怎样!”眼见她就要刺伤自己,一人从旁边击出,挡住了凌芷月——

“凌芷月,你找死?!”

迎面,是楚云墨阴郁的脸。

他身后还领着一群人,瞬间就将凌芷月和女吏团团围住。

气压骤低,剑拔弩张。

凌芷月收回了剑,却半点不怕,只嘲讽:“楚云墨,你还有空来教训我,楚府的账查清了?”

四目相对,一触就燃。

楚云墨黑沉着脸,嗓音愠怒:“偷楚府银钱,脏赃陷害本官的姐姐还不够,竟然还刚刺杀圣女,你万死难辞其咎!”

身后,许可儿也是后怕,凝着凌芷月闪过怨毒。

此人,留着怕是会坏自己大计,绝不能留!

便道:“云墨,此人武功路数诡异,跟敌国大祁的死士招式颇像,不如把她抓紧楚府,好好审问。”

“遵令。”

话落,楚云墨直接上前,想拽住凌芷月的手,却被女吏拔剑拦下。

楚云墨看着凌芷月,寒了声:“跟我回去如实交代,我还可保你一命。”

三步之遥,凌芷月散漫一笑:“回去受你楚家的羞辱?”

“楚云墨,别异想天开了。”

看着许可儿的神色,凌芷月便知道楚云墨一来,许可儿是怎么都不会招了。

不过没关系,今日这番试图,已经确定许可儿就是那个给敌国私传密信之人。

等许可儿大婚,她就将计就计,来一回‘瓮中捉鳖’!

想着,凌芷月吹响口哨。

“啾——”

一只白雕猛然冲下,巨大的翅膀掀得飞沙走石。

楚云墨等人纷纷遮眼躲避,等风平宁静,凌芷月早就不见了。

人群中,有人疑惑:“白雕不是我们南疆特有的圣物吗?只有圣女才能驯服吗?凌芷月一个敌国奸细,怎么会有?”

众人纷纷看向许可儿。

她心头一慌,对上楚云墨疑惑的视线,硬着头皮解释:“我前段时间恰好丢了一只白雕,如今看来,竟然是被凌芷月抓去……”

众人信了,只是楚云墨心头总有种不安。

把许可儿送回楚府,他就去了大将军府,禀报了此事。

……

入夜。

楚云墨才从将军府回来,不料,刚走到巷口,突然人声大躁,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来人啊,楚府走水了!”

======第9章======

楚府后院,火光大作。

楚云墨只奔后院,却发现凌芷月也在。

此刻,她穿着一身白色纱裙正站立在白雕的背上,悬在空中,仙气飘飘,像是特地等他。

这样的凌芷月,楚云墨从来没有见过。

他似乎并不了解她。

原本,楚云墨该生气,但此刻,他心头却诡异的平静。

“凌芷月,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芷月却只是微微昂头,冷嗤一声:“我没有将私人东物件丢的习惯,所以一把火烧了,楚大人觉得不妥?”

男人眼底晦暗,忽然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凌芷月挑眉:“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五那天,我一定给你的婚礼送上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话落,她拍了拍白雕,白雕立刻腾飞,转瞬不见。

不知为何,楚云墨心头忽然一空,就好像某种重要的东西从手中流逝。

不久,火被扑灭。

府丁低着头小心汇报:“大人,烧的都是凌芷月那武姬的东西,旁的贵重物件都无恙。”4

这时,楚秀兰也正好回府,赶了过来,嫌弃看向屋外烧完的一团铜铁灰屑,掩着鼻子狠狠踹了一脚。

“我还当凌芷月那个小贱皮藏着多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也不知道当时宝贵成什么样!”

“来人,赶紧把这堆破铜烂铁扔了,看着就碍眼晦气,可别让这些脏污的东西触了我弟弟大婚的霉头!”

随即,院里下人立马拿着扫帚过来清扫。

楚云墨冷冷看着这一堆灰屑,眸色暗了又暗。

直到灰烬被清扫完,楚云墨敛眸,阴沉着脸回了书房。

……

三日后,十五。

楚云墨和许可儿大婚,幽州城满街喜色。

城楼上,凌芷月神色如常地看着不远处的红灯笼,身后是清一色站成两排的女吏——

“禀殿下,幽州满城烟花已经控制。”

“城内外黑甲军的所有布防已经妥当。”

“十里外,我方探子发现敌国大军的踪迹,太子殿下已经带兵反包围了过去。”

一字一句落下,窗外迎亲的队伍也越来越紧,凌芷月掀眸一笑:“吩咐下去,我们也可以收网了。”

窗外,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相迎,场面盛大。

楚云墨一身喜服跨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威风凛凛,身后,是载着新娘的喜轿。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想的却是凌芷月站在白雕上的模样——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五那天,我一定给你的婚礼送上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路过前面的酒楼,马上就要出城门了,凌芷月始终没有出现。

耳边,是幽州百姓的欢呼议论——

“这楚家主娶了南疆最高贵的圣女,咱们幽州城从此往后可要风光无两了!”

“楚家主白手起家,有能力,又是咱幽州城的第一美男,娶圣女也是当之无愧嘛!”

“听说楚家主以前娶的是低贱身份的武姬,身份地位什么都没有,连圣女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好在是峰回路转,楚家主这次可算是娶对了人。”

“听说今日,圣女会特地出城门,绕城三圈为我们幽州百姓祈福,这可是我们幽州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外面,喜色大好。

可喜轿里一身大红的许可儿却越来越不安,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点燃烟花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轰隆’巨响!

======第10章======

许可儿心头一喜,难道是大祁攻进来了?

可她撩开轿帘一看,顿时气得满目狰狞!

城门关上了!

城门被关,大祁的兵马还怎么杀入幽州城?

许可儿再也按捺不住,掀开轿帘,踩着红绣鞋而出。

众人一片哗然,这新娘子怎么突然出来!

楚云墨回过头,黑眸也是诧异不已。

红盖头掩面下,许可儿的声音威严压迫:“云墨,你允本宫酉时绽放的满城烟花,为何还未燃放?”

“是谁关的城门!不知道本宫今日要绕城祈福吗?”

楚云墨提马鞭的手一僵,拧眉就要下马。

正在这时,不远处府丁来报:“家主,不好了,烟花都被凌芷月给拦了。”

闻声,楚云墨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抬头四望,下一秒,就见凌芷月被白雕驮着,从城楼飞身而下。

一袭白衣,徐徐点地,回眸瞬间,百花失色。

就在百姓惊艳时,凌芷月与楚云墨四目相对,勾唇笑得意味深长:“是我拦的烟花,也是我关的城门,你们又能如何?”

原本热闹喜庆的大街上,突然安静得瘆人。

楚云墨眼底晦暗,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嗓音幽沉:“凌芷月,阻挠圣女大婚,你是想找死?”

风起,凌芷月青丝张扬,毫不畏惧对上楚云墨的视线:“确实有人找死。”1

“楚云墨,我给你个机会,把路让开,免你死罪。”

话刚落,就见许可儿掀开红盖头走过来:“本宫尚且在这,你要免谁的死罪!”

计划一再被打乱,许可儿此时已顾不得保持什么端庄:“你将本宫大婚的烟花拦下,坏本宫好事,简直罪大恶极!”

“来人,快将这贱婢拿下,处以极刑,否则难平本宫心头之恨!”

护卫花轿的一众士兵立即领命上前,楚云墨也蹙眉从马上下来

可下一秒,凌芷月身后忽然涌出三位女吏,一瞬刀光剑影,士兵纷纷倒下。

众人哗然,尤其是许可儿身边的侍女,吓得浑身发颤。

凌芷月睨向许可儿,美眸带讽笑:“许可儿,你口口声声自称本宫,可你当真是南疆执掌百万黑甲军的圣女吗?”

“听说圣女身边总跟些几个武艺高强的女吏,你不会告诉我,你身边这个怕得瑟瑟发抖的黄毛丫头就是你的女吏?”

话落,许可儿脸色一变,凌芷月一个低贱的武姬怎么会知道圣女这么多信息,她到底是什么人?

而楚云墨这一次没有走向许可儿,他也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却见楚秀兰闻讯匆匆赶来,口中还叫骂。

“凌芷月!你居然敢坏我弟弟与圣女的婚事,我已经派人知会大将军,马上大将军就会来抓你!”

“你大不敬圣女,就算是将你五马分尸也难赎罪!”

听到这话,许可儿顿时有了底气,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的确如此。”

大将军已经相信自己是圣女,不管凌芷月是怎么知道圣女这么多的信息,但她身边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和大将军斗?

可凌芷月却半点不怕,还笑得出来:“这话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不敬圣女,得受车裂之刑。”

这时,街道尽头骤然滚起浓尘,远远看去一队兵马弛聘而来。

楚秀兰举目望去,兴奋又得意:“是大将军!凌芷月,你的死期到了!”

可凌芷月依旧没有丝毫惧怕,冷静淡定的让楚云墨觉得诡异。

很快,兵马靠近。

浓尘散去,众人发现为首的正是他们熟知的大将军!

一瞬间,人群议论纷纷:“大将军来了,还带来了乌泱泱的一片人马,现在凌芷月逃不了!”

“冒犯圣女,本就死有余辜!”

许可儿听着议论,杀气腾腾觑了凌芷月一眼,而后端着架子朝大将军走去。

楚秀兰忙不迭跟上,嚷嚷着告状:“大将军你来得正好,凌芷月这个低贱武姬不敬圣女,民妇建议将她车裂,以儆效尤!”

人群中,所有人都以为凌芷月死定了。

唯有楚云墨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刚要走向凌芷月,可下一秒,却看到大将军抬手冷喝:“来人,把许可儿这个敌国奸细抓起来!”

话落,众人哗然,楚秀兰彻底傻了眼。

接着,就见大将军领着一众将士,忽地齐刷刷跪在她最看不起的凌芷月面前,恭敬叩首,高呼——

“末将参见圣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1章======

黑压压人头,跪成一片。

楚秀兰的脸色,却是惨白了一半,怎么会!凌芷月这个贱皮子怎么会是圣女!

她踉跄着退了几步,发髻上的金步摇也因为没有心思再扶,垮落欲坠。

人群正中央,凌芷月傲视独立,清冷高贵。

不远处,又一骑兵马靠近,等到马蹄踏出的浓尘散去,众人才发现为首的是一个身着五爪黄袍的俊美男子。

一瞬间,人心惶惶:“你看那人穿着,可是太子殿下才能穿的黄袍!”

“不敬之罪?”

太子凌宸昱纵身下马,以至高无上的威严睨视楚秀兰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本太子倒要看看,你、要处决了谁?”

楚秀兰吓得唇齿打颤,看了看凌芷月,又看了看一旁楚云墨,视线最终定格在许可儿身上。

她眼睛一凝,立马跪下,指着许可儿就哭得梨花带雨:“太子殿下,都是这个人她诓骗民女是圣女,民女什么都不知道,才会犯下这种过错,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民女!”

太子凌宸昱把玩着玉扳指的指尖一顿,嫌恶睨了一眼楚秀兰:“这话你该对圣女说。”

楚秀兰一愣,随后话锋一转,马上看向凌芷月求情:“弟媳,都是我的错,是我狗眼不识人,你不是喜欢云墨吗,你要是还肯回楚家,我一定好好待你!”2

许可儿站在花轿前没动,脸色煞白,喜服下的手死死掐着掌心的肉。

凌芷月收回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楚秀兰,冷冷一笑:“楚秀兰,本宫身为圣女,放着那庙堂之高的宫殿不回,为何要回你楚家?”

“喜欢楚云墨?”

凌芷月抬眸,恰好与楚云墨看出来的视线四目相对,淡唇微启:“他,配吗?”

一语中的,搅碎了楚云墨眼里所有希冀。

他以为凌芷月过来劫婚的理由是他,却不成想不是。

三年来她隐瞒了所有的身份嫁给自己,他想凌芷月是爱的,不然如何去解释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但终究是错怪她了,正如她所言,他楚云墨一介商贾出身不配为圣女夫君。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相应惩罚。

楚云墨收敛神色,上前请罪:“一切罪责尽在臣身上,请圣女勿要责怪臣的姐姐。”

楚秀兰愣住,看着弟弟的主动请罪,眼里的泪水戛然而止,弟弟要是被罚了,那她在外的赌债那些赌债谁来给她还?

可不敬圣女的车裂之刑,终究让她怕得缩成一团,没有上前共同承担罪责。

夜风将凌芷月的白衣裙炔吹起,犹如一现的昙花优雅高贵。

凌芷月看着楚云墨,眯了眯眼:“可楚云墨,你在我这,已是死罪。”

楚云墨挺拔的背僵硬一瞬,凌芷月接着捏了捏手中的暖玉,淡笑:“你又有几条命要揽下楚秀兰的罪?”

“你不妨睁开眼看看,作为你亲姐姐的楚秀兰可有一丝一毫要和你共同担当的意思?”

凌芷月觉得好笑,就这么一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人,居然能够让楚云墨这么维护,甚至三年里她无数次曾将真相摆在他的面前,他都选择相信楚秀兰。

楚云墨黑眸微敛,没有退,也没有进。

未移一步,如松柏般挺立。

“愚蠢!”

凌芷月脸上的笑意抖然消失不见,直接下令:“来人,将楚家人一并抓进来,押入衙门大牢等候本宫发落!”

======第12章======

令下,侍卫将楚云墨和楚秀兰两人扣押下去。

楚云墨冷峻的身影路过身边时,凌芷月分明听到他的一句低喃:“臣在牢房,恭等圣女。”

男人熟悉的冷杉香倒入鼻尖,凌芷月面色清冷,眼角清晰可见地捕捉到看楚云墨眼里的一丝愧疚。

呵,她此生最不缺的便是愧疚。

三年来,楚云墨该是将她给的所有都当做是羞辱。

那么此刻,她揭晓了身份,对于他这般清冷孤高的人又怎么接受得了接憧而至的一切真相?

楚云墨的大婚,终究是被她搅黄了。

新郎全家下狱,仅剩下新娘许可儿站立在原地,姿态仪仪。

凌芷月站在寒风之中,容颜淡笑:“许可儿,你觉得你还能等到你的烟花吗?”

所有的烟花都在她的控制之下,她想什么时候放,便什么时候放。

许可儿是等不到她的烟花了。8

红妆抹面,许可儿的红衣尤为显眼,她自嘲一笑,还在端着仪态:“我没想到你竟会是圣女。”

说着,许可儿嘲笑出声:“堂堂圣女,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屈尊降贵到这偏僻的幽州城,结果还被惨遭抛弃,凌芷月,我该说你痴,还是傻?”

她缓缓走上前,与凌芷月相对而立,却被女吏拦下了脚步。

许可儿眼角轻蔑,看着凌芷月:“不过楚云墨这个人,也难免你看上他,我从未见过如他一般长得如谪仙般的人物,又有才干,就是出身商贾,身份低了些。”

“既然这样,我送你去见他,如何?”

凌芷月面色清冷,好似毫不在意许可儿说的每一句话。

她以高贵之姿冷冷扫过许可儿脸上的诧异,玉手挥下:“来人,将此女一同关进牢房,听候发落。”

话落,将士拿着刺戗纷纷朝许可儿拥上前。

许可儿最看不惯凌芷月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柔和的脸色顿时一变,冷嗤:“凌芷月,你这还想猖狂到什么时候!”

随着将士的靠近,许可儿点地而起,抢过一个将士的刺戗,直指凌芷月,恶狠狠道:“凌芷月,我大祈的将士马上就会兵临城下,踏破你南疆的疆土,我要亲眼看你这高贵的圣女跌落泥潭的狼狈!”

“至此之后,南疆再无圣女!云墨也不会有再喜欢的人!”

冷风刮起许可儿的喜服,凌芷月笑了,楚云墨哪里喜欢她?

他这样清高冷傲的人只会觉得她是羞辱,就连知晓了她圣女的身份,楚云墨也仅仅是眼里有了一丝愧疚。

喜欢?三年前她就该知道,她得不到楚云墨的喜欢,楚云墨也配不上她的喜欢。

凌芷头冷笑一声,指尖微点,身边的女吏便将许可儿手上的刺戗夺了去。

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女吏个个武艺高强,许可儿能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花样?

许可儿手上瞬空,怔楞住,凌芷月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你败了。”

说完,许可儿马上便被女吏拿下。

凌芷月觑了觑眼,嗓音清冷:“拖下去。”

======第13章======

不再去看许可儿面上的表情,凌芷月转过身看向一旁候命的大将军,娥眉微蹙:“大将军,你手下的部将这般本事,平日里训练可是少了?”

大将军捏了一把冷汗,幽州作为边疆之城,每日将士们的训练都极其刻苦,可是再如何,又怎么比得上圣女身边亲手调教的女吏。

但今日,他却十分服气。

圣女的英姿与传闻中不假,更令他这折服的是,圣女未曾怪罪他的不察之罪,可见胸襟。

楚云墨当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而把璞玉弃如敝屣。

太迟了。

大将军心中感慨一番,俯首而跪:“圣女教诲的是,末将定当加强将士们的训练。”

凌芷月没有再计较,再抬眸之时,许可儿的身影已经被女吏带走,消失不见。

月上屋檐,如钩。

一旁放心交给凌芷月处理的太子凌宸昱,终于有了动作,他徐徐走到凌芷月的身旁,眼中带着宠溺:“时候不早了,眼下城内布防皆已就位,你打算怎么做?”

凌芷月收敛神色,看向凌宸昱:“我说过,今后必当专心军政,专心国事。”

“如今,大祈要犯我南疆国土,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说着,凌芷月高举圣女令,号令四方:“传我命令,放烟花!”

……1

幽州城外十里,大祈临时驻扎营地。

巡逻的小队从一尊华贵营帐中而过,营帐里,气氛紧张。

“可汗,许可儿迟迟不发信号,我们是否直接攻城?”

一个侍从小心翼翼询问,大祈皇帝耶律勒一身织锦镶边的金贵绸段,饰犀牛玉刀错,络缝乌靴,侧身躺在虎皮裘上,微睁的狭长眼睛宛如草原黑夜的鹰睢。

“不急,许可儿此时说不定正在那楚云墨那个美男身上呢,朕就让她多快活一会。”

话音刚落,几乎是一瞬间,幽州城方向传来轰鸣声——

“砰!”

“砰砰!”

只见城内,烟花齐放,在寂静的夜空之中,绽开绚烂颜色。

大祈军营氛围肃静,侍从大喜而跪:“恭喜陛下,南疆城池唾手可得!”

耶律勒站起身,敛眸勾笑:“传令,大军进攻,推翻幽州城!”

“南疆所有财宝、女人都是我大祈将士的!”

……

幽州,夜风萧瑟。

凌芷月一身素白直立于城墙之上,冷风掠过她绝美容颜,将她额前的碎发吹乱。

太子凌宸昱站立在侧,俯瞰城门之下隐匿的五万黑甲兵卫,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听士卒说,你真将许可儿与楚云墨的姐姐关在一起了,狗咬狗,你这招可真够损的。”

风声鹤唳下,凌芷月看着重新恢复寂静的幽州城蜿蜒街巷,面色清冷:“自食恶果而已。”

太子凌宸昱却一笑:“那楚云墨说要在牢房等,你去还是去?”

凌芷月睨了一眼自己的亲哥,良久没有说话。

楚云墨于她而言,不过是过去式,他说等她,她便要乖乖跑过去寻么?

可笑。

正想着,不远处骤然狼烟滚滚,敌军的号角大作,大祈军队如黑色海潮般平地席卷而来。

凌芷月和凌宸昱的面色瞬间凝重,虽说此次做足的准备,但若想真擒住大祈的大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夜风之中,凌芷月美人脸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等到敌军差不多都走近了,她才微微松下一口气。

大祈军队为首的位置,耶律勒坐在马背上,死死盯着城墙之上那一抹白得圣洁的人影。

“不曾想南疆居然还有这等美人,待朕掳了回去,就安在朕的后宫好好‘宠幸’!”

======第14章======

兵器直指凌芷月,毫不避讳。

一瞬间,将士们几乎脸色都是一变,他们高洁的圣女岂是容这些人玷污的。

凌芷月凝眸看去,冷哼一声:“也要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

说完,当即果断下令:“传令,进攻!”

令下,一瞬间,隐匿在幽州城外的五万黑甲军以破雷迅风之势横扫战场,无数利箭齐下,如潇潇箭雨,打得来攻城的敌军毫无反手之力。

黑甲军,是南疆最强的军队,又加上幽州城防,大将军的手下本就领了五万的兵卒。

对上此次大祈进攻的军队,当是只战不败。

随着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败局渐显……

人群中,耶律勒杀红了眼,看向城墙上的人影:“好一个蛇蝎女人,你竟下了圈套在这等朕!朕派去的手下可是被你给擒了?”

凌芷月收敛神色,向城墙下探去,一双冰冷带笑的杏眼摄魂心魄。

“耶律勒不如先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出得了我南疆将士的包围圈?”

话落,黑甲卫的长剑朝耶律勒刺去,战争持续了不知多久。5

直到耶律勒被逼得只能舍弃先锋的五万大军,带着残军撤退。

此战虽说有些遗憾,未能全擒,但也总归是胜了,消减了大祈的兵力。

……

幽州牢房外。

凌芷月刚下城头,一身冷气,如今再到这牢房之中,更是指尖微颤。

“殿下无需担心,太子殿下会从宽处理敌国那五万兵,若是不降,便依您的意思,杀了。”

女吏的话落,无数年轻的面孔在战场上倒下,泼洒鲜血的场景又在脑海复现。

凌芷月看向身旁的女吏竹染,美眸微垂:“竹染,这一战,南疆面对周边敌国的威胁便小了许多,若是有旁的法子,本宫也不想再战。”

“殿下,竹染懂得。”

凌芷月敛了神色,看向牢房的匾子,微叹一口气:“走吧。”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楚秀兰哭天喊地的声音:“许可儿,你害我们楚家害得好惨,我们楚家本来是已经和圣女结亲了啊,都是你这个贱蹄子搅混水!”

紧接着,传来许可儿的冷哼:“要不是你这么贪慕虚荣,怎么会给我机会?说到底,不过是你自作自受!”

凌芷月眉头微蹙,停下了脚步。

楚云墨一身孤冷坐在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未发一言。

直到自己的亲姐姐和许可儿打起来,他才冷眉出声:“够了。”

男人的话仿佛有种非同寻常的震慑,牢房瞬间安静。

许可儿理了理被楚秀兰抓乱的头发,看着楚云墨,微微昂头:“云墨,我大祈的大军如今定是已经攻城,你可要和我一同走?”

说着,许可儿面色凝重:“云墨,我想要嫁你之事是真的,你留在这大牢里左右也是死路,凌芷月她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如就和——”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楚云墨的黑眸冷冷睨去,俊脸清冷无温:“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要一个奸细来救。”

许可儿微怔,唇齿微启,还想再说些什么,牢房长廊处却传来脚步声。

凌芷月一身素白而来,发髻上玉簪点缒,如清水芙蓉,出尘不染的仙子,一对眉眼婉转动人。

她撇开楚云墨炙热的视线,轻睨向许可儿:“大祈大军已经被我南疆的将士剿灭,你走不了。”

======第15章======

月色透过四米高的小窗,照进牢狱之中。

许可儿听到凌芷月的话,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体后再也端不住,脸上惨白一片:“不可能!我大祈的军队怎会不敌你幽州驻守的人!”

凌芷月掀眸,清冷的脸上无温:“本宫执掌的黑甲军以一挡十,这场战,本就没有悬殊,就是可惜了没有生擒到你大祈的王。”

如此一来,大祈还可再翻身重来。

许可儿没了逃命的依仗,只能扶着牢墙撑起腰杆,她看着凌芷月,眼中恨意滔天:“我千算万算,倒是没有算出你就是圣女。”

“败了,终归是败了……”

说完,她大笑出声,似魔怔似疯癫。

一旁,楚秀兰趁机死死抓住牢门,瞪大眼睛看向凌芷月:“凌……不,圣女大人,你能不能念在和我弟弟云墨三年的夫妻情分上,放过我,放过楚家?”

她抓住牢门的手颤抖不已,她还没嫁过人,还没活够,怎么能就死掉?

害怕、恐惧萦绕着不去。

可没有等来凌芷月的宽恕,却等来了楚云墨的一声冷叱:“楚家,已经没有脸再求宽恕!”

楚云墨从角落站起,阴影里的半边侧脸俊美绝伦,他瞥向楚秀兰,嗓音清冷:“你若还是我的姐姐,还是楚家的一份子,就不该再求情。”

楚云墨看向凌芷月,四目相对之间,男人眼中的复杂和情愫叫凌芷月看不清晰。

“楚家不敬圣女在前,庇护敌国细作在后,已是死罪难免。”

楚云墨宽袖下的手紧了又紧,眸色暗沉:“圣女来幽州三年,是臣之此生所幸,而不自知,但楚家若没有血流,臣怕圣女难平幽州众口,特恳请赐臣死罪。”

若是没有听错,楚云墨在为她着想?怕她难平众口,而自请死罪。

凌芷月觉得可笑,可在楚云墨幽暗的黑眸之中没有发现半点对她的情愫。

皎月如初的?”

“可本宫早已说过,你已是死罪!”

冷冷拂袖,凌芷月看到楚云墨的身子一动,他的双眸凝着她,忽而变了个人似的,问:“若是重来一次,圣女还会再选择那个只是一个低贱商贾的人吗?”

凌芷月微怔,为何还要选他呢?三年的时间还不够领悟吗?

“不会。”

凌芷月看着楚云墨,眼里都是淡漠:“楚云墨,那三年,是本宫看错了眼,白白蹉跎了光阴,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本宫为何还要去撞这南墙。”

撞南墙,会疼的啊。

至此,男人眼里的光彻底消失,替代的是一片黑沉和死寂。

可凌芷月却没有闲情再去看他,正当打算处理许可儿的时候,楚云墨却再次开口:“请圣女赐死臣。”

男人低沉幽暗的声音在牢狱之中格外响亮。

大牢之中其他颓败躺在地上的犯人们瞬间睁开了一片死寂的眼睛,这世上还有自寻死路的人?

听到楚云墨的话,楚秀兰像个木偶人一样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凌芷月不知道楚云墨是什么想法,但他一心求死,她便全了他。

也全了这三年她的所有情意。

不知过了多久,凌芷月看着楚云墨视死如归的黑眸,最终敛了眸,挥手:“来人,赐毒酒。”

======第16章======

大牢昏暗,铁杆处透过几束光,稻草杂乱地铺在潮湿的地面。

楚云墨猩红着眼,拱手谢恩:“谢圣女赐死。”

不久,女吏端着毒酒而来。

而楚云墨那双本就没有过对她有过爱意的眼里,此时更是一片荒芜。

凌芷月看着楚云墨,仰头阖眸:“楚云墨,自此往后,你我恩怨两清了。”

“下辈子,若是有机会,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昔日,桃花坞里的相遇,终归是孽缘。

若是她下幽州寻访民情时没有遇见楚云墨,一切倒是不该至此。

这三年,谁都不是赢家,就像凌芷月没有赢到楚云墨的爱,而楚云墨也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可凌芷月却想错了,楚云墨接过毒酒,男人幽暗的眸底全是未曾言说的情愫。

一直到今天,才被恍然发现。

楚云墨苍凉一笑,再说也没有意义,反而徒增她的烦恼。

他端起酒杯,看着凌芷月第一次温尔一笑:“臣的姐姐先前多有得罪圣女,她一介商女,性格泼辣了些,但心肠倒不至太坏,只是这些年被世间的虚假繁荣迷了眼,才酿成今日之错,求圣女可以饶她一命,让她回我楚家的乡下宅院里头,幽禁过此一生。”

“臣,死而无憾。”

听到楚云墨这一番话,楚秀兰两行热泪落了下来。

她与弟弟自小丧失父母,两人相依为命,直到弟弟做出了一番事业,两人日子才好过许多。

楚秀兰头发散乱着,也不再有往日的嚣张跋扈,狼狈的样子也顾不上难堪。

她平日里只顾自己,自私自利,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弟弟竟愿意舍命救她。

这些年她当真是被迷了眼,都做了些什么错事!楚秀兰终于是凄声阻止:“不能死!”

看着楚云墨,楚秀兰语气哽咽,可她不会别的词汇,只能用最朴实的想法哀求凌芷月:“你别杀我弟弟,你不是最爱他了吗?别杀他……”

可开弓的箭,哪有回头的道理?

凌芷月微怔,看着楚秀兰,一字一句纠正:“那是从前,如今不爱了。”

说罢,凌芷月别过头不再看他们。

更不想看楚云墨眼里的冷漠,和他的死亡。

凌芷月只交代了一句:“待楚云墨死后,将楚秀兰终身禁锢在大牢,许可儿杖毙。”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牢。

……

几日后,牢里的半死不活的犯人和尸体都被扔到乱葬岗,任其自生自灭。

入夜,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凉风一阵一阵地吹过。

尸体堆里有个不明物体颤动了一下,突然有个人爬了起来。

这人浑身血污,楚云墨剑眉微蹙,毒酒下肚后,他为何还活着?

将疑惑压在心间,楚云墨撑着身体走了出去。

夜风呼啸,幽州城大街上,几个路过楚府的酒鬼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这楚家可算是完蛋了,曾经咱幽州的商行老大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

“你居然不知道!这楚家主几天前还要和圣女大婚来着,满城喜色,那是一个隆重,谁知道那是一个假圣女!直到真正的圣女来了,那楚家主的姐姐还在肆意诋毁,诋毁圣女的罪就是盛京的贵胄也担当不起啊,更何况一个楚家!”

“唉,楚家主咋想的,居然认个假圣女?不过我听说真正的圣女这次打退了大祈的大军,可是威风!算下来这些日子圣女该是要回盛京去了。”

楚云墨站在巷口的拐角处,黑眸幽暗,她要回去了么……

正想着,又听到酒鬼开口:“还有更值得一提的事,苍山十年一次的尊者试炼马上就开始了,天下人皆可参与,那可是机缘,你去不去?”

“你想害我就直说,那试炼九死一生,要不是亡命之徒,谁敢去?”

“也是,我知道的朋友,去了都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尊者试炼。”楚云墨心中听到了这个信息,眉宇微动。

如今,他已是落魄的无家可归之人,倒不如去寻寻其他机缘。

若是有朝一日,还能站在她的身边……

想着,楚云墨凝眸,点了油火,一把火烧了楚府。

至此,涅槃之路起。

与此同时,凌芷月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路过楚府时,就听到有人喊:“走水了!”

她掀开车帘,便看到楚府燃起熊熊大火。

火中,隐约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太子凌宸昱问。

凌芷月摇头一笑,楚云墨已然死了,为何她会觉得那个火里的人是他……

“没什么,楚家起火了,估摸着是楚家的劲敌所放。”

不过,一切与她无关了,交由幽州刺史处理便好。

再见,幽州。

再见,楚云墨。

======第17章======

两年后,苍山。

尊者宫殿之上,一拢紫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而下是不敢吭一声的手下。

男子低垂着眼敛,修长玉手如行云流水般拨弄琴弦,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一张翩若惊鸿、俊美绝伦的脸便出现在眼前,只是男人微眯着的丹凤眼中有着忽而即逝的东西,让人不可忽略,而又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殿下有部下白恒呈上密函:“尊者,这是这个月里耶律勒对南疆圣女第十次的追捕。”

这时,被称为尊者的男子才掀开眼敛,寒光乍现:“护好她。”

“另外,随我去一趟苏州,追捕苍山内贼。”

三年的历练,楚云墨坐上了长珩尊者的位置,坐拥天下情报、地位尊崇。

他赢了尊者试炼所有人,这几年把手里能拿到的资源都充分利用,如今实力大大不同以往。

许是两年.活在地狱里的经历,楚云墨浑身气场更加冷得瘆人,令人不寒而栗。

部下白恒点头,应声退下。

……

在殿外,一个粉衣女子等了许久,她便是这苍山前山主的女儿梦语蝶,也是楚云墨在苍山认下的师妹。

梦语蝶喜欢楚云墨,这是全苍山都知道的事。

一等到白恒出来,梦语蝶便迫不及待迎上去:“云墨哥哥为何不肯见我?”

梦语蝶追逐楚云墨两年,早就看出了楚云墨心中有人。

以前还没什么,梦语蝶看出近几日楚云墨像是经常想什么想到失神。

趁着白恒出来,梦语蝶立马打听,可白恒口风向来很紧,她一直盘问也没个结果。

梦语蝶耐心逐渐消失,不耐烦道:“你就告诉我云墨哥哥心里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白恒见她如此坚持,叹了口气,只说:“那人,身份高贵。”

梦语蝶面露不悦,不满道:“比我这山主之女还高?”

白恒低着头,沉默着没有再回。

梦语蝶看着白恒的反应,心想对方肯定没有自己身份地位高,随即脸上渐渐不屑起来。

“既然身份地位没我高,那云墨哥哥为何要喜欢她?”

说着,梦语蝶轻嗤,可也没能等来白恒的反应。

……

几日后,苏州城大雨。

远在城郊外的一所宅院,四周可以细听竹林打叶声,在这里闲情逸致得以安放。

凌芷月依旧喜好穿着一身素白,绝美的容颜比衬着院里沾上雨水的朔朔桃花。

她轻轻翻开手中的书页,眉目温婉。

不久前,父皇催她成婚,太子凌宸昱更是以她适婚为由,给她安排了几个年轻有为的高官会见。

她明白家人的好心,可她早已无心情爱之事,只能借故逃到这苏州郊外来,想自己清静清静,便只带了几名女吏。

这时,女吏收到信鸽,取出字条,看了看说道:“圣女,是太子来信。”

凌芷月点点头示意女吏念信,女吏念道:“你竟如此执着,本宫便不再插手你的婚事,只是苏州一带近日多发暴雨,恐有洪灾,妹妹一定小心。”

凌芷月听完笑了笑,眉眼弯弯,容色倾城。

她知道太子哥哥向来是宠着她的。

可随即她又换上了一脸愁容,洪灾……意味着百姓又要受难了。

她作为圣女,自然不会放任百姓不管,届时她必然要致力救灾。

到了夜里,凌芷月正打算躺下,忽然发现屋顶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凌芷月心里已然有数。

女吏竹染也察觉到了异样,警惕地叫了她一声:“圣女,似是有人,小心。”

又过了一阵,没再有别的动静。

凌芷月说道:“或许只是风声,竹染你先回屋歇息吧。”

女吏只是疑虑,没再多想,回屋了。

……

另一边。

楚云墨神情恍惚,指尖微颤,为那张令他魂萦梦绕的脸心颤。

方才那人,是她吗?

心中一时思绪万千,这些年对她的思念,还有过往种种,都是他的羁绊。

白恒见他恍惚,提醒道:“尊者,内贼已经跑了,咱们还要……”

楚云墨拧眉侧目,颚线分明的五官在雨下有如刀刻:“去查查圣女是不是来这了。”

闻言,白恒也是一愣,但随即应声退下。

楚云墨看着凌芷月的方向,黑眸幽暗。

这些年,他一直忍者没有去找她。

可若真是你……

入夜,楚云墨到了凌芷月的宅院。

他轻点脚尖,便稳稳落在房檐之上,与此同时,凌芷月立刻察觉出房顶有人,捡起一颗石子飞了出去,楚云墨飞身躲过。

这个身手,再熟悉不过,是她……

楚云墨攥紧云袖,眸底晦暗,酝酿着巨大的情绪。

正准备走,却听到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微颤——

“楚云墨,本宫没有想过还能再见你。”

======第18章======

夜雨朦胧,竹叶簌簌。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二人都已不似从前,但是二人相望时,楚云墨脑海里却不停放映着过往曾经。

凌芷月冷淡开口道:“你来刺杀我的?为全我赐毒酒之功?”

楚云墨眼神停留在凌芷月身上,眸底幽暗:“我杀谁都不会杀你。”

“我还活着,连我自己都未曾想到。”

他看着凌芷月,眼里的情愫是她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的。

凌芷月冷了脸,楚云墨当初的毒酒是她亲赐,该是不会有异。

可为何他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压下心底疑虑,凌芷月看向楚云墨,蹙眉冷声:“我说过,毒酒过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你如今活着,就不该来找我。”

话落,楚云墨一瞬怔愣,随后他低垂着眸子,隐隐一笑,笑得晦暗不明。

这几年,他其实也不敢想象再与圣女有什么。

本想对她敬而远之,远远的守护她就好。

可是今天真的遇见了她,才发现自己的克制力也不过如此,对她的那股占有欲在心底开始生根、发芽,直到侵犯了整个身体……

楚云墨眸底晦暗,嗓音幽沉:“若我说做不到,你该如何?”

凌芷月攥紧手,对上楚云墨的黑眸:“三年了,你觉得我还留恋什么?”

气氛一瞬沉寂,只听得雨声。

楚云墨袖口下的手抬了又收,嗓音沙哑:“可我留恋。”

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他试图与凌芷月对视,可她的眼里只有冷漠……

楚云墨上前一步,贪婪地闻着她身上专属的清香,嗓音很低:“月儿,我不想打扰你生活的,但是你就出现在我眼前,别逼我……”

几年的历练,让楚云墨变得更加幽深莫测,性格捉摸不定。

凌芷月看着眼前这人,心中涌起一些疑惑。

但对于他说的那些话,凌芷月只觉得好笑,压根没当回事。

凌芷月转身回屋,并朝他撂下一句“你走吧,夜深了,本宫要歇息了。”

楚云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落寞,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

回程路上,方才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切的白恒突然说道:“圣女比画像上好看。”

楚云墨轻瞥了一眼,带着寒意,眼中警告意味极其浓郁。

白恒摊了摊手,没再多说。

这些年,尊者画了不少南疆圣女的画像,其中含义不用明说都知道。

只是为何一直不去寻,而遇到了又不悦?

……

夜深,听着雨声,凌芷月并未睡下,她忍不住去想这些年在楚云墨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现如今他的气场很强大,跟过去的他恍若两人,对她的态度也是完全不同了。

而且方才,若是没有记错,他的身边如今还跟着侍卫,当年楚家大火,应是一切没落。

可楚云墨又是如何活下来的?他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辗转反侧,几度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凌芷月唤了女吏过来。

女吏恭敬问:“圣女可要去探楚云墨的身份?”

凌芷月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密信:“把信送去苍山,让苍山尊者务必帮我寻到楚云墨的信息,届时必有重谢。”

======第19章======

另一边,苍山。

楚云墨有段日子没回去了,梦语蝶十分挂念他,便打算下山去苏州城外寻他。

却不料却撞见了竹林深处一个山洞里习武的一群女娘。

梦语蝶敏捷的躲到了石头后面,偷偷观察。

她们均为女子,且个个武艺高强。

尤其是为首的女子,气宇不凡,容貌更是绝美。

梦语蝶心中疑惑,这些人武艺如此高强,难道是什么武林高手?

可还没等她想,一支利剑就朝她飞来:“看够了没有?”

凌芷月拂袖,一身白衣临风而立,蹙眉冷声:“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梦语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女吏们团团围住。

正在这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油纸伞徐徐走来。

“云墨哥哥,救我!”

认识楚云墨?凌芷月心中疑惑更深,便示意女吏们给梦语蝶放开一条路。

梦语蝶得了自由,立马朝楚云墨飞奔而去,

可楚云墨竟然敛眸不看她,还后退了半步。

他这番动作惹怒了梦语蝶,她生气地大声说道:“云墨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可以避开我?你明明跟我最好了。”

说罢还去挽楚云墨的手,或许是考虑梦语蝶的感受,又或许是故意试探凌芷月的反应,这次楚云墨没有避开梦语蝶,任她挽他。

凌芷月微怔,楚云墨的情人?

楚云墨黑眸幽暗,看着凌芷月的反应,哪怕有一丝吃醋也好,可都没有。

而梦语蝶怎么会感觉不到呢?楚云墨平日不近女色,她方才看到了他看那女子的眼神,眼波流转似有万种柔情,她从未见过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梦语蝶一眼就看出来,或许这个女子就是云墨哥哥心里藏着的那个人。

可她从不服输,昂头对凌芷月说:“你是武功高强,很厉害,但是我跟云墨哥哥关系可好啦,你看!”

说着,梦语蝶特意将两人挽着手露出,她挑衅地看着凌芷月,可凌芷月根本不在乎,轻嗤一笑:“楚云墨,管好你的情人,最好可以带着她,一起消失在我眼前。”

碍眼。

说完,凌芷月拿起一旁备好的油纸伞,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楚云墨黑了脸,将手抽出,凝着凌芷月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深。

“白恒,送她回去。”

不顾梦语蝶的反对,楚云墨剑眉微蹙,交代完便追着凌芷月的背影而去。

……

入夜,楚云墨拎了两壶酒来寻凌芷月。

“凌芷月,开门。”

屋门紧闭,一看就是不想让他进。

黑眸处,暗潮涌动,楚云墨紧了紧拳头,骨节分明的手抵在门上,用力收紧:“你每日这么躲着我,不如搬去别的地方,也好过自在一些。”

房内,凌芷月放下手中的书,瞥了一眼屋门,语气冷淡:“你以为我不会搬?”

若不是这几日暴雨,怕苏州百姓遭受洪灾,她早就搬了。

“楚云墨,我不知道你来这做什么,但你不要妄想在我这图什么,功名利禄我一样都不会给。”

屋外,楚云墨嗓音幽暗:“你觉得我是为了功名利禄来找你?”

“不然?”

凌芷月觉得好笑,楚云墨除了这些有什么理由在这不走?

楚云墨正要开口,突然女吏冒雨而来,禀告:“殿下,苏州城的堤坝决堤了。”

发生了!

闻言,凌芷月顾不得大雨,匆匆往外跑去。

楚云墨和女吏们紧跟其后。

一路水流都大的可怕,只能挑高的石头跳着前进。

良田尽毁,甚至还有牛羊被冲走,它们身子已经被淹没,只有头还随着洪水流动一下一下地浮出来。

凌芷月被雨淋的湿透了,却只担心有没有百姓被洪水冲走,只想尽可能地救人。

楚云墨默默把他的衣服披在了凌芷月身上,可却又被凌芷月冷眼拂开。

……

总算到了河堤,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这几个穿着不像普通百姓的人,场面一度混乱。

凌芷月站在最高处,开始发号施令,引导百姓们向安全的地方去。

只是刚刚说完,她们脚下的河堤突然开始崩裂,无数人被冲入洪水。

凌芷月几乎没有思考,想要跳下救她的百姓。

女吏们却下跪制止:“圣女不可,这些事情该是我们来做!”

一旁,梦语蝶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她听到了女吏们的话,心中大惊。

云墨哥哥心上的人居然是圣女!

暴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电闪雷鸣,整个世界都弥漫着阴森的气息,危险无处不在。

凌芷月不是被保护在后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她无法袖手旁观,她要去救她的百姓!

可刚走出一步,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楚云墨幽深的黑眸紧紧盯着她,眼中的情愫和威胁尽显,嗓音愠怒压抑:“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打断你的双腿。”

======第20章======

滔滔洪水越发的凶猛,凌芷月见身边的女吏一个接一个跳入洪水中,百姓们的呼喊声刺耳。

“扑通”,凌芷月跳进水里,浮现在她眼前的是半大的小孩惊恐朝着她呼救。

“凌芷月!你不要命了?”楚云墨黑了脸,紧跟着也跳下水。

夜晚的洪水冰冷刺骨,楚云墨想朝着凌芷月的方向靠近,奈何百姓的呼救,让他放下凌芷月先救人,但余光时不时会看向凌芷月那边。

山主之女梦语蝶急得在岸上直跺脚:“云墨哥哥!下面危险你快回来!”

担心之时又瞥见了圣女凌芷月,内心五味杂陈。

梦语蝶一直在岸上大呼小叫的凌芷月即刻不耐烦,“有那喊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救人。”

瞬间,梦语蝶涨红了脸。

约半柱香时间落水的百姓已经被救的差不多了,突发又决堤。

巨大的房屋碎片朝着凌芷月砸去,洪水湍流险急。

凌芷月心腹女吏竹染瞳孔剧增,还没来得及反应,主子已经被洪水卷到不知何处,恍惚间楚云墨和数名百姓也不知所踪。

梦语蝶慌乱,片刻才发觉楚云墨不见了,“云墨哥哥你在哪?”

“白恒,你快去找我的云墨哥哥。”

“属下明白。”白恒带着几名手下在四周寻找,赶来的其他女吏眼见的着急。

太子听闻消息后,这头也是焦头烂额。

一处暗峡里,楚云墨抱着凌芷月,不断按压,凌芷月这才有了点反应,慢慢睁眼。

“楚云墨?”

凌芷月醒来模糊视线里出现一张男人的脸,细细看去发现是楚云墨,一把推开。

楚云墨眸色深深,咬牙:“凌芷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凌芷月不屑,忐忑站起,四周漆黑一片伴随着被冲下来的烂瓦片树根。

了解情况后,明白自己和他不知道被冲到了哪个地方,险些是得救了。

“楚云墨,这是你的衣服?”

凌芷月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袍子,也被水浸湿,不过还是凛冽的冷。

楚云墨手上捏着的袍子一紧,黑眸幽暗:“不喜欢也披着。”

凌芷月才不领情,一把脱下就塞给了楚云墨,两人在这幽静的环境下独处。

漫漫长夜,好一片刻后楚云墨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凌芷月,你当真以为我是为功名利禄接近你?”

“那如果不是,又是什么?”凌芷月看着男人的眼睛,只觉得好笑。

楚云墨心底有一问,一直没有问出口。

这一问压在他的心底,三年之久。

心理一阵压迫后,他终于问出:“你…当真不在乎我了吗?

然而,凌芷月却只是一瞬怔愣,随即冷下脸:“我为何要在乎你?”

两人目光相对,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男人的眼里似乎有暗潮涌动,凌芷月看不清,也不想去看。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声音:“圣女大人您在哪?”

此起彼伏的呼叫声从远处渐渐传来,星光点点的火把由远及近,听到动静的两人有救了。

“夜小姐,您慢点。”白恒叮嘱道。

梦语蝶却不管,担心的朝着楚云墨小步跑去。

同来的还有女吏竹染和一个宫里的太监,她的眼里还沾着泪,见到圣女后急忙擦拭,拿出暖袍披上,“圣女大人可算找到您了,请你务必即刻回宫,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第21章======

父皇,驾崩了?

凌芷月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楚云墨根本顾不上听梦语蝶讲话,眼神望向凌芷月,抬起的手紧了又放。

梦语蝶顺着楚云墨的视线看向凌芷月,只见凌芷月虽然衣襟被水浸透,但是那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借着火把的光亮那不施粉黛的脸此刻被衬得几为楚楚可怜又带着几分圣女的明艳动人。

再回神时,凌芷月已经动身回宫,而楚云墨目送她,直到淡出视野。

……

盛京,皇宫。

宫内门外等待的大臣,殿中侍奉的宫女太监,纷纷俯跪在金砖铺成的地上,女声哭声嘤嘤作响,一片哀嚎。

门外的众多老大臣捶足顿胸、嚎啕大哭,又是在这不务实的时候,楚将军派密探来报,“禀殿下,大祈的王耶律勒已在幽州不远的三公里内扎营。”

显而易见,南疆皇帝驾崩的信息很快就被走漏了风声。

而耶律勒自三年前败仗后卷土重来。

已迅速换了一身宫孝服的凌芷月很快驾马赶到宫内,皇宫内已然是一片凄清的景象,她也接到了敌国耶律勒的消息,来不及悲伤,只能去护好她凌家的江山。

皇帝寝宫内。

居中的床幔下,身盖明黄被褥的不过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壮年,只不过现在他双眼紧闭,面部暗淡无色。

“耶律勒别有居心,你若是去幽州与他对战,绝不可应他任何要求。”太子凌宸昱双眼红肿,看起来就像熬了多年的样子,可见陛下驾崩,他操了不少心。

凌芷月点头,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眼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晶莹。

陛下的御前公公沉重地缓缓拿出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奉南疆皇帝之遗命,太子凌宸昱继位,圣女凌芷月封为帝姬,辅佐帝皇。内外文武群臣合词劝进,深思托付之重,太子仁孝,善辅导之,谨记以天下为心,宽严相济,经权互用,保邦卫国,朕余愿,钦此!

寝殿内外千余人纷纷召命下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帝姬圣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芷月呆愣着跪在龙床前好一刻,依照遗嘱下令,完成先皇祭典。

……

临行前,凌芷月一身铠甲,拿起她熟悉的红缨枪,说:“皇兄,敌国此刻来犯,我心中自有定数。”

时局已变,凌宸昱任由她此行,南疆五万黑甲兵卫听候待命。

重回幽州。

城墙上,凌芷月圣女风范清冷,眼里没有一丝余温,望着城墙下的耶律勒。

城墙下,耶律勒看着凌芷月饶有趣味说,“听闻南疆皇帝驾崩,此刻,南疆周围已是盘龙卧虎,对南疆虎视瞻瞻。”

凌芷月美眸骤冷,父皇突然驾崩,周国的确对南疆虎视眈眈。

“少废话,有话直说。”

耶律勒勾唇一笑,如鹰睢的眼势在必得:“和亲,朕愿等候圣女余月,待处理完南疆先皇事宜。”

城墙之上,凌芷月怔愣一瞬,原来太子哥哥早有预料。

战争本就劳民伤财,若是按照耶律勒这样四处征战下去,不知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

只是如今南疆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大祈对峙,可若只是牺牲她一人,换来南疆整顿的机会,换来短暂的和平,也并无不可。

更何况,她这辈子,已经不期盼什么情爱了。

不知过了多久,凌芷月面色清冷,最终点头应下:“耶律勒,若你答应换我南疆三年和平,本宫可以嫁你。”

可话落,幽州将士无一应允:“圣女不可!”

“圣女岂是那大祈小儿能遐想的。”

“要想娶我南疆圣女,先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凌芷月眼中带着泪花,这是她南疆的好男儿,但她不能平白让他们去送死,这次被耶律勒钻了空子,只能等太子先安定朝堂,整顿好那些世家,才有反击的余地。

……

新帝登基后已是春三月,凌芷月在庙堂守虔诚奉行上香后,杨柳岸双手合十低吟。

春雨淅淅沥沥,伞下方寸间,楚云墨凝眸,便见凌芷月站在岸边,盛漫天春意正酽酽,俯身春雨沾衣,心跳脉搏伴随雨滴淌过背影,低沉的眼对上明亮的眸子。

“你当真要与大祈的王和亲?”

湖水潺潺,凌芷月面色清,轻声应答:“我与你再无瓜葛,和谁和亲也与你无关。”

楚云墨不语,心口沉闷:“有关。”

凌芷月轻嗤一声,转身回宫,身后杏色裙摆竟融入斜阳。

楚云墨脑海浮现几个字眼,“哪怕与刀剑并肩也要劫亲。”

瞥见少女一缕流年,春风里,楚云墨只想拥有她。

哪怕凝眸一眼,春心似青风在掌间盘旋,楚云墨阖眸:“白恒,准备事宜,七日后,劫亲。”

======第22章======

和亲那天。

大祈使臣浩大的接亲队伍已经来到京城,而凌芷月作为帝姬圣女蒙着黑纱,一系红裙俏皮的轻坐在墙头。

女吏竹染有些诧异地看着队伍里出众的男人:“圣女大人,那是?”

“对,耶律勒,没想到他也跟着过来了还混在了人群中。”

凌芷月饶有趣味注释着接亲队伍里的大祈的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透露出清冷的寒意似利剑,但是望着凌芷月的时候却表露了些许的含情脉脉。

她冷笑一声,撇过眼,下了墙头。

……

宫内大殿。

凌宸昱庄严坐在大殿之上,赶来宫的圣女凌芷月已经换了一身墨绿色襦裙,头戴豆玉珠钗,腰间系一帝姬玉马,出水芙蓉的样貌透露出了一丝圣女该有的威严。

殿下,大祈使臣向新皇凌宸昱行礼:“陛下,我大祈聘礼丝绸三十匹,黄金三千两,马匹三十匹,奇珍异宝各二十箱,愿求取圣女帝姬,与南疆缔结两国之好互通贸易。”

凌宸昱眯了眯眼,声音威严:“朕已经知道了大祈的心意,不过再容朕再三考虑,烦请使臣先行回偏殿歇息,朕已经提前安排好厢房招待各位使臣。”

耶律勒想娶他的妹妹,先晾着再说。

……

待使臣都安置好了之后,御花园内。

耶律勒专程寻着凌芷月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圣女好眼力,从我进宫起你一眼就看着了我?”

凌芷月轻蔑一笑,不耻:“你堂堂大祈的王混进接亲队伍里像什么话?”

耶律勒调侃一笑:“我是怕一不留神让你给跑了,若是破坏了两国交邦,你说这个责任是你南疆负担得起,还是我大祈?”

凌芷月看着耶律勒里的戏弄,只觉得烦闷,当即冷下脸:“耶律勒,用我提醒你三年前幽州一战,你大祈是如何落败而归?”

“如今,我同意嫁你,不过是不愿生灵涂炭。”

“你若是识相,就该对我放尊重一些,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将你大祈搅个天翻地覆!”

耶律勒的脸色瞬间一变。

凌芷月冷嗤,不顾耶律勒如何作想,独自去到了岸边杨柳庙散心。

……

杨柳庙边,微风拂面。

凌芷月举着一双洁白的手不停的捡着小石子不停砸向湖里。

楚云墨不知道从何时得到凌芷月在杨柳庙的消息一下子窜出来:“堂堂清高圣女也会烦恼?”

凌芷月回过头,冷嗤:“楚云墨,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我已经说了,我们俩再无瓜葛,你还这样纠缠不休是做甚?”

楚云墨看着她,黑眸幽暗:“这杨柳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想来就来,何来纠缠之说?”

凌芷月想,今日真是晦气。

她不愿多说,转身就走,却被男人拦住。

“慢着,你收下这个。”

楚云墨从袖袍中掏出一只笛哨,上面用金丝玉线绣刻的她的名字。

“何意?”

凌芷月看着这笛哨,觉得好笑,楚云墨好像胸有成竹的认为她一定会收下。

楚云墨将笛哨塞进凌芷月的手心,语气不容拒绝:“在楚府时,你曾说过喜欢笛哨,如今我特意令人做的,喜欢么?”

凌芷月微楞,他居然还记得。

可早已和她无关,凌芷月冷冷一撇:“扔掉吧,本宫不需要。”

“给你就收着。”楚云墨知道她不想要,于是强塞进手心后,便匆匆离开。

庙屋一旁,阿谭看的吃笑,他没想到尊者还有这被人拒绝的一面,在苍山上尊者可是受万千少女追捧的对象,可他从来都不看一眼,原来根源都是在此。

南疆圣女,乃是苍山尊者的心头好。

======第23章======

圣女宫殿。

凌芷月倚在床边,眉头轻蹙地看着楚云墨强塞给自己的笛哨。

楚云墨,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到,手上突然一空,太子凌宸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看着那笛哨便一笑:“刻有你的名字,此人对皇妹的心意该是不轻。”

凌芷月冷笑一声:“楚云墨。”

闻言,凌宸昱的脸上突然一冷:“那小子还活着,来找你了?”

凌芷月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见状,凌宸昱摆了摆手:“罢了,先谈正事,你真要嫁那耶律勒?”

凌芷月微怔,随即掀起眼帘,认真道:“皇兄,南疆如今内忧外患,我不能看着再有百姓生灵涂炭,和亲可以换取三年的和平时间。”

“届时,等我南疆整顿上下,国力提高,再去攻打那好战的大祈,届时方能真正和平。”

“这一切,我和你都义不容辞。”

听着这些,凌宸昱指骨微敲在案桌上,俊脸上神色凝重。

凌芷月莞尔一笑,话锋一转,又道:“皇兄如今晾着耶律勒,可他也并非守株待兔之人是,若是猜的没错,很快就要出事了。”

凌宸昱锐眸一凝,没有再说话。

……

翌日,清晨。

凌芷月在院中读书,却听见殿外侍卫急匆匆跑进来通传——

“不好了圣女,大祈的一位使臣吃了宫里的食物中毒了,人现在就被大祈的其他使臣抬在金銮殿,陛下这会出宫私访去了,我们已经向陛下快马加鞭传递急讯,请圣女您赶快过去看看吧。”

凌芷月美眸一凝,终究还是来了。

她睨了睨侍卫,淡淡道:“这件事本宫心里有数,皇兄近几日处理国事操劳过多,你再速传一讯,让皇兄不必忧心,本宫自会处理。”

说完,凌芷月缓缓起身,往大祈使臣所在金銮殿的方向去。

……

金銮殿内,涎香环绕。

凌芷月来到大殿,便见一位使臣面色发青一般躺在大殿中央,四方皆是南疆臣子。

见凌芷月一来,所有臣子尽皆下跪:“圣女千岁!”

“圣女!我们大祈的使臣死在你们南疆的皇宫,你们大祈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两国交战之际不斩来使,这可是规矩!你们南疆是要坏了规矩不成!”

两位使臣一直吵着要南疆给大祈一个说法,可话锋一转,又变成:“若是圣女能亲自和我大祈和亲,应了我大祈皇帝的要求,这件事情便很好解决。”

看着两个使臣,凌芷月冷笑,她踱着金丝鸾凤鞋在大殿之中环视了一周后,心中已有定数。

“诸位大祈的使臣们,我南疆向来诚恳,和亲一事,本宫答应,就一定会让两国交邦,然而这位使臣中毒的话,我有一个疑虑。”

凌芷月看着两个各位使臣,微微昂头:“使臣的吃食可都是经过太医院亲手验毒之后呈上的,这件事乃本宫亲自监管,可食物怎会出问题?莫不是有人想破坏两国邦交?”

说着,凌芷月敛眸一笑,明亮的眼睛看得两个使臣后背直冒虚汗:“这样吧,本宫倒是知道一位名医户先生,诸位都不陌生吧?”

======第24章======

话落,使臣的脸色瞬间一变。

凌芷月继续道:“户先生乃名医,德高望重,在两国之间自是中立,让他来验尸,到底是不是被本宫这宫里的食物所毒,毒又是出自哪里……”

“两位使臣,你们说这样,可算是公正?”

两个使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连忙捏了一把汗,慌张说:“圣女适才说的对,您是一心想促和亲的,所以这保不准是周国的奸细想破坏我等两国关系。”

“既然是在我们的人身上出的事情那我们自会解决,也请圣女大人说话算话。”

说着,两使臣彻底闭嘴,再不敢发一言。

凌芷月冷冷一撇众人:“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本宫就当是个误会,两位使臣最好是能安分守己,不要再整什么幺蛾子。”

“本宫乃圣女,说的话自是算数。”

凌芷月走至高位,睥睨众人,一瞬间,众臣跪拜。

两个使臣也僵着老脸,行了礼,对这个自国皇帝耶律勒喜欢的女人再不敢不敬。

……

回宫路上,宫道人人见圣女而俯首叩拜。

竹染为凌芷月遮住白日里的骄阳,担心问道:“圣女,这会不会只是耶律勒的一个小小计谋?想要您同他和亲之事不再有任何意外?”

凌芷月看着竹染,觉得她这些日子跟着自己也成长了不少。

淡淡一笑:“耶律勒这个人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择手段,今天的事情就是他教唆使臣所做,为的,的确是让我和亲再无退路,若是被我识破,大不了就死一个使臣,对于耶律勒来说,实际上就和死了一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

“大不了,就把这个锅嫁祸给周国。”

凌芷月觉得可笑,耶律勒为了得到她,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可她总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背后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她。

不自觉,凌芷月就想起了楚云墨,只觉得那三年对自己来说,如今竟已经离得如此遥远。

若不是楚云墨现在还黏在盛京城,她怕是早就忘却了他这个人。

不过说的也巧,楚云墨好几日没有出现了。

想着,凌芷月看向女吏竹染,蹙眉道:“楚云墨的信息还没找到吗?苍山尊者那可有回音?”

竹染摇了摇头:“圣女,说来也是奇怪,以往苍山尊者从不拒我南疆皇室的请求,不知怎地,昨日送信的差吏回来,说苍山尊者已经回绝了您。”

闻言,凌芷月微怔,回绝了?

一时之间,她陷入沉思,楚云墨到底是何人,能够引得苍山尊者回绝南疆皇室?

正想着,身边的竹染忍不住问:“圣女,陛下那边……”

话落,凌芷月停下脚步,对于皇兄,她的太子哥哥,三年前她任性前往幽州去追寻楚云墨,而导致皇兄为她承受颇多。

如今,不能再让他操心了。

凌芷月看向竹染,面色凝重:“告诉皇兄,一切已经解决妥当,和亲是我自愿,让他不必自责。”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盛京城最尊贵的酒楼包厢内,一绝美男子侧身而卧。

突然,房门被“吱呀”推开。

白恒拿着一张信封走进,恭敬呈上:“尊者,这是当下局势的情报。”

======第25章======

楚云墨玉手微抬,接过。

他饶有趣味的细细翻看着情报局传来的讯息,眼底晦暗,指骨轻轻敲着桌面:“所以……耶律勒耶律勒只是想通过和亲的方式慢慢占取南疆资源,从而进一步盈充他大祈。”

楚云墨恍而一笑,轻嗤:“可耶律勒这个算盘打错了,他以为日久天长,月儿当真会屈服于他?从月儿那拿东西,他根本不了解她。”

话落,厢房内空气瞬间降下了几度。

白恒听着楚云墨的话,只觉得尊者满身寒气,他把头狠狠低下,生怕殃及池鱼:“尊者所言极是。”

可刚说完,楚云墨却又是一嗤:“你都说极是了。”

男人站起身,墨发倾泻而下,俊朗如月,只是云袖下的手狠狠收紧:“可凌芷月这个蠢女人居然还答应他!”

白恒瞬间不敢出声。

就在这种气氛僵持之际,终于有人救他一命。

厢房内走进一人,恭敬道:“尊者,这是周国进贡的玉石,都是极好的品色。”

可话落,一道寒光射过来,这人瞬间端着玉盘的手都在抖。

尊者这是又在发什么脾气了?他赶得不是时候?

楚云墨冷冷觑去:“呈上看看。”

这些年,各国都会给苍山进贡一些珍宝,以图在苍山尊者这里能够得到众多讯息。

从前“得圣女得天下”这样的言论便是从苍山传出。

只是各国都顾忌南疆先皇还在,南疆各个势力安稳,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但如今,南疆内外动荡,各国便开始虎视眈眈。

尤其是对凌芷月这个圣女,也是如今的帝姬。

此时,楚云墨眯眼觑着呈上的珍宝,其中玉石种类、模样各异,有翡翠刻的、有玉雕的,令人奇特的是,每个上面都有不同的花香。

白恒小心问:“尊者,这些可要送过去给圣女?”

楚云墨一个眼神过去,白恒便不敢再说话。

……

黄昏,皇宫。

凌宸昱一听说使臣中毒的事情,便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务,马不停蹄地回了宫,确认凌芷月是否安好。

得知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后,凌宸昱眼中带笑,皆是宠溺:“皇妹果然是父皇亲封的圣女,是我南疆百姓最为爱戴之人。”

凌芷月看着皇兄,无奈摇了摇头:“是我指责所在,倒是皇兄近几日奔波,越发削瘦了。”

凌宸昱伸手摸了摸凌芷月的头,笑道:“皇兄无碍,这几日楚云墨可有再找你?”

凌芷月摇了摇头,又听凌宸昱说:“若是他再寻你,朕不会再放过他。”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既然捡回一条性命,就该像死了一样。”

凌芷月微怔,一瞬又觉得好笑:“楚云墨为何没有死,这个原因我会尽快查明。”

凌宸昱倒是不在意楚云墨为何会没死,他只在意他的皇妹还会不会受到纠缠,包括那个耶律勒。

这些天他一直有所焦虑,毕竟他就这么一个皇妹,自然是舍不得她去和亲的。

再等等啊,很快他便能让耶律勒那个好战的人永远长眠。

……

又过了几日,前线传来信息,大祈攻打幽州城。

议和之际,骤然攻打,这是弃国之信义于不顾!

======第26章======

凌芷月得知这个消息,气得把信件撕得粉碎!

而坐在大殿内的凌宸昱一下子也更是怒气冲天,大殿上跪满了南疆的臣子,人人愤懑。

被传唤在大殿的大祈使臣站在大殿中央,昂首挺胸,气焰嚣张。

凌宸昱看着殿下几人,冷笑:“想必诸位大祈使臣也得到消息了,真是好啊!”

说着,凌宸昱气得站起身,拂袖冷怒:“朕的皇妹同你们好心好意和亲,你们大祈居然暗下使绊子,趁着我南疆松防之际攻打幽州城?”

凌宸昱已经尽可能的压低了他的怒气,可还是让南疆的臣子为之身体一抖。

耶律勒混在使臣团之中,一个眼神,很快就有一个使臣上前应话。

“南疆陛下,我大祈先前便与南疆有过约定,如若圣女没能在指定的时间内下达和亲的契书,那我们必将攻打南疆。”

“约定?”凌芷月踱步而来,逆光的方向,她面色清冷,翩翩裙摆圣洁高贵,叫耶律勒看迷了眼。

凌芷月站定,冷冷觑着使臣团里的耶律勒,冷哼:“本宫怎不知和你们大祈的王有过这等约定?当初幽州城头,本宫只应下和亲,却未曾约定时间。”

“你说呢,大祈陛下?”

话落,一瞬间,朝臣纷纷大惊!

大祈的陛下?那使臣团里的那个男子居然是大祈的陛下?!

事到如今,耶律勒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他从使臣团走出,那些原本高傲的使臣瞬间俯首称臣。

耶律勒看着凌芷月,如鹰睢的眼一笑:“我原以为圣女不会戳穿朕的身份。”

凌芷月撇开眼,只觉得厌恶:“耶律勒,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要我和亲,又想要我南疆的天下,你要的得起吗?”

“小心太贪,刚愎自负。”

耶律勒却置若枉闻,俊脸依旧带笑:“要不要得起,那也是我的事,圣女莫非觉得你南疆的军队现在还能赶去幽州?”

幽州虽地处偏僻,可却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失去它,向南直到黄河,南疆都无险可守。

凌芷月冷了脸,从女吏那拔刀直接横向耶律勒的脖子,冷笑:“那便拿你这大祈的王做祭如何?”

耶律勒镇定异常,看向凌芷月:“朕此举,只想圣女老老实实和亲,莫要做其他想法。”

“否则,幽州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灭了呢。”

话落,朝堂上众人皆脸色一变。

耶律勒又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圣女左右都要嫁于我,依朕看,明日圣女便同耶律勒一同启程往大祈,如何?”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

凌芷月放下刀,美眸之中皆是冰冷:“耶律勒,你最好是只想和亲。”

……

出发前一晚。

凌宸昱提了桃花酒来找凌芷月,俊脸上的疲惫仿佛被他掩饰得很好:“芷月,你再等等,再等等为兄一定让耶律勒死。”

凌芷月一眼看穿凌宸昱手上的微颤,她为他鸩酒:“皇兄,我不委屈。”

“我知道你已经暗下计划,可时机未到,我若不去,耶律勒不会善罢甘休,放心吧,我吃不了亏。”

======第27章======

凌宸昱看着凌芷月,微叹一口气,从龙袍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符文玉佩递出。

“这是为兄的暗卫,届时或许能为你所用。”

凌芷月握紧手中的玉佩,心中说不出的暖意。

她点了点头,眼角含泪。

……

翌日,十里红妆。

大祈的使节团阵仗浩大,全盛京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圣女帝姬大人凌芷月即将和亲大祈,人人铭记今日耻辱。

凌芷月坐在高约两尺的撵驾内,不知暗处,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楚云墨黑眸微眯,看着撵轿里若隐若现的人影:“白恒,行动了。”

“遵命,尊者。”

……

和亲队伍离开盛京,已有百里。

凌芷月脸上蒙着金丝面纱,美眸看着身后大好的南疆江山。

正看着,背上突然一暖,女吏竹染取了披风,将其轻轻盖在凌芷月的肩上,“圣女,没有回头箭了。”

凌芷月又何曾不知道,她凝着那一座座绵延的山丘,眼角含泪:“竹染,等过几日,我带你回家。”

皇兄与她早有密谋,等迎亲队伍到了大祈,潜藏埋伏在那的黑甲军便会奋勇而起,直摧大祈都城。

可竹染不知情,这件事是绝密。

竹染看着凌芷月,红了眼:“圣女,您身份尊崇,为何要屈尊到这大祈来,到了那大祈也不知道会怎么对待您。”

凌芷月却一笑:“无妨,倒是你,我先前就劝你留在盛京,跟过来做什么?此行可是凶险,稍不留神就有去无回。”

凌芷月故意吓竹染,竹染却认真道:“我们是圣女带出来的人,圣女决不能撇下我们,横竖死也死在一处。”

凌芷月无奈摇了摇头,怀袖之中是一支刻了她名字的笛哨。

想起楚云墨,心里不免有多了一丝不安。

直到现在,楚云墨的身份都无从知晓,这个不定数,她怕会坏了她和皇兄精心布置的计划。

刚想着,不远处就突然传来声音:“小心,有敌袭!”

“保护圣女!”

可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一把掳走了圣女。

马在枝杈树丛间狂奔,耳边都是风声。

这样的身上无疑是楚云墨,他身上专属的冷杉香落进凌芷月的鼻尖。

凌芷月被下了药,无法动武,只能蹙眉:“楚云墨,你不该来劫我。”

可男人却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抱着她便在各路拦截之中穿梭。

前方枝叶一动,窜出一队骑兵。

楚云墨便转向,向另一面跑去,而那一边,突然也窜出数骑。

那队骑兵并不着急,而是如追捕猎物般,渐渐把队伍收缩成扇形,逼着楚云墨向后退。

凌芷月看着男人分明的下颚,冷了声:“楚云墨,我说过早就与你无关,你还来做什么?”

楚云墨黑眸幽暗,看着前方的围堵:“我没办法看你另嫁给别人。”

“特别是耶律勒。”

说这话时,凌芷月看到男人的手明显收紧,她好笑出声,正打算出手,就听见有人喊:

“圣女!”

不远处,女吏竹染杀出重围,向着凌芷月的方向本来。

凌芷月看着,红了眼,这个傻丫头。

======第28章======

大祈的士兵手持利刃,形成了包围圈,一个满脸横肉的大祈人用汉话恶狠狠地大声呵斥楚云墨:“你是什么人!忽然敢劫两国的和亲,是想和两国为敌吗!”

楚云墨冷冷一扫,手中的暗器随时准时射出。

那大祈人估摸着是猜到了点什么,当即怒骂:“你是南疆人吧?没想到你们南疆人竟然这般言而无信,圣女都已经跟随我们出塞十余天左右,你们竟然还想着毁约!”

……

与此同时,跟着迎亲队伍一同的南疆将士也赶到。

听到大祈人的话,将士们立马站在了圣女身后,个个红了眼。

他们南疆的圣女是多少将士的信仰,如今即使血洒现场,他们也要替圣女逃了这亲!

“圣女,你快逃!”

一声声嘶吼下,南疆将士五人冲上前,与大祈将士百人厮杀在一块。

凌芷月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猩红着眼,看着无辜牺牲的将士们,握紧了双拳:“楚云墨,你若不来劫我,这些我南疆的将士就不会死。”

“他们,都是我南疆最英勇的男儿,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仅仅片刻之间,数人全部被杀,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那些将士们,为了他们的圣女,还是毫不犹豫地上了。

楚云墨黑眸幽暗,黑衣下的手骨节泛白,嗓音暗沉:“我本意只是想救你。”

可凌芷月丝毫不领情。

彼时,女吏竹染已经赶到了她的身边,警惕看到抱着凌芷月的黑衣人楚云墨:“你若是我南疆之人,就该救圣女出去。”

话音还未落,就见不远处突然涌出众人冲向大祈军。

“尊者!我们来驰援了!”

白恒的声音自远处洪亮而起,凌芷月怔愣,尊者?楚云墨?

楚云墨看着凌芷月,唇角勾笑:“别怕,我马上带你出去。”

随着一声令下,众多的士兵厮杀。

耶律勒赶来时,已经是双方混战,而凌芷月早已不见了踪迹。

他顿时火气冲天朝着大祈军队前的不明势力杀去。

……

山脚一处。

楚云墨将凌芷月轻轻放下:“安全了。”

凌芷月蹙着眉,一眼都不想看楚云墨:“你是尊者,难怪我送去苍山的信被拒了。”

说完,凌芷月嘴角没过一丝嘲讽。

楚云墨黑眸幽暗,将她额前的青丝绾在耳后,嗓音低沉:“我能做到这个位置和你有关。”

凌芷月却讥讽一笑:“本宫可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的尊者之位和我无关。”

苍山尊者,无数人追求的位置,可尊者试炼,九死一生。

但对于三年前一无所有的楚云墨来说,该是最合适他的了。

楚云墨没有在意凌芷月的嘲讽,只侧着脸,眸色深深:“有关的。”

“尊者试炼时,我想,全天下能够相配圣女身份的,便只有这个位置,所以,凌芷月,我为了你坐上这个位置,你认不认都好。”

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正在这时,白恒来报:“尊者,大祈人敌军已被击溃,果然如情报局所说的一样他们的王就在人群中,尊者果然料事如神,趁大祈人还来不及反应,我们便赶紧撤退,所以并未造成大的人员损失。”

======第29章======

楚云墨负手而立,微微点头,透过余光,他看向凌芷月面色的清冷,眼底晦暗:“盯着耶律勒的动向,有任何事及时禀告。”

“是。”

……

另一边。

迎亲的队伍,和亲圣女不见,耶律勒耶律勒大发雷霆。

“到底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劫亲,幽州城她凌芷月不想要了吗!”

“传朕旨意,全军进攻幽州!”

“另外,发布悬赏令,找到圣女者赏黄金万两!”

耶律勒的号令一下,楚云墨便马上收到了消息。

可他依然如没事人一样,陪着凌芷月。

幽静处,庭院内。

凌芷月面色清冷,丝毫不想搭理楚云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凌芷月的神经瞬间敏感:“什么声音?”

楚云墨蹙眉,他明明已经命人封死了这一块。

“我出去看看。”

说着,楚云墨刚打开门,便看到了一只撞在院门上的野兔。

一时之间,黑眸不知是喜是怒。

良久,他拎起野兔,看向里头背对的清冷人儿:“是只野兔,月儿今晚要有口福了。”

可凌芷月却没有一丝动作。

只是凌芷月正背对着他,背影清冷孤傲。

楚云墨伸了伸手,却最终放下。

男人将野兔中藏匿的密信揉碎了放到怀袖之中,也未曾让凌芷月看一眼。

“楚云墨,放我回去,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不知何时,前方的凌芷月突然说话,嗓音冷淡。

楚云墨紧了紧怀袖中的密信,嗓音低沉:“回去让你送死?凌芷月,我做不到。”

凌芷月却一笑:“本宫是圣女,很是惜命,如何会去送死!”

“楚云墨,我相信你不是为功名利禄接近我了,如今你是尊者,地位就是我见了你,也无法让你下跪。”

楚云墨抬眸,眸色一动,眼中有些许期待。

但凌芷月接着讥讽一笑:“不管你出于愧疚还是什么来救我,马上放我回去,不然幽州生灵涂炭,你想看到南疆百姓被耶律勒肆意屠杀的画面吗?”

楚云墨动作一僵,没有说话。

凌芷月接着又说:“我和皇兄本是已经计划好,本宫的五万黑甲军尽皆埋伏妥当,就等本宫过去,一声号令,大祈的都城便可倾覆,但一切都毁在了你的手里。”

说着,凌芷月转头看向楚云墨,美眸微颤:“楚云墨,给我解药,放我回去,一切还有机会。”

可楚云墨却是苍凉一笑,男人缓缓走近,凉凉的指腹在凌芷月的右脸上摩挲,想要汲取一些温度:“凌芷月,你当我傻么?”

楚云墨看着凌芷月的眼睛,眸色幽暗:“你去了那大祈的都城,号令了你的黑甲军,可你呢?你会被耶律勒一刀毙命。”

“你的计划,便是要将自己的命送过去,换南疆太平。”

“这一切,是不是也将你的皇兄,凌宸昱给瞒过了?可你瞒不过我。”

凌芷月的柳眉渐渐微蹙,楚云墨站起身,背影凄凉:“凌芷月,我不会让你死。”

阴影处,男人指尖微颤、发白。

再抬眸时,凌芷月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30章======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子,凌芷月再次醒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青色床幔和站在床边一脸欣喜的女吏竹染。

竹染坐在床头,高兴得不得了:“圣女,您终于醒了。”

急促又带些兴奋的声音在凌芷月耳边响起。

“这里是哪里?”

凌芷月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

“圣女,您逃出来了,安全了。”

竹染忙稍稍扶了一下凌芷月,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我去厨房帮您熬点养神粥,您先躺着,不要动。”

竹染说完,便高兴地忙不迭去为几日未进食的凌芷月煮粥。

而凌芷月躺在床上,努力回想晕倒前的事情,双眼无神。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蹭”的从床上坐起:“幽州!”

凌芷月顾不得头部的疼痛,翻身就要下床,却被一人拦住。

拦住她的人正是白恒:“圣女,尊者交代过,您不能去幽州。”

凌芷月蹙眉:“为何不能去!幽州百姓都是本宫的子民!”

“叫楚云墨过来,让他马上给本宫解药!”

身上的武力被药效压制,如若不是这样,凌芷月又怎会被拦!

可白恒却摇了摇头:“尊者,替您去幽州了。”

话落,凌芷月怔愣在原地,她惶然摸了摸怀中的圣女令,却发现空空如也。

身边的每一处空气,无不在告诉她,楚云墨去了幽州!

楚云墨不让她死,所以他便替她去送死?!

楚云墨,真是好样的!

……

被困在不知名字的地方,已经几日。

躺在卧房的床上,凌芷月难以入眠,索性就睁着眼睛看着房梁放空自己。

这几日,白恒和竹染仿佛串通了一气,不让她知道外面的情况。

可她又哪是坐以待毙的人。

终于一天,她听到竹染收到一封给她的家书。

而传家书的侍卫站在屋内,气喘吁吁:“竹染姑娘,刚刚从南疆送来了一封百里加急的家书,请您务必转交给圣女。”

“百里加急的家书?难不成这里还是在南疆?”凌芷月在屋外,心下疑惑。

竹染接过信,一时之间踌躇,看向白恒,有些不知所措:“白恒,这信,我们是给圣女还是……”

白恒摇头:“尊者嘱咐过,不让圣女再接触外面的一切事宜,我们只管护好圣女。”

这就是楚云墨的保护?

凌芷月冷笑,推门而进:“不让我接触,他当真觉得是为我好?”

一瞬间,竹染和白恒跪在地上。

凌芷月上前,从竹染的手中握住那封信,轻睨一眼,只道:“竹染,你也要和楚云墨一样么?站在他那边?”

竹染险些哭出声:“圣女,奴婢不想你去送死……”

可最终,却不敌凌芷月的冷眼,她缓缓松手,凌芷月也就此打开了信件。

信启,凌芷月眉头皱得更深了——

“吾妹,耶律勒已经攻打幽州,楚云墨执你圣女令苦守幽州数日,已是强弩之末,幽州危在旦夕,局势已变,不日后我会御驾亲征,只望你切莫再参与战局,为兄心安。”

======第31章======

看着信封上皇兄熟悉的字迹,凌芷月揉碎了信,浑身气场冷得冻人。

“白恒,若是本宫没有猜错,楚云墨应当是留了解药给你?”

白恒一下哆嗦,暗道这怎么也被凌芷月猜到。

无奈之下,白恒只能将解药递过。

凌芷月接过解药,眸色冰冷:“备马,回盛京!”

话落,竹染和白恒两人不敢再多说,只能照着凌芷月的吩咐,备马启程回南疆盛京。

……

快马加急,一路到盛京城。

到盛京之时,已经是黄昏之际。

凌芷月手执凌宸昱赠她的玉符,玉符之上有皇帝昭印,无人赶阻。

一路直到皇宫城门处,凌芷月下马,心中焦虑万分。

竹染在一旁低声宽慰:“圣女放心,我们一路过来,沿街的巡防和百姓都照常没有异样,说明战火还没有那么眼中,陛下也还没有御驾亲征。”

即便身边人所言在理,可凌芷月依旧惴惴不安,她快步往皇兄所在的宫殿走出,脚步匆匆吗,正如她难以平静的心情。

幽州城乃兵家必争之地,绝不容有失。

如今楚云墨替她守在那,她的皇兄再不容有失。

随即抓了个太监询问,便得知凌宸昱还未出征,此刻正在金銮殿早朝。

凌芷月紧着来到殿内,朝臣见圣女回来,瞬间萎靡的护国热情高涨。

凌芷月抬眸,就看见大殿之上面色铁青的凌宸昱,他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似乎十分疲倦。

凌芷月真正见到凌宸昱,这时才松下一口气。

见凌芷月来了,凌宸昱瞬间从龙椅上下来,冷声呵斥:“我叫你不要参与这件事,为何还要回来!”

“南疆只有一个陛下,我不能看着你犯险。”凌芷月在朝臣目光注目下,面色清冷。

说完,凌芷月又问:“幽州战况如何?”

凌宸昱面色瞬间一僵,屏退了朝臣,剑眉微蹙,道:“幽州城还在,只是南疆如今已失其他几座城池……”

凌芷月紧了紧拳头,凝眸:“我亲自去幽州,幽州城不能失。”

三年前,她为了楚云墨去幽州;

如今,她为南疆百姓而去。

可凌宸昱的面色依然没有任何好转,凌芷月蹙眉,冷笑一声,继续问:“楚云墨呢?他不是拿了我的圣女令,真死了?”

凌宸昱见凌芷月的状态,叹息一声:“朕的人传来消息,楚云墨在守卫幽州城时,为保护被大祈擒过去的三千俘虏,被耶律勒引至幽州郊外,现在还全无音讯。”

话落,凌芷月指尖微颤,美人脸上有一瞬的惨白。

楚云墨,是替她去幽州。

替她去死。

她允许赐他毒酒死去,却决不允许他是为自己而死。

这算什么?

凌芷月冷笑,笑得嘲讽:“楚云墨,想让本宫欠他?”

凌宸昱见凌芷月有些不对劲,马上宽慰道:“或许也没死,当务之急是先解了幽州之困!”

凌芷月这才被皇兄带回正题,她攥紧拳头,面色冰冷:“恐怕这次不仅仅是大祈,而是整个周边的所有小国,全部集结起来,准备薅下我们一大块领土。”

======第32章======

凌芷月想,否则,以楚云墨苍山尊者之力如何能被擒得如此迅速?

顿了顿,凌芷月昂头:“皇兄,我要领兵出征!”

可话音刚落,就被凌宸昱打断:“不行!朕说过,你不许再参战!”

幽州一行,九死一生,他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可凌芷月却一字一句:“皇兄,本宫是圣女,有责任护我南疆大好河山。”

……

翌日,朝堂之上。

凌宸昱还是未允许凌芷月领兵幽州,依然坚持御驾亲征。

众多大臣跪了一地:“陛下,您是我南疆的陛下!御驾亲征若不是到无法回旋之地,绝不可取!”

“圣女武艺高强,多次领兵出征,创下无数战功,这仗,该让圣女去!”

“求陛下收回成命!”

“够了!”凌宸昱冷下脸,沉声道:“闹够了没有?若不是我南疆除圣女外,无人敢将自己的儿子送上战场,朕……要你们有何用!”

“既然这样,每个爱卿家中出一子上战场,朕便不去了!”

众臣咚的一声磕头,只能哀嚎道:“陛下,三思啊。”

谁不知道这次出征,九死一生,谁愿意去挣这个名声!

凌宸昱看着群臣,冷哼:“既然都不愿去,那朕去,可还有意见?”

“有意见的,提头来奏!”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直到殿外,凌芷月一身红衣软甲出现,如神明出现在众臣的眼中:“皇兄,让我去吧。”

见到凌芷月,凌宸昱一瞬就黑了脸,手中的圣旨猛地从龙座上甩下,砸在玉石板上,也砸在众大臣的心头。

“你是已经打定好主意要去了?”

凌芷月闻声而单膝下跪:“皇兄,我已在城外点兵十万,只待皇兄一声令下。”

好一个先斩后奏!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全天下敢这样和陛下说话的,也就只有圣女了。

凌宸昱冷了脸,知道凌芷月意已决,他闷着声,在屏障后脱下护身的软甲,扔给凌芷月,没好气地说:“完整地给朕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许少!”

凌芷月低眉,笑了笑,无声拾过地上的软甲。

“皇兄,我此去,必为南疆收复河山,守住幽州。”

行过大礼后,转身出了殿外。

这时,群臣才注意到,从屏障后走出的陛下凌宸昱双眼猩红。

.……

城门外,日曜当空。

凌芷月一身红衣软甲,骑着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身后是无数的将士们。

鲜红的南疆旗帜在城墙上飘扬。

凌芷月举起手中烈酒,敬畏身后所有南疆将士——

“此战不胜,不归家!”

此一去,风萧萧兮易水寒,她一口干了这碗烈酒,含泪看向皇宫方向,最终敛了眸。

随后,牵起缰绳,骑着马奔向远方。

一瞬间,千军万马奔腾,马蹄踢起黄土飞扬,浩浩汤汤。

……

行军路上,凌芷月收到一封楚云墨的手下白恒送来的密信——

“幽州奸细,务必小心。”

凌芷月美眸一凝,指尖攥着密信,收紧。

幽州奸细,又是同三年前如此么?

耶律勒到底有多喜欢往她幽州城塞奸细!

======第33章======

凌芷月蹙眉,望向身后大军:“传令,加速前进,务必在明日天亮前抵达幽州!”

大军一路朝着幽州压去,路上经过几座城池,凌芷月问过守城的将领才得知。

原来接连丢掉的城池,并非是守城将领不作为,而是有内奸!

有人在城内通风报信,才会让大祈和周国的军队攻势如此迅速。

凌芷月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她南疆的土地,不容许有任何人侵犯!

通敌卖国者,诛!

……

即将到达幽州城,恰逢大祈与幽州将士第不知几次的交战。

报信的兵奔向凌芷月的马前,恭敬说道:“报!圣女!我们的人和大祈那边的人再度交手了!”

“幽州外都是黑压压的大祈士兵!”

凌芷月敛眸:“来得正好。”

“所有将士听命,往幽州方向千金前进。”

“为了保护南疆,保护我南疆的这片土地,保护百姓们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杀!”

凌芷月定定地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敌军,眼里的星火恍若要燎原。

面对凌芷月的高喊,士气被鼓舞。

前来汇报的小兵也立马将讯息传递给下面的将领。

只见不远处,火焰在城墙上筑起一道新的保护层,一个个敌人就像是下油锅的饺子往城墙上爬。

凌芷月即刻下令骑射队:“放箭!”

一瞬间,利箭如雨,齐齐而放。

无数敌军从云梯上摔落。

凌芷月指尖微颤,但还是喊道:“继续放箭!”

不知过了多久,敌军久攻不下,准备稍作休息,部分大军从城墙上撤退。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战场中休息的一环,凌芷月不敢掉以轻心。

这场战争直到下午,凌芷月终于攻进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这些大祈的军队手拿拿着登云梯不断朝城墙上攀爬。

关闭城门后,城下又有人推车撞城门。

凌芷月冷笑一声,手持长剑,将攀爬上城墙的人一一斩杀。

利落迅速的动作,让其他的将士们暗叹不已。

长剑上,沾染着洗不净的鲜血,将整柄剑都染得鲜红一片。

然而,城墙上还是有源源不断上来的大祈将士。

凌芷月冷了脸,直接下令:“放火烧!”

令下,所有将士恍然大悟,纷纷点燃火把,有的则将箭染上火油,射向城墙上的敌军。

一瞬间,被敌军搭建好的登云梯顺着大火,将攀爬在途中的敌人烧得满身通红,纷纷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然后死亡。

凌芷月率军一来,以破竹之势扭转了战局。

击退大祈军队后,凌芷月下了城墙,见到了三年未曾见的幽州大将军。

大将军拱手而跪:“圣女风姿,一如三年前。”

还记得三年前,圣女率领黑甲军将大祈的军队围困在城门外,生擒五万敌军,那般风姿至今他也不曾忘怀。

现如今,她又带着遮天蔽日般的黑甲军而来,幽州,绝不会落入大祈手中!

一瞬间,无数希望在幽州众将士中升腾。

圣女,早已成为一种信仰之力。

凌芷月扶起大将军,美眸微颤:“将军苦守幽州数日,是本宫来迟,不必多礼。”

======第34章======

翌日,敌军再度攻城,然而,他们的兵马尚未到城下,就被凌芷月的黑兵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黑甲军一早就埋伏在幽州周围,并未在幽州之内,一如三年前的围困之势。

当大祈的军队发起进攻时,黑甲军后发而出,将其击杀,前后夹击下,敌军溃败而逃。

此战,胜。

城墙之上,大将军看着凌芷月,叹了口气:“圣女,楚家主他……”

凌芷月微怔,随即敛下眸子:“本宫知道。”

说罢,凌芷月像是要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看着幽州数位将士,说道:“本宫在幽州一日,必不会大祈人踏进我南疆一步。”

话落,将士跪在了一片:“圣女千岁!”

凌芷月的存在,无疑是根定海神针,能够稳住众人的心神。

呐喊声中,凌芷月凝眸,她没有忘记那封密信。

既然幽州之中有奸细与敌人通风报信,那么刚才那一战,幽州势弱,将士之中必定有鱼目混珠之人。

……

傍晚,凌芷月靠坐在营帐之中,挑灯看着地形图。

突然,营帐外传来声响:“圣女,今日的晚食送来了。”

营帐外传来声响。

“放在桌案上,你可以出去了。”凌芷月吩咐。

然而,她并没等到那人回答,也没听见这人转身出去的声音。

不对劲。

凌芷月几乎是立刻感到危险讯息,在送信的那名将士拿着匕首朝她刺过来的同时。

凌芷月飞身而上,只需片刻,便站在了刺客的身后。

刺客一瞬怔愣,机械地朝后刺去,却被凌芷月一瞬抹了脖子。

凌芷月收起护身的短刃,美眸冰冷。

凌芷月想到刚才和这个刺客对视时,对方空洞的瞳孔,怕是被谁做成了傀儡,并且可以操纵这人的行动。

可这普天之下,想要害她的,会傀儡术的人多不胜数。

凌芷月蹙眉,只觉得头更痛了。

正想着,一封密信被塞进营帐。

凌芷月打开,赫然是楚云墨的字迹!

而信中,交代了他的所踪……

可前一阵子,她才得到他恐遭不测的消息,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一眨眼,楚云墨竟然又能打探出敌方的消息,甚至给她送来军中。

饶楚云墨是苍山尊者,也无法有这般滔天的本事。

所以,什么才是真相?

凌芷月眯了眯眼,眸色冷然。

.……

狭小的窄道之中,一盏盏烛火在墙壁两侧被点燃。

一个身着白袍,带着面具的男子走在其中,直到密室的尽头。

密室尽头,男子看着四肢被绑在水缸之中的楚云墨,戏谑一笑:“楚云墨,没想到,你还会有今天。”

说着,男子走到水缸前,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在水中被束缚住的楚云墨,目露讽刺。

“当初你和我争夺尊者之位,将我打成重伤之时,可有想过今日会败在我的手上?”神秘男子狂笑道:“楚云墨,再过不久,你心仪的女子,也将会是我的掌中之物。”

他大笑一声,仿佛十分畅快:“据说那可是名动四方的圣女。”

神秘男子想着,不觉就凑近楚云墨,阴恻恻笑道:“我会顶替你的位置,做尊者,娶圣女。”

楚云墨冷冷觑了他一眼,只问了一句:“耶律勒呢?”

男子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脸色瞬间一僵:“耶律勒早就种了我的傀儡术,此时正在大祈王宫里呢!”

说着,男子笑得开怀:“你看到了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就连你喜欢的人,也将被我玩弄于掌心。”

======第35章======

楚云墨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笑:“凌芷月可不是耶律勒这么好骗的。”

提及凌芷月时,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色。

“为何不信?”神秘男子骤然间语调变了:“我今日来,就是要让她信!”

说着,男子将手伸进水缸之中,一颗药丸便被喂进了楚云墨的嘴里。

男子笑得诡异:“楚云墨,很快圣女就会信了。”

等到楚云墨完全失去意识,男子将其从水缸之中拖出。

一把精致无比的刀刃顺着楚云墨完美无缺的俊脸上划下,生生剥下了他的脸!

可楚云墨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重回了三年前,与凌芷月一同在楚家。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对她冷眼,而是悉心爱护。

可是梦越做到最后,却越觉得疼……

到底是哪里疼,楚云墨不知。

直到再次醒来,他见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江渊,也是楚云墨在苍山的师兄弟。

江渊瞪大眼睛,看着楚云墨,一时之间狂妄大笑:“楚云墨,从此以后,我便是你。”

如今这普天之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像楚云墨的人了!

届时,苍山尊者是他,无人会怀疑!

他要拥有楚云墨所拥有的一切!

楚云墨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中丝毫没有波澜。

他指尖微颤,抚上自己那张与江渊原本长得无几的脸。

这样,她还认得他么?

楚云墨一向会隐藏情绪,他敛着眸子,眸色晦暗。

江渊见楚云墨无动于衷,面目狰狞道:“楚云墨,我就告诉你,我已经让人送了一封密信,告知凌芷月你的具体位置,她很快就会来找你的,你期不期待?”

说着,他刻意纠正:“哦不,也许是来找我。”

话落,江渊又是一阵诡异之极的低笑,撂下这番话,便朝着密室出口大步走去。

……

而另一边,凌芷月被行刺,整个军营里人心惶惶。

顺着那个行刺之人的线索,她找到了一个下级的营帐之中。

凌芷月冷眸横扫过众人,突然,眼睛一定。

大步走向营帐之中熟睡的一个兵,拔起旁边-将士的刀,架在了他的头上。

“说,你的同党,还有谁?”

那兵瞬间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装得一脸无辜:“圣女,您在说什么?”

凌芷月眼眸微眯,自白日里她一眼便瞧见了此人鬼鬼祟祟,直到寻到线索,与此人有关,心有猜测,决心诈一诈。

却没成想,这兵见她脸色不对,当机立断准就要用剑抹了脖子寻死。

凌芷月脸色一变,可已经来不及。

兵,抹脖而死。

其他睡梦中的将士皆惊醒,哗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正当凌芷月失去了线索之时,她再度收到白恒传来的密信。

掀开密信,凌芷月眉头再蹙,随后,她将信在手中揉碎了。

半晌,凌芷月凝眸:“幽州奸细,本宫今日便除之后快。”

按照名单上的人,凌芷月吩咐了将军,一个个拿下,尽量敢在服自尽之前。

一系列的指挥操作下去,先前动荡不安的局势,竟然在短短三天内,得到了安定。

而每个将士争先恐后要在凌芷月的营帐前护卫,誓死护卫他们的圣女。

======第36章======

就在这种时候,大将军走进营帐,看着凌芷月,恭敬道:“圣女,幽州所有的布防已经完毕,这几日将士们都可以松口气了。”

“只是圣女……”

说着,大将军面色一凝:“圣女遇刺,此事非同小可,可要末将调配人手,多在圣女营帐前护卫?”

“本宫不需要,将军有时间还是有练练兵吧。”凌芷月叹了一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不自觉,她又想起那封密信。

楚云墨应该是真的出事了,凌芷月想。

可楚云墨还真是能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影响她的决定,两军交战,他竟然给自己玩失踪,甚至被敌军所俘虏?

这敌军又以他的名义来给自己写信,当是做诱饵,想要引她上钩。

哪有那么好的事?

凌芷月冷笑,当即回信,说楚家有她能够号令军队的东西,引得对方过来楚家。

即然是楚云墨的事,那便在那座曾经被大火烧毁的楚家解决!

……

与此同时,昏暗的地牢中。

江渊缓缓走下,一身白袍拖地,看着关押在水缸里的楚云墨,勾笑。

“楚云墨,我收到你的圣女给我的回信了,这个蠢女人,居然真信了我是你,还告诉我号令南疆军队的虎符藏在你楚府,让我带着虎符与南疆的军队,前后夹击大祈,哈哈哈哈。我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闻言,楚云墨唇瓣微动,眼眸中暗潮涌动。

凌芷月,怎么可能在意他呢?

她恨她还来不及啊。

可只需一瞬,楚云墨便明白了凌芷月想做什么。

他陪着她演戏,装作愤怒的模样。

看着楚云墨的反应,江渊轻蔑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你说她聪明,我也没见得比那耶律勒聪明到哪去。”

说着,江渊嗤然一笑:“堂堂圣女,还是没能够识破我所设下的陷阱,很快,她就是我的了,我要将她制作傀儡,和我院中的大多数傀儡护卫一样。”

话落,楚云墨骤然掀眸,眸中有着警告和怒火:“你敢!”

密室昏暗,烛光摇曳。

江渊紧了紧拳头:“我怎么不敢?”他嗤笑道。

楚云墨黑眸幽暗:“江渊,你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就因为我抢夺了你的尊主之位?”

良久,楚云墨又掀眸,可怜看向江渊:“尊者之位,能者居之,你没本事靠自己的能力拿到尊主之位,就将仇恨放到我的身上,以此图害苍生,这就是你的抱负?这就是师父教你的?”

“若真是如此,师父倒真是白教了你。”

楚云墨的话落,江渊的脸色逐渐铁青!

他疯魔了似的,上前直接掐住楚云墨的脖子,面露狰狞。

“楚云墨!别以为你拿了这尊主之位,你就有本事可以教训我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江渊的手狠狠掐在楚云墨的脖子上:“你不过就是我师父养的一条狗!凭什么抢了我尊主之位,当年你为何要上苍山,如果你没有上苍山,师父就不会钟意你,他钟意的只会是我!”

“哦,对了,还有蝶儿,你是怎么对待师父的女儿的?蝶儿一心痴情于你,你却喜欢别人!”

======第37章======

良久,江渊又回过神,大笑出声。

“不,我还不能够让你就这样死了,我得让你也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江渊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情绪,楚云墨却只是冷眼看着。

后来,在经历了一系列酷刑后,楚云墨出声哀求:“江渊,放过她。”

可江渊只是望着满身是伤的他,轻嗤一声,便转身离开。

……

军营里。

凌芷月思来想去,还是将密信递给大将军:“这封信有异,并非楚云墨所写。”

“你去替我查查,送信的人在来我营帐前,接触过什么人。”

“是。”大将军收到命令后,立刻退下。

凌芷月的目光又落在密信上,觉得好笑。

密信交代了楚云墨的位置,在幽州郊外的一所宅院……

这是要告诉她,让她去寻他。

可是若不是楚云墨所写,那么此番,便是想邀她鸿门宴,给她设套呢!

想到这,凌芷月冷笑一声,回信对方应该已经收到。

那她便在楚府外守株待兔,她倒要看看对方是什么面目!

凌芷月看向营帐外:“来人,本宫此番去楚府,派一千将士将楚府暗中围下,不可打草惊蛇,若是江渊出来,便直接拿下!”

说完,凌芷月从营帐中离开,直奔密信上的地址。

……

半小时后。

江渊如凌芷月所猜想那般,到达了在回信上所说的楚府周围,如此的楚府已经重建,到处都是苍山的人。

碾了碾脚下的泥巴,江渊想,楚云墨还真会给自己的府邸添人。

他推开楚府后门,阴恻恻地笑着走进。

……

与此同时,幽州郊外宅院。

凌芷月调虎离山之计已成,此时,她站在宅院前,却不曾想到宅院里头都是中了傀儡术的护卫。

看着巡逻的护卫,凌芷月知道自己不能动,因为若是那人善用傀儡术,那么他院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可能是被制作傀儡的人!

若是她打晕了护卫,恐怕会让对方起了疑心。

调虎离山之计不成,反而会害了楚云墨。

趁着队伍往前走,凌芷月立马饶身而过。

凌芷月在宅院中找了半天,才找到密室的入口。

南疆皇室自小学习各类机关秘术,这等密室藏匿自然不再她的话下。

推开密室的门,她终于找到了密室之中被关押在水牢着的男人。

只见男人双手被束缚着,浑身都是凝固的血迹,置身于冰水之中,狼狈不堪。

凌芷月一时怔愣在原地,这张脸,不是楚云墨!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脸。

“你是谁?”

楚云墨被动静弄醒,看向凌芷月,有一瞬怔愣自己是否还在梦里:“月儿,你又来梦里寻我了?”

“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要禁锢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置身险境,你别怪我……”

“月儿,都是我的错。”

说罢,楚云墨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又吐了几口鲜血。

凌芷月怔愣在原地,声音……

是楚云墨的声音。

“楚云墨,真是你?”

楚云墨也愣住,没有想到凌芷月当真寻过来了。

======第38章======

楚云墨苍凉一笑,伸手不可置信地触了触凌芷月的脸:“月儿……”

这下,凌芷月当真确认了这是楚云墨。

可就连三年前在幽州的大牢之中,她几乎从未见过楚云墨这样狼狈的时刻。

她立马扶住他的肩膀,将他从水缸里背出:“先出去再说。”

片刻后,她直接扛起楚云墨,强撑着力气,一步一步将人带了出去。

……

接近军营,郊外,凌芷月将楚云墨从背上放下,喘着粗气。

看着楚云墨,凌芷月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抿唇:“你消瘦了不少。”

闻言,楚云墨轻笑一声,又急速咳嗽起来:“月儿,能够和你这样心平气和地再度相见,又不必生死相隔,已然足够。”

凌芷月没有说话,楚云墨的这话将她勾回从前,在她当初如何喜悦他时,他将自己的心意弃之敝履,在她被耶律勒求娶时,他又前来解救她。

他的心意,是真是假,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辩,而她现在也不想去辩。

楚云墨抬了抬手,嗓音沙哑:“江渊与耶律勒的关系密不可分,我猜测他们也许是打算联合起来对付南疆,便想要去查,不曾想在其中查到苍山的痕迹。”

“月儿,这一切的主谋,正是我那苍山的同门,江渊。”

凌芷月微楞,江渊这个名字她是第一次听。

楚云墨又道:“江渊此人,心肠歹毒,心气又是颇高,我与他在苍山之时,他不敌我,我坐上苍山尊者的位置后,他便怨恨报复,如今更是想要天下权势,耶律勒如今已成他的傀儡,你一定小心。”

凌芷月沉吟片刻,难怪在幽州几战上,都没再看到耶律勒。

随后,她看向楚云墨,面色一冷:“你将我禁锢在那院子里,以为这样说我便不计较了?”

“楚云墨,你不要妄想着做这一切,我能原谅你。”

“就算是你为我付出和牺牲了这么多,可三年前我与你的恩怨早已变成疤痕,我不会原谅你。”

楚云墨看着凌芷月,眸色幽暗。

随即,他悲凉一笑。

“月儿,我从没想过你会原谅我,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甘愿付出,绝不后悔。”

凌芷月没有想过,一向清冷孤傲的楚云墨,有一天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三年前,她也是一厢情愿,也是甘愿付出,也曾觉得自己不会后悔。

多么愚蠢。

凌芷月红了眼,看着楚云墨此时的坚定,掌心攥紧。

“楚云墨,你今日之话,几番真,几番假?”

凌芷月将手狠狠按在楚云墨的伤口上,可男人只是闷哼一声,黑眸之中没有丝毫怒意,全是宠溺。

凌芷月泄了气:“我以为你差点死了。”

她说,楚云墨苦笑一声:“能死在你的前头,也是我的福分。”

可在一瞬之后,楚云墨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怔愣地看着凌芷月:“月儿……你是在担心我?”

凌芷月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眼眸之中情绪复杂。

她缓缓起身,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39章======

凌芷月离开,可衣角却猛地被楚云墨拉住,男人的眼神炙热,差点将她灼烫:“月儿,你是在担心我,是吗?”

“够了。”

凌芷月抿唇蹙眉,说道:“楚云墨,你可以因我赐你毒酒而死,但绝不可以是为我而死。”

说完,凌芷月已经不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

可身后,男人却突然喊痛:“月儿,疼。”

凌芷月不知为何,还真为了这个男人停住了脚步,她面色一冷,斥责自己脑子糊涂了。

便动身又要走,身后却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月儿,我也中了江渊的傀儡术。”

几乎是一瞬,凌芷月愣在原地。

“你不要骗我。”

看着凌芷月宛若静止的动作,楚云墨心中一疼,苦笑一声,道:“月儿,我变成了江渊的模样,你会介意吗?”

凌芷月没有出声,介不介意也与她无关,楚云墨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楚云墨得到了沉默,他自嘲一笑:“月儿,如今我中这傀儡术,我觉得挺好,至少我肯定能死在你的前头了。”

“其实,你根本不用带我出来的,我死在那个水缸里,挺好的。”

凌芷月终于蹙了眉,回头将用手捂住了楚云墨的嘴,眼睛发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前头。”

楚云墨看着凌芷月,黑眸之中星星点点,暗潮涌动。

他抬手触了触凌芷月的发丝,嘴角掠过一抹不经意的弧度。

凌芷月扫了他一眼,楚云墨现在这副伤残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死了。

想着,凌芷月抬手吹这口哨,不久后,便有女吏而来。

竹染看着凌芷月,眼里说不出的激动和期待。

可凌芷月似是还在意被竹染和白恒一同合伙关着的事情,根本不搭理,只指着楚云墨,道:“将他送到军营里去,好生照看。”

“另外,他中了傀儡术,请户太医过来一趟军营。”

……

军营。

跟随凌芷月来有幽州的户太医一听说来了个中了傀儡术的病人,十分有兴致。

当即就到了楚云墨所在的营帐之中

一番查探之后,户太医捋着白胡子,似笑非笑:“圣女,此傀儡术很好解,只要中傀儡术之人身上的一滴血即可。”

说到底,这傀儡术,还是低级了一些。

不入流啊不入流。

凌芷月看着户太医眼里的轻蔑,一时之间也猜到了几分老头的想法,只是不知那心高气傲的江渊知晓旁人评判他引以为傲的傀儡术会是如何反应?

凌芷月一笑:“下傀儡术之人在楚府,估摸着到现在还在寻我说的那虎符。”

“等着,我马上去取他血来。”

凌芷月说完,刚要走,却被楚云墨拉住。

“我有他的血。”

凌芷月微楞:“你哪来的他的血?”

户太医一下就瞧明白了,大悟:“小子,你是想说你的这张脸……”

楚云墨点了点头,眸色晦暗。

凌芷月也懂了这般意思,当即拉上营帐,退了出去。

将地方留给户太医解了楚云墨的傀儡术。

======第40章======

过了不久,营帐内,男人闷哼声明显,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营帐外,凌芷月听着楚云墨的声音,心下的难受,连自己都快瞒不住。

她抱着有些发冷的臂膀,看着天边悬着的一轮明日,发愣。

三年前的自己,苦苦等着楚云墨的回眸,却不曾想等来的全是伤害。

曾经的误会、他对自己的厌恶神色,她以为已经刻在了心间挥之不去。

却不曾想,如今竟是有些平淡如水。

怨恨好似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变淡。

而营帐内的楚云墨,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之中,也慢慢入了梦。

梦里,有曾经在楚府凌芷月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

有两人大婚时的模样。

可终归,他错过了她。

……

时间慢慢过去,等到太医从营帐内出来,已经是子时。

得知楚云墨已经无恙后,凌芷月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进去看楚云墨,只是隔着营帐说了一声:“你现在就在军营里好好休养,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会做。”

说完,便提步往军营外的河边走去。

直到感受到夜风顺过河水吹来的冷风,凌芷月才觉得脑子有一瞬的清醒。

她看着湖水发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与楚云墨之间的感情。

正想着,凌芷月抬眸,才惊觉四周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

难道又是刺客?

几乎是一个念头,凌芷月蹙了眉,刺客没完没了了?

她紧了紧腰间别着的短刃,紧抿着双唇,身体保持警惕状态。

正打算退步离开,一道雄浑的声音,传进在凌芷月的耳中。

“看死!”

凌芷月一抬眸,敏捷地侧身躲过擦身而过的长刃。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听到动静,营地值守的将士也赶来,护住凌芷月。

“谁派你来的?”凌芷月问。

可对方根本没打算回答,只是一个劲的进攻。

凌芷月叹了一口气,这种程度的刺杀,都不用动用她隐藏在暗处的女吏。

既然问不出话,凌芷月也就没了心思和刺客周旋。

美眸一凝,顿时起了杀心。

可正要动手,刺客却突然笑了一声:“主子要你死,你活不了。”

伴随着话音落地,先前站在凌芷月身边的所有将士,立刻拿着刀剑对准凌芷月。

她一人站在中间,被众人包围。

凌芷月看着反刀相向的南疆将士,瞬间冷了脸,这次是把傀儡术用到南疆将士身上?

江渊,她还没有见过他,便已经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此时,凌芷月面色坦然,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一个回旋,便将众人打趴下。

凌芷月收刃,抬头直视刺客,眼角不屑:“本宫还以为你们这些傀儡有多大的本事,依本宫看,也不过尔尔。”

说着,凌芷月勾唇一笑,拔出地下横躺着的傀儡的剑,长剑一挑,便到了刺客的面前。

然而,这位身穿白袍的男人似乎并不害怕她的威胁,反而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

凌芷月只觉得反胃得很,不再等待,直奔对方脖颈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刺客立刻用双指紧攥住凌芷月的长剑,本以为一个女子而已,却不想竟不敌凌芷月的功夫。

与凌芷月几番交手之后,刺客惨败。

最终,还是一样,在凌芷月面前抹脖自尽。

凌芷月觑了觑眼,傀儡的悲哀,莫过于此。

======第41章======

回了军营。

凌芷月立马彻查军营所有行为奇异的将士,将其聚在一起。

大将军恭敬道:“圣女,所有行为奇异的将士们,都已经被聚齐。”

凌芷月点头:“让户太医为他们解了这傀儡术。”

说完,凌芷月便转身离开,脚步匆匆。

出了军营,凌芷月戴上面纱,刚想探一探风声,便在夜市集间走动了几番,一路之上,听说过不少关于现在局势的消息。

正打算离开之时,偶然听见有人在酒肆中议论着苍山尊者,甚至还听到有人说江渊。

一瞬间,凌芷月抖然来了兴致,抓住谈论此事的人,蹙眉问:“你说那江渊如何?”

那人一瞬怔愣,随即怒道:“你谁啊!”

凌芷月不想废话,直接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交代好了,这锭银子便是你的。”

“若是交代不好……”

凌芷月亮了亮腰上的短刃,故意恐吓。

那人瞬间变了副嘴脸,连忙将银子收进口袋,狗腿道:“要说那江渊,当初在苍山什么本事都没有,现在可威风了,成了大祈王耶律勒的座下宾。”

话落,凌芷月灿然一笑,面纱之上的美眸让那人恍了神。

江渊哪是座上宾,分明是将耶律勒控制了。

想着,凌芷月就提着剑往楚府走去

……

月上树梢,楚府。

凌芷月此时已经对江渊产生了颇大的兴趣,她扫了一眼安排在楚府外的将士。

一个未动,说明江渊还在里面找虎符。

真蠢。

凌芷月冷笑,踏进了楚府大门门槛。

而江渊,自认为顶了一张楚云墨的脸,便可以瞒天过海,到了楚府,一边寻找着虎符,一边还等着凌芷月按照回信上的约定来寻他。

凌芷月踏过楚府的石砖,府中的景象仿若还似三年前一般,未曾改变。

楚云墨重新建了这楚府,倒是和从前没什麽两样,不知打得什么算盘。

凌芷月表现的十分冷静,脸上毫无波澜。

可到底还是物是人非,就像楚秀兰还被关在幽州大牢,就像她和他,再难回到过去。

片刻后,凌芷月终于见到了江渊。

与想象之中不太一样,江渊带着面具,一身白袍。

可凌芷月想,他应该要以楚云墨那张脸来见她的,带面具……

既是如此,那她便瞬间帮楚云墨把他的脸夺回来。

凌芷月低眉冷笑一声,抬眸的瞬间,眼里仿佛瞬间变了个神色:“云墨,你没死,太好了。”

凌芷月说着,眼泪就要落下。

江渊看着凌芷月的姿容,也是一瞬间怔愣,难怪楚云墨被这女人迷得不行。

这般身段和容貌,饶是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一瞬间,江渊看迷了眼,几乎忘记掩藏自己本该是个被大祈军队折磨得不行的伤残人士。

“云墨,你见到我不开心吗?怎么不说话?”凌芷月忍住那股恶心,问。

看着凌芷月担忧的神色,江渊的神情颇有动容。

曾经在苍山,只有师父和小师妹这样对他好,可都被楚云墨夺走了!

就连眼前的这个圣女,心也是向着楚云墨!

======第42章======

一瞬间,江渊的眼中再次疯魔了起来,他要得到这个女人!

他要抢走楚云墨所有在乎的东西!

凌芷月走上前,委屈:“云墨?”

江渊勾唇一笑,正要伸手揽过身前的娇软美人,却突然身后一个重物砸下。

猝不及防!

江渊不甘心地昏死了过去。

凌芷月看着女吏竹染,难得说了一句:“干得好。”

说罢,凌芷月用脚踢了踢地上昏死过去的江渊,美眸嫌弃极了。

“把他送到户太医那去,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把楚云墨的脸换回来。”

说完,凌芷月头也不回地走了。

……

等到江渊再次醒来,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关押囚犯的营帐之中。

而身边时不时传来谈论声——

“户太医,您说这将脸换回去,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圣女只需静等即刻,臣之医术,登峰造绝。”

“哦?那换脸会让楚云墨疼吗?”

“当然不会,臣之医术,登峰造绝。”

江渊睁开眼,想看看这是哪个老头,如此不要脸。

可又听到——

“那傀儡术,户太医能解我全军营将士的?”

“自然能,这傀儡术施展得太过低级,简直就是不入流的东西,要不是圣女请求,老夫才不碰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一瞬间,江渊浑身僵硬,如遭雷劈。

不入流?

心高气傲的他想起来争论,却看到凌芷月侃侃而来,言笑晏晏:“江渊,在本宫的军营里种傀儡术,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闻言,江渊情绪波动非常,他几乎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可恶!可恶!我恨啊!”

拳头狠狠砸在床板,江渊瞪着凌芷月:“凌芷月,是我小瞧你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凌芷月一个女子居然将他骗得团团转!

而凌芷月根本不搭理他,单看向户太医:“那就烦请户太医动手了。”

“哦,不用管江渊,换脸之时他疼死了便死了。”

话落,江渊刚抬起的手骤然又落了回去,眼中如死灰一般,毫无希望。

……

凌芷月出了营帐后,便去看了待会就要送去户太医那换脸的楚云墨。

男人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眸,枯瘦的身材让她的眼中止不住一酸。

楚云墨,如今她倒是不知该恨他还是摒弃前嫌。

良久,凌芷月紧了紧手,撇过眼,不再去看。

可床榻上的楚云墨却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黑眸看着凌芷月的背影,一动不动。

“月儿。”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男人嗓音沙哑,凌芷月背影一僵。

楚云墨看着凌芷月,苦涩一笑:“其实这一次你可以任由我变成傀儡的,但你救了我。”

凌芷月没有说话,只是蹙着眉。

楚云墨又道:“三年前,是户太医救了我,这件事我也是在坐上了尊者这个位置后才知晓。”

凌芷月美眸微垂,原来,这世上能救将死之人的,也只有户太医这个老头了。

楚云墨唇瓣发白:“可我宁愿没有被救,这样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爱而不得,活着的人才最痛苦。

凌芷月没有再看楚云墨,更不想再听下去,提步走了出去。

======第43章======

半月后。

凌芷月率领大军压上边境,将幽州周遭失落的几座城池一一收复。

其中一个惊喜,便是她生擒了耶律勒。

耶律勒一向狂妄,连带着他统治下的大祈,年年征战,奸细、蛊毒……

无所不用其及来达到目的。

凌芷月抓住耶律勒后,宣告大祈,她擒拿了他们的王。

而这预示着大祈,也已经被控制在凌芷月手中。

一瞬间,大祈上下动荡不安,最后,大祈世家为免战争之苦。

举旗受降归顺于南疆,而周国也不敢再对南疆有任何动作。

南疆,在圣女的带领下,彻底立于不败之地。

一时之间,兵退如泉涌。

凌芷月大获全胜,朝堂传来诏书,正是凌宸昱写给凌芷月的圣旨,希望她赶紧回盛京。

……

回京途中,江渊被关在铁笼子里押送回京,凌芷月为了不让他自杀,便一直让户太医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江渊将牙齿都咬碎看,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狠毒的女人!

而楚云墨坐在马车中,已经成功换回了脸,人也越发精神了起来。

凌芷月走到楚云墨身旁,正想问楚云墨要不要回他的苍山去。

这时,一支利箭横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云墨挡在凌芷月的方向,可利箭直直刺破他的后背,白袍被染红了一大片!

凌芷月眼睁睁看着楚云墨吐血,脸色惨白。

“你大可不必帮我挡!”凌芷月攥紧了掌心。

可楚云墨却恍然一笑,带血的指腹擦过凌芷月的右脸:“我这一生,谁也不曾辜负,唯独辜负了你。”

凌芷月怔愣,在楚云墨的眼里,她隐约看到了曾经自己对他那般的爱意。

而曾经的误会也在这一箭之下,烟消云散。

凌芷月缓缓起身,美眸焦急:“传太医!”

话落,几乎是一瞬,刺客被凌芷月斩在剑下。

凝着刺客那双目无神的眼睛,凌芷月眸色冰冷。

而刺客也最终咽下了气,他是被下蛊虫的人,原本打算解救江渊后自救,准备杀掉凌芷月引起士兵慌乱,好趁机劫走人,奈何弄巧成拙。

……

楚云墨被凌芷月接回皇宫,并让最好的医师抢救。

在一个月的昏迷之后,他逐渐转醒。

而此时,凌芷月正在习武场上练武,直到身后有人轻唤了一声:“月儿。”

凌芷月怔愣,随即回头看去。

楚云墨就站在阳光底下,依旧着那一身白色,五官也与从前那般俊朗,一切好像都与三年前无二。

只是不一样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充满爱意。

四目相对,凌芷月会心一笑:“我以为,等不到你醒了。”

楚云墨上前,将凌芷月拥进怀中,骨节收紧:“我也差点以为,等不到了。”

日光正好,习武场的两人相视一笑。

此后岁月,应当是康庄大道,平坦无风波。

……

不久,圣上有令。

在为圣女赐下黄金万两的同时,为她赐婚一桩,则良辰吉日完婚。

三年后,圣女凌芷月与驸马育有两子一女,夫妻美满为民间佳话一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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