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针》第 一 章
斜阳下,一群归鸦掠过那片深壑,复又振翅高飞,越过坐落在山腰的那座城堡,投入山上的树林中。
那座城堡,背山而筑,前临无底深壑,单单是这等形势,已经教人泛起了凶险可怕之感:一个枯瘦的白发老人,从一片疏林的小径走出来,他脚步蹒跚,背已佝偻,龙钟老态。
这老人已看见一个人倚石而立,但他却视若无睹的走过去。他走了十多步,突然停下来。
他缓缓掉转身躯,向那石边的人影望去,苍茫暮色之中,但见那人是个英俊挺拔的少年人,身上的衣着朴素大方,甚为适体,一望而知必是出身于世家门第。但他背上插着一把钢刀,却使人有不伦不类之感。
老人打量了一阵,痰咳一声,道:“少爷你今几岁?”
那少年这时才转眼望向老人,随即躬身施了一礼,道:“有劳老丈下问,晚生今年一十七岁了。”
老人点点头,道:“小老儿也觉得你只有十六七岁,果然没有错,你贵姓呀?”
少年道:“小姓杜,名希,字希言。不敢请教老丈尊姓?”
老人道:“小老儿姓赵,便是那边的赵家村人氏。”
他停歇卫下,才又问道:“杜少爷到这荒山野领之中,不知有何贵干?”
杜希言道:“老丈但须直呼贱名,晚生落魄江湖,此身如飞絮飘萍,茫茫天壤,难见一枝之栖,岂敢当少爷之称?”
赵老人膛目而视,似是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解释,但他也不追向,只道:“少爷你是江湖上的好汉么?”
社希言摇头道:“晚生不是。”
赵老人道:“那么你何事到此?”
杜希言摇摇头,露出一种沉郁的神色。
赵老人转身欲行,但终又回头,道:“杜少爷,你可知那边山腰的古堡是什么地方么?”
杜希言点点头道:“晚生晓得,那便是天下武林无有不知的“鬼堡”了。
赵老人道:“它原来的名称是天罡堡,少爷知道不知道?”
社希言道:“这个晚生倒不知道了。”
赵老人讶道:“你既是不知,怎会来到此地?”
杜希言眉宇间又流露出沉郁之色,赵老人走上去,道:“那么你竞是打算到那鬼堡去了?”
杜希言点点头。
赵老人又道:“你年纪轻轻,什么事情不好干,却要跑到那鬼堡去?小老儿可不是第一次见到前去鬼堡之人,但你却是最年轻的一个!”
杜希言道:“那些前往鬼堡之人,结果如何,老丈一定知道吧?”
赵老人道:“他们到底碰见什么事情,小老儿无从得知,但这些人有去无回,却是千真万确的,再不会假。”
杜希言道:“晚生也听说这鬼堡乃是世间罕有的凶地,从来无人人堡而生还!照老丈这样说法,这个传说竟是一点也不去。唉!这些人都太贪心了,才会送掉性命。”
杜希言道:“俗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不算得是奇怪之事,老丈你是本地人,难道这几十年问,也没有进人过那鬼堡一次么?”
他提到入堡之事,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那古堡望去。虽然相隔着一片深壑,距离甚远,但目力仍然可以。
但见那古堡,矗立在山腰,透出一种萧条荒凉的景况。
尤其是夕阳余辉,已渐见暗淡,四山之间万木萧萧,更衬托出这座古堡的阴森冷落……
赵老人摇摇头道:“没有,小老儿一辈子打柴卖薪度日,哪有胆子到那鬼堡去?”
杜希言道:“这个地方远远望去,真是使人害怕。”
赵老人道:“但五十年前的天是堡,却不是这等样子,那时候我还年轻,时时在这儿望见堡中灯光辉煌,又隐隐飘风送美妙的乐声,那真是像神仙住的地方一般。唉!想不到后来变成了人人害怕的鬼堡。”
杜希言露出好奇之色,问道:“五十年前这堡中住着些什么人物?”
赵老人道:“小老儿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们都是在外很有势力的人,有时还见到很漂亮的轿子进出,轿子里的人看不见,但轿子周围的丫环婢仆,都穿红着绿,好看极了……”
他话声一顿,目光转到杜希言面上,看了他一眼,才又道:“杜少爷,你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何必打这种发财主意?小老儿亲眼见到那些一去不回的人,个个身强力壮,走路之时,一跳就出去老远,想必都是练过功夫的人,但没有一个进去之后还能回来的。”
杜希言叹口气,欲言又止,显然他前往鬼堡之举,实是有着难言的隐衷。因此,对这位好心老人的劝告,既不能听从,也本不假。”能解释。
赵老人道:“小老儿虽是山野之人,见识不多。但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多少也有一点经验,以前我见到天罡堡的人出入之时都佩带刀剑,还有后来探堡的人,也都带有兵器。他们其中有不少是把刀插在背上,但看起来很顺眼,一望就知道他们随时都能很快地拔也刀来,但少爷你跟人家却不一样,看起很别扭,很不对劲,所以我猜你就算练过功夫,恐怕也不怎么样。”
杜希言道:“老丈说得不错,晚生以前一向读书作文,这两年才碰摸刀剑,自然谈不上什么功夫了。”
赵进入忽然抬头看看天色,道:“天快黑时,小老儿送你一程,免得又迷路了。”
杜希言道:“老丈久居此地,想必深知前往那鬼堡的道路,只是不知可否指点晚生?”
杜老人─怔,随即叹口气,道:“那有什么不可以,但现下你才赶去,到了鬼堡大门之时,天都黑了,你入堡又有何用处?就算平安无事,但─片黑暗中,如何找到金银珠宝?”
杜希言道:“这个不劳老丈挂怀,晚生在堡中等上一夜,天亮后自然能看到四周景物。”
赵老人道:“假如是这样,你何不等到明天早晨?”
但他不等对方开口,便又说道:“对了,这五十年来,入堡之人,总是等到晚上,怪不得你不肯等到白天了。”
他当下告诉他如何能很快绕过这片深壑,如何找到石阶开始处的岩洞,此后但须循阶直上,便可以抵达向着正东的大门。
杜希言深深致过谢,转身行去。
赵老人忽然道:“杜少爷,等一等!”
杜希言回头道:“老丈有何吩咐?”
赵老人道:“小老人已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倒也不怕堡里的冤魂恶鬼把我怎样,所以我不妨告诉你,但凡是被我碰见之人,
据我暗中观测所知,他们都过不了那道九龙桥,就送了性命。”
杜希言大感惊奇,回身走到老人面前,拱手道:“老丈是如何得知的?”
赵老人道:“小老人虽然不敢前往鬼堡,但站在这儿远看却是敢的。
杜希言直着眼睛去瞧那古堡,口中问道:“那道九龙桥在什么地方?”
赵老人道:“我的眼力已大不济事,现在已看不见了!但你年纪轻,或者还可以看见,就在第三座屋脊的底下,靠近堡墙,有一座拱形的桥。那道石桥的两边栏杆和柱身子,雕凿着九条龙,所以称为九龙桥。”
杜希言心中生疑,想道:“他既从未入过此堡,如何得知那九龙桥的名称?就算知道,又怎知栏柱上有九条龙?”
他定睛向这老人望去,但见他实在很苍老,相貌平凡而善良,怎样看都是山间的善良老人。
当下问道:“老丈怎知那鬼堡内有一道九龙桥?”
赵老人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只要在白天来这儿瞧着,一定看见那道很长的,高过堡墙的拱形石桥,而最使人注意的,却是那道石桥两头有佩刀的壮汉站着,好象是看守这道桥,不让人通过。”
杜希言道:“既然有一条桥,自然会有人通过的,对不对?”
赵老人忽然伸手模摸头上的白发,接着摸到颈子,说道:“当然有人通过,我只看见那一次,这个脑袋就差点搬了家。”
杜希言这才明白他举手模颈的原因,只因斩首自然是砍颈,绝对不会砍在别的部位。
赵老人道:“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杜希言摇摇头道:“晚生如何猜得出呢?”
赵老人道:“不错,你一定猜不出!我当时见到一个女人,远远望去,面貌看不清楚,但身材似是很苗条,身上的衣服被风吹起,好象一朵彩云一般,我当时想,听说天上有很多仙女,大概就是这种样子。”
杜希言神往地叼一声,“那真是美丽动人的景象,可惜现在那儿已变成人人害怕的鬼堡了。”
赵老人摇头道:“当时我也觉得太好看了,所以站定脚步,痴痴地望去。谁知突然间又有一个女子走到桥上,这个女子身上的衣服没有那么漂亮,也不飘飞起来,一定是比较粗厚的布料。她一直走到那个仙女般的女人身边,突然跑了下去。”
老人停歇一下,杜希言感觉到这个彩虹般的故事,一定有了急剧的变化,心中十分急于知道下文。
但老人轻轻喘息之声,使他记起了对方已是八十余岁的老人,自然中气不足,讲了许多话之后,必须略作休息才行。
所以只好忍住心中的渴切和好奇,等候他再度开口。
赵老人隔了一会,才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仙女般的女人,忽然伸手抓住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的头发,便把她提起来,一下子丢出栏杆外面。我只听到一声尖锐惨厉的叫声,便再也看不见那个女于的身影了。只有那个彩衣飘飞的女子,还站在桥上,远远望去,仍然那么美丽好看,可是我却觉得恶心作呕,这么美丽的身影,却是个杀人的魔鬼,唉……”
他深深叹息一声,显然是几十年前之前,但在他心中仍然十分深刻,这刻提起,那些景象顿时重现在心中。
杜希言听得毛发耸立,隐隐也感到恶心作呕之感,不过他还须证实一件事,当下说道:“老丈,那道九龙桥下面,没有水么?
赵老人道:“何止没有水?事实上是一道几十丈深的裂缝,底下全是石头、荆棘和乱草,便是铁铸之人,摔下去也得粉碎。”
杜希言至此当真想呕吐出来,他脑海中幻想出一个妾婢装束的美丽女郎跪在桥上。
然后,她忽然腾空而起,飞出桥栏外,手舞足挣,带着一声惨叫,宜坠向数十丈的沟底……
幸而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这个念头使他稍为好过了一点。谁知赵老人冷不防又说出了一些使他烦闷作恶的事情。他道:“近几十年来,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死去,虽然在黑夜中,但那一声惨叫,却使我记起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因此我才敢断定他们的死法。唉!
那道九龙桥下真不知有多少白骨,多少冤魂……
两人都沉默不言,那座巍峨的古堡,在暮色中,渐渐朦胧。
杜希言突然道:“老丈,你说过那件惨案,差点儿使您也受害了,那是怎么回事?”
赵老人道:“对了,我差点忘记说出这一点。就在我眼见那女孩子被丢落桥下的那天晚上,突然来了一个大汉,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刀,面─亡蒙着黑布,他把我从被窝里拖起来,奇怪的是我那老伴居然没醒,邻房的孩子们也没有吵醒。”
杜希言道:“该于们睡熟之后,确实不易吵醒。”
赵老人摇头道:“不,后来我们说话的声音很大,还喝了不少自酿的松子酒,可是第二天没有一个人晓得这回事。”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有皮套的薄薄酒壶,递给杜希言,说道;“这就是我自酿的陈年好酒,虽然性子很烈,但人口倒也香醇!当年我全靠这种松子酒,捡回一命,你喝一口看,就知小老儿没骗你。”
杜希言道:“多谢老丈盛意,但晚生向来不喝酒。”
赵老人诚恳地道:“今晚和平日不同,你不妨喝一口,定能使你胆气大壮。”
杜希言见他表情声音都十分真挚热诚,只好拔开壶塞。霎时间一股酒香四散弥漫,那香气十分清爽,不似普通的酒气。
赵老人作个手势,催他尝一尝。他却不过,喝了一口洒既不呛咙,也没有灼炽之感。
然而吞下之时,却化作一股热流,直达腹内,香气四溢,果然了。”
赵老人道:“那么你到舍下走一趟,我找个葫芦装满了酒给你带着。
杜希言抬头望望天色,道:“晚生须得赶到堡中看看,时间无多,老丈的盛情心领就是了。”
此时天色已黑,山间景物已看不见,四下的地势,全靠那一轮皓月的光辉,才辨认得出来。
赵老人陪他走去,口中道:“是了,每次有人来探鬼堡,总是在月明之夜,不过那些人都比你小心,带有不少耐燃的火炬,还有水壶干粮等物,而你却什么都不带。”
杜希言默不作声,两人走了一程,到了一处平坦的沙坪。
赵老人又道:“从西首那条路走,就可以直达鬼堡大门。东边一条路,便往舍下。”
杜希言向他躬身行了一礼,道:“那么晚生就这前赴鬼堡,如若得以生还,明天便去奉访老丈。”
赵老人再次把酒壶给他,道:“你既是急着赶去,那就不用客气了,拿去吧!”
他虽是山野之人,但已活了八十多年,颇有世故。
心想:“这位少爷急着去鬼堡,似是有着难言之隐,想是必须夜间行事。”
因此他不坚邀他回家,也不再多问,只诚意地把那酒壶再次给他带着。
杜希言坚决婉辞,怎样也不肯借用这等贵重之物。
赵老人听他的口气,似是晓得此行凶多吉少,难有生还之望,所以不肯带走那酒壶,免得失去他这件心爱之物。
他大为感动和欣赏这个英俊少年,暗念一个人到这等生死难卜的地步,还能够处处替别人着想,竟是何等高贵可敬的品德。
他话声中含有恨意,似乎是因为昔年立下的誓言,有咒诅的魔力,所以两个儿子结果这样死了。
赵老人歇了一下,又道:“照理说他们绝对不会被毒蛇咬死,因为我这松子酒,只要是藏了十年以上的,一切虫都不敢侵袭,他们出门之时,总是喝上一口,便决可无事。
但那个老三受了风寒,不能喝酒,唉!就有那么巧的事,那几天就碰上毒蛇了。”
杜希言不知如何安慰他才是,心想:“他两个儿子果然这样子死了,怪不得他心中忿恨,故意把以前的事告诉了我。唉!老年丧于,自然是十分惨痛的事!”
他那同情的神色,表露无遗,赵老人看在眼中,突然说道:“你到那天是堡去,可把我这酒壶带去,随时喝一口壮胆!你不要害怕,据我看来,那堡内就算有什么孤鬼冤魂,也不该找上你。”
杜希言连忙推辞,不敢带走那酒壶。
但赵老人道:“就算是我借给你好了,你不知道,我的松子酒确能使人壮胆。以前我在这儿等上一夜之时,心中一害怕,就喝一口酒,胆气马上恢复!你一定得带着……”
杜希言道:“老丈有所不知,此壶想必是纯银打制,贵重非常。晚生岂敢假借?万一晚生有去无回,老丈岂不是永远失去此壶?”
赵老人道:“不要紧,我用葫芦盛酒也是一样。这壶是纯银汀制,我早就知道了,你如果把皮套拿掉,还可看见上面很好看的花纹呢!”
银器上再加上花纹,如是巧匠名手的精品,这价值又远比一般银器贵重了!因此之故,杜希言岂敢收下?
他道:“老丈美意,赐以佳酿壮胆,晚生自应拜领,但此壶名贵异常,实是不敢持有,但如有那盛酒的葫芦,那就最好不过
但他亦是爱莫能助,眼看着这个少年,向西首的道路走去,心中只好暗暗为他祈祷;希望他逢凶化吉,不要像其它的人一般惨遭横死。
杜希言在山路上孤独的走着,到了一处峭壁之下,只见一道石阶。贴峭壁向上延伸。
月色之下,但见三丈高的石壁上,茧火磷磷,定睛看时,那微弱的磷光,竟是一个巨大的“死”字。
他深深吸一口气,极力使惊悸的心神镇静下来。然后昂头挺胸,大步往石阶上跨去。
这一道石阶沿着峭壁凿出来,宽达四尺。
可是上升到离地十余丈以后,虽然宽度如故,但那强劲的夜风,在深壑中呼啸怒号,万木萧萧,发出浪涛之声。
在这等深山明月之夜,实是足以使人不寒而休。何况那峭壁上面,矗立着的古堡乃是名驰天下的“鬼堡”?
杜希言贴壁而行,觉得双膝感到酸软,然而那鬼堡的大门仍未见到。他没有停下来,咬紧牙齿,不停地拾级而登。
他的步声,发出单调的节奏,但又很快就消失在夜风呼啸之中。
他突然停下脚步,付道:“我得歇息一下,以免体力耗尽他的目光越过那黑沉沉的深壑,对面的高山峻岭,虽是在皎洁的夜色中,仍然显得黑黝黝的,瞧不清楚。
远处既是看不清楚,他的目光收回来,落在脚下的石阶上。但见石面平滑,宽度如一。
他在石阶上坐下,想道:“单单这一道千余石级,已是当世少有的伟大工程了。当年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方能在石间凿出这─条道路。”
他的日光落在石级边缘上,只见每隔两级,都有一个小洞,便又想:“昔年这一道石阶,必定设有栏杆,但年代久远,致有的栏扦都配毁不见,假如尚有栏杆,此路便不会有危险之感。”
杜希言一面转念寻思,一面伸手去摸那石级边缘的一个小洞。洞中有一点松软的泥土,当下又想道:“假如以前的栏杆是木头的,纵然朽烂,这个洞穴中必应塞得满满。
如今这等情状,可知乃是被人拔除,并非朽坏。又假如以前的栏杆是铁的,纵然锈得不成样子,也不该完全消失!那么是什么人把整条石阶的栏杆毁去?那人何故要这样做?”
他脑海中想起赵老人形容那女孩子被掸落九龙桥的景象,身子不觉一震,不过出于此堡以前既有女性,可见得这条高险的阶梯,必有栏杆无疑。”
他一路走上来时,不必细加勘察,但那很有经验的眼睛,已确知这……道石阶每一级的宽度皆是四尺,既不多,亦不少。
现在他站起身于,又往上走。到了第一千级石阶时,他蹲下来,伸手在梯级外的石面上摸一模,若有所觉地点点头,再往上走。
不久,他已看见阶梯尽处的堡门,那是一块高大的岩石,底下凿通门户。这一重门巍峨高大,有如牌楼一般。杜希言停步仰望,过了好一会,才透─口气,想道“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设计,任何人走完这高险的千余石阶,猛抬头见到这一重门户,势必出生泰山压顶之感。任是胆粗气雄之土,至此亦不知不觉减弱了大半气势。唉!这真是……
大杰作,前贤的匠心巧思,真使人五体投地……”
假如有人晓得他脑海中想的竟是这等事情,一定感到万分迷惑!从来踏上这道石阶之人,必是武林之士,而武林中人,决计不会涉及到有关建筑方面。
在月光下,门上横刻着“天罡”二字。
杜希言快步走上去,站在门中,回头四望,远眺近望,甚事是忙碌。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当真踏人堡门人内,那是一片数丈宽的乎坦石地,然后又是十余层石阶,地势陡升,使人无法一目了然此堡内的形势。
他从心底发出无限敬佩赞叹,想道:“任是才智杰出之土,入得此堡,都得变成了目光如豆之人了!我且拾级而上,看看那边情形,是不是与我推想相吻合。”
他已忘了恐惧,四下阴森荒凉的气氛,也似是对他失去了影陶力。但见他从容举步,拾级而上。
到了上面,左边是高而坚厚的石墙,上面有屋顶,沿墙脚有窄窄的路可以绕过去。
正前方则是一条宽大平直的路,约有三丈,又是一排石阶。
这一排石阶虽然亦有十余级之多,但仍然可以见到斜飞的屋搪,可知升阶后,即可登堂入室了。
在这条宽大的石道两侧,蓬篙乱生,在晚风中发出萧萧的声音,更显得荒凉冷落,令人心惊。
杜希言举步走去,上了石阶,只见一座高大的屋子,挡住了去路。
他一望之下,已晓得那是巨大的厅堂,可供接待宾客或许多人议事之用。
厅堂那两扇巨大的木门,上面的朱漆已经剥落,木门也朽残多处,开了一半,是以望得见里面的一片黑暗。他不曾停步,一直跨过门槛,踏入黑漆漆一团的厅堂内。
他只停歇了一下,双眼就适应了这黑暗,只见这果然是一座十分宽阔巨大的厅堂,当中以及两侧,都各有十余张茶几、木椅,此外,尚有云休躺椅等家俱。
这些家俱,都是极为贵重的红木所制,不然的话,早就被潮湿和虫蚁蛀坏了。杜希言一点也没有憨坐之意,轻轻的穿过厅的,无须强行使自己不怕。
直到这时。他才深为后悔没有接受赵老人的好意而把酒壶带来。
不然的话,他这刻就可以喝一口壮壮胆子,目下正是很需要喝一口烈酒之时,不但那灼热的液休,可以使他舒服些,即便是喝酒时的动作,也能略略调剂这种紧张的处境。
他跨出月洞门,慢慢地走到桥边。
一路上脚下踏着干枯的树叶时,所发出响亮的碎裂声,真能把人吓得心惊肉颤。
他只定到桥边,就不再往上走了。
这时他借着明亮的月色,审视桥口的两根石柱,上面刻着盘龙,两个龙头,恰在柱顶,但见张口睁眼,鳞角宛然。石刻到了这等地步,已是最高境界,难怪杜希言沉凝审视,似是迷醉于其中。
过了一会,他横移数步,身子靠着矮矮的石墙,伸头出去,俯视桥下的情形。但月色照射不到底下,同时也太深了,目力难及,是以只见到一片黝暗而已。
一阵较为强劲的山风吹过,杜希言不觉缩一缩身子,好象感到寒冷。但就在此时,拱桥上发出一阵奇怪的噪杂声音。
他立刻抬头向桥上注视,但那桥─上空荡荡的,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可是这阵奇异的声音,明明是从桥上传来。
甚至可以分辨出乃是不少人在行走,步履纷咨。
同时又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呻吟,其中夹杂着数声喝叱。
由于这噪杂之声的内容,可以听得出来,因此谁也不会怀疑是自己的幻觉。杜希言睁大双眼,面上有一种若有所见的神情,而事实上桥面却全无人影。
不过他也不是神智错乱,因为他还很清晰有条理的想道:“任何人听到这些声音,自然也像我这刻一般,睁眼凝视。可是他们当然亦是什么都看不见,假如是胆大之人,他怎么办呢?啊!对了,大凡是敢到这儿来的人,胆子都很大,就算真见到了鬼,也不会昏倒……晤!他怎么办呢?自然是举步上桥查看一番了。”
那么他是不是胆子很大之人?这答案恐怕不是,因为他面上流着冷汗,身子索索的抖,这都是恐惧的现象。不过他既无所见,也就不致于骇得瘫软或昏倒。竟然又举步行动,走到桥口,略一迟疑,便跨上桥去。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心想:“赵老人说此桥名为九龙,但依我看来,此桥应该改称为奈何桥才对,多少年来,从来没有人过得此桥。”
桥面上噪杂之声,仍然听得很真切。
社希言这颗心跳得更剧烈,虽然如此,他仍然。一步一步的走去。
之后,他似是决定不再探究这阵继续不休的隅隅私语,放开脚步,向前走去,竞然平平安安的跨越过这九龙桥。
自然他最耗费心力的便是压制自己不要想起赵老人所说的那件惨案,纵是如此,他脑海中仍然不时闪过一幅景象“那是一个白衣飘拂的女人,抓起一个女子,向桥下丢去。”
过了九龙桥,不远处一道石墙,横豆眼前,也有一道月洞门可以通行。那月洞门内地方陡然下斜,一排宽阔的台阶,大约在十级之多,尽头处是一块平坦的草坪,两则植立古松老柏。
一条石板大路穿过草坪古柏,直抵那座巨宅的大门。任何人至此,也不问而知这儿是古堡主人正式的住宅。
他,─路行去,心中涌现此堡的大概形势轮廓,显然这座鬼堡是一道深沟界开,分为前后两部分。
假如他猜得不错,此堡的前后两部分,恐怕只有这条九龙桥是唯一的信道。
他举步拾阶而上,到了门边,侧身投入。里而还有一个很大的天并,方是厅堂。
但他不必往厅堂走,已经呆住了。
原来天井左角上,竞有一排四具石棺。摆在地上。
员后的一具,没有棺盖,月光照射之下,棺内似乎有一具死尸,杜希言大讶,也甚为惊骇,讨道:“此是正厅天井,如何会摆放棺材?”
他鼓起通气,走过去,果然见到棺内有个尸体。
那是个老头子,身上穿着深颜色的衣服,使得那一头乱糟糟的白发,更为惹眼。
再走进去一看,这个老人虽然已闭目死去,面上没有一点肉,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极是可怕。
他正要退开些,忽见那个白发老人动了一下,接着当真缓缓的坐起来,身上的骨头发出劈璞的声响。
杜希言魂飞魄散,汗如雨下。
但心中仍然闪过一念:“莫非这老人未曾死去,故意装鬼骇人?”
但见那白发老人双目紧闭,面容凶恶可怖,一片惨白,已完全坐起。杜希言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瘫软如泥,已经不能走了。
但不管杜希言何等害怕,他的神智仍然未失,还睁大双眼,瞧着那具僵尸的动作。
那白发老人僵硬地站了起来,手中还抓起一根拐杖,霍地一跳,落向地上。最可怕是那个老人双目仍然紧闭,却能够笔直地向杜希言行去。
杜希言只想闭起双眼,不去瞧他。可是那眼皮却不听他的指挥,使他纵欲不瞧,亦不可得。
那白发老人的动作,宛如传说中的僵尸那么生硬,膝盖部分未曾弯曲过。
他走到离杜希言只有三四步远之时,方始停步,缓缓举起拐杖,对准杜希言的头颅猛力砸落。
那拐杖距他面门尚有三尺,已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压到,迫得杜希言口鼻紧闭,无法呼吸。
突然一根黑黝黝的拐杖从旁边伸出,插入那白发老人的拐杖和杜希言之间。两拐相交,“璞”地大响一声。
白发老人的拐杖被人架住,顿时怒容满面,睁开双眼。
杜希言虽然是骇得要死,但见了这等情形,却也立时知道这白发老人乃是活人,决非僵尸。
他扭头向另一支拐杖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妪,面容也十分凶厉,此时两个人对视着,神态间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白发老人厉声道:“死婆子,你事事与我作对,我瞧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姬冷冷道:“少冒火气,咱们谁行谁不行,拼过才知。”
双方口气中都充满了仇恨,杜希言讨道:“我得这婆婆救了一命,自然希望她击败那老家伙。”
白发老人哼了一声,突然收回拐杖,道:“好,这是早晚之事,咱们非拼个高低强弱不可。”
老妪道:“我随时随地候教。”
她也缩回拐杖,望也不望地上的杜希言一眼。
白发老人转眼望着他,喝道:“起来!”
杜希言怕鬼之心一去,全身气力都恢复了,当下爬起来,顺手拍拍身上的灰尘。
白发老人似是感到奇怪地瞧着他,等他拍过尘土,突然迫近他身前,左手一挥。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杜希言一跋跌倒,眼前金星飞舞,耳朵也嗡嗡的直响。他耳中听得对方狂笑之声,心头怒恨交集,不待对方命令,便又爬起身。
白发老人笑声一歇,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杜希言心想:“我若懂得武艺,早就把你这狂悖儿给揍扁了,想是这么想,但目下事与愿违,只好默然不语。”
白发老人面现怒色,又喝道:“我说你为何不动手?你听见了没有?”
杜希言觉得这老人发怒之时,很是令人害怕,只好道:“平生未跟人打过架,实是不晓得如何动手法。”
白发老人狂笑一声,道:“打架?凭你也配?你可知老子是谁?”
杜希言摇摇头,他又道:“老子就是打架的祖宗,姓许名公强,外号轰天雷的便是,你总听过老子的大名吧?”
杜希言实是从未听过,但口中却不得不说道:“许老先生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小可自然听人说道。”
许公强目射凶光,道:“你既是识得老子,可知必是奉命来此查探老子踪迹之人,这一回教你来得去不得。”
话声未歇,左手一挥,拳头飞快的击中他的小腹,杜希言疼得一弯腰,许公强右脚一提,膝盖撞向杖希吉俯下的面门。
这一记把杜希言按得仰天摔了一跤,他本已满天星斗,此时更加昏眩,可就爬不起来了。
许公强大步走去,提脚乱踢。杜希言的身子,在他脚尖好象是稻草做的一般,踢得翻来滚去。
这一顿毒打,只差一点就要了杜希言的小命。还是那白发老妪干涉,许公强方始停手不再殴打。
杜希言虽然全身剧痛,但神智未失,所以对那老妪甚是感激。轰天雷许公强虽然停手不加殴打,却不是这样就放过了他。他弯腰伸手揪住杜希言胸口的衣服,拉他起身,用力摇了几下,恶狠狠的道:“你姓甚名谁?”
杜希言强忍着剧痛,说出姓名,许公强又问道:“你奉何人之命,到此地侦查老子的?”
杜希言有气无了地说:“小可没有受任何人指使。”老妪道:“你说专攻土木之学,看你一个不懂武功之人,居然能过得那座九龙桥,可见真的有点行道,只不知你可找得出此堡的秘室么?”
杜希言道:“小可还未看过全堡各处,实是难以作复。”
老妪道:“我们在此堡已隐居了十年之久,全堡各处,都查过于百遍,却从未发现有什么宝藏,因此,我猜此堡一定真是另有秘室,证明你说此堡乃是昔年一位名家所设计,更可以肯定此一想法。”
杖希言道:“如此巨大工程的古堡,当然会有秘室复道和地窑等,但小可却不敢说一定找得出来。”
老妪皱眉道:“这却是何缘故?”
杜希言道:“小可学力有限,如何敢自比那位前辈名家?即以那九龙桥而言,那功夫之精,设计之巧,小可是望尘莫及,只有五体投地的份儿。”
他话说之时,心中暗自想道:“我反正活不了,就算找得到秘室藏宝,也不会告诉你们。”
许公强第一次放开手,回身走去,与老妪咕咙了几句。
老妪便道:“我们决定让你试一试。假如找得到秘室,那些金银珠宝皆是你的,我们统统不要,单要有关武功之物。”
杜希言一方面喜出望外,一方面又疼痛难忍,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老妪向许公强道:“他已支持不住,你快点给他一点药吃。”
许公强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一粒,命他张口,投了人口。杜希言但觉这颗丹药霎时已作为津液,流人腹内,满口清香,使人精神一振。
片刻间五脏六腑都不作痛了,他试着起身,除了四肢略感酸软,以及胸腹之间骨头隐隐作痛之外,已无大碍。
他想道:“幸好肋骨没有打断,这药可真灵。”
他道:“老婆婆,谢谢你啦!”
老妪冷哼一声,退了开去。
许公强厉声道:“快说,你到底是奉了何人之命?”
杜希言见此老如此横蛮,心知自己纵是百般说明,亦难令他置信,是以索性来个闭口不言。
许公强大怒道:“好,你敢不说话,老子先割你的舌头,让你一生一世都不能说话。”
杜希言一听这可比死了还痛苦,连忙道:“小可的话,你老全不相信,我说了也是白说。”
许公强道:“你光是为了瞧瞧这些房子而来,这话谁能相信?”
杜希言只好道:“小可家道中落已久,听说此堡之内,藏有大量金银珠宝,是以激起了贪得之心,意欲一举两得。”
许公强道:“这样说法,还有几分可信,你非是武林中人,我已试了出来,如若不然,你就是为了天罡堡这一脉绝传于世的武功而来了。”
他回头向那老妪道:“这厮虽然不是仇家派来,但也不能放过他活着出去,你说是也不是?”
老妪缓缓道:“这个自然,他如是活着出去,不出数日,天下皆知咱们躲在此处。”
杜希言直到这时,方始知道那老妪敢情与许公强乃是一路,又听她如此说法,心中一凉,已知必无生理。
许公强道:“小于你不该财迷心窍,是以自寻死路,今日死在老子掌下,休得怨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举起右掌,作势欲砍。
老妪突然道:“等一等,我再问他几句话。”
杜希言对她总是存在感激之心,当下道:“既是老婆婆下问,小可知无不言。”
老妪道:“这密室设计是如此奇奥,这道转门的制作亦精巧绝伦,咱们不是没有过过世面之人,但这等杰作还是初见,因此咱们就不能不防那里面有着极为精巧奇奥的机关陷阱了。”
许公强哦了一声,目光转到地上的杜希言。
老妪颔首道:“不错,他既然找得出这道暗门,定然也懂得种种消息机关之学。咱们让他在前头带路,方可放心。”
杜希言刚才一跤摔在地上,半边身子十分疼痛。但神智末失,把他们的对话完全听入耳中。
他对这许公强之横蛮凶暴,本已十分厌恨,现下又发觉那老担也是十分凶狡之人,更为憎恶。
许公强一手揪他起身,冷冷道:“小于,你听清楚了没有?”
说话声中一掌拍在他胸口,解开穴道。
杜希言心想:“若是里面有机关的话,我定要利用来对付你们。”
他自是不敢如此作答,应道:“听见了。”
他当先跨入转门之内,只见数尺外便是一道石梯人口,斜斜没于地中,下了石梯便有一道石门,封隔去路。
杜希言持住门上的兽环,连拧数下,这才推去,那扇石门缓缓打开,门内是一问相当宽大的石室。
石室内有许多木架、木橱和闪闪生光的漆皮箱。目光可及的木架上,杂乱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珍宝。
单是可见之物,已是珠光宝气,琳琅夺目。
尤其是一些巨大的珊瑚屏架,大件的象牙或美玉的器物,足以使内行的鉴赏家流连多日。
杜希言看过这房内各处,心中暗感失望,回头道:“这间藏宝老妪又道:“你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找不迟。
杜希言摇摇头,道:“老婆婆有所不知,我听人描述过此堡外型,便知必有一个密室须得在月回之夕,靠那月光照在某处投射下来的阴影,来作为指示。今夕如是错过,就得等到下个月了。”
许公强咕咙一声,道:“我就不信有这等事。”
老妪道:“我却相信,那么你可以开始了。”
杜希言点点头,举步走去。他走马看花式的走遍全堡数十座房洞,最后,站在一个院落中喘气。
右边是一座高耸的钟楼,亦是全堡最高的地方,只要在钟楼上了望,全堡尽收眼底。
许公强和那老妪都不催促他,甚至距他两三丈远,免得妨碍他的视线以及扰乱他的思路。
杜希言站了老大一会工夫,已经不气喘了,但仍然不动身。许公强几次想开口,都被老妪阻止。
又过了一阵,杜希言道:“这儿就是密室入口了。”
他指着左边的一堵石墙,那钟楼的影子恰好投射其上,一片黑暗中,刚好有一条用月光画成的门户形状。
杜希言又道:“这道门户,须得在月圆之夕,方始恰好从那一丝空隙中透过阴影,画出一道门户。如若过了今夕,太阳的角度略有不同,就不会出现这道门户。”
他走到墙边,伸手一推,果然出现一扇转门,制作之巧,令人咋舌。许公强发出狂笑之声,一跃而前,挥手点处,杜希言应手跌倒。
老妪像风一般落在秘门边,伸手拦住许公强,道:“慢着,这个密室既然找到,咱们也不急在一时,你如贸然闯进去,说不定会碰上什么意外。”
许公强不悦道:“意外?难道有人埋伏袭击不成?就算有人暗算,我也不伯。”
杜希言痛得说不出话,等到头上疼痛稍轻,这才知道那是他用手捏住自己的颈于而致。
他不敢支吾,忙道:“小可瞧的是那块古玉块。”
许公强道:“那有什么看头?”
杜希言道:“小可专攻土木之学;是以对金银珠宝之物,不大识得,但却值得玉石类之物,尤其是一些古玉,因为时时从土中墓内掘出,是以值得更多,小可见那块玉块,似是秦汉间的古物,但也许是战国时的古物,一时未能断定,是以仔细审视。”
许公强道:“原来如此,下次你最好拿起来看,以免我疑心你想发动什么机关来加害我们。”
杜希言这才知道对方早就有警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颈子上铁钳移开之后,他伸手拿起那块玉块,细细审视。
许公强发出古怪的笑道:“你喜欢哪一件都可以藏起来,就算是你的好了。”
杜希言心中大讶,付道:“他何以对我这样慷慨?即使他们带不走这么多,也用不着给我呀!”
他先后拿了三块古玉,又拿了一串光彩夺目,非常圆润的珍珠项链。单是这几件东西,若能活着离开,已可以一辈子不虞冻馁了。
老妪道:“天快亮了没有?”
许公强出去瞧瞧,回来道:“尚有个把时辰才亮/老妪道:“我已详细查看过,没有咱们欲得之物。”
她的目光转到杜希言面上,又道:“我相信必定另有密室,以赢放这天是堡最贵重之物。”
杜希言但觉老妪才智过人,怪不得许公强虽是凶暴易怒,却事事都听她的主意。
当下应道:“小可不敢说没有,但目下尚未看出端倪。”
杜希言除了身上疼痛之外,兼且头昏眼花,一时爬不起身,耳中只听得老妪阴森森的道:“杜希言,你如若妄自逃出此室,莫怪我们手底毒辣无情。”
她的声音使杜希言起了鸡皮疙瘩,果真打消了趁机逃走之念。
他限见对方动作快如闪电,只伯自己才走了两步,人家已跃出数丈之远了,如何逃得掉?
橱门及箱子发出阵阵响声,显然他们正在查看所藏之物。杜希言无意中望见一个翻倒的箱子,里面尽是黄澄蹬的金块,不觉呆了。
过了一会,他恢复体力精神,除了赞叹之外,又可知这等透光通风的系统,工程繁重艰难,定然不止一间密室才对。
不然的话,既显得浪费,也不够高明。
但其它的密室一定不是从这儿通往,却是毫无疑问之事,他转眸四看,只见那两个老人翻箱开橱,好象在寻找什么,对触目皆是的黄金珠宝以及贵重无比的古玩等,全然视若无睹。
又过了一阵,许公强怒道:“他妈的,咱们空欢喜一场,这儿屁都没有。”
老娘道:“别急,咱们小心查清楚才行。”
许公强走来走去,显得心倩很暴操。老妪埋头在珍宝翻寻,偶尔会把一支珠钗之类的饰物,插在头上。
杜希言缓缓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到最靠近的一座石橱。
但见橱内堆满了金质或银质的套杯和其它器皿,此外,又有一些首饰和玉器,忽然,他的目光竞停留在一处角落中,良久尚不移开。
突然间头上一阵剧疼,似是被一个火铁钳夹住,不由得发出了呻吟之声。耳中只听许公强厉声道:“小子,你看什么物事,使你这般的入神?”
杜希方沉吟一下,终不敢骗她,道:“如若尚有密室,一定是在主宅之内。”
老妪道:“除了主宅之内,还有没有?”
杜希言甚感奇怪,道:“建造密室比盖一幢大宅院的工程还要浩大艰难,此地竞把密室分作两处,已经世上罕有了,如何能有第三处?”
老妪道:“你再想想看。”
杜希言断然道:“用不着想了,一定没有。”
老妪道:“既然一定没有,我们就用不着你了。”
许公强一晃身已落在杜希言身上,暴声道:“那么这就宰了他吧!”
老妪冷冷一笑,道:“这儿不行,不是把他丢到九龙桥下,就是囚于地牢内,这样干干净净,永无痕迹了。”
许公强道:“什么痕迹!”
老妪问:“唉!枉你闯了一辈子江湖,成为黑道上数高手之一,连这一点脑筋也没有,我且问你,假如此子身世并非他所言,却是那几个大门中的弟子之一,如若留下了尸身,岂不是证明遭人杀害?如是丢在九龙桥下,该处白骨累累,又或是在地牢中,也是白骨甚多,谁能疑是被杀的呢?”
许公强道:“你总是小心过度,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就把这小于押到地牢吧!”
他们转身一道出去,其时杜希言已被点住了穴道,由许公强挟着,不久工夫,已在宅内一个院子中停步。
院墙上有一方五尺高,三尺宽的白石,嵌在墙上。石面刻着图画,上有横题,两边是对联,极是古雅可赏。
可是这却是地牢的入门,老妪推动角落的一根石柱,墙上的白石缓缓移开,露出了门户。
杜希言在被挟人暗门之前,虽是短短的一瞥,已看见那方白石上横题是“别有佳处”
四个大字。
两边的对联是:“松排山风干重翠,日照入门一倍长。”
火炬的光照出暗门内宽大的石阶,尽头是个干净的石室,不甚宽大。
角落处有个石墩,老妪过去,以双手旋转石墩,只见右边墙上开一个三尺长,两只宽的窗洞,竞不是门户。
许公强把他推过去,说道:“你将被囚禁在里面,以我所知,入室者将必有死无生。
因此之故,你可以选择另一种死法……”
杜希言恨根的瞪着这个凶恶的白发老人,心知此人残酷无情,纵是苦苦哀求,亦无用处。
许公强又道:“另一种死法是老子点了你的死穴,全无痛苦的丢人洞内。”
杜希言还是不作声,许公强冷笑道:“这窗洞之内,是个三数丈方圆的石室,有百数十条毒蛇居住,白骨累累,假如你不怕的话,老子也可以解开你的穴道。”
杜希言道:“好,我甘愿被毒蛇咬死!”
许公强道:“想不到你这小于胆气真不小!这是你的遗志,自然依你。”
这时,挥掌一拍,解开了他的穴道,然后毫不迟疑的把他丢人窗洞之内。”
社希言身子落地之时,碰着坚硬的石地,“砰”的一响,疼痛非常。但却没有感觉到压着毒蛇等物。窗洞射入火光,使他隐约可以见到这问巨大的石室。不过地面上仍是一片黑暗,全然瞧不见毒蛇在何处。
许公强的声音传人来,他正向那老伴儿说话:“喂!老伴儿,我没听见那小子被毒蛇咬中的叫声呢!”
老姬冷冷的道:“那是迟早的事,普通的毒蛇不会随便攻击人畜,除非是触犯他。
不过这石室内的毒蛇,为数既多而又饥饿,只等它们感到人体的温暖,马上就会发动攻击,最后把他的肉通通吃光为止。”
杜希言浑身起了无数鸡皮疙瘩,一阵剧烈的恐怖之感涌上心头,使他几乎控制不住而高声号叫。
宙洞突然关上,把火炬的光线隔断,这里面不但顿时变成一片漆黑,并且完全听不到一点声息。
杜希言陷入死寂黑暗的恐怖中,有好一会儿动都不动,脑子亦停止思想,进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等到他恢复意识,心想:“我终究尚未死去,也许我可以逃出这间石室。”
他摸摸身上任何东西都没有遗失,连缚在背后小包袱中,除了洗换的内衣之外,尚有干粮和几件小工具。
他取出火招,打着火之后,把一根黑色的线香点燃,立即发出相当明亮的火焰,照得一室皆亮,但燃烧速度却很是迟缓。因此这根线香大概可以点燃上一顿饭之久。
但见在这狭长的地面上,散布着许多白骨。
此处,当真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蛇,从那闪耀出彩光的鳞片,以及三角形的头部,都可以断定是奇毒异常。
这些毒蛇不知是否被火光所惊扰,纷纷开始蠕动。
但幸而没有向他游过来。
杜希言定一定神,付道:“据说火光能吸引毒蛇,何以此刻他们反而避开呢?”
他蓦地记起了赵老人之言,心底涌起了一丝希望。当下不顾身上的疼痛,举步缓缓走过去。
当他走到当中之时,两边的毒蛇有许多拔转头,游向进来时的窗洞那边,由此可以证明毒蛇竟是在躲避他。
杜希言大喜过望,想道:“赵老人没骗我,那松子酒确有镇避毒蛇之力!”
这时杜希言已等如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他停下脚步,付道:“我虽是试验过赵老人之言属实,但他的儿子终究也死在毒蛇口中,可见得这松子酒虽然有奇效,但却有时间的限制,等到那药力一过,就将死在毒蛇口中了!因此,我须得从速设法逃走才行……”
他又想到若是仍从宙洞出去,那许公强夫妇必定还在监视,势必被他们抓到,亦是徒劳无功。
因此他查看可有别一条逃走之路没有,转眼打量一阵,心中歌默计算这间石室的大小和位置,不久就肯定必有另一条出口,只是这个出口隐蔽得十分巧妙,必须有极充分的时间慢慢勘查找寻。
问题即在于他喝过那一口松子酒的效力能维持多久?如果勘查费时,自是难逃毒蛇咬死之厄了!
这刻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酒力何时失效,也许尚有很久,但也许马上就失效了。
他在这长形的石室内踱来踱去,计算面积长短,然后判断那出口是在入口对面的墙上。
他甚至已查出入口的痕迹,那也是一个窗户的洞口,离地约有三尺。但启开之法仍然查不出来。
手中发出强光的线香,已经快要燃尽。
这使他注意到时间已耗去很多。
他用特制的铜套,把火焰弄灭。
余下那一点仍然慎重地藏起来。
司马翎 (1933年-1989年),本名吴思明 ,广东汕头市人,别署“吴楼居士”、“天心月 ”。当时台湾武侠小说家因为种种因素导致半途而废、央人代笔的情况非常普遍,但司马翎却少有这种情形发生,写作态度非常严谨。晚期在香港以“天心月 ”为笔名写了几部武侠小说。
一.少年时代
1.司马翎 (吴思明)为将门之后(父亲为19路军将领吴履逊),其父吴履逊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抗战时期功勋卓著,曾官拜国军少将旅长。其母为日裔入籍者,温良恭俭,颇有贵妇人型。篮球国手吴乙安为吴思明的同父兄长。
2.自幼涉猎广泛,兼及佛、道,并雅好现代文艺,1947年全家移居香港,吴思明始进入香港新法书院就学,接受现代正规教育。吴思明从小就喜欢阅读各类书籍,对新奇古怪的东西很有兴趣,因此对于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金石铭刻、土木建筑、堪舆风水、兵法战阵,甚至是花道、茶道及版本之学 ,都有所涉猎,知识学问可谓广博。
3.加上父亲吴履逊一生喜爱古玩字画,还曾经在台北开古董店,为以后创作参照,举凡其作品中提到的中国传统文化,如诗词曲赋、琴棋书画、儒道墨释、医卜星相、典库文物、传说掌故…… 都与故事情节的开展,人物性格的刻画,武学技巧的描写,作品内涵的表现,息息相关,密切结合,使作品更增可看性。
4.吴氏对佛经、道藏也有所研究,尤其喜欢佛、道两家的玄义妙谛,对此悟性特别高。也因此,在其小说中可以见到吴氏对我国传统文化、杂学及儒释道三家学说的功力。
二.求学时代
1.此外,吴思明也雅好现代文艺,故他在新旧文学上具有相当的素养。他十五岁时,开始接触到“北派五大家”的武侠作品,其中吴思明尤酷嗜读还珠楼主的武侠小说,甚至还曾经为了《蜀山剑侠传》而废寝忘食,一度中辍学业。
2.1957年以侨生的身分到台就读政治大学政治系。因其对武侠小说的热切喜爱,故于大学二年级时首次以“吴楼居士”的笔名,试作《关洛风云录》 (一九五八年,处女作,交由真善美出版社集结出书),不料一举成名,大受欢迎。因而他又再度休学一年,全心全意创作武侠小说,改以“司马翎”为笔名撰写《剑气千幻录》(一九五九年,于香港《真报》连载发表),获得读者一致好评,被视为武侠小说界的奇才、新星。
3.此后,吴思明将“司马翎”及“吴楼居士”两个笔名交叉使用,陆续写出《剑神传》(一九六○年,《关洛风云录》续篇)、《纤手驭龙》(一九六四年)、《饮马黄河》(一九六五年)、《剑海鹰扬》(一九六六年)、《檀车侠影》(一九六八年)等多部作品,分别连载于香港、台湾的报章,非常受到海内外读者的欢迎。
三.创作事业
1.大学毕业后,曾担任过《民族晚报》记者,及《新生报》编辑,但为时都不长,他主要仍继续致力于武侠小说的创作,作品极受当时的读者所推崇,其早期作品如《鹤高飞》、《断肠镖》、《圣剑飞霜》 等,才华横溢;后期作品如《纤手驭龙》、《剑海鹰扬》、《饮马黄河》 等书,内容著重于推理、斗智,以及以精神气势克敌致胜,极具趣味性、知识性及可读性。
2.吴思明曾与王潜石、卧龙生、伴霞楼主等人共同筹办《艺与文》杂志,并以“司马翎”之名在新出版的《艺与文》上刊登他的新作《白骨令》。
3.1971年以后因改行经商而一度辍笔,因生意不甚成功,故又复出,重新涉足江湖,写作武侠小说。晚期在香港又以“天心月”为笔名写了几部武侠小说,如:强人系列等作品,因为受到当时蔚为风潮的古龙式新派武侠的影响,吴思明改变了其旧有的写作风格,但是却少有佳作,作品褒贬不一,难与其以“司马翎”为笔名时的创作相辉映。其最后遗作-《飞羽天关》,则在其友人建议下,重拾其以往的写作风格,可惜因现实环境的不允许,《飞羽天关》并未完成。
4.1989年7月中旬逝于广东汕头故居,时年仅五十六岁,其后夫人何美英旅美。他的一生,共撰写了43部武侠小说。最后遗作为《飞羽天关》则于一九八四年出版,创作时期相当长。
三.所用笔名
由于吴思明全盛时期的作品多署名“司马翎”,在久负盛誉之下,“司马翎”这个笔名就广为人知。久而久之,人们对其早期的“吴楼居士”及晚期的“天心月”两个笔名,就较为淡忘了。除此之外,吴思明虽然身为香港侨生,却被定位为台湾武侠小说家,想其原因应该是他自就读大学起,就在台湾求学生活,而他早期和中期的武侠作品也大都是在台湾创作发行,连带的他也几乎都在台湾工作,可以说创作鼎盛时期的生活圈主要都在台湾,因此,很多评论家都将他定位为台湾武侠作家。
四.武功描写
1.司马翎对于武功的描写则重在资质禀赋、气势、先发制人等,注重精神层面 ,对于任何一套武功皆有其合理的解释,正邪武功的来源并无差异,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2.小说中的武学与侠客的心灵精神相结合,与人合而为一;而小说中比武打斗的场面,不再形式化、公式化,司马翎将“人”带入其中,举凡人的性格、情绪、智慧等都会影响著打斗的胜负,甚至是比武打斗胜负的关键,让武侠小说中的比武打斗更增可看性、复杂性。
3.司马翎的武侠小说中所描写到的武学原理,都可堪称为“武艺美学”, 并且还有其独创特色。小说中所构思的武学原理与武打技巧,无论在名称、招式、原理上,都能发掘新意,且也能感动读者,而他对武道能讲出道理,对武功的解释合情合理,符合武学奥旨和攻守之道是其一大特色。
4.此外小说所提到的“心灵修炼”“气机感应”“以意克敌”“精神念力”等 ,据李嗣涔的研究,认为司马翎成功的将人体科学的现象融入他小说的武功中。
五.作品影响
司马翎作品笔法新旧交错,尤善于运用推理手法铺陈故事情节。在情感描写方面,则善写男女主人公为情所困的心理变化。成功方面首创以精神、气势克敌制胜的武学原理,对古龙、上官鼎、易容,萧逸、萧瑟、尤其是黄易 等都有不小影响。
六.作品背景
1.整体看来,司马翎作品的历史背景多为明代 ,这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明代特殊的历史环境与政经因素,另一方面则可能是长久累积下来丰富的文化资产,使得司马翎在选择作品背景时,较钟情明代。
2.明代在我国历史上可说是极为发达的时代,但是明朝中晚期却是内忧外患不断,内有宦官专权、文官倾轧,有锦衣卫、东厂、西厂、内厂残害百官、荼毒人民 ,在此条件下最适合武侠的发挥,拯人民于水火,济百姓于穷困。明朝政治败坏、宦官弄权,环境特殊与历来各朝各代的情形有很大的差异 。外则外患不断,北有瓦剌、东有倭寇、西有西域诸国 。而且在明代之前,又有秦、汉、隋、唐、魏晋南北朝、宋、元等朝代,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民间社会经济繁荣又富庶,文化丰富又多采多姿,另外又有西方国家文物传入,可资运用的传统文学材料增多,因此写作的范围、题材也增多不少。故明代较为司马翎所钟情。
七.作品一览
1.坊间司马翎的作品盗版、伪作甚多,因此也难以确切得知司马翎小说的详细数量。但经过叶洪生先生及其他许多喜爱司马翎作品的读者的努力下,已经慢慢厘清大部分司马翎作品的真伪作了。
2.据林保淳和叶洪生说,司马翎后期另有两部连载作品未曾出版,其一为《江湖英杰集》(《中华日报》1971年10月10日-1972年2月23日共连载135集),其二为《飘花零落》(《台湾新闻报》1979年7月3日-1982年1月24日共连载505集),皆未写完。关于备注中司马翎的作品曾以其他名称出版的情形,主要是指大陆方面,因为司马翎作品在大陆出版混乱故有如此多的名称。
【前期】
1.《关洛风云录》 :处女作,署名“吴楼居士”,《剑神》系列前传,曾用名《达摩三剑》。
2.《剑气千幻录》:署名“司马翎”,于香港《真报》连载发表,港版曾改名为《武林第一剑》,台湾万象选书《十大武侠名家系列》之一,更名为《剑影留香》重新出版。
3.《剑神传》:署名“吴楼居士”,最初在《民族晚报》连载时,题为《锋镝情深》,结集出版时易以今名。
4.《仙洲剑隐》:署名“吴楼居士”,《剑神》系列外传,文天版《八表雄风》的一到八章即是《仙洲剑隐》。
5.《白骨令》 :署名“司马翎”,在《艺与文》杂志上连载。
6.《鹤高飞》:署名“吴楼居士”。曾用名《盖世奇侠》。
7.《断肠镖》:署名“司马翎”,曾用名《修罗扇》。
8.《金缕衣》 :署名“司马翎”,曾用名《璇玑情侠传》、《霞彩江天》。共计〈江家老店〉、〈声无姝艳〉、〈落花犹重〉、〈情关易入〉、〈遇奇人〉、〈君其在瓮〉、〈万里长空〉、〈风雨寻迹显绝艺〉、〈龙虎相争幽恨绵绵〉、〈探璇矶战烈火〉等十个章回。
9.《八表雄风》:署名“吴楼居士”《剑神》系列后传。同时在台北《民族晚报》和香港《真报》连载。
10.《剑胆琴魂记》:署名“司马翎”,《联合报》于1961年5月11日至1962年6月27日连载共411集,题名为《剑胆琴魂》。
【中期】
1.《圣剑飞霜》:署名“司马翎”,《联合报》于1962年6月28日至1963年12月31日共连载498集。曾用名《一皇三公》。
2.《挂剑悬情记》:署名“司马翎”,曾用名《剑侠柔情》、《风流浪子》。
3.《帝疆争雄记》:署名“司马翎”,曾用名《半面艳姬》。
4.《铁柱云旗》:署名“司马翎”,曾用名《古剑风情》。
5.《纤手驭龙》:署名“司马翎”,《联合报》于1962年3月23日至1965年11月27日共连载497集,曾用名《血印门》。
6.《饮马黄河》 :署名“司马翎”,《中华日报》于1964年7月6日至1966年12月11日共连载878集。曾用名《风云再起》 、《雷霆刀法》。
《红粉干戈》:署名“司马翎”,曾用名《红粉记》、《红粉霸主》。
7.《剑海鹰扬》:代表作,署名“司马翎”。大陆延边版易名为《刀君剑后》,此外曾用名《剑气扬威》、《鹰扬剑》、《浴仇记》。共计〈血洗孤城〉、〈唯我独尊〉、〈妙计连环〉、〈江湖儿女心〉、〈刀君剑后〉、〈卧薪尝胆〉、〈师哥雅集〉、〈剑气扬威〉、〈慈悲为怀〉、〈超人魅力〉、〈护法之战〉、〈君在何方〉、〈剑作风华〉、〈品花鉴古〉、〈炉边清谈〉、〈大开杀戒〉、〈岂忍卿死〉、〈且赴盛会〉、〈大敌当前〉、〈见微知著〉、〈开棺救美〉、〈身世之谜〉、〈保证得胜〉、〈侠士风范〉等二十四个章回,1983年7月30日起便无章回。
8.《血羽檄》:署名“司马翎”,曾被拆为两套,后半部名为《化血门》。《台湾日报》于1967年2月27日至1969年7月24日共连载728集。
9.《金浮图》:署名“司马翎”,曾被拆为两套,后半部名为《仙剑佛刀》。本书为双线情节:一是薛陵、齐茵、韦小容;另一是金明池、纪香琼。
10.《焚香论剑篇》:署名“吴楼居士”,曾用名《玉剑魔女》、《九剑表雄风》、《九剑混混江湖情》。
11.《檀车侠影》:署名“司马翎”,《大众日报》于1968年5月1日至1970年5月23日共连载567集。曾用名《风流大尊者》、《武林大尊者》、《霸海屠龙》。
12.《浩荡江湖》 :署名“司马翎”,后半部14集起由雲中岳代笔。
13.《武道》 :《武林风雷集》之一、二,署名“司马翎”。大陆浙江版合为《武道胭脂劫》,延边版易名为《胭脂劫》。本书为双线情节:一是沈宇、艾琳;另一是厉邪、陈若岚。
14.《独行剑》 :署名“司马翎”,部份存疑。
1971年,司马翎因改行经商而一度辍笔三年,本书于1974年完成。本书主角多人,主要可分为三条线:一是朱涛、阮玉娇、乔双玉;一是夏少游、艾华、梅蕊;另一是陈仰白、甄小蘋、黄连芳。阮玉娇与乔双玉两人合称为“幻府双娇”。共计〈石牢难友〉、〈孤剑独行〉、〈神通广大〉、〈重回人间〉、〈魔高一丈〉、〈佛头著粪〉、〈戒刀头陀〉、〈当世奇才〉、〈十年追杀〉、〈色即是空〉、〈天魔艳舞〉、〈是真是幻〉、〈追逃两难〉、〈真真假假〉、〈联手拒敌〉、〈妖姬投怀〉、〈吸血金刚〉、〈水深火热〉、〈卧云禅师〉、〈救命之计〉、〈借刀杀人〉、〈两雄相遇〉、〈断手而回〉、〈步步追杀〉 等二十四个章回。
15.《玉钩斜》:署名“司马翎”。
16.《丹凤针》 :署名“司马翎”,曾用名《鬼堡神针》、《艳狐少侠》。
【晚期】
1.《白刃红妆》:署名“司马翎”,后半部系伪书。大陆延边版易名为《刀影瑶姬》,曾用名《活命火狐》。
2.《情侠荡寇志》:署名“司马翎”,部分存疑。《台湾新生报》于1973年12月23日始连载,未完,出版后,后半部云中岳代笔。大陆延边版易名为《龙马江湖》,曾用名《蟹行八步》、《铁剑鹰飞》。
3.《人在江湖》:署名“司马翎”,《中央日报》于1974年12月19日至1976年4月10日共连载458集。大陆延边版易名为《摘星手》,曾用名《血溅流沙》。
4.《艳影侠踪》 :司马翎只开笔写了个头(约两集5万字),后为南琪找人伪续,真品远不及半。
5.《杜剑娘》:署名“司马翎”,部分存疑。大陆延边版易名为《武道》。此外曾用名《奇侠仇女》。
6.《极限》:署名“司马翎”,港版署名“天心月”,曾用名《横行刀》。1978年4月20日开始连载,1979年2月6日结束全文。共计〈七只手指〉、〈刀在何处〉、〈烟雨迷雾〉、〈幕前幕后〉、〈踏破铁鞋〉、〈十万大军〉、〈冥阴之旅〉、〈春归何处〉等七个章回。
7.《强人》:港版署名“天心月”,曾用名《身无彩凤双飞翼》。1979年2月7日开始连载,1980年4月8日结束全文。共计〈大江秘闻〉、〈波光尘影〉、〈昼短夜长〉、〈漫漫长夜〉、〈明日黄花〉、〈高处风雨〉、〈歌舞惊破〉、〈肘腋之变〉、〈悲恨相续〉、〈鸡犬不宁〉、〈生死未卜〉、〈我愿入瓮〉、〈花落谁家〉、〈狂者畸行〉、〈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尾声〉等十七个章回。
8.《挑战》:港版署名“天心月”,曾用名《身无彩凤双飞翼》。
9.《惊涛》:港版署名“天心月”。1980年4月9日开始连载,1980年6月12日结束全文。共计〈暗潮汹涌〉、〈谁是钓者〉、〈一剑光寒〉、〈潮急舟横〉等四个章回。
10.《情铸江湖》:署名“司马翎”,皇鼎版易名为《刀剑情深》。1980年8月20日开始连载,1981年1月8日结束全文。共计〈刀不留情〉、〈风灯摇梦〉、〈落木萧萧〉、〈魔毒争锋〉、〈谁是敌手〉、〈人面桃花〉等六个章回。
11.《倚刀春梦》:署名“司马翎”,港版署名“天心月”。以第一人称女性为主角。1981年9月6日开始连载,1981年11月22日结束全文。共计〈刀缘〉、〈恨事〉、〈雷怒〉、〈晦冥〉、〈黄雀〉、〈归去〉等六个章回。
12.《剑雨情雾》:港版署名“天心月”曾用名《剑雨情烟两迷离》。
13.《江天暮雨剑如虹》 :港版署名“天心月”曾用名《望断云山多少路》。
14.《飞羽天关》署名“司马翎”,最后遗作。《联合报》1983年8月10日至1985年2月11日共连载545集,未完,司马翎只写到李百灵第一次正式与血尸席荒碰面为止,此后为伪作。
15.《迷雾》:港版署名“天心月”。另外,台北皇鼎出版于1981年5月出版的《十八郎》,其上册即为《迷雾》、《十八郎》是下册,为另一故事单元。1980年6月14日开始连载,1980年8月19日结束全文。共计〈小小秘密〉、〈欲中杀机〉、〈风雨襄阳〉、〈寒意起初〉、〈霜风凄飞〉、〈云雨巫山〉、〈扑朔迷离〉、〈步步春色〉、〈浓浓惆怅〉、〈无尽遗憾〉、〈人为财死〉、〈寒霜遍地〉、〈迷雾迷雾〉、等十三个章回。
16.《浮云侠影》 :署名“天心月”。1981年1月9日开始连载,1981年3月10日结束全文。共计〈浪子与狗〉、〈浣痧溪畔〉、〈细雨春愁〉、〈侬心如绵〉、〈迫落悬崖〉、〈浪子天涯〉等六个章回。
八.作品风格
概况而言,司马翎博学多才,擅长写情写欲,斗智斗力。特别是描写男女在情欲焚身中的心理变化,以及奇正互变,虚实相生的武打艺术,均独步一时。而其早年首创以精神、气势克敌制胜的武学原理,殆已近乎“道”。 与金庸、古龙一脉相承的“无剑胜有剑 ”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而犹有过之。同辈名家受其影响、启迪者颇多,如古龙、上官、易容、萧逸等皆是,可概其余。
九.世人评价
1.我生平最开心的享受就是捧一本好看的武侠小说来欣赏一番。现今我坐飞机长途旅行,无可奈何,手提包中仍常带白羽、还珠、古龙、司马翎的武侠旧作。
——金 庸
2.在台湾早期的武侠小说家中,我唯一“迷”过的只有司马翎,他算得上是个天才型作家。记得当年为了先睹为快,我几乎每天都待在真善美出版社门口,等着看司马翎的新书。后来一集追一集地等烦了,一时技痒才学着写武侠小说。
——古 龙
3.我最欣赏的武侠作家唯有金庸与司马翎,尤其是司马翎,我觉得他是台湾武侠界的第一把交椅,他的作品非常有内涵,而且对人性的刻画入木三分、大胆直接,非常真诚、毫无虚假,卓见哲理、俯拾即是……创造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有血有肉的武侠天地!……我在武学方面所重视的精神与气势,是受了司马翎的影响。
——黄 易
4.吴先生(司马翎)的文字清新流畅,略带新文艺之风,一反过去讲故事的老套。武侠小说之中所谓“新派”,吴先生有首先创造之功;誉之为“新派领袖”,实当之无愧。
——台湾真善美出版社创办人(始于1950年) 宋今人
5.(司马翎)并不是在梁羽生、金庸的早期作品影响下从事创作,而是在旧派武侠小说的熏陶下走入这一领域的。换言之,他终于成为新派武侠小说的杰出作家之一,完全是自己探讨的结果,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他)对于人性的复杂性的描绘,不但为旧派武侠小说所无,而且也是在梁羽生和金庸的早期作品中所未见的。
——复旦大学杰出教授、中国文学史专家、武侠小说研究学者章培恒
6.客观分析司马翎作品,约略有五大奇处与众不同:
〈1〉、他是台湾最早的“新派武侠”先驱者之一,兼有“旧派武侠”之长。
〈2〉、他的小说最具“综艺”特色,凡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各种杂学,靡不毕具,且兼容并包。
〈3〉、他的小说最擅长结合玄学与武学原理,多发人所未发,独具创见。
〈4〉、他的小说人物最讲究身份、气度、门派、来历,而层次井然,合情合理。
〈5〉、他的小说故事最注重推理,而写“攻心为上”的正邪斗智,更有波谲云诡之妙 。
——叶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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