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宋朝卞州一个秀才,姓贾,博学多才,广览多读。娶妻巫氏,姿容绝世,贤惠持家。小两口儿如鱼似水,举案齐眉。贾秀才在大户人家教书,常常是三五个月不回来。巫氏在家与一个叫做春花的丫鬟过日子。巫氏做得一手好针线,曾绣一幅观音大士,绣得庄严秀丽,栩栩如生。她自家也十分得意,叫秀才拿到装裱店裱成画轴,取回来挂在一间洁净房里,朝夕焚香供养。只因一念敬奉观音,那条街上有一个观音庵,庵中有一个赵尼姑,时常到他家来走走。秀才不在家时,也时常留她在家做几天伴。赵尼姑有时也请她到庵里坐坐,那娘子本分,轻易不肯出门,一年也不到庵里一两回。
一年春天,因贾秀才不在,赵尼姑来看巫氏,聊了会子闲话,赵尼姑说:“这大好的天气,娘子何不一同到外边看看。”也该着有事,刚刚同赵尼姑走出院门,正撞见一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儿。巫娘子连忙躲了进来,赵尼姑打眼一看,原来认识。那人也认出赵尼姑,说道:“赵师父,我那处找你,你原来在这儿。我有事和你商量。”尼姑道:“等我和这家娘子道个别就来和你说话。”便走进去与巫氏道别,这边巫氏关上门,自顾自进屋来了。
且说公子哥儿打扮的人,姓卜名良,乃是卞州城里一个好色之徒。看见人家有些姿色的女人,便想勾搭勾搭,不上手不罢休。因为淫滥成性,不论美丑,都要到手,所以这些尼姑,也多与他有来往。这赵尼姑有个徒弟,法名本空,年方二十多岁,也颇有姿色。哪里算得上出家?只当老尼养着一个暗娼一般,陪人歇宿,赚人钱财,但只是瞒着人。这个卜良就是赵尼姑的一个主顾。
当日赵尼姑别了巫氏赶上了他,问道:“卜官人,什么事呀?”卜良道:“你刚才出来这家,可是贾秀才家?”赵尼姑道:“正是。”卜良道:“久闻他家媳妇生得标致,同你出来在门里的,想必正是她了。”赵尼姑道:“亏你聪明,正是巫娘子。”卜良道:“果然标致,名不虚传!啥时候还想见见,看个仔细。”赵尼姑说:“这有何难!二月十九日观音菩萨生辰,街上耍会,看的人,人山人海,你就到他家对面楼上,租间房子住下来。她独自在家里,等我去约她出来,站在门口看耍会,那时任凭你看一个饱?”卜良笑道:“妙,妙!”
到了这天,卜良依计到对面楼上住下,一眼望着贾家门里。只见赵尼姑果然走进去,约了出来。那巫娘子一来无心,二来是自己门口,怎么提防对面楼上?卜良从头至尾,看得仔仔细细。等她进去了,才走下楼来。恰好赵尼姑也从贾家出来了,赵尼姑笑道:“看得仔细么?”卜良道:“看是看得仔细了,空想无用,越看越动火,怎么到手才好?”赵尼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个秀才娘子,轻易是不出门的。你又非亲非故,净想美事,只看看罢。”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庵里。
卜良跟着进了庵,便拉着赵尼姑央求道:“你在她家走动,势必得在你身上想一个计策,勾她过来。”赵尼姑摇头道:“难,难,难!”卜良说:“只要能尝尝滋味,死也甘心。”赵尼姑说:“这娘子不比别人,说也难说动的。若要勾她春心与你往来,一万年也不能成!如果只要尝尝滋味,好歹硬做一做,也不打紧,只是性急不得。”卜良说:“难道强奸她不成?”赵尼姑道:“那到不能,使个计策不由得她不肯。”卜良说:“师父有什么妙计,但凭您做主安排。”
赵尼姑说:“自古道‘慢橹摇船捉醉鱼’,除非弄醉了她,凭你摆布,你道好么?”卜良道:“好到好,怎么能灌醉她呢?”赵尼姑说:“这娘子是滴酒不沾的,她执意不喝,也不能十分强迫她。若是苦苦相劝,她起了疑心,或是恼怒发火,就更没法施展了。纵然灌得她一杯两盏,易醉也易醒,你也得不到。”卜良道:“那可怎么办呢?”赵尼姑说:“我有个法儿算计她,你不要管了。”卜良猴儿急得想知道,赵尼姑便附在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道可好?卜良拍手大笑道:“妙计,妙计!”两人又相互取笑了一回,各自散了。
从此,卜良天天来庵中问信,赵尼姑日日算计要弄这巫娘子。隔了几天,赵尼姑办了两盒茶点来贾家探望巫氏,巫娘子留她吃饭。赵尼姑趁着机会,扯开闲话,便说:“大娘子与秀才官人,成亲了多时,也该有喜生个小官人了。”巫娘子说:“是呢!可是总也不见喜脉。”赵尼姑说:“何不发个诚心,求求送子观音?”巫娘子道:“我在自己绣的观音菩萨面前,朝夕焚香,也曾暗暗祷祝,不见应验。”赵尼姑说:“娘子年纪小,不晓得求子法。求子须求白衣观音,有一卷《白衣经》,不是平时的观音,也不是《普门品观音经》。那《白衣经》有许多灵验,小庵就藏有那卷,可惜不曾带来与娘子看。不要说别处,只是我卞州城里城外,凡是布施的,念诵的,没有不生子的,真是千唤千应,万唤万应。”
巫氏听说,喜上眉梢道:“既是这般灵验,烦请师父替我请一卷到家来念。”赵尼姑说:“娘子不晓得,这经不是这样念的,须请您到庵中,在白衣大士菩萨面前亲口许下卷数。等贫姑通了诚,先起个卷头,替你念起几卷,以后到家,把念法传熟了,然后再逐日自念才行。”巫氏道:“这样也好,待我先吃两日素,到庵中许愿求经吧。”赵尼姑说道:“先吃两日素,足见娘子虔诚,求经以后,在早晨未念之前,吃些素斋,念过了就是吃荤也不碍事。”巫氏答道:“这倒是容易。”便与她约定日期到庵中,又先付了五钱银子给她做经衬斋供。赵尼姑辞别巫氏,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卜良了。
那巫氏果然吃了两日素,到第三天起个五更,领了丫鬟春花,趁早上人稀,悄悄走到观音庵来。各位朋友,但凡尼庵、僧院,好人家儿女不该轻易去的。话虽这么说,可巫氏一心求子,家中又没有别人,只得亲自抛头露面,若是有个同年发小、兄弟姐妹,在旁边看见,拦门拉住,不但巫氏保全名节,就是赵尼姑也不致丧命。这是后话不提。
那赵尼姑接着巫氏,千欢万喜,请进来坐着。奉茶过了,引她参拜了白衣观音菩萨。巫氏自己暗暗地祷祝,赵尼姑替她通诚,说道:“贾门信女巫氏,情愿持诵《白衣观音》经卷,专保早生贵子,吉样如意!”通诚已毕,赵尼姑敲动木鱼,就念起来。先念了《净口业真言》,后念《安土地真言》。启请过,再拜佛名号,然后念经,一气念了二十来遍。话说这赵尼姑奸滑刁钻,猜到巫氏来得早,况且前日有了斋供,家里定是不吃早饭的。特地故意拖延时间,也不问吃没吃过早饭,只叫巫氏在这忍饥挨饿。
巫氏是个娇怯怯的娘子,跟她拜佛多时,又觉劳倦,又觉饥饿,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实在忍受不过,只得叫丫鬟春花,低声说道:“你看厨下有啥热汤水,端一碗来!”赵尼姑看见,故意问道:“只顾念经了,竟忘了问娘子吃没吃早饭呀?”巫氏回道:“来得早了,没顾上吃。”赵尼姑说:“你看我真是老昏了头!也忘记了置办早饭。现在是来不及了,嗯…就先吃些点心吧。”巫氏道:“不瞒师父说,肚里确实饿了。随便拿些什么,先垫补垫补吧。”赵尼姑故意谦逊了一番,走进房里一会儿,然后叫徒弟本空端出一盘东西、一壶茶来。
巫娘子已饿得前心贴后心的了。见这一盘热腾腾的点心,也顾不得许多便取一块来吃,又软又甜,又是饥饿头儿上,不觉一连吃了几块。喝了几口茶,又连吃了几块糕,再泡茶来喝。不一会儿,只见巫氏满脸通红,天旋地转,打个呵欠,瘫倒在椅子上面。赵尼姑假意吃惊道:“怎么了!想必是起得早了,头晕了,扶她到床上睡一睡吧。”就同小师父本空连椅子带人抬到床边,抱到床上放倒睡了。
你道这点心为什么这么厉害?原来赵尼姑知道巫氏不喝酒,特地做的这个糕点。是将糯米磨成细粉,用酒和匀,烘干,再研细了,再下老酒。如此两三遍,然后掺入曼陀罗花,做成糕点蒸熟。这药糕一见了热水,药力酒力都发作起来,一般人都扛不住,巫氏是闻味儿都醉的人,况且又是清早空腹,饥饿难耐,多吃了几块,热茶下去,药性发作上来,怎不醉倒?
赵尼姑用此计把巫氏醉倒了。那春花丫头见家主婆睡着,难得偷闲,小师父牵着她自去吃东西玩耍去了,那里顾得上主人?赵尼姑忙在暗处叫出卜良来说:“她睡在床上了,凭你摆布!怎么样谢我啊?”那卜良关上房门,揭开床帐一看,只见酒气熏人。巫氏双腮绯红,就如一朵醉海棠一般,越看越标致了。卜良淫兴如火,先去亲个嘴,巫氏一动不动,就更加大胆起来,脱去衣服,恣意蹂躏起来。朦胧中,虽是略略有些知觉,还错认和丈夫做事一般,任凭他轻薄颠狂了一回。行事已毕,巫娘子兀自昏睡未醒。
睡下半晌,巫氏药力已散,醒了过来。见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惊出一身冷汗。叫道:“不好了!”急忙坐起来,霎时把酒意都惊散了。大声斥责道:“你是何人?敢污我清白!”卜良也有些慌张,连忙跪下求饶道:“望娘子慈悲,恕小子无礼。”巫氏见裤子已然脱下,晓得着了道儿,慌忙提起裤子穿了,一边喊春花,一边跳下床便走。卜良恐怕有人见,不敢阻拦,就在房里躲着。
巫氏开了门,走出房又叫春花。春花也为起得早了,在小师父房里打盹,听得家主婆叫,呵欠连天,走到面前。巫氏骂道:“好奴才!我在房里睡了,你怎么不陪伴着我?”巫氏没处出气,狠狠要打,赵尼姑赶忙相劝。巫娘子见了赵尼姑,更加恼恨,将春花打了两巴掌,说:“快收拾收拾回去!”春花问:“还要念经呢。”巫氏骂道:“多嘴的奴才!还要你管!”气得面皮紫涨,也不理赵尼姑,一口气同春花走回家里。开门进去,随手关了门,闷闷不乐。
稍稍定了定神,问春花:“我记得吃了几块糕点,却怎么在床上睡着了?”春花说:“夫人吃了糕点,呷了两口茶,便倒在椅子上。是赵师父与小师父同扶上床去的。”巫氏道:“你当时在哪里?”春花说:“您睡了,我肚子也饿,先吃了您剩的糕点,后到小师父房里喝茶。也有些困倦,打了一个盹,听得夫人叫,就来了。”巫氏问道:“你看见有什么人走进房来?”春花说:“没有,无非是师父们。”
巫氏默默无言,自想睡梦中光景,有些恍惚记得,又将手模模自己下面,见是黏黏漉漉的。叹口气道:“罢了,罢了,谁想这淫尼如此狠毒!把我洁净身体与这个什么天杀的玷污了,如何做人?”噙着泪眼,暗暗恼恨,欲要自尽,还想要见官人一面,割舍不下。只去对着自绣的观音哭告道:“弟子有恨在心,望菩萨显灵报应。”祷告完毕,嘤嘤咽咽,哭了一场,沉沉睡了。
且不说这边巫氏烦恼。那边赵尼姑见巫氏带着怒色,不辞而别,猜得卜良得了手。走进房来,见卜良还躺在床上,呆呆地想着光景。赵尼姑见状,道:“还不谢媒人!”卜良道:“感恩不尽,还要商量个后计。”赵尼姑道:“你说只要尝滋昧,又有甚么后计?”卜良道:“既得陇,复望蜀,人之常情。刚才是勉强的,毕竟得她欢欢喜喜,自愿往来,那才有趣。”赵尼姑道:“你好不知足!刚刚强做了一回,她一脸怒气,话也不说就回去了,还想着以后!等等再看吧,如果她与我不断往来,就有商量了。”卜良道:“也是,也是,全仗师父神机妙算。”
却说贾秀才在书馆中,夜间忽做一梦。梦见自己正在家中闲坐,一个白衣仙人走进门来,他正要上前问话,竟飘然走进房里,贾秀才大踏步赶来,却看到白衣仙人走到绣着观音的画轴上去了,秀才抬头看时,上面有几行字,写道:
口里来的口里去,报仇雪耻在徒弟。
回转身来,见他娘子跪拜在地。他一把拉起,瞬间惊醒。思忖道:“这梦难解,难道妻子身上有些疾病事故,观音显灵?”次日就别了主家,回转家门,一路上,左思右想,无法解梦,心下忧疑。到家见春花出来开门,贾秀才便问:“娘子在哪呢?”春花道:“夫人还没起来。”秀才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起来?”春花回道:“夫人有些不舒服,口口声声叫着官人啼哭哩!”秀才听说,慌忙走进房来。
巫娘子望见官人来了,一骨碌跳起来。秀才看时,只见蓬头垢面,两眼通红。一头哭,一头扑倒在地。秀才吃了一惊道:“怎么了?为什么这般模样?”一手扶起来。巫氏哭诉:“望官人与奴做主。”秀才道:“是谁欺负了你?”巫氏打发丫头灶下烧茶做饭去了,放声大哭,道:“奴与官人婚配以来,没闹过半句口舌,没做过一桩丑事,今有大罪在身,只求一死。就等你回来,说个明白,替奴做主,死也暝目。”秀才不解,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巫氏便把赵尼姑如何骗她到庵里念经,如何哄她吃糕醉倒,如何叫人把她糟蹋的事说了,又哭倒在地。
秀才听罢,眉毛倒竖,怒道:“有这等事!”便问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娘子说:“我哪里知道?”秀才把床头剑拔出来,道:“不杀尽此辈,何以为人!只是不知道是谁呀,还得想办法找到此人,才能报仇。”娘子道:“我把事情都告诉官人了。心事已了,借官人手中剑来,即此就死,更无别话。”秀才道:“娘子且慢,这不是娘子自肯失身。所遭不幸,据实相告,足见娘子立志自明。今倘若自寻短见,有许多不便。”巫氏问道:“有什么不便,也顾不得了。”秀才说:“你死了,你娘家与外人都要问缘故。若说了出来,你即使落得死了,丑名声也在所难免,我的前程也完了。如果不说出来,你家里族人又不肯罢休,我找人报仇也毫无根据,冤仇何时才能报了?”娘子道:“若要奴身不死,除非妖尼、淫贼死在我眼里,还可忍辱偷生。”
秀才想了一会儿,说:“你当时被骗之后见了赵尼姑,怎么说的?”娘子道:“我着实气恼了,径直回来,没和她说过话。”秀才说:“既然如此,这仇不可明报。若明报了,须动官司口舌,难掩真情,传的人人尽知。咱们合计合计,想一万全之策,既要报得没有痕迹,也叫一个都跑不掉。”低头一想,忽然说:“有了,有了。此计正合着梦中观世音之言。妙!妙!”巫氏问:“什么计啊?”秀才吩咐道:“娘子,你要报你冤仇,须一一从我。若不肯依我,必报仇不成。”娘子说:“官人主见,我怎能不依?”秀才道:“赵尼姑面前,既不能说破,也不与她争吵,她必然想你妇人水性,未必不动心。你就反要去诓得赵尼姑来,便有妙计。”附在巫氏耳边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此乃万全之策。”巫氏道:“计是好计,可是要羞死人了,今要报仇,顾不得了。”
第二日,秀才藏在后门僻静处。巫氏便叫春花到庵中去请赵尼姑来说话。赵尼姑见了春花,又见说请她,便暗想:“这娘们想是尝着甜头,熬不过,动了情吧。”摇摇摆摆,同春花飞也似的来了。赵尼姑见了巫娘子,便说:“日前得罪了娘子,休要见怪!”巫氏支走春花,捏着赵尼姑的手轻声问道:“前日那个是什么人啊?”赵尼姑见有些意思,就低低道:“是此间极风流的卜大郎,叫做卜良,有情有趣,女儿少妇见了,没有不喜欢他的。他爱慕娘子标致,日夜来拜求我,我可怜他一点诚心,又见娘子孤单在家,未免清冷,少年时节处个把相好,也不虚度了青春,因此做成这事。哪家猫儿不吃腥?这事就烂在我的肚子里了。娘子不要害怕,天天落得个快活就行了。”
巫氏怨道:“只是该与我商量商量,不该作践我。而今事已如此,不必说了。”赵尼姑说:“你又不认得他,若明说,你怎么肯?”巫氏说:“枉自舞弄了一番,也不曾看得明白,模样如何?情性如何?既然爱我,你叫他到我家再会会看,果然人物好,便许他暗地往来也使得。”赵尼姑暗道:这女人中了计谋,不胜之喜,并没有一点疑心。便道:“娘子果然如此,老身今夜就叫他来。”巫氏说道:“掌灯时分,我就在门内等他,咳嗽为号,领他进房。”
赵尼姑千欢万喜,回到庵中,把这消息通知卜良。那卜良听得头颠尾颤,恨不得金乌早坠,玉兔飞升。好不容易熬到天晚,到贾府门前,却见“扑”地把门关上了。卜良疑是尼姑捣鬼,正在踌躇,听那门里咳嗽一声,卜良外边也接应咳嗽一声,轻轻的一扇门开了。卜良咳嗽一声,里头也咳嗽一声,卜良将身闪入门内。门内几步,就是天并。朦胧看见巫娘子身躯,卜良上前当面一把抱住道:“娘子恩德如山。”巫氏故意不推辞,也将两手紧紧抱住他。卜良急忙凑上亲嘴儿,将舌头伸过巫氏口中乱搅,巫氏两手越抠越紧,咂吮他舌头不住。卜良愈是兴起,舌头越伸过来。巫氏“吭哧”一口,咬住不放。卜良赶忙挣脱,却已被巫氏咬下一截舌头来,卜良慌了,望外急走。
巫氏将舌尖吐在手上,急忙关了门。走到后门对秀才道:“仇人舌头在此了。”秀才大喜。取了舌头,用手巾包了。带了剑,趁着星月微明,直奔观音庵来。赵尼姑料道卜良必定成事,已自关门睡了。听见有人敲门,那小尼是年纪小的,倒头便睡,任人擂破了门,也不会醒。老尼姑心上有事,想着卜良与巫娘子鬼混,欲火正旺,哪里睡得着?听得敲门,心想是卜良完事回来,便自己爬起来开门。才刚开门,被贾秀才拦头一刀,劈将下来。老尼望后便倒,鲜血直冒,呜呼哀哉了。
贾秀才将门关了,提了剑,走进来寻人。心里还想道:“倘若那卜良也在庵里,一同结果他。”拿起佛前长明灯,四下里一照,不见一个外人。只见小尼姑睡在房里,也是一刀,结果了性命。之后连忙把灯挑亮,解开手巾,取出那舌头来,将刀撬开小尼姑嘴巴,将舌头放在里面。吹灭了灯火,拽上门,悄悄回家了。对妻子道:“师徒都死了,仇已经报了。”巫氏道:“这贼只坏了舌头,没被杀死啊。”秀才说:“没事,自有人杀他。从现在开始,咱俩只做什么都不知道,再别提起了。”
却说那观音庵左右邻居,看见日高三丈,庵中还关着门,不见动静,不觉疑惑。走去推门,门却没闩着,一推就开了。见门内老尼已死,吃了一惊。又进房内,见房内小尼姑也被杀死。一个是劈开头的,一个是砍断喉咙的。慌忙叫了地方、保正前来检验现场,好报官府。地方查看时,只见小尼姑牙关紧闭,含着一物,取出来,却是人的舌头。地方说:“不消说是奸情了。只不知凶犯是谁,先报了官吧。”于是写下报单,正值知县升堂,当堂递了。知县说:“这要查获凶犯不难,但看城内城外有断舌的,必是元凶!!尽快挨家挨户搜查凶犯。”不多时,果然地方送一个人来。
原来卜良被咬断舌头,情知中计,心慌意乱,一时不知东西南北,迷了方向。恐怕人追着,拣个偏僻小巷躲着,在人家门檐下,蹲了一夜。天亮了,想认路回家。也是天理报应,在这条巷内东认西认,走来走去,急切里不认得大路了,又不好开口问人。街上人看见这个人踪迹可疑,已多关照了几分。这时观音庵中的事情正传来出来,县官告示,也已经传开,便有个把好事的人盘问他起来。只见他口齿含糊,满嘴血迹。围住他道:“杀人的不是他是谁?”不由分辨,拉到县衙里来。
县衙前有好些人认得他,说:“这个不是那个不学好的卜良吗?”县官升堂,众人把卜良带到。县官问他,只是口里呜哩呜喇,一字也听不清。县官叫掌嘴数下,要他伸出舌头来看,已没有尖头了,血迹尚新。县官问地方道:“这狗才姓甚名谁?”众人有平日恨他的,把他姓名及平日所做奸盗之事—一告诉太爷。县官道:“不用问了,这狗才必是谋奸小尼。老尼开门时,先劈倒了。然后去强奸小尼,小尼恨他,咬断舌尖。这狗才一时怒起,就杀了小尼。有什么说得?”卜良听到,指手划脚,要分辩时哪里能说出一个整字?县官大怒道:“如此奸人,费什么纸笔?况且口不成语,凶器未获,难以成招。选大的板子一顿打死吧!先打一百!”那卜良是个浪荡闲人,哪里熬得住?不到五十, 已断气了。县官安排地方,责令亲属领 尸。尼姑尸首,叫地方盛贮烧埋。
那贾秀才与巫娘子见街上人纷纷传说此事,夫妻两个暗暗称快。此是贾秀才见识高强,也是观世音见他虔诚,显此灵通,点破机关,既得报了仇恨,亦保全了名声。那巫氏见贾秀才干事决断,贾秀才见巫氏立志坚贞,越相敬重。后生得两男一女,儿孙满膝,乐享天伦!
江西婺州有一个秀才姓杨航君,青年饱学,才智过人。娶妻吴氏,姿容绝世,贤惠贞淑。
夫妇俩人你敬我爱,生活和诣美满。杨秀才在大人家处书馆读书,几月半年不回家,吴娘子只在家里做些女工针线,身边有一个丫鬟春花,两人一起过日。
吴娘子有一手好针线绣活,曾绣过一幅观音菩萨像,绣得色相庄严,俨然如生。对此绣像,吴娘子十分得意,叫秀才拿到褙裱店里裱着,见者无不赞叹。
裱成画轴后,取回来挂在一间洁净的房里,吴娘子朝夕焚香朝拜。
只因一心一念敬奉观音菩萨,那条街上有一个观音庵,庵中有一个赵尼姑,时常到吴娘子家里走走。杨秀才不在家里时,吴娘子便留赵尼姑在家做伴两日。有时,赵尼姑也请吴娘子到庵里坐坐,但她本份,一般也不肯出门,一年中,难待到庵里一二次。
春天来了,万物复醒,这一日,赵尼姑来看望吴娘子,闲聊了一会,起身送一他出去。赵尼姑说:″春光无限好,大娘同去外边看看。″
也是合当有事,吴娘子信步走出大门,只见一个浪荡公子衣着的人,在街上左晃右摇走来。吴娘子见了,缩回屋里,赵尼姑却站立不动,原来那人认得她,说:"赵师父,我到处寻你不到,你却在此。我有事和你商量则个。″
尼姑说:″我别了这家大娘来和你说。″便走进去与吴娘子告别。
那个叫赵尼姑″赵师父"的浪荡公子,姓卜名亮,乃是婺州城里一个极淫荡不长进的人,看见人家有些姿色的妇人,便想法勾搭,甚是不上手不罢休;而且还是一个滥恶之人,下论美恶,都要到手。
短短几年,卜亮把祖上传下的几百亩良田和数十间店铺,挥霍得了了无几。为此,尼姑庵里的尼姑,多有与他往来的。这赵尼姑有个徒弟,法号本空,年方20余岁,姿色漂亮,她哪里像出家的?只当老尼养着一个粉头一般,陪人宿歇,得人钱财。
尼姑庵门禁甚严,外人一般都不知这是个淫庵胡乱场所,卜亮就是赵尼姑的一个主顾。
当日,赵尼姑别了吴娘子赶上卜亮,说:″卜官人,有甚商量?″
"你方才那家,可正是杨秀才家?"
″正是,″
卜亮闻听,奸淫一笑,说:″久闻他家娘子生得标致,适才同你一起出门的,想来正是她了。″
赵尼姑乜了卜亮一眼,娇作说:″亏你聪明,他家也再无第二个,不要说他家里,就是这条街上,也再没有似她那样标致的美人儿。"
″果然标致,名不虚传,几时再得仔细看看,看个明白最好。″
″这有的是机会,二月十九观音菩萨生辰,街上人多,你早些去她家对门楼上,租间房子住下。到时,我约她出来,任你窗眼子张着,可不看个饱?″
″妙,妙!赵师父此主意甚好!"
到了这日,卜亮早巳在对门楼上住下,眼睛直望着杨家门里。见赵尼姑进去,约了吴娘子出来。
那吴娘子一来没有防人的心,二来是在自己的门口,料想不会生什么事,那里晓得对门楼上,有一双淫眼在打量看着她?
卜亮在对门楼上,把吴娘子上下细细看了个清楚,直等她进去了,方才走下楼来,恰好赵尼姑也从杨家出来,两个遇着。
赵尼姑笑着说:″看得仔细么?″
卜亮一脸淫笑,说:"看到是看仔细了,空看无用,越看越动火,要看得到手才好?"
赵尼姑手指一点卜亮额头,说:″阴沟洞里思量天鹅肉吃!她是个秀才娘子,又非亲非故,一点也不相干,怎么可能呢?只好看看罢了,我劝你别动贼脑筋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庵里。
进了庵里赵尼姑的住室,卜亮朝她一跪,说:″你在她家常走动,务必请你想个办法,成全我则个,我会重金酬谢!″
赵尼姑听卜亮这么一说,心思转动开了,未了,说:″这事若成了,你的酬谢要好好加码。倘若事发了,你可不要傍上老身啊!″
卜亮连连点头,应了。两人取笑了一番,各自散了。
自此,卜亮日日来庵中问信,赵尼姑日日算计要弄这吴娘子。隔了几日,赵尼姑办了两盒茶食来杨家探望吴娘子。
吴娘子留赵尼姑吃饭,吃之间,赵尼姑乘机说:″大娘子与秀才官人两个成亲了多时,也该有喜信生小官人了。"
吴娘子说:″是啊,奴家在自己绣的观音菩萨面前,朝夕焚香,暗暗祷祝,但不见应验。″
赵尼姑接口说:"大娘年纪小,不晓得求子法。求子嗣须求白衣观音,小庵请的那卷《白衣经》,可惜不曾带来,这经文,是千唤子应,万唤万应的,这婺州城里不生子的人,都念此经。″
赵尼姑的一番胡吹乱嘘,把吴娘子的心说动了,于是她央求赵尼姑把经清来家里,自己好天天诵念。
赵尼姑摆摆手,说:″大娘子,这经不是就这么念的,须请大娘到庵里,在白衣大士菩萨面前亲口许下卷数,待贫尼通了诚,先起卷头,替你先念几卷,让白衣菩萨收取后,你方可在家逐日自念便是了。″
赵尼姑用计步步诱吴娘子上钩,便和她约定了上庵中的日期。赵尼姑自去把消息通知卜亮了。
吴娘子吃了两日素,到了第三日起个五更,打扮一番,领了丫鬟春花,趁早上人稀,到了观音庵。俗话说,好人家的女儿,凡是尼庵、僧院,不该轻易去的。吴娘子这么一去,空门孽债,血染丹枫。
那赵尼姑见了吴娘子,千欢万喜,请进房里坐着。奉茶过了,引吴娘子参拜了白衣观音菩萨。
吴娘子暗暗祷祝,赵尼姑替她通诚念经,一套下来,这赵尼姑奸狡,晓得吴娘子来得早,又吃了二日斋饭,肚内早空了。故意不问不闻。
吴娘子是个娇怯怯的人,空肚早起,又随赵尼姑下跪上拜折腾了一番,觉得又倦又饿,便让丫鬟春花去厨下看看,是否有热汤水,盛一碗来喝。
赵尼姑看见,故意说:"你看我老昏了,不曾置得早饭,怎么办?那把昼斋早些用吧。
吴娘子说:″不瞒师父说,肚里实在是饥了。有什么点心,先吃些也好。
两个回到房里,然后叫徒弟本空,托出一盘东西、一壶茶来。
吴娘子早已饿得肚转肠鸣了,见一盘热气腾腾的好糕,取出一块来吃,又软又甜,况且是饥渴头上,不觉一连吃了几块,本空又把热茶冲上,喝了几口,再吃几囗糕,片刻,只见吴娘子脸色通红,天旋地转,打个呵欠,便软倒在椅子里面。
赵尼姑见状,知道吴娘子着道了,假意吃惊地说:″怎么了,想是起得早,头晕了,扶她床上睡一阵会好。″就同本空连椅带人扛到床边,抱吴娘子上床放倒睡了。
赵尼姑用此奸计,把吴娘子放翻了,那春花丫鬟见夫人睡了,偷得自由,本空引她自去吃东西玩了,哪里还来照管?赵尼姑忙把躲在暗处的卜亮叫出来,说:″那雌儿睡在床上了,凭你享用去,不知怎么谢我?″
卜亮说了一句″重重加重重″,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掀起帐一看,只见吴娘子两脸颊红得像是涂了胭脂,小嘴酒气喷人。惹得人他淫心大发,不由分说扯掉了吴娘子身上的衣裤。
睡不多时,吴娘子药力巳散,有些清醒了,见身旁睡了一个面生的男子,不由大吃一惊,直惊出一身冷汗,叫喊说:″你是何人?敢污良家女子!"
卜亮也有些慌张了,连忙跪下讨饶说:″望娘子慈悲,恕小子无礼则个。″
吴娘子不说话,抡起手臂给了卜亮一巴掌,一边喊叫着春花,一边披衣下床便走。卜亮怕有人看见,便找了个地方躲着。
吴娘子开门走出房里,春花听夫人叫喊,走到面前,被她一顿怒骂,没处出气,吴娘子狠狠要打,赵尼姑走来相劝。
吴娘子见了赵尼姑,更加恼恨,将春花打了两掌,说:″快收拾回去!"也不理赵尼姑,也不说破,一径出庵,一口气同春花走到家里,开门进去,闷闷坐着发呆。″
回想自己去观音庵,分明是那妖尼做局,赚了自己投入陷井,罢了,罢了,谁想这妖尼如此奸毒!只怪自己识人不谨,才有此一劫。吴娘子噙着眼泪,暗暗恼恨,想要自尽,还想着要见官人一面,割舍不下,对着自绣的菩萨哭诉。而春花却不知夫人发了何事。
却说杨秀才在书馆中,是夜得其一梦。梦见身在家中,一个白衣妇人走入门来,正要上前问她,见她竟进房里。秀才大步赶来,那白衣妇人却走入壁间挂的绣观音轴上去了。
秀才抬头看时,上面有几行字,写着:口里来的口里去,报仇雪耻在徒弟。念罢,转身见娘子拜伏于地,他一把扯起,梦散惊醒。秀才心想:"此梦中情景,莫非娘子身上有疾病事故,观音显灵相示?″
次日,杨秀才别了主人家,离了馆门,急急赶回家中。
杨秀才见娘子蓬头垢面,两眼通红躺在床上,见他进门,吴娘子一边哭一边扑地拜倒在地上。秀才见状吃了一惊,说:″如何作此模样?"
吴娘子打发丫鬟去灶下烧茶做饭去后,便把赵尼姑如何骗她到庵中念经,如何哄她吃糕软醉,如何叫人乘醉奸污了她的经过说了,又哭倒在地。
杨秀才听罢,毛发倒竖了起来,叫喊说:″有这等异事!你晓得那个是何人?″
见娘子摇摇头,秀才把床头剑拔出来,在桌上一击说:‘"不杀尽此辈,何以为人!但只是不晓得其人,若不精细安排,必有漏脱,还要想出个计策来。″
吴娘子哭着说:″奴家告诉官人经过,事情巳毕,借官人手中剑来,即此就死,巳无別话。″
秀才一摆手,说:″不要寻短见,此非娘子自肯失身,这是那妖尼诱惑了。你若死了,你娘家与外人都要问缘故,若说了出来,你是死了,丑名难免,若不说出来,你家里人不肯罢休,我自身也理不直,冤仇何时而报?″
吴娘子说:″若要奴家不死,除非妖尼、淫贼多死在我眼里,还可忍耻偷生。″
杨秀才思量了一番,说:你当时被骗之后,见了赵尼,如何说了?″
吴娘子想想说:"奴家着了气,一径回来了,不曾与她开囗。″
"既然如此,此仇不可明报,若明报了,须动官司口舌,毕竟难掩真情,众囗宣传,把你清名点污了。我今思一计,要报得不留痕迹,一个也不放过才好。″
说到此,杨秀才一拍脑袋,说:″有了,有了,此计正合着观音梦中之言,妙!妙!″
吴娘子不解,问:"甚么妙计?″
杨秀才看着夫人的眼睛说:"要报冤仇,须一一依我,若不肯依我,此仇也报不成。此计叫'欲擒故纵′,赵尼姑面前,既是没有说破,她只当你一时面上难挂,你今反而要去赚得她来,便有妙计。"
说着,秀才附夫人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吴娘子羞涩说:此计虽好,只是羞人。今要报仇,顾不得了。″
第第二天,秀才藏在后门,吴娘子便叫春花去观音庵,请赵尼姑来家里说话。
赵尼姑见春花来庵请她,便心想:″这雌儿想是尝着甜头,熬不住,转了风头。"
随着春花,摇摇摆摆,飞也似来到杨家。赵尼姑见了吴娘子,便说:″日前得罪了大娘,又且待慢了,休要见怪!″
吴娘子支侠春花走开,抓住赵尼姑的手问:"前日那个是甚么人?"
赵尼姑见有些意思,就低声说:″是此间极风流的卜大郎,叫卜亮,有情有趣,少年女娘见了,无有不欢喜他的。他慕大娘标致得紧,日夜来拜求我,我怜他一点诚心,见大娘孤单在家,未免冷清。″
吴娘子打断她的话:″这事该和我商量才好,不该作弄我,而今事已如此,不必说了。″
赵尼姑还是说:″你又不认得他,若明说,你会肯?今已是一番过来了,落得图个长往来好。″
吴娘子鼓起气说:″枉出丑了一次,不曾看得明白,模样如何?情性如何?既然喜欢我,你叫他到我家再会会看。果然人物好,便许他暗地里往来也使得。″
赵尼姑暗想中了计谋,不胜之喜,并无一点疑心。便说:"大娘果真如此,老身今夜就叫他来便了。这个人物尽看,是好的。″
吴娘子说:″点上灯时,我就自在门内候他,咳嗽为号,领他进房。″
赵尼姑千欢万喜,回到庵中,把这消息说与卜亮得知。
那卜亮听后,喜得头晃尾颠,恨不得金鸟早坠,玉兔飞升。到了傍晚,卜亮早守在杨家门外,探头探脑,只盼天黑上灯。
卜亮正急撩,那门里忽然咳嗽一声,卜亮外边也咳嗽一声,轻轻的一扇门开了,他身子一闪进入门里。门内数步,是一天井,星月光下,朦胧看见吴娘子的身躯,上前当面一把抱住说:"娘子恩德如山。″
吴娘子怀着一天愤气,故意不推拒,也将两手紧紧抠着卜亮不放。他只当吴娘子抱住自己,急将嘴来亲着,将舌头伸进吴娘子口中乱搅。吴娘子性起,踔一囗,咬住卜亮的舌头不放。
卜亮痛极,放手急挣,巳被吴娘子啃下五七分一段舌头。卜亮慌了,望外急走。
吴娘子吐出舌头,急关了门,走到后门寻到秀才说:″淫贼的舌头咬在此了。″
秀才大喜,取汗巾把舌头包了,提了剑,趁着星月微明,奔观音庵而去。
那赵尼姑料想卜亮必定成事,听得有人敲门,心疑是卜亮回来了,叫小尼去开门,但小尼睡得沉,叫不应,便自己爬起来去开门。
赵尼姑才开得门,被杨秀才拦头一剑,劈将下来,望后便倒,鲜血直冒,一命呜呼。
杨秀才关上庵门,提了剑,四处寻人,心想:"若那卜亮也在庵里,一同结果了他。四下一找,见那叫本空的小尼睡在房里,上前一剑,气便绝了。即拿出卜亮的那段舌头,放进小尼的口中,便带上庵门,回到家中,对妻子说:″师徒皆杀,仇巳报矣。″
吴娘子说:″卜亮这淫贼只损得舌头,不曾杀了。″
秀才安慰妻子说:"不妨,不妨!自有人杀他。从今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事了。″
却说那观音庵的左邻右舍,见日高三丈,庵中尚自关门,不见有人进出,疑心起来,走去推门,却一推就开。见门内杀死老尼。
吃了一惊;又寻进去,见房内又杀死小尼,一个是劈开头的,一个是刺穿腹的,慌忙跑去叫来地方坊长、保正等人,多来相视看验,好报官府。
在对小尼检看时,见她口中似是有东西,取出一看,却是人的舌头。地方坊长、保正等人说:"不用说了,是奸情事了。但不知凶手是何人,且报了县里再说。″
于是,写下报单,正值知县升堂,当堂递了。
知县看了报单后,说:"这搜查凶手不难,但看城内城外有断舌的,必是下手之人。快行图各乡,五家十家保甲,一查就明白。″
出令不多时,地方果然送来一个人。
原来卜亮被吴娘子咬断舌头,情知中计,心慌意乱,一时狂走,恐怕人追查,专拣僻巷躲走。
有好事的人见他贼头鬼脑,便盘问起他,见他口里含糊,滿牙关都是血迹。众人一时哄动,围上一群人,指着他说:″杀人的不是他是谁?″
不容卜亮分辩,一索子梱了,拉到县衙,好多人认得他,说:"这个人原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他做得出杀人的事。″
县令升堂,问卜亮,但他只是囗里咕哝着,一字也说不清。县令叫掌嘴数下,让他张口,见舌头巳断了半截。
县令问那些地方人:″那狗才姓甚名谁?″
众人里有平日恨卜亮的,把他的姓名及平日所为和奸盗诈之事,一一告诉了县令。
县令大怒说:″不消说了,这狗才必是谋奸小尼姑,才做出这等杀人勾当!″
卜亮听了,指手划脚,想分辩但讲不清话,急得他直跳。
县令见状,大声说:"如此奸人,累甚么纸笔,况且口不成语,难以成招。选大样板子一顿打死罢!先打一百!″
那卜亮是个浪荡公子,那里熬得住大板子死打。打至五十以上,巳绝气了。
县令责令尸亲领尸,尼姑尸首,叫地方盛贮烧埋。
那杨秀才与吴娘子见街上的人纷纷传说此事,夫妇两个暗暗称快。
那些事情到底并无一人知晓。此是杨秀才见识高强,不像有些″百无一用的书生″,柔弱寡断,既报了仇恨,又保全了夫人声名。
其实,虽然说报仇雪耻,做得不露风声,只是那吴娘子清白身躯,毕竟被玷污:外人不知,但她自己心里的阴霾,不晓得会多久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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