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威武侯府的嫡女,前世住持说我命有劫难,唯有嫁给命格清贵之人方能化解。谁承想成婚不到五年,爹爹被诬造反,一夜之间侯府败落、血流成河,而他却踩着我族人鲜血一跃成为朝中显贵。
侯府被抄家灭族的消息传来时,我已经被羞辱得生不如死,身上的衣裙几乎被剥得精光,只剩几缕丝线挂在身上。三个粗壮的男人将我强按到地上,正跪在窦升面前。窦升搂着丫鬟春之笑得猖狂:沈思迩,你不是一向清高自持吗?怎么不装下去了?这些年若非看在你是候府嫡长女的份上,我连碰都懒得碰你。
说着窦升便肆无忌惮地和怀里的春之亲吻起来。春之是我的陪嫁丫鬟之一,侯府一倒,窦升立即让人将我身边的丫鬟带走,只剩春之一个。春之平日里好吃懒做,我待人宽厚,从没重罚过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背主的畜生。
春之柔弱无骨地倒在窦升怀里,一脸娇羞:老爷,夫人在看着,奴家害怕。嘴上说着害怕,可她却得意地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挑衅。窦升用脚尖挑起我的下巴,嘲笑道:既然夫人想看,那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看女人应该怎样服侍男人。
说着他一把抱起春之,将她压到身下。看着眼前交融在一起的男女,我的眼睛火辣辣的痛,恨不能将两人烧出洞来。这个同我成婚五年的男人在众人面前装得温润如玉,和我恩爱互敬。以前他总夸我端庄守礼,持家有方,说最喜欢看我处理府事时的认真模样。没想到他的内心深处竟然对我是这般的厌恶,更没想到他竟然假造证据,诬陷我爹谋反。
窦升,我们侯府待你不薄,你为何非要置我们于死地?我死死盯着他,心里恨意弥漫,怒火想要将面前的人焚烧殆尽。我沈家世代忠烈,如今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二百四十条人命,一夜之间全没了。而窦升,踩着我爹和侯府众人的鲜血,从一个小小的五品少卿,一跃成为一品少师。老天不公,恶人当道,春之的娇喘声一波接着一波,身后男人们的呼吸也变得浓重起来。窦升嘴角翘起,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不想尝一尝侯府贵女的滋味?
身后的男人一拥而上,我还没来得及惨叫,便被堵住嘴,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痛。这是我在人世的最后记忆。再醒来时,我已经成了一个孤魂野鬼,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处处布满被凌辱的伤痕,身上一块好地方都没有。我飘在空中,看着窦升鄙夷地命人将尸体丢在乱葬岗,好歹夫妻一场。
我这就让你和侯府的亲人们团聚,我爹、我娘、我那尚未成年的弟弟,照顾我多年的嬷嬷、还有我的陪嫁丫鬟们,他们的尸体就这样被随便丢弃,不远处是成群的野狗。我不甘,我好恨,我爹清正耿直,我娘善待孤老。我们沈家个个忠心为国,处处为民着想,为何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恨意和怨气太过强烈,我的魂魄竟然没有消散,而是被困在窦升身边。在随后的那些年中,我看到了很多,我看到窦升污蔑我与仆人通奸,世人骂我娼妇。我看到窦升宴请我爹的死对头,庆祝奸计得逞。我看到窦升左右逢源连连高升,终成朝廷重臣。我看到窦升约万佛寺住持见面,将他推入悬崖。
原来一切都是窦升的阴谋。正当我看腻了小人嘴脸,再度感叹老天不公时,天变了,老皇帝驾崩,三皇子即位。没几年,四皇子谢槐率十万大军攻进皇城,夺得皇位。谢槐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沈家洗刷冤屈。我亲眼看着窦升被凌迟处死,看刀子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耳边听着他痛苦至极的惨叫声,我沉积多年的怨气,好似也消散了不少。
窦升死后,我终于不用困在他的身边。不知不觉,我的魂魄飘到乱葬岗,侯府众人的尸体已成白骨。谢槐让人将尸骨仔细收敛起来,可惜时间太久,已分不清谁是谁。谢槐只好下令,将尸骨葬在一处。
棺木入土前,谢槐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轻轻地将它放在棺材中。他眼中含泪,身上散发出无尽的哀伤,连我这个孤魂野鬼,看了都觉得难受不已。不知是不是巧合,谢槐的玉佩正好放在我的尸骨处。我正仔细打量玉佩的模样,突然感觉魂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
在醒来时,耳边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贵府小姐命中带煞,虽生于显贵之家,却一生坎坷,劫难重重。须寻一命格极为清贵之人为夫,方能化解煞气。巧的是,这位窦公子正是清贵之命,看来一切自有天意。阿弥陀佛!
我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靠在母亲怀中,衣衫尽湿,像是刚被人从水中救出的样子。丫鬟阿芸守在一旁,满脸泪痕,母亲双眼红肿,想必也是哭了许久。看我醒来,两人惊喜万分。我的儿啊,你可把娘吓坏了,若是你有个好歹,娘也不活了。娘亲搂着我,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清贵之人、落水、娘亲、阿芸,原本迷迷糊糊的神智,突然彻底清醒过来。我重生了,正重生到落水被窦升救下的那天。前世的这一天,娘亲带我到万佛寺上香。上香之后,丫鬟春之提议去观赏寺中有名的石潭。刚到潭边,我突然脑袋发晕,脚下一软,便跌进了潭中。丫鬟们不会水,大哭着找人求救。
书生窦升恰好也在寺庙参拜,得知有人落水,他立即跳下去,将我救了上来。寺庙住持圆空大师也匆匆赶到,看我迟迟未醒,他取出一粒药丸,让我服下。说来也奇怪,刚服下药丸没多久,我便醒了过来,正巧听到圆空大师为我推算命运。
圆空大师是天下闻名的高僧,上一世,娘亲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再加上窦升对我有救命之恩,爹娘心怀感激,没怎么犹豫,便将我许配给他。侯府嫡女嫁给无官无职的书生,一时间闹得京城热闹非凡。有人说我是失了清白,逼不得已下嫁。有人说窦升才高八斗,侯爷高瞻远瞩。上辈子我从来没有理会过外面的流言蜚语,虽然是下嫁,可我从未以势压人。对公婆,我孝顺有礼,对窦升!我敬之爱之。
爹爹怕我受委屈,经常私下帮衬窦升。正是在侯府的支持下,窦升很快在朝廷谋到了官职。又有谁能料到,这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君子"竟恩将仇报,害得侯府家破人亡。到最后我才知,这一切都是窦升的阴谋,而圆空竟然也是窦升的帮凶。上天垂帘,让我重来一世。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仇人血债血偿。窦升和圆空,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感觉力气逐渐恢复,我强撑着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假装避嫌的窦升。这人内心肮脏无比,却总是装得一副翩翩君子模样。想起上一世的遭遇,我心中的恨意如烈火般炙热,恨不得上去一刀砍死他。可是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能强压怒火,浅笑着向他道谢。
圆空大师立在一旁,双手合十,我上前行礼,也多谢大师赐药之恩。不等圆空大师回礼,我再次开口:大师刚才所言,小女有不解之处,还望大师指教一二。大师说我命中带煞,劫难重重。为何我自出生这十多年事事顺遂,偏偏今日来到贵寺,便遭此劫难。
清贵命格虽然少见,但也绝对不止窦公子一位吧。大师恐怕不知,我年幼时,爹娘便与陛下约定,要将我许配给一位皇子。巧的是,这位皇子也是清贵命格。大师觉得论清贵,窦公子能比得上皇室子孙吗?我这话问得似乎刻薄刁钻了些,周围的女眷们面面相觑,就连母亲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不知道我为何这般咄咄逼人。
圆空正要反驳,我往前一步,压低声音:敢问大师,您还记得兰春河畔的苏语儿吗?圆空瞬间变了脸色,我声音极低,除了圆空没人听得见。看到他骤然苍白的脸,我忍不住冷笑,
前世我是侯府嫡女,宫中贵妃,是当之不让的未来皇后
却被白莲花妹妹设计陷害,又聋又瞎,在冷宫中凄惨死去。
重来一世,白莲花妹妹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而我重回巅峰,登上后位。
01、
这日,漪兰殿张灯结彩,人来送往,好不热闹。
我坐在雕花胡桃木梳妆台前,看着萱草和兰香为我忙前忙后,打理着礼服和礼冠。
我面上敷着厚重的香粉,娥眉远黛,绛点朱唇,正在准备今日后宫各妃嫔的见礼。
「娘娘,皇上不设皇后,您如今被封了贵妃,是这后宫中的第一人,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
兰香伺候我穿礼服,机灵的奉承。
上一世的我对她的这些漂亮话很是受用,也因此将她视为我的心腹,对她宠信有加,可最终却养出一条扑向自己的恶狼,被她咬断喉咙。
是的,我重生了,前世我是侯府嫡女,年方二八便名动京都。
父亲母亲从小便以皇后的标准教养我,为我请来宫中的教养嬷嬷教我礼仪,又请来曾高中状元的翰林院编撰做我的教书先生,琴棋书画则师从母亲的闺中好友,长公主殿下。
当今天子自负甚高,扬言天下女子挑不出能与他齐肩的国母,所以后位一直空悬。
自我入宫以来,圣眷优渥,短短半年,便从嫔升为贵妃,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
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无不认为我是最有望成为皇后的人选。
可我的顺遂人生,却被方柔一手打破。
前世因着父亲曾在书信中提到过她,是他曾提携过的下属,礼部侍郎家的三小姐,我从未怀疑她的忠心。
她表面为我出谋划策,实则处处置我于死地。
在她一次次的陷害后,我落得个苛待妃嫔,毁人容貌,谋害皇嗣的罪名被皇上厌弃。
由贵妃被贬为答应,最后在慎刑司被折磨的全身残废,被打入冷宫。
而我的好姐妹方柔担心我有机会翻供,将我毒的又瞎又哑,最后亲自下手勒死我。
死前,她才在我耳边说出其实她是我父亲养在手下礼部侍郎府上的私生女,她从小就恨毒了我。
02、
「娘娘,您别这样看着奴婢,是不是奴婢说错话了,兰香该死,求娘娘责罚。」
兰香见我望着她出神,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不禁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
我这才回过神来,前世再不堪回首,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如今,上天怜我,让我重活一世,方柔,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百倍千倍万倍的还给你。
我松了松握紧的拳头,起身托她起来:
「你这么尽心,我怎么会罚你,快起来吧。」
兰香这才欢天喜地的起来。
我冷哼一声,现在留着你还大有用处呢,想死,便宜你了。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萱草进来通报:
「贵妃娘娘,柔贵人前来贺喜。」
我手上动作一滞,扶了扶高高的礼冠,镇静下来,兰香萱草扶着我出门迎客。
「贤贵妃娘娘大喜,嫔妾祝娘娘福寿安康。」
方柔此刻已是贵人,一双溜圆的大眼睛显得全无心机,此刻正一板一眼恭恭敬敬的对着我行礼。
就是这副人畜无害小白兔的模样骗取了我的信任,让我一次次毫不犹豫的跳入她为我精心设下的陷阱之中。
我抬手叫她起来:「你父亲可还安好?」
她温柔笑道:「谢娘娘挂念,家父有侯爷照拂方能在这官场有一席之地,大恩大德,嫔妾无以为报,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说着便拿出一张方子出来。
前世,便是这张方子害得我染上崩漏之症,受尽苦楚,再不能生育。
兰香接过来递我手上,我接过,上面的字迹如针一般刺痛眼睛,这个毒妇,谁曾想她温顺良善的外表下藏着这样一副毒蝎心肠。
「贤贵妃娘娘如今离后位,左右不过差一位小皇子,这个方子,可是嫔妾花重金,从京都有着送子观音美名的林大夫手中买下,姐姐坚持服用,不出一个月,定有好消息。」
柔贵人极力的说服我相信。
我不动声色的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让兰香好生收着,余光毫不意外的捕捉到柔贵人,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得意。
「姐姐看,嫔妾捡到了什么?」
柔贵人见我对她信任有加,便继续趁热打铁,拿出一张华贵的帕子。
我眯了眯眼,心中盘算起来,这张帕子在上一世害得我贵妃位子没坐稳就前功尽弃,降为初入宫时被封的贤嫔。
今世,就让这帕子,成为你的催命符!
03、
打开帕子,金色的凤凰跃入眼前,栩栩如生。
「这凤凰图样可是皇后御用,后宫中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僭越?」
柔贵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娘娘,若不是嫔妾无意间捡到这帕子,还不知这后宫中有人有如此野心,这帕子上的香气,经嫔妾分辨,正是鹅梨帐中香,这香是在漪兰殿与您同住的如妃最爱。」
「怪不得呢,娘娘,奴婢今早出殿去内务府领您的封赏,路过偏殿,如妃殿内的宫人都出去了,说是在找什么东西,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兰香义愤填膺,那模样比我还要气极。
柔贵人继续煽风点火:「可不是,这如妃入宫早,位分高,先前在这后宫也有几分威信,生出觊觎后位的心思也不足为其,如今姐姐贵为贵妃,风头正盛,嫔妾真担心,她会对姐姐心怀不轨。」
「妹妹说的极是,不轨之人,绝不能轻纵。」
我对上她关切的眼神,恨恨的说道,柔贵人应声点头。
此时门外传来通报:「如妃前来为娘娘贺晋升之喜。」
「让她回去,我今日乏了,不见客了。」
我佯装盛怒,柔贵人装作惊吓模样缩着肩膀,但嘴角却难掩得意之色
前一世我听信了柔贵人和兰香的一面之词,与如妃不和,闹得后宫人尽皆知.
柔贵人则与我来往密切,她私下假借我的名义买通分管内务的太监,对如妃进行克扣打压。害的患有心疾的如妃拿不到保命的药,差点丧命。
为了求我高抬贵手,忠心救主的宫女生生撞死在我宫门口,皇上震怒,害我被贬贤嫔,失了君心。
柔贵人走后,我随便找了个差事将兰香打发了出去,只带了萱草一人。
前世因为兰香能说会道,我便更偏爱些,最后却反咬我一口,将我推下万劫不复的地狱;
而萱草老实,只会埋头干活,我就忽略了她,谁成想,最后在慎刑司不惧生死,维护我清白的,便是萱草,想到前世她被酷刑折磨的浑身是血,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的心就绞作一团。
「娘娘,这天都这么晚了,您带着奴婢出来做什么呀。」
萱草一脸高兴,藏都藏不住。
「如妃宫中丢了东西,咱们也替她找找。」
04、
待我去到如妃殿中,将怀中受惊的白猫送还给如妃,正在哀戚流泪的如妃转悲为喜,长舒一口气,对我又是跪又是谢的。
我安抚了她一番,拿出白日里柔贵人带来的凤凰帕子让她辨认。
「贵妃娘娘,这帕子绝不是我的,我对贤贵妃娘娘,没有不轨之心,求娘娘明鉴。」
如妃跪在地上,又气又急。
「可这帕子上所染得,你殿内的鹅梨帐中香,香气浓郁,经久不散,定是日日熏染所致,你又如何解释。」
「这,这是陷害,这帕子上的香,还有我殿中的猫奴,今早突然不见了踪影,凡此种种,不是我自己殿中的人,还能有谁?我这殿中竟出了个贼人。」
如妃果然是个聪明人,我稍加点拨,她便立刻上道明白其中弯折。
如妃殿中平日里喂养猫的宫女芳草已然跪在殿下,一张小脸哭的惨白,此时已止了哭,肩膀仍一抽一抽耸的厉害。
「如妃娘娘,贤贵妃娘娘,奴婢冤枉,给奴婢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勾结外人陷害自己的主子,猫奴是奴婢伺候,可奴婢还有其他差事要做,并非是时时刻刻看顾,今早,我刚在暖阁喂完猫奴,关入笼中,便去和铃姐姐她们去洒扫庭院了,用过早膳再回去才发现猫奴已经不在笼中,不见了踪影。」
全殿的太监宫女都已经叫到了一起,噤若寒蝉,如妃在众人面前停下,眸中一丝精光扫过:
「所有人,早膳之前人在哪?做什么,有什么人证,想好了一个一个交代。」
一通盘问下来,厨房里做事的嫣红跪在了地上,紧抿着嘴,惊疑不定。
「嫣红,厨房的李嬷嬷说早膳时候你不见人影,你去做什么了。」
「奴婢肚子疼,去了茅厕,娘娘明鉴,嫣红对天发誓,绝不会背叛娘娘,求娘娘明鉴。」
嫣红跪在地上,将头磕的咚咚作响。
如妃环顾众人:「可有见到嫣红今早出现在暖阁附近?」
众人交头接耳,侧目以对,却无一人出言指认。
李嬷嬷站出来:「如妃娘娘,嫣红回来后换了衣服,说是来了月事弄脏了衣裳,如今想来十分可疑。」
如妃目光如炬盯着嫣红,身边得力的掌事姑姑已经带人去了嫣红房间。
不稍一刻,正是半罐鹅梨帐中香,和一件袖口有着划痕的宫衣,上面还依稀可见几根白色的毛发。
嫣红已经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如离水濒死的鱼。
「拖出去杖毙。」如妃咬牙切齿。
我看了许久的戏,揉了揉眼睛,笑道:「如妃姐姐,这奸奴固然可恨,可若是没有那背后之人,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何不放长线钓大鱼,教训个痛快。」
对上如妃探寻的目光,我蹲在嫣红面前:
「你可愿将功折罪,将一直与你联络的贼人,引出来?」
05、
一团夜色中,月影朦胧隐在云中,秋意渐凉,除了宫中巡查的侍卫和值班的宫人,各宫各处一派静谧。
朱墙绿瓦,也隐在一片漆黑中,细碎的脚步声有意踩的极轻,一黑影焦急的缩在墙角,等待着,只听得身后有人过来,便动也不敢动,待身后那人越发近了这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想逃,一个宽口麻袋天罗地网般罩下,紧接着便是一顿乱棍,只打的那袋中贼人哭爹喊娘,叫苦不迭。
待我等到兰香前来报信,急急忙忙赶到柔贵人殿中,现场已经拉扯起来。
那贼人被捆了丢在地上,抖得筛糠一般,而柔贵人被如妃手下的掌事姑姑连扇三个耳光,右脸高高的肿起,摔在地上。
待见到我来,如见了救星一般,跪在我的脚下,大叫:「贤贵妃娘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那刁奴所做之事我并不知情,嫔妾冤枉。」
我怒喝:「如妃,你这是做什么,这后宫之事,有我这个贵妃在,何须你来插手,带着你的人回去,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如妃和我迅速交换了眼神,同样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柔贵人宫中的小太监在我宫内蹲墙角,被我当场拿住,这一眼便能看明白的事情,贤贵妃难道是想包庇不成。」
我气的跳脚:「好你个如妃,本宫是贵妃,岂容你置喙,这小太监如今半死不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屈打成招。」
柔贵人见我为她说话,终于站稳了脚步:「贤贵妃所言极是。」
如妃冷笑:「他若是安分待在自己宫内,又怎么会被我拿住,更何况还有我宫内的嫣红为证,好好好,既然贤贵妃娘娘铁了心要包庇柔贵人,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告到皇上面前去。」
如妃转身欲走,柔贵人这才慌了神,上前阻拦,被如妃身边的掌事姑姑一脚踢在心窝,哎哟一声捂着胸口瘫在地上。
「站住。」
我叫人将那太监拦下,松了绑:「我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你把实话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我绝不轻饶。」
那太监被泼了一盆冷水,早就被那一顿打吓破了胆,哭道:「都是柔贵人的吩咐。」
柔贵人本在那里哀叫连连,听到这话,提着一口气,拿手指着那奴才骂:「狗奴才,为何污蔑本宫。」
如妃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长甲划破了柔贵人娇嫩的脸皮,引的柔贵人失声尖叫,如妃又补了两巴掌与柔贵人打作一团,我这才派人将他们二人拉开。
我厉声道:「这人既是柔贵人宫内所出,便由柔贵人亲自带他去内务府领罚,至于柔贵人,监管不力,管理不善,这才养出了贼人,便在宫门跪足两个时辰,好好反省。」
如妃冷哼一声,这才罢休。
06、
过了两日,我让兰香带了些温补身子的药品补品,过去了柔贵人宫中看望。
深秋时节,这副娇弱身子挨了打,又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以她的性子,吃了这样的暗亏,只怕这两日都合不上眼,我忍住笑意,掐了自己一把,盈盈过去。
果然见到柔贵人盯着一双红眼,眼眶发青的蜷在床上,时不时就要咳嗽一番,脸上的红痕依稀可见,身边伺候的宫女正在战战兢兢的为她敷面。
见到我进来,柔贵人眼眶一红,淌下泪来。
我仔细查看了了她的伤势,关心道:「妹妹,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那如妃太阴险狡诈。你如今被她抓了把柄,如妃若是得理不饶人,闹到皇上那里去,只怕要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了让如妃罢休,我也只得如此,不然连我也要落一个不公正的罪名。」
柔贵人压下心中不快,哭的楚楚可怜:「只要姐姐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的后位,我死了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没想到这个如妃,居然泼妇一般,害我丢尽了脸面,她这么厉害,想必是不把姐姐这个贵妃放在眼里。」
我心中冷笑: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挑拨,真是死性不改。
面上仍不动声色:「妹妹所言极是。」
07、
京都飘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柔贵人身子也已经大好了,穿了新衣涂了红妆一扫往日的低迷,喜气洋洋的到我宫里走动。
我同她寒暄一番,柔贵人便迫不及待的吐露了她此番前来的目的。
「如今正得宠的莲贵人,不过是一介低微小官的女儿,竟在皇上身边如此得脸,姐姐可知为何。」
我品了口杯中清茶,作出感兴趣的模样:「为何?」
「姐姐有所不知,这莲贵人的模样,同皇上情窦初开时心悦的一位表妹十分相像。」
「那位表妹本是如花似貌,却红颜早逝,听说,皇上之所以迟迟不立后位,就是因为放不下这位表妹。」
「妹妹实在不能不为姐姐忧心,若是让这莲贵人得了君心,只怕她的风头,会压过姐姐。」
我眉头紧皱,作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柔贵人调转了话头:「姐姐可听说了京都最近的怪事,一女子年轻又漂亮,可谁知,突然有一天,脸上长满了烂疮,遍寻天下名医都没救。后来遇到一游离四方见多识广的老道,这才知道,原来是那女子曾在山野间遇到一只色彩斑斓的虫子,心中喜欢便捉来养,没想到那漂亮虫子竟是腐翅蝇,翅膀上面的粉末有剧毒,若是沾到皮肤,便容貌尽毁了,真是可怕。」
我喃喃道:「腐翅蝇?」
柔贵人意味深长的看向我,只等我的反应。
我垂下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低语:「可这虫子又不长眼睛,不懂什么人不该招惹,若是伤了别人,那便惹祸上身了。」
柔贵人轻笑:「一只虫子罢了,难道还能被株连九族不成,姐姐放心,这些小事绝不会和姐姐扯上关系。」
我拧紧手中的帕子,心中冷笑。
上一世她用腐翅蝇害的莲贵人毁容自尽,可没想到这腐翅蝇并不常见,更不在京都,而是在涧西,正是我父兄所辖一带,宫中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害的。
皇上最忌外戚独大,而柔贵人的陷害正好让我犯了皇帝的忌讳,皇帝对我父兄也生出了猜忌之心。
而我被皇帝贬为答应,禁足半年,彻底失势。
我迎上她讨好的目光,点头。
这一次,便也让你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08、
父亲早早便为我的后位铺路,在宫中安插了不少亲信以备不时之需。
柔贵人若想将影翅虫从宫外带入宫中,必要派人出宫。
我知会宫中亲信——内官赵海,对回宫的宫人亲自带人检查,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不出三日,接受柔贵人贿赂,将腐翅蝇带回的太监便被抓获,一番严刑拷打之下,供出了柔贵人,柔贵人自然不认,只骂那太监胡乱攀咬,之后不惜花重金将此事压下,不许上报。
她想压,我偏要闹得人尽皆知。
很快消息便传遍了后宫,腐翅蝇的可怕之处人人皆知,各宫各院人人自危,织了罗网,严防死守。
而众人最疑问的便是:柔贵人到底要用这腐翅蝇害谁?
莲贵人正得圣宠,心下一揣摩便心如明镜,自然是对柔贵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扒皮抽筋。
皇上招架不过莲贵人的耳边风一直吹,下令将柔贵人打了二十大板后被送到辛者库当宫女。
再见方柔,还是兰香精心安排。
上一世,兰香因为贪心,偷卖我宫中首饰被我罚了半年俸禄,竟因此对我怀恨在心。
柔贵人趁机拉拢一番,兰香便毫不犹豫的背叛了我,不仅充当柔贵人的耳目,伺机陷害,还给了万念俱灰的我,最后一击。
这一世,兰香不再受我重视,我也不允许她再进里屋。
她早先恃宠而骄,招了不少的怨恨,如今一朝失势,没了我的庇护,只能做最脏最累的活,受了气也不敢声张,只能往肚子里吞。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柔贵人的拉拢。
现如今我还是贵妃,柔贵人则落魄的日日在辛者库浣衣扫地刷马桶。
09、
这日萱草伺候我梳妆,院中则传来争吵声。
带我收拾妥当来到院中,碰巧看到兰香狰狞的举着鞭子,高高举起,恶狠狠的抽在方柔的肩上,随即便是杀猪般的惨叫,直震得我耳膜一阵刺痛。
原来兰香见柔贵人势弱无法再给自己好处,又想讨好我获得我的信任重新回到里屋伺候,撕破了辛者库送来的衣服污蔑是方柔故意损坏,将柔贵人叫到宫中问话,为表忠心,竟当着我的面鞭打她曾经的主子——柔贵人。
「你这贱婢,弄坏我漪兰殿的衣裳,把你这条贱命卖了都赔不起,不好好教训你,我看你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当自己是从前的柔贵人呢。」
兰香将被我忽视的不满灌注于手中的长鞭,一下又一下的鞭打着又瘦又小的方柔。
柔贵人自然不愿白白挨打,更何况打自己的是兰香:
「我如今是贱婢,可我曾经当过主子,不像你,还当过我这贱婢的狗,哈哈哈,兰香,你知道我会如何对待一身反骨,敢咬主人的狗吗?我会扒了她的皮,嚼碎她的骨头,喝干她的血,让她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方柔凶相毕现,兰香被她吓住。
但片刻,意识到对方已经被贬到辛者库,便再也无所忌惮,挥舞着巴掌向方柔脸上招呼。
方柔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咽下嘴里的血,红着眼也还了一巴掌,兰香丢开鞭子,与方柔扭打做一团,两人又踢又咬丑态百出。
我看不过去,示意萱草过去将她们拉开。
「姐姐,这个贱婢背叛你,我替你杀了她,绝不脏了你的手。」
方柔见我我眼中满是喜悦,随即看向兰香,便挣扎着要掐她的脖子。
兰香怒火攻心:「分明是你,居心不良,说,你接近贵妃娘娘有什么目的,不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放肆!你们二人当我这漪兰殿是什么地方。」
见我动怒,她们二人忙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磕头赔罪
「娘娘,兰香错了,不该听信这个贱人的蛊惑,做出错事,求娘娘再给兰香一个机会,娘娘之前最喜欢兰香了不是吗。」
兰香委屈的看着我身边的萱草,这本是她的位置。
方柔见到我,也急着对我表忠心:「姐姐,柔儿真的不知道那腐翅蝇和侯爷有关,柔儿只是关心则乱,不想看到莲贵人那个贱人挡了您的路,您千万别怪妹妹。」
「萱草,送方柔回辛者库,至于兰香,交给内务总管,赶出去吧。」
「娘娘,您这是让奴婢去死啊,我那个赌鬼父亲,他会打死我的。」
兰香哭嚎着想来拉我的腿,被萱草死死的抓住肩膀动弹不得,只得绝望的看着我的背影,被拖出殿外。
若不是我侯府庇护,你如何能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可到头来,竟是养了头狼崽,真是唏嘘。
10、
方柔果然有些手段,居然——复宠了。
她本就擅长钻研人心,而宫中最多的便是宫人,他们来来往往,消息灵通。
但极少人能拉下身段去维持这些宫人,多是当他们命如草芥,空气一般。
可方柔便能放下身段,伏低做小,拉拢了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位太监,得到了别人翘首以盼的消息。
后宫美人众多,刚进宫时还百花齐放,各有特色。
可入宫久了,养尊处优惯了,便免不了千篇一律。
那太监见皇上对后宫美人兴趣缺缺,提不起兴趣,便与方柔一同筹谋了一场偶遇。
正值皇帝批了一天折子,头脑昏涨,心中烦躁,前往御花园散心。
早等候在此,秋千架上的方柔如一阵凉而舒爽的春风,瞬间吹进皇帝的心间
方柔本就容貌姣好,在一众辛者库宫女中也算是鹤立鸡群。
一身素净的宫女服侍穿在她身上格外清丽可人,外加上楚楚可怜的气质。
这张许久未见倍觉新鲜的漂亮面孔,皇帝一见便喜欢的不得了,复了她的宠,封为答应。
她来我殿中向我赔罪,只说自己无知,不知这腐翅蝇与我父兄的干系。
再一再二,我拒了两次,第三次便顺水推舟,假装信了她的一番开脱,表示不会再追究,只让她以后行事稳妥些。
柔答应如今虽然复宠但只是答应,而我却仍是贵妃,与如妃交好,与众妃嫔一派和睦。
我没有喝她给的药方,身子也康健如常,她果然按捺不住。
「姐姐,璟贵人有喜了,若是让她生下龙子,那便是皇长子。」
「若是皇上龙心大悦,立为太子,那璟贵人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后。」
11、
当今天子登基不过三年,终日忙于国事,子嗣则稍显冷清,只有两位公主,还未有妃嫔诞下皇子。
所以璟贵人的这一胎对皇上来说,格外重要。
前世,柔答应为了陷害我,联手假孕争宠的璟贵人,在皇上的生日宴上,假装被我推下台阶摔掉孩子,让我成了谋害皇嗣的凶手。
皇上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失去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孩子,发了雷霆之怒,我被抓进慎刑司,审讯了三天三夜,最后被打入冷宫,成为柔贵人刀板上的鱼肉。
今生,我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皇上的生日宴很快到来,我提前联络了皇上的御用的徐太医,让他务必前来随侍,在偏厅等候。
宴会上,后宫嫔妃争奇斗艳,一派百花齐放之景象,热闹极了。
璟贵人坐在皇上身侧,被皇上贴心的亲自照顾,享受着这世间独一份的恩宠,一时之间真是风光无二。
假孕一事,风险极大,可若是成功,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找了我当替罪羊,既处理了假孕一事,又能将我彻底扳倒,失去孩子还能收获皇帝的怜爱,一石三鸟,真是好算计。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余光看到身旁的柔答应与皇上身边的璟贵人换了个眼色,这是准备好要陷害我了。
趁着她刚刚起身准备离席,我拿着酒对上柔答应错愕的眼神,作出一副醉酒的模样,摇摇晃晃的向璟贵人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璟贵人撞了满怀,如同一只摇摇欲坠的花蝴蝶,咣当,摔在了地上。
「璟儿,快,快传太医。」皇上急的满头大汗,一手抱起璟贵人放在长椅上,地上已经留了一滩鲜红的血迹。
「若是朕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朕要你的命。」转过头,皇上凶狠的看着我,如同前世一般。
正在这时萱草带着徐太医及时赶来。
「闪开,我不要别人看,张太医呢,快把张太医给我找来。」璟贵人大惊失色,推开前来急救的徐太医。
「是啊,皇上,一直以来都是张太医在照顾璟贵人的身体,还是等等吧,张太医马上就到了。」柔答应挡在璟贵人身前,不许徐太医靠近。
「蠢货你懂什么!徐太医是朕的御用太医,若是他在,定能万无一失。」皇上失控怒吼,柔答应不敢再说一句,只得闪开。
璟贵人哭叫着推开徐太医,不让他近身,我心下一横,蹲在她面前捉住她的手,没想到璟贵人不知哪里生出的蛮力,生生反握住我将我甩开,惊得皇上也是一愣。
璟贵人立刻作柔弱状,开始装疯卖傻:「不许靠近我的孩子,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皇子只当她护子心切,便出言安抚。
我心下焦急,这璟贵人垂死挣扎,为了不让假孕之事被拆穿,竟迸发出如此顽强的求生欲。
若是等张太医来了,她们一拍即合,互相配合,我便坐实了谋害皇嗣的罪名。
柔答应着急的向前厅张望。
12、
「皇上,臣妾要要事回禀,璟贵人她根本就没有身孕。」
我跪在皇上面前,对上他盛怒的双眼,将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血口喷人,皇上,你不要信她,贵妃娘娘,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要这样污蔑嫔妾。」
璟贵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口喘着粗气,紧张的快要窒息一般。
我将方才用帕子取到的血递到徐太医面前,请他辨认。
徐太医接过,正准备辨认,璟贵人扑上去,将帕子抢走,紧紧攥在手里。
这下,终于引得皇上起疑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璟贵人直冒冷汗。
「张太医来了。」
柔答应一脸喜色的将急匆匆赶来的张太医带了过来。
却察觉到现场气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璟贵人,确实没有身孕。」
徐太医放下璟贵人的手臂,任由她无力的滑落。
徐太医的话让现场的温度冰到了极点,皇上铁青着脸,看向汗流浃背的张太医:
「张太医,你过来看。」
张太医的脚钉住一般,不敢移动分毫。
皇上暴怒的薅起张太医的衣领,往地上摔。
张太医跪在地上,忙不迭磕起头来,直磕的鲜血直流,这次流的才是真的血,不像方才璟贵人的,是些红色的颜料,味道虽淡,但我自幼习画,很快辨认了出来。
「朕的孩子呢?璟贵人,你骗朕,你该死!。」
皇上拎起瘫在地上烂泥一般的璟贵人,大声咒骂。
「是柔答应,是柔答应教我的,我只是想得到皇上你的宠爱,皇上,皇上你别走。」
先前方柔给我的方子,我拿给徐太医查看。
「娘娘,这是加大了剂量的避子方。」
得到我想要的回答,我转手将这方子交给了慎刑司的嬷嬷,请她再帮方柔多加一条罪名。
璟贵人被打入冷宫,而幕后指使者柔答应被送进了慎刑司审讯。
13、
再见到方柔,是在冷宫。
她已经和当年的我一般,全身瘫痪,趴在床上,头发早已打结,白了一半,房间内蛛网密布,积年的陈灰厚厚一层,如同死气沉沉的坟墓。
她再也不是先前白净漂亮的柔贵人了。
背上的伤,是鞭刑;
变形的五指是针刑和夹板;
残废的双腿,是棍型;
真正让她瘫痪的,是断锥之刑。
哪怕是前世的痛,如今想来,仍是痛的发抖。
「怎么,怕了?你可是堂堂侯府嫡女,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吧!呵呵,从小到大,有多少人为你铺路搭桥。这样你才能走的这么顺利,才能手上不沾一滴血,就能得到别人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一切。」
「你不知道吧!我也是父亲的女儿,不是那个小门小户的礼部侍郎方大人,而是你的父亲武安侯,他也是我的父亲。我们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你就是天上皎皎明月,而我就是地底污泥,你要做皇后,而我只能做你的踏脚石,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你的母亲是贵女,而我的母亲是农妇?要不是我母亲救下遇到伏击,仓皇逃命的父亲,他早死了,还如何享受这些荣华富贵,可他却因为顾及你的母亲,丢下我母亲任由他被人指指点点,郁郁而终。」
「父亲来接我的时候,我很高兴,可原来,不过是他想到若是日后你入宫为后,需要有人帮泥扫除障碍,这才想起了我,将我送到方府,选秀女进宫,为你铺路。」
「所以我恨你,张贤,从我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我便恨毒了你。我想看你从高处跌落,我想看你崩溃痛苦,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始终赢不过你···」
她抬起脸,眼睛里流出血泪,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冤有头债有主,错的是父亲,是他懦弱无法给你母亲名分;是他偏心,要牺牲你成全我。」
「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我,你要恨的人,不该是我。」
我对上她通红的双眼,心情复杂。
「罢了,是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张贤,我要你救我出去。否则三日之后,武安侯的欺君之举便有人呈给皇上,你知道,皇上最忌欺瞒,到时候别说后位,就连你们张家人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是这个吗?」
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当着她的面烧了个干净。
14、
方柔方才眼中的得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咬牙切齿的骂:「不中用的东西。」
我摇头:「你恨我的缘由,恐怕还要加上一位林公子吧!你那么中意的林公子却介意你的出身,只能承诺娶你做妾,你不愿,这才进宫。」
「即便进了宫,你身在我张家,心却在林家,你费心心思为林家筹码,如今功败垂成,你想求林家收留,可他却想和你断个干净,生怕受了你的牵连。」
「为你和林家传递消息的宫人已经暴毙身亡,不知道,是不是林公子做的。」
「你这骗我,你快说,你是在骗我,林公子不会的,他说他后悔让我进宫,后悔纠结我的出身,他说他会想办法和我再续前缘,你一定是在骗我。」
方柔一口血喷出来来,污了我的衣裙,仍挣扎着要起来打我,却扯到伤口,疼痛的失态哀嚎。
「张贤,姐姐,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我逐步退后,转身离去:「想杀你的人大有人在,我就不费心了。」
我前脚刚走,便看到莲妃带着两名侍女从后门溜了进来,侍女手中小心翼翼的各拿着一个暗袋,带着面纱。
不出一刻,方柔的尖叫声便炸裂了我的耳膜,凄厉如地狱传来,惊的我出了一身冷汗。
「你费尽心思弄来腐翅蝇想毁我的脸,便让你亲自体验一下这滋味,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方柔的惨叫声太过可怕,我不再多留。
后来,我才得知,假孕争宠被揭穿后被关入冷宫的璟贵人,自关入冷宫第一天便彻底疯了,听说方柔也在冷宫中,便寻了去,点燃了宫殿,两人双双葬身火海。
不多时匈奴来犯,我张家全家上了战场,击退敌军,立下大功。
而我,也如天下人所愿,被皇上立为皇后,成为国母。
「皇后娘娘,如今如愿以偿了,你怎么不开心呢。」
萱草为我卸妆,看着我面上的愁容,担忧的问我。
「这并非是我的愿望,而是父亲的愿望,他举全家之力助我登上后位,便是希望我成为张家在宫中的助力,这往后,怕是没有什么太平日子可以过了。」
萱草乖巧的笑,挽住我的手:「娘娘不用担心,萱草会一直陪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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