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白郁宁大概是无知者无畏,抬脚就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阮小梨可不想管闲事,何况这府里的闲事她也管不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那个叫小桃的丫头一把抓住了胳膊:“阮姨娘陪我家姑娘去看看吧。”
阮小梨想给她几个白眼,这要是真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白郁宁有贺烬救,她可就得听天由命了。
“还是不了,我不太爱凑热闹......”
不等她再说什么,白郁宁惊讶中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来:“贺大哥,你在干什么?!”
阮小梨一愣,贺烬也在?
那她的确是不能走了,难得能有机会在大白天遇见他,总得把避子汤的事情说一说。
她抬脚要过去,小桃却又拦住了她:“刚才不是要回去吗?那还不快走?”
阮小梨有些无语,这丫头也太讨人厌了,但她也没闹,真的转身往回走了,小桃嘲讽地嗤了一声,却没想到声音还没落下,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阮小梨跑过去了。
小桃:“你!”
她跺了跺脚,又恼怒又鄙夷:“见到了又怎么样?一个......还想和我家姑娘争?”
她追上去,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耽误自家姑娘和贺烬的相处,然而到了跟前,却不敢往前凑了。
湖边竟然乌压压站了一群人,除却长公主院子里的,其他的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都在,正白着脸齐刷刷看向湖边,那里一个年轻女人正湿淋淋的被绑着吊在湖面上,在她求饶的当口,吊着的绳子一松,女人就一声惨叫掉进了破开了一个口的冰湖里,片刻后,人又被提了出来。
“爷我不敢了,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嗓音颤抖得厉害,显然又冷又惊之下,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然而贺烬看过去的目光,却仍旧冷冷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怜惜,仿佛湖面上这个正被折磨着的女人,和他完全无关。
阮小梨见惯了贺烬的冷心冷情,心里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白郁宁却很是震惊,她恼怒地瞪着贺烬:“这是一条人命,你怎么如此轻贱?把人放下来。”
周围虽然人多,可安静,她这一声怒斥便格外响亮,阮小梨吃了一惊,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贺烬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像是生气了,阮小梨连忙躲到了假山后头,这两个人吵他们的,可千万别牵扯到自己身上。
不过说起来,她还没见过敢这么当众顶撞贺烬的人,下场应该不会太好......
她心里替白郁宁点了个蜡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贺烬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克制,神色却还算平静,并没有要发作的样子:“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我知道你心软,可这是侯府的规矩。”
阮小梨一愣,贺烬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然而这种程度对白郁宁而言并不够,她看了眼又被扔进水里的女人,咬了咬牙:“你若是要杀她,直接动手就是,何必如此折磨?”
阮小梨偷偷探出头来,看见贺烬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显然对白郁宁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他扭头看过来,本意是想看白郁宁,可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人:“......”
他握了握拳,缓缓吐了口气才开口:”杀鸡儆猴,我以为你看得明白。“
阮小梨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虽然缩回了头,却仍旧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
白郁宁摇摇头,语气有些冷淡:“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放了她。”
贺烬没说话,但女人再次坠进了冰湖里,白郁宁似乎彻底被激怒了:”贺烬,你若是再如此,我就离开了。“
阮小梨一愣,白郁宁这是,在威胁贺烬吗?
贺烬这人吃软不吃硬,脾气上来也不是没有顶撞过皇上,好在那是亲舅舅,并没有怎么样,可现在......
贺烬声音霍的冷了下去:”你在威胁我?“
这话一出,本就安静的湖边越发针落可闻,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怒意。
然而白郁宁仍旧没有松口:”我只是不想你草菅人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先把人放了。“
贺烬迟迟没开口,阮小梨有些好奇,难道这是气傻了?那要发作白郁宁了吗?
她才收了白郁宁的镯子,要是贺烬要把人赶出去,她是不是该求情?可好像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纠结起来,按捺不住的从假山后头探出头去,却一抬眼就对上了贺烬冷凝的眉眼,他一向对人冷淡,这副表情并不稀奇,但那双眼睛正盯着她,就有些恐怖了。
她嗖的把脖子缩了回去,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
贺烬看见她了?不可能呀,明明和白郁宁正吵着架呢,怎么看都不会搭理自己才对,而且就算看见了也犯不着这么凶,这么多人都在呢,没理由他们能看,自己却不能看。
所以刚才的对视是错觉吧。
她说服了自己,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的,但多少松了口气。
外头迟迟没有动静,阮小梨即便是躲着,也很紧张,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她看了看周围,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离开。
“放她下来。”
贺烬的声音忽然响起,唬得阮小梨一抖,抖完才反应过来,贺烬说放人,他竟然妥协了。
脾气又臭又硬的贺烬,竟然对白郁宁,妥协了?
阮小梨一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旁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结果,抓着绳子的侍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把湖里的人拎上了岸。
”你满意了?”
还是贺烬的声音,阮小梨鼓起勇气探出头去,只见白郁宁仍旧神情淡淡的,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贺烬的退让多么难得。
“我很高兴你肯听劝。”
贺烬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用更冷淡的声音道:“都散了吧。”
人群顿时做鸟兽散,眼见白郁宁也要走,阮小梨连忙跟上。
身后却又响起贺烬的声音:“站住,你过来。”
白郁宁头也不回,阮小梨一边想着她脾气还挺大,一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侯爷喊你呢。”
话音未落,额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喊得是你。”
第7章
第7章
阮小梨捂着头看过去,见他眼底还带着没散去的戾气,心里有些打怵:“爷......”
贺烬打量她一眼,语调冷冷淡淡的:”都学会偷听了?“
阮小梨觉得自己很冤枉,但解释起来不是很有底气:”那么多人都在......不算偷听吧?“
”还狡辩?“
阮小梨有些无奈,她看出来了,贺烬是被白郁宁气到了,但又舍不得朝人发作,所以才拉了她这个替罪羊出来。
她正愁苦这事该怎么揭过去,额头上就又挨了一下,她敢怒不敢言,只好抬手揉了揉。
贺烬扫了她一眼,眉头一拧,看着有点凶:”可见是上回跪得不够,还敢到处乱跑。“
阮小梨心里叹气,虽然自己是被迁怒了,可到底能单独和贺烬说两句话了,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贺烬的衣角。
”爷,有件事想求你。“
贺烬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那三百两银子?“
阮小梨一噎,心想你还知道该给我三百两银子啊,可随即她眼睛就亮起来:“要是这个的话,那能给我吗?”
“想得美。”
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酷无情,阮小梨心里忍不住嘁了一声,然而却并不意外。
算了算了,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银子,孩子的事可比银子重要多了。
只是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贺烬对旁人素来没怎么有耐心,见她不吭声,就有些不耐烦:”哑巴了?“
阮小梨鼓了鼓勇气:”爷,我想......有个孩子。“
贺烬一愣,片刻后锋利如刀的视线霍的刺了过来,他紧紧盯着阮小梨:”你说什么?“
阮小梨有些愣,心道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还能听不见?
她张了张嘴,刚想重复一遍,就被贺烬一推,撞到了身后的假山上,然后一只手附上来,按住了她。
假山凹凸不平,阮小梨被硌得后腰生疼,正想喊一声疼,可一抬眼,就对上了贺烬的目光,男人眼底半是嘲讽半是冷漠,看的人心里发凉。
她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贺烬嗤了一声:”正妻还没过门,庶长子先降世,传出去,我贺家的脸还要不要?“
阮小梨有些迟钝的摇了摇头,她没想过这些,只是单纯的想要个孩子而已。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承受不住贺烬这么冷厉的眼神,微微垂下了头,”我就是想要个孩子......没有名分也没关系,爷把我送到庄子上去也行......“
贺烬冷笑了一声:”庄子上?听起来倒像是懂事的,可......你真以为什么人都配生下我的孩子?“
阮小梨呼吸一滞,有些难堪地垂下了眼睛,贺烬果然是很嫌弃她的出身。
男人并不在意她的心情,说完转身就走,几步后却又转头看过来,目光冷沉沉地警告她:”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滚回你的院子里去,没事别再出来。“
阮小梨听着脚步声走远,半晌才抬起头来,神情竟然仍旧算得上平静,虽然贺烬的话十分难听,可混迹青楼那么些年,什么委屈没受过?
何况这个结果,她其实也猜到了。
“算了算了,这次不行就下此吧......不生气,不难过,更不好听的话不是也听过吗,没什么好往心里去的......”
她扯了扯嘴角,本来想笑一笑的,却到底没能笑出来。
”还矫情起来了了......”
她骂了自己一句,却不自觉弯下腰扶住了假山,外头站了这一会儿,膝盖又疼了起来,而且腰上被硌得也有些疼,好在她能忍,从懂事那天起,她就学会忍了......
等回到溪兰苑的时候,天又黑了,冬天日头短,还冷,她手脚都有些僵,然而进了屋子也没比外头暖和多少。
”彩雀?去哪了?都这个时辰了,还吃不吃饭了?“
她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也就没再吭声,摸索着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暖和手脚,脑子里却还是贺烬冷眉冷眼的样子。
这个人呐,真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响起脚步声,彩雀推门进来,瞧见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愣了愣:”姨娘?回来了吗?“
阮小梨回过神来:”回来了,你干嘛去了?外头那么冷,乱跑什么?“
知道阮小梨没睡,彩雀摸出火折子点了灯,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几块素帕子来。
”我去外头揽活了,姨娘你看,绣好这一方帕子就是十文钱,姨娘你女红那么好,说不定还能涨价。“
阮小梨接过帕子看了看,脸上的神情已经瞧不出一丁点不对了,她和彩雀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话,困意就涌了上来,连彩雀给她的膝盖上药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但半夜外头忽然吵闹起来,她被惊醒,看着窗户里透进来的火把的光有些茫然:”大半夜的,怎么了?“
彩雀披着衣服进来,阮小梨连忙撩开被子让她上去暖和着。
但不等彩雀脱鞋,房门就被敲响了,砰砰砰的几下,十分不客气,听的人胆战心惊的。
阮小梨下意识抱紧了被子:”谁呀?“
”我。“
虽然有些低哑,但这声音的确是贺烬的,彩雀连忙去开了门,阮小梨有些纳闷,以往也有这个时辰过来的时候,但这个月已经来过了啊,何况,之前才说了不想让她生孩子,那现在人过来也没什么用啊。
不太想见他呢......
她故意放缓了动作,慢吞吞撩开被子下地,还没等穿上鞋就被冻得一哆嗦,连忙扯着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爷怎么有空过来?”
贺烬脱了外袍,边往屋里走边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怎么,我不能来?”
看起来像是白天的事儿气还没消。
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个小心眼......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什么含义的笑来:“怎么会......就是有点意外,彩雀,去泡茶......”
“不用了。”
贺烬倒是十分自在,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这才看向阮小梨,瞧见她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个头来,有些不耐的蹙起眉头:“你像什么样子,赶紧把衣服穿上。”
第8章
第8章
他这么一说,阮小梨就不太想去穿衣服了,心里有那么点想和他拧着的意思。
再说这深更半夜的,正是该睡觉的时候,穿了衣服又要脱,麻烦不说,一冷一热的说不定要生病。
她虽然没说话,但心思太好猜,贺烬一眼就看了出来,音调不自觉一高,听着有些凶:“还不快去!”
阮小梨被他喊的脖子一缩,却还是犹豫着没动弹:“爷你这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
贺烬脸一黑,阮小梨这是在撵他?
眼见他要发火,彩雀连忙拉着阮小梨去了耳房,忍不住叹气:“姨娘唉,你真是,爷让你穿衣裳你就穿呗,有什么好犟的?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说一不二的。”
是啊,这样的人,昨天大庭广众的向白郁宁妥协了......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阮小梨连忙摇了摇头:“......没犟没犟,就是懒劲儿上来了不想动弹,我琢磨着他说几句话就走,才不想折腾的......”
好吧,她就是想气一下贺烬,毕竟她后背还疼着呢,今天的话又那么不好听。
彩雀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话不能这么说,万一爷留下过夜呢?”
阮小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心里是知道的,贺烬过来,肯定不是为了睡觉......她甚至宁愿怀疑贺烬是来特意来找茬的。
“绝不可能,要不要打赌?”
彩雀一噎:“您可消停会吧。”
阮小梨有些失望,彩雀忽然托着她的脸端详起来:“姨娘,你这额头怎么了?奴婢瞧着怎么好像有些红?”
她之前回来的晚,天又黑了,一直也没仔细瞧阮小梨,现在才看见,她抬手摸了摸:”好像还肿了,怎么弄的?“
还能怎么弄得,被人看不顺眼,敲得呗......
阮小梨叹了口气,也没解释,随手裹了件厚棉袄就出去了,外头越来越吵,很快响起了女人的惊叫声,阮小梨正想问问是怎么了,门板就砰的一声被撞开了,管家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给我搜......爷?”
阮小梨被冲进来的人惊住了,管家也被坐在椅子上的贺烬吓了一跳:“您怎么在这?那我们去别地儿搜......”
贺烬冷着脸一摆手:“搜你们的。”
管家看了眼衣衫整齐的阮小梨,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以为贺烬在这,是相信阮小梨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也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娼妓,哪有什么资格被他家侯爷另眼相待,大约就是累了,恰巧寻了这么个地方休息。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客气,随手一挥:“给我仔细搜。”
彩雀下意识想去拦,被阮小梨抓住了胳膊:”别去,拦不住的,让他们搜吧。“
彩雀有些急:“可是他们这么莽撞,东西弄坏了......”
阮小梨压低声音和她说话:“正好啊,府里给换新的。”
彩雀又被噎住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可心里其实明白,贺烬在这里坐着,依然让人进去搜了,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人的,这时候去拦着,不是摆明了和他作对?
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忍不住看了眼阮小梨,她家姨娘看着傻乎乎的,其实是个很能看清楚形势的人。
外头逐渐嘈杂起来,哭喊的,求饶的,呵斥的。
但侍卫们好像聋了瞎了,根本不管不顾,很快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扔了一院子,连带着几个强行阻拦的妾侍丫头们,都被赶到了院子里。
整座溪兰苑都充斥着恐慌和混乱,只有贺烬,他冷冷淡淡的看着,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那天跪了一院子人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样子,冷漠的让人心里发怵。
阮小梨瞄了一眼,迅速收回了目光,心里有些庆幸,幸好她只是想靠着这个男人平稳过活下半辈子,没有别的企图,否则......
外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贺烬脸色骤变,腾的站起来抬脚走了出去,阮小梨屋子里搜查的人呼啦啦也都跟着走了,只剩了一地狼藉。
然而这还算是好的,大概是忌惮着贺烬在这里,侍卫们下手都留了情,至少家具摆设都是完整的,其他屋子就没这么幸运了,连贴身的衣物都散了一地。
彩雀连忙去看了她们的钱匣子,见东西没少才松了口气,可又有些难受:”这叫怎么回事......姨娘,你说自从这白姑娘来了,府里怎么三天两头的出事?她就是个煞星。“
她愤愤不平的嘟哝了一句,等着和阮小梨同仇敌忾,然而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阮小梨开口。
“姨娘?”
阮小梨连忙把视线从外头收回来,答应着看过来:“嗯?什么?”
彩雀看她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姨娘唉,你看看别人,遇见这种事儿,哪个不吓得楚楚可怜,你听外头现在哭的,都等着爷心软了去哄呢,就你没事儿人一样还在这看热闹。”
阮小梨平白被教训了一顿,有些无奈:“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热闹都凑到跟前来了,不看不就白瞎了?
再说,贺烬也根本就不吃哭的这一套,外面那些等着装可怜的,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但这种话说出来,彩雀肯定觉得她不思进取,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催着彩雀走人。
“算了算了,明天再收拾吧,赶紧去睡了。”
彩雀还想劝劝她对贺烬多上心,就被阮小梨抓着胳膊从地上拉了起来:“去吧去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她有些无奈:“好好好,睡就睡......您先上床去吧,奴婢熄了灯再走。”
阮小梨爬上床,拍了拍身边:“来这一起睡吧,没炭盆两个人挤着睡还暖和点。”
“......万一爷......”
“这个月都来过好几回了,怎么可能还来,快上来。”
彩雀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了门爬了上去,两人窝在被子里却都睡不着,外头还灯火通明,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透过门板传进来,可却又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
第9章
第9章
“姨娘?你睡了吗?”
“没,你说他们这是在找什么呢?闹了这么大动静。”
她其实不好奇,但一时半会睡不着,就随便扯着话头聊一聊。
彩雀摇摇头,她心里生出点难过来,有些为以后的日子担心,贺烬看起来是真的没把妾侍们当成自己的女人,深更半夜竟然都由着旁人进屋子搜查,一点体面都不给人留。
还好阮小梨穿了衣裳,不然要是身子哪里被人看了去......
她忍不住叹气:“姨娘,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呀......”
这话也问到了阮小梨心坎上,可她不知道答案,只好沉默,彩雀没得到回应,只当她是睡了,也没再追问,心里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然而不等她睡过去,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和之前一样,砰砰砰的一点都不客气。
阮小梨一个激灵坐起来:“又是谁呀?”
“你还想是谁?”
贺烬的声音里透着不耐,隐约还有几分火气,阮小梨心里一咯噔,难道是自己刚才气他的心思太明显,被他发现了,所以特意来找自己算账?
她心虚的摇头:“没没没,这就开门,等会儿。”
彩雀已经下了地,趿拉着鞋跑了过去:“侯爷。”
贺烬看了她一眼:“下去。”
彩雀连看都没敢看阮小梨,就灰溜溜走了,出去之后还带上了门。
阮小梨抱着被子戳在床边:“又要搜吗?”
贺烬不客气的走了过来,坐在了床沿上:“倒杯茶。”
阮小梨有些无奈,刚才让彩雀去给你倒茶你又不要,现在人下去了,又来使唤她。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发现了自己故意气他的事儿。
阮小梨松了口气,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衣食父母,心情平复了许多:“爷稍等,我这就去。”
但溪兰苑没有小厨房,大厨房里的人也不是她能使唤的动的,她绕了一圈,只提了一壶冷茶回来。
”爷,这个......“
贺烬看她期期艾艾的样子,伸手接过了茶盏,一入口就被冰的皱起了眉头,然而他不但没有嫌弃,还一仰头,将冷茶都灌了进去。
”哎,喝慢点......要不我生火温一温吧,冷茶不能多喝......”
贺烬抬眼看着她,眼底还带着几分轻嘲:“现在看着,倒懂事了。”
阮小梨愣了愣才听明白,他这是接的之前的话题,这男人果然还在因为她想要孩子的事生气。
这话没法接,也不想接,她只好垂下头当作没听明白,贺烬将茶盏搁在矮几上,站起来朝着阮小梨张开胳膊:“更衣。”
阮小梨惊讶起来:”爷要在这里过夜?“
她下意识想扭头看窗户,外头是不是下红雨了?
不对不对,应该是抽风了,今天才那么凶的骂过人,现在就要来过夜......
贺烬这人自持的让人发指,从阮小梨进府开始,每个月只来一回,但这个例却从来没破过,今天是怎么了?
眼见阮小梨傻了似的不动弹,贺烬有些手痒,食指都已经曲了起来,可瞧见她还红着的额头,手指就又松开了。
但想起之前她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脸色就有些黑:“我想来就来,你还想把我撵出去不成?”
阮小梨这姓氏十分贴切,性子向来软和,也或者说是没心没肺,往日就算说了什么重话,下回再来的时候,她也还是傻里傻气的,从来不见她记仇。
果然,他话音一落,阮小梨就摇了摇头:”没没没,怎么会。“
看起来真的是完全不在意贺烬的找茬。
但贺烬还是不太满意,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满,只能轻哂一声,催促道:”还不快更衣?“
阮小梨犹豫了一下才放下茶壶凑过来,欲言又止的瞄了他两眼,最后还是没开口。
贺烬眉头拧的更厉害:这是还在想孩子的事?
他有些不高兴,还以为阮小梨是个本分的,原来也会有这些小心思,不过话说回来,她毕竟是个女人,想做母亲也情有可原,只是......不合时宜。
他被服侍着换了衣裳,正要躺下又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丫头似乎是在这屋子里出去的。
”换套被褥。“
”啊?现在?“
贺烬看不得她这副有些傻的样子,看见就想敲,恨不能让她聪明一些,哪怕只有白郁宁的十分之一也好。
然而他克制住了,只是加重了语气:”现在,快去。“
阮小梨叹了口气,这果然是发现自己之前故意气他了吧,把丫头撵下去了,才又要茶又要换被褥的折腾......
好在她也是干着伺候人的活长大的,虽然心里觉得贺烬事儿多,但还是手脚利落的取了新的被褥换上了,这一顿忙碌,竟然让她冰冷的手脚生出些暖意来。
她搓了搓手,看了看门神一样戳在旁边的贺烬:”爷,好了。“
贺烬这才翻身躺下,挺拔的身体,直接挡住了床边,阮小梨呆了呆:”爷,我还没上去......“
贺烬凉凉地瞥她一眼:”没手没脚吗?不会爬?“
阮小梨:”......“
这人的嘴怎么这么毒呢,要是有得选,她当初一定不会来侯府。
可谁让她当初捡到的就是受伤的贺烬呢,谁让这个人,真的答应了替她赎身呢。
阮小梨认命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从贺烬腿上爬了过去,好在这人虽然嘴毒,性格却还不至于恶劣到暗中使坏,不让她上去。
但阮小梨还是有些累了,等头靠在枕头上的时候,不自觉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等松完,贺烬就忽然翻了个身压在了她身上。
阮小梨浑身一抖:”爷?!“
贺烬对她的反应十分不满:”你怎么回事?“
他来都来了,难道能什么都不做吗?这副被吓到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阮小梨偷偷瞄了他一眼,那股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出来了。
贺烬有些烦躁:”你又想说孩子的事儿?我告诉你,不可能。“
阮小梨眼睛暗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这个......爷,要不你去别人那吧,我今天......“
第10章
第10章
贺烬动作一顿,脸色彻底黑了:“阮小梨,你很好,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他冷笑一声,虽然气的几乎要发抖,可声音听起来却平静的近乎冷漠:”你以为这种事,你能做主?”
他垂眼盯着阮小梨,眼底带着几分狠厉,像一只野兽在打量猎物,该从哪里下嘴。
阮小梨被他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总觉得他下一瞬就要咬过来。
“我不是要做主,是今天不方便......”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阮小梨有些憋屈,贺烬这人还真是不讲理,但她还是鼓足勇气挣扎道:”爷,我真的是............“
”闭嘴!“
他这两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然而话音落下,他竟然看见阮小梨的嘴唇还在动——这个女人!
“我,我来了小日子......”
阮小梨多少有些尴尬,虽然贺烬的确惹她不高兴了,可她也绝对没想过用这种法子把人撵走。
贺烬又瞪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就自己站起来走了。
阮小梨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想这回大概是真走了,她抱着被子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提前说一声了......”
她靠在床头,后半宿也没能好好睡,时不时就要醒一醒,然而门口始终是安静的,贺烬真的没有回来,兴许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了。
其实也好,反正他来了也没孩子,还得喝很苦的避子汤......
阮小梨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缩进了被子里,这才真的睡了过去,却没多久,就被彩雀喊醒了。
小丫头眼睛亮亮的:“姨娘,爷是不是又留下过夜了?这个月可是来好几回了,你说他是不是觉得姨娘你好了?”
阮小梨黑着眼圈,无奈地看着她:“你想多了,他喝了杯茶就走了......别吵我,我还想再睡会儿。”
彩雀面露失望:“姨娘你真是,怎么不把人留下......要是爷肯多来几回,咱们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阮小梨只当没听见,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彩雀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烦她,挽起袖子去收拾东西了。
大概是知道昨天贺烬没做什么,今天没人来送避子汤,溪兰苑难得清静,阮小梨本以为能多睡一会儿,却没想这清净只持续了短短几刻,她这小屋子,就来了不速之客。
几个姨娘都来了这里,轮番在外头敲门,阮小梨扯着被子捂住耳朵也没什么用处,只好起来。
“姐姐们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虽然都是妾,可这些人要么是达官贵人送的,要么是长公主赏的,出身都比阮小梨高上一大截,难免看不上她。
再加上她是贺烬自己带回来的,虽然对方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还是被人当成了眼中钉,见面不啐口唾沫都算客气的了,更别说打招呼。
今天这些人竟然登门了......这是抽了什么风?
“阮妹妹这是什么话,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合该相互照应......来来来,咱们进去说。”
一群人呼啦啦挤进了阮小梨的屋子,阮小梨没来得及拦,这群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然而来都来了,阮小梨也不好把人往外头赶,有句话说的好,和气生财。
“......彩雀,泡点茶。”
彩雀不情不愿的去了,阮小梨不知道和这些人说什么,但却敏锐的发现少了几个人。
都在一个院子里,就算不说话,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都能混个脸熟,何况她做皮肉生意的,记人脸是打小就要学的。
太子赏的那个昨天泡了几回冷水,爬不起来正常,可侍郎府将军府送的几个也不见了。
”不喝茶,别麻烦了,我听说昨天爷是在这里过的夜?“
开口的是长公主赏的薛姨娘,长公主赏了不少丫头,但似乎都很听她的话。
她话音一落,几个人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阮小梨下意识关了门:”孙嬷嬷可不让打听爷的行踪。”
旁人家没有这么多规矩,可谁让她们都来历不明,侯府里还有个宫里出身的长公主呢?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大概是觉得阮小梨在假正经,薛姨娘笑了一声:“怎么算打听呢?都在一个院里还能不知道?你就别摆架子了,昨天爷有没有说过在找什么?”
阮小梨有些无语,这些姐姐们还真是看得起她,贺烬连话都不肯和她多说几句,怎么会告诉她这种事?
见她不说话,几个女人对视一眼,孙姨娘忍不住开口:“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有人偷了侯爷的东西吗?偷的什么?”
阮小梨是真的不知道,她也没打听过,昨天本来想看个热闹的,还被彩雀教训了一顿。
见她无动于衷,妾侍们对视一眼,都有些不高兴,另一位长公主赏的妾侍,孙姨娘瘪瘪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早晚还不得知道?”
阮小梨正想解释一句,外头就响起彩雀的声音:“你谁呀,怎么在这里偷听?”
小桃:“什么叫偷听?我刚到这里,正想敲门呢......一群小妾,有什么值得偷听的?”
姨娘们都站了起来,这话说的太过刺耳了。
《纨绔小侯爷》穿越小说,新晋热书,历史穿越文,征战沙场,醉卧荒营,好不快哉,节奏快,爽点多,描述: 特种兵秦虎,一觉醒来成了一个纨绔小侯爷,可是这个小侯爷却因为调戏公主被发配充军。 就在他感到悲催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这个时代竟然没有弓箭,也没有孙子兵法……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秦虎非常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要翻身必须一步步的来,不能跟这些兵痞闹翻,否则死路一条。
而且那些战利品,除了两套棉衣以及吃的东西,碎银子,他也是如数上缴了。
但他知道,大虞朝的军队自有奖励制度,有一部分会回到他的手里。
果然,那些士兵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有几个人还难得的冲着他笑了起来。
而高达则是摸着胡子站了起来,冲着他嘿嘿一笑:“还算你小子机灵,等着,我去禀报百夫长。”
高达找了一块破布把战利品兜起来,而后向帐篷外面走去。
可是过了没有多久,他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脸色也变的不是那么好看了。
“秦虎,百夫长要见你,快点的。”
百夫长的帐篷跟普通士兵一样,不同的就是,他住单间,而普通士兵十个人挤在一起。
要说帐篷这玩意儿,一定不能搞的太豪华了,因为不好运输。
就现在这种简易的帐篷,每一座都要有一辆专门的大车拉着,要是将军的帅帐至少要十辆大车才行,皇帝御驾亲征的话,光是一座龙帐,只怕就要一千名民夫负责押运了。
而你要把帅帐支起来,没有三四个小时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表面上先锋营有200人,其实光负责运输的民夫就100,实际能打仗的不超过50个人。
“百夫长,这小子就是秦虎。”
秦虎走近帐篷的时候,看见一名黑胖的中年人正在烤火,这人浓眉大眼,满脸横肉,中等身材,上下一般粗,看着可不像什么好鸟。
“哟呵,这不是名满京城的冠军侯嘛,怎么屈尊到我这里来了,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行礼啊?”
“岂敢岂敢,惭愧,属下现在已经不是侯爷了,我现在只是您部下的一名小兵而已。”
秦虎咳嗽了一声,抱拳行礼:“属下秦虎参加百夫长,愿意对您唯命是从。”
“哦。”
李孝坤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小子怎么和传说中不大一样啊。
要知道京城那边可是有人找过他,让他无论如何要整死秦虎。
事成之后金票大大的。
可李孝坤并没有完全答应,因为他并不是个傻子,他可不想贸贸然卷入世家大族的争斗中去。
要知道,秦虎目前虽然落魄,但秦家毕竟在大虞朝称雄了上百年,而且历代冠军侯都是手握军权的重量级人物。
可谓是门生故吏遍天下。
据他了解,目前想要害秦虎的人无数,但想要保他的也不是一个也没有。
“哼,你小子还行,还知道进退……那我问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秦虎就详细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冠军侯世家大族……果然深不可测……”李孝坤狡猾的眼神在秦虎瘦弱的身上滴溜溜一转,心里暗自嘀咕起来。
其实刚刚高达和李孝坤已经检查过尸体,检查完之后,他们俩对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两个人死的太干脆利落了,完全不像是被业余人士干掉的。
他二人在心中做了对比,都觉得自己万万做不到。
而且,秦虎杀的不是普通的敌兵,而是---斥候。
斥候是什么存在?
打个比方,李孝坤现在率领的两百人,除了一百名负责运送辎重的民夫以外,其他的全都是精挑细选的所谓精兵。
精兵就是年轻力壮,接受过严格训练,能负重奔跑,会使用横刀,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军事技能过硬的兵。
一般这种兵再加上良好的装备,上了战场死亡率非常低,训练出一个来都要好几年。
而斥候就是精兵之中的精兵,一个能打好几个精兵。
而秦虎昨晚很轻松的就干掉了两个斥候,且没让对方发出一点声音,一击致命。
所以李孝坤自然就联想到了冠军侯府的家族底蕴。
但是,想要把秦虎置于死地的人,底蕴也很深,可怎么办呢?
“小侯爷嘛,家学渊源,自然是厉害的……”
“这样吧,既然小侯爷能以一人之力除掉对方两名斥候,想必你自己当个斥候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这里有一份差事给你,你若立了功,没准以后,还有机会重新光大门楣,呵呵。”
李孝坤觉得这小子若是能自己死掉,那才两全其美。
秦虎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付。
他是个很沉稳的人,从不抢着说话。
“是,您请吩咐。”
“这样,这些东西你拿回去一半,以后你就是咱的斥候了,现在你出去前方五十里,帮我打探一下敌情。”
五十里?
秦虎知道,一般斥候是不会离开大部队超过二十里的,五十里这个距离实在是有些离谱。
从李孝坤的帐篷里面出来,秦虎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想要让他去死。
秦虎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的,还有一件事情很不合理,那就是马匹问题。
大虞朝是府兵制,斥候的马都是从自家带来的,所以李孝坤没提,也不是错,因为原则上朝廷并不给骑兵提供战马。
那么也就是说,这明明就是个圈套!
这样的冰天雪地,就那么点口粮,他出去了还能回来吗?
可他如果不出去,那就是抗命,同样活不了。
其实秦虎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跑掉,以他的身手谋略,到了外面怎么都能活,但他不想那么做。
以他的性格,尽管身处如此逆境,心里依然想着的,却是要恢复冠军侯府的荣光。
毕竟他有一半记忆来自于真正的小侯爷,有记忆就有感情。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杀回京城去,把那些想要老子性命的人斩尽杀绝。
打定了主意之后,秦虎回帐篷收拾东西,并且若无其事的跟大家告个小别。
那些人虽然对他态度好点了,但仍然瞧不起他,也没怎么搭理他。
但秦虎临走的时候说:“小安子就麻烦大家照顾一下,我最多日落时分就会回来,拜托诸位兄弟们了。”
“哈哈哈哈,日落之时,哈哈哈哈。”
“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吧,哈哈哈哈。”
“敌军近在咫尺,五十里外就是阎罗殿,你还想回来,真tm的痴人说梦。”
“你见过一个斥候单独行动的嘛,百夫长明明是让你去死。”
……
“我必须把这些东西全都吃掉,然后再做一把弓箭。”
为了获取热量和体力,秦虎刚走出去五里外就停下来进食。
他在冰天雪地里就着雪水吃了一个锅盔,一捧炒豆子,还有所有的腌肉。
而后他决定先制作一把弓箭,一方面用来防身,一方面用来打猎,因为口粮已经吃完了。
对于这个时代没有弓箭的Bug,秦虎一直想不明白。
要知道弓箭作为冷兵器时代的远程攻击武器,在每一场战役之中可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但是这个时代仍然有远程攻击武器,那就是标枪和弹弓。
不过这两样武器,比起弓箭来,劣势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所以秦虎现在砍了几根树枝,打算做一把简易的步兵长弓。
在冷兵器时代,要制作一把好的长弓,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简易版的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用锋利的匕首把榆树枝削的两边薄中间厚,再生火把它烤的弯曲变形,把树皮搓成麻绳,做成弓弦缠上去,弓箭就做成了。
最后他又把几根细树枝削尖了,在末端挖了几个槽,潜入鸟的羽毛,得到总共五枝箭矢。
试着射了两箭,射程也能达到20米左右吧。
“出发。”
银装素裹的长白山峦,白雪茫茫,朔风呼啸。
因为是交战区,生产荒废了,四处都是稀稀拉拉的树木和荒凉冰冻的大地,双方斥候在这里犬牙交错,秦虎这一路都是翻山越岭。
这一路上,他看到无数衣不遮体的难民扶老携幼,嚎哭于路,惨不忍睹,应该是从前面的榆关逃出来的。
有不少难民,饿死在逃难的途中,视野之内,死尸累累,恶狗和乌鸦挣着分食,北风也因此发出渗人的悲鸣。
去年的时候,大虞皇帝好大喜功,率领30万大军亲征辽东,因为指挥失当,几乎全军覆没,不但损失了大量人力物力辎重,还丢失了几百里的土地。
榆关也因此陷落。
辽东国本来贫困,但因为得到这些辎重,军事实力顿时强盛起来,形成了对大虞朝转守为攻的态势。
午后,秦虎已经走出了四十多里,前面距离榆关已经很近了,需要更加谨慎小心。
所以他用一两银子从难民手里买了一顶皮帽子和一件粗布袍子,穿在外面,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山里的猎户。
他现在不能再爬山了,必须下山去寻找一样东西---水源。
画地形图和寻找水源是斥候最基本的工作。
所以他要把方圆50里的水井以及河流都做一下标记。
而秦虎刚下山,就意外的看到一个和他打扮相似的猎户,也挎着一把横刀在向人群打听什么。
这人长的很高大,脸色黝黑,肩膀上挎着两只野兔,腰里别着很大号的弹弓。
这种弹弓装备有铁弹珠,最大射程差不多20米,打猎的时候能派上用场,但用于作战,作用微乎其微。
但是他谈话的内容引起了秦虎的警觉,因为他打听的也是水井以及道路的信息。
秦虎立即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那人问的差不多了,就继续往前走,秦虎赶忙猫着腰跟了上去。
种种迹象表明,那人应该是敌军的斥候。
让秦虎没有想到的是,那人转身向山里走去。他也不敢跟的太近,因为斥候都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可是那人越走越远,一直走了好几个时辰都没停下来,渐渐的天都黑了。
秦虎心里开始后悔起来,没准自己真的错了,这人就是个普通的猎户也不一定。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前面山坳里出现了一个村庄,而那人一转身就走了进去。
赶了一天的路,秦虎也是饥肠辘辘,而且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还不如去村子里找点吃的喝的,于是他索性跟了进去。
“这村子可够隐蔽的,要不是误打误撞,一辈子也发现不了。”秦虎一边走一边记录着进村的路线。
“不对!”
而此时秦虎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站在高处看到村子里居然有为数不少的马匹。
这个村子这么富吗?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匹最普通的马,也要价值四十两银子左右,而太常寺从突阙人手里买来的战马,价值则高达十万钱一匹,那就是一百两银子。
哪怕是农家饲养的马匹,一年光草料就要十两银子左右,这就好像家里买了一辆奔驰车呀!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有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丰衣足食一年了,妥妥的小康之家,能有一匹马的家庭,那肯定是个中产,就这么个贫瘠的小山村,绝不会富豪扎堆儿,除非这里是桃花源。
难道说这里不是村落?
秦虎没有再继续犹豫下去,而是顺着小路跑了下去。
他的心中已经起疑,行动便更加谨慎小心,专挑黑暗的地方走,到了村口就开始匍匐前进。
“谁?”
果然在村口秦虎发现了两名暗哨,他急忙向旁边一滚,滚入了一个雪窝子里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这是他作为一名优秀特种侦察兵苦修回来的秘技—静如影!
“怎么没动静了,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我看你小子是喝太多了吧,也可能是一只野兔。”
整整的半个时辰,他趴在雪窝子里一动不动,若不是拥有无比强大的毅力,任谁也坚持不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秦虎趁着暗哨换班的机会,才从雪窝子里面爬出来,摸进了村子里。
这果然不是个村子。
刚进村子,秦虎就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重,他发现村子里有一队一队的人来回巡逻,而且巡逻的人之间还有口令,这些人步伐整齐,眼神锐利,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不是普通民兵可以比拟的。
于是他赶忙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藏了起来。一直到后半夜才摸出来。
趁着夜深人静,秦虎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他发现这里有五六十户人家,家家都饲养了两匹到三匹马。
而且这些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都经过阉割。
仔细观察,那些马全都四蹄强健,毛色光滑,吃的是小麦和大豆,且胆子很大,见到生人之后,居然没有咆哮。
这些全都是战马的特点。
但即便有那么多的疑点,秦虎仍然无法得出任何结论,因为在一些交战区,本来就有村落为了自保,自发组织起武装力量,朝廷也并不禁止。
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继续等待,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种侦查员,除了要有强大的武力值和心理素质,还必须要有耐心。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村子外面冲进来两匹快马。
马上的骑士就在距离秦虎不远的地方跳下马背,冲进了一间屋子。
“启禀都尉大人,已经探明五十里外,的确有虞朝的一座先锋营,大约两百人左右,骑兵有50人。”
“每人几匹战马,装备怎样,穿什么铠甲,首领是谁,营寨守卫如何?”
“每人两匹战马,骑兵重甲,其余全是皮甲,步兵长枪,骑兵配备横刀,首领李孝坤,营寨守卫松懈,位置属下已经画下来了,请大人过目。”
“好,很好,李孝坤是个蠢材,天明之后,通知另外两个村子,集中200骑兵,300步兵,每人两匹战马,明天子时以后,我要一口吃掉他们。”
好家伙!
秦虎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发愁,喜的是自己发现了敌军的先锋营,可以立功了,愁的是自己没有战马,从这里跑回去,只怕人家的骑兵也到了。
但他说什么也不能抢马,因为那样会打草惊蛇。
所以最后秦虎还是下决心,立即跑着回军营报告。
大约停停跑跑的经过了三四个时辰,眼看都下午了,秦虎终于回到了军营门口。
由于太长时间没有进食,加上体力消耗过巨,他的眼前全都是小星星,双腿已经成了面条。
“快,快去禀报百夫长,斥候秦虎,有十万火急的情况要禀报。”
李孝坤看到秦虎的时候差点没气的晕过去,所有人都判断这厮已经死了,他刚觉得自己可以松一口气了,怎么这小子又跑回来了呢?
“秦虎,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还不从实招来,贻误军机。小心我军法无情!”李孝坤厉声说道。
我草尼奶奶,真是欲加之罪,理由千万。
秦虎本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处事原则,赶忙赔笑脸:“百夫长,我奉命探察,发现了重要情况,所以耽搁了时间。”
“你能发现什么重要情报?”
在李孝坤的心里,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秦虎这个纨绔子弟一定是找地方躲清闲去了。
所谓的重要情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是属下绘制的地形图……”
秦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绘制了很标准的军事地图,就连一些重要的山坡,高地,都是他用水准仪测量过的。
“这……”
李孝坤看完这张图之后,顿时就有些怀疑人生,他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
而接下来,秦虎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说:
“百夫长,这个地方有个村子,目前已经集结了敌人几百人马,而且装备很是精良,我还听到他们说,要对我们发起攻击。”
“胡说,你一派胡言!”
李孝坤再也忍不住了,这小子肯定是躲出去玩了两天,然后不知道在哪里请人画了一张图,跑到自己面前来胡说八道。
这一代,斥候已经侦查过很多次了,向前一直到榆关,根本没有任何的埋伏,哪有什么伏兵啊。
不过这倒也是个好的借口,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解决掉秦虎了。
“来人,斥候谎报军情,论律当斩,拉出去砍了。”
营寨外面,晃着膀子走进来两名精壮的兵卒,狞笑着走向秦虎,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肩膀。
“李孝坤,你个chun货,你想害死自己吗?”
秦虎突然转身,一拳打在其中一名兵卒的腰眼上,他现在的拳虽然很弱,但打在了特殊的穴道上,人照样受不了,那人双腿一软,晕倒在地上。
几乎是在同时,秦虎用膝盖顶在另外一个胸口,那人随即也翻在地上。
“你想造反嘛,来人啊……”李孝坤惊怒的喊道。
秦虎现在也想明白了,这小子是铁了心想要把自己置于死地,跟他来软的没用,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冷笑着说:
“李孝坤,我劝你还是放明白一点,我知道有人想要老子死,但你真想当这个替罪羊吗?”
“你别忘了,我冠军侯府是什么样的存在,破船还有三千钉,瘦死的骆驼可比马大。”
“好好想想,你一个微末小吏,真的担得起谋杀冠军侯的罪名吗?”
李孝坤再一次愣住了,这几句话简直说进了他的心坎里,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家伙,竟是如此的难对付。
李孝坤眼珠一转,对着冲进来的卫兵摆了摆手。
“这么说你说的是真的……这个嘛,我还要派人再探,嘿嘿,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来不及了。”
秦虎压着火气说:“敌人的骑兵,子时以后就会突袭我们的营寨,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秦虎这话不是瞎掰,一般古代劫营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是防守一方来不及着甲。
尤其是锁子甲,没有半个时辰你都休想给穿好了,到时候还不随便被人家砍。
如果营寨深沟高垒防守严密还好,像这种无险可守的军营一旦被重骑兵突破,后果肯定是灾难性的。
可是没办法,李孝坤根本瞧不起秦虎,更不相信他的情报,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这些事情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吃饭吧。”李孝坤不给好脸的说。
随后李孝坤又吩咐手下斥候:“再探。”
秦虎回到帐篷的时候,看到军营里烟火四起,什长高达正带着大家埋锅造饭,秦安也在跟着忙活。
大虞朝的军队在非行军的时候,伙食还是不错的,每个士兵,每天都有一斗米,半升大酱,有时候也可以分到四个胡饼,腌肉,咸菜什么的。
最主要,他们吃的不是粟米,而是白米。
白米比粟米的营养价值高,打起仗来,士兵的爆发力会更强一些。
但一旦开始行军,没条件埋锅造饭,也就只能吃炒豆子,炒面粉之类的了,总之有啥你就往粮食袋里装啥,饿不死就完了。
看到秦安活蹦乱跳的没被他们整死,秦虎顿时心情大好,赶忙跑了过去。
“什长大人,我回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秦虎已经死了,连秦安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半天大家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还真活着回来了,俺老高不信,就凭你,你小子肯定是躲到什么地方摸鱼去了吧。”高达瞪着大眼珠子说道。
“先让我吃点东西行不行?”
“行,行行行,你吃吧。”
秦虎实在饿坏了,从锅里拿了个胡饼就着大酱大葱就往嘴里塞,连着吃了三个,仰面躺在了地上。
“跟饿死鬼一样,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想当逃兵,结果到了半路上迷路,又跑回来了吧?”
“哈哈哈哈。”所有的人哄堂大笑。秦虎躺着休息也不说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秦虎找机会塞给高达十两银子:“什长,能给我弄一身锁子甲吗?”
高达手里把玩着银子想了半天,摇头:“不行啊,咱这的步兵现在只配备皮甲……除非是排头兵……”
“我这还有十两。”
“包在我身上了。”
高达离开没有多一会儿,真的搞了一套锁子铁甲回来:
“别太显摆,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要移营,别被人发现了,对了,百夫长吩咐了,今天晚上还是你和秦安放哨。”
“遵命。”本来秦虎也没打算睡。
秦虎把秦安叫出来给他穿上盔甲,嘱咐他无论多么沉重,都不能脱,一直穿到天亮。
秦安听的迷迷糊糊的,但是也没有问,他从小到大服从秦虎的命令早就已经习惯了。只不过这身铠甲足足有六十斤重,压的他都直不起腰来了。
秦虎想了想,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李孝坤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必须自己想办法。
他又砍了一些树枝做一些箭矢,并且还做了一些别的东西。
夜里天气越来越冷,很多士兵都蹲在外面烤火,有一些富裕的府兵还拿出了从家里带来的烈酒抗寒,大家一起聊着荤段子,营寨里面不时传出粗豪的大笑声。
当然,他们在自娱自乐的时候,从来都没忘记嘲笑秦虎和秦安这一对倒霉鬼,把他们当话题唠。
气氛很欢畅。
谁也不知道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秦虎又做好了30支箭矢,虽然射程和穿透力都很差,但是聊胜于无。
夜越来越深,子时一过,所有人都睡了,军营里静悄悄的,只听到风吹雪沙的声音,温度低到滴水成冰。
“噗噗噗噗。”这是包着棉布的马蹄子踩在雪里的声音。
秦虎顿时竖起了耳朵,随后从旁边拿起了弓箭。
“噗噗噗噗。”声音越来越近。
“杀呀,杀呀!”
突然,静夜中传来一阵呐喊,转眼之间数百骑兵蜂拥而至。
这些骑兵显然都是精锐,不但骑术精良,铠甲方面从人到马,几乎只有脸部眼睛以下露在外面。
想要杀死其中一骑一马,那也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敌袭,敌袭!”
“咚咚咚咚!”
军营里顿时大乱,很多士兵穿着单衣就提着横刀跑了出来,生死存亡关头也感觉不到寒冷了。
这个时代没有弓箭,但是有标枪和弹弓,同样可以远程射杀,但威力和可持续性比弓箭要差的远了。
当下那两百骑兵和三百步兵一起将两米长的标枪投出来,变成铺天盖地的冰雹落在军营里。
几十名大虞兵被标枪刺穿头,刺穿胸,刺穿手脚,惨叫声响彻夜空,其余的人纷纷抱头鼠窜,军营大乱。
“马厩着火了,他们绕到后面去了,救火啊。”
“给我冲进去,杀光他们。”
“轰隆!”
四名辽东骑兵刚刚接近辕门,雪地居然塌陷了下去,而战马竟然再也没能爬起来,一声长嘶,竟被切腹。
原来那雪地下面是竖井,竖井里面全都是削尖儿的木头,锋利如匕首一般。
战马全身都裹着铠甲,唯独腹部是个软肋,秦虎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布置了这样的陷阱。
“给我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就是这么一拖延,李孝坤和高达等终于带着一些人冲了出来,但他们没有马,因为马厩着火,马全都跑了。
任凭李孝坤喊破了嗓子,能组织起来的力量,也就二十来个人。
可就在这时候,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敌方战马跌入陷阱之后,后面的步兵就压上来了,但首当其冲的两人,又迅速捂着眼睛,惨叫着退了回去。
“是,秦虎……”高达震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虎蹲在车辕后面躲避着敌人的标枪和铁弹珠,抽冷子站起来就是一箭,总能命中目标的眼睛。
十几下之后,敌军恐惧不敢向前,居然向后发起了反冲锋。
这样一来,原本摧枯拉朽一般的攻势,居然被他的神来之笔压制了下来。
李孝坤眼睛瞪的溜圆,半天才反应过来而这时候,他的身边越聚人越多,且有些人已经穿上了铠甲,找到了战马。
“擂鼓,擂鼓,给我冲啊。”高达下意识举起横刀吼道。
相比营寨里的热血沸腾,辽东国士卒全都被秦虎的弓箭吓坏了,因为害怕眼睛被射,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集体往后缩。
此时,秦虎看到敌阵中有一人正在大声呼喊指挥作战,只见他抽出横刀正在砍杀那些往后退的兵卒,让所有人继续向前。
不用问,这肯定是此次行动的主帅,只要干掉他,这些人必定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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