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宠妾灭妻?重生嫁奸臣夺你狗命!
作者:兔丸子
文案:
(双重生+复仇爽文+反派男主强制爱+双洁)
上辈子,苏幼月为驻守边疆的夫君守了十年活寡,散尽嫁妆才勉强护住摇摇欲坠的陆家。
可一朝夫君得胜归来,却从战场上带回一个女子。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含辛茹苦养了十年的儿子竟冲过去抱着那女子叫娘!
她被婆婆、夫君、小叔子和妯娌全家上手活活溺毙,就是为了给那个女人腾位置!
一睁眼,她再次回到待字闺中,这一世,苏幼月发誓要让陆家所有人付出代价!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报仇,就先遇上了她的小奴隶!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奴隶,这是今后要权倾朝野的大奸臣谢渊!
更是差点灭了她前夫满门的男人!
一想到前世她那般折磨这个男人,苏幼月咽了口唾沫。
雪地里,谢渊看着她:“大小姐已罚我跪了五个时辰,可还满意?”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苏幼月倒吸一口凉气,递过长鞭:“我满不满意不重要,你要不满意…抽我几下解解恨?”
谢渊:“?”
宫中设赏梅宴,惠贵妃的帖子送到了白家,苏幼月手上。
“小姐…”锦儿有几分担心,“这东荣皇宫里怎么会有人突然邀请您?”
苏幼月随手将那不少人视若荣耀的请帖扔在了旁边,将药膏在手心暖热,给她上药。
“东荣无后,贵妃再往上,便是皇帝,这帖子不是惠贵妃下的,而是东荣皇帝下的。”
锦儿眼睛瞪得更圆:“东荣皇帝!他,他叫小姐去干什么?”
苏幼月并未立刻回答,把锦儿的急脾气拖没了,才缓缓道:“圣都城的人这么爱议论我,皇帝也是人,会好奇。”
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谢渊那一番话吧。
不过谢渊就算那日没说,以自己之前从不收敛的作风,和贝王爷的关照,她见到东荣皇帝也是迟早的事。
“那可怎么办啊……”锦儿忧心不已,“要是他乱问什么,或者起了疑心……”
锦儿终归是心虚,怕露出马脚。
苏幼月给她上好药,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东荣皇帝又不是妖魔鬼怪,总不能把你家小姐生吃了,你就乖乖等着我回来,我会让折镜留下来陪你的。”
“小姐。”锦儿噘了噘嘴,自从自己和折镜确认了心意,小姐就时不时调侃自己,她脸都红了。
苏幼月逗了她一会儿,拿着那帖子出了房间,看到屋外站着的暗卫,她笑意才收敛。
只是一个眼神,讯息已经传递。
苏幼月跟着暗卫到了另一房间,此时折影也已经在其中等着。
桌上放着几样草药,一边是晒干的、制成粉末的,一边是还在盆中栽种的。
“夫人,断情草、离渊花、北苍木、天谷籽均已经找到!此四种草药前三者皆是东荣名贵草药,虽珍奇,却亦能找到,唯有天谷籽这一味药,东荣医书上并未记载,属下追踪圣教外派神使,才追踪到了天谷位置,拿到了这一味药,但天谷是圣教据地之一,守备极其严密,不易进出。”
听到四种药材已经找齐,苏幼月心情轻快不少,可听到后面,略起疑心:“圣教的据地?”
暗卫点头:“此处是圣教未对外公开的据地,属下亲眼所见教皇和诸多神官出入。”
苏幼月心中一动,立刻意识到,天谷之中,恐怕隐藏着圣教巨大的秘密,会不会,圣药的解药也在其中?
折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向她:“夫人,可要属下加派人手去探查?”
苏幼月点头:“若是能找到圣药解药,我们就能接谢渊回大盛……如此最好,只不过,你们必须注意安全,这次任务,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她知道,这些暗卫们为了谢渊,是可以命都不要的,所以才如此多嘱咐一句。
还没有到那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任何一个人白白牺牲。
折影看着她,脑海中依稀闪过当初自己离开谢府去暗杀荣王之时,主子交代自己的。
眼中微微动容片刻,青年便回过神来:“是,夫人!”
看着桌上的四种药材,苏幼月眼神渐冷。
好一个逼死人的圣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圣教,一个无情冷血的东荣皇室!
哪怕给谢渊解了毒,她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谢渊之人!
天接连放晴。
大好的冬景,梅香清幽。
东荣皇宫承袭了东荣一贯的奢靡风格,辉煌的殿宇连绵,层叠的琉璃瓦亮,犹如天上宫阙。
乾安门外,一对黄金狮子雕像屹立两侧,雄狮威严凶猛,雌狮精美绝伦,两狮背上各自驮着东荣圣教教徽,亦是由黄金雕刻而成。进入乾安门,路过接连三殿,远远望去,依稀可见汉白玉石殿基上,那传说中的一千四百多块透雕栏板,一千一百多个排水龙头的冰山一角。
整个圣教的形象在东荣皇宫内可以说是无孔不入,雕梁画栋,雕的是十臂圣神,画的是圣教传说,苏幼月放眼望去,倒也别有一番和大盛不同的异域风情。
就连梅园也装潢华丽,一路走来,铺的都是淡青色的玉石板,路两侧装着梅花灯,红梅树上坠满银丝穗。
苏幼月刚跟随宫人走进梅园一会儿,就有小公公迎上前来:“敢问可是白家的沈小姐?”
如今圣都城里能被众人叫的上名字的沈小姐可有两位,可之前却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苏幼月,想来是怕认错人,苏幼月倒是觉得有趣,点了点头:“正是。”
小公公立刻笑了笑:“奴才是明公公的干儿子小顺子,沈小姐,明公公今日要伺候皇上,没法照看沈小姐,沈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奴才。”
苏幼月自是应下谢过,见小顺子这副态度,便也摸清了明公公的态度。
明公公是东荣皇帝身边的太监,平日里也算身份不低,哪怕之前跟自己有一面之缘,放下话来要照顾她,可这些时日两边也从未有过联系,可见对方也并未把她这个没有什么势力的小姑娘放在心上。
如今跑出来要照看她几分,定然也是出于什么利益考量了。
看来东荣皇帝让她来的这一趟,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否则明公公也不可能是这个热络态度。
小顺子替代了宫人的位置,将苏幼月带至席位处,才讨好笑道:“沈小姐若是还有什么吩咐,随时找奴才,奴才一直都在席位这。”
待苏幼月回应,他才先退下。
原本清幽的梅园内,早已人声鼎沸,因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落座的人并不多。
苏幼月的位子并不靠后,反倒十分靠前,她看了会儿后,正打算坐下,身后却传来声音。
“沈楠楠,谁让你坐这的?”
“有些人,还真是刚一见点好就立刻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惠贵妃能让你进宫就不错了,你还不自己乖乖坐到角落去,居然跑来占我们定安侯府的位置!”
孟知意刚一看到自己的死对头,就火气连天,恨不得冲上来就扯下她的面纱,挠烂她那张脸!
可她这次终于长了记性,自己在对方手里从来就没有讨到过好,上次更是直接被打,所以她一开始并未立刻过来,而是左右看了看,见今日沈楠楠没有把那个半瞎子侍卫带过来,才过来找茬。
算她有脑子,知道那个半瞎子上不了台面,没办法出席这种场合!
孟知意刚一找茬,四周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等着看热闹。
沈家这个小姐初来乍到,就闹出这么多事,多的是不喜欢她的人,而且他们和定安侯府或是沈府都多多少少有些交情或是利益牵扯,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的什么穷酸衣服,连副头面都凑不齐,也好意思来前面坐。”见苏幼月穿着打扮简单,孟知意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压她一头的点,一说完,就洋洋得意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步摇,又有意无意展示着自己身上新制的衣裙。
“知意妹妹,你这身新衣裳真好看。”旁边有闺秀看清孟知意的衣裳,立刻夸赞道。
孟知意今天的穿着打扮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这些贵族们平日谁不暗暗攀比,今日新得了珍奇的首饰,明日新裁了好看的衣裳,若是赶时兴,也要走在前沿,就好比今日许多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从白氏布庄买来的布料裁的新衣。
孟知意身上穿的是一身藕粉色袄裙,这颜色并不罕见,罕见就罕见在从领口到裙摆是浑然过渡出来的渐变粉,布料藏着一种隐隐的浮光,更让这身袄裙显得像是一朵仙荷,上面的绣花更不用说,那绝对是出自圣都城手艺最精巧的绣娘之手。
一片片饱满的莲花花瓣娇美似仙,层层叠叠,随着孟知意的走动,那莲花花瓣中的浮光就流动起来,莲花花瓣似乎也成了瑶池仙水的花瓣。
这身衣裳叫人看了,可不止是眼前一亮,还忍不住怦然心动呢。
“知意妹妹,你这身衣裳是哪家布料,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不知何时,沈珠玉走了过来,眉眼温柔,“真是衬得你的美貌更添三分。”
孟知意回头看见沈珠玉,脸色顿时好看许多:“哎呀,珠玉姐姐,这你都看不出来,这不是你们家的浮光锦嘛!我得多谢你二弟,研制出这新染法,将布料染得这么好看。”
“这是浮光锦?”在场的有不少都是穿过浮光锦制衣的,闻言不由惊讶,可等仔细看去,才发现,这还真是浮光锦。
因为换了一种染法,他们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只不过,这浮光锦近日不是出了些不好的传闻……说是长期穿着会致人头晕头痛,还会影响人身子康健么。
他们刚这么想着,孟知意就好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似的,转了一圈,将裙摆摇曳开来:“这几日有人在外面说什么浮光锦不好,我看都是谣言,浮光锦我都穿了好几年了,哪有什么事,这满圣都的闺秀还有谁比我还结实?不信就下次去赛马场上跟我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不言,但倒是信了几分。孟知意别的不说,身子骨确实好,从没听说过她从小到大生过几次病,在姑娘//们的马球马术比试上,也战绩不错。
“白氏布庄的布料那么多人都有了,我可不想撞衫。”孟知意拉着沈珠玉的手亲切道。
听她这么一说,今日穿着白氏布庄布料的不少人面上略显尴尬。
其实只不过是布料相同而已,怎么可能算得上撞衫,但众人对撞衫有忌讳,闻言当然不快,甚至有些年纪小的开始觉得羞耻,今日穿了白氏布庄布料做的衣裳来。
孟知意一番表演,还真让不少人又觉得浮光锦好来,浮光锦本就质量好,如今又出了这么漂亮的染色,回头他们也得去看看。
正在这些人暗流涌动时,远处忽然又有一个姑娘走来,她一身微暗的朱红色,甫一出现,就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离得近了,他们才看出,她这并非寻常的火红或是朱红,而是和红梅一般的梅红色。
这种颜色原本就足够夺目,但却少有人穿,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将这颜色穿得俗艳。
可今日这梅红色,又与往日他们所见的不同,上面铺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银白色流光,使得那红梅色像是从白玉里沁出来的,又像是铺了一层薄雪,一层月光。
整条裙子只在腰身处用了一条泛着光泽的通透白纱做腰带点缀,并无繁复的绣花,可这也越发使得它艳丽中带着清冷,清冷中带着惑人,这便正应了今日梅园之景,可今日梅园红梅盛开,但白雪早已融化,未免让人有些遗憾。
眼下看到这身红梅裙,居然有种弥补了今日遗憾之感。
等他们从这身裙子中回过神来,认出裙子的主人时,纷纷一愣。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见过?”
“是潘府丞府的潘四小姐……没想到,她居然生得这么一副好容貌。”
“这,可我记得潘府丞家的几个姑娘不是生得平平无奇的……”有人小声嘀咕了句。
“可能是人靠衣装吧,这衣裳真好看,我也差点没认出来,穿了这身,潘四小姐完全称得上是美人,也说不定是咱们看走了眼,潘府花销紧俏,从前潘四小姐就没穿过几件好衣裳,才把容貌压了下去。”
“这又是什么料子,怎么从来都没见过?潘家居然舍得给女儿买这么好的衣料了。”
众人议论纷纷间,谁还记得刚才还是他们目光焦点的孟知意,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潘四小姐和她的新裙子吸引了去。
孟知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从前从来没瞧得上的小小府丞家的女儿给抢了风头,霎时间鼻子都要气歪了,可又不好发作,只好冷眼看着。
她倒要听听,潘四小姐这身衣服是如何做的,该不会是全家姐妹做衣裳的钱给凑出来了这么一身吧!
还真是穷酸!
“潘四小姐,你今日这身衣裙可真好看,是哪家的衣料?”有姑娘已经忍不住凑上前问道。
孟知意此刻已经顾不得嘲讽沈楠楠了,她眼睛虽然故意不看潘四小姐那边,可却是竖起耳朵听着。
潘四小姐从未受到过如此多的关注,一时间,美人微微红了脸,柔声回答:“是白氏布庄新出的华光锦。”
“白氏布庄又出新料子了?”问的姑娘惊讶,她今日穿的也是白氏布庄的料子,这可是家里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匹,价格不菲。
潘家家里没有嫡出的女儿,都是庶出,潘夫人什么时候这么舍得,给庶女置办白氏布庄的衣料了。
还有这名字,华光锦,怎么和沈家那布料名字这么像呢。
不光名字像,料子也像,暗含一层华美的光泽感,只不过,眼前的华光锦比浮光锦的光泽感更胜一筹。浮光锦虽美,光泽却平整地铺在布料上,眼前的华光锦的光泽却是有层次感的。
“妹妹做这身衣裳不便宜吧。”旁边有家境稍贫的姑娘酸溜溜说道。
白氏布庄新出的料子,价格都比之前的更贵,他们家可买不起。
潘四姑娘连忙摆手:“不贵,不贵,我这一身没找绣娘,只找了老裁缝,一身做下来不过十两银子。”
“十两?”正关注着这裙子的姑娘满眼不可置信。“潘妹妹,你就别拿姐姐打趣儿了,你这一身,二十两银子能做下来?这不和你平日穿的一样了?”先前的姑娘忍不住多了一丝嗔怒,觉得潘四小姐是故意忽悠。
潘家这种不宽裕的人家,姑娘平日里一身衣裳置办下来,也就是二十到四十两的样子。
家世稍微好一些的,新制个衣裳,哪个不得百两银子左右,再想更好看些,精致夺目些的,几百两甚至重工到上千两银子的都有。
就眼前这身衣裳,告诉他们说只要二十两?
说出去,鬼都不信!
潘四小姐见这姑娘愠怒,连忙解释:“好姐姐,我真没骗你,你今日回去差人去一打听就知道了,这白氏布庄新推出的华光锦,按颜色不同,从五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一匹不等,我这算贵的,花了八两,还有一种极好看的变色,从深过渡到浅,那种要十两…这多出的十二两,还是找裁缝的花销…”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不敢相信,这一身料子居然只要八两银子,就算是再落魄的官宦人家姑娘,也能拿得出这个钱。
可若是潘四小姐说谎,又是图什么呢,他们出去一打听就会知道真假。
所以大概率她说的不是假话。
而且听她的意思,这华光锦也有变色,那岂不是完胜沈家的浮光锦?
众人心照不宣地看了看沈珠玉,又看了看沈楠楠,恍然大悟,这华光锦恐怕就是沈楠楠专门为了对付沈家弄出来的。
所以这浮光锦说不定都是白氏布庄亏本做的,就是为了搞垮沈家!
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沈楠楠为何如此跟沈家不对付,可听说了沈老爷和方氏害死当年沈家先夫人的传言时,就明白了过来。
若是这事是真的,那人家沈大小姐生母被害,自己又被扔到乡下像个弃儿一般长大,如何恨不得沈家?
众人偷偷看向沈珠玉脸色,却瞧不出什么,对方在人前永远都是那副从容优雅的模样,丝毫没有失态,不由让一些人暗暗失望。
可孟知意的脸色就太明显了。
十两银子?
区区十两银子,就把她花了两百两做的裙子比了下去?
气死她了!
沈楠楠是不是早知道有今日,故意让这潘四小姐对着跟她干!
这孟知意可就误会了,苏幼月不是要跟她对着干,是要跟沈家对着干,她的华光锦的目标客户本就是这些家境普通的姑娘,所以甫一推出的时候,宣传的目标就是这些姑娘。
今日这赏梅宴估计可不止潘四小姐穿了华光锦,正好也替她宣传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穿着华光锦出现的姑娘,甚至还有位小公子,也被衬得肤白貌美,如玉做的人儿一般。
这华光锦可比浮光锦更衬人,还如此便宜,今后谁还会做那个冤大头去买浮光锦。
孟知意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她今日当然是有意帮沈家宣传,没想到这会儿简直是抬不起头来。
这全都怪沈楠楠这个贱//人!
见苏幼月不知何时又坐下了,她立刻前来找茬:“沈楠楠,我不是说了么,凭你的身份,根本就坐不了这里,你别自取其辱博人眼球了,现在不起来,看皇上来了一会儿怎么罚你!”
苏幼月被她聒噪得闭了闭眼,而后看向沈珠玉:“沈珠玉,你是等着瞧孟小姐的笑话?她不知这前排的位子早有定数,我坐在这里自是有人安排,难道你也不知?”
孟知意也算蠢到家了,一门心思帮沈珠玉,可也不看看,自己帮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摆明了把她当枪使。
闻言,孟知意一愣,似乎想骂点什么,可脑子又转不过来,回头看了眼沈珠玉。
沈珠玉面色为难:“知意妹妹,我方才就告诉过你,不要来寻她……”
苏幼月弯了弯唇:“是说了不要来找我,可没告诉她这里本就是我的位置吧。”
“大姐多想了,我只是不想看你们争吵,并未想那么多。”沈珠玉蹙眉。
孟知意气冲冲回头:“沈楠楠,你少在这挑拨我和珠玉姐姐的关系了,就你这样不孝不悌、满腹心机的女子,我们根本就不屑与你为伍,劝你好自为之,免得日后嫁不出去。”
“看来孟小姐是很想嫁出去了,改日有机会我就告知一下侯夫人,让她赶紧帮孟小姐相看相看。”苏幼月抿唇一笑。
周围人本就竖起耳朵在听热闹,听到这一句,差点没喷笑出声。
虽然说姑娘都得嫁人,可谁不知道许多姑娘在娘家被人当珍珠,到了婆家,那就被磋磨成了鱼目,所以多得是不想嫁出去的姑娘。
用恨嫁来回怼一个姑娘,不可谓不刁钻,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说孟小姐年纪轻轻就开始想男人了。
简直绝了!
孟知意没想到,沈楠楠的嘴居然这么恶毒,当众这么说自己,脸色涨红,听着左右的嘲笑声,险些气哭出来。
旁人却只暗暗看笑话,平日里不爽这位凭仗着家世就随便羞辱人的娇小姐的多了去了,可大多都不敢跟她这么直接对上,此时当然乐得看笑话。
而且他们可不觉得,这沈小姐的嘴巴恶毒,要说恶毒,孟知意方才说的那些话不是更恶毒?
这位新来的沈小姐的确是个与众不同之人,难怪能吸引得了赫连凛说出那么一番话,又引得贝王爷为了他出手,如今连宇文国公府都放话要为她撑腰。
听说方立那天被打了之后,回去又被打了一顿,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床呢。
“我们家知意如何,就不劳沈小姐操心了,毕竟行事作风如此放荡不羁、声名在外的姑娘,也就只有沈小姐一个,沈小姐还是管好自己吧。”
定安侯夫人的声音忽然传来,在场的年轻人连忙往旁边散了散。
按照规矩来说,年轻人都得敬重长辈,所以哪怕这些年轻的贵公子贵小姐们跟这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之间有什么龃龉,表面也还是得敬三分,不会直接跟他们对上。
何况真论经验,他们一般也比不过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精,大多时候只能吃亏。
苏幼月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外面居然将我传成这样了,看来侯夫人和孟小姐一样,还挺关心我的,真是多谢,不过侯夫人下次想要关照晚辈,可以多关照关照晚辈舅父白家布庄的生意,届时晚辈就真的不胜感激了。”
“……”
不是,这人脸皮还能再厚点么?
人家在指桑骂槐骂她,她倒好,借着人家的话,宣传起自己的生意来了。
他们要是这个骂她的人,真是要气死了。
关键是她还说得如此客气,丝毫都不让人觉得是不敬重长辈。
果不其然,定安侯夫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几十岁的人精了,竟是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后脸色难看。
“沈小姐想多了,本夫人还没有那个闲心去关心你,至于布料,本夫人更喜欢沈家的浮光锦。”
苏幼月笑容不减:“原来如此,无妨,有人爱珍馐佳肴,也有人吃不惯,喜欢粗茶糙饭嘛,各有喜好,晚辈当然不会强求。”
“沈小姐说得对,山猪吃不了细糠,你管它爱吃什么!”
一声捧哏声忽然响起。
周围众人原本还没把苏幼月的话往这方面想,听到这,笑声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原来沈小姐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虽然浮光锦绝对算不了什么糙饭,也十分精良,不过跟华光锦还有白氏布庄的其他锦缎比起来,的确是不如。
所以这么形容虽然有点夸张,但也有那个味儿了。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这么讽刺定安侯夫人。
定安侯夫人也是连雍容华贵的姿态都保持不了了,面容阴狠扭曲了一瞬。
可回头一看,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贝王爷来了。”
有人提醒旁人道。
当今圣上最宠的胞弟贝王爷,在整个东荣和圣都城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贵族们不得不在意。
看到是贝王爷,众人瞬间不觉得说这话的人大胆了,贝王爷还真有说这话的资本。
再给定安侯府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反驳贝王爷!
贝王爷一来,就冷冷睨着定安侯夫人:“侯夫人还真是有闲心,一把年纪了,不在位置上坐着,在这为难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倚老卖老仗势欺人呢。”
定安侯夫人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在其他人面前,她还能仗着身份和年龄摆摆谱子,可贝王爷既比她身份高,年纪还跟她算是同一代人,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长辈,所以她算是拿贝王爷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忍着受辱。
孟知意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说母亲这么难听的话,上次在国公府被贝王爷赶出去,她本来就心怀怨恨,如今更是年轻气盛,见母亲被羞辱,忍不住嘀咕了句:“王爷怎么能这么帮着沈楠楠羞辱人?”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惊呆了看着孟知意,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质疑贝王爷。
看来太娇惯子女,把人宠得太过天真也不是一件好事,那已经不是天真了,是蠢!
“知意!”定安侯夫人厉声呵斥一声,背后一阵发寒,哪里还有被羞辱的耻辱感,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怕。
孟知意也意识到坏事了,小脸惨白闭了嘴。
贝王爷脸上却已经闪过一道戾气。
就在他要发作时,远处传来太监的高呼声:“皇上驾到——”
场地内瞬间安静了起来,众人不敢再凑热闹,连忙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贝王爷虽迎了上去,去之前,视线却锐利地在定安侯府母女俩身上扫过,显然意味着,这事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母女俩脸色发白,但也迅速离去。
贝王爷若是私下收拾侯府便也罢,顶多侯府这段时间难捱一些,可若是这会儿让皇上知道了,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苏幼月视线扫过沈珠玉离去的方向,看到了沈家一家子人。
沈元枫今日没来,想想也知道如今他坐在轮椅上,不方便出席这样的场合,但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沈元松,对方这会儿正阴沉沉地盯着她,视线像是潮湿之地爬行的蛇,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沈元杨远远看着她,视线里有期待,又有躲避,沈元桢则直白多了,直勾勾盯着她看,眼圈好像都红了。
苏幼月也只是扫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并未看太久。
她此刻对沈家人不感兴趣。
谢渊和公主府的人怎么还没来?不会今日不来了吧?
她想见他,现在就很想。
看到苏幼月移开视线,沈元杨失望地垂下了眼。
和苏幼月对视了一眼的方氏则低声对着他和小五重声嘱咐:“今日你们俩谁也不准去亲近她,听见了没有,她如今根本不算我们沈家人!哪怕日后她求着要回来,家里也会答应!”
闻言,沈元杨又苦笑地扯了下唇角。
爹和娘怎么还没看懂呢。
大姐她……根本就没打算回来啊!
在场地中没有看到公主府的人影,苏幼月的视线才看向东荣皇帝,这个英明睿智,统领着一方强国的敌国帝王。
东荣皇帝已经年过六旬,岁月在他身上的刻度显而易见,满头华发,皮肤衰老,然而这些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减弱他的威严和权势,寻常人看到他,瞬间能感受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威势,很显然,这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皇帝身边跟着一位衣着华美的老妇人,因为当今天子后宫只剩下一位德高望重的惠贵妃,所以想当然没见过的也能猜出来这位的身份。
二人落座后,众人忙跪下行礼。
“平身。”玄明帝声音雄浑,嘴角虽微微带笑,却威严不减,“今日值此佳宴,众卿家不必拘谨,尽情赏梅饮酒,开宴。”
话虽如此,众人也比方才帝王未到场时收敛许多,绝不会再出现方才孟知意找麻烦这种事。
“皇兄。”贝王爷忽然起身,“皇兄素来喜爱华景,这光看梅花未免太寡淡了些,臣弟今日特意为您寻来了一朵鲜葩。”
“哦?在哪?呈上来看看。”玄明帝看向贝王爷这个弟弟的那一刹,肉眼可见的,眼中的威严全无,只有像民间长兄对幼弟那般的宠溺。
贝王爷拍拍手,立刻有人呈上来两盆开得正盛的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开得美不胜收,刚被端过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牡丹?”
“这还用说,定然是在花房让园丁好生娇养着的,天太冷,就烧无烟的炭保暖。”
下面有人小声嘀咕道。
这可绝不是一笔小开销,可因为献花的是贝王爷,他们丝毫不觉得惊奇。
玄明帝见了花,开怀笑道:“好好好,皇弟有心了,为了朕开心,不辞辛苦冬日养花,说吧,朕该怎么赏你才好。”
对于这种场面,众人也是早已习以为常,哪怕贝王爷送来的不是这难得的冬日牡丹,只是一片白纸,皇上也能夸出好来,再赏赐他一通。
可今日令他们震惊的是,贝王爷接下来的话。
“皇兄,臣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皇兄日理万机,臣弟没法日日来找皇兄,一个人实在是有些无趣,若是府中能有个妙人相伴就好了。”
话一落下,有人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贝王爷权高位重,又深受圣眷,这些年不是没有人盯上他的婚配之事,可这位实在是放浪形骸得很,配得上做他正妻之位的姑娘寥寥无几,要么是他瞧不上的,要么是人家瞧不上他的。
可退而求其次吧,这位爷又是一个个挑拣,简直比姑娘都挑,品性好的嫌人家貌丑,貌美的嫌人家品性不好,好不容易有品貌双绝的,他又觉得人家不够有趣。
一来二去,他的婚事就这么日久天长地耽搁了下来,就连一开始还时不时催他的皇帝也不催了,就这么由着他。
听说之前他去大盛时,倒是瞧上一个,不过人家没瞧上他,可把这些年受了贝王爷不少气的人给爽快了一番。
眼下见这位爷居然自己提起这件事,众人可不就听呆了么。
东荣皇帝却仰头笑了两声,似乎并不意外贝王爷提出这回事:“你啊,早些年催你你不着急,现在没人催你了,终于觉得孤单了,还拿朕做什么筏子?说吧,瞧上哪家姑娘了,朕指给你就是。”
众人汗颜,这话说的,意思不就是贝王爷看上哪家姑娘,那家姑娘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嫁么。
可偏偏这说的还真是事实,谁家能为了一个女儿同时得罪贝王爷和皇帝。
很快有人把视线投到了苏幼月身上。
这位沈小姐算是最近唯一跟贝王爷传绯闻的,今日这一出,贝王爷莫不是打算求娶沈小姐?
不过她的身份配贝王爷着实低了些,当个侧妃倒还说得过去。
但哪怕当个侧妃,那也是贝王爷后院里位分最高的女人了,地位绝对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沈家这些年一直想要往上爬,怕是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被他们给放飞了吧,这下应该连肠子都悔青了!
有人偷看沈家人的脸色,那些小辈们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沈老爷和沈夫人的脸色是真臭。
还有人看向了定安侯府,那孟小姐的眼睛就跟冒火星似的。
贝王爷果不其然,看向了苏幼月。
苏幼月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她还真没想到,贝王爷会整这一出,还真是被打得猝不及防。
皇帝旁边的惠贵妃笑道:“皇上,嫔妾瞧着,王爷像是在看沈家大小姐呢,王爷还真有眼光,嫔妾也是听说了沈大小姐,觉得是个妙人,今日才特意将她也召进宫来,看来是要成全一番佳缘了。”
这下,苏幼月才明白过来东荣皇帝今日让自己进宫的目的,饶是她脑子转得再快,拒绝皇帝赐婚那也是大罪,那可是当面下皇帝面子!
可她根本就不想应下,哪怕是一个好字,她都不愿意说。
东荣皇帝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她:“哦?看起来的确是个妙人,皇弟这些年好不容易动一次春心,朕怎能棒打鸳鸯,那就成全一段佳话,赐沈家大小姐沈楠楠为贝王爷侧妃,择良辰吉日入府。”
听到是侧妃,众人觉得理所当然,这沈大小姐若是还在沈家,说不定还能勉强做贝王爷侧妃,可如今背靠白家,那身份太低,如何配得了贝王爷正妃的位置。
沈老爷和方氏却松了口气,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是这沈楠楠成了贝王爷的正妃,以她的嚣张,还不得飞上天去,以后沈家就没有活路了!
可定安侯府这边,哪怕是听到沈楠楠成了侧妃,孟知意也恨得咬牙,这岂不是说明,以后她见到沈楠楠,还得跟她行礼问安!
她光是想一下就觉得快要发疯了!
这边根本就不愿意应下这门亲事的苏幼月听到东荣皇帝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当她站起身来,准备斟酌着理由拒绝时,身后却忽然传来声音。
“舅舅,这门亲事,不妥。”
“……”
众人已经准备一会儿恭喜贝王爷和沈大小姐时,冷不丁突然听见有人站出来反对这门亲事,一个个忍不住都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连皇上的赐婚都敢站出来反驳。
男人阔步走来,众人先看到他那飒沓流星般的墨色披风破空而来,而后是健壮流利的身形,宽肩和结实的腰身,最后是那两条比之常人生得极长的腿,那腿走得也极快,几乎是几步就走完了别人要走十几步的路。
这样的一副身形,在东荣这些狂热的好战分子眼里,是绝佳的皮相,骨是骨、筋是筋、肉是肉,线条分明,没有一点累赘,每一处都充满爆发力,光是一想他一腿下去,有可能踢爆对手的脑袋,他们就兴奋起来。
再看他标志性的面具时,他们才发现,这位赫连三公子的面具比从前更短了,露出了高挺笔直的鼻梁和到重工雕刻般的下颚线,实在是英俊至极。
也不知他破相到底破在哪里,反正他们现在只看一眼,就觉得对方是那种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英朗美男。
众人陆陆续续回过神来,见贝王爷脸色不佳,才想起来,这赫连三公子刚才的话,居然是来阻止这门亲事的。
再联想到之前这位三公子更是要说过要十二抬大轿将沈大小姐娶进门的事,他们立刻从短暂的一句话中抓取到了暗地里的风云八卦。
这是来抢亲来了?
“赫连凛,你这是什么意思?”贝王爷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眼前这个外甥,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不喜,因为一看到他,他就莫名想起来在大盛狠狠坑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回来后沦为笑柄的谢渊。
可对方除了身形之外,倒是没有一处和谢渊相似的,就连声音也大不相同,他这才慢慢放下怀疑。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跟这个外甥关系亲近了。
比起这个老三,他更喜欢公主府的老大老二,那两个性情温和多了。
赫连凛弯了弯唇:“舅舅,实在是对不住了,外甥也对这位沈姑娘,心仪已久,今日特来求娶,外甥愿意以正妻之位求娶沈小姐。”
“这……”
众人目瞪口呆。
虽然早知道这两位都刚跟沈家这位刚回来没多久的大小姐有些暧昧,可他们也没想到,这两位还真争上了,还是当着皇上的面争上了!
顺遂的婚事虽然不错,可抢来的婚事实在精彩!
不少人都瞪大了吃瓜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这瓜牵扯得甚广,还夹着一个吃瘪的沈家。
沈老爷沈夫人要哭晕过去了吧,明明有攀上皇室的机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飞走了。
沈老爷的确气得气都顺不了,若是沈楠楠还在沈家,那这亲事就算是他们沈家的,不管是跟贝王爷还是赫连凛联姻,他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可现在,明明好处是他沈家人的,却不是沈家的!
逆女,逆女啊!
方氏就更莫说了,自己的女儿想方设法想嫁入皇室,那五皇子却磨磨唧唧不肯松口,可白氏那个贱人的女儿什么都不用做,两个皇室的贵人就抢着要娶她!
她一个乡下来的贱丫头,凭什么啊!
同样,孟知意也气得把后槽牙磨得咯咯响,可奈何此时根本就无人搭理她,连定安侯府其他人也只想知道今日这抢亲最后的结果。
反倒是沈元杨,苦笑了下:“不愧是大姐,她的确有这个魅力。”
他身侧沈元松拧眉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看向事件的当事人,到现在还没表态的沈楠楠,唇角冷笑了下。
这个女人,现在这么出风头,表面不显,内心应该已经洋洋自得了。
他倒要看看,等他的大礼送到,她还怎么得意起来。
上方的惠贵妃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面色尴尬了一瞬,就默不作声看向皇帝。
这件事自然是皇帝牵桥搭线的,一边是皇帝疼爱的弟弟,一边是宠溺的外甥,她怎好开口。
玄明帝果不其然面色顿了顿。
偏偏赫连凛还语气软和了许多:“皇帝舅舅,您可不能偏心啊,外甥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喜欢的人。”
贝王爷忍不住想起了当初总是挡在自己和苏大小姐中间的谢渊,气得瞪了他一眼:“赫连凛,你胡闹什么,你想娶沈小姐做正妻,问过公主了么?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你这小子知不知道。”
“母亲自会依我。”赫连凛直接堵死了他的话。
“你……”
“好了好了。”玄明帝也难得有些头疼,又多看了苏幼月一眼。
此刻他也是终于有了一丝好奇,虽然他早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这个女人的诸多事迹,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两个人还在这争上了。
只是这一时之间,他也算是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左右为难的感觉。
原本想趁着赫连凛这孩子今日不在,赶紧将这女子许给弟弟,事后赫连凛再怎么闹也无用。
谁知他居然直接跑来了。
并不想当众拂任何一个人面子的玄明帝索性看向苏幼月:“沈小姐,不知你自己意下如何?”
虽是询问苏幼月的意思,可其实不然,只是让她自己在两个人中间做选择而已。
自打谢渊出现,苏幼月就松了口气,看着他给自己解围,她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甜,这会儿当然是想立刻答应下来。
“回禀皇上的话,民女得两位贵人喜爱,心中惶恐,不敢自专,但民女自幼虽未见过生母,可能在乡下只身一人苟延残喘长大,全靠母亲辛苦为民女攒下的家用,民女也自幼从养家口中得知,母亲希望民女日后哪怕是嫁给马夫农丁,也要做个正头娘子,此乃母亲遗愿,民女不敢违之。”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便明白,贝王爷是肯定没戏了。
其实侧妃说出去好听,其实还不是侧室,也就比普通人家的妾好听些而已,生的孩子以后还不是庶出,在家里还不是被正妻压一头受气。
所以能做正房,谁会去做侧室,何况平阳公主权大势大,公主府比王府也差不了多少了。
也就是说,沈小姐这朵花最终要落到公主府了?
谁也没料到,听到这话,贝王爷却突然语不惊死人不休:“若是如此,本王也可娶沈姑娘为正妃!”
“……”
众人感觉自己人都麻了。
他们原以为,贝王爷就要这么放弃了,没想到,居然愿意许沈楠楠做正妃!
这简直……简直是荒谬,这沈楠楠的身份,哪里配给贝王爷做正妃!
众人恍惚间,忍不住想到,这位沈小姐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两位王孙贵族当着皇上的面都这么争了起来。
苏幼月也沉默了。
她也没想到,贝王爷怎么突然脑子一抽,就说出这种话来。
自己先前在他面前露出的那张脸确实不堪入目啊,他到底是怎么瞧上的?其实贝王爷倒真不是瞧上她那张脸了。
只是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白月光的杀伤力,谁懂?
她只要站在那,有三分相似,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赢了。
感觉至上。
所以贝王爷才会对这没有几面之缘的沈小姐印象深刻,还一定想要将她接进府。
不过他之前也没打算娶她为正妃,之所以承诺正妃之位,完全是因为跟赫连凛赌气。
在燕京的时候,他跟谢渊抢苏大小姐就抢不过,他只能被迫放弃,都到自家了,又被赫连凛抢沈大小姐,贝王爷不蒸馒头争口气,还非要跟他争到底不可。
他说出来是畅快了,可却没瞧见玄明帝的脸色都沉了。
这沈家接回来的小姐,他早有耳闻,性情乖张,肆意妄为,是个浑然不管不顾规矩的,让贝王爷娶回去做个侧妃,倒也没什么,可这般品性的女子做他的正妃,定然只会带着贝王爷学坏。
所以他有意将这沈小姐指给赫连凛,但如此又无法给弟弟台阶下,于是正想寻个借口,将这事先搪塞过去,借口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启禀陛下,拓拔将军已经回都。”
玄明帝原本略带浑浊的一双老眼肉眼可见地亮了好几分:“拓拔将军回来了?到哪了?还不快让他来见朕!”
若是说玄明帝看到贝王爷,语气变得温柔亲切许多,这会儿听到拓跋枭,更是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热切。
苏幼月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是肌肉记忆般拧眉。
“回禀皇上,拓拔将军刚刚进城,已经往宫中前来进见,想必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就能到。”这圣都城的任何势力都知晓,皇帝无比注重拓跋枭,所以拓跋枭每次回都之后不论到了哪,都有人传递实时消息。
“好,好好,总算回来了……这拓跋枭,可真不听话,朕三番五次召他回来,都推三阻四的。”玄明帝虽然是在抱怨,可谁也听得出来,那是亲昵的埋怨,根本就没有生气。
“皇兄……”贝王爷出声提醒。
玄明帝却笑道:“皇弟,你婚事之事容后再议,今日我们先为拓拔将军接风洗尘。”
众人都暗道,这他拓跋枭又不是打了胜仗归来,反而之前还深陷大盛险些就回不来了,闹得皇上都派兵准备攻打大盛,不给他治罪也就算了,还要为他接风洗尘。
可任谁都知道,他们这位天子对拓跋枭比对亲儿子都强,对那些儿子们一个个还严格得要命,对拓跋枭却是无底线地纵容,所以谁也不敢二话。
那位子上坐着的皇子们年纪都已经不小,按理说该是已经稳重的年纪,可听到拓跋枭的名字,脸上都有显而易见的怨气。
贝王爷见状,也只得先作罢,只是坐下之前,愤愤看了赫连凛一眼。赫连凛却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径直找了位置坐下后,看向苏幼月。
苏幼月跟他对视,混乱的心绪才稳定下来,她无法确定,以拓跋枭的敏锐力,见到自己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但谢渊在这,她就没那么慌了。
拓跋枭还有一会儿才来,宴会继续,丝竹声响起,台上有舞女翩翩起舞,陆续有贵族们起身,或相互敬酒,或临时离场。
宫人们前来倒酒或是倒茶,苏幼月提前交代过,所以小太监过来时,给她倒了一盏热茶。
她抬眸看了眼这生得白净的小太监。
小太监愣了下,而后立马对她笑了下,退下去了。
“小姐,怎么了?”青萝察觉到她的异样,俯身低问。
“青萝,等一会儿,你去帮我跟小顺子公公捎句话。”苏幼月笑了笑。
青萝立刻应下,过了一会儿,才离开去寻那小顺子公公的身影。
苏幼月坐在位子上,抿了口茶,悠悠等着她。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便回来了。
宴会上人多,她的离开又回来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终于传来声音:“拓拔将军到——”
苏幼月手中的茶盏一顿。
那个青年出现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太过镇定,一方面是恨,一方面也带着对难以掌控的疯子的忌惮。
毋庸置疑,来人绝对是个疯子,他一出现,那锐不可当的气势便叫人下意识避其锋芒,他连普普通通的走路都走出来有锋有刃的利器之感,一双蓝绿色的妖异眼眸,所到之处,无人不躲。
只是今日的拓跋枭还和往日有些不同,他剪去了长发,不再留那些标志性的碎辫和银饰,头发从额前到脖颈逐渐加长,最长不过肩头,茂密蓬松,从额前向后的方向卷曲。单看发型,这发型简直像是炸了毛的犬类,还带着一丝女气。
然而,他身上有一种狼性,生生将那蓬松的短发的女气感压了下去,显出一种放荡不羁之感来。
不论是大盛还是东荣,毫无疑问,都奉行孝道,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不得剪发。
拓跋枭的头发剪成这样,不可谓大不孝之举,寻常人一看,就忍不住眉头皱得极深。
果不其然,周围众人看到他这头卷曲的短发,霎时间就议论起来。
可青年却全然没有被议论的自觉,像是兽类那般肆意地在东荣皇帝面前扬着头:“皇上,臣回来了。”
“拓拔将军一路奔波,定是疲惫,还刚赶回来就先来宫见朕,朕甚是欣慰,快坐。”
玄明帝笑道。
对民间传言玄明帝无底线纵容拓跋枭还没有一个具体概念的苏幼月沉默了。
玄明帝可真会自我心理安慰,就拓跋枭这个态度,放在大盛,早被皇帝猜忌是否居功自傲了,可玄明帝倒好,还觉得他是看重自己。
可看周围东荣众人,明显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见拓跋枭本人,苏幼月莫名感觉,自己脸上那一层面纱太薄,根本就遮不了什么。
其实那面纱什么都遮得住,只不过她的心理作用作祟罢了。
但她还是决定起身,再去调整一下。
趁着拓跋枭没看这边,她赶紧起身,带着青萝先离了场。
拓跋枭的视线一扫而过,落在苏幼月的背影上时,原本散漫的眼神忽然锐利而又专注,只不过一个眨眼间,苏幼月便已经过了拐角。
他正欲起身,耳边却听有人说道:“拓拔将军总算回来了,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和新来的赫连三公子比一场武呢,您一定会觉得,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跟您做对手了。”
拓跋枭被转移了注意力,顺着对方视线看去,对上赫连凛也正凝视着他的眼神时,忽然扬了一下眉峰。
“是吗,我也很期待。”
回圣都路上,他自然已经听说了此人的名讳。
但那时并未在意,这些年,但凡每出来一个身手好一点的,都被传能跟他做对手,都能排到圣都城外了,可最后无一例外被证明是废物罢了。
看向赫连凛的那一刻,他蓬松的卷发却忽然晃了下,像是兽类敏锐的第六感感受到非同寻常的危机,警觉地不自觉竖起毛发。可下一秒,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盯向了方才那个女人一闪而过的背影方向。
“拓拔将军,你这一趟可有碰到奥斯神官……”玄明帝话还没说完,就见拓跋枭猛然起身,嘴角划过一抹古怪的笑意,而后几乎是飞步离了场。
众人呆若木鸡,不知道他这般又是突然为哪番,主位上的玄明帝脸色也尴尬了一瞬,但旋即摆摆手:“不愧是拓拔将军,真有精力,刚刚回来就这么闹腾。”
“……”
您就可劲惯着吧!
众人不敢吐槽,只能在心里腹诽。
谁知下一秒,赫连凛也豁然起身,朝着拓跋枭离开的方向而去。
不会这俩人方才眼神交流好了,准备私下打一场吧?
一时间,众人想看热闹之心熊熊燃烧,根本没了坐下来的心思,玄明帝像是看出了众人的心思,挥了挥手:“既是赏梅宴,朕也该去梅园走走了。”
说罢,他也起身,带着一队人往反方向而去。
这下众人谁也待不住了,纷纷起身准备去看热闹。
苏幼月还不知自己这一起来,带动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带着青萝找到女眷们临时换衣裳的房间,就先进去了。
谁知两人刚进来关上门,屋内的屏风就忽然响动了一下。
“谁在那?”苏幼月正打算摘面纱,听到声音瞬间警觉。
她与青萝对视一眼,刚准备上前,那屏风后就忽然钻出了一个男人来。
“方立!”青萝惊呼道,“你怎么在这?”
这里可是给女眷们临时换衣裳的地方,居然钻出个男人来!
“呵呵,我怎么不能在这?”方立脸色发红,满头都是汗喘了口粗气,状态似乎很不对。
青萝连忙护着苏幼月往后退时,方立就已经忍无可忍扑了上来。
“别反抗,老子还能让你们少点罪受!”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色眯眯的,不错,原本以为只有一个,现在有两个送上门来,能让他享受齐人之福了。
可下一秒,他的脚步就戛然而止。
空气中嗡的一声响,一根银针猛然刺入了他的脸颊,疼得他哎哟一声,就连忙往后退。
那银针除了针尾一点点之外,居然是全部没入他的脸颊中,疼得他拽也拽不出来,神志清醒了大半。
“别反抗。”苏幼月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另一根银针,“我这还有两百根针,还有个能发射暴雨梨花针的针筒,你要是反抗,下一根针,我就不知是该扎你眼球上,还是扎你嘴巴里,不然,扎下面也行。”
听着这般描述,方立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不不不……别扎我,沈小姐,我错了!”
“那你就老实告诉我,谁派你来的?”苏幼月微笑。
方立却摇头:“没人派我来……”
嗡的又是一声,那银针擦着他的大腿飞来,直接扎到了他两腿中间的木质地板上,入木七分。
看清这一幕,方立瞳孔紧缩,刚才那点想偷袭的隐秘心思也全无了。
“沈小姐,我真没撒谎,我喝了酒感觉身上不对劲,就想先离开,谁知道就被宫人给带到了这里。”
见苏幼月美丽白皙的手指间银光闪闪,方立无心欣赏,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一紧,有种又被扎了的错觉。
苏幼月垂眸端详他片刻,见他不像撒谎,才收起银针,带着青萝直接出了屋子。
方立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瞬间落了回去,可身子却越发燥热起来,很快眼神再次迷离。
“小姐,咱们去叫人来么?”青萝问道。
苏幼月摇摇头,带着青萝从后门绕了出去。
等她们绕到前门一棵树下时,就看见那院子的前门有个熟悉的身影。
“半夏…那不是沈珠玉的大丫鬟么…”青萝低声说道。
苏幼月讽刺地扯了下唇。
她带着青萝又走远了几步后,忽然两手交握,中间留出一处空间,而后两个拇指在入口处并拢,而后用嘴吹出了一串鸟鸣声。
不一会儿,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青年。
“夫人。”折镜一身东荣皇宫侍卫的打扮。
苏幼月在他面前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青年的身形又消失在了原地。
“夫人,这位小哥的身手看起来也一点不比阿影差。”青萝嘀咕了句,主要是,她总觉得对这个小哥有点莫名的熟悉,可能是他和有时候的阿影有些像吧,不过很快她就转移了注意力,“夫人,咱们用不用去做贼心虚的半夏面前吓她一吓?”
苏幼月弯了弯唇:“不急。”
好戏还在后头呢。
半夏在园口待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似乎有些动静,但半天不见人出来,就勾了勾唇,跑回去汇报消息去了。
不多时,忽然有一群贵妇人结伴而来。
“宇文大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丫头居然把水洒在您的衣裳上,我回去定然好好教训她一顿,回头再赔给您一身衣裳。”
窦氏倒没当一回事,宴会上走来走去的人多,这种事本就是偶有发生之事,否则每场宴会也不会都备有随时让人换衣裳的房间了。
窦氏平日里人缘不错,这会儿陪着她一起来的贵妇人都有三个,更莫说她们还各自带着婆子丫鬟的。
几人走到园口时,还忍不住嘀咕。
“这怎么连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
虽然抱怨,可她们也带了下人,其中一个婆子上前,刚准备推门时,却忽然停住动作,脸色僵硬地回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怎么了?”贵妇人疑问道。
窦氏一愣,朝着紧闭的房门看去,没一会儿,脸色就突然一变。
房门里传出来的声音分明是……难道是宫中的侍卫和宫女?
窦氏知道,在宫中犯了这样的错必然是死罪,迟疑了下,就打算带着其他妇人先离开,园外却又来了人。
“宇文大夫人、胡夫人、刘夫人洪夫人,你们怎么都在这?”
定安侯夫人一脸诧异问道,她身边跟的人就多了,有孟知意、鲁夫人、沈夫人方氏,还有几个引路的太监宫女。
这下窦氏知道自己怕是没那么轻易能离去了,于是一脸隐晦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连忙到了定安侯夫人几个人身边低语几句。
“什么?”定安侯夫人惊叫一声,“堂堂宫宴上,居然有人敢干这种龌龊事,你们几个,还不把门撞开,把那奸夫淫妇拖到皇上面前去,狠狠地罚!”
太监和宫女们也傻了眼,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倒是方氏开了口:“这么腌臜的事,哪能拿到大家伙面前说,而且这里是贵客们换衣裳的地方,万一里头是哪家姑娘事情可就闹大了。”
“谁家的姑娘能做出这种丑事,妹妹你就是太心善了。”定安侯夫人似是无奈,“如今这么多人都见到了,咱们还要替那奸夫淫妇瞒着不成?瞒得住么?”
方氏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不打算再劝。
几个太监闻言也不再拖延,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而也有宫女赶紧离开通风报信。贵夫人们在外等着,气氛焦灼又紧张。
才过去一会儿,那几个太监却忽然又退了出来,领头的为难道:“夫人,这里面……”
“里面怎么了,还不如实说来!”定安侯夫人怒道,“这天大的事,你们还想瞒着谁!”
太监只好如实道:“里面不是咱们宫里的,似乎是今晚赴宴的少爷小姐,那少爷好像是鲁夫人带来的方府少爷,至于小姐,她钻进了床底下,奴才们怕脏了小姐的身子,不敢生将她拖出来。”
“这……”窦氏一听,心道不好。
她原以为是宫里大胆偷腥的侍卫宫女,这事情闹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可若是是今晚的宾客们,麻烦可就大了。
那两家势力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还不得闹翻了天?
今晚之事怎么这么巧合,难不成自己也是谁计划中的一环?
窦氏心急如焚,可也知道,这事没法大事化了了,只能静观其变。
定安侯夫人听见,立刻骂道:“敢在宫宴上干出这样的丑事,还算什么千金小姐!她爹娘要是在,说不定今天就要将她活活掐死在这!”
鲁夫人却黑了脸。
自从方立之前在国公府闹出了事后,她就被这个外甥气得不轻,要不是他爹娘觉得经此一事方立以后的婚事也算是完了,这才求着让她把他带来这次宴会上认认人,她根本就不会考虑带他来。
哪成想居然又给她闯下这弥天大祸来!
国公爷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自己!
鲁夫人一想,就哆嗦了下,这会儿还真是连掐死方立的心都有了,她再也忍不住怒火,冲进去就把方立给拖了出来。
“舅母…舅母…疼……”方立被扯得嗷嗷直叫。
“好你小子,我说怎么打刚才起就不见你了,没想到你是跑到这跟别人做这种混账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鲁夫人怒气当头,当即不管不顾打起方立来,周围几个人想拦都拦不住,还险些被波及,只能躲远一点看着这场闹剧。
鲁夫人还在打,另一边听到消息的众人却纷纷赶了过来,不一会儿,这园口就聚集了一大群男男女女。
等得知偷奸的是方府的少爷和哪家小姐,他们一个个也是惊呆了,这里可是皇宫,这两人怕不是疯了吧!
这简直是在打皇帝的脸面,不想活了!
要是方家人现在在这,只怕吓得都要跪在地上了吧?
还有那另一个小姐,到底是哪家的?
现在没个宫中主事的人来,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把人给拖出来,但这些人又是抓心挠肝地好奇,于是张望起来,想看看哪家的姑娘不在场。
终于,刚刚得到消息的玄明帝和贝王爷等人匆匆赶了过来。
而这时,定安侯夫人也终于让人把鲁夫人拉开了,厉声质问方立:“方立,你还不老实交代,里面和你通奸的是谁?”
“我,我没有通奸……”看到这么大一群人,方立再傻也知道自己要完了,只能拼命辩驳,“明明就是我喝的酒有问题,那里面下了药,又有人把我带到了这里,不信你们去查!”
也许是危急关头,方立的脑子也难得清醒起来,一下就把今天发生的事给理清了。
可定安侯夫人就跟没听到似的,语气越发严厉:“还不老实交代,在宫里干出这种龌龊事,还不肯老实交代里面的人是谁,是打算跟她一起掉脑袋么!”
方立听到要掉脑袋,吓了一跳,当即就吓得连连摇头:“不…里面的是…是沈大小姐!”
“什么?”
虽然明明听了个清楚,定安侯夫人还是又问了一遍。
方立也彻底鱼死网破了,大声道:“是沈大小姐!”
全场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轰然议论起来。
“不至于吧,有贝王爷和赫连三公子的求娶,沈大小姐还能看得上方立?”
“是啊,想不明白……”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沈大小姐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暗地里勾引了贝王爷和赫连凛的,不然她那张脸那么丑,怎么引得两人为她相争,必然是有什么特殊本领呗。”
回过神来,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沈楠楠今日出的风头本就够大,多的是看她不顺眼的人,这会儿可算找到机会发泄心中的不快了。
尤其是孟知意,大声嚷嚷道:“你们看,我就说吧,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居然在皇宫里干出这种龌龊事,真恶心,还好沈家早有先见之明,把她赶出府去了。”
话虽如此,众人却还是觉得这沈楠楠和沈家有千丝万缕割不断的关系,出了这种事,他们忍不住去看沈家人的脸色。
沈老爷立刻冷哼一声:“老夫没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
方氏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快意,可竭力克制着,脸上演出了些伤心:“家门不幸,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干出和她亲娘一样的事…出了今日之事,我和老爷必须绞了她的头发,送她回九江关做姑子去…”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前头那位沈夫人白氏,那是白氏确实突然被传犯了什么大错才被赶出门的,但具体他们也没有听到太多,这会儿才知道,白氏当年居然就是干出这种男女龌龊事才会被赶出门。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果然不假!沈老爷沈夫人,这也怪不得你们,毕竟沈大小姐骨子里有一半是白氏的血,将她送去做尼姑,便宜了她这样的小娼妇了。”
“难怪这些日子你们没有出来澄清沈大小姐污蔑你们害死白氏之事,原来是还想着替她遮羞,有这么一个女儿,你们沈家真是倒霉,换作是我,看我今天不把她打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方氏听得险些笑出声来。
好好好,她倒要看看,今天那个小贱//人还嚣张不嚣张得起来!
沈元杨没想到,吃瓜会突然吃到自家身上,听到方立口中说的是大姐,他顿时愤怒上头,冲上去就扯住方立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拳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污蔑我大姐一句试试,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沈元桢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些人说的是大姐不好的话,他也气得扑到方立身上拳打脚踢。
方立被打得嗷嗷直叫:“我没有胡说八道,里面真是沈大小姐,不信你们去看啊!”
这么一听,沈元杨更来气了,下的拳头更重。
“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拳下去,沈元杨的手都红了,可方立更惨,前面四颗门牙直接被打掉了,疼得他惨叫一声,捂住了开始流血的嘴巴。
“元杨,还不住手!我早告诉过你,沈楠楠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你还不信!”沈元松怒喝一声。
可沈元杨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玄明帝终于看不下去了,怒不可遏地开口:“还不把里面的人拖出来!”
好,好得很,他还以为这沈大小姐真是个什么样的妙人,才引得皇弟和外甥为了她不顾面子相争,这下可好,今日之事传出去,皇弟和外甥两个人都会沦为整个圣都城的笑话!
玄明帝是个极其护短之人,怎会能容忍这种事,此时他连下令直接将这沈楠楠就地格杀的心都有了。
贝王爷也从先前的傻眼中回过神来:“皇兄,等等……”
就这么把沈大小姐衣衫不整地拖出来,她定然会羞愤欲死的……
玄明帝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想的是什么,这么一下,却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生气:“那沈楠楠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护着她!你再说一句,朕今日就斩了她!”
见玄明帝果真震怒,众人吓得安静了下来。
帝王一怒,横尸千里,这番画面,玄明帝年轻气盛时,他们不是没见过。
贝王爷也不由僵住,噤了声,怕自己若是再开口,只会让皇兄更怪罪沈大小姐。
“皇上,饶命啊……”
正在这众人噤若寒蝉之时,这道突然传来的轻柔声音显得格外明显,也格外突兀。
园外忽然传来一道令众人耳熟的声音。
玄明帝忍不住拧眉。
谁这么大胆,到这个时候,还敢替这沈楠楠求情!
他回头看去,身后挡着视线的众人不由赶紧让路,让开之后,也一个个回头往后看。
只见站在最后的不是沈大小姐沈楠楠又是谁!
苏幼月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闪着莹光,恐慌又困惑,缓缓跪下:“皇上,臣女惶恐,实在不知做了什么错事,但求皇上饶命。”
场面足足安静了好几秒,才有人结结巴巴道:“沈…沈大小姐?”
说到最后,这声音完全是疑惑的扬声。
这里是沈大小姐,那屋子里面又是谁?
其他人也懵逼了,怎么都没想到,沈大小姐不是被从屋子里拖出来的,而是从后面走过来的。
沈元杨最先反应过来,又狠狠踹了方立一脚:“你还说你没有胡说八道,分明是污蔑我大姐,方立,我沈元杨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大姐!”沈元桢也忍不住了,迈开小短腿就冲过大人的间隙,跑到了苏幼月旁边,伸出两条短胖的胳膊抱着她,像一只还未长大的小雏鸟虚张声势地对敌人张开翅膀恐吓。
“沈楠楠,你怎么在这!”孟知意尖声问道。
苏幼月无辜地眨眨眼:“孟小姐,我不在这能在哪啊?方才我去上茅房了,出来就听见丫鬟说出事了,大家都往这跑,我便也才跟了过来。”
“你…你……”孟知意还是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但明明,沈楠楠应该在房间里才对啊!
母亲说了,今天这事万无一失,定能狠狠给她出一口气的!
沈楠楠不在里面,那是谁跟方立苟合,方立这个傻子,为什么又要说是沈大小姐!
渐渐地,有人反应了过来。
不是眼前这个沈大小姐,难道是……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沈老爷和方氏。
一开始,两人还没回过神来,沉浸在沈楠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震惊之中。
可当收到所有人的视线之后,两人呆了呆,脑海中齐刷刷闪过一个令他们不敢相信的想法。
难道,里面是他们的宝贝女儿珠玉?
除此之外,他们根本想不到别的可能,因为方立口口声声说的就是沈大小姐!
霎时间,沈老爷就急了:“方立,你个小王八犊子,居然敢污蔑我女儿!”
方氏也怒不可遏,就想上去再补两个巴掌:“对,你个小兔崽子,平日里就从来不干一件正事,在皇宫里竟然还胆大包天拉宫女私通,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如今还污蔑我女儿,信不信我们沈家撕破脸也要击鼓鸣冤告你们方家!”
方氏与方立虽然同姓方,可两个方家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所以说起来也口无忌惮。
沈元松的脸也阴沉得近乎恐怖:“方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没说清楚里面是谁。”
方立吓得捂着嘴不敢吭声,刚才还好,只有沈元杨和沈元桢两个人想打他,现在可好,沈家全家都想揍他。
他哪还敢说话啊。
正这时,宇文国公却站了出来,冷哼一声:“方才以为是白家的沈姑娘时,沈老爷沈夫人没有多问可就认定了是她,如今说到是沈家的沈姑娘,怎么还当着皇上的面威胁起人来了。”
“怎么,你们沈家人有将皇上放在眼里么,还打算恐吓方立改口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沈元松的话里是明晃晃的威胁,明摆着方立若是还敢说是沈大小姐,必然会报复,若是这话私下里说,或是当着别人的面说,都没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现在是一国之君在追究此事,他却恐吓犯人使其不敢说真话,这简直就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沈元松哪怕平日里再做出一副行事沉稳的模样,这会儿也不禁浑身一顿,急忙改口:“元松绝无此意。”
沈老爷和方氏也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今日若是沈元枫在这,他比沈元松更要精明沉稳得多,能应付得来此事,沈元松平日醉心机关奇巧之术,对这人与人之间的计谋关系到底还是嫩了些,宇文国公一句话,就险些让他惹怒皇帝。
贝王爷也算是被宇文国公给点醒了,他因为早已派人查过沈楠楠,自然清楚她和沈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比外人都清楚,沈楠楠进了沈府以后所遭受的所有委屈,是而对沈老爷和方氏的表现极其不满意。
他冷嗤一声:“皇兄,多说无益,还是叫人赶紧把里面的人拖出来吧,她都干出这种丑事了,现在知道丢人了?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在宫宴上干出这种事,简直就是不给皇兄面子。”一句话,玄明帝彻底黑了脸:“还愣着干什么,直接把人拖出来。”
这下嬷嬷宫女们不敢迟疑,一窝蜂涌了进去。
沈家人的面色奇黑无比,沈老爷满头大汗,方氏紧紧掐着手心,沈元松的脸色沉得能滴水。
沈元杨呆滞了一会儿,就恨恨看向方立:“是不是你算计我姐姐!”
方立捂着嘴连连摇头。
沈元桢头一次遇到这种大事,看到这么多大人的脸色黑沉沉得可怕,都想哇地一声哭出来,可又被压抑着不敢哭。
不一会儿,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就被拖了出来。
“启禀皇上,此女是……”
嬷嬷被众人如炬般的目光齐视,声音都忍不住顿了顿,又赶紧说道。
“此女是永安宫的一名宫女,名唤菱绣。”
“这……”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还以为被拖出来的会是沈珠玉沈小姐呢。
结果只是个宫女而已?
一时间,他们居然隐隐觉得有些失望,吃瓜的熊熊火焰一下就被熄灭了大半。
沈家人却是猛然松了一口气,感觉刚才快飞出去的魂刹那间回归肉体,整个人也活了过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分明是有人陷害我沈家!”
方氏瞪了沈老爷一眼,指着地上的方立:“分明是这方立胡说八道,干出这种丑事,还敢乱攀咬我们沈家!皇上,求您明鉴啊!”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沈珠玉,方氏底气立刻足了起来。
沈元杨更生气了:“方立,老子打死你!说你污蔑我姐姐,你还不承认!”
方立也蒙圈了。
“不对啊,跟我一起的明明就是沈……”
“你还敢污蔑!”沈元松也怒而上前一步,打断了方立的话,“你眼瞎看不清楚么!”
方立被吓得一个激灵,回过头去看被嬷嬷拖出来的女子,见她身上穿的的确是自己刚才见的颜色,样貌也与沈大小姐有一分相似,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他真的认错了?
鲁夫人拼命对方立使眼色。
回过神来,方立也突然明白过来,这会儿死咬沈大小姐没用,不过会惹怒沈家,还会给自己惹来弥天大祸,于是急忙磕头:“求皇上明鉴啊,草民刚才喝的酒有问题,而且草民第一次进宫,根本就不认识来这的路,怎么可能知道这里就是女眷们换衣服的地方,而且草民也根本不认识这个宫女!”
鲁夫人也松了口气,忍不住暗夸这个死小子终于聪明了一回,忙跟着跪下:“求皇上明鉴,方立是臣妇带进宫来的,这小子平日是有些不务正业,可也绝对是不敢干出这种事的,定然是有人构陷。至于他将宫人认成沈大小姐,许是因为这个宫女跟沈大小姐穿的衣裳相似,认错了。”
沈老爷闻言,也附和道:“真是晦气,方立,你连人都认不清楚就敢胡乱攀咬,我今日回去就要找你爹娘好好说道说道!”
沈老爷和鲁夫人这么一说,周围不少人也有些发懵,开始觉得,应该真是这方立认错人了。
恰好也正是此时,园外又款款走来一人。
“爹、娘,出什么事了?”
沈珠玉衣衫完好,连鬓发都一丝不苟,和先前在人前时没有什么两样,此时她微微蹙着眉,有些担忧看着众人。
“这,沈小姐,你怎么才来呀?”
因为沈楠楠就在被众人怀疑时,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加之此刻屋中的女人已经被带了出来,以至于沈珠玉突然出现时,众人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
沈珠玉盈盈一笑:“我适才饮了些酒,有些头晕,就去梅园逛了一圈,途中碰到了如妃娘娘,便与其一起赏了会儿景。”
此时宫中如妃也在其后缓缓走了来:“皇上,适才嫔妾去梅园赏梅,恰好遇到沈小姐,便拉着她说了会儿话。”
两人如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看来今日之事果然是跟沈家没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方立一个人自导自演。
这今日进宫的,谁会瞧得上方家,还冒这么大风险去设计一个方立。
话虽如此,他们也不想没事找事,在这个节骨眼说出口,于是一个个看向玄明帝,等着帝王的裁决。
“明公公,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查清楚之前,方立暂且收押内狱!”
玄明帝总感觉自己是被耍了,这件事没现在表面上显露的这么简单,于是并未将此事轻轻放下。
方立顿时傻眼了:“皇上,皇上……草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几个太监不由分说上前来按住方立,方立只得求助地看向鲁夫人:“舅母,舅母……”
奈何鲁夫人再有能耐,也左右不了皇帝的决定,更莫说她本身就没什么能耐,于是只能厌烦道:“方立,不论如何,你今天都是犯了错,还不乖乖配合内务府办案,如此也好从轻发落。”
方立知道鲁夫人是救不了自己了,一阵绝望,只能放弃了挣扎。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结束了时,许久为说话的苏幼月忽然轻呀了一声。
“这个宫女怎么还有守宫砂呢?”
众人心中一愣,齐刷刷朝地上的宫女看去。
许久未动的宫女愣了下,随后低头看像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赶紧往里缩了缩。
可嬷嬷比她反应还快,一把将她衣袖撸了上去。
只见一截白净的手臂上,正点着一颗朱红的守宫砂。
虽然守宫砂如今已经被证实效果不怎么有用,但东荣从前留下来的传统,到如今依旧有许多女子都会点宫砂,也依旧有不少人坚信不疑守宫砂有用。
此时见这个宫女的手臂上守宫砂还在,立刻就有些人觉得,此女子还是完璧之身,那刚才怎么可能和方立苟且。
难道两人是没成事?
可若真没成,方立不是早该叫冤了?
而方立早已认定了自己今日是被设计,恨极了这设计自己之人,此刻连想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心思都有了,被人这么点醒后,脑海中有什么忽然隐隐闪过。
而后方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突然惊叫起来:“不对,刚才跟我一起的女子分明就并非完璧!”
话音一落,众人再次炸开了锅。
而苏幼月唇角俏了起来,忽然看向了如妃和沈珠玉。
“如妃娘娘,您是身子不适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恰好我会一些医术,要不要帮您瞧瞧?”
不少人闻声回头看去,见如妃脸色果然难看至极。
如妃赶紧调整了脸色:“是啊,本宫身子有些不适,不过不妨事,还是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沈珠玉想去扶如妃,可如妃却不动声色躲开了,她的脸色也瞬间僵硬了一瞬。
看着两人的反应,苏幼月唇畔笑容愈深,对着沈珠玉挑了下眉峰。
可沈珠玉只是对她回之一笑。
苏幼月慵懒回过头,不再看她。
可真有意思。
她明明让折镜把中了药的沈珠玉送进了房间,可出来的却是一个宫女。
如妃也出来作证,沈珠玉一直跟她在一起。而如妃是五皇子的生母,沈珠玉又从很早以前就和五皇子有一腿儿,如妃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此番应是五皇子出了手,又求着如妃相助,如妃才帮忙说谎。
可如今沈珠玉和方立已经睡在了一起,是被设计的也罢,如妃和五皇子也许不会再考虑沈珠玉做皇子妃,但绝对容忍不了,在此之前,沈珠玉就已经失了身子还瞒着他们。
这显得他们就像一个笑话。
方才她说守宫砂,其实也是赌了一把,赌如妃和五皇子这么短时间内找过来替罪的宫女还是完璧之身,胳膊上应有东荣女子爱点的守宫砂。
实际上那宫女根本就没把守宫砂漏出来,不过是做贼心虚,才漏了馅。
沈珠玉倒是心态不错,都这么败给自己了,还能对自己露出笑来。
恐怕心里已经很不得让她去死了吧。
可她只不过是把她送给自己的大礼还给她了而已。
众人已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议论纷纷,开始怀疑这个宫女的确是替人扛罪。那,今日跟方立的到底是谁?一双双眼睛此时就跟探照灯似的往四周看去。
苏幼月视线在众人脸上划过,想知道还有谁参与了今日之事时,忽然在沈元松脸上看到一抹懊悔。
她玩味地笑了下,不过并未多说,看向眉头早已深深拧起的玄明帝。
“把这名宫女送进天罚司,给朕审问个一清二楚,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听到天罚司,在场众人无一步变色。
那里面的酷刑,岂是人能受得了的?
看来皇上这次是真动了怒了。
一般的罪犯都是内务府和内狱来审,根本就用不上天罚司啊!
这宫女背后之人该害怕了……还没有哪个犯人扛得住天罚司的审问。
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方氏,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可却还得死命克制着,不敢被人看出来。
方立和宫女都被各自押走后,玄明帝愤怒离去,宫宴草草结束,宾客们心思各异早早出了宫。
苏幼月本想再见谢渊一面,也没了机会,想到拓跋枭还在宫里,倒也不觉得可惜了。
今日一见,谢渊的面具更短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如今被掌控的更少了……
再次想到圣药,苏幼月就有些头疼。
有了配方,她已经把圣药做了出来。
可想要做出解药,实在是毫无头绪,她甚至产生一种光凭她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出解药的错觉来。
若是多一些大夫能帮她就好了……
苏幼月很快叹了口气。
且不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东荣这些大夫,这圣药一旦拿出去,恐怕很快就会吸引圣教的注意。
尽管心情烦躁,她也毫无办法。
可这个想法没有被她忘之脑后,反而是先埋到了心底。
“小姐,今天可真是精彩!只可惜,让沈珠玉给躲过去了!”青萝似乎现在还没从刚才那场精彩的表演中脱离出来,这会儿一想都还觉得刚才简直是一波三折,精彩又刺激。
要不是小姐机敏,那今天就真的中了他们如此恶毒的圈套了。
“躲过去了么?”
苏幼月笑容不以为意:“没那么容易。”
沈珠玉和方立发生了关系,五皇子自然不可能考虑再娶她为皇子妃,更莫说,她还暴露了早在今日之前就非完璧之身的事实。
她的皇后梦恐怕是要破碎了。
此时再转换目标,未免已经晚了,前几位皇子都已经有了皇子妃,再往下已经没有皇子,她还能选择谁呢。
但这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就是不知道圣教的天罚司审问到底给不给力,而得知真相后,玄明帝又会不会替沈家隐瞒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沈三少……”外面传来折影的声音。
苏幼月唇角笑意更深。
沈家人可真有意思。
一个个口口声声要将他赶出门去,到头来一个一个接着找上门来。
马车停在了僻静的街角。
苏幼月坐在马车里没有出来,显然根本没打算与沈元松面对面。
“沈楠楠!是你害我大姐!”
隔着车帘,都能听出沈元松那滔天的恨意。
青萝听他还反咬一口,气愤不已。
苏幼月却不急不缓悠悠答道:“沈三少,可别急上火乱咬人呐,我平白无故,害你大姐做什么?”
沈元松早已认定了是她,眼中喷火,恨不得烧穿了这车帘:“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那一盏茶,你根本就没有喝!”
闻言,苏幼月轻笑一声:“我有没有喝茶,跟沈三少有什么关系,难道,沈三少爷这么关心我,连我喝口水也要关心?”
沈元松心中对这个女人厌恶至极,听到她这么问,恶心得不行,一个抬手间,一把飞镖从袖口飞出,直直朝着马车车厢内飞去。
折影眉头一拧,扯住马车车帘飞旋几圈,将所有飞镖截获,而后又是一甩手,那飞镖又直接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沈元松心中一惊,后退两步,伸手拽下腰间一直别着的玄铁扇,也不知按到了什么机关,那玄铁扇展开就变成了一把小型的玄铁伞,将飞镖尽数挡下。
没有了车帘的阻隔,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苏幼月暗道,沈家这个三少爷也的确是有点本事的,比之沈元杨多了些脑子,比之沈元枫多了点本领。
不过,还是那句话。
他们还太嫩了。
这才刚出宫,还在大街上,就已经沉不住气找上自己,就不怕被谁盯上?
见四周无人,苏幼月也不避讳了:“沈元松,你若是真的聪明,就该知道,你们沈家任何一个人来我面前,都讨不到好。不过会了点机巧之术,你就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么?拿出一个带双层机关的茶壶,就以为能瞒天过海?”
“你别忘了,这天底下有千千万、亿万万个人,而你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区区一个我都能识破你的机关茶壶,你还想做出什么神兵?痴心妄想!这天底下谁都可能做出来,但你,我可不信。”
苏幼月是明白怎么气沈元松这种人的。
他不是骄傲么,那她就鄙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不是有所追求么,那她就嘲笑他一辈子都追不上。
一个带机关的茶壶而已,开关隔绝两个出口,一个有毒一个无毒,她早就在母亲那见识过了,所以第一眼看到就认了出来。
那盏茶,她根本就没喝,反而是托小顺子把剩下的顺了回来,查出安排小太监送茶之人,把茶又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原以为会送到沈元松这,岂料中间将茶壶安排送来的人是沈珠玉,所以送到了沈珠玉那。
但今日这一连串的阴谋,沈珠玉也不是什么纯良的小白花,不然半夏也不会在园外看了会儿就跑去叫了那么多夫人来。
不得不说,苏幼月这一番话十分有用,沈元松气得手中的玄铁伞都晃了下,险些没拿稳。
“沈楠楠!你这个贱人!”苏幼月笑道:“论贱皮子谁能比得过沈三少啊,对女子做这种下作事,怎么,你不是娘生的,没娘么?对你娘做不出来的事,为何要对别的女子做?”
“……”原本还想怒骂沈元松不要脸自己害人还反咬一口的青萝忽然闭紧了嘴。
她突然发现,自家小姐的战斗力挺强的,根本不需要她出马。
沈元松气得七窍生烟,可苏幼月嘴里的话还没完:“沈元松,下次再行事之前想想清楚,我这人从不用这种阴谋诡计害人,一般都是别人对我做什么,我就对他做什么回报回去,所以下次你再做的时候,先想想清楚,会不会回报到你娘和你姐姐身上。”
其实她是想说会回报到沈元松身上,但想了想,对沈元松而言,攻击力不如回报到方氏和沈珠玉身上来得大,所以就改了口。
骂人嘛,如何诛心如何来。
果不其然,沈元松额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毋庸置疑,若不是折影在这,他恐怕已经忍不住再次动手。
苏幼月见此,反而心情大好:“沈元松,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别用你那些破烂机关来对付我,否则,你知道的,你们沈家人,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一直引以为傲的机关本领被人视为破烂,沈元松忍无可忍,手中的玄铁伞忽然旋转,飞出一排钢针来。
此时折影不光没有遮挡的意思,反而还躲到了一旁。
沈元松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看不出来。
可也几乎是一瞬间,马车忽然发出咔的一声响声,车帘处弹出两扇铁皮门,那一排钢钉只是叮叮铃铃全部撞在了铁皮门上就掉了下来。
沈元松呆若木鸡,还没反应过来时,那铁皮门上下左右中间忽然又打开了九个小孔。
看清那小孔的一瞬间,一股危机感猛然顺着沈元松脊椎爬了上来,他匆匆忙忙躲避,只差那么零点几秒,就被小孔里突然飞出来的飞镖射个正着。
然而也就在他以为躲了过去,好不容易松口气时,这些飞镖居然又回旋了回来,有两只在他胳膊上一划而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迹。
疼痛传来,沈元松捂住胳膊,不敢再放松警惕,躲避了几次,才算将这些回旋镖全部躲开。
而等他回头看去时,马车早就驶出好一段距离了。
“沈楠楠!”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出这几个字。
可心中又抑制不住地惊骇。
她居然坐的一辆普通马车都带有机关!
难道她本人也是精通机关之术?
难怪她会一眼看穿自己的机关茶壶!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掉以轻心,也就不会害了大姐了!
沈元松的胳膊还在流血,他却克制不住那种袭来的懊悔感,狠狠一拳砸在墙上,胳膊更是血流如注。
沈府里。
没有了沈楠楠这个外来的大小姐后,似乎整个沈府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空气上方却似乎随时笼罩着一层阴云,整个沈府的下人们再也回不去曾经那种轻快的氛围,每日都阴沉沉的。
房间里,沈珠玉坐在浴桶里,白皙的指尖重重搓过肩膀,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
“小姐……”半夏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眼泪直流。
沈珠玉冷冷看了她一眼,她又立刻噤声。
“把脸敷干净了,再滚出去。”
半夏连忙点头,用冰块敷着脸,过了一会儿,才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一人,沈珠玉忽然抬手,重重拍打了一下水面,水花顿时四溅,过了一会儿,她却又缓缓呼出一口热气,平静的眼眸下,囚禁着冲撞的撕裂情绪。
“珠玉。”
一只手忽然从她身后伸了来,按在她的肩头,一点点摩挲着,像是在摩挲什么稀世珍宝。
“我会替你杀了他们。”
男人的声音缓缓,带着心疼和眷恋。
“珠玉,嫁给我吧,我娶你。”
沈珠玉一动未动。
良久,浴桶里的水都泛了凉时,她才缓缓点了点头。
“好。”
孟子瑜眼中猛地闪过一道惊喜,欣喜若狂:“珠玉,你真的愿意?”
这是他一直以来求之不得的一件事,几乎生了心魔,哪怕杀人,哪怕为她冒尽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如此。
沈珠玉小臂曲折,伸手回抓住了男人搭在她肩头的手,虽然没有再开口,却已表明了态度。
孟子瑜从背后环绕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她被水汽熏得微红的耳垂。
华宴散去,帝王震怒,宫中的气氛没有比沈府好几分。
“拓跋枭,你小子……皇上心中不快,你进去哄两声怎么了,亏我皇兄对你这么好。”贝王爷在殿外愤愤不平地嘀咕。
贝王爷的话在拓跋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青年一副神游在外的神情。
一个拐角而已,过去了,那个女人就不见了。
反倒是那赫连凛追了来。
两人并未交手,但赫连凛一身让他熟悉的感觉让他厌恶透了他。
他们究竟是不是谢渊和苏幼月?
倘若不是,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刚失踪没多久,圣都城里就恰好多出两个与他们相似之人。
他必须要试个清楚。
青年短发被风拂动,微微遮眼,碎发拂过浓而长的眼睫。
“拓跋枭,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
见他神游在外,贝王爷总算恼怒。
一直以来,皇兄对这小子都是无条件地纵溺,可以说是亲爹对儿子都没这么好的,可这拓跋枭的,就像条不知感恩的小白眼狼。
若不是皇兄护着,他真想把他连人带狼给砍了!
拓跋枭那双蓝绿的眼眸终于看了贝王爷一眼:“王爷说什么?”
贝王爷一口气都险些上不来,合着自己刚才说了半天,这厮一点都没听到?
真是气煞他也!
他正想说什么,殿内忽然走出来个公公。
“皇上召贝王爷、拓拔将军觐见。”
贝王爷腮帮子气得鼓了鼓,一甩袖子进了殿。
算了。
这小犊子又不是第一天如此了。
两人进了皇帝寝殿,贝王爷见玄明帝正揉着太阳穴,似乎十分不适,忍不住上前关切:“皇兄,可是头疾又犯了?”
玄明帝看了他一眼,紧皱的眉头松开:“无碍,老毛病了。”
贝王爷忧心忡忡:“也不知纪神医到底去哪了,这一年了都找不到人,若是她在,皇兄也不用忍受这头痛之症了。”
玄明帝见他关心的模样,笑了笑,但视线不一会儿就看向拓跋枭:“拓拔将军,你这出去一趟,还真是难召回来。”
他口中并无责怪之意,反而是挥了挥手,将殿内其他人遣了下去。
“皇兄,可是有何事要说?”贝王爷见玄明帝的神色渐渐凝重,又是第一次见他把宫人都遣散出去,自己也正形了几分问道。
玄明帝看向两人,良久,缓缓开口。
“皇弟、拓拔将军,朕要你们二人去帮朕办一件事。”
贝王爷立刻道:“皇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臣弟定竭尽全力去办,何谈得上帮。”
玄明帝对着弟弟短暂地笑了下,慢慢的,笑容又静了下去。
“朕要你们二人,联起手来……”
“杀了教皇。”
“皇兄……”贝王爷激动地上前一步。
“微臣,领命。”拓跋枭垂着眸,神色不明,却忽然抱拳领命。
说罢,拓跋枭就有离开之意,往身后而去。
玄明帝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忽然叫住了他:“枭儿……”
拓跋枭脚步停在了原地。
贝王爷因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错愕不已,看着两人。
“枭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待事成之后……”
玄明帝的话还没说完,拓跋枭停下的脚步忽然加快,眨眼间,便已经到了殿外。
殿外日光大好。
他逆着光,侧目回眸往殿内看了一眼,不知是在看玄明帝,亦或是看贝王爷。
只是一眼过后,他便再次加快离去的步伐,像是身后有什么避之不及的存在。
苏幼月回白家之后,才从暗卫们口中得知拓跋枭和赫连凛前后追逐着自己离了宴会。
只是因为她一直躲着未露面,所以两人也没能遇上她。
苏幼月一边可惜没能和谢渊在私下见上一面,一边又恨这全是因为拓跋枭。
但目前在拓跋枭的地盘上,他们又不能对他轻举妄动,所以苏幼月将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在对圣药解药的研制上。
而圣都城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宫宴结束,关于宫宴的热议可并未结束,还愈演愈烈起来。
在那丑事传得漫天时,白氏布庄的华光锦也赶了一波东风,迎来了一阵销售热潮。
原本沈家布庄的浮光锦就已经陷入了困境,这一下,更是走上了绝路,除了交好的定安侯府给了面子购置了一些,几日过去,是一匹都没能卖出去,最惨的是就算降价,成本也比华光锦要高,他们若是再降价,就是做亏本买卖。
加上担忧宫中计划泄露,整个沈家的主子们陷入了焦虑之中,沈珠玉暗中和孟子瑜谈下的婚事算是唯一带来的好消息,只要能和定安侯府联姻,他们沈家至少不会走下坡路。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婚事虽然还没正式定下,孟子瑜却也已经在准备给自己心爱之人送上要令整个圣都城的姑娘都羡慕的丰厚聘礼。
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孟子瑜才决定收集最后一样聘礼,也是沈珠玉最期待的,他要亲自为她的新娘准备这份聘礼。
薄纸灯笼在屋檐下转动,烛光晃了又晃。
深夜的白家安静得就像一座空宅子,白家两个主子都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所以夜里下人们也格外沉默,生怕扰了主子们休息。
苏幼月带着青萝穿过连廊,进了屋子。
两人刚刚进去,院中就忽然刷刷多出十几个黑影。
他们警惕往四周扫视一圈,确认无人,而那身手高强的半瞎子侍卫也不在,才一挥手,朝着两个女人刚才进去的屋子包围了过去。
迷烟被吹入屋中片刻后,黑衣人推门涌入了房间。
薄薄的纱帐后,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影。
见居然还有人醒着,黑衣人们一惊,抬手就将手中的暗器扔去,可下一瞬间,那人却忽然消失了。
“!”
十几个人齐刷刷瞪大了眼睛,警惕起来,其中几个慢慢举起刀,朝着纱帐后而去时,前后左右却忽然发出咔咔的响声,紧接着四周的门窗处忽然伸出墙壁,飞速合并,只不过两个眨眼间,原本四周还脆弱不堪一击的木门居然变成了严丝合缝的铜墙铁壁!
“中计了!”
饶是心理素质再好的刺客,也忍不住勃然变色,他们当刺客多年,何时遇到过这种机关,能把一个房间变成监牢,简直是闻所未闻!
几个刺客连忙用刀朝身后的铁墙砍去,可金属猛烈碰撞的声音除了撕裂他们的听觉,别无任何作用,另外几个看向房顶,可这才发现这处屋子建得极高,根本就不好爬上去。
可这是唯一有可能的出路,他们顾不得多想,几个人就找到一切能垫脚的东西往上爬。
就在他们即将触摸到房顶时,爬得最快那人却忽然惨叫一声,摔了下来。他们惊骇不已,再看向房顶时,哪里还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房顶,分明就是一个布着密密麻麻铁刺的铁网!
“去床边!刚才那两人分明进来了,这屋子里定然有出去的机关!”其中一个黑衣人用略年轻的声音道。
其余人急忙涌向床边,这次他们谨慎多了,先用刀飞速割断纱帐,终于看清了纱帐后的情景。
果然有地洞!
可明晃晃的大地洞在他们眼前时,他们一个个又呆住了,如此不遮掩的逃生处,会不会又是下一个陷阱?
原以为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任务,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棘手,这些人一个个脸上犯了难。
可先前那个声音年轻的刺客却似乎有一丝兴奋:“几个人下去,几个人留在这不就好了。”
除此之外,他们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其中一个领头的人物只好点点头,让几个人下去。
熟料那几个人刚下去,那年轻的刺客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
“无妨,是他自己要进去的,我们也拦不住。”另一个人摆摆手。
可他刚说完,那原本大敞着的洞口却忽然从下方伸出一块巨大的铁板,将洞口堵了个死。
一瞬间,不论是留在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刺客们忽然都绝望起来。
跳到下面的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洞口被堵住,不以为然嘀咕了句:“小聪明罢了,换做任何一个设计机关之人,都会将洞口堵住。”
其余几个刺客可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又不是死士吗,而是受重金雇佣而来的,他们可不想今日死在这,做这些机关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凡人。
一行人在地下顺着点了灯的路转了好几个狭窄的弯道,眼前才终于再一次豁然开朗起来。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阵迷烟迎面吹来,他们一个个措不及防,等想去捂鼻子时,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那年轻人骂了一句,可也扛不住药效,很快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忽然发现除了他们下来的人之外,连那些在上面的人也全部被抓到一起绑了起来,而且每个人都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除了他们以外,连外面接应的五十多个人居然也全部在此!
而这里分明就是一个硕大的地牢!
醒来的所有人眼里都是惊愕,忍不住挣扎起来,可不过是无济于事。
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所有人都立刻看向了那唯一的入口方向。
“主子……”青年低语,毕恭毕敬将人请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容貌极其明媚动人的女子,也正是他们今晚最主要的刺杀对象。
看清来人,他们一个个顿时有了挫败之感,可心中的惊骇亦是滔天。
这个女人,到底为何会有这种天大的本领!
她真是孟世子说的,身边不过有个高手保护的弱女子而已?
这弱到哪里去了?
女人的视线在一个个人身上扫过。
扫过先前那个年轻人时,视线顿了顿。
年轻人忍不住立刻低下了头。
女人眼神淡淡,很快就划过去了,像是没有注意到他。
“主子,一共是七十七人。”青年汇报着。
刺客们眼底不约而同地划过一道流光。
虽然这高手身手的确不错,可也是加上这神奇的机关术才把他们拿下了而已!
而他不知道,他们外面还有一倍的人在接应。
孟世子对于今夜屠白家满门之事,势在必行!
他们还有救。
可下一秒,他们眼底的流光就冰冻了。
只见入口处再次来了人,一个、两个、三个……每个人手中都拖着一个或是两个被绑之人,而那些被绑之人,分明就是在外面接应的那些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拖进来扔在地上,站在了女人身后候着的人也越来越多,几十个、上百个……他们已经数不过来了。
都是练家子,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些都是高手!
这也叫一个高手?
刺客中的年轻人也看呆了眼。
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扔在了地上后,先前那青年才再一次汇报:“主子,在外面接应的八十人也已经全部在这了,身上的暗器已经全部搜干净了,其他弟兄们已经在整个圣都城搜索,还有没有其他接应者。”
“……”
听到这,今晚参加刺杀的刺客们已经麻木了。
他们今晚分明就是踢到铁板了!
这该死的孟世子,狠狠坑了他们一把!
有人舔了舔自己的牙,惊恐地发现,自己牙齿里藏的毒没了。也有人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发现自己藏在皮肤下的暗器也被人抠了出来。
随着他们的发现,他们一个个脸上也出现了绝望的神色。若是到此刻他们还认不清楚形势的话,也就不用干这一行了。
他们刚想完,一身黑衣的孟子瑜就忽然被推了出来。
“主子,孟子瑜在这。”
苏幼月看了过去。
平日里尊贵儒雅的男人此刻一身蹭脏了的黑衣,但也丝毫不减俊朗。
此时他狠狠瞪着苏幼月,就好像要用眼神将她活剐了一般。
“本世子还真是低估你了!”
苏幼月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孟世子,我以为前几次刺杀失败,你应该已经有点脑子了,该想出来我身边不止一个人的,谁知道你这么蠢呢。”
孟子瑜被羞辱,眼神更冷,可语气还高高在上:“说吧,什么条件,放了我们。”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苏幼月笑了一下:“放了你?孟世子,你就算是把整个定安侯府的家产都给我,回头再找些人要了我的小命,我还用得上么?”
这话一出,刺客们沉默了。
他们忽然觉得,孟世子在这个女人面前,好像真的显得很蠢。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求饶,还高高在上地谈条件?
他们现在配么?
两人之间又不是普通的仇,是生杀大仇,什么条件能比命还重要。
孟子瑜却不这么认为,他唇角也讥讽地扬了下:“杀了我,整个定安侯府都会与你为敌,整个圣都城的权贵们都不会放过你,皇上和圣教也会查到你身上,你敢么?”
苏幼月耸了下肩:“孟世子,你还是看不起我。”
“你要是看不起我,不如你就看看我身后这些兄弟们?”
孟子瑜扫了一眼,脸就黑了。
在此之前,他当然想不到,这个女人这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绝世高手,那个半瞎子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请的这些人在那些人面前就像是笑话!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们没有防备的缘故。
可这些人都是这个女人的底气,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没有倚仗,所以,她根本就不怕……
而且她大可以今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自己!
只要她杀了这里所有人,只剩下自己的人,就不会有人说出去。
而这些刺客背后的东家更不会出手了,那里向来是拿钱办事,就算手底下的人死了,也只会被认为是能力不足,绝不会对外声张,更不会透露雇主的消息。
虽然意识到了这些,可孟子瑜还是没那么快能拉下面子。
他又是冷笑:“我今日来之前,已经告诉了一些朋友亲人今夜的计划,若是我没有回去,哪怕你能逃出圣都,今后也会面对无休止的追杀,永远都得隐姓埋名在东荣生活,一辈子不得和亲人相见。”
“还有,在这里杀一百五十多号人,你以为那么容易藏匿他们么?”
苏幼月拿出了一把匕首,在手中翻了个漂亮的刀花。
孟子瑜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谁说我要杀他们了?”苏幼月摆了摆手,“我要杀的可只有孟世子你啊……哦,不对,是他们今夜本来要杀的也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刺客们愣了愣,没听明白。
孟子瑜亦是不懂,紧皱眉头:“你在疯言疯语什么?”
苏幼月看向被绑着的刺客们。
“忘了告诉你们,你们背后的阁主是我故交,所以呢,我看在你们阁主的面子上,今晚饶了有眼无珠认不得主子朋友的你们,不过你们想离开,必须先在孟世子身上打十成力气的一拳,可不要想着偷奸耍滑,我身边这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她说着,她身后的折镜已经拿出一块令牌,让在场所有的刺客们都看了个清楚。
刺客们脸色一个个都变了,一时间是惊又是喜。他们还能活着?
虽然他们这些年一直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早有随时会在任务里折命的觉悟,可真到了这一天,谁会不怕死,而且还是这么多人一起,他们总还抱着一丝侥幸。
与此同时,孟子瑜也变了脸色:“沈楠楠!你这个毒妇!”
一百五十多个高手每个人用十成的力气在自己身上打一拳,他还能活下去么?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被甩在了孟子瑜脸上。
这个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一时间眼睛都气红了。
“这就叫毒了?”
“我原本是打算让每个人在你身上砍一刀再走的,不过现在想想,那么让你死太便宜你了。”
苏幼月缓缓道。
她并不打算大开杀戒,因为这些刺客的确和谢渊在东荣的势力有关联,但让这么多人走了,光凭着那点关系,她并不放心这些人会死守消息。
让他们每个人都参与孟子瑜的死,他们便绝不会轻易透露了。
因为,每个人都是凶手。
“好了,愿意走的就表个态吧,我可没有耐心等太久。”
她话音一落下,孟子瑜眼底终于闪过一抹忌惮,与此同时,他忽然往那些刺客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年轻的刺客被他看到,满眼迟疑。
下一秒,他站了出来。
折镜上前,扯去了堵住他嘴的布。“沈楠楠……你疯了,杀了他,整个定安侯府会疯狂报复你的!”
苏幼月刺客根本没看此人,却对对方的身份一清二楚:“沈元松,你看你才是疯了,有谁三番五次刺杀你,你还得顾及对方的身份饶他一命?”
三番五次?
听到这个词,沈元松才明白过来,这恐怕不是孟子瑜第一次动手,那极有可能好几次这个女人都是死里逃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顾忌那么多,顾忌得再多,也得有命顾忌才对。
可沈元松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敢相信,沈楠楠是真想杀了孟子瑜,他现在还隐隐怀疑,沈楠楠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沈家这位三少,虽然年纪轻轻就冰冷狠毒,可毕竟年纪还小,手上并未真正沾染过人命,到了面对这一步的这刻,脑海中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天真。
“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今日你饶孟世子一命,我们就答应你,从今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我们两边断绝任何关系往来。”沈元松当然不想孟子瑜出事,他马上就要是自己的姐夫,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而且他清楚,珠玉姐已经不可能再嫁给五皇子了,所以如今只有定安侯府这一条退路。
苏幼月却似乎已经厌倦了跟他废话,径直看向其他刺客:“没人想动手是么?那你们就一起死在这。”
闻言,刺客们立刻躁动起来。折镜上前刚解开一个人被束缚的嘴,那人立刻喊道:“我愿意,我愿意!”
孟子瑜带着怒火看向那人。
可那人刚被解开,就不由分说冲上来,狠狠给了他肚子一拳。
孟子瑜被打得浑身一震,摔坐在地上,当即就起不来了。
刺客连忙看向苏幼月:“大人,可以了么?”
他们所属的刺客机构之中,不论男女,凡是等级比自己高者皆称为大人。
苏幼月点点头,示意折镜放人。
这人立刻被从出口带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刺客们更加跃跃欲试。
随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打过来,孟子瑜很快吐出一口血来。
见苏幼月居然是真打算杀了孟子瑜,沈元松也彻底乱了心神:“沈楠楠!”
苏幼月自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看着地上狼狈的孟子瑜。
沈元松喊了几声,见她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质问:“沈楠楠,孟世子马上就是珠玉姐的夫君,日后就是我们沈家的女婿,是你的妹夫,你当真要一家人手足相残至此?”
“大姐!”
人命关天,他实在无奈,只能喊出了自己根本不愿意喊的那个称呼。
而地上的孟子瑜意识到他的目的,也强忍着疼,颤着嘴唇喊出那个称呼:“大姐,这次,放过我……今后我孟子瑜绝不会再对你出手,会将你敬为长姐。”
假的……
他现在不再怀疑,这个女人是真想杀了自己!
他不能死……
珠玉还在等着他娶她。
他好不容易等到她的答应,他们马上就能成婚,他决不能死!
只要今天从这里出去,他绝不会再这么掉以轻心,会让别人出手,来弄死这个女人。
“我可不是你们大姐。”
苏幼月眼中闪过一抹鲜明的厌恶。
沈元松还以为她是讽刺他们,心中反而一松,觉得她不过就是因为从前那些待遇觉得不公而已。
可正当他想再哄几句的时候,苏幼月却抛下了一句令他惊得差点从地上站起来的话。
“沈元松,与其在这担心孟子瑜,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以为,我还会轻易放你回去么?”
苏幼月眉眼冷淡得毫无感情,看得沈元松心中生出一阵寒意:“你什么意思?”
可苏幼月没有回答他,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出去。
“沈楠楠!”沈元松看见她这副毫不留情的态度,也彻底慌了。
难道,她还要杀死自己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么!
一拳,又一拳……
没有一个刺客敢当着周围那些高手的面收力。
不多时,孟子瑜吐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裳。
沈元松看得心焦,可却毫无办法。
直到此刻,他终于再也不抱什么天真的幻想,明白了沈楠楠是真打算这么杀了孟子瑜,而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也是未知数。
毕竟若是自己走了,定然会向外告密,今晚这里的酷刑!
终于,一百多个刺客打完之后,地上的孟子瑜浑身上下都肿得厉害,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而他也几乎是全凭着意志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他不想死……
面前忽然出现一双绣鞋。
孟子瑜挣扎着抬头,看清了来人,红肿的手费尽全力举起,想要抓住对方的裙摆:“放…放过我这一次,珠玉…珠玉还在等我……哪怕,让我跟她说一句话……”
他似乎已经意识不清了,一边说,口中一边不断往外吐血。
苏幼月俯下身来。
眼神淡淡的。
“沈小姐死的时候,是被一刀毙命,你给过她说一句话的机会么?”
孟子瑜想要抓住她裙摆的手顿了顿,愕然地抬起头。
一旁的沈元松更是浑身僵了住,像是听不懂沈楠楠在说什么似的。
沈小姐死了?
哪位沈小姐?
她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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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我可不可以不嫁给璃王那种人……”林芊芊的声音怯糯,带着委屈,说完又朝着旁边的兄长林景晏看了一眼,一双娇面晕染淡淡的红晕,桃花目藏着泪珠,楚楚可怜,当真如地的名字一样,娇柔的让人忍不住去呵护她。
不光是林夫人林大人,就连林家大少爷林景晏都被林芊芊这一句说的软了心肠。
“芊芊,你放心,你不想嫁谁也逼不了你!”林景晏拧着眉头甩出了这句话。
坐在最下手的林清妍看着这一家人,面纱下的嘴角翘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蒋贵妃给林家透露了意思,希望林家将一个女儿嫁给京城暴虐名声在外的璃王,那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而林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林芊芊,一个就是她林清妍。
如今林芊芊不嫁了,父母和哥哥都那么维护她,那剰下能嫁的还能是谁,只有她!
林夫人起身,快走几步到了林清妍身边坐下,她眼眶微红,出口的声音带着沙哑,“清妍,你是娘嫡亲的闺女,娘怎么舍得将你嫁给璃王,可是蒋贵妃……我们林府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到了这个时候,林夫人倒是想起来她是林府嫡亲的女儿了?
林大人攥了攥拳头,威严道:“既然是我们林家的女ル,就要有为家族牺牲的觉悟!”
嗤!她十岁被找回来,林家的女ル她才做了五年,还没林芊芊的时间长呢!
林景晏,“清妍,你若是嫁到了璃王府,哥哥定然会时时去看你,必不让你被璃王欺负了去!”
不是林清妍看不起林景晏,按说林景晏在京城年轻一辈里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但是与璃王站在一起,怕是会被他的气势吓的发抖。就这样,还有胆子去成胁璃王那个大奸臣和暴力狂?
林芊芊怯怯的朝着林清妍看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好似含着无限的委屈,她张了张地那张红菱小口,最后像是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去。
她这模样,让屋子里的林家人更心疼了。
林清妍扫了一眼这一家,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双清冷却澄澈的杏仁目眼尾微微上扬,那眼尾处带着一抹天生的淡淡红晕,像是恰当好处的眼影一般锦上添花,如果不是左边脸颊上那块殷红的伤处,揭开了面纱,这样盛气凌人的美貌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抵挡。
林大人林夫人林景晏已经做好了下一刻林清妍要大发雷霆拒婚的准备了。
却突然听到一个清凌凌的坚韧声音,“我嫁!”
只两个字,却像是炸雷一样在花厅里劈了下来。劈的林大人林夫人林景晏加上林芊
芊神情呆滞,震惊不已。
林清妍将这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而后快步离开了花厅。
上一世,她拒了这桩婚事,这一世,即便知道他是大周朝的大奸臣,她也要嫁,她有什么办法呢,璃王可是她的救命稻草,再拒绝,不是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她可没忘,她生活的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而她注定是要得绝症死掉的悲剧女配!
回到归雁居,林清妍的大丫鬟良辰就匆匆迎了过来,她低着头,眼神里带着慌乱。
林清妍扫了她一眼,却不想管,她走到花厅的桌边坐下,淡淡吩咐,“收抬东西,搬家!”
搬………搬家?
良辰瞬间就愣住了,二小姐是林府的干金,除了林府,还能搬到哪里去?
仿佛林清妍知道良辰的想法一样,接着道:“宁寿堂偏院!”
听到这几个字,良辰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宁寿堂………那可是林老夫人住的院子。
按说每个府那上的老太君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林府偏偏不是………
宁寿堂的名字寓意虽好,可却在林府最偏远最偏僻的位置,自然,那日子也不是好过的…………
良辰担心的看了眼二小姐,想着是不是刚才二小姐去前院花厅又惹老爷夫人生气,这才被罚去宁寿堂住的。
良辰不敢说叶么,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却让小丫鬟偷偷去将这件事赶紧告诉葛嬷嬷。
片刻,葛嬷嬷就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ニ小姐惬意地靠在玖瑰椅上挥舞着小团扇将丫髪们指挥地团团转。
她赶忙走过去,“二小姐,你这是置什么气。”
这小院归雁居虽然不大,却离老爷夫人的南山院近,二小姐虽是十岁归家,但是对老爷夫人可是充满了儒慕,搬的远了,想要时常见到老爷夫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即便ニ小姐是老爷夫人亲生的女儿,那也要多多在老爷夫人面前刷刷存在感,多培养感情,这样老爷夫人心里才会有二小姐。
葛嬷嬷从林清妍来林府就被分给她了,一直忠心耿耿,和林夫人相比,葛嬷嬷反而更疼爱她,真心将她当女儿看待。
林清妍站起身,牵着葛嬷嬷的手,语气平平淡淡的道:“嬷嬷,爹娘已经将我许配给璃王了。”
璃王?那个杀人如麻、还不受宠的璃王?
葛嬷嬷听到这句话瞬间呆住了。“嬷嬷,有些东西既然不能属于我,我也不稀罕要!”林清妍少了平日里那副不甘和委屈的情绪,眼神越发坚定和清亮起来。
好像一颗被擦去了尘土的珍珠,瞬间变得明亮和耀眼。
葛嬷嬷瞬间醒悟过来,她盯着ニ小姐,既心疼又替ニ小姐不忿。
明明ニ小姐才是老爷夫人的亲生女儿啊!
既然ニ小姐能看开,她也不拦着,她爱怜地摸了摸林清妍的发髻,“好,二小姐,不管你搬到哪里,嬷嬷一直跟着你住。”
说完利索的帮林清妍收拾起行李来。
林清妍走到拔步床边,指了指那条樱花粉的床帘,“这个直接扔了吧。”
良辰愣了愣,摸着柔软的床帘,疑惑的问道:“二小姐,你不是最喜欢这件床帘吗?”
林清妍想起自己这件和林芊芊一样的床帘,嘴角的笑容更艳丽了。
林芊芊那件床帘是林夫人亲手绣的,前世的自己实在是太羡慕,却没从林夫人那求来,后来还是葛嬷嬷看不过去,帮她绣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她几乎月月都要挂这件床帘,好似这样,这件就能变成林夫人绣的一样。
她一把将床帘扯下来扔到了地上,“床帘用久了,太旧了。”
林家之于她就像是这件床帘一样,既然他们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在乎。
经历了一世,她知道,只有自己好好的才是最实在的!
皇宫偏僻的殿字里,一个本就高大的身影被灯火拉的颀长。
旁边一位不起眼的太监低声汇报,“王爷,林家二小姐同意了婚事。”
男人冷眸一厉,剑眉拢起,冰冷的视线像是结成了冰,“同意?她不是喜欢靖勇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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