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市公安局被黑夜笼罩，可重案组办公室却依旧灯火通明，泡面和咖啡的气味交杂在一起，是典型加班的味道。
程墨站在白板前拿着笔画了很久，对身旁的小姑娘招招手。
“余桥，去苗大隽那儿把分尸案的尸检报告拿回来。”
眼睛溜圆的小姑娘呵欠打到一半忙闭了嘴，一脸委屈的跑到程墨面前：“头儿！明早拿行不行啊！那儿阴气重，不适合大半夜过去！”
男生“哼”了一声，笑得不阴不阳的：“行啊！你可以等到明天一早，自己爬上解剖台。”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一僵，慢动作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迈出大门。
——
法医科所在的楼层空无一人，余桥一个人走在黑到尽头的走廊上，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咚咚、咚咚”叩在地板的脚步声。女生深深觉得自己再这样走下去很容易被自己吓死，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苗大隽办公室门口。
余桥敲了敲门，屋里没人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窗外的风刮得呼呼作响，窗边的枝桠打到玻璃上发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女生赶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苗大隽的电话。
“刚才还说在办公室啊……”
余桥嘀咕了一句，边等电话边跺脚，害怕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尿急。
话筒那边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紧接着女生就听到了一句气若游丝的“喂……”。
他这是……在睡觉？
余桥胸腔一簇火苗刺啦一下子窜起来，丫的老娘在这儿加班加到吐血，你竟然还敢跑回家睡觉！
“苗！大！隽！”女生气沉丹田，一字一句的对着听筒平地一声吼，“尸检报告呢！你特么给我死回来！”
话筒那边的男生早在听到第一个“苗”字就机智的把手机放得老远，苗大隽打了个呵欠，确定对面安静了，才拿起话筒放到耳边，迷迷糊糊的哼道：“我师傅不在，我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工作，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你总得让我喘口气吧……”
“六点钟之前尸检报告没送来！我保证你这辈子的气都喘完了！”
余桥“啪”的挂断电话朝楼下走，走了几步倏地脚步一顿，回过身，女生朝后走了两步，眯着眼看过去。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束微弱的橙黄色的光透过门缝在青色的地板上留下一条狭长的阴影。
余桥的瞳孔倏地放大，手下意识的摸向腰包的配枪，然后……
发现枪忘带了……
冷静！冷静！
女生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局里需要加班的案子只有他们手头上这一个分尸案，负责这案子的法医是苗大隽，苗大隽偷懒跑了，所以深更半夜在解剖室里的到底是什么脏东西啊！
余桥正心跳180血压180，就见屋里的光线闪了几下，唰的一下消失了……
——
“砰”的一声，办公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原本站在门后的程墨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被拍在墙上。
男生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脸色白里透红、红里透白的女生，伸出手：“报告呢？”
“头儿！”余桥一把抱住程墨的手，眼中泛泪、泪中带花，“苗大隽办公室闹！鬼！了！”
程墨的眉尾几不可见的跳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表，笑盈盈的说：“现在是4:10，你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把报告放在我桌上，否则……”
男生倏地朝女生走近一步，俯下身到与她平视的距离，微笑开口：“我不介意举手之劳，送你去和鬼……红尘作伴。”
“……”
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余桥蹲在警局门口，每半分钟一个电话终于把苗大隽给催了回来。
女生一见到人忙把他拖到方才“闹鬼”的办公室窗户楼下：“我上楼的时候，解剖室没亮灯，我给你打完电话，屋里就有了亮光，我走到楼梯口再回头看，灯闪了几下又灭了！你说！你们法医科是不是闹鬼了！”
苗大隽显然没睡醒，哈欠连连的往楼上走：“你一个警察，还信鬼！不嫌丢人！”
余桥对着他的背影一顿拳打脚踢，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走廊里依旧漆黑一片，这让尽头房间中透过门缝映出的光格外刺眼。
“你看你看你看！”余桥使劲拍着苗大隽的胳膊。
男生被她打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费了好大劲才抽回自己的手：“可能谁忘关灯了吧。”
话说出口，苗大隽自己都是一阵心虚，他分明记得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解剖室的，而且绝对关了灯。
所以为什么灯会亮……
苗大隽吞了吞口水，转头瞥了余桥一眼，抬手挎住她胳膊，大义凛然的对一脸懵逼的女生眨眨眼。
“干嘛！”余桥瞪着他。
“你抖得我想上厕所。”
“呵！”女生冷笑一声。
“你呵啥？”
“呵你怂。”
“……”
两人搀扶着挪到解剖室门口，门虚掩着，四目相视，女生下巴朝扶手方向点了点，示意男生，你是男人你先上！
苗大隽虽然觉得在余桥面前，他何德何能成为男人，但手还是向扶手伸去。
门被撑开一条更大的缝，余桥身子藏在苗大隽背后，头却探到他前面。明亮的眼眸顺着门缝看进去朝屋里扫了一圈，而后倏地转身，后背靠墙，一手扶上腰间的配枪，对着苗大隽无声的张了张嘴：“小偷！”
苗大隽身形一闪，侧到余桥左边，下巴朝屋里点了点，示意她，你是警察你先上！
余桥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砰”的一脚踹开门，枪指屋内人，大吼一声：“不许动！警察！”
正在桌上翻资料的人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抬手摘掉嘴上的口罩。
苗大隽站在门口，脑袋探向屋里，待看清屋内人长相时，倒吸一口凉气：“师！师姐？！”
“哈？”余桥还扎着马步举着枪，听到苗大隽的话不禁皱起眉，刚回过头，就被身后的男生手呼着脸，一巴掌推到边上。
“师姐！师傅说你明早才能来上班啊！”
尹今凉看了他一眼，再次戴上口罩，声音轻淡冷冽：“没倒过来时差。”
——
解剖台前，尹今凉看着支离破碎的尸块问：“什么时候送来的？”
“大概十二点半。”
尹今凉看了眼表，手扶上尸块。
“所以你放着尸体四个小时不管，回家睡觉？”
苗大隽呼吸一滞：“不……不是！我就去拿了件衣服，这不马上回来了吗！呵呵呵呵！”
余桥站在旁边，冷笑一声，嗓音不大不小，听得清清楚楚。
“该！”
苗大隽恶狠狠的朝幸灾乐祸的人射了一把眼刀子，转头继续解释：“师姐！我已经对碎尸做了初步的尸检。”
尹今凉目光注视着尸体，淡淡开口：“说来听听。”
苗大隽清了清嗓子说：“死者女性，颈部、四肢形成离断型伤口。第五颈椎椎体横断、断面光滑，第四颈椎椎体有两道横行创口，创缘平整。两股骨断面前缘整齐，后缘不整，右股骨断端肌肉中有一嵌住的金属片。创口均无生活反应，是死后被分尸的，头颅尚未被找到。”
苗大隽把盛金属片的器皿端过来：“这是从死者右股肌肉中取出的铁片，刃口薄，应该是菜刀之类的锐器。”
尹今凉接过器皿，苗大隽见她没提什么意见，继续说道：“死者心前区有刺创，其余内脏无明显病变，初步断定死因是心前区的棱形刺创。”
“血型检查做了吗？”
“死者血液已腐败，暂时无法确定血型，只能等警方找到头颅，用头发做血型检查。”
“嗨！”一直站在一边没吭声的余桥不禁出声打断他们，“这位美女，你能让他先把初步尸检结果给我吗？”
余桥一直在身后默默看着这两人的互动，苗大隽看起来挺怕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高冷美女的，虽然她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可眼看着就要到交差的时间了，她可不想被头儿扔到解剖台上。
高冷美女缓缓转身，余桥看清她正脸时不禁屏了一下呼吸，面前的女孩儿五官长得十分媚气，但周身的气场却又冷傲非凡，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好看！
第1章
他是法医，为死者言。
我是入殓师，替死者妆。
“一妆衣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二妆洁容，断红尘，消执念。”
“三妆笑颜，来世健康长寿，前程万里。”
带着【与攻略对象结婚的】任务来到这个世界的第22年，我继承家业，成为了一名入殓师。
也终于知道了我的攻略对象——法医祁怀瑾。
一直喜欢的青梅竹马，居然就是攻略对象。
天底下哪里去找比这更幸运的事情！
更加万幸的是，祁怀瑾似乎也喜欢我，我们做尽了情侣会做的事情。
没想到在我最该完美的婚礼上，却迎来了这样的惊天巨变。
……
圣教堂里。
穿着婚纱的林若眠站在红毯上，心像被什么东西揉搓在一起，又酸又疼。
手机里，打给祁怀瑾的电话一直忙音。
脑子里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异常：【警告！攻略即将失败，请宿主尽快挽回祁怀瑾，完成婚礼。】
与此同时，司仪的追问再一次响起：“新娘，还没联系上新郎吗？婚礼吉时都要过了！”
林若眠掐紧手指，看着满席的宾客，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所有人，她的新郎祁怀瑾逃婚了。
她也想再等等，等祁怀瑾出现！
可一直等到众口嚣嚣、拖无可拖。
祁怀瑾依旧不见踪影。
林若眠揪紧了婚纱，白着脸走到教堂中心深鞠一躬：“对不起，今天的婚礼……取消了。”
质问和议论霎时响彻了教堂。
林母紧皱着眉走上前：“到底怎么回事，你和祁怀瑾不想结婚不早说？好好的婚礼闹成这样，多丢脸？！”
“我也不知道。”林若眠咬紧牙关，忍住眼眶里的涩意，“妈，麻烦您替我……送送客。”
入殓师的规矩：不对生者微笑，不与生者握手，不与生者说再见。
林母见她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叹了一声去送客。
等到人群散去，婚礼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
亲戚朋友都知道，祁怀瑾提出结婚后，林若眠有多么期待婚礼这天的到来。从场地布置到宾客名单，她事事亲力亲为。
可现在……
林若眠垂下眼睫，失魂落魄的将东西一件件放回原位。
弟弟林越洋走过来：“姐，我帮你。”
林若眠满腹委屈和难过，却仍撑起一个笑脸：“不用，你去陪爸妈吧。”
林越洋劝说的话却哽在喉间。
他知道姐姐对祁怀瑾的执念，没再多说什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等林若眠精疲力竭回到婚房，天已经黑了。
一进门，就看见消失了一天的祁怀瑾站在窗边，高级定制的婚礼西装衬的他肩宽腰窄，才貌双绝。
与林若眠的疲惫狼狈不同，祁怀瑾悠闲的品着红酒，好似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纵使深爱，林若眠此刻也忍不住上前质问：“你明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为什么不出现？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不是处理的很好吗？”
祁怀瑾轻描淡写的打断她，仿佛把林若眠丢在婚宴上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林若眠的心像是裂了个口子，无尽的冷风直往里面吹。
祁怀瑾却抬手环住她的腰：“一个婚礼而已，再补就是。现在是新婚夜。”
林若眠张嘴，话还没说出口。
唇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带着红酒的涩味。
所有的话被吞入腹中，林若眠只能闭上眼，和祁怀瑾共沉沦。
一夜荒唐。
翌日。
林若眠醒时，身边被褥一片冰凉，祁怀瑾已经离开。
紧接着，脑海中响起系统冷漠的通知：【宿主任务失败，将会在五天后死亡。】
第2章
鲜红的倒计时在脑海里深深镌刻，如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坠落。
林若眠被迫记起了昨天那场荒诞落幕的婚礼，又想到缺席的祁怀瑾。
昨晚的旖旎缱绻像潮水掠过，尽数带走，不剩分毫。
她起身下楼，匆忙寻找祁怀瑾，她想活着，想重办婚礼，想一辈子留在祁怀瑾身边！
可偌大的客厅里毫无人影，只有婚纱照挂在墙上。
上面的祁怀瑾眉目含笑，满眼都是自己。
林若眠看得有些晃神，从22岁得知他就是攻略目标开始，到如今27岁，她将五年的时光都用在对入殓师的热爱和对祁怀瑾的追逐上。
曾经系统不止一次的向她确认：【检测宿主对祁怀瑾心动，请问宿主攻略成功后，是否确定留在这个世界？】
【特别提醒：攻略失败会被彻底抹杀。】
林若眠每一次给出的回答，都是：【留下】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拥有相似的梦想并为之奋斗，相伴十余年。
要她离开，林若眠舍不得，也放不下。
出神间，手机的特别提示铃声响起，她连忙接起电话。
电话里，祁怀瑾清冽的声音传来：“过来局里，有尸体要入殓。”
不等林若眠应声，祁怀瑾就挂断了电话，态度冰冷，好像昨晚和她缠绵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若眠情绪转了几圈，最终提着化妆盒去了警局。
进门时，祁怀瑾恰好出来。
他穿着白大褂，眼神和衣服一样寡淡：“死者就在里面，好了直接通知家属来领。”
事关工作，林若眠郑重点了点头：“怀瑾，结束后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祁怀瑾微微蹙眉，但没拒绝。
目送着他身影远去，林若眠按下情绪进门开始工作。
看见死者的那刻，林若眠恭敬的鞠了一躬，带上手套开始告慰。
“一妆衣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二妆洁容，断红尘，消执念。”
“三妆笑颜，来世健康长寿，前程万里。”
结束后，林若眠出来通知完家属，就去找了祁怀瑾。
不想路上却遇见了祁怀瑾的两个同事。
同事见她只提着化妆箱，忍不住问：“嫂子你今天怎么没给祁哥做吃的？上次的巧克力，还有那个雪花酥，简直一绝……”
另一个同事脸色微变，赶紧捂住他的嘴。
林若眠也怔在了原地。
祁怀瑾的工作不太规律，长时间的日夜颠倒容易低血糖。
在一起后，每逢有尸体要入殓，她就会做一些甜点顺路带给祁怀瑾，分量不多，只够一个人吃……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所以我做的东西，他都没碰过是吗？”
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一笑匆匆离开。
林若眠心里五味杂陈，一直到法医办公室门口。
隔着玻璃，她看见祁怀瑾在吃饭，身边站着应晓秋。
应晓秋是祁怀瑾手下解剖的一个死者亲属，只是他们……什么时候熟到这了这种程度？
林若眠疑惑之际，就听应晓秋语气亲昵：“怀瑾哥，我和林小姐做的饭哪个更好吃？”
祁怀瑾声音凉淡：“不知道。”
“不知道？怀瑾哥没吃过林小姐做的饭吗？”
闻言，林若眠也望向祁怀瑾，只听他声音冷如寒冰：“给死人化妆的手做的饭，你会吃吗？”
第3章
这话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林若眠心上。
她攥紧手指，脑子里难以遏止的想起从前。
那时自己刚接手家里的传承做入殓师，看见尸体时难免害怕，晚上都被吓得睡不着。
祁怀瑾得知后，到市场买材料，亲手做了安神香送来，还带着她去解剖室，一边介绍着自己的梦想，一边劝慰她：“法医要做的是为死者言，和你们入殓师差不多。”
“以后害怕的时候你就想，这是死者在人间的最后一程，弄的好看体面就不会可怕。”
那时他还会握紧她的手，语气郑重：“若眠，无论别人怎么抵触这个行业，抵触你，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清朗的声音和温柔的神色驱散了林若眠的恐惧，祁怀瑾就像是一道暖阳，带着她不断往前。
过往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可此刻，林若眠却心生茫然，人的心真的能说变就变吗？
林若眠回过神，握住门把手，“啪嗒”一声推门而入。
听到声音，祁怀瑾和应晓秋同时看过来，瞧见她，眼里情绪各异。
沉寂间，应晓秋开了口：“若眠姐，正好你过来了，我跟你说声抱歉。”
“我不知道昨天是你和怀瑾哥结婚的日子。我当时发了高烧，一个人太害怕了，在这里又只认识怀瑾哥，所以才会打给他，导致他缺席了你们的婚礼。你……不会怪我吧？”
林若眠指尖用力握紧，嵌入掌心。
原来……是为了应晓秋。
她声音泛哑，神色却强装镇定：“病了不打120，反而打别人老公的电话？”
应晓秋脸色一白：“真的很对不起，怀瑾哥，我之后不会打扰你了。”
接着抹着泪跑出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若眠没理会，只是看着拧紧眉，明显不悦的祁怀瑾。
她原本以为祁怀瑾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匆匆离开婚礼现场，全然没想到他是为了别的女人！
林若眠忍无可忍：“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你不是都听见了。”
祁怀瑾不耐的态度刺的林若眠哽住。
明明眼前这个人眉眼如初，可她却此刻只觉得陌生，仿佛从没了解过他。
“你到底怎么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说出来。你不想吃我做的饭也可以直说，不要这样……”
“怎样？”祁怀瑾冷淡打断。
林若眠咽下喉间艰涩：“冷暴力和拒绝沟通。”
“从半年前开始，你就变的越来越冷淡疏离，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说清楚？明明以前我们那么相爱……”
她的尾音都在发颤，祁怀瑾却无动于衷：“说够了就走，我很忙。”
毫不遮掩的逐客令让林若眠如坠冰窟。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祁怀瑾已经背过身去，开始工作。
死寂的氛围让林若眠喘不过气，她无法继续待下去，只能转身离开。
走出警局，街口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
林若眠思绪纷杂，缕不出半点头绪。
她浑噩的往前走，身后兀的传来呼声：“林小姐。”
林若眠回头，就见靠在站台边等候已久的应晓秋。
应晓秋嘴角挂着淡笑，大步上前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新来的攻略者——应晓秋。”
第4章
新来的攻略者？！
林若眠僵在原地，不敢去想‘新来’两个字背后的深意。
她缓了又缓，视线落在应晓秋伸出的手上，倏然凝住。
只见应晓秋的无名指上，赫然带着一枚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女式婚戒！
婚戒的碎光反射进林若眠的眼里，她僵在原地。
应晓秋见林若眠脸色不好，故意抬起手：“很眼熟吧，我和怀瑾哥一起去买的，共买了三枚，一枚男戒，两枚女戒。”
林若眠遍体生寒，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的发白：“这种拙劣的手段，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应晓秋毫不在意的转动手上的戒指：“你可以向怀瑾哥求证。”
“林若眠，攻略了5年都拿不下一个男人，我要是你就找个地方安静等死。”
应晓秋挑衅完，施施然离开。
林若眠心尖发颤，脑海里的抹杀时间不停倒数，压得她精神紧绷。
林若眠思绪沉沉回到婚房，从柜子深处拿出了记了五年的日记。
这里面写满了她为攻略祁怀瑾做的一切准备，从他的喜好到两人相处的日常，也承载了林若眠多年来付出的真心。
她拿起笔，正想写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手机铃声兀的响起。
林若眠接起，母亲的声音传来：“祁怀瑾逃婚的事圈子里都传遍了，我和你爸打算去祁家要个说法，你也过来吧。”
林若眠捏紧手机，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
她压着不安，匆匆赶去祁家。
进门就看见自家父母和祁家夫妇以及祁怀瑾坐在沙发上，气氛凝重。
等林若眠落座，林母就不悦的发出质问：“现在人也到齐了，祁怀瑾，昨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女儿一个交代？”
林越洋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这么多年我姐有哪儿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她！？”
祁家父母坐在一旁，神色不屑。
这时，祁怀瑾抬眸扫过林若眠：“所以你带着你爸妈到我们家来，就是来我要个说法？”
林若眠呼吸微滞：“不是……”
“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林越洋气冲冲打断她，看向祁怀瑾，“祁怀瑾你不想和我姐结婚就直说……”
“是不想。”祁怀瑾漠然开口，没留丝毫情面。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扇在林若眠心上，火辣辣的疼。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你说什么？”
祁怀瑾连眼神都没给，直接起身离开。
无视的态度如针刺入林若眠的心，刺痛不止。
祁家父母也开了口：“原本就是你们林家高攀，这桩婚事我看就这样算了。”
“管家，送客！”
话落，就有人上前来赶。
林父林母从没被这么欺辱过，脸色难看。
“欺人太甚！你们以为我姐就一定想嫁吗！？”林越洋丢下这句话，带着林家父母离开。
一出门，林母沉声命令：“若眠，你现在就和祁怀瑾分手！”
林若眠做不到，又不想惹母亲更气，只能沉默。
林母看出她的意思，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就倔吧！林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一家人不欢而散。
林若眠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回到婚房时，已近黄昏。
祁怀瑾坐在沙发上，面色冷沉。
林若眠站在门口看着他，明明两个人这样近，却又像隔着银河。
万千问题和隔阂卡在喉间，她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林若眠缓了缓，走上前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和我结婚的？”
闻言，祁怀瑾抬眼睨她：“很早之前。”
这话如刀，直接贯穿林若眠的心口。
她声音发颤：“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结婚？”
“因为这场游戏里，不能只是你骗我。”
祁怀瑾的话让林若眠不解又茫然：“我什么时候……”
却见祁怀瑾打开抽屉，拿出林若眠的日记丢在桌上：“林若眠，你要嫁的人不是我，只是一个叫祁怀瑾的任务目标。”
“对吗，攻、略、者。”
第5章
林若眠身上被日记本的硬角砸的生疼。
但她顾不上，咽了咽喉咙慌乱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攻略者，可我爱你也是真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祁怀瑾面若冰霜打断她，“抱着目的、怀着异心的接近，也配叫爱？”
男人的声音冷到极致，冻得林若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曾不止一次想过，祁怀瑾知道自己是攻略者会是什么反应，也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问过他。
彼时，祁怀瑾挑眉，冷峻的脸上闪过喜悦：“那说明我们是命中注定。”
林若眠不再担心，从那时起就等着结婚那天，他们在神父面前宣誓后，她会将一切坦诚。
没想到如今祁怀瑾知道了真相，却只认为是欺骗。
“我再问你一句，你想和我结婚，是为了任务吗？”
祁怀瑾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林若眠的指尖嵌入掌心：“怀瑾，我有我的苦衷……”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祁怀瑾目光锐利如刀，浑身气压低的吓人。
林若眠脸色苍白，哽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是。”
“但我……”
祁怀瑾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林若眠心口紧缩的发痛，她急切叫住他：“怀瑾！如果我不和你结婚，就会被抹杀！”
祁怀瑾脚步一顿。
林若眠眼里闪过希望，以为他会留下，两个人能把事情说清楚。
可下一秒，祁怀瑾冷冽的声音传来：“那你就去死！”
紧接着，是巨大的摔门声——祁怀瑾走了。
林若眠僵在原地。
屋内瞬间沉寂下来，连着她的心也沉入黑暗无边的深海。
林若眠看着地上的日记本，满心无力。
其实只要祁怀瑾多翻一页，哪怕就一页！都能够知道自己对他的真心，可他没有……
不知道站了多久，林若眠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
【抹杀提前：3天23小59分59秒。】
她哽声问系统：【为什么突然开始提前抹杀？是因为怀瑾知道了吗……】
系统沉寂了一会，给出回答：【是。如宿主不想死亡，可以抹除攻略对象的记忆，攻略进度清零，目标会忘记宿主以及你们之前的一切，成为陌生人，重新开始攻略。】
忘记……一切。
林若眠沉默着抬眸环顾着四周。
这里是她和祁怀瑾一起商量着布置的。
那时他们拥抱着，说卧室要什么风格，书房和厨房是要开放的还是封闭的，决定好又开始说家务，以后该谁洗碗，有了孩子婴儿房该怎么装潢……
美好的回忆在脑子轮播而过。
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守，她和祁怀瑾之间有那么多、那么深的羁绊，怎么能说抹除就抹除？
林若眠舍不得，也做不到和祁怀瑾重新做回陌生人。
这时，系统发出询问：【请问宿主考虑好了吗。】
林若眠声音里满是疲惫：【我拒绝】
祁怀瑾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好，系统也好，都没有抹去人的感情和记忆的权利。
闻言，系统安静下去，不再开口。
夜色深深，月光如幕。
林若眠只能在心里劝慰自己，还有时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和祁怀瑾的这段感情。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林若眠收拾好，去了警局。
法医办公室内，祁怀瑾正在翻看案卷。
林若眠深呼吸，推门而入。
祁怀瑾抬眸见是她，眸色都冷淡了几分：“又来做什么？”
林若眠呼吸一窒，片刻后才咽下喉间艰涩：“怀瑾，再给我4天的时间好不好。我会向你证明我们的感情是真的！”
祁怀瑾冷冷的看着她：“如果时间到了，你证明不了呢？”
林若眠像抓住了浮木，扯出抹难看的笑：“如果证明不了，我会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
第6章
祁怀瑾脸色一沉，眸子里氤氲着林若眠看不懂的风暴。
许久后丢下句：“随你。”
林若眠松了气，走出法医室后，她打了个电话回工作室，安排好工作，中午便拉上祁怀瑾回了学校。
京华学校外饺子馆，人声鼎沸。
祁怀瑾和林若眠刚坐下，老板就认出了他们：“呦，小情侣挺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祁怀瑾神色淡淡，只有林若眠点了点头。
老板“哎”了声，又叹了口气：“得亏你们来的巧，明天这店子就不开了，这最后一份儿我请了，就当感谢你们以前的光顾。”
老板说完，转身离开去煮饺子。
林若眠却愣住了。
之前祁怀瑾不顾父母反对，坚定要学法医，对抗下，祁家断掉了他的生活费，以为这样能让他服软。祁怀瑾却直接搬出来一个人住。
林若眠就经常给他送钱、送吃的。可那时她也刚入行，家里有规矩，做入殓前三年必须自食其力，她也没什么钱，两人就经常来这家饺子馆，就点两份素饺，大半都给了祁怀瑾。
从记忆里回神，林若眠看向面无表情的祁怀瑾，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时过境迁。
明明他还坐在身边，她却再也感受不到当初的那份情意。
林若眠强装开心：“怀瑾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以后每个纪念日都会给我包饺子的。”
祁怀瑾却问：“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明？”
林若眠一顿，脸上的笑渐渐褪成苍白。
沉默间，老板乐呵的端着饺子上来。
林若眠咽下喉间苦涩，将饺子喂进嘴里。
见祁怀瑾连筷子都没碰过，她忍着饱腹感，将他的那份一齐吃了。
之后，她又拉着祁怀瑾去了海边。
以前他们常到这儿来，祁怀瑾还曾牵着林若眠的手对着这片海许下誓言：“就算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我都不会辜负你。”
可现在才短短三年……两人就好似形同陌路。
林若眠看着汹涌的海水，试图开口：“怀瑾，我们……”
话没说完，祁怀瑾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两人同时看向他的手机屏幕，备注上打着显眼的晓秋。
祁怀瑾没接，却面不改色的撒谎：“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林若眠一个人被丢在原地，湿咸的海风刮进眼里，只剩汹涌的潮意。
脑子里，赤红的倒计时还在不断压迫着神经。
林若眠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和无力。世界上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挽回逝去的时间和爱人。
如果结局注定是失败，那究竟为什么还要垂死挣扎？
她呆滞的朝大海深处走去。
可当冰冷的海水没过脚踝时，系统冰冷的机械声突然响起——
【抹杀倒计时：2天9小时36分19秒】
林若眠猛然清醒过来，想要回岸！
慌乱间却踩进了沙坑，海水顿时没入口鼻，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
耳边传来嗡嗡的议论声：“年纪轻轻，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说自己这病那病的，不想活……”
林若眠疲惫睁开眼。
守在一旁的护士看见，开口关切：“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若眠摇了摇头。
护士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年纪轻轻有什么坎过不去？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孩子啊！”
林若眠一脸茫然：“什么孩子？”
护士也一脸诧异：“你不知道吗？你怀孕了。”
第7章
护士的话如同响雷在耳边炸开。
林若眠半响回不过神：“我怀孕了？”
“都快两个月了。小姑娘，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活着才有希望。”
护士苦口婆心劝说完，去了别的病房。
林若眠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平坦柔软，根本无法想象已经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低迷的情绪被这个孩子到来的惊喜洗刷的一干二净。
脑子里的倒计时还剩下两天半，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再试试。
林若眠想着，起身再次去了警局。
法医室。
林若眠到的时候，祁怀瑾正在解剖。
隔着一张玻璃窗，她看着神色认真的男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医学院找他时的场景。
那时候，祁怀瑾也是一身白大褂站在解剖台前，神情无比专注，和现在别无二致。
时间荏苒，祁怀瑾好像没变，对法医的热爱始终如一。
可他们之间……却变了太多。
想着，林若眠眼神又沉寂了下来。
这时，“啪”的开门声传来，祁怀瑾脱下口罩和手套走出来，对等候在外的死者家属说：“已经解剖完了，晚点等入殓师修完，你们就可以把他带回家。”
说着，他的余光扫到林若眠，眉头微皱：“入殓师就在那边。”
闻言，家属红着眼不断鞠躬：“谢谢您，谢谢您给我儿子一个真相，也谢谢入殓师，谢谢。”
祁怀瑾神色柔和：“我只是尽了我的职责。”
“那也要谢谢你们！你们和我儿子年纪差不多，要是他还活着……”死者家属说着，情绪又开始崩溃，“他还那么年轻，我们甚至都没来的及看到他成家……”
“如果他还活着，也不想看到二老这么难过。”
“如果他还活着，也不想看到二老这么难过。”
林若眠和祁怀瑾异口同声，默契的连痛苦的家属都愣住了。
林若眠怔怔看着祁怀瑾的侧脸，想到那天他质问自己时的话。
或许他们之间，并没有到挽回不了的地步。
林若眠抿了抿干涩的唇，下意识摸向腹部：“怀瑾，等下忙完，我有事情和你说。”
祁怀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进了技术科。
林若眠攥紧手指，到解剖室开始入殓。
……
半小时后，一切结束。
林若眠疲惫出门，就见祁怀瑾和同事在谈论着什么。
他的嘴角挂着淡笑，和对待自己的冷淡态度天差地别！
林若眠心口一刺，强撑起笑容上前搭话：“怀瑾……”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句娇俏的呼声：“怀瑾哥！”
祁怀瑾抬眸，无视了林若眠，径直走向了应晓秋，带着人离开。
林若眠笑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
倒是应晓秋忽然回头，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同林若眠一起被丢下的同事脸上都是尴尬：“嫂子……”
林若眠按下心尖上的刺痛：“怀瑾和应晓秋他们俩……”
“嫂子你别误会！”同事急切打断了她的话，替祁怀瑾辩白，“祁哥是很照顾小应，但那也只是祁哥人好，他不是胡来的人。”
林若眠比任何人都想要相信祁怀瑾。
可被系统抹杀的时间还在脑子里一分一秒流逝，林若眠突然有些害怕，万一祁怀瑾真的喜欢上了应晓秋……
她不敢再想下去，匆匆去找祁怀瑾。
就见祁怀瑾和应晓秋站在窗边，正在说些什么。
窗外光影绰绰，落在两人身上，像极了青春校园剧的男女主角。
林若眠正要上前，只听祁怀瑾清冽的声音传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林若眠霎时僵在原地，浑身像被冰水浇了个透。
五年前和祁怀瑾在一起的时候，他便对她说：“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还说：“这样的人我此生只遇见过一个，那就是你。”
可如今时隔五年再听见，里面的主语已经换了别人……
第8章
这一刻，林若眠突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只觉得多余。
狼狈转身溃逃时，领导风风火火过来：“怀瑾，隔壁市发生一起案子，死者太多，他们的法医忙不过来，你过去帮忙！”
说着，他瞧见了林若眠：“正好若眠也在，你们一起。”
闻言，祁怀瑾也看了过来，没有拒绝。
事关公事，林若眠敛好情绪，拿着化妆箱，跟着祁怀瑾上了车。
这是从婚礼中断以来，她为数不多能和祁怀瑾安静相处的机会。
轿车的后座并不宽敞，颠簸中林若眠难免贴近祁怀瑾。
祁怀瑾下意识扶住她。
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独特冷香传来，林若眠鬼使神差的问：“你喜欢应晓秋吗？”
祁怀瑾表情微变，漠然松开手：“我们还没分手。”
言外之意，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没和她分手，不能喜欢。
这个认知让林若眠心口一阵酸疼，几度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扣紧手指，不再开口。
一路无言。
四小时后，隔壁市警局。
祁怀瑾下车直奔法医室，林若眠也收拾好工具开始工作。
十小时后，她忙完出来，就看见祁怀瑾靠着窗边出神。
林若眠恍惚回到了第一次正式以入殓师的身份工作时。
那时祁怀瑾也是这样陪着她，鼓励她：“不要急，慢慢来，我就在这儿等你。”2
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
这时，屋内传来死者亲属绝望悲戚的哭声。
祁怀瑾看过来，正对上林若眠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那一刻，他眼中好像闪过什么，没等林若眠辨认清楚，就消失不见。
林若眠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提议道：“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祁怀瑾剑眉微簇：“没必……”
“你答应过给我4天时间的。”林若眠打断他，语气里满是恳求。
祁怀瑾沉默了瞬，率先走出警局。
知道他是答应了，林若眠快步跟了上去。
街道中商贩往来，热闹繁华与以前无异。
林若眠看着熟悉的街景，忍不住开口：“怀瑾，你还记得……”
祁怀瑾脚步倏然凝住，看来的眼里都是不耐：“你就只会说过去吗！？”
林若眠哽住，满心的涩意与茫然。
除了那些相爱的过往，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街边的风寒意渐浓，吹的她浑身发冷。
再回神时，祁怀瑾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恍惚间，远处有悠长的钟声传来。
林若眠望去，巨大的佛寺屹立在山巅上。
她定定看了很久，脚尖一转走向了佛寺。
山脚到山顶，一共九千级台阶。
林若眠就这么徒步爬了上去，每上一阶，她都在心里虔诚祈求：“神佛在上，求你们让祁怀瑾知道我是真心爱他，求事情能峰回路转，给我和孩子一个生机。”
……
下山时已是凌晨，脑子里系统的倒计时还剩下【1天5小时32分52秒。】
林若眠回到警局。
见到她，警局的人一脸惊讶：“若眠你怎么还在这儿？祁哥昨晚就已经回去了。”
祁怀瑾丢下她，独自回去了！？
林若眠动作顿住，心像被刮骨刀穿过，苦不堪言。
她当即定了机票，赶回江阳市。
不料刚下机，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林若眠点开，入目是祁怀瑾和应晓秋躺在床上的亲密照片！
后面还配了一句话：“祁怀瑾也没那么难攻略嘛。”
末尾，甚至还特地注明了酒店地址。
熟悉的语气，林若眠不用猜就知道发短信的人是应晓秋！
心头一阵窒息，林若眠当即拦了辆车，直奔酒店。
江阳市正下着暴雨，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急促的叫林若眠心口慌的疼。
半小时后，林若眠急匆匆下车，刚要走向酒店。
就见隔着条街道的酒店里，应晓秋挽着祁怀瑾款款走出——
第9章
祁怀瑾还穿着昨天的西装，显然是没有回家。
他们……是真的在一起过夜了？
林若眠站在街道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寒意侵入心脏。
支撑林若眠一路过来的勇气，在此刻骤然崩塌。
她看着祁怀瑾护着应晓秋上了出租车，消失在不息车流中。
直到一声急促的车鸣，林若眠才回过神，僵硬转身走进瓢泼大雨中……
茫然间，林若眠不知不觉又到了学校外。
以前她心情不好时，总会躲来这里，每次祁怀瑾都会第一个找到她。现在想起，竟觉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脑子里的倒计时还在不停跳动着，只剩【23小时50分钟20秒】
林若眠扶着小腹：“宝宝，如果我现在放弃，你会不会怪妈妈？”
一阵静默。
林若眠却骤然崩溃，眼泪顺着雨水倾泻而出，泪流满面。
她哭得不到爱内心的痛苦和虚无，哭完不成任务面对死亡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出现一把伞，遮去了风雨。
林越洋满目担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祁怀瑾又欺负你了？”
看着他关切的模样，林若眠心头划过一丝暖意。
想到祁怀瑾，眼神又沉寂了下去。
曾几何时，她皱一下眉，祁怀瑾都会紧张。可现在，祁怀瑾只会丢下她独自离开，甚至不会主动发来一通电话或短信。
林若眠不知道，她还能怎样去证明自己的真心？
她问林越洋：“宴臣，人的真心真的感觉不到吗？”5
林越洋愣了下，便明白她在说祁怀瑾：“能，如果感觉不到，那就说明他对你没有真心。”
真话残忍难听，削皮挫骨的痛从林若眠心底涌上。
18岁，祁怀瑾愿意对抗家庭的阻力选择梦想，牵起她的手。
20岁，祁怀瑾对着大海发誓，说无论未来如何，都会和她在一起。
22岁，祁怀瑾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置办婚房，房产证只写了她的名字，说是赠与。
祁怀瑾要赠与她所有爱意和未来。
这些都是林若眠亲身经历，她不信祁怀瑾没有真心，也不信他会这么绝情！
林越洋满眼心疼：“姐，跟我回家吧。”
林若眠摇头：“不，我还有事要办。”
她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孩子，她都不该在这时候放弃！
林若眠抬头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的林越洋，轻声嘱咐：“宴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爸妈。”
她语气很平静，林越洋只当是平常的叮咛：“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仅要照顾爸妈，也会照顾好你。”
林若眠红着眼点头，目送着弟弟离开后回了和祁怀瑾的家。
进门，就发现祁怀瑾将墙上的婚纱照取了下来。
林若眠藏起眼里的泪意：“为什么要取下它？”
祁怀瑾头也没回：“脏了，擦擦。”
可说是这样说，他取下之后却直接丢进了杂物室，再也没挂上去。
林若眠看着那块空荡荡的墙面，心也跟着空了。
都说证明爱情真伪的最好办法，是时间，可现在她已经不剩下任何时间。
她只能赌一把，重新举办一次婚礼。
如果赢了，她会用往后的一生向祁怀瑾证明。
要是输了……
林若眠心脏一悸，回神看向楼上，主卧的灯已经熄灭，在地上映出一团黑影。
她上楼走进卧室，祁怀瑾已经睡了。
床边的夜灯暖光落在男人身上，柔和了他清醒时冰冷的神色。
林若眠放轻了脚步一点点靠近，然后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熟悉的体温让林若眠一下子红了眼，发出一声不舍又哀戚的轻唤：“怀瑾……”
系统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16小时23分47秒】
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林若眠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
与此同时，她明显感觉到祁怀瑾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还醒着。
但不知为何，祁怀瑾竟没有将她推开。
两人就这样躺着，过了整夜……
翌日一早，林若眠醒来时，祁怀瑾依旧不在。
就好像昨晚那个拥抱，那场好眠都是镜花水月的梦！
林若眠在床上呆坐了很久，她去了两人确定关系的玫瑰花田，租了一小块地方。
这是她和祁怀瑾爱情开始的地方，如果不能成功……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也能算是有始有终。
林若眠开始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在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布置好了现场。
确认没问题后，她拨通了祁怀瑾的电话。
第10章
几个“嘟”声之后，祁怀瑾清冽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我在城郊的玫瑰田里，你能过来一趟吗？”
传声筒内沉寂一瞬，祁怀瑾拒绝了：“我现在很忙，抽不开身。”
林若眠握紧手机，声音里带着恳求：“怀瑾，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
听筒里只有祁怀瑾的呼吸声。
林若眠看着脑海中的倒计时，大大的2小时45分刺痛双目。
她咬紧牙关，哀声恳请：“我真的没多少时间了，就当是我求你，你过来好不好……”
可话音未落，祁怀瑾就挂断了电话。
林若眠看着熄灭的手机屏，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不知道祁怀瑾会不会来，但还是换上婚纱，坐在玫瑰花海中等待。
眼看倒计时越来越少，林若眠甚至都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她抚着小腹，情绪诡异的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时间渐渐过去，只剩下半小时，祁怀瑾还没来。
又过了十分钟，他还是没出现。
时间倒数，生命濒尽。
就在林若眠以为祁怀瑾不会来时，祁怀瑾来了。
他逆着光，一步一步朝林若眠走来。
祁怀瑾的一切动作都像是在慢镜头里，让林若眠平静的心潮泛起涟漪。
她眼里闪过希望，起身迎了上去：“怀瑾，你来了！”
祁怀瑾看着她身上的婚纱，脸上的错愕转瞬变成了不耐。
“林若眠，你又要干什么？”
激动褪去，林若眠脸色苍白，假装没看清爱人脸上的厌烦。
她拿出新买的婚戒，牵起了祁怀瑾的手。
她学着神父的样子，虔诚发问：“祁怀瑾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林若眠小姐为妻，以后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直至死亡。”
“祁怀瑾，你愿意吗？”8
祁怀瑾漠然看着她，脑子里闪过向林若眠求婚成功时，听见她和系统的谈话。
【只要和攻略对象结婚，你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话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祁怀瑾的心里，折磨的他日日夜夜不能入眠。
祁怀瑾敛住眼里的情绪：“我不愿意。”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林若眠一僵，捏着戒指的手指如同冰封般，蔓延全身。
她脸色霎时颓败下来，只剩灰白。
林若眠试图张口叫住祁怀瑾，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系统冰冷的提示声音在此刻响起——
【宿主攻略失败，抹杀倒计时10、9、8……】
与此同时，林若眠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啃噬，甚至比烈火焚身还要痛上十倍，百倍，千倍……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血从唇间涌出，斑驳的血色落在洁白的婚纱上，晕开一层层绚烂的红花……
林若眠的身子越来越无力，戒指也从指间滚落出去。
她忍着疼艰难附身去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滚越远，就像祁怀瑾的离开一样无能为力。
最终她支撑不住，倒在了玫瑰花田里。
仰面朝天，空中的太阳好大好刺眼，但林若眠却只感受到无尽的冷。
下一刻，她脑海内一声长鸣，倒计时也彻底定格在了——零！
……
另一边，祁怀瑾心烦意乱回到警局，脑子里满是林若眠苍白的脸。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应晓秋。
电话里，她故作娇柔：“怀瑾哥，之前的事情谢谢你帮忙，我请你吃饭好吗？”
祁怀瑾心里烦躁不堪：“不了。”
应晓秋却不罢休：“怀瑾哥，是不是林小姐不让啊？她是不是误会我们了？要不我……”
“跟她没关系。”
祁怀瑾冷声打断：“以后如非必要，请你不要再随意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走进了法医室。
一连三天，祁怀瑾刻意将自己忙的连轴转，不去思考任何有关林若眠的事。
直到同事突然问起：“嫂子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啊？”
祁怀瑾愣了瞬：“昨天她没来入殓？”
“昨天的死者是林家伯父入殓的，没见着嫂子。”
祁怀瑾心一沉，匆匆回了婚房，可房子里空空荡荡，桌上也落了层灰，那本日记还放在那里。
林若眠没有回来过。
意识到这一点，祁怀瑾心里无端有些不安，他连忙掏出手机给林若眠打电话，可打了几遍，都无人接听。
祁怀瑾拔腿就往外走，却在离开时，鬼使神差拿起了林若眠的那本日记。
他颤着手翻开，掠过那些看过的，第一次翻开攻略后的页面。
就瞧见那上面一字字写满了他的喜好，他们恋爱的点滴，还有林若眠那一句句‘我爱祁怀瑾，我要为了他和家人留在这里’！
祁怀瑾心口像被人捏住，喘不过气，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开车直奔林家。
抵达林宅时，门口一片白色引魂幡，摆满了祭奠的花篮。
祁怀瑾脑子里忽然闪过林若眠说的那句：“攻略失败，我会被抹杀。”
祁怀瑾脸色一白，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步伐慌乱的跑进林家。
入目是穿着入殓服的林父，他声音颤抖哑沉的告慰：“一妆衣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二妆洁容，断红尘，消执念。”
“三妆笑颜，来世健康长寿，前程万里。”
……
这些话，祁怀瑾曾听林若眠说了无数遍，却第一次压抑到呼吸不畅。
屋内的林越洋看到他，双眼赤红：“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还敢来！”
他嘶喊着，拦着祁怀瑾不让进。
祁怀瑾一把推开阻拦的林家人，直接冲进了铺满鲜花的灵台。
就见那鲜花之上躺着的，竟是穿着雪白婚纱的林若眠！
第11章
祁怀瑾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三两步快走到棺柩前。
“若眠……”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抚摸林若眠的脸。
可就在指尖快到触到时，手腕兀的被人钳住。
是林越洋。
他一脸阴郁，声音里饱含怒气：“祁怀瑾，你不配碰我姐！”
祁怀瑾声音冷沉：“我是她的未婚夫。”
林越洋咬牙切齿，手上力道渐大：“你还好意思自称未婚夫？你逃婚的事情还没过去一周！”
林父放下化妆刷，苍老的脸上满是哀戚：“祁先生，自从你从决定从婚礼上离开，我的女儿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祁怀瑾脸色苍白，有苦衷几个字如生铁卡在喉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林越洋的拳锋捏的发白：“祁怀瑾，别逼我动手。”
祁怀瑾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林越洋脸色瞬间涨红。
虽说法医在警局是文职，但祁怀瑾很自律，练得一手好格斗。
曾在一次外勤验尸时，当场认出凶手，并将持刀行凶的凶手当场抓获。3
祁怀瑾获得表彰上了新闻，当时林越洋还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夫而骄傲。
“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祁怀瑾，如果我连为我姐姐讨个公道的勇气都没有，我还算什么男人！”
林越洋说着，就要动手！
“够了！”林父一声怒喝，叫住争吵不休的两人。
他已经将近花甲之年，却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耳边的鬓角已经花白，脸上的沟壑也深了几分：“祁先生，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你对小女是什么感情，也不在乎你们之间的纠葛。”
“我只知道，在她带着无数期盼想要和你结婚的时候，你不告而别，丢下了她。”
林父老泪纵横，“我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因为她从未在我们面前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她的吗……”
林父声音颤抖，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林越洋也红了眼。
他想起那天晚上，看见姐姐独自坐在长椅上在雨中痛哭，就觉得心如刀割。
那双绝望的眼，林越洋至今不敢再想起。
每当想到自己当时没能发现姐姐的异常，懊悔都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林越洋接着父亲的话往下说，“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婚纱躺在郊外的玫瑰花田里，洁白的婚纱上满是鲜红的血迹……”
祁怀瑾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郊外玫瑰花田……婚纱……
就是林若眠向他求婚的那天！
也就是说，等他一走，林若眠就……
祁怀瑾的身体猛然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棺柩上。
他红着眼，声音嘶哑：“这么可能……这么会这样……”
“不会的，若眠……”
林父哽了又哽：“祁先生，我可以给你一个道别的机会，但说完话，你就必须离开，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女儿面前。”
祁怀瑾目光扫视一圈，将所有的情绪都按下。
“据我所知，她一直很健康，从没有过什么病痛。”
林越洋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祁怀瑾深吸气，目光定格在林若眠的脸上。
林父的入殓术炉火纯青，林若眠紧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瑕疵，面白唇红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祁怀瑾咬紧牙关，语气坚定：“我到带她走，我要验尸！”
第12章
祁怀瑾话音刚落。
下一秒，林越洋的拳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祁怀瑾不躲不闪，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
顷刻间，祁怀瑾的下颌就开始泛红。
他定定的看着林越洋：“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她的死因吗！？”
客厅内寂静一瞬。
林父入殓多年，眼力非常人能比。
林若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查了没有任何病症。
林家祖上入殓的手艺传承至今，见多了玄之又玄，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对比之下，林若眠的突然暴毙也算不上什么非查不可的事情。
林父疲惫的挥了挥手：“宴臣，我不想你姐姐死了都不得安宁，送客。”
林越洋上前，拽住祁怀瑾的手臂：“今天就算我死，我也要让你滚出我们家。”
祁怀瑾下颌线紧绷，双手紧握成拳。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林越洋垂下眸，敛住眼里的情绪：“祁怀瑾，求你走吧，我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想再见你。”
祁怀瑾的心顿时像被东西猛砸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铺天盖地快要将他淹没。
他看向棺柩，林若眠的眼紧闭着，像极了默认林越洋的话。9
泪意如潮水冲向眼眶，祁怀瑾转身离开。
慌乱的背影似是在逃避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神思恍惚的回到家里，桌上还摆着林若眠的日记本。
纸上是林若眠飘逸娟秀的字迹。
【5月15日，晴。
今天我入殓完出来，外面倾盆大雨。
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的时候，雨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撑着一把超大的伞，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像是救世主一样。
为了感谢他来接我，我送出了我准备已久的礼物——一套定制的法医工具箱。
他很喜欢，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我很高兴他是我的攻略对象，像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送到了我的面前。
他就像一束光，一把伞，让我拥有了把雨天变成晴天的能力。
终于，我在这个世界也有了期盼，不是想着完成任务离开，而是和我最爱的祁怀瑾长相厮守。
林若眠记。】
祁怀瑾的手颤抖着，无论如何也没有翻开下一页的勇气。
他坐在沙发上，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好似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眼前空白的墙面。
祁怀瑾想了瞬，才想起那个位置挂着他和林若眠的婚纱照……
他艰难吞了吞喉咙，去杂物室内找到被自己取下来的婚纱照，擦拭干净后重新挂了上去。
屋内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阳光落进窗户，一室静谧。
好像刚刚去林家只是祁怀瑾的一场梦，梦醒了，林若眠就会回来……
可这一切都是假象，人死了就是死了。
祁怀瑾捂住脸，湿咸的泪水顺着指缝砸在地板上。
他脑子里难以控制的回忆起那天摔门而出时，林若眠说的那句话。
“如果不和你结婚，我会被抹杀……”
“那你就去死。”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离开后，林若眠是什么心情。
无尽的懊悔如漫天浪潮，将祁怀瑾吞没。
……
另一边，失去意识的林若眠眼前里忽然闪过一抹白光。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在婚房里！而祁怀瑾正在捂着脸痛哭！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攻略对象的好感值已满，恭喜宿主获得重生机会。】
第13章
“重生！？”
林若眠有些惊诧，但注意力更多的是在祁怀瑾身上。
相识多年，她从没见过祁怀瑾这样失控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和她说祁怀瑾会这样失声痛哭，林若眠都不会相信。
她心中动容，想给予祁怀瑾安慰，可手却径直穿过了祁怀瑾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系统检测到她的震惊，冷声提醒。
【宿主已经死了5天，此刻尸体已经被林家人入殓。】
或许是抹杀时的疼痛太深，林若眠刻意忘记了攻略失败时那段最痛苦的记忆。
直到刚刚系统提醒，她才想起自己攻略祁怀瑾失败，已经被抹杀。
一想到这，深入骨髓的绝望再次蔓上林若眠的心口。
祁怀瑾决绝离去的身影就像是刻在她的脑子里，一碰就疼。
再看祁怀瑾时，安慰的情绪荡然无存，只觉得陌生。
林若眠勾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重生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检测到世界有崩塌的危险，请宿主在重生后予以维持。】
“崩塌？”
林若眠不理解。
她任务失败，被抹杀就是直接消失，怎么轮的到她来拯救这个世界？
林若眠抿唇，正要询问系统。6
一旁的祁怀瑾忽然起身，快步离开。
系统立即提示：【世界崩塌的关键在于攻略对象，系统将强制宿主跟在攻略对象身边。】
话落，林若眠还没回神，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
她又跟在了祁怀瑾身边……
林若眠有些无语。
这无语无关她和祁怀瑾的牵扯和感情，而是对系统随意支配自己的不满。
……
祁怀瑾思绪沉沉，满脑子都是林若眠，丝毫没觉察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
他回了趟祁家，进门的时候，祁父祁母并不在家，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佣人。
“少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祁怀瑾脸色苍白，双眼还带着些许红肿。
“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佣人见他神色不好，放轻了声音解释：“老爷和夫人还在公司忙，通常要到7点才会回来。”
说着，又补了一句：“但要是工作比较忙，也会晚一些。”
祁怀瑾听完，又急匆匆的往外走。
跟在他身后的林若眠不明所以：“他这是要做什么？”
系统：【不知道。】
林若眠一阵头疼，只能跟着祁怀瑾奔波。
半小时后，祁氏集团。
“您没有预约，不能打扰董事长办公！”
祁怀瑾不顾阻拦，直接冲进董事长办公室。
巨大的碰撞声让祁父有些不悦，但见来人是祁怀瑾后，又软了神色。
祁父朝着秘书挥手：“没事，他难得来一趟。”
秘书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祁父合上文件，整好以暇的看着祁怀瑾：“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祁怀瑾深吸气，按下胸腔内翻涌的情绪：“我确实有事求你。”
“若眠死了……我想要她的尸体。”
一句话，让祁父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边上的林若眠也五味杂陈的看向祁怀瑾。
整个董事长办公室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片刻后，祁父双手交叠，向后仰靠在老板椅上：“那可是林家的女儿，你之前逃婚已经让她沦为笑柄，现在还想要人家的尸体？”
祁怀瑾捏紧拳，声音低沉：“做不到吗？”
林若眠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臂，心情复杂。
她大致能猜到祁怀瑾为什么会要自己的尸体，无非是不相信自己会被抹杀而已。
这时，祁父轻笑一声：“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祁怀瑾没有丝毫犹豫：“我答应。”
祁父愣了瞬：“不再想想？如果我的条件是让你辞去法医的工作呢？”
第14章
林若眠呼吸微窒。
和祁怀瑾相伴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法医这个职业对他的重要。
就算天下来，就算是世界就这样毁灭，祁怀瑾都不会不做法医。
下一秒，就听祁怀瑾的声音传来：“可以。”
办公室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祁怀瑾的这句“可以”给惊讶到。
毕竟他之前为了能学法医搬出祁家的事情影响太大，没人想到他会为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弃。
祁父站起身来，喜形于色：“好！”
“你在等着，我现在就去办。”
祁父丢下这句话，快步出了办公室。
等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关上后，祁怀瑾瞬间颓废下来，彻底脱力，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他出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若眠感觉自己明明在他身边，却好像一点都弄不懂祁怀瑾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忍不住问系统：“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系统：【我并不清楚人类的情感，请宿主自行判断。】
林若眠不再开口。
她就看着祁怀瑾这样坐着，一直到门口再次响起脚步。0
祁怀瑾才收起情绪，正襟危坐。
祁父进门，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办好了，一会林家就会把尸体送……”
“不用送到这儿来，送去警局。”
祁怀瑾丝毫不关心祁父用什么方法去办的这件事，只在乎这个结果是否能如他所愿。
林若眠听着，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她做了林家二十多年的女儿，多少有些感情。
以她对林家父母的了解，应该不会答应将自己的尸体交给祁怀瑾。
祁父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办成的？
祁父沉沉看了祁怀瑾一眼：“你知道我为了让林家交出林若眠的尸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我花大价钱托人断了他们所有的合作，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闻言，林若眠呼吸一窒。
她下意识看向祁怀瑾，祁怀瑾神色淡淡，似是意料之中。
林若眠心口一刺，连带着灵魂都在疼。
林父林母养育她至今，她除了接过林家的传承，还没来的及报答他们……
祁怀瑾面无表情：“我不会食言。”
说完，他转身离开，直奔警局。
一小时后，警局法医室。
林若眠的尸体陈列在解剖台上。
灵魂就飘荡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祁怀瑾。
祁怀瑾照常换上隔离服，戴上手套和护目镜走到林若眠身边。
他掀开盖在林若眠身上的白布，解开她的身上的寿衣，拿起解剖刀。
林若眠的灵魂就在一旁，亲眼看着祁怀瑾将刀尖悬在自己的胸前。
就在她以为祁怀瑾要动手的时候，那刀却迟迟不肯落下。
隔着护目镜，她看不清祁怀瑾的表情。
只能看见祁怀瑾的手颤抖着，几次想落下却始终没有。
祁怀瑾挣扎着，心头一阵跳疼。
他第一次觉得，解剖是件很难的事情，甚至于难过逼迫自己去承受不想要承受的事情。
祁怀瑾看着林若眠，双目赤红。
静默良久后，他丢下刀，摘下护目镜，缓缓低下头，靠在解剖台边。
林若眠看着他失魂落魄，接着泪如泉涌。
最后哽咽着说出那句林若眠从没听见他说过的话：“对不起……”
第15章
对不起什么呢？
感情里的对错究竟谁能分得清楚？
林若眠僵在那儿。
她面对祁怀瑾站着，祁怀瑾却看不见她。
落日余晖从窗户落进来，既没落在祁怀瑾身上，也没照到林若眠。
两个人各自伤痛着。
一个疼情深不寿。
一个疼悔不当初。
不知过了多久，祁怀瑾收起情绪，起身出门。
他回了趟学校，医学院内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祁怀瑾没为这繁闹停下片刻，他直奔教室宿舍楼，找到警局退休老法医的办公室。
老法医正授完课，回到办公室就见祁怀瑾站在门口。
“老师……”
老法医惊讶的推了推眼镜：“你小子今天怎么舍得过来看我这老头子？”
祁怀瑾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有事想请您帮忙。”
“哦？”老法医更惊讶了，“还有你办不下来的案子？”
闻言，祁怀瑾的眼尾又红了几分。
“我……我做不到……”
他的尾音发颤，老法医敏锐觉察到不对劲，“不就是帮个忙，你怎么这幅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祁怀瑾的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脆弱：“老师……是若眠，我下不了手。”
“老师，您帮帮我好不好？”
老法医愣在原地，脸上的皱纹都抖了抖：“是……若眠那孩子！？”
老法医的脸色也颓败下来。9
以前祁怀瑾跟着他学法医的时候，林若眠经常带着各式各样的吃的来拜访。
久而久之，祁怀瑾身边的人都她打成一片。
老法医更是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如今骤闻噩耗，纵使见惯了死亡的老法医都有些绷不住。
他摘下眼镜，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若眠是个好孩子……”
林若眠站在一旁看着年迈的老法医，心口也一阵钝痛。
世界上关心她的何其多，她却因为没攻略下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丢了性命……
祁怀瑾心口一阵紧缩。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明明过往的所有都是爱过的证明。
他为什么会觉得林若眠在她身边是只为了攻略！？
“她现在在哪儿？”老法医室戴上眼镜。
祁怀瑾声音低沉嘶哑：“……警局的解剖室。”
老法医深深叹息，“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祁怀瑾颔首，上前扶住老法医，一齐往警局走去。
林若眠跟在后面。
医学院内熟悉的装扮让她想起从前。
以前她来医学院找祁怀瑾，十次有九次他都在解剖室内，跟着老法医学习。
林若眠刚开始受不了，不敢进门。
那时也是她刚开始跟着林父学习入殓的时候，第一要克服的就是恐惧。
祁怀瑾或许是知道她的心情，每次在她来到的时候，把解剖室弄的很温馨。
灯光全部换成暖光，窗口边会放上一束颜色鲜明的花朵。
慢慢的，她不再恐惧。
她开始敬畏，无论是对入殓的行业还是对逝者。
想到这，林若眠看向祁怀瑾的背影。
男人从年少到现在好似从没变过，但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林若眠无从得知，只能将变心归为人想变就变……
警局内。
老法医和祁怀瑾进了解剖室，走到解剖台前。
老法医带上护目镜，换上防护服。
要下刀的时候，祁怀瑾收回目光，倏然转身离开。
他无法再看下去，无法接受林若眠的身体变的冰凉，也无法接受林若眠已经死了的事实。
祁怀瑾靠在法医室外，双眸通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解剖室的门终于打开。
老法医拿着解剖结果出来。
祁怀瑾猛然回神，却定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老法医眉头紧皱，颤着手将手写的报告提给他。
夜色和灯光将祁怀瑾的脸色衬的更加苍白，他接过报告只扫了眼就泪如雨下。
悲恸的神情让老法医都忍不住动容。
林若眠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能让祁怀瑾难过成这样。
她凑上前去看，入目是老法医熟悉的字迹。
姓名：林若眠，性别：女。
死亡原因：全身器官骤然衰竭，衰竭原因未知。
尸体体表无任何伤口，无针孔注射痕迹，肝脏解剖无问题，可送毒检。
心口下到肚脐有发硬现象，建议做孕检。
第16章
孕检……
林若眠下意识摸向腹部，那里曾孕育了她和祁怀瑾的孩子，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下了。
祁怀瑾从没感觉到过这样强烈的痛苦。
心口像痉挛似的抽痛，疼的嘴角都开始泛青。
他甚至不敢去想，林若眠死亡时究竟有多痛苦，看着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时又有多绝望。
更遑论她还有了孩子……
祁怀瑾的思绪又回到那天，也是在解剖室门口。
他解剖完出来，和林若眠一起安慰死者家属，她曾抚摸着腹部跟自己说：“怀瑾，等下忙完，我有事情和你说。”
她当时一定是想告诉自己，她有了她们的孩子。
可他当时做了什么？
他无视林若眠，利用应晓秋疏远林若眠。
无尽的悔恨顿时化成巨浪将祁怀瑾吞没，只剩撕裂心脏的痛苦。
他迈步，想要走向解剖台。
下一秒却双眼发黑，骤然晕了过去。
林若眠心口一紧，想要去扶，手指却穿过祁怀瑾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摔倒在地。
老法医反应过来，赶忙呼救。
虽然夜深，警局依然有人值守。
值班的同事听见后，立即将祁怀瑾送去了医院。
……
医院内，医生给祁怀瑾做了全身检查。
结论是他太过悲伤、疲惫，心脏超负荷运转，需要休息和调理。
林若眠看着双眼紧闭的祁怀瑾，思绪复杂。
她原本以为他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原因是不爱了，但看祁怀瑾刚刚的反应，又觉得不像。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祁怀瑾仅仅是为了报复她是攻略者吗？
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不提分开。
从始至终，祁怀瑾都没提过分开之类的话……
思索间，轻微的推门声忽然传来。
林若眠闻声望去，是应晓秋！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如果不是应晓秋再次出现，林若眠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只见应晓秋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前，伸手抚摸祁怀瑾的脸。
林若眠僵在原地，还没回神就听应晓秋的声音传来。
“这张脸真是极品，系统你真该让我早点过来，这样就没林若眠什么事了。”
应晓秋的系统回复：【检测到上一个攻略者已经死亡，请宿主尽快攻略。】
应晓秋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那么笨的人，死了也活该。”
“我一点小手段就能离间的感情，可见也没多深。”
“再说我看祁怀瑾也没多喜欢林若眠，否则怎么会在结婚现场因为我一个电话离开。”
林若眠听着，心情复杂。
应晓秋固然可恶，可是如今看来，她说的话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她和祁怀瑾青梅竹马，自以为互相了解，是无比契合的一对，却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人是否真的合适做恋人。
或许从始至终，所有的情深都只是他们自以为的情深，所谓的付出也只感动了自己。
很遗憾相爱的这些年，她们竟然从没了解过彼此。
林若眠看着祁怀瑾，沉沉叹息一声。
或许她一早坦白，两个人会有不一样的开始和结果。
只是很可惜，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沉思间，祁怀瑾醒了。
他睁开眼，霎时和飘在空中的林若眠四目相对！
第17章
但只一瞬，林若眠的身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应晓秋。
四目相对，祁怀瑾表情冷淡：“你来做什么？”
林若眠看着应晓秋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又变回到之前那副柔弱的样子：“我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
祁怀瑾罕见的没有对她柔声细语，反而冷淡的过了头：“看也看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应晓秋的表情僵在脸上。
好一会儿，她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低下头去握祁怀瑾的手：“怀瑾哥，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和我说好不好，我改。”
指尖碰到祁怀瑾手背的那刻，祁怀瑾猛的抽回手：“我和你不熟，请你自重。”
应晓秋暗暗咬牙，忍了又忍才维持住那副柔弱的模样：“怀瑾哥……以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
祁怀瑾阖上双眸，掩住眼里不断翻涌的情绪。
应晓秋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以前你温柔体贴，耐心又会照顾人，会提安慰我会关心我……”
她的话如刀，每字每句都落在林若眠的心上。
每多说一句，祁怀瑾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像是为了谁的难过感同身受。
他厉声打断：“够了！”
“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你。”
应晓秋装成一副手足无措又受伤的模样：“我知道的怀瑾哥……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若眠姐。”
“你对我好只是为了刺激她。”
应晓秋伪装的极度卑微：“可我也没问你求些什么，我只是想要陪在你身边而已。”
闻言，林若眠看向祁怀瑾。
他的薄唇紧抿，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两人相识相知多年，林若眠知道他这是默认。
心尖上又穿来一阵钻心的痛，她不明白，祁怀瑾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
林若眠不明白。
祁怀瑾也不解释。
他握紧拳头：“应晓秋，我记得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对你好只是受人所托。”
应晓秋红着眼，“可不管是谁叮嘱了你要照顾我，你对我的好都是真的……”
话没说完，忽然从门口经过林越洋一脸阴郁的开口：“渣男贱女，我姐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看上你这个么烂人。”
林若眠有些震惊，没想到再次和林家人重逢会是在医院里。
只是林越洋为什么会在医院？
祁怀瑾脸色微沉：“你说什么？”
林越洋愤然推门，拿出手机解锁后怼到祁怀瑾眼前：“我有时候真是佩服你，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后只不过是个玩弄感情的小人！”
林若眠瞬间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手机。
她上前，就见祁怀瑾看着上面的照片出神。
而那照片，正是应晓秋之前发给她的，应晓秋和祁怀瑾的床照。
林若眠心口一阵闷痛。
祁怀瑾睨了应晓秋一眼，冷声解释：“这不是我。”
应晓秋见之前的事情败露，立即起身离开。
林越洋此刻顾不上她，一心只想问祁怀瑾像姐姐讨个公道！
“照片都拍下来了，你还敢否认！”
林越洋双眼通红，“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要挟我家拿出我姐的遗体，气的我妈生病住院……”
母亲住院了！？
林若眠心里顿时翻起惊涛骇浪。
她想离开这里去林母的病房，但系统的强大约束力却让她无法离开祁怀瑾分毫！
也没想到，林家人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被逼迫到这个地步。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最爱的祁怀瑾。
祁怀瑾屏住呼吸，“我不知道……”
“不重要了。”
林越洋打断他，“要是你还对我姐有一丝愧疚，就把她的遗体还给我们。”
第18章
祁怀瑾沉默。
病房里一片死寂。
林越洋眸子里满是怒意：“你不想我姐死了也要恨你吧。”
恨这个词太重，压的祁怀瑾快要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过往林若眠那些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
而议题的中心——林若眠，此刻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祁怀瑾和林越洋。
她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林家人养育她至今。
从没因为任何事情亏待过自己，并且祁怀瑾当时在婚礼上不告而别时，也是林家人上门去，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林越洋更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从小护着她让着她到现在。
知道自己愿意代替他接过林家的传承之后，更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现在想来，林若眠在这个世界，唯一不曾亏欠的就是伤她至深的祁怀瑾。
……
“祁怀瑾，我们家确实比不上你们祁家家大业大，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和你们祁家争个鱼死网破！”
林越洋压抑至极的低吼声在病房里响起，同时拉回祁怀瑾和林若眠的思绪。
祁怀瑾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低哑：“她的……尸体就在警局，你去带她回林家吧。”
话落，林越洋和林若眠都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松了口。
于此同时，林若眠的脑子里警铃大作，系统的通知紧接而来：【世界正处于崩塌边缘，请宿主尽快挽回！】
林若眠还没回神。
窗外骤然狂风大作，天空电闪雷鸣，“轰隆”不断的炸响声恍若要将天空撕裂！
林若眠呆看着：“这我怎么挽回！？我说什么他又听不见！”
系统似是现在才想起重生的事情：【系统为宿主安排了别的身体，就在医院内。】
系统说完。
林若眠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巨大的拉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漩涡一般将她扯进一件陌生的身体！
【宿主已重生，请尽快阻止此世界崩塌！】
林若眠骤然睁眼，胸膛剧烈起伏。
身边的陪护惊呼一声，冲出门口：“医生，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林若眠茫然的转动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病房。
周围的一切都是最近的器具，病房又大又宽敞，豪华程度比祁怀瑾的病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系统检测到她的疑惑，认真解答：【宿主此次的身份是京都许家的幺女——许启恒，可以随心所欲阻止世界坍塌。】
京都许家……林若眠早就听说过，传闻许家财力深不可测，在这个世界里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都不为过。
与许家相比，祁家和林家不过是蚍蜉。
林若眠叹了口气，心情无比复杂。
一个普通人要救世，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更何况她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毁灭和祁怀瑾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不明白，为什么祁怀瑾会让世界毁灭？”
系统沉默。
林若眠一阵无力：“你不说，我真的无从下手，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崩塌，所有人都在这场灭世的灾难中死去！”
系统：【因为我们如今所处的世界是一本书，而祁怀瑾是书中的男主。】
第19章
男主？
林若眠心中大骇，她曾想过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
所有的相遇和心动都是必然，所有的故事都是剧情。
林若眠指尖捏的发白：“男主应该被女主拯救，而不是我。”
系统：【你就是女主，如果你没死的话。】
林若眠愣住。
通常小说中，男主和女主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故事结尾。
如果祁怀瑾没发现她攻略者的身份，或许他们真的会按照这样的流程走到结果。
林若眠黛眉微蹙：“难道我这次还要攻略祁怀瑾？”
系统：【你不想吗？你不是喜欢他？】
林若眠沉默。
她已经死过一次，此刻在她心里，没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
见过应晓秋之后，林若眠更是明白，建立在自由之上的爱情才是爱情，被强迫的攻略只不过是敷衍。
“我对祁怀瑾确实有感情，但是我不愿意再攻略他了。”
系统只是系统，它无法弄懂人类的感情，只说：【根据规定，这次只需要将本世界维持稳定，就可以选择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
林若眠“嗯”了一声。
再次提起原本的世界，心里忍不住的升起怀念。
她在的世界人人平等，真爱无价，纵使她在那里没了亲人，只是孤身一人，现在也升起一股想要回去的强烈愿望。
只是她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最重要的就是报答林家的养育之恩。
系统再次提醒：【只要主角达成幸福生活的结尾，就算阻止世界崩塌，完成任务。】
林若眠顿时无语，“你要我让祁怀瑾幸福生活到结尾？我怎么可能做的到？”
可系统却沉寂下去，不再开口。
林若眠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料话还没说出口，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英俊男人走来。
是许家长子——许庭深。
与此同时，林若眠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哥……”
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理智，一听就是十分要强的人。
话音一落，她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关于许庭深的记忆瞬间涌上。
许家父母早逝，许庭深十几岁时就和妹妹相依为命，从许家旁支手里一步步将产业收回。
唯一的可惜的就是许启恒在夺权的过程中被绑架，伤了身体。
许庭深严肃的神情柔和几分：“感觉好些了吗？”
林若眠点头，“好多了，谢谢哥。”
许庭深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抬手为她盖上被子：“江阳这边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回京都，哥一定找到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林若眠愣了瞬，“可是我……暂时还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散散心。”
许庭深眉头微皱，没有开口，不怒自威的气势陡然散开。
林若眠兀的有些发憷，但竭力强装镇静：“哥……”
许庭深沉默。
林若眠仔细在脑子里想了想许家兄妹的相处，理智的和许庭深沟通：“哥，我想要留在江阳有我的原因，一个月后我就回去。”
许庭深没开口，但是他的电话铃声在此刻响起。
许庭深拿出手机看了眼，忽然松了口：“一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他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
等病房内彻底静下来之后，林若眠才松了口气，终于应付过去。
她强撑着这具身体的不适起身，按照记忆中林越洋来的方向找到了林母的病房外。
隔着玻璃，林若眠看见林母双目紧闭的躺在病床上，身体上插着各类仪器。
林若眠鼻尖一酸，想要推门进去，不料手腕却忽然被人扼住！
熟悉的触感传来，她回头，和不知何时过来的祁怀瑾四目相对。
第20章
祁怀瑾的手死死钳住她：“你是谁？”
外面的雷鸣声忽然褪去，风也不再狂烈的吹打着窗户。
祁怀瑾看上去情绪稳定了不少。
可林若眠心还是跳到嗓子眼，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她干脆不说话，静静和祁怀瑾对峙。
祁怀瑾眉头紧皱，“你想进去？”
刚刚林越洋离开病房，直奔警局，去找林若眠的尸体。
与此同时，祁怀瑾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骤然消失。
他闭上眼，脑子里满是刚刚在窗边，林若眠的身影一闪而过。
祁怀瑾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沉思半响后决定来看看林母，毕竟林家的困境是因他而起。
不想一出病房门，就看见一个和林若眠极其相似的背影！
他快步上前，直到抓住她的手腕，才发现这人不是林若眠，只是身形有些相似。
林若眠看着被拽住的手，忍不住皱眉。
祁怀瑾将她下意识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眼前人确实不是林若眠，但动作和神情却和林若眠极像。
“你到底是谁！？”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增大，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青紫的痕迹。
林若眠吃痛，声音冷了几分：“放手！”
清冷陌生的声音让祁怀瑾清醒了不少，但他仍旧没有松开手：“我从没在林家见过你。”
林若眠惊讶于祁怀瑾敏锐的洞察力，也从没觉得他这么难缠。
正左右为难时，身后传来看护的呼声：“小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要是让许董知道……”
“许？”祁怀瑾目光沉沉。
林若眠眯眼，看着被扼住的地方面色不悦。
养尊处优和多年上位者被气势露出来，是林若眠从不曾对祁怀瑾露出过的神情。
祁怀瑾心口一疼，陡然松开手。
看护气喘吁吁的冲上来，查看林若眠的手腕：“小姐，你的手都青了！”
她转头看向祁怀瑾：“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家小姐！？”
祁怀瑾垂眸，面沉如水：“医院内保持安静。”
看护小姑娘立即噤声，脸色涨红。
林若眠抬手将小姑娘拉到身后：“我是许启恒，想要进门是因为许氏要和林家合作，我想起林伯母恰巧和我在一家医院，所以过来拜访。”
“我倒是想问问你，在林家病房门口拦住我，你又是谁？”
林若眠义正词严，“我听闻林家一共孕有一子一女，儿子林越洋我见过，并不是你。”
祁怀瑾定定看着她，眼里的情绪纷杂。
半响后，他收回视线，“我不是故意弄伤你，只是你长的有些像我的妻子，所以……”
“妻子”两个字如同巨石一般砸在林若眠心上。
疼的人心口发颤。
她还没回神，祁怀瑾丢下一句：“至于伤到的地方，我会补偿医药费。”
林若眠看着他的背影，五味杂陈。
看护小朝拿起林若眠的手：“小姐……您疼不疼？”
林若眠的思绪却不在手上，她看向小朝：“如果一个人活着的时候，爱人在婚礼上逃婚，等她死了，爱人才称呼她为妻子……她的爱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朝年纪虽然小，但是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爱人是有什么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吗？比如去见亲人的最后一面，或者是要去入伍？”
林若眠眸色闪了闪，脑子里又想起祁怀瑾逃婚后说的那句“一个婚礼而已”，“你不是处理的很好吗”。
她的心再次被揪紧，声音都哑了几分：“没有。”
小朝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那他凭什么在人家死后称她为妻子？不是他一开始把人抛弃的吗？小姐，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迟来的深情也不是深情。您可千万不要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骗了。”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去的人可是失去了一切，对活着的人来说，他或许伤心一阵就有了新欢也说不准。”
闻言，林若眠一直淤堵的思绪终于散开。
小朝说的对，等人死了才幡然醒悟实在过于可恶。
纵使在那段感情里，她曾经隐瞒过祁怀瑾，没有将自己是攻略者的事情如实相告。
但她已经付出了生命了代价，她不欠祁怀瑾。
林若眠和祁怀瑾……已经随着林若眠的死去而画上句号。
她现在是许启恒，除了任务，她不该和祁怀瑾再有任何纠葛。
想到这儿，林若眠悄声问系统：“如果我完成任务，选择不回去，可以用许启恒的身份，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
系统冰冷机械的提示响起：【可以，请问宿主是否要选择留下？】
第21章
林若眠犹豫良久，始终没有回答，心情却放松下来，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选择奖励，她不该再为这些事情耗费精神。
她深深看了眼林母的病房，把手搭在小朝的手上：“回吧。”
小朝年纪小，扶住她就开始絮絮叨叨：“您下次可不能再随便乱走了，要是让许董知道，肯定又会说您。”
“还有刚刚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说别人像自己妻子的。”
“这样拙劣又油腻的搭讪手段，简直就让人不适。”
林若眠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弯了唇角：“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搭讪，而不是我真的长的像他的妻子。”
小朝：“小姐！不管他的妻子是活着还是死了，对着陌生女人说这样的话就是没礼貌！”
“要是让他的妻子知道，自己的丈夫天天在外面说有人像她，不知道该多么难过。”
林若眠顿时清醒过来。
她不觉得祁怀瑾过分的原因，是因为现在在许启恒身体里的人是她自己。
倘若不是呢？
倘若她没活过来，祁怀瑾抓着许启恒的手，说她像自己，自己还会淡定的接受吗？
林若眠觉得不会。
爱是自私是占有，是独一无二的感情，容不下任何第三者和替身存在！
她脸色苍白，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笑：“谢谢小朝。”
小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姐就该多笑笑，笑起来真好看。”
林若眠的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一同回到病房，重新做检查。
林若眠看着这繁琐的程序，忍不住在心里问系统：“这许小姐到底是伤了哪儿？这么严重？”
系统：【许启恒被绑架后，被刀刺穿了心脏，现在的心脏是别人捐献的。】
林若眠了然。
又问：“那我用她的身体，她自己呢？”
系统沉寂下去，不再回答。
林若眠升起一股不安：“是因为排异出了意外吗？”
系统：【是。】
林若眠疑惑：“那如果我选择离开，离开之后呢？她该怎么办？”
系统再次沉默。
林若眠明白了什么，不再开口。
她看着一直忙前忙后的小朝，有些惆怅。
“小朝，要是你有一天发现我不是你的小姐，你会怎么办？”
小朝茫然的看过来：“什么叫小姐不是小姐？小姐一直是小姐，小朝会一直对小姐好。”
她双眼澄澈，眼里的感情也是直白热烈，没有丝毫掩饰。
“小姐别想那么多，医生说您不能想太多，这样对病情不好。”
“不管小姐是有什么苦衷，小朝感受到的感情不是假的，小朝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一番话，说的林若眠有些泪目。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浅显易懂的事情。
祁怀瑾甚至都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懂她，懂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时，小朝拉了拉被子提醒她：“小姐，您该休息了。”
林若眠叹息一声，躺下休息。
或许是压在心上的重担终于放下，林若眠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林若眠被门外的声音惊醒。
起身才发现站在门外的，赫然是她的弟弟——林越洋。
第22章
“现在不能进去，小姐还在休息。”
“我知道许小姐在休息，但是一会儿我要回去送我姐下葬，我只有现在有时间，你能不能和许小姐说一声，我就耽误她十分钟。”
一天不见，林越洋又成熟了不少。
他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领口别着朵白菊。
人很俊朗，只是眼底之下满是青色，一看就知道林越洋一定好久没休息了。
小朝拦住他：“那你小声点，我……”
“不用了小朝，让他进来。”
林若眠开口打断她。
小朝高兴回头，打开病房门：“小姐你醒了！？”
林若眠颔首，和她后面的林越洋对上视线。
熟悉的感觉让林越洋愣了瞬，仿佛又看见了姐姐。
不过这思绪转瞬即逝，他苦笑着摇头，毕竟这怎么可能呢，何况他一会还得回去，送林若眠下葬。
林若眠将他的声色尽收眼底，手指悄然握紧了被子。
她又何尝不想和他们相认，只是……只是她现在是许启恒。
“许小姐。”林越洋小心翼翼的打招呼，“关于前几天许氏的那个合作……这是我们林家的策划，您看看？”
林若眠接过他手里的策划书：“不用拘谨，请坐。”
闻言，小朝立即去拿椅子过来，放在林越洋的身边。
林越洋抬手看表，语气依旧恭敬：“不好意思许小姐，我姐一会要下葬，所以我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来和您见面，如果您看了我们的策划之后，有意向和我们合作，我再来拜访您。”
他朝着林若眠深深鞠了一躬：“耽误您时间了。”
说完，他匆匆在边上留下一张名片，转身离开。
眼看林越洋就要出门。
林若眠突然开口叫住他：“令姐的葬礼是今天？方便我过去祭奠吗？”
林越洋脚步一顿，诧异回头：“您……您要去吗？”
林若眠的指骨捏的发白：“嗯。”
小朝忍不住出声阻止：“小姐！”
林若眠挥手：“去送送而已，没关系的。”
小朝撇嘴，虽然心里不赞同，但还是马上去安排。
林越洋按下眼里的情绪，全程护在林若眠身边。
林若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暖。
没想到小时候那个始终跟着她的小男孩，现在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爸妈，也会照顾好你。”
那天晚上林越洋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真的有认真去做。
林若眠深呼气，带着小朝上了保姆车，林越洋做在副驾驶。
半小时后，三人抵达葬礼现场。
林家花了大价钱，将林若眠葬在整个江阳最好的地方。
现场也布置的很隆重，到处都是林若眠喜爱的香槟玫瑰。
林若眠下车，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墓碑前的林家父亲。
林父倚靠着墓碑，背都弯曲了不少，后脑的头发也已经全部发白。
林若眠眼眶一酸，握着小朝的手骤然缩紧。
小朝只是默默的扶住她，不开口。
林若眠上前，想要安慰林父，不料一个熟悉的身影骤然挡在身前：“许小姐。”
是祁怀瑾……
林若眠颔首，正要错身离开，系统忽然开口：【请宿主不要忘了任务。】
如果是别的日子还好，但今天是她的葬礼。
她没有这么多精力在今天应付祁怀瑾，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和他继续纠缠。
“让开。”林若眠开口。
祁怀瑾眼底闪过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股眼前这个人和林若眠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感觉。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道理，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可祁怀瑾知道，林若眠已经死了，他的老师亲手解剖，死亡原因甚至还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而林若眠的尸体，此刻就躺在墓地里！
面前，占着许启恒身体的林若眠神色骤然冷淡下来：“让开！”
第23章
林若眠的气场并没有因为她的病态减弱半分。
毕竟许启恒并不是依附家族那种千金大小姐。
她和许庭深相依为命将万千家产从旁支手里收回来的时候才十几岁。
如果不是那场绑架，或许她现在会是和许庭深一样的商场巨鳄。
祁怀瑾眼里闪过迷茫和痛色。
迷茫是那股奇怪的直觉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心痛是痛林若眠尸骨未寒，他怎么能将别人认成她！？
林若眠身边的小朝上前一步，挡在祁怀瑾面前：“小姐叫你让开！”
祁怀瑾回过神，深深看了林若眠一眼，侧身让开。
情绪在胸腔内剧烈翻滚，林若眠胸膛不断起伏。
她从没这样冷脸对过祁怀瑾。
他们之间，她永远都是包容的，退让的。
特别是在祁怀瑾骤然冷淡之后，林若眠更是如履薄冰。
今天他们像是换了身份和主次。
追逐的人变成了祁怀瑾，她成了那个感情里的掌控者……
“许小姐。”
林父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打断林若眠的思绪。
林若眠闻声望去，林越洋正搀扶着林父过来。
短短几天未见，林父苍老了许多，头发发白，眼角的皱纹尽显疲态。
林若眠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炽热的疼在心尖上翻滚。
“林伯父，突然拜访，还请您海涵。”
林父摆了摆手：“您能来参加小女的葬礼，是她的荣幸，我们要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您多见谅。”
林若眠垂眸，掩去眼里的担忧：“小朝，把我带来的礼物给林伯父。”
小朝点头，身后的保镖递上来一个定制礼盒。
林父和林越洋脸上都闪过惊讶。
一旁的祁怀瑾脸色却几经变幻，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
很久之前，林若眠曾说：“等我赚到钱，就要送父母一份人参。他们好辛苦，除了我和宴臣，还要操心入殓和公司的事情……”
而此刻，许家送上来的礼品盒子他见过。
去年在京都的一场慈善拍卖会上，有份百年野山参。
许家掌权人许庭深一听，当即就拍了回去，据说是给妹妹补身体。
或许是人有了怀疑，就总是忍不住想找出各种证据和事迹来作证自己的猜测。
哪怕这个猜测惊世骇俗，毫无根据！
可林若眠的死因那么诡谲，系统和被抹杀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
如果这些都是真实存在，那为什么不能怀疑许启恒和林若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祁怀瑾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疯了。
林若眠的死逼的他开始胡思乱想，逼的他只剩绝望。
他拿出手机，给警局的同事发了条信息：“麻烦帮我查查许启恒。”
接着收起手机，按下情绪跟上许启恒。
林若眠见林家收下人参，暗自松了口气。算是完成了她多年前的一个小心愿。
这时，葬礼开始。
林父上前念悼词：“树欲静而风不止……”
话一出口，天空骤然变色，风雨欲来，大片乌云压的人心口喘不过气。
系统的提示骤然响起：【世界正在坍塌，请宿主立即阻止！】
林若眠立即看向祁怀瑾。
祁怀瑾正凝望着她的墓碑，眼里的绝望哀伤像是……
像是下一秒就要跟她去死！
第24章
林若眠呼吸一窒，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心悸。
她悄悄在心里叫系统：“是不是祁怀瑾死了，你们的世界就会塌？”
系统：【是。】
林若眠顿时觉得这个设定简直就是有病！
“可他迟早会死！生老病死谁能违背？”
系统：【一个主角幸福结尾后，就会有下一个主角出现。主角的气运和故事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关键。】
林若眠懂了：“意思是，属于祁怀瑾的故事结束后，这个世界就会出现别的男女主。”
系统：【是，请宿主让攻略对象拥有幸福的故事结尾。】
林若眠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缩，内心左右摇摆。
她或许还对祁怀瑾有感情，但是却不愿意再处在这种出处被人挟制的环境里。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犹豫间，系统再次提示：【请宿主阻止世界崩塌！】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重，黑沉着大片压来。
林若眠看向林父和林越洋，脑子里闪过在这个世界成长的二十多年来遇上的人和事。
无论这个世界是不是假的，她都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被摧毁。
林若眠咬牙，低声和小朝说：“我有点事情要去办，你在这里等我。”
“如果半小时后，我还没回来，你再来找我。”
说完，不等小朝回答，迈步朝着祁怀瑾走去。
“祁怀瑾，聊聊？”
祁怀瑾低头，思绪复杂的看着她。
许启恒面如白纸，鼻梁高挺，一张脸和林若眠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她说话时，下意识上扬的语气，和眉尾处的小表情却和林若眠如出一撤。
祁怀瑾其实不愿意将她认成林若眠。
但脑海中的思绪像是被人牵住，最大限度的将是丝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拉扯在一起！
他抬手，按了按发痛的眉心：“许小姐，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实不相瞒，你此刻参加的正是我妻子的葬礼。”
祁怀瑾语气疲惫：“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个强烈的念头，觉得你和她很相似，这个念头像是种在我的脑子里，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理智说她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是你？可感情却说，她没有，她就在我身边。”
祁怀瑾表情冷淡，低落的语气里却满是自嘲和绝望：“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说实话，我也这样觉得。”
林若眠愣住，没想到祁怀瑾的直觉居然这么准。
系统却突然开口：【为了阻止世界毁灭，系统故意在攻略对象的脑子里种下了这个怀疑。】
林若眠难以置信。
可碍于祁怀瑾在身边，无法开口指责系统。
系统：【这样也是为了让宿主更快的完成任务，请宿主摒弃个人想法，全心全意以任务为重。】
林若眠咬牙，按下情绪看向祁怀瑾：“这件事不怪你。”
“借一步说话。”
祁怀瑾看着她，没说好还是不好。
天空中乌云还在不断翻滚，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此刻骤然下起倾盆大雨。
雨滴如瀑，砸的地上的小草都埋进地里。
许启恒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摧残，林若眠按住胸口：“关于林若眠。”
祁怀瑾一愣。
片刻后，两人坐进许氏的保姆车中。
祁怀瑾静静看着林若眠擦去身上水渍：“你要说什么？”
林若眠动作一顿，捏着毛巾的指骨泛白：“林若眠……”
“祁怀瑾，你的感觉没错。”
她眼里的挣扎一闪而过，渐渐寂灭：“我确实不是许启恒，我就是林若眠。”
第25章
祁怀瑾脸色骤变，脑子里一片空白。
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纵使有这样的猜想，但……这真的过于离谱。
想是一回事，听到实证是另一回事。
林若眠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开口解释：“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带着目的接近你是我不对。”
提起这件事，她心口涌上一阵涩意。
“但如果你仔细看我的日记本，就会知道，我是先喜欢的你，后来才知道你是我的攻略对象。”
祁怀瑾情绪复杂。
有难以置信，有不可思议，有怀疑有猜测。
但最终都被失而复得的喜悦盖过。
他垂眸，敛住眼尾的湿意：“我……若眠……”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祁怀瑾竟然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说起。
林若眠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你想说什么？”
祁怀瑾心口发颤：“是我明白的太晚，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们就像从前一样……”
林若眠反问：“以后？”
哪里来的以后？
林若眠看着祁怀瑾。
上天或许是偏爱他，所有的光环都放在他身上，英俊笔挺，家世富裕，性格和学识也无从挑剔。
说起热爱的时候像个少年人，眼里永远带着光。
以往的林若眠最爱他这幅模样，无论如何都愿意停在原地等他回头。
可在祁怀瑾发现她是攻略者的漫长时间里，他大步向前走。
没有一次停下来和林若眠沟通，也没有给她任何一个解释的机会。
现在林若眠不再停留，祁怀瑾却说以后要回到从前。
林若眠不明白：“祁怀瑾，你说人为什么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开始追悔莫及。”
祁怀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连着唇色都开始发白。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永远得不到的，和失而复得的才是最美好的。
林若眠细细看过他的眉眼：“上次我隐瞒了你，所以这次我选择坦诚。”
“我能回来，完全是因为有事情要办，而这件事和你脱不开关系。”
“办完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不行。”
祁怀瑾颤声打断她，“就算你不考虑我，也该考虑考虑林家，他们会舍得你离开吗！？”
“祁怀瑾。”林若眠皱眉，“在林家眼里，我已经死了。”
“我现在是许启恒。”
“许启恒……”
祁怀瑾念出这个名字，心口疼的泛苦：“那我呢？我是不是根本不在你的考虑之内？”
林若眠垂眸，避开和他的对视。
车内只剩缄默。
外面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的砸在窗上，叫人心烦。
祁怀瑾的指尖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或者说，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任务，你根本就不会回来，对吗？”
林若眠：“你搞错了因果，是如果没有任务，我根本不可能还有坐在这和你谈话的机会。”
“别总是觉得是我辜负了你，祁怀瑾，林若眠死了。”
“我用死亡才证明我对你的爱和真心。”
祁怀瑾的湿发垂在额前，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你觉得我不爱你？”
“如果我不爱你，那我们过完的这么多年究竟算什么？”
过往……
林若眠咳嗽两声：“你还记得我们出差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祁怀瑾，你问我总提过去做什么？”
“提过往什么都不能证明，祁怀瑾，这是你说的。”
这话如刀，狠狠扎进祁怀瑾心口。
林若眠的手指抠进掌心：“祁怀瑾，你走吧，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第26章
“结束？”
祁怀瑾双眼通红，“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林若眠嘴角抿的笔直，抬手敲响车窗：“小朝，送客。”
外面的小朝顿时喜笑颜开：“好勒！小姐。”
她抬手拉开车门，“祁先生，请吧。”
祁怀瑾双眸却像是钉在林若眠身上，对小朝的话置若罔闻。
许启恒的身体脆弱，只淋了一会儿就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林若眠皱眉，忍着不适：“小朝。”
小朝心领神会，上前挡住祁怀瑾的视线：“祁先生，别在您妻子的葬礼上弄的太难堪。”
祁怀瑾收回视线，转身下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林若眠心口一疼，喉间涌上腥甜，剧烈咳嗽起来。
小朝立即上前：“小姐，您没事吧！”
她打开车窗：“快来人，送小姐回医院！”
不远处，祁怀瑾的脚步一滞，倏然回头。
而许氏的保姆车已经离开，只剩下汽车尾气残留在原地。
祁怀瑾的手紧握成拳，快步上车，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边，医院内。
许启恒被推进急救室，开始抢救。
进门的瞬间，林若眠忽然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疼痛，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挤了出来，又飘荡在空中。
她看着医生们用各类仪器给许启恒做检查，轻声呼唤系统：“这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没有解答，只说：【宿主习惯就好。】
林若眠嘴角微抽：“习惯？”
系统：【许启恒的身体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宿主不该情绪激动。】
林若眠沉沉叹了口气：“要完成你们的任务真是要经历九九八十难。”
【祝愿宿主顺利。】
系统丢下这句话，又沉寂下去。
林若眠只好守着许启恒的身体。
检查和治疗还在收条不紊的进行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骚动。
“是谁准她出去的。”
许庭深的声音突然传来。
林若眠立即飘出门，就见众人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许庭深好似来的很匆忙，高挺的鼻梁上还带着金边眼镜，手里还拿着合同。
“小朝，如果还有下次，你就离开许家。”
他丢下这话正要走，转身就和匆匆赶来的祁怀瑾撞上！
祁怀瑾见过许庭深，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林若眠的病房。
“许先生，令妹还好吗？”
许庭深上下打量着他，似是在思索这号人是谁？
保镖上前：“小姐出事之前见过他。”
许庭深脸色骤沉，黑沉的眸子里全是不满。
“她到底怎么样了？”祁怀瑾语气急促，冷着脸和许庭深对峙。
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
祁怀瑾完全知道许庭深是什么人物，但那又怎么样？
“这里是江阳，不是京都。”
许庭深抬手推了推眼镜：“江阳和京都都是讲道理的地方，我妹妹见了你，现在生死不明，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林若眠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修罗场，正沉思着要不要走时。
系统出声提醒：【别看了，许启恒好了。】
林若眠赶忙回到许启恒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急救室的门忽然打开。
医生一脸疲惫的走出来，“许董，小姐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现在人已经醒了。”
第27章
林若眠睁开眼，脑子里却全是祁怀瑾和许庭深对峙的画面。
她心情复杂，没想到祁怀瑾会顶撞许家。
这件事的给她的震撼，不比祁怀瑾为了自己的尸体放弃法医的震撼小。
祁怀瑾好像不是在空口许诺。
他真的像是变回到了以前，愿意为了林若眠去做任何事。
“醒了？”
许庭深低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林若眠下意识朝着他的背后看了一眼。
“进不来，被保镖拦在外面。”许庭深冷声解释。
林若眠立即收回视线：“我是想过去和林家谈谈合作。”
这样蹩脚的谎言，许庭深一眼就能看穿：“和林家谈合作，谈到祁家公子身上？”
林若眠瞬间哑然。
病房内沉默下来，只剩仪器的滴答声偶尔响起。
许久之后，一声轻叹响起：“是哥哥考虑不周，等回了京都，我给你介绍别家的继承人。”
闻言，林若眠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
那难过不是来源于她自己，而是来自许启恒本身。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你要送我去联姻？”
许庭深眉头紧皱：“不是。”
他轻轻替她掖好被子：“看你的喜好去挑选，谁都可以。”
“但是外面那个，不行。”
林若眠疑惑：“为什么？”
许庭深表情微变，看向她的目光平添了几分锐利。
林若眠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是许启恒，不是林若眠。
按照许启恒雷厉风行的性格，大约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去理智的。
她张嘴，想要为刚刚的话找补。
“你好好休息，哥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许庭深率先止住她的话头，起身离开。
林若眠躺在床上，越想刚刚的事情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问系统：“许庭深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系统：【不知道。】
林若眠深深舒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过于大意。
要是被许庭深发现她不是许启恒，真的不知道要面临多大的灾祸。
当务之急，是赶紧完成任务，好离开这个世界。
这时，小朝红着眼走进来：“小姐，您没事吧？”
林若眠看着她，从心底里涌上一股愧疚：“我没事，倒是我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小朝抬手揉了揉眼睛：“我不会，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姐没事就好。”
林若眠艰难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祁怀瑾还在外面吗？我想见他。”
小朝脸色瞬间惊恐：“小姐！”
“小姐，您还要见他，他不是好人！我都听说了，他在和他妻子的婚礼上逃婚……”
“我知道。”林若眠打断她，“我见他是有话要说，如果顺利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见他了。”
小朝怀疑中又带着犹豫：“可是先生说，不准您再见他。”
林若眠叹气：“最后一面。”
她语气坚定，小朝没办法，只能让祁怀瑾进门。
林若眠还没回神，就撞进祁怀瑾担忧的眼里。
这样的神色让她有些动容，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祁怀瑾问：“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舒服？”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
林若眠攥紧了身下的被子：“我之前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不信！”祁怀瑾打断她，“我明明还能感觉到，你是爱我的。”
林若眠沉默，可胸腔内那颗心却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深吸气，面不改色的说谎：“不爱了，在我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爱你了。”
第28章
病房内一片死寂。
林若眠说完，剜心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么多年，那么多过往，那么多付出，那么多爱过的证明。
在她说完的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可祁怀瑾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言不由衷。
“若眠，感情是骗不了人的。”
喜欢这件事就算捂住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遮住眼，也会疯狂在心口震动。
祁怀瑾声音嘶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是我会证明给你看，不提过去，只问将来。”
林若眠听着，再次陷入挣扎和疑惑。
“你要怎么证明？”
这次换祁怀瑾沉默，他站了好一会，才开口：“我先走了，下次见。”
下次……
林若眠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小朝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小姐，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见他的。”
林若眠心虚闭上眼：“小朝，我累了。”
小朝欲言又止，只能闭嘴，关上灯离开。
黑暗中。
林若眠悄声问系统：“如果我完成了祁怀瑾的愿望再走，故事算不算幸福结尾。”
系统沉默一瞬：【算。】
林若眠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等我走后，这个世界再崩塌，是不是也和我无关？”
这次系统久久没回答。
久到林若眠以为不行的时候，系统忽然开口：【是。但系统不建议宿主这样做。】
林若眠抿唇，不再开口。
夜色沉沉，无人入眠。
翌日一早。
小朝就推开了林若眠的房门：“小姐，该做复建了。”
没想到林若眠一反常态，不仅醒了，还已经洗漱完，就等小朝。
小朝疑惑看表：“小姐，是小朝晚了吗？”
“没有，是我早了。”
林若眠白着脸走近，让小朝扶住自己：“走吧。”
小朝兴致冲冲，带着林若眠就往复建区走。
不料一进门，还有人更早。
许庭深站在门边，里面是保镖连夜找来的男人……
大约有五个，个个品貌非凡，有硬汉类，奶油小生类，更离谱的还有个和祁怀瑾看上去有八分相似。
听见脚步，许庭深回头：“来了？”
林若眠点头打招呼：“哥，这是？”
许庭深表情严肃：“连夜给你找的陪练，快看看。”
林若眠早就看见了，只是没想到，这真的能是许庭深能做出来的事情。
许庭深扶住她：“之前是哥狭隘了，你喜欢什么就自己选。”
说着，他眼神朝后看了一眼：“祁怀瑾不可以，人品不行。但是像祁怀瑾的可以。”
“挑一个留下。”
林若眠有些无奈：“必须要挑吗？”
“对。”
林若眠犹豫，目光在五个男人身上来回流转。
半响后，她抬手，指向其中一个。
许庭深扬眉，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好，就这个，其他人走吧。”
像祁怀瑾的男人上前，鞠了一躬后自我介绍：“小姐，我叫宋知清。”
林若眠敷衍点头，“谢谢哥。”
许庭深勾起嘴角，露出一副意味不明的笑后转身离开。
就在林若眠以为自己蒙混过关时，身后传来祁怀瑾悲伤的声音：“为什么要选他？”
第29章
听见祁怀瑾的质问，小朝立即抬手，将林若眠护在身后。
宋知清也不动神色站在林若眠身边，呈一个保护的姿态。
林若眠惊讶回头，就见祁怀瑾手里拿着饭盒和香槟玫瑰。
她眸光微闪，“想选就选了。”
祁怀瑾脸色发白，黑沉的双眸里翻涌着林若眠熟悉的情绪。
曾几何时，她看见应晓秋和祁怀瑾亲近时，眼里也是这样的感情。
嫉妒，不甘，占有。
祁怀瑾没开口。
林若眠静静的等着，以为他会继续质问的时候，祁怀瑾话锋一转：“这是我准备的早餐。”
他把快速饭盒和手里的香饼玫瑰递给小朝：“我晚上再来看你。”
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林若眠的心口骤然紧缩。
她没错过祁怀瑾递过饭盒时，手指上那红肿的烫伤和细小的刀伤。
“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林若眠回过神，立即朝着祁怀瑾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朝提着东西，果断跟上：“小姐！小姐，医生说您不能走这么快……小姐！”
林若眠听见了，迫不得已放慢脚步。
于是等再次看见祁怀瑾身影时，已经在医院门口。
她忍着气喘，刚想开口。
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上来，抱住祁怀瑾。
是应晓秋。
林若眠脚步骤停，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拉扯。
应晓秋静静抱着祁怀瑾：“怀瑾哥，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祁怀瑾沉着脸，拉开应晓秋：“该说的我都和你说明白了，你离间我和若眠的事情我甚至还没找你算账。”
应晓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压低声音：“再给我十分钟，我有关于林若眠的事情和你说。”
祁怀瑾眉头紧皱，沉思一瞬后和应晓秋进了咖啡馆。
林若眠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开。
她距离隔的远，全然没听见祁怀瑾和应晓秋的对话。
与此同时，跟上来的小朝看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关切：“小姐……”
林若眠怔然转身，眼神空洞。
小朝被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小姐，那这些……”
“丢了吧。”
林若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小朝一脸愤然，将东西丢进垃圾桶：“真是人 渣！”
……
林若眠思绪深深的回到康复区，一上午都没再开口。
小朝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开导。
她看向宋知清：“许董雇你来干嘛的，怎么连句话也不知道说！？”
宋知清来之前看过祁怀瑾的资料，将模仿他这件事学了个十成十。
他踌躇一瞬，走到林若眠身边：“小姐……”
“你说有了伤口之后，该怎么弥补挽回？”
林若眠打断他。
宋知清愣住，在脑中不断思索，要是祁怀瑾，他会怎么回答。
林若眠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我是问你，不是问祁怀瑾。”
宋知清：“伤害永远无法消失，只能用无尽的爱淡化。”
林若眠点头。
她何尝不知，只不过是牵扯太深，总是做了决定后又舍不得抽离。
毕竟祁怀瑾是她爱了十多年的人，怎么能够说放下就放下。
爱不是一瞬间积满，也不是一瞬间就会消失的。
失望是慢慢累积的过程。
林若眠无数次反悔过，如果祁怀瑾真的真的愿意回到从前，她是不是也能再试一试？
可好像每一次，祁怀瑾都会在关键时候让她失望。
林若眠按了按心口：“小朝，我们和哥一起回京都吧。”
第30章
小朝顿时高兴起来，围着林若眠转圈：“太好了！”
“小姐，我现在就去告诉许董，然后收拾东西。”
话音刚落，林若眠的脑子里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请宿主以任务为重！】
林若眠哽住，和宋知清面面相觑。
她抬手扶额，叫住小朝：“等会，我再想想。”
小朝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小姐？”
林若眠深吸气，“先不着急。”
说完，她陷入沉思。
现在这件事像是走进了一个僵局。
林若眠既无法完成任务离开，也不能离祁怀瑾太远，更无法毫无芥蒂的和祁怀瑾再在一起。
再在一起的想法刚刚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甚至没想太多，直接追上祁怀瑾。
直到应晓秋再次出现。
她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散了林若眠仅存的那点妄念。
回京都的事情被暂时搁置下来。
……
许庭深日理万机，反复和医生确认过许启恒没事后，动身回了京都。
上直升机前，许庭深叮嘱林若眠：“注意身体，除了祁怀瑾，别的我不限制你。”
“你想去公司就去公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记得半个月之后回来就行。”
说完，许庭深就上了飞机。
螺旋浆巨大的响声传来，卷起周围一阵飓风。
小朝赶紧护着林若眠退开。
林若眠看着直升机渐渐消失不见：“许董真是个好哥哥。”
小朝疑惑：“什么？”
林若眠勾唇，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给林家打电话吧，我们去和他们签合同。”
小朝没想到林若眠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小姐不再考虑考虑吗？”
“我信得过他们。”
说着，林若眠转身下楼，准备去林家。
另一边，安宁静谧的咖啡厅内。
祁怀瑾面无表情的搅动眼前的咖啡：“你到底要说什么？”
应晓秋深吸气：“我不是故意要离间你和林若眠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而已。”
祁怀瑾挑眉：“你爱我？”
应晓秋点头：“是，林若眠有什么好？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祁怀瑾骤然起身：“我对你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如果你再纠缠我……”
他居高临下的睨了应晓秋一眼，锐利的眼神里满是威胁。
应晓秋霎时浑身僵硬，脸色苍白，久久回不过神。
祁怀瑾思绪沉沉回到祁氏，开始处理堆积已久的工作。
自从答应祁父不干法医之后，只能回家继承家业。
刚翻开文件，门口响起敲门声。
“祁总，这里有份拿不下来的业务需要您过目。”
祁怀瑾皱眉：“进来。”
秘书匆匆进来，递出策划：“这个是和许氏合作的策划，主要是做医疗器械，许氏原本是要和我们合作的，但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说要和林家合作。”
祁怀瑾接过文件看了眼，立即起身：“重新制定一份合同，现在去林家。”
秘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半小时后，林家。
祁怀瑾坐在沙发上，桌前摆着重新定做的合同：“许氏的合作没定，和我们祁氏联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越洋想都没想：“我拒绝。”
祁怀瑾淡淡看着他：“祁氏让利。”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许启恒的声音：“不用祁先生施舍，我已经决定和林家合作。”
第31章
“施舍”两个字如刀扎进祁怀瑾的心。
林若眠进门，走到林越洋面前。
小朝会意，立即拿出合同，提给林若眠。
林若眠将合同递给林越洋：“上次的策划案我看了，略有瑕疵……”
她顿住，林越洋的心高高提起，“那我再改改？”
林若眠勾唇：“我已经安排人改好了，你看看合同，没问题的话就定下吧。”
林越洋转悲为喜：“好。”
两人说的有来有往，没给祁怀瑾一个眼神。
祁怀瑾看着林若眠，眼里情绪纷杂：“不是施舍。”
林若眠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林越洋看合同的眼神停住，“不是施舍，不知道是谁之前为了抢我姐姐的尸体，把我们家往绝路上逼。”
祁怀瑾呼吸一窒，看向林若眠。
林若眠淡淡回了一眼。
似是洞察了一切的眼神剐的祁怀瑾无处遁形。
祁怀瑾：“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死因。”
林越洋抬眸，眼里的厌恶丝毫不掩：“那你知道了吗？我姐死前还怀了你的孩子，一尸两命。”
闻言，祁怀瑾再也无法维持淡然，眼眶骤然发红：“我不知道她有了孩子。”
提起孩子，林若眠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
诸多回忆在此刻袭来。
恋爱期间，她和祁怀瑾不止一次谈过关于孩子的问题。
祁怀瑾总是笑着说：“女孩，女孩像你。”
林若眠倒是无所谓，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
倒是祁怀瑾反反复复的，又说：“男孩好，男孩能和我一起保护你。”
林若眠跟着他一起傻笑：“不如生个双胞胎？”
祁怀瑾双眼一亮，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好，就双胞胎。”
……
可没想到到头来，他们什么都没剩下。
曾经无限的爱意都消失在琐碎的失望和消磨里，渐渐走到彼此都面目全非。
林若眠垂眸，“你先看吧，我可以去你们家的院子里透透气吗？”
林越洋哪里会说不好，立即答应：“好。”
林若眠松了口气，带着小朝走进院子。
林母独爱蔷薇，于是林父在院子里种满了蔷薇。
每个季节，各种类的蔷薇迎风而放，香气四溢。
而蔷薇花下，有个扎好的秋千，以前林若眠常荡秋千玩耍。
可现如今，林母病重，林父既要照顾妻子，又要兼顾着祖传的入殓和公司。
院子里的蔷薇已经衰败不少，连着秋千上都布满了锈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孤注一掷造成的。
于此同时，系统提醒：【请宿主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林若眠垂眸看着草地，久久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祁怀瑾的声音兀的从身后传来。
林若眠抬头看向小朝：“去院子门口帮我守着。”
小朝有些不愿，看着祁怀瑾的眼里满是怨念。
“不会有事的。”林若眠催促她，“去吧。”
小朝狠狠瞪了祁怀瑾一眼，转身离开。
祁怀瑾脸色苍白，眼下布满乌青，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释。”
林若眠颔首，“好，你解释吧。”
祁怀瑾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稍微顿了顿：“我和应晓秋没有任何关系，也没和她发生过任何关系。”
林若眠点头应声：“嗯。”
祁怀瑾顿时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原本准备好的解释接下来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话锋一转：“那你相信了吗？我爱你的这件事。”
林若眠摇头：“没有，我感受不到你的爱。”
“祁怀瑾，从你疏远我开始，我就再也没感受到过你的爱了。”
第32章
院子里满是凋零枯萎的蔷薇。
风出来，花瓣落了一地。
林若眠看着祁怀瑾，“我这样说，你会觉得绝望吗？”
祁怀瑾双腿钉在原地，心口像破了个洞，呼呼往里灌着冷风。
他何止是绝望，简直是痛不欲生。
林若眠捡起落在地上的花：“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其实我后悔过一万次，关于要不要继续和你在一起这件事。很可笑对吧，你那样对我，我潜意识里竟然还是爱你，想要再问问看有没有可能。”
“纵使注定了我会离开，我有想过要不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和你谈谈，好好爱一场。”
“可你总是让我失望。”
林若眠神色淡淡，说出来反而好像没了以前那种憋在心里的痛苦。
祁怀瑾听着，难受的抬手按住心脏：“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呢？
林若眠猜他是忘了该怎么去爱一个人，那些她自以为是为了自己去做的事情，或许只是他的无畏而已。
比如法医的梦想虽然对祁怀瑾重要，但是去继承家业也没什么不好。
比如和许庭深对峙虽然听上去很可怕，但是这仍旧是个讲法治的社会。
爱这个抽象的词，盖去了她的理智。
以至于祁怀瑾只是对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好，她就开始动摇。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爱我的话，不如去看看以前的你是怎么做的。”
祁怀瑾的拳锋捏的发白：“我还有机会吗？”
“有的。”
林若眠没有丝毫犹豫。
于感情上来说，她疲惫了，纵使再爱祁怀瑾，也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
可于理智，系统给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必须顺着祁怀瑾，完成他的心愿，让他happyending才行。
祁怀瑾似是又振作了起来，脸上的颓败一扫而光。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林若眠勾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半个月，这半个月都可以看你表现。”
祁怀瑾眼里又燃起希望：“好。”
听他应声，林若眠收回视线朝着林家别墅走去。
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只剩冰冷。
等待已久的小朝见林若眠出来，担忧的迎上去：“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林若眠：“没事，走吧，看看合同签的怎么样了。”
小朝这才放下心，干净扶着林若眠回别墅。
林家别墅内，林越洋已经签好了合同，递来给林若眠。
林若眠接过合同和笔，在桌上签名。
或许是签顺手了，她下意识写了个双木林，眼看林字就要成型。
林若眠意识过来，干净改成许字，接着写下启恒。
林越洋看着合同上的字，眼底闪过一抹怀念。
林若眠见他沉思，忍不住开口试探：“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林越洋回过神，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我一定是疯魔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小姐对不起啊，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您觉得亲切。”
“看您的字迹和神态，总仿佛看见了家姐。”
“如果她还活着，真想让你们见一见。”
第33章
林越洋见林若眠出神，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冒犯许小姐了。”
林若眠抿了抿干涩的唇：“没有，只是觉得你们姐弟似乎感情挺好的。”
闻言，林越洋露出一个苦涩笑容：“嗯。”
“我们林家除了公司的生意，还有一门祖传的手艺叫做入殓师，专为逝者妆。”
“小时候我爸妈在我们之间选谁来继承入殓的时候，我姐明明也很怕，但是她……”
“她知道我不想，所以主动跟我爸说，她愿意入殓。”
林越洋说着，眼眶又染上湿意。
林若眠鼻尖一酸：“你也不用太伤怀，她是愿意的，她从不后悔。”
林越洋垂下头，“谢谢……”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林越洋接起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无尽灰败。
好像一瞬，又好像一个世纪。
林越洋慌忙挂断电话，双眼充血：“许小姐，今天不能招待你了……”
“发生什么了？”林若眠忙问。
关怀的语气让林越洋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边说边匆匆往外走：“医生说我妈……我妈不行了，叫我快去医院……”
这话宛如重锤，狠狠砸在林若眠心上。
她也慌了神，红着眼跟着林越洋往外走
小朝在后面跟着，“小姐？小姐我们去哪儿啊？”
林若眠顾不上回答她，问林越洋：“那爸知道吗？”
慌乱中林越洋没听清楚她的话，“医院说通知了。”
林若眠白着脸，拉住林越洋：“上我的车，我们一起去。”
林越洋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但鬼使神差的，他上了林若眠的车。
一路上，两人的心都高悬在空中，坐立难安，只恨车为什么不能再开快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抵达医院。
林若眠和林越洋匆匆下车，直奔病房。
到时，林父已经在林母的病床前。
他红着眼，紧紧抓住林母的手，不断点头：“好，都答应你，都听你的……”
林越洋冲到病床前跪下：“妈……妈……”
林母艰难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抬眸间，她看见林越洋背后的许启恒。
林母竭尽全力，朝着苏林若眠招手：“眠眠……”
眠眠是林若眠的小名，她心尖涌上酸意，在林家父子震惊的眼光中走到林母面前。
“妈……”
林母浑浊的眼里拼出一抹强烈的亮光，她竟然抬起手，抹去林若眠脸上的泪水。
“听妈的话……别和祁怀瑾纠缠了，他不是你的良人……”
没想到哪怕改头换面，母亲也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到头来还是一直念着她的幸福，担心她的未来。
林若眠含着泪，一直点头：“好……好……”
林母的眼角也渗出泪水。
林若眠抬手去碰，才觉察这是比火焰更灼烧人的温度。
它刺痛了林若眠的灵魂。
所有爱她的人都知道，祁怀瑾不是良人，她究竟为什么要深陷其中呢？
沉思间，一声绝望的哀恸传来：“妈！”
林若眠再去看，不知何时，林母已经安详的闭上了眼。
第34章
林若眠如坠冰窟，心如死灰。
她麻木起身，离开林母的病房。
耳旁，林母的话还在回响：“眠眠不要害怕，妈妈会陪你。”
“妈给眠眠做了嫁衣，以后风风光光送眠眠出嫁。”
“你马上跟祁怀瑾分手！”
“林家的脸都要丢光了！”
过往如云烟，又如刻刀，生生在林若眠的心上留下最深的伤痛。
林家养育她多年，没想到到头来。
她却连以林若眠的身份给林母送终都做不到。
她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出病房，在过道里撞进祁怀瑾担忧的眼里。
换做以前，林若眠一定各种思绪缠身。
想要依靠祁怀瑾，想向他倾诉自己的委屈，想说这如苦海般无边的痛苦。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如果不是他非要自己的尸体，如果不是他放任祁父对林家施压，如果……
祁怀瑾是间接逼死林母的凶手。
林若眠再也生不起一丝爱他的念头。
偏偏系统要在此刻提醒她：【请宿主以任务为重。】
祁怀瑾上前来：“发生什么了？”
林若眠按下情绪，顶着许启恒的脸格外冷清：“我妈死了。”
祁怀瑾僵住，脸色几经变幻。
他张了张口，声音哑的吓人：“节哀。”
林若眠眼眶还红着，眼里一片死寂：“如果你早知道会有这天，还会想解剖我吗？”
祁怀瑾沉默。
林若眠却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会。
林家会如何祁怀瑾根本不关心，他只关心他自己，也只关心自己愿意关心的事情。
他自私，倨傲，冷漠。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林若眠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不知道这个世界和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只是某个作者手里一笔而过的剧情。
“对不起。”祁怀瑾道歉。
主角怎么会有错呢？
林若眠声音嘶哑：“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事情变化太快。”
她神色淡淡，祁怀瑾一时分不清，林若眠究竟是真心这样认为，还是意有所指。
“都会过去的。”
祁怀瑾的安慰干瘪又苍白。
林若眠却点头附和，“嗯，都会过去的。”
她回头看向小朝：“小朝，我累了。”
小朝始终跟在她身后，听到这些，立即上前来扶住林若眠：“小姐，我扶你去休息！”
走前，还狠狠瞪了祁怀瑾一眼。
祁怀瑾看着林若眠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得有什么珍爱的东西越走越远。
这种感觉很奇妙，以前林若眠死时，他没有这种感觉。
现在她就在眼前，可祁怀瑾却觉得她越来越远，远的他都快要抓不住。
另一边。
林若眠回到病房，满目哀戚。
小朝知道她情绪不好，收拾完就想走。
林若眠却叫住她：“小朝，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小朝一脸茫然：“什么？问小姐什么？”
林若眠下意识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你的小姐，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说起这个，小朝的眼神都亮了：“小姐特别好，特别厉害，公司里的老油条都怕她！”
林若眠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鲜活的许启恒。
她犹豫许久，才憋出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许启恒。”
不料话音刚落，门口的许庭深推门而入！
第35章
病房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住。
林若眠没想到，许庭深会去而复返。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庭深沉声开口：“小朝，出去。”
小朝的视线在许庭深和和林若眠身上来回扫过，还是悻悻出门。
病房内又静下来。
林若眠抓着被子的指骨泛白：“哥……”
许庭深拧眉，脸上的情绪变化莫测：“不是说你不是启恒，那你是谁？”
“林家那个死去的女儿？”
林若眠没想到许庭深这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是。”
林若眠之前还刻意隐瞒，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或者她和许启恒原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与其被戳穿，不如自己承认。
许庭深沉思一瞬。
“还记得小时候，爸妈死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林若眠下意识脱口而出：“哥说会永远照顾我，不会再让我吃一点苦，全世界只要我想要都可以要，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许庭深定定的看着她，思绪几经翻转。
“我回来是因为有个合作方在这边，我顺道过来看你。”
他说完，又上前替林若眠掖了掖被子：“既然是缘分，那就这样吧。”
许庭深神色淡淡。
可林若眠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无限的伤怀与悲伤。
她明白这种感受。
许启恒是他的妹妹，他们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了。
可许启恒却一天福没享，又换了别人。
“不会太久。”林若眠说。
许庭深出门的脚步微顿，但究竟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病房。
林若眠看着他的背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
窗外光影绰绰，浮光若游。
林若眠久久难眠。
第二天，祁怀瑾再次带着早餐来了。
相同的，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束香槟玫瑰。
林若眠表面看着他把花放进花瓶里，实则眼神空洞。
“今天带的皮蛋瘦肉粥，还有饺子。”
他撑开桌子，将筷子和勺子递过去。
林若眠只看了眼，“没有食欲。”
祁怀瑾的手顿在空中，带着一丝尴尬。
片刻后，他放下手：“你想吃什么？或者去城南买包子？”
林若眠抬眸和他对视：“想吃什么都可以吗？要你去买也可以吗？”
“可以。”祁怀瑾没有丝毫犹豫。
林若眠思索一瞬：“东边，京华学校，以前有家煎饼果子，我们常吃。”
祁怀瑾毫不费力的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家店。
以前林若眠常常给他买，就提着那个从东边到南边，送到解剖室里，送给他和他的同学和老师。
祁怀瑾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林若眠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事吗？有事不用去也行。”
门口跟着祁怀瑾的秘书忍不住提醒：“祁总，九点还有会议……”
“延后。”祁怀瑾冷声打断。
他弯腰，将林若眠的耳边碎发挽起：“等我回来。”
林若眠看着他出门，将小朝叫进来：“小朝，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
小朝高兴的“哎”了一声，把桌上的粥和饺子都拿出门，让宋知清吃掉。
这一幕被恰好去而复返的祁怀瑾撞见。
他想回来问问，林若眠现在有没有什么忌口，口味还和以前一样吗？
却看见宋知清疑惑问小朝：“小姐为什么不吃？”
小朝：“因为不喜欢呗，不喜欢祁怀瑾所以不吃他送来的东西。”
第36章
祁怀瑾心里已经激起惊天巨浪，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淡然转身，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她们的谈话。
一直到上车前，祁怀瑾都表现的没有丝毫异样。
可一上车，他说：“去京华学校。”
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秘书张口，想说些什么。
祁怀瑾阖眼，疲惫和悲伤都写在脸上。
秘书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通通又咽了下去。
祁怀瑾何尝不知，爱和不爱的区别不用心都能感受到。
以前林若眠满心满眼都是他，眼里闪耀的光有时都让人觉得刺目。
现在的冷淡和之前的自己如出一辙，无视，要求，不在意。
意识到这点的祁怀瑾心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给他麻木迟钝的心狠狠一击！
可无论如何心痛，他始终阖着双眼，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另一边，小朝和宋知清把祁怀瑾的食物分掉后，又给林若眠准备了新的早餐。
这次林若眠没挑，安静吃了早餐。
等祁怀瑾再拿着煎饼果子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
递到林若眠手里的时候，煎饼果子还是热的。
祁怀瑾神色如常：“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口味，所以都买了一些。”
林若眠扫了眼，“谢谢。”
她说了话，但手却没动。
两个人就这样尴尬着，林若眠始终没有要吃的意思。
祁怀瑾这才真正尝到一腔真心被无视的滋味。
他喉结艰难的滚了滚：“不吃吗？”
林若眠别过头：“现在不想吃。”
祁怀瑾抿了抿干涩的唇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林若眠提醒他：“公司不忙吗？”
祁怀瑾眼里闪过惊喜，以为林若眠是关心他：“忙。”
他想了想：“早上的会还没开，还有合作等着下午去……”
“那谢谢你的煎饼果子，你去忙吧。”
林若眠打断他。
祁怀瑾这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关心，这只是逐客令而已。
他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像被什么东西扼住，疼的人喘不过气来。
林若眠将他所有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她沉默着，想等祁怀瑾开口说些什么。
但祁怀瑾没有，他勾起嘴角，露出个盛满了苦涩的微笑：“没关系，你想吃什么？发给我，我再重新给你准备。”
他依旧站的笔直，风光霁月与往常无异。
可人却卑微进了骨子里，想奢求爱人再多给他一丝机会。
林若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去忙吧。”
祁怀瑾眼眶微红，转身出门。
外面阳光温暖，落在身上暖意融融。
祁怀瑾却浑身冰冷，恍若置身寒冬。
他知道林若眠是什么意思，她是在用她的方式让自己明白。
过往的那几年，他的冷暴力究竟给她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如今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祁怀瑾抬手按住心口，轻声劝慰自己：“这些都是你该得的，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他抬起头，朝着林若眠的病房看去。
那扇窗边空空荡荡。
下一秒，窗口猛然被人合上！
第37章
被合上的窗不能说明什么。
祁怀瑾这样想，只是再怎么骗自己，也无法解释爱人的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思绪沉沉回到公司。
公司上上下下，从董事到主管，都对祁怀瑾颇有微词。
但是碍于从祁怀瑾上任到至今都没出现过错误，故而一直隐忍不发。
也有人会在开会上刁难两句，“祁董今天晾了我们一个上午，不该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一个解释吗？”
祁怀瑾言简意赅：“有事。”
“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公司！一句有事就想打发我们？”
“就是，简直把公司的事情当儿戏。”
几个有意见的人你唱我和，吵得祁怀瑾头疼。
他抬手揉了眉心，干脆自顾自看合同，低声给秘书安排工作。
好一会儿之后，几个争执的人发现祁怀瑾没开口，淡然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它们放进眼里。
“祁怀瑾，你到底有没听我们讲话！？”
祁怀瑾挥手。
秘书会意，立即安排员工将茶水送过去。
董事们不明所以。
祁怀瑾紧皱的眉头松开，冷厉的双眼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说完了就开会，别浪费时间。”
董事们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脸色涨红。
祁怀瑾无视他们，捡几件要紧事情说了，把需要签字的文件安排完，直接散会。
他连轴转着，好不容易将几件要紧的工作做了，又忙着去给林若眠安排晚餐。
秘书看着他，忍不住开口：“祁董，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您来做，完全可以雇佣一个人来……”
“这不一样。”
祁怀瑾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假手于人和亲自准备，这怎么能一样。
这么浅显的道理，秘书当然知道。
“可您几次送过去的东西，许小姐都没尝过一口。”
祁怀瑾动作一顿，眼里闪过痛色。
过往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
自从他知道林若眠是攻略者之后，就再没吃过她送来的东西。
那次她到警局来，自己还嘲讽“那双给死人化妆的手……”
比起他做过的这些一桩桩一件件，林若眠这时的态度都能算的上是温和。
她至少没说难听的话，只是不动声色的拒绝而已。
“不必说了，到时间你就下班。”
祁怀瑾都这样说了，秘书也不再继续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上司。
晚上。
祁怀瑾提着饭盒，准时造访林若眠的病房。
还在门外，他就听见了里面的谈笑声。
宋知清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林若眠开怀大笑，眉梢眼角的冷意都融化。
祁怀瑾心尖上又泛上酸意。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他猛然推开门。
病房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林若眠眼里散去的冷意再次聚拢。
祁怀瑾垂眸，假意没看见她眼里的情绪变化。
“我给你们带了晚饭。”
他撑开桌子，一件件摆上来。
全是林若眠以前爱吃的菜。
林若眠没开口，病房内气氛奇怪。
祁怀瑾低着头，却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想这样，可以直接拒绝。”
林若眠神色冷淡：“拒绝有用吗？”
这次换祁怀瑾沉默。
林若眠定定的看着他：“我现在对你做的事情，不及你当初对我做的万分之一。”
祁怀瑾脸上难掩痛色：“所以……你是在报复我。”
报复吗？
林若眠觉得也说不上。
她只不过是迫于任务而已。
“不是，我只是想给你留着一丝希望而已。”
第38章
简单的一句话，如刀剜进祁怀瑾的心。
他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为什么？”
林若眠想说任务，但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我曾问过你很多为什么，没有哪一次，你给过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祁怀瑾下颌线紧绷，说不出话来。
林若眠看着他的表情，还是没明白。
他们究竟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祁怀瑾沉默许久。
久到林若眠又继续和宋知清和小朝开始聊天，他才再次开口：“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林若眠搞不懂他了。
说回到过去的人是他，现在又说让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也是他。
祁怀瑾见她沉默，又提起另一件事情：“之前……你说想去海岛上度蜜月，等我忙完这两天，我们一起去。”
林若眠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
逃婚的人不是他吗？怎么能够这么淡然说出去度蜜月？
林若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祁怀瑾怕她拒绝，“你之前说过，这半个月我都可以……”
“好。”林若眠应声。
祁怀瑾低落的心情终于好转不少，心里又涌上期盼。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林若眠却没给他机会：“等你忙完了再来找我。”
祁怀瑾掩住眼里的失落，转身离开。
他回到公司，开始处理这几天落下的公务。
连带着规划好接下来三天的安排。
祁怀瑾将一周的工作挤在三天里完成，好和林若眠去海岛。
他不眠不休，想着借着这次的机会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另一边。
系统提醒林若眠：【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林若眠被它提醒的烦躁：“happyending哪儿有那么容易？”
“又要他活着，又要他幸福结尾，这个难题你要是能解决，就不至于让我重生了。”
系统第一次被她怼的没话说，只能沉默。
……
比祁怀瑾先来的，是林家的请柬。
白色的请柬上写着林母葬礼的日期和地点。
林若眠的情绪又沉重起来，她带上小朝，匆忙去了墓地。
林母的墓地就在林若眠之前下葬的墓园内，两块墓碑挨着，据说是林母的心愿。
林若眠心口一疼，上前探望林父。
林父较之上次更加苍老，只能坐在轮椅上，面容哀戚。
林越洋推着他，向林若眠道谢：“谢谢许小姐上次全了我母亲一个心愿，这次合作，我们林家愿意再让百分之五的利润。”
林若眠看着成熟不少的林越洋只觉得心疼。
她张嘴，还没说话。
林越洋就有预料似的打断她：“就当是我们林家的谢礼。”
林父抬起浑浊的眼：“许小姐，这是我们对若眠的最后一点儿念想，还烦请您代表许氏收下。”
林若眠眼眶湿润，久久说不出话。
再回神时，林越洋已经推着林父离开。
林若眠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却又停下。
无论怎么，她都不是林若眠了。
哀愁间，手机铃声响起。
是祁怀瑾。
林若眠接起，祁怀瑾清冽的声音传来：“若眠，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来接你出发。”
第39章
“我安排了直升机，就在医院的顶楼等你。”
祁怀瑾还在说着，言辞间的期待丝毫不掩。
林若眠回眸，看向林母的墓碑。
心上瞬间宛如有山压来，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
“若眠？”祁怀瑾还在呼唤着。
林若眠黛眉微蹙：“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她挂断电话，叫上小朝，回了医院。
上天台前，林若眠写下一封信，递给宋知清：“等我这次回来，你就把信送去林家。”
宋知清有些委屈：“您不带上我吗？万一他欺负您可怎么办？”
小朝无语翻白眼：“你少粘着小姐，我绝对会把小姐保护好。”
“好了。”林若眠打断贫嘴的两个人，“走吧。”
小朝立即跟上林若眠的步伐。
天台上。
直升机屹立在停机坪中心，祁怀瑾站在门口等待。
林若眠出现时，他的眼里闪过亮光：“你来了。”
“嗯。”
比起祁怀瑾的热切，林若眠的冷淡毫不遮掩。
“你怎么了？眼眶怎么是红的？”祁怀瑾问。
林若眠看了他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刚刚去参加了林家的葬礼。”
林家的葬礼……
祁怀瑾的热切和期盼顿时荡然无存，说到底，这件事是他不对。
两人间的气氛又沉了下来。
祁怀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行人沉默的上了直升机。
不出片刻，螺旋浆转动的声音传来，直升机腾空而起。
失去重心的感觉让林若眠感觉有些不适，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祁怀瑾和小朝同事觉察到她的异样。
“若眠。”
“小姐！”
小朝立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清凉油，涂在林若眠的手腕上。
祁怀瑾看着小朝，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叫自惭形秽的情绪。
林若眠握住小朝：“小朝……”
小朝斜了祁怀瑾一眼，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嫌弃。
祁怀瑾哽住，有些手足无措。
他说爱林若眠，却做的连一个看护都比不上。
林若眠还沉浸在难受中，她没说什么，却很自然的靠在了小朝身上。
细微的动作像松针，直直刺穿祁怀瑾的心。
他不再言喻。
直升机上静了下来，一直到下机。
等双腿踩在松软的沙滩上，林若眠才感觉一颗心落回实处。
小朝扶着她，他们一起走近别墅。
别墅的管家上前来：“祁董，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您请。”
祁怀瑾颔首，正要上楼时，林若眠突然开口：“我住哪里？”
祁怀瑾驻足，看向管家。
管家笑着鞠了一躬：“许小姐当然是和祁……”
“不。”林若眠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祁怀瑾握着扶手骤然缩紧。
管家的笑僵在脸上，尴尬的看向祁怀瑾。
祁怀瑾看向林若眠：“是我安排的，以前我们出门玩不都是住在一起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祁怀瑾，我以前从没发现你是怎么不尊重人的人。”
祁怀瑾嘴角抿的笔直。
他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林若眠冷眼睨过他：“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永远没有替我做决定的资格和权力。”
第40章
自祁怀瑾认识林若眠到现在，从没见她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过话，更遑论是对他。
任何人被指责训斥都会不高兴，祁怀瑾也不例外。
他剑眉紧蹙，不悦写在脸上。
偏偏林若眠还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偏头看向小朝：“联系许氏的直升机，现在过来接我。”
小朝顿时高兴起来，张罗着就要往许氏打电话。
祁怀瑾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重新换个房间就好。”
“随你来安排。”祁怀瑾让步了。
林若眠的神色算不上喜悦，她看向小朝。
小朝会意的抽出手：“早这样不就好了，这里又不是小说，当自己霸道总裁呢，还玩强取豪夺那套。”
一顿话，将祁怀瑾的脸面讽刺了个遍。
祁怀瑾下颌线紧绷，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各自回房。
锁好房间门后，林若眠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时至今日，年少的爱慕褪去，祁怀瑾只让她觉得陌生。
她看向小朝：“现在岛上就剩下我们，你害怕吗？”
小朝一边检查房间的设施，一边笑着回话：“不怕。”
说着，她还抡起袖子，“小姐忘了吗？我练过呢，一个能打好几个。”
林若眠想了想，才从许启恒的记忆翻出关于小朝的资料，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拳击选手。
她放心了。
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
祁怀瑾的声音传来：“若眠……”
林若眠刚停下，并不想走动，可系统又开始提醒：【请宿主以任务为重。】
她叹息一声，起身开门。
四目相对。
祁怀瑾率先开口：“刚刚的事情，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
林若眠没想到他会道歉，愣在原地。
祁怀瑾又问：“出去走走吗？就我们。”
林若眠还在思考，小朝的声音传来：“小姐，许董说过的，不能让您一个人。”
林若眠无奈看向祁怀瑾：“你也听到了。”
祁怀瑾只能妥协。
海边，沙滩上，风吹浪卷，和风煦日。
林若眠和祁怀瑾并肩走在前面，小朝走在后面，不远不近，正好十步。
祁怀瑾：“我们很久没这样散过步了。”
林若眠的眼神眺望着湛蓝的海：“你忙。”
这话是真的。
祁怀瑾之前在警局，常常忙的脚不沾地，日夜颠倒。
很多许下的承诺根本没时间去实现。
湿咸的海风吹来，苦到心底。
祁怀瑾：“以后不会再忙了，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山巅看日出，可以在海边追日落。”
设想很美好。
可林若眠眼里一分向往都没有，她眼里只有深邃湛蓝又宽广的海域，那里翱翔着自由自在的海鸥。
林若眠沉默片刻：“还记得我们上次去海边吗？”
上次？
祁怀瑾面露沉思。
林若眠提醒他：“就是我说给我四天时间的那次……”
“我们刚到海边，我问你，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没说话，然后你的电话响了，是应晓秋打来的，我看见了。”
“她叫走了你。”
林若眠抬手，按住湿润的眼眶：“当时看着你的背影，我一步一步走进海里。”
“可你一次都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第41章
林若眠的声音很轻，轻到刚说出来就被海风吹散了。
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那些不堪入目的背弃。
林若眠以为自己不爱祁怀瑾，就能真的释怀。
可她错了。
爱人的伤害比刀更锋利，插进心里带着血肉又拔出来，留下一个丑陋的，无法愈合伤疤。
一碰就疼。
“我知道跳海是我自己的选择，从理智上来说，我不该怪你。”
“我也一直以为我没有怪你，但那种失望，我本能的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林若眠咽下喉间艰涩：“祁怀瑾，你赢了。”
“我没有不爱你，但爱你只剩下痛苦。”
祁怀瑾脸上满是无措。
“我不知道……”
林若眠声音嘶哑：“我知道你不知道。”
“毕竟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连我爱你都不知道。”
祁怀瑾脸色“唰”的一下雪白，再也没话可说。
静默良久。
林若眠情绪平复下来，“我给你机会了，我也陪你过来了。”
祁怀瑾看着她，等着她说下一句。
“看在相爱多年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祁怀瑾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直觉告诉他不要答应。
“你先说是什么事情。”
林若眠知道他谨慎，也没期盼着他现在就会答应。
她直言：“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不要有任何放弃生命的想法。”
祁怀瑾若有所思，小声试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祁怀瑾静静和她对视，试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可林若眠眼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越是平静，越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很难做到吗？”林若眠问。
很简单的激将法，祁怀瑾却心甘情愿的上当：“不难，我可以做到，如果是为了你。”
林若眠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
“不是为了我，身体永远是你自己的。”
“祁怀瑾，做任何选择之前都要自己承担后果。”
祁怀瑾原本只是想约她聊聊，没想到现在却反而更像告别。
告别两个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祁怀瑾感觉自己忽然抓住了关键。
“你要离开？”
林若眠语气平淡：“这本来就不是我的身体，祁怀瑾，我已经死了。”
祁怀瑾霎时如坠冰窟，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忽略已久的事实。
林若眠死了，眼前的人是许启恒！
“可你都来了，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祁怀瑾语气急切：“是不是那个所谓的系统！？是不是它让你离开？”
林若眠没回答。
“你不要着急，我一定会找到别的办法。”
祁怀瑾红着眼，脸上满是慌乱。
林若眠细细看过他的眉眼：“没用的。”因为想走的人是我。
后面半句她没说，担心让祁怀瑾知道，又心生死志。
祁怀瑾却不甘心，抓着她的手就要离开这片海滩。
林若眠冷然抽出手：“祁怀瑾，我不可能鸠占鹊巢一辈子，接受现实吧。”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离开才是我的命运。”
第42章
接受现实……
这几个字过于残忍，祁怀瑾不想面对。
林若眠却说：“换个方向想想，我能回来陪伴你这段时光，是不是也是赚了。”
祁怀瑾唇色都是苍白的，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
来之前，他还想着改怎么弥补林若眠，想着规划未来。
为什么事情突然之间又变成这样？
林若眠没给他时间缓冲，“还剩下三天，你有三天时间跟我告别。”
祁怀瑾的手紧紧攒在一起：“……三天？”
林若眠语气坚定，没有任何迟疑：“对，三天。”
祁怀瑾喉结滚了滚，还想再说些什么。
林若眠先一步开口：“我累了，休息吧。”
说完，她朝着小朝走去。
小朝立即上来扶住她：“小姐……”
林若眠看着她担忧的神情，鼻尖有些发酸。
用了许启恒的身体之后，她得到了许多温暖。
小朝，许庭深……
说起来，系统也算是善待了她。
林若眠松开小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朝：“我不可以离小姐太远的。”
林若眠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就像刚刚一样跟着我就行。”
“好。”小朝应声，退到十步之外。
林若眠看着平静的海面，叫出系统：“这个世界有崩塌的迹象吗？”
系统没反应。
林若眠静静等着。
五分钟后，耳边响起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没有。】
林若眠松了口气。
系统再次提醒她：【可宿主也没有完成任务，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林若眠知道，毕竟一直以来，幸福故事的结尾应该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林若眠又问：“还有什么其他的条件可以回去吗？”
系统又沉默。
林若眠眉头紧皱：“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让故事完美结束吗？”
系统：【让主角幸福生活。】
林若眠只能提醒它：“主角死了，被你抹杀的。”
系统无话可说。
林若眠虽然无语，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如果实在无法回去，就只能以许启恒的身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至于祁怀瑾，只要让他以为林若眠已经离开就好，只要给他一个希望，相信这个世界就不会再崩塌，而她早就有了办法。
系统却不太赞同：【这样世界会时刻存在在危险之中。】
林若眠置之不理，叫上小朝径直回了房间。
下午，祁怀瑾罕见的没来打扰。
林若眠用手机录下自己的字迹，用AI生成了一些信件，再交给小朝：“以后你每年都寄一封信给祁怀瑾。”
小朝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认真的记下照做。
直到晚上，祁怀瑾才再次出现。
这段时间，他粗略的翻了很多攻略小说，从中间找到一个关键——系统。
祁怀瑾心急如焚问林若眠：“你的系统呢？你能回来也是系统帮的忙对吗？”
林若眠没有否认，“是。”
“那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林若眠犹豫一瞬：“让你幸福的活下去，顺便和你道别。”
“如果你觉得幸福，我就还有回来的机会，如果不幸福。”
“作为惩罚，我真的会永远消失。”
第43章
林若眠说谎了。
她面不改色的欺骗祁怀瑾，甚至连一丝愧疚都没有。
林若眠只想离开，哪怕用尽一切办法一切手段。
撒谎也好，欺骗也罢，只要能离开，什么都可以。
她眼睁睁的看着祁怀瑾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力。
“祁怀瑾，你觉得幸福吗？”
林若眠问。
幸福吗？
祁怀瑾怎么可能会幸福！？
林若眠的话像刀一般，不仅仅捅进他的心，还狠狠转动了几圈。
“你不觉得幸福吗？你事业有成，父母健在，以后还会有新的爱人，朋友……”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祁怀瑾的声音都在抖，双眼更是红的不像话，“没有你我怎么可能会幸福！？”
林若眠很平静：“可你要感觉到幸福，我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或许不是这个身体，或许是风，是雨……”
林若眠垂眸，掩住眼里的情绪：“如果我说是假的，大可以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祁怀瑾不知道。
他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都是用证据去证明事实，而不是这样无端凭空的猜测。
他仔细看着林若眠，想知道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祁怀瑾分不清，但是却始终保持怀疑。
林若眠却在此刻勾起嘴角，丢出了祁怀瑾无法拒绝的诱惑：“还有两天时间，你要和我约会吗？”
祁怀瑾的手紧紧攥成拳。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关上门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的谎言有明显漏洞，如果回来是为了让攻略对象感到幸福，那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林若眠只说：“你不懂人类的感情。”
“我刁难他，恨他，才是爱他的表现，如果我什么都不在意，若无其事和他在一起，首先就骗不过我自己。”
系统确实不懂：【那么宿主认为，攻略对象会相信吗？】
林若眠抬手捏了捏眉心：“无论他信不信，我都不会再以林若眠的身份再活下去。”
“你有办法让我假死吗？祁怀瑾验不出出来的那种。”
【能】，系统应声。
林若眠颔首：“那等时间到了，不管成功与否，都麻烦你让我假死。”
系统：【好。】
接着再次沉寂下去。
夜色绵长，海浪深绵绵不绝。
翌日，林若眠一反常态，主动去找了祁怀瑾。
祁怀瑾的眼里盘桓着血丝，他一夜未眠，翻遍了网络上所谓的攻略文。
没有一处有答案。
林若眠牵起他的手：“还有两天时间，你要就这样浪费吗？”
“那你原谅我了吗？”祁怀瑾问。
林若眠目光微微闪烁：“没有。”
“但是我们相爱一场，不如给彼此留下最好的回忆。”
林若眠拉着他往外走：“我好不容易支走小朝。”
祁怀瑾的目光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
思绪几经翻转后，跟着林若眠去了海上冲浪。
林若眠玩儿的很高兴，连带着祁怀瑾郁闷心情一扫而光，也变得明媚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按下心事，享受时光。
到了晚上，祁怀瑾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酒，和林若眠共饮。
林若眠惦记着许启恒的身体，没有碰酒。
倒是祁怀瑾，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附身，借着醉意慢慢靠近林若眠的唇——
第44章
眼看两人就要吻上，林若眠侧身躲开。
第二天，林若眠起来的时候，祁怀瑾已经醒了。
他睡了一觉，看起来精神很好，兴致冲冲的安排了两人一整天的行程。
林若眠觉得反常，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反常。
倒是屋外的天气变了，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就乌云密布。
祁怀瑾的脸色也苍白的吓人，眼底总是闪过隐忍。
出不了门，两人就窝在房子里做饭吃。
下午，祁怀瑾找来投影仪，在房间里面看电影。
放了一个很老的片子，叫《楚门的世界》。
看到结尾，楚门发现世界的真相时，林若眠笑了，问祁怀瑾：“时间快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祁怀瑾定定的看着她，“非走不可吗？”
“是。”林若眠回答。
祁怀瑾忽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所以前面的话都是骗我的，是你想走是吗？但是又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无法离开。”
林若眠没想到即使是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祁怀瑾还能敏锐的推测出真相。
她沉沉叹了口气：“是。”
祁怀瑾不再开口。
两人之间只剩漫长的沉默。
祁怀瑾直视着林若眠的眼睛，似是想从许启恒的眼眸中看见林若眠的灵魂。
他抬手，隔空描摹过林若眠的眉眼，最后停在她的唇上。
“其实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直说，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祁怀瑾眼里的落寞深深扎进林若眠的心。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我要你幸福，要你快乐。”
“而我自己，我只想要自由。”
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的自由，是否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自由。
“是任务要求，还是你的要求？”祁怀瑾的问题始终是任务。
林若眠知道他的执念：“每个爱你的人，都希望你幸福快乐，包括我。”
祁怀瑾垂眸，“我们之间……”
“往前走吧祁怀瑾，你总会遇见更好的人。”
林若眠打断他，“也有可能，我们会在未来再相逢。”
“会吗？”
“会的。”林若眠承诺。
祁怀瑾已经不剩下任何办法，他几次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心里眼里都是挣扎动摇。
林若眠说：“下次，我一定不带着任何任务，我们只简单的爱一场。”
这个未来太美好，祁怀瑾似乎是释怀了。
他咬紧牙关，终于做下决心：“好，你走吧。”
“我不强留你，我不想你恨我。”
与此同时，林若眠脑子里响起系统的提示：【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问是否选择回到现实世界？】
林若眠疑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完成的，不是说要幸福结尾？
系统：【男女主放下过去，奔赴美好未来也是幸福结尾的一种。】
林若眠恍然大悟。
【请问宿主是否要选择回到现实？】系统又问。
林若眠看向祁怀瑾：“记得我说的话，好好照顾自己，下次见。”
祁怀瑾忍着不舍答应，“好。”
下一秒，林若眠向系统选择回到现实，紧接着，一道巨大的抽离感传来。
林若眠一片眩晕，久久缓不过神。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在自己房间。
她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轻声呢喃：“对不起，又骗了你一次。”
这时，窗外有风吹来，掀开桌上未读完的书。
林若眠闻声望去，才发现风已经吹到了最末页。
上面写着——祁怀瑾始终未娶，他的爱人每年都会给他寄来一封信，他和这些信一起，一生都在等待中结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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