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长情》作者:簌簌清幽

《此间长情》

作者:簌簌清幽

此间长情簌簌清幽全文 《此间长情》作者:簌簌清幽

简介:

慕子衾第一次见到叶容浅时,就觉得她最合自己眼缘。

彼时,他还只是七皇子,知道她为结善缘,为人“毫无底线”——

家父身为朝中重臣,她也敢偷溜出去买话本笑话,敢深夜施救陌生重伤男子;

被家中姐妹丫鬟欺负也默默承受,夸赞起人来睁眼说瞎话。

他一直以为不打紧,她不爱惜自己,他加倍爱惜她就好了。

此时,他已成皇帝,那个傻丫头竟然深明他看重的一切,为他断了善缘修行,弃皇后之位三年,藏身于民间……

她有心结,他须得寻她出来,来实现曾经许下的诺——此间长情,至死不渝。

精彩节选:

楔子

那人跪在地上,头埋得极深,朗声道:“微臣有心为陛下寻得有缘人,却不知陛下喜欢哪样的姑娘?”

慕子衾凝视着他,哑声道:“朕心爱的姑娘,本是位极淡泊的人,因为碰上朕,变得极重情爱,朕却总是辜负她。朕陪着她的时候,她自是欢喜,朕因国事冷落她时,她也不灰心,自顾去寻些乐子便罢。她这一生极不安顺,事事皆不遂心,大行的因果轮回之说,她向来信得很,所以并不在意一生所遇波折,只一心想着在这一世多积些善缘,为能在来世过上好日子。可是她却偏偏遇上朕,为朕做了那么多事,自然毁了她的修行。朕自知对她不起,心中也总是想着要补偿她,她却毫不在乎,对朕不做任何要求。你道这样的姑娘,天下可还有第二人?”

“这样好的姑娘,天下……天下自是难寻第二人的。”那人依旧是头都不抬,只是藏在黑色袖袍下的手指抖啊抖,显然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波澜不惊,“陛下,陛下不妨放低一些标准。”便是一国皇帝,娶位继室也不能要求那么多吧。

慕子衾目光深了些:“那……那此人必定得同前皇后一样,是位叶姓姑娘才行。”

“是是是,微臣定不辱命。”他有意介绍给皇帝陛下的也恰巧是位叶姓姑娘呢,有缘有缘。

慕子衾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这姑娘应爱看话本笑话,更爱闲暇无事时讲与朕听,逗朕开心。”

“这自然也不难。”大行百姓爱看话本笑话的人十有八九,他寻来的这位叶姓姑娘,恰巧也正是这八九之一。

他起身走到那位小臣面前,定睛看着他,柔声道:“她也须得合朕的眼缘才行。”

他有些为难:“听闻陛下向来不喜女色,故微臣寻来的姑娘,并非绝世美人。”

“只是朕的品位向来有异常人,若要和朕过一辈子,必定得合朕的眼才行。”那声音有些颤了。

“这位叶姓姑娘虽不是绝世美人,微臣却也觉得她看上去极为顺眼,想来陛下应是满意的。”穿黑衣的小臣官职低,不知是不是俸禄太少,身材也极瘦弱,只见他伸出手托着一支白玉簪子,举到慕子衾面前,“这位叶姓姑娘呢,虽然长得顺眼,人也好,又正是嫁人的年纪,但她对夫君却无甚要求,只要陛下能用这根簪子绾起她的头发,她便是愿意嫁的。”

“这……自然不是过分的要求。”他接过簪子,一遍又一遍地耐心抚摩着,“朕久不为人绾发,你不妨过来,让朕试试手。”

他闻言,垂眸想想,慢吞吞地摘掉帽子,任凭一头乌发散落下来。

慕子衾手有些抖,撩起那头青丝,费了半天劲,终于用那根白玉簪子将头发全部绾起。

黑衣小臣仰起脸来,迎着慕子衾深深的目光,嫣然笑道:“陛下,这位叶姓姑娘,她自是愿意嫁的。”

第一章

天边暮色半掩,夕阳懒懒地休憩在黛绿山头,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慢慢逸出丝丝凉意,亭台楼阁,帷幕渐垂,隐隐透出一点点妃色的烛辉,暧昧地氤氲成女子的笑语。街边夜市的摊子早已支起,灯笼高悬,桌椅齐全,食物的香气飘出老远,人们的笑语喧哗驱散渐渐浓稠的夜色。

大行国土广袤,繁荣昌盛,民风开放,故夜市也极为热闹,亦没有宵禁一说。炎炎夏日酷热难耐,夜晚随家人出游纳凉,在夜市小坐,买些甜水茶果、熟食点心尝尝,也是乐事。大家闺秀大多白日上街游玩,来夜市的虽然少,且多戴帷帽掩去容颜,却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位方才经过的那位大家闺秀,未免也裹得太严实了些,甚至显得有点……鬼鬼祟祟的?

只见那位裹得极为严实的大家闺秀一路躲躲闪闪,左顾右盼之后,拐进了一家书斋。书斋挺大,弥漫着纸墨香气,书柜虽塞得满满的,店里却寥落得没几个客人,只有一名胡子拉碴的男子在与书斋老板争论着什么。

“老板,你看看我写的小说吧,字字血汗,出书之后定能为你的书斋挣来许多银子,你就收了吧,绝不会让您失望!”

书斋老板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你就是字字血泪都不行。言骁,你也知道,我是商人,不会做赔本买卖,虽然现在武侠小说大行其道,极受欢迎,可你写的实在是……”他很好心地没继续往下说。

言骁摊开书稿,指着它开始滔滔不绝:“我写的如何?你看我的主人公,有大智慧、大机缘!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一路成长,难寻一败,多么令人热血沸腾……”

书斋老板打断他的话:“就是因为你的主角这么完美,故事情节这么一面倒,我才说不行的啊……”突然他眼睛一亮,瞟到那位刚踏进书斋的大家闺秀,招手笑道:“叶家小姐,请你过来一下可好?”

叶容浅撩开帷帽,走过去笑道:“老板真是有一双慧眼,穿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因前日出门路遇匪徒之事不慎被四妹妹容瑰知道了,容瑰尚且年幼,恰好是年少不更事的年纪,一个不慎又将此事捅到了近来心情一直不好的父亲面前,令她不仅独领了父亲的训斥,还被下了禁足令。

父亲的命令,固然是要听的,但今日上街买书之事,她已期待了足有一月之久,也是必定要做的,小小地违反一下,应当……应当也不为不孝,万万不可算作恶缘。

“放眼京城,也只有叶家小姐你才会穿成这样子。”书斋老板笑吟吟地指着她对言骁道,“言骁,别看她穿得与众不同,这位叶家小姐,其实她的看书品位最同大众一致,你不妨请教一下她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以后也好往那方向发展发展。”

大行繁荣已久,民风开放,百姓大多识字,闲暇时光,五大三粗的汉子武将喜看角斗,稍文雅些的则爱读些小说书籍、谈些八卦逸闻取乐,故话本杂谈在当今极受欢迎。

“叶家小姐喜欢看主人公十分完美,横扫四面八方的武侠小说吗?”

容浅看了眼书稿,想想,委婉地道:“呃……武侠小说我的确爱看,但主人公这么强大,一路胜利,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有悬念,算不上特别吸引人吧。”

“啊……果然如此,就跟老板说的一样……”言骁沮丧地叹了口气,低头想了想,又兴奋地抬起头来道,“那这样如何?主角一路战败,但越挫越勇,百折不挠,在失败中成长,逐渐强大起来,然后在最终决战中……”

他别有意味地停下,等着对面两人的追问,容浅则十分知趣地接上:“终于战胜了?”

“错!还是战败!怎么样,你们猜不出来吧?够有悬念够别出心裁吧!”

……

沉默片刻,容浅和书斋老板对视一眼。

“这……”

“看得也太憋屈了吧!”书斋老板一针见血。

言骁把手稿往柜子上一摔,负气道:“胜也不行败也不行,到底要我写成什么样才可以啊!叶家小姐你说,你到底喜欢哪种小说!”

对她来说这种东西不过打发时间,只要有趣就好了,真的不挑的。叶容浅扶额笑道:“说到武侠小说,我觉得主人公的完美与否不重要,我只是爱看江湖上的爱恨情仇罢了,打打杀杀什么的,还是能免则免。”就算是书里虚构的人物,能让他们积些善缘也是好事。

“……不爱看主人公决战?只喜欢看江湖上的爱恨情仇?”这什么奇怪的口味,决战激斗有多热血她到底懂不懂啊!

这位仁兄的脸色有些发青。叶容浅忙弥补道:“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比较喜欢,相对而言。”

言骁面沉如水地打量了叶容浅片刻,还是一把抢过摊在柜上的手稿,愤愤甩门而去:“庸俗!”

居然……就这么跑掉了,不愧是写书人,果然十分有个性。

身为叶家小姐,京城宰相之女,按理来说她应当醉心琴棋书画,精通诗词歌赋,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对。但她就是没有普通大家闺秀的高洁爱好,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女红才艺,倒是喜欢上街东游西逛,拿话本笑话来打发时间。连叶容华她们都嫌自己这个姐姐平凡庸俗,风雅的写书人嫌弃自己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被大力摔上的门还在微微晃动,叶容浅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叹了口气:“唉,又没能结下善缘……”

书斋老板见她十分沮丧,便好心安慰道:“哪里哪里,你帮我赶走他,让我免受嘈杂之苦,换来六根清净,也算是一种善缘吧。”

“……也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善缘再小也是福,同样能为来世积德,她暗暗记下一笔,终于问出今晚来此的目的,“对了老板,《会心一笑》还有吗?”

《会心一笑》是当今京城最受欢迎的笑话书,也是叶容浅最爱看的书。从去年开始,一月一期,已经出了十九期了,书并不厚,可里面的笑话却十分新奇有趣,引人发笑,深得叶容浅的心。最别出心裁的是《会心一笑》每期都会有两三页拿当今权贵的窘事做雅谑,大户人家的八卦向来是百姓最感兴趣的话题,据她看来,《会心一笑》靠这个大概也赚了不少银子。

叶容浅也曾在《会心一笑》上小小地露过一把脸,这小小露的一把脸可比她平日为了逗人发笑做的鬼脸要有用许多,竟博得了百姓不少的笑谈和戏谑,托他们的福,也结下不少善缘。

去年叶容浅进皇宫赴宴,一不小心失足栽进荷花池里,挣扎过程中着实尝了好几口污水,弄得一身淤泥,水淋淋地被几个宫女拖上岸去,实在是狼狈极了。幸而是在后宫,外男不得入内,否则那等情况下只会更令人难堪。

也不知执笔者是从何处得知此事,虽然下笔很和善,并没点出她的名字,整篇文章只用了叶家小姐这四字来称呼她,但京城里谁人不知,在叶家四位姑娘中,也只有她这位大姐才会出这种丑。

自此以后,叶家小姐便成为叶容浅的专属称呼,倘若有人敢用叶家小姐称呼叶家其他几位姑娘,必然会为自己招来叶容华的一顿鞭子。

“便是货源再紧,卖得再俏,在下也必定为叶家小姐你留着一本。”书斋老板躬身在柜台下翻找半天,终于寻出一本递与叶容浅,“这期还有清舟先生执笔的笑话,想必你定然爱看。”

叶容浅闻言翻书细细查看,惊喜地笑道:“真的呢!”

清舟先生算来应是如今最讨百姓喜爱的写书人了。他的笔力极见功底,不论是大开大合的写意勾勒还是柔软细腻的工笔描绘,都能拿捏得十分得心应手,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文风又俏丽,便是信手拈来的小令杂谈,都能极好地融入文章中去,丝毫不显突兀。百姓看故事看个热闹,文人雅士探笔力叹个不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却又殊途同归,一致认为清舟先生实非常人也!

“所以这期的《会心一笑》卖得相当火爆。”书斋老板意有所指地道,“好不容易才为你留了这最后一本下来。”

叶容浅拿到新书自是十分上道,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笑道:“知道您辛苦了,在下也没有多的,若是不嫌弃的话,剩下的银子您留着买杯茶喝吧。”

“不辛苦不辛苦,劳姑娘费心。”书斋老板收了银子,笑容越发和善,对容浅道,“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再在我这书斋里看看。”

叶容浅刚要婉拒,门帘忽然被人撩开了,一身青色麻衣的小子一头撞进来。夏日夜晚颇凉,他倒跑出一身的汗,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急匆匆地嚷道:“老板,还有《会心一笑》吗?听说这期有清舟先生的手笔,咱家公子说他也要买两本来看!”

“有的有的!别急。”书斋老板弯腰在下面掏了半天,搬了一大捆《会心一笑》出来垛在柜台上,笑眯眯地道,“要多少?”

……老板,说好的最后一本呢?你是不是忘了她还站在这里,怎么就直接搬了一大摞出来了?

那小厮想想,十分财大气粗地挥手:“都要了!”

“马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我这就给你包起来。”

叶容浅看看那高高一摞《会心一笑》,又想想自己攒了好久的那锭银子,默默地掀起帘子走了。

算了,施舍银子也算是积了善缘,不可在意,不可在意。

只是这个月大概又没法吃到正餐以外的点心了。想要加餐,绝不是因为她嘴馋,虽然,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馋,但是府内管制她膳食的嬷嬷,实在厉害了些,教导她大家小姐一定不许多吃,否则甚是不雅,每餐只允许她吃个七分饱。有时厨房里额外剩了些点心或是做坏的松子糖,也常被嬷嬷拿去给她那小孙子解馋,或是散给小丫头们甜甜嘴,这也没什么,她看看就好。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下人大多惫懒,那七分饱也时常变成五分饱。

她在府里,时常要赶工做针线活,有时还要兼顾着挨上一顿家法,若平日不抽空补食些点心,哪里熬得下去。

这笔银子,理当算是大大的善缘。

叶容浅走在街上,想着鲜花饼清香甜润的滋味、灌汤包子滚烫鲜美的汤汁、蒸蛋羹滑嫩的口感,一边往下咽口水,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这个月到底该怎么过。

把自己做的女红偷偷拿出去卖肯定不行,因为她做女红都是在贴身侍女眼皮底下,一针一线都是有数的。从前她也想过这么做,只是还没走到相府大门口,自己就被人拦了下来。是她从前的贴身侍女清儿发现了,转脸就向二妹妹叶容华报了上去,二妹妹得知此事,便早早地命人守在大门口,截住了她的生财之道。

彼时二妹妹小小一个人,带着一群侍女,气势十足地站在相府大门口,吩咐府里的老嬷嬷押着她在一旁跪下,把她做的荷包锦囊全部收了,当着她的面烧了个精光。

烧这个,她固然不是很在意。只要烧掉它们能让二妹妹高兴,能结个善缘,她没有任何意见。

要不把爹爹从前给她的金簪当掉一支去?虽然她屋里值钱的东西基本都登记在册,想偷偷耍花样基本不可能,但她还是私自藏了些从前的东西,那些都是她留着以后救急用的,为了一个月的点心……是不是有些不值当?

夜渐深,路上的行人慢慢少了,她依旧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正想得入神,不料经过一个死胡同口的时候,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攫住胳膊大力扯进浓稠的黑暗里。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进鼻翼,叶容浅心中一沉,倒吸了口冷气,暗道不妙。

“姑娘,能否帮在下一个忙?”

和想象的不一样,这竟是个异常温柔和煦的声音,干净清澈,像温和的春风,细细地拂过来,和冷酷残忍相去甚远。

叶容浅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心中数了三声暗自压惊,激荡的心跳逐渐缓和下来。她非常识趣地没有回头看那人的样貌,平和地答道:“公子请讲。”

他的声音十分从容:“劳烦姑娘帮我去药铺买些纱布和两瓶上好的金疮药来。”

叶容浅只觉得手心一凉,下意识握住他塞过来的东西,掂上一掂,倒挺沉的,大约是给她买东西所需的银两。如果此时她拿了银两就走,把受伤的人扔在这里不管,必然是极大的恶缘,只是若帮了他,又难断言此人是否是穷凶极恶之徒,为虎作伥,应该也算不上善缘吧。

叶容浅沉默了。

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他笑了:“叶家小姐,这个善缘,你不愿同我结吗?”

不不不,她非常乐意同别人结下善缘,不过她素来喜爱默默无闻地行善积德,这人倒好,直接认出她了……熟人?叶容浅道:“这位公子,既然你认识我,那也算是朋友一场,我见你身上带伤也不忍心,公子不妨随我去医馆走一趟,这看大夫总比抓药要来得好。”

“都说叶家小姐好结善缘,果然不假。”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低沉的声线随着温热的气息灌入她的耳内,“我这伤不要紧,叶家小姐不必担心,只管帮我去买药来就行。”

他温和的目光落在叶容浅的身上,少女柔软乌黑的鬓发倒映在他含笑的眸底。

叶容浅想了片刻,手里冰凉的银两已经变得温热,她微微笑道:“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也不强求了,我去去就来,请公子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夜已深,街上行人寥落,许多店铺都关门了,只剩下零星几盏青灯,糊糊的一团光晕,兀自在屋檐前挂着,薄薄的灯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映出沉夜里建筑隐约的轮廓。

所幸叶容浅相熟的那家店铺尚且还亮着灯笼,她袖了银子,生怕拖太久那人伤得重了,忙买了药,急匆匆地赶回来一看,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在了。低矮的胡同十分幽邃,树枝的影子被外头一盏小小的灯照着,嶙峋地映在斑驳的墙壁上,枝影横斜,像怪物的爪印,看着倒叫人害怕起来。

“人呢?”叶容浅捧着金疮药四处寻了寻,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待在胡同口等了半刻钟,料想他不会再回来,便只好带着金疮药和剩下的银子回府去了。

稀薄的月光洒落下来,飞檐的阴影沉沉地压下来,映得门前阶下的小白花越发苍白。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寂静清冷得像是没人居住。

清冷些好,这说明爹爹并没发现她偷溜出去过了。

她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探头探脑地迈进去。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屋内的灯火随即亮了起来,明晃晃的烛光在地上映出人头攒挤的影子。叶容浅叹了口气,瞄了满屋子的人一眼,垂下头,老老实实地在中间的空地上跪下来。

端坐在上座的人是她爹爹叶相爷,陪坐在一旁的端庄女子是二娘姜氏,她身边站着几位正值青春年华的豆蔻少女,是她的妹妹,个个明眸皓齿眉目清秀,笑得十分好看。

唉,这笑容实在太明媚,怎么说也是姐妹,这隔阂是不是大了点……看来她上辈子造的孽实在深重,才叫她这辈子连一点面子上的姐妹情都没有。

她默默地垂头反思自己。

金砖铺就的地面十分光滑,夏日她穿得又单薄,跪得久了,就觉得膝盖硌得生疼。

叶相爷见她回来,又气又急,随手抄起一盏滚茶就往她身上掷过去。茶杯重重地砸在她身上,烫得她一哆嗦,杯子摔落在地上应声碎成好几块。

袖子被打湿了,贴在肌肤上,裸露出来的手腕被热茶浇到,烫得发红,灼热的痛顺着手腕迅速爬上来。叶容浅咬牙忍住痛,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

他冷哼了一声,盯着叶容浅:“你个逆女,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女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叶相爷怒视着她:“不听我的话偷溜出门,还一直混到现在才回来。莫说是像我们这样的高门大户,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看谁像你这般混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叶容浅十分擅长从善如流:“女儿知错,望爹爹惩罚,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哼,惩罚?我罚你罚得还不够多吗?你什么时候长记性了?你要是能让我省点心,让我多活两年,我也不算白养你这一遭!越纵着你越无法无天,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待在屋子里闭门思过吧。”他站起来,长袖一甩,示意管家王胜,“看着点小姐,别让她又偷偷往外溜!”

“是!”

二娘姜氏照旧全程沉默,只是在走的时候在叶容浅身边略略停住脚步,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

看吧看吧,左右她早就习惯了,脸皮厚,诚然也是一件好事。

留在最后的照例还是二妹妹叶容华。容浅跪在地上,正待起身,不料背后忽然袭来一股猛力,容浅猝不及防,整个身子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左手狠狠按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上,尖锐的瓷片划破肌肤,深深嵌进叶容浅的掌心里,染上殷红鲜血。叶容浅暗暗地抽了口冷气,忙用手肘撑在地板上,稳住自己的身子。

“哎呀大姐,你没事吧?”叶容华站在一边惊讶地道,“妹妹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扶你起来,结果没想到……”

常言道十指连心,痛起来要命,痛起来要人命,老话自然是没有错的,那么她的十指,必定没有和心相连,这……这点痛不算什么,她绝对能忍。

“不要紧,小事而已,二妹妹不必自责。”她忍痛把瓷片清理出来,扯了块帕子把手包住,按紧止血,完全没有脾气,很和气地道,“我知道妹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二妹妹留到现在,还有何事?”

每次都这样子欲说还休的,其实她也很为难啊。早点告诉她,说清楚了她也乐得答应,也好结个善缘。

闻言,叶容华并不回话,只对她笑笑,瞟了一眼她身边的大丫鬟清儿,欲说还休得十分含蓄。

“原来是看上我身边的大丫头了。”叶容浅很善解人意,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清儿的肩膀,一副十分好商量的模样,“既然二妹妹想要,我岂有不给之理?清儿只管往二小姐那里去便是。”

清儿在她身边跪下磕了几个头,叶容浅侧身避过,不受她礼。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清儿是个聪明丫头,遇到这个机会,将她私自出府的事情告诉给二妹妹知道,借这个功劳去做她身边的大丫头,这样自然比待在叶容浅身边伺候要有出路得多。

好歹也在自己屋里待过几天,下人活得不容易,叶容浅真心实意地祝福她未来的路越走越远。

被旁人背叛利用是很经常的了,能做个踏脚石帮了别人也是好事,只要别人踩得没那么疼,叶容浅是完全不在意的。

“大姐果然大方,多谢大姐!”叶容华携了清儿的手,扬眉一笑,“天也晚了,我该回去歇着了,这丫头我就带回去啦,明日我同娘亲说一声,让她再给你派个丫头过来。”

“那就有劳二妹妹了。”

她身边丫头本就不多,今晚没了清儿,连给受伤的手上药都难找人帮忙。叶容浅想了想,掏出荷包里的金疮药,小白瓷瓶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莹润的水色,塞子一拔,一股子苦涩药味儿顿时充斥了整个鼻腔。

她倒了点药出来,敷在被瓷片划破的手心上,忍着痛用白绢将手缠了几圈,紧紧裹住,然后细心地把药收好。

那位黑衣人给的钱多,她又怕那人伤得重,所以买的是上好金疮药,效果极好,往日她自己受了伤都舍不得买。那锭银子还剩了许多,能抵上她两个月的月钱了。

果然广结善缘,必有好报。想来她上一世没做什么好事,所以这一世坎坷了些,很多时候不尽如人意,但上天看在她这一世一心向善的分上,其实对她还是很好的。

朝看庭院花开,夕闻双燕归巢,晴赏素云浮光,雨观苔痕浓淡。当然,这么高雅说的并不是她。她只是时常看书读戏本,闲来提笔写笑话而已。

至于这笑话能不能引人发笑,尚且有待商榷。

叶相爷三天两头地关她禁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性子平和,关禁闭对她来说毫无压力。成日在房内做做女红、写字看书,安心养手上的伤,去小佛堂跪经,几个妹妹也不能随意来找她麻烦,除不能与人为善多积些善缘之外,日子过得十分安逸。

一个月转瞬即逝,她关完禁闭当天,三妹妹叶容馥就特意早起前来恭喜她。

叶容浅一共有三个妹妹,二妹妹叶容华,三妹妹叶容馥,四妹妹叶容瑰。二妹妹和四妹妹性情泼辣,不,活泼,说话也伶牙俐齿,倒是三妹妹容馥性子平和一点,和她处得还算好。

“太好了,大姐终于关完禁闭了。”她亲热地挨着叶容浅坐下来,神情娇憨,“这些日子没有大姐的陪伴,我都要闷死了。”

叶容浅从来都是十分配合,点头道:“是啊,三妹妹以后可以常来。”

只要来这里能让容馥开心,她随时欢迎。

她抬手叫丫头给叶容馥沏茶拿点心吃,叶容馥本来坐了下来,看到她白皙柔软的手掌,忽然噌地一下站起来,拉过她的手来回仔细看:“大姐你的手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留呢。”

“养了一个月当然好啦,再说也没伤多深。”她笑着把云片糕端到叶容馥面前,“来,你最爱吃的云片糕,我给你留着呢。”

“嗯,还是大姐好,有好东西都想着留给我。”她拿了块云片糕,边吃边看叶容浅,“对了,二姐姐说爹爹嘱咐她依旧明天跟你进宫,叫大姐你千万要记得,别误了时辰。”

原本宫宴是圣上为了表示对大臣的重视,特地在宫中设的宴会,用来款待在京三品官员以上的妻子及他们的嫡子嫡女。办了几次之后,就渐渐发展成皇室和各家夫人选儿媳女婿的相亲大会了。

叶容浅年方十六,正值青春年华,自然也在相亲对象范围内,她身世不凡,长相也算清秀,理应得到众夫人青睐。不过去年她同叶容华进宫赴宴之时,一不小心栽进荷花池里,还被《会心一笑》拿来做雅谑,闹得街知巷闻,一时间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都是她这个叶家小姐,大概是自那以后,她就被众位夫人从儿媳妇候选人名单里剔除掉了吧。

不过不要紧,比起嫁一位好夫君,她更愿意广结善缘。

“嗯,我知道了。明儿和容华一起去,正好有个伴儿。”虽然实际上她更想留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叶容馥把茶喝完,巧笑倩兮:“嗯,那我就先回去啦。”

“三妹妹慢走。”

参加宫宴除了吃饭喝酒看表演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听训话。圣上教导完了,皇后接着来,等训完一轮话,随后才能上菜。

面前的小碟子里摆着精巧细致的点心,细细甜香弥漫在空气里,诱人得紧。她早晨没吃饭,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偏偏叶容浅身为相府嫡女,坐的位置十分靠前,身边就是刚嫁给皇九子的邻国公主新月,大家眼睛都看着,她不能放松也不能吃东西,只好挺直腰板坐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们瞧。

攒成一朵花砌在小瓷碟上的是松软的桂花糕,摆成九层宝塔形的是香甜的桂花饼,冒着袅袅热气的小盅里装着的是桂花甜酒。

她端端正正地坐着,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平静的目光已经追随它们多时。

当今皇后最爱桂花,所以宫内栽种的花木也以桂花为重。御膳房为了节省原料,常用桂花做点心,香料坊库存的干花也数桂花最多,调制出的香料或多或少都掺杂了些许桂花。

这么一想,皇室其实也挺勤俭持家的。

“叶家小姐,肚子饿了吧?”低而悦耳的声音忽然凑过来,“其实我也饿了,不过最近御膳房送的点心总是桂花,都吃腻了,看着就没胃口。”

皇后还坐在大殿中央说话,不过时间太久,席面上已经不安静了,坐在一起的姑娘们开始窃窃私语。叶容浅也把脸转过去,对新月公主一本正经地道:“桂花糕和桂花饼已经连续三年出现在宴会上做茶点,所以我对桂花甜酒更感兴趣。”

新月公主“噗”地笑出声,娇艳的眉目宛如花开一般舒展开来,眉梢眼角都添上几分风情。“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那些厨子们是怎么想的。”她托着腮,歪着头看着上座的皇后,轻声抱怨,“什么时候才结束啊,我都要饿死了,为什么一个宫宴要这么麻烦……”

这位联姻刚嫁过来的公主自小在蛮国长大,秉性活泼,最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蛮国和大行不同,蛮国人素来豪爽,不拘小节,极其尚武,连皇室都没有太多的礼节束缚。

叶容浅就喜欢这样性子直爽的人,心思单纯,讲话耿直,结下善缘十分容易,便开口安慰她道:“公主略等等,用不了多久了,往年宫宴只要皇后娘娘说到辛苦众位卿家的时候,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新月公主往上瞟了一眼,果然看到皇帝与皇后娘娘携手站起来,一旁的太监尖着嗓子,声音抑扬顿挫传遍全场:“宴会开始。”

她回过头,扑哧一声笑了:“还真准。”

又一个善缘!她默默地在心中记下一笔,谦虚道:“哪里哪里,经验之谈而已。”

往往日叶容浅和邻座姑娘不熟,她口舌笨拙,不善言辞,就算努力搭讪想结个善缘也不成,碰过许多次壁,呛得一鼻子灰,只好自己默默地埋头苦吃。这次宴会她和新月坐在一起,相亲会就演变成了美食鉴赏大会。

“叶家小姐,你尝尝这个炸酥肉,外酥里嫩,火候正好呢。”新月公主积极地夹了一筷子到容浅的碗里,容浅吃了一块,点头:“好吃。”

“还有这个鸡汤鱼翅,真是滑润细腻,酥烂入味。”

叶容浅点头:“好吃。”

“这个红焖熊掌,好吃得不得了!快尝尝!”她极力推荐。

叶容浅闷头吃:“好吃。”

新月撑着下巴,嘴角挑着一抹笑,看着她道:“所以叶家小姐,就只有好吃这一个词吗?”

叶容浅惭愧道:“公主,请原谅我……不善言辞。”

“我在蛮国就听闻大行盛行诗书之礼,还以为大行子民要么能言善道,要么是书呆子,无趣之极,没想到你既不善言辞,也不是书呆子,倒挺对我的胃口的。”她举起茶盏,虚碰一下,一口饮尽,“以茶代酒,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这大概是蛮国交朋友的礼节,叶容浅忙一丝不苟地照做,给自己灌下一大杯茶水:“能得公主垂青,真是荣幸之至。”

吃得正尽兴,忽有两名男子走过来,老远就闻得其中一位爽朗的笑声:“小月,宫宴好玩儿么?”新月公主眼前一亮,亭亭立起身:“子远,七哥,你们来啦!”

来的人正是皇七子慕子衾和皇九子慕子远,这两位叶容浅都没见过,只是略有耳闻。这位迎娶了邻国公主的皇九子慕子远,性情同她一样直爽,甚至还有些……跳脱,有关他的消息常见于茶摊小酒馆的八卦闲聊中,人人都叹他也就是命好,能生于皇室之中,这样懒散的性子才能养尊处优。

而皇七子慕子衾,平日行事十分低调,为人温和,脸上总是带着笑,在众皇子中其实并不打眼,所以民间评价只有笼统的一句话:心软人好。

叶容浅忙站起来行礼:“叶家叶容浅拜见七殿下、九殿下。”

低沉温润的声音擦过耳畔:“不用多礼,快请起。”

这声音,稳重低柔,清澈明净,和煦地掠过耳畔,倒好听得紧,令人如沐春风。叶容浅心中一沉,不动声色地起身:“谢七殿下。”

皇九子同新月公主夫妻情深,见到她就腻缠得紧,也顾不得旁人。心软人好的七殿下便在叶容浅身旁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抬手朝她敬了一敬,笑道:“叶家小姐自便,不必拘礼。”

不拘礼不拘礼,她向来随遇而安,不必为她操心。叶容浅瞟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侧身避了避,道:“多谢七殿下体恤。”

他不置可否,唇边挑着一抹浅笑,修长的手指转着酒杯,并未看向叶容浅,目光落在杯壁上绘的一株寒梅上,那枝梅枝干遒劲,艳丽的红点连缀成娇艳花瓣,溶入他深沉的眼底:“听闻前段时日叶家小姐不知因何事晚归,被叶相爷禁足府内足足一个月,如今总算能出来走动,也算是件喜事。”

短短几句话,机锋尽显。

他在试探她。

她心下了然,思量片刻便从容笑道:“七殿下既然知道这些事,那定然也知道我素来喜结善缘,从不与人为难。”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再正常不过,她绝对合作,守口如瓶。

慕子衾柔声道:“叶家小姐心地善良,我自然是明白的。”

“不敢当。”

保守秘密,又是一笔善缘,这趟宫宴来得值。

她笑弯了眼,亲自给慕子衾斟上一杯酒,举起手中的茶道:“容浅酒量不行,唯恐酒后失仪,在此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

他眸底含笑,指尖搭在薄薄的瓷杯上,洁白莹润,恍如初冬的细雪。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手臂忽地被人大力一扯,杯中茶尽数洒出来泼湿她的衣裳。叶容浅叹口气,放下杯子,用手绢擦拭身上茶渍,温声问道:“怎么了?”

叶容华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大姐,前段时间你被禁足一个月的事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今日宫宴,素日与我交好的那些小姐们都问爹爹为何如此狠心待姐姐。可是妹妹只知道大概,不敢浑说,你不去解释一下,实在有损咱家的名誉啊。”

大家闺秀深夜独自归家,这种消息她亲口说出来,名声一败坏,只怕这辈子都没人上门求亲了。这种名声败坏的事情,她是不怎么在意,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消息伤的不仅是她的闺誉,还会令叶家所有姑娘蒙羞,到时候只怕连三个妹妹的婚事都难说。

她迟疑着:“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解释一下而已,有何不好?莫非你真的想让爹爹背上狠心之人的骂名?”她刁难叶容浅惯了,叶容浅每次也都十分配合,想不到这次叶容浅会犹豫,她不由睁大眼睛质问道。

若叶容华只想求得一时痛快,她依她便是。站起来拍拍衣服,她笑道:“既然这样,我不去实在是不孝极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那声音慢条斯理,低沉而温和:“叶二姑娘,据我所知,叶相爷为人忠厚,绝非狠心之人,明眼人自是不会信那无稽之谈,叶二姑娘又何必同那些糊涂人计较呢?”

叶容华不服气地仰起脸冲他嚷道:“你是谁啊,凭什么……”叶容浅扯扯她的袖子,及时刹住话头:“谢七殿下教导。”叶容华神色一凛,顿时噤声。

慕子衾笑道:“方才同叶家小姐聊得正好,只是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叶容华领会到慕子衾话中的逐客意味,咬咬嘴唇,抬起头来看着他,波光盈盈的眼里带着些许委屈。

慕子衾温和地笑着,只管跟叶容浅说话,看都不看她一眼。

“大姐!”

“二妹妹,我……”

神色淡然的俊美青年慢悠悠地打断她的话:“对了,叶二姑娘,我来的路上,恰巧听到叶夫人在同石御史夫人聊天。”

叶容华不明所以:“……聊什么?”她记得父亲一直看石御史大人不太顺眼来着。

“石御史之子今年高中,好一个状元郎,与叶二姑娘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少女震惊脸:“……啊?”

慕子衾抬起手臂遥遥地指过去,唇边柔和的笑意宛如春风:“就在那边,叶二姑娘不想去看看么?”

她瞪了叶容浅一眼,有些不甘心,但想想,还是一跺脚,告退下去找叶夫人了。

叶容浅笑道:“多谢殿下为我解围。”

“不必多礼。”慕子衾神色温柔,低垂着的浓密睫毛下敛着一汪春水,眼睫交织出一线光华,如此美色,叫她看得都心中一跳。

她明白这就是她为他保守秘密的回报,可纵使她心中再老成,到底还是年方十六七的少女,对英雄救美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很容易动心的。

“不过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二娘若是真能为二妹妹觅得一位佳婿,也是件好事。

他挑眉:“不是。”这句不是承认得极为坦荡。“石御史之子身为状元郎,前途远大,又是家中嫡长子,就算叶二姑娘才貌双全,到底也不配。”

叶容浅低下头,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弯起唇角。

这位心软人好的皇子,行事作风令人如沐春风,秘密虽然多了一点,但谁能没有秘密呢?她也不是好奇心重之人,如今她十六七,正是嫁人的好年纪,若以后能嫁得这样的夫君,也算是圆满。

两笔善缘和一个理想夫君的参照人选,这便是叶容浅今日出席宫宴的收获。

最新早安心情说说,句句都是真理,送给孤独的自己

此间长情簌簌清幽全文 《此间长情》作者:簌簌清幽

1、生命匆匆,不必委曲求全,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宠爱自己,做一个独特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2、一份不渝的友谊,挚着千万个祝福,给我想念的朋友,温声地问侯愿花长好、月常圆、人常健!一份浓浓的思念,和一串串蜜蜜的祝福寄给最知心的你。

3、誓言是写在水上的字,瞬间即逝;爱情是建在水上的屋子,摇晃不止;道歉是冬天的雪毯子,总是来迟。所以就像我和你是天使手中的鸽子,也不能一起飞一辈子。水上写不出字也建不起屋,只有海市蜃楼。

4、烟雨楼,离情瘦。回头却已不再见那深情的眸光,梦回依依,无处寻梦,心禁闭在城池中央,残留的梦,跋涉在泥泞的感伤里,目光繁殖了痛,伤如刺在心里……时光的长廊已无我的旧影,红笺小字,难写长情,一抹殇绪寄予何处?

5、人生就像坐火车。车到中途,上上下下是常事,多少人彼此擦肩而过之后便老死不相往来,只有知心朋友和爱你的人一直陪你走向人生的最后一站。不要太多忧郁,不要太多在乎,真正值得你在乎的人事,总在你的左右。人生的火车,到一站看一处风景,不知不觉已是终点站。随缘,知足,人生旅途才会充满幸福。

此间长情簌簌清幽全文 《此间长情》作者:簌簌清幽

6、有太多往事就别喝下太少酒精,太珍惜生命就别随便掏心,舍不得看破就别张开眼睛,想开心就要舍得伤心,有太多行李就别单独旅行,不能够离开就不要接近,舍不得结束就别开始一段感情,想忘记就要一切归零。

7、人生不能缺乏的是雨夜--淅沥地,独自的雨夜这样的雨夜里,天有泪,烛有泪天泪有声,烛泪有形,唯有斯人面上簌簌流下的,是点点无声无形的热泪

8、在你面前,我无法做到完美,可我渴望和你一起书写属于我们的完美童话;我无法对你做到俯首帖耳,可我愿意站成一棵挺立的小树,哪怕只是陪衬你的风景;我无法承担你所有的苦痛,可我希望走进你的心里,读懂你的心灵,无言地守着你,疼着你。

9、幸福是比较出来的,不幸也是比较出来的。有的人善于比别人的不幸,珍惜自己的拥有,于是感到满足;有的人习惯比别人的幸福,拥有再多也怨天尤人。幸福感需要阿Q精神,幸不幸福只有自己有话语权。你越是诉苦,离幸福就越远。越是知足,幸福就能常住心里。

10、幸福本是不能全部描写出来的,它能体会,体会越深就越难以描写,因为真正的幸福不是一些事实的汇集,而是一种状态的持续。''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在别人眼中幸福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应该是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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