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铮穿越成大乾王朝六皇子,不夺嫡,不宫斗,只想安心搞军权当老六!军权在手,天下我有! 文帝:老六,你那几哥哥越来不像话了,借父皇十万兵马收拾他们! 太子:老弟,有话好好说,别带着兵马回来吓你哥啊! 大臣:六殿下,你觉得微臣那小女儿怎么样?
“报!急报!北桓发生严重蝗灾,北桓集结二十万铁骑于边境,北桓国师已亲率使团前往我朝皇城求粮,不日将到达皇城!”
“求粮需要集结二十万铁骑?该死的北桓,分明是在威胁于朕!”
“圣上,我朝刚经历太子谋反一案,内部极其不稳,此时万不能再与北桓开战啊!”
“传旨:令朝中重臣立即来宫中议事,敢有怠慢者,诛!”
......
大乾王朝,六皇子居处——碧波院。
云铮独坐在院中的亭子里。
虽然坦然的接受了穿越的现实,但心中还是有点郁闷。
怎么就穿越到这个wo囊废皇子身上了呢?
关键是,这货还阴差阳错得到太子留下的一封揭露三皇子诬陷他谋反的血书,从而被风头最劲的三皇子盯上了!
三皇子为了得到血书,每天都在找他的麻烦,分分钟都想搞死他!
在云铮郁闷不已的时候,他院中的几个婢女却在窃窃私语。
“这个wo囊废,昨天挨了三殿下一巴掌,到现在都还吓得没缓过劲来!”
“都二十一岁了,连座府邸都没有,在我朝皇子中,也算是独此一份了。”
“三皇子不是说他是太子余党吗?我估计,他离死期不远了!”
“早死早好!他死了,咱们就能调去别的地方了......”
几人虽是婢女,但却对云铮这个主子极其鄙视。
六皇子云铮不过是文帝醉酒之后跟宫女生下的孩子。
他那母亲活着的时候连个封号都没有,都是死后才被追封为美人的。
云铮没任何根基就算了,还怂得要死,基本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活该被欺负!
就在几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云铮猛然站起身来。
朝中没根基,就别在朝中混!
去边关搞军权吧!
自己好歹也是指挥系的高才生,打仗这事儿自己擅长!
只要军权在手,谁当皇帝都要看自己脸色!
看谁不爽就揍谁!
对,就这样!
打定主意,云铮立即起身去找他那便宜老子。
正当他往外走的时候,三皇子云厉却走了进来。
“见过三殿下!”
见到云厉,几个宫女连忙跪下行礼。
和云铮不同,云厉在朝中的根基非常深。
其母亲是最受宠的淑妃,淑妃家世显赫,其家族多人都是朝中大员。
如今,新太子未定,云厉被立为新太子的可能性很大。
“滚起来吧!”
云厉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云铮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质问:“六弟,见到为兄为何不行礼?”
行礼?
我行你ma个头的礼!
sha缺玩意儿!
等老子掌握了军权,第一个收拾你!
云铮心中暗骂,揉着脑袋说:“我身子骨弱,昨天挨了三哥一巴掌,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还请三哥恕我不便行礼。”
听着云铮的话,云厉不禁微微一愣。
昨天那一巴掌,还把这wo囊废扇出脾气来了?
“六弟,你这是在怪为兄抽你啊?”
云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云铮。
“难道我还得谢你?”云铮反问。
“你确实该谢谢三哥!”
云厉戏谑道:“三哥教训你,都是为了你好,懂吗?”
云铮摇头一笑,“我还真不懂。”
“就知道你这榆木脑袋肯定不会懂!”
云厉鄙视的看他一眼,笑呵呵的说:“太子谋反,他的心腹却拼死往你这里逃,要是太子的心腹给了你什么东西,你却死活不肯拿出来,你可就成为太子的同党了!”
又是这一招!
自己这身体的前主人就是想着,交出血书以后,三皇子肯定会杀人灭口,不交出血书,又要被诬陷成太子的同党,也难逃被处死的厄运。
想来想去,这哥们儿竟然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活得窝囊,死得更窝囊!
“那人真没给我什么东西。”
云铮淡淡道:“我估摸着,那人也是被追得慌不择路了,这才跑来我这院子的。”
云厉眼睛微眯,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云铮两手一摊,“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看着云铮这态度,几个宫女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天啦!
这个胆小懦弱的六皇子,竟敢这么跟三皇子说话?
他的脑袋该不会是被三皇子昨天那一巴掌抽傻了吧?
看着一反常态的云铮,云厉的脸色陡然垮下来,冷冷道:“你是铁了心不将那人交给你的东西交出来了?”
“我都没有,我拿什么交给你?”
云铮耸耸肩,“行了,我还要去见父皇,就不跟你扯了!你要是觉得我这里有什么,你就叫人过来慢慢搜查吧!”
说着,云铮便要离开。
他刚穿越过来就把血书烧了,随他搜吧!
云厉脸色一变,立即拦住云铮,同时大喝:“来人!”
听到云铮的声音,外面的侍卫立即跑进来。
几人明明是云铮这碧波院的侍卫,但却比狗还听云厉的话。
“你想干什么?”
云铮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寒芒。
“干什么?”
云厉冷哼,满脸寒霜的说:“把这个意图伙同太子造反的逆贼给我押往天牢,听候发落!”
云铮眼睛微眯,“你这是要诬陷我啊?”
“诬陷?本殿下是证据确凿!”
云厉冷哼,马上抬眼看向几个宫女,“你们是老六身边的人,你们说说,老六是不是太子同党?”
面对云厉的质问,几个宫女连忙点头。
“是的,奴婢曾亲耳听到六殿下与太子的人密谋造反。”
“六殿下还说,要找个机会给圣上下毒......”
“对对,奴婢也听到了......”
几个宫女立即反水,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云铮听在耳里,心中杀意顿生。
这几个贱婢!
自己平时待她们不薄,别说打骂她们了,连训斥都很少。
她们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她们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宫女而已。
云厉想要她们的命,实在太容易了。
但当着他的面就诬陷自己,这他妈就是典型的二五仔了!
该杀!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云厉一脸得意的看向云铮,旋即大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给本殿下拿下这个逆贼!”
拿下?
我拿下尼ma啊!
云铮暴怒,狠狠一脚踢向云厉的裤裆。
云厉做梦都想不到云铮竟敢如此,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直接被踢了个正着。
嘭!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碧波院。
云厉捂住裤裆,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院中的几个宫女和侍卫全部吓傻。
几人全都呆呆的站在那里,犹如石化。
天啦!
这个wo囊废六皇子,竟敢踢三皇子的命根子?
幻觉,一定是幻觉!
然而,云厉的凄厉的惨叫声却在提醒他们,这不是幻觉!
“三殿下,你怎么样了?”
“快,通知御医!”
待回过神来,几人连忙手忙脚乱的跑上前。
“给我......拿下这个逆贼!啊......”
云厉狼狈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满脸扭曲的大叫。
“是!”
侍卫领命,立即就要拿下云铮。
“谁敢!”
云铮一声暴喝镇住侍卫,厉声道:“本殿下再怎么也是当朝六皇子,岂容你们刀斧加身?本殿下这就前去向父皇请罪!”
说罢,云铮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大殿之中,文帝正就北桓求粮一事急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现在,文帝很是头疼。
给予北桓粮食,就等于是在支援大乾的敌人。
但不给粮食,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冬天的北桓必然南下劫掠,到时候,刚休养生息几年的北方必将再度陷入战乱。
大乾刚刚经历了太子谋反一案,内部极为不稳。
此时迎战北桓,胜算太小。
就算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在文帝头疼的时候,主战派和主和派也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主和派显然占据绝对的上风。
文帝被吵得头昏脑涨,却又拿不定主意。
正当此时,淑妃不顾殿外侍卫的阻拦,哭哭啼啼的冲进来,“圣上,你可得为厉儿做主啊!呜呜......”
“咳咳......”
文帝轻轻咳嗽一声,冲淑妃使个眼色,“朕正在跟群臣商议大事,爱妃先行退下,有事晚点再说!”
淑妃不但不退下,还哭得更大声了,“圣上,云铮踢伤了厉儿的要害,搞不好,厉儿连男人都做不成了啊!呜呜......”
“什么?”
文帝脸色大变,正欲发作,却又突然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文帝笑呵呵说:“爱妃莫要胡说,老六是什么性子,朕还是清楚的!他没这个胆子!”
靖国公徐实甫也站出来,笑呵呵的说:“淑妃娘娘,圣上日理万机,你就别跟他开玩笑了!六殿下生性敦厚,怎么会做这种事?”
生性敦厚,只是委婉的说法。
六皇子胆小懦弱,纯粹是个wo囊废!
淑妃微微一愣,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文帝不信她的话,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信?
可她说的都是千真万确啊!
就在此时,殿外侍卫来报:“启禀圣上,六殿下求见!”
老六?
文帝微微一愣,马上问:“他来干什么?”
侍卫低头,有些心虚的回答:“六殿下说,他踢伤了三殿下的......命根子,特意前来请罪......”
听着侍卫的话,群臣脸上顿时一抽。
不会吧?
六皇子那个wo囊废,竟然真的把三皇子的命根子踢伤了?
文帝也被侍卫的话惊到了,脸色再次大变,厉声向侍卫低吼:“马上把这逆子给朕带进来!”
很快,云铮被带入殿中。
云铮静静的打量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便宜老子。
还行,虽然五十多岁了,也不是特别显老。
跟他所知的古代不同,大乾王朝的皇帝登基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定下尊号,有点类似于谥号。
他这便宜老子云启的尊号便是文帝。
“逆子!”
文帝双目喷火的盯着云铮,“你当真踢伤了你三哥的命根子?”
直到现在,文帝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老六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天竟敢如此伤害兄长?
“是!”
云铮轻轻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文帝的脸上陡然变得无比难看。
“逆子,你怎敢如此对你三哥?”
文帝怒目圆睁,怒喝道:“你可知道,朕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相残?”
徐实甫脸上寒霜更重,躬身道:“臣以为,六殿下目无兄长,致三殿下重伤,绝不能姑息!请圣上将六皇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他可是云厉的舅舅!
云厉在云铮手上吃了大亏,他岂能放过云铮?
“六殿下竟敢对三殿下痛下毒手,实在罪不可赦!”
“圣上刚登基就严禁皇子之间骨肉相残,此例绝不能开!”
“请圣上将六皇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臣附议......”
徐实甫的话,瞬间得到三皇子一党的附和。
众人纷纷奏请文帝将云铮贬为庶人。
就算部分没说话的,也是冷眼旁观。
偌大的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个帮云铮说话的。
看着这群小丑,云铮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
不跑路还留在皇城搞毛线?
留在皇城,只有被搞死的份!
跑路!
必须跑路!
文帝目光冷厉,满脸寒霜的盯着云铮:“逆子,你为何不说话?朕许你说话,给你解释的机会!”
云铮迎着文帝的怒火,躬身道:“儿臣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不管如何,儿臣将三哥踢成那样,都是大忌!儿臣认罪!”
听着云铮的话,徐实甫不由得暗暗冷哼。
废物就是废物!
给了机会都不中用!
不过,就算给这废物解释的机会也没用!
他是下定决心要让文帝将这个废物皇子贬为庶人。
徐实甫稍稍沉吟,又躬身道:“圣上,既然六殿下已经认罪,还请圣上准群臣所奏,将六殿下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请圣上将六皇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三皇子一党齐声奏请。
云铮将这帮混蛋记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向文帝躬身,大声道:“儿臣自知罪孽深重,请父皇赐罪!”
“赐罪?”
文帝眼中寒芒闪烁,“那你倒是说说,你该当何罪?”
“死罪!”
云铮不假思索,躬身道:“求父皇赐儿臣一死!”
轰!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赐死?
云铮竟然主动要求文帝将他赐死?
这是把脑袋吓坏了吧?
所有人的脑袋发懵的看着云铮。
谁都没想到,云铮竟然开口就是求死。
连徐实甫和淑妃兄妹俩都被彻底搞懵了。
虽然云铮没根基没地位,但好歹也是个皇子。
大乾朝的皇子,只要不造反、不干罪大恶极的事,基本不可能被赐死。
云铮给云厉的裤裆一脚,还不足以让文帝将其赐死。
连他们都不敢想的要求,云铮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文帝同样被云铮的话震惊得不轻。
久久的沉默后,文帝厉声问道:“你当真要朕将你赐死?”
“是!”
云铮郑重的点点头,“儿臣唯有以死谢罪!”
文帝心中狠狠一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云铮为何执意求死。
虽然他也不待见这个儿子,但这毕竟是他的儿子。
他就算再怕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满朝文武,谁敢说要将他赐死?
沉思片刻,文帝厉声询问:“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
说着,文帝的目光不经意的从淑妃身上扫过。
淑妃心中一惊,大呼冤枉。
她都还没来得及跟云铮说话,怎么可能威胁云铮?
“没有!”
云铮摇头。
“那你为何执意求死?”
文帝陡然提高声音。
霎时间,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儿臣罪孽深重,本该以死谢罪!”
云铮满脸哀色的说:“儿臣别无他求,只求父皇答应儿臣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文帝黑着脸道。
“儿臣窝囊了这么多年,不想连死都死得窝囊!”
云铮做出一副悲愤之色,咬牙道:“求父皇允许儿臣前往边关,儿臣愿手提三尺长剑,轰轰烈烈的战死!”
战死?
徐实甫眼中寒芒一闪。
他明白了!
云铮这是要逃离皇城!
“六殿下勇气可嘉,但臣以为不妥。”
徐实甫马上跳出来反对:“六皇子毕竟是皇子,我朝若是连皇子都战死沙场,岂不是让那些蛮夷笑我堂堂大乾无人?”
他可不能给云铮逃离皇城的机会!
血书一事,云厉给他说过。
他们必须把血书拿到手!
云铮摇头:“靖国公此言,云铮不敢苟同!”
“哦?”
徐实甫抬眼看向云铮,“六殿下有何高见?”
云铮挺直身板,掷地有声的说:“平民百姓的子弟尚且能为我大乾而死战,我等身为皇子,更应为天下人起到表率作用!”
“但我朝自开国以来,未闻有皇子战死沙场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
“有之,请自云铮始!”
有之,请自云铮始!
云铮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在大殿中不断回荡。
听着云铮的话,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一股豪迈之情。
几个从未跟云铮有过接触的武将的眼中也难得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片刻之后,几人纷纷开口。
“圣上,臣以为,如今我朝与北桓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若是六殿下亲自上战场,定能极大的振奋军心!”
“是啊,圣上!六殿下身为天潢贵胄,都抱定必死之心上战场,我大乾儿郎,岂敢不效死命?”
“请圣上准六殿下所请,以振奋军心!”
随着几个武将开口,朝中也出现了不少附议之声。
尤其是那些主战派。
他们也没指望云铮去战场上能杀几个敌人,但云铮此举,确实能极大的振奋军心。
对于随时都可能开战的北方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听着众人的话,文帝也不禁微微颔首起来。
片刻之后,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云铮身上,“你有此心,朕心甚慰!朕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真要前往边关?”
云铮正欲开口,徐实甫又出了幺蛾子。
“圣上,臣以为,此事还是不妥。”
徐实甫再次躬身道。
“为何不妥?”
文帝皱眉询问。
徐实甫道:“六皇子勇气可嘉,但战场之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万一六皇子被俘,那岂不是让我朝丢尽颜面?”
“这......”
文帝微微一顿,再次低眉思索。
徐实甫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皇子被俘,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眼见这事儿就要泡汤了,云铮的赶紧思索对策。
片刻之后,云铮再次开口:“儿臣斗胆,再求父皇赐宝剑一把!”
嘿嘿,徐实甫的话,正好帮了自己!
要是求得皇帝御赐的宝剑,到了边关,夺权还方便些。
虽然不是什么天子剑,但好歹也是皇帝御赐的宝剑啊!
必要的时候,绝对可以拿出来唬人!
“你为何要求朕赐你一把宝剑?”
文帝疑惑的问。
云铮做出一副悲壮的模样,“若真有被俘之日,儿臣将以父皇所赐宝剑自刎,宁死不做俘虏!”
“你不怕死?”文帝皱眉,不相信云铮有这个勇气。
“怕!”
云铮点头。
文帝冷哼一声,黑脸道:“既然怕死,那你还......”
文帝的话还未说完,云铮便喃喃自语:“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云铮的声音不大,但文帝和众臣子却听得真切。
一众朝臣听着这充满悲凉的诗句都心酸,更何况是文帝。
“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文帝低声呢喃。
这一刻,文帝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关心过这个儿子。
突然之间,文帝的眼睛便有些湿润了。
文帝赶紧扭过头去,不让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
他不知道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儿子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正当文帝暗自伤感的时候,御医突然来报。
文帝背对着群臣询问云厉的伤势。
御医躬身回道:“三殿下没有大碍,用药以后已经好了些许,再静养个三五日便可痊愈。”
“朕知道了,退下吧!”文帝摆摆手。
御医连忙躬身告退。
文帝调整好情绪,缓缓转过身来:“罢了,既然你三哥......”
淑妃脸色一变,连忙说:“圣上,虽然厉儿没有大碍,但......”
“闭嘴!”
文帝陡然瞪向淑妃,“老六什么性子,满朝文武都清楚!若非事出有因,他敢这么对老三?朕也不想再去追问此事的缘由了,此事到此为止!”
淑妃微微一窒,顿时不说话了。
镇住淑妃,文帝又疲惫的冲云铮挥挥手,“回头去给你三哥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
糟了!
演过头了!
云铮悄悄的看向徐实甫和淑妃,希望这兄妹俩跳出来反对。
然而,徐实甫和淑妃虽然极其不甘,但文帝刚才的话,已经断了他们再求文帝将云铮贬为庶人的念头。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云铮!
眼见这俩货都指望不上了,云铮再也顾不得其他,“嘭”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谢父皇宽宏大量!”
云铮决然的说:“但儿臣如今只想轰轰烈烈的战死!求父皇成全!”
“你......”
文帝被云铮的话气到了,双目喷火的怒吼:“你大哥前些日子才因谋反失败而拔剑自刎!今日,你又一心要去赴死?这是在报复朕吗?”
“圣上,保重圣体啊!”
淑妃宽慰文帝一声,又赶紧虚情假意的跟云铮说:“云铮,你三哥的事,我绝不再追究!你快起来,别气坏了你父皇的圣体!”
屁!
老子才不给你背后捅刀子的机会呢!
云铮心中暗骂一句,却固执的说:“淑妃娘娘和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儿臣唯唯诺诺多年,该轰轰烈烈的活一次了!”
两人的话,瞬间将满朝文武都整得不会了。
连之前哭着喊着要文帝替三皇子做主的淑妃,现在反而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再追究此事了?
但云铮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非得寻死?
这叫什么事儿啊!
“六殿下,快谢恩吧!别再气圣上了。”
这时候,三朝元老章槐也出声劝说。
“是啊,六殿下,圣上和淑妃娘娘都宽恕你了......”
“六殿下,别闹了,我们还要与圣上商议大事......”
一时间,众人纷纷劝说起云铮来。
听着这些劝说,云铮不禁在心中骂娘。
ne玛!
一定是自己打开剧本的方式不对!
“求父皇成全!”
云铮再次大声请求:“儿臣没别的本事,只求以儿臣之死,振奋我朝将士的军心,也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天下人说我朝皇子尽是贪生怕死之徒!”
“倘若二者能达其一,儿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若父皇不允,儿臣唯有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死明志!”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大殿中顿时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云铮,没想到他如此决绝。
文帝彻底被云铮的话激怒,满脸铁青的低吼:“好!既然你非要赴死,朕成全你!传旨:封六皇子云铮为虎烈将军,择日与沈南征之女沈落雁完婚,婚后半月之内,前往朔北......”
听着文帝前半段的话,云铮都快高兴疯了。
他本来想着,能混个校尉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便宜老子竟然这么大方的封他为虎烈将军!
不过,听到后面的话,云铮就有些懵逼了。
你倒是赐一把宝剑给我啊!
赐婚干嘛?
你大爷的!
女人只会影响老子拔刀的速度啊!
不管云铮愿意与否,文帝都下旨了,他也只能接受了。
罢了!
赐婚就赐婚呗!
先搞到军权再说!
话说,自己好歹也是个皇子啊!
皇子大婚,那些朝臣再看不起自己,也得表示表示吧?
嗯,趁机搞钱!
多多益善!
有兵马,也得有钱粮啊!
只是,如此一来,还得在皇城逗留一段时间啊!
云厉和淑妃他们,肯定会趁着这个时间报复自己!
在皇城的这段时间,肯定是最凶险的时候。
得想点对策才行啊!
“六殿下留步!”
正当云铮边走边想的时候,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穆顺追了上来。
云铮止步,回头看向穆顺:“穆总管唤我何事?”
看着穆顺,云铮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穆顺可是便宜老爹身边的红人。
连前太子都得对穆顺客客气气的。
要是能拉拢穆顺......
很快,云铮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没权没势没背景,拿什么去拉拢穆顺?
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还会暴露自己的野心。
要是让文帝知道自己是去边关搞军权的,非得弄死自己不可!
穆顺笑呵呵的回道:“圣上吩咐,让六殿下随老奴一起前往沈家传旨,顺道见殿下未来的六皇子妃。”
“好吧!”
云铮答应,跟着穆顺乘坐马车出发。
路上,云铮不说话,只是埋头想自己的事。
但在穆顺看来,他这却是唯唯诺诺的表现。
“殿下可知沈家的情况?”
穆顺主动打破了沉默。
“这个......”
云铮尴尬的笑笑,摇头表示不知。
他是真不知道。
他久居深宫,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风范,对宫里宫外的事都知之甚少。
穆顺呵呵一笑,这才说:“沈家可是真正的满门忠烈......”
五年前,文帝亲征北桓。
沈南征任前军大将,率领沈家儿郎随文帝出征。
双方激战两月之后,文帝误判形势,中了北桓的奸计,遭到北桓大军的重兵围困。
沈南征为了营救文帝,率领一万精兵突袭北桓王庭,迫使北桓大军回援。
最终,文帝之围倒是解了,但沈南征率领的一万精兵却遭到北桓大军的围困,最终全军覆没。
此战,沈南征和两个儿子全部战死,留下一门的孤寡。
而沈落雁就是沈南征的幼女,今年刚满二十岁。
听完穆顺的话,云铮不禁在心中吐槽。
文帝这有点不厚道啊!
沈家人为了救他,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他现在却把沈南征的独女许配给一心求死的自己。
这摆明了是欺负沈家一门女流之辈啊!
......
沈府。
沈夫人和沈家的一众女眷正在后花园赏花品茶。
一个婢女匆匆跑进来,躬身道:“夫人,宫里来人了,是六皇子和大内总管穆总管!”
“哦?”
沈夫人微微一愣,连忙招呼众人赶往正厅。
“六皇子?我朝有六皇子吗?”
“对啊,六皇子是谁,没听过啊?”
“就是当今圣上那个wo囊废皇子,不但文不成武不就,还胆小懦弱,每次宫里举办宴会之类的,他要么装病不参加,要么就躲在角落里......”
几个女眷议论纷纷。
“咳咳......”
沈夫人回头瞪几人一眼,“慎言!”
这些丫头也真是的!
皇家的事,轮得到她们议论么?
几女吐吐舌头,赶紧闭口不语。
很快,他们来到正厅。
众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云铮,心中暗想,这就是那个wo囊废皇子吗?
长得倒是挺不错的。
就是看上去没有丝毫男儿气概。
“见过穆总管,见过六皇子!”
沈夫人携一众女眷给两人行礼。
云铮听在耳里,心中却摇头一笑。
这特么是有多瞧不上自己啊!
连主次顺序都搞反了!
也不知道她们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穆顺呵呵一笑,却抬眼看向云铮。
“免礼!”
云铮轻轻抬手,心想这穆顺倒是懂事。
“谢殿下。”
众人这才直起身子。
“沈夫人,恭喜,恭喜啊!”
见到沈夫人,穆顺立即连连道喜。
沈夫人心中一喜,连忙问:“穆总管,何喜之有啊?”
穆顺卖了个关子,又问:“沈落雁沈小姐可在?”
沈落雁闻言,立即上前一步:“小女子见过穆总管。”
云铮仔细的打量着沈落雁。
明眸皓齿,身材高挑。
眉宇之间,还有一丝英气。
倒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穆顺看了沈落雁一眼,突然高呼:“沈落雁听旨!”
沈落雁微微一愣,赶紧跪下听旨。
“圣上有旨:沈氏一门,满门忠烈,家风严谨,为我朝之标榜!今赐沈落雁为六皇子正妃,择日完婚......”
轰!
随着穆顺的声音响起,沈家众人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文帝给沈落雁赐婚?
还是赐婚给六皇子这个wo囊废?
沈落雁更是悲愤莫名,脸上一片愤怒。
她刚才在后花园还在嘲笑六皇子是个wo囊废,这转眼之间,六皇子就成了她的夫君?
直到穆顺宣读完圣旨,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六皇子妃,领旨谢恩吧!”
穆顺笑呵呵的看向沈落雁。
沈落雁微微抬头,看着穆顺递过来的圣旨,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愤怒的说:“烦请穆总管转告圣上,恕臣女不能接旨!”
“大胆!”
穆顺脸色骤冷:“沈落雁,你要抗旨?”
“对!我就是要抗旨!”沈落雁愤然大叫。
“放肆!”
穆顺满脸寒霜,“你可知道,抗旨不遵,该当何罪?”
“不就是一死吗?”
沈落雁双目泛红,高高的扬着自己的头颅,咬牙道:“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圣上,臣女在家等着圣上赐下毒酒或白绫!”
听着沈落雁的话,云铮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这女人这么刚的吗?
当众抗旨,还要皇帝赐死?
这特么怎么跟自己一样啊?
不过,自己求赐死,是想活。
但她求赐死,好像是真的想死啊!
话说,自己有这么差么?宁死都不嫁给自己?
“你以为,抗旨不遵,将你赐死就算完了?”
穆顺冷冷的盯着沈落雁,“按我朝律法,抗旨不遵者,三族......尽诛!”
三族尽诛?
听到穆顺的话,沈落雁顿时呆住,气势也弱了几分。
直到此时,沈家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大嫂卫霜看了一眼才不到六岁的女儿,赶紧上前拉住沈落雁,低声哀求:“你可千万别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沈家考虑一下啊!”
说着,卫霜又赶紧看向自己的婆婆。
沈夫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努力的压住怒火。
良久,沈夫人紧紧的拽住拳头,咬牙质问:“穆总管,我沈家何罪之有?圣上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沈家?”
穆顺淡淡的盯着沈夫人:“沈夫人,这可是圣上念及沈家诸位将军功勋卓著,特意赐婚,以示恩宠!”
“恩宠?”
沈夫人怒目圆睁,“这分明就是欺我沈家一门孤寡!”
“沈夫人,慎言!”
穆顺脸色骤冷,厉声道:“以后,沈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这难道还不算圣上的恩宠吗?”
穆顺说着,又目光阴冷的看向沈落雁,“沈小姐,念你父兄功勋卓著,老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不接旨,可就真是抗旨不遵了!”
随着穆顺的声音落下,几个羽林卫已经将手放在兵器上。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极点。
“哇......”
突然,一个女童的哭声打破了现场压抑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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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空青山,隐在山涧处的一座巍峨宫殿,殿内烛火通明,轻纱幔帐,二者皆随风摇摆,一副婀娜柔美之姿。
殿内有琴音传来,断断续续,不成音符,却极显空灵,直击人的内腑。
弹琴之人,隐在幔帐内,只能隐约看见一抹轮廓,却是身姿曼妙,杨柳细腰,一头青丝倾泻如墨,如云飘逸,垂延至身后,铺了满地。
一阵脚步声传来,骤然断了琴音,带了些急促,音色却是漫不经心的慵懒。
“最近我接了一笔生意,你猜,猎物是谁?”
“是谁?”
帐中女子轻启朱唇,挥袖间带起一阵轻风,掀起了挡在她身前的幔帐,一张浑然天成毫无瑕疵的绝美脸庞,顿时出现在男人的视野中,可这女子神色冷淡,一双媚眼清澈如洗,看不出情绪。
“若我说,是咱们宁安朝都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凤易川呢?”
男子将双手抱在胸前,身体斜靠在白玉石柱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低,有试探的意味,可话刚完,一股杀气便带着劲风扑面而来,他略一偏首,耳边立刻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方才被他倚靠着的石柱,已经被女人飞出来的长袖击碎成块。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动朝廷里的人。”
女子的面容已冷若冰霜,双眼怒瞪,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寒意,男子当即也暴跳如雷,却只敢在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叫嚣:
“你当我愿意么,你知不知买主是谁,是当今皇后凤白薇!这生意我若不接,往后可还有你我生存的余地?”
“你既已将允媚阁交与我全权打理,又还守着你那破规矩作甚?又守着你那秘密作甚,你不如直接告诉我,那朝堂上下,到底是哪一人,杀不得念不得,让你魂牵梦萦整十年!”
男子一口气撒光了心头怒火,瞪着眼睛直喘粗气,一时间,整个大殿便只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女子却渐渐缓和了下来。
“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就退下吧!”
“今日你若不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便去杀尽朝堂之人。”
整整十年,他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今日他肯接下那一单,也并非全是畏惧皇后的势力,他只想要逼迫她说出实情,否则,这一道隔阂,便会永远在他二人之间,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我求你,求你告诉我好不好,阿香,求你告诉我。”
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带了些哭腔,他在她面前的卑微,也在这一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女子终于还是不忍看他这副模样,长叹一声之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烛火。
“这一单,我亲自去了结,若我能活着回来,便如你所愿。”
2.
宁安秋水城,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响,被骤然截停在骠骑将军府的门口,马上男子略显慌乱,从马背上一步跨下,飞快地将差点葬身在马蹄之下的人抱进了怀中。
“姑娘,你怎么样?”
他一向骑术精湛,可这人,却不知为何就钻到了他的马蹄下,马儿受惊,他也吓得够呛,偏偏,还是位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女子。
“我先扶你起来,去我府上歇一歇,我找位郎中来替你看看。”
怀中的女子已说不出话,只拿一双灵动的眼眸来瞧他,纤长的睫毛忽闪忽烁,眼看着就要将泪扇下来。
“可是伤了哪里?你忍着点,忍着点。”
男子加快了步伐,横冲直撞入了将军府,又一脚踢开了门,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很快就有郎中来把了脉,却瞧不出哪里的毛病。
“只怕,是受了些惊吓。”
郎中捋着花白胡子,明显的一句废话,却被男人当了真,忙揪着人家的衣袖问道:
“碍不碍事?会不会吓傻了?”
“应该……无大碍。”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直拿袖子抹额头的汗渍。
女子却一直不开口说话,男人便让她将养在府中,直到那日,他拿了清甜白粥,亲自喂她吃下,她方才说了第一句,她说“公子,我叫阿香,沐暖香。”
“唔?原来你会说话?”
很显然,他将她当成了哑巴,很显然,他根本就没从那句话里,听出其他的含义,女子有些微微失落,那一碗粥,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这名男子就是宁安朝都的骠骑大将军,名唤凤易川,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是宁安不可多得的一位将武之才。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便是那当今皇后凤白薇的嫡亲侄儿,允媚阁接到的生意,便是这位皇后,要买她侄儿的首级。
姑母要杀侄儿,这大概能称得上是世间奇事,但沐暖香心里清楚,这或许便是太平了十余年的宁安朝都,即将风卷云涌的一个开始,或许,那个沉在她心底十年之久的秘密,即将破云而出!
“公子,你说,一个眼神,一句话的力量,会有多大?”
她喝完了粥,却抓着他的手不愿放下,双眼含着春意,怔怔地看着他出神。
那凤易川向来见惯的是血染沙场,兵戎相交的场面,此刻面对的,却是温软如玉,媚眼如丝,他的心顿时如失惊的野马,驯不服,也抓不住,扑通扑通的,乱跳一通。
“阿香姑娘,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是吗?”
她反问一句,握着他手的芊芊玉指,如水草一般,滑溜溜地缠上了他的臂膀。
凤易川被迫向前倾斜,致使她的整张脸,都快要迈进了他的胸口,有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肌肤上,一阵颤栗带着触电般的酥麻感直击心房。
可她偏偏又抬起了头,那双蕴含了水雾的眸子,顿时就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牢牢吸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他毫无自主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公子,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被情欲占据了脑海的凤易川,却丝毫没有发现,那女子赤裸着的背上,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伤疤,从肩骨直到腰,一路坑坑洼洼,明显是后新长出来的肌肤,骇然万分,惨不忍睹。
3
凤易川睁开眼,撒了一室的初阳,似乎比平日更加柔和了些,鼻尖有馨香传来,侧头却发现枕边已空,只留下一抹余温。
昨日的情形,他依稀记得,虽只是零星记忆,心头却依旧留有缱绻。
掀开被角,欲下床寻她,褥子上的一抹暗红刺入眼帘,他方才觉醒,自己竟惊夺了她的女儿身。
“公子,你醒了?”
沐暖香端了食盘,香气扑鼻的食物往外冒着热烟,打在她脸上,似影似幻,让凤易川不觉又看呆了过去。
“作什么?还不快起!饭菜可都要凉了。”
她又娇嗔了一声,他方才有所醒悟,望着她那张精致脸庞,愧意顿生,昨夜并未饮酒,他向来也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可不知为何,他竟不能自控,宛若被迷了心智一般。
“昨日我……十分抱歉。”
“两厢情愿罢了,公子又何必抱歉呢!”
晚香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笑置之,将食盘一一摆放整齐,又伺候他梳洗,替他挽了发髻,二人又一同进食,默契地如同相处多年的夫妻。
自此之后,沐暖香就这般泰然自若地在将军府留了下来,不求名分,也不惧人言,日日守在凤易川身侧,将他的起居打理得无微不至。
“人人都唤我一声将军,为何你总叫我公子?”
凤易川已然习惯了她的存在,他常年行军在外,府中女眷甚少,也不曾娶妻,此刻身在这般温柔乡里,甚觉妙哉,却不知她为何一直不拿自己当将军对待,而是一口一个公子的唤着。
殊不知,如此漫不经心的一问,在沐暖香的心头却扑过来一片滔天巨浪。
“公子,就是我的公子,不是将军,亦不是别人。”
她用浅浅一笑,压制住了千丝万绪,笑颜荡漾在凤易川的眼底,瞬间溢出化不开的浓浓爱意,不得不承认,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下来,她的身影,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一言一行,皆是情动。
那个玄衣男子找到将军府的时候,沐暖香正在替凤易川赶制御冬的寒意,芊芊玉指带着针线上下翻飞,有昏黄烛火投在她的身上,散发出一圈暖色光晕,亦或者说,是她本身就带着那样的光环,烛火,不过是陪衬罢了。
男子弯下身来,趴在她面前的桌上,用一只胳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眼光幽怨,更似委屈的模样。
“这就是你所谓的亲手了结么?你的手,是用来杀人的,怎么可以,做此等粗鄙之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夺过她手里的阵线,却被她偏身闪过,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态。
“你挡着我的光了。”
“你当真要这般对我么?”
玄衣男子名唤阿澈,从她创立允媚阁的那一天,便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侧,他二人一同从腥风血雨中走到今天,一路相互取暖,彼此倚靠,整整十年之久。
可这十年,他却从未在哪一刻,见她这般温情柔和过,像极了邻家女儿般的温润体贴,更似一个妻子,对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一瞬,他突然有所顿悟,星眸渐渐溢出冷寒之意。
“你实话告诉我,你执意要保的那个人,是否就是凤易川?”
他的怒意,几乎在一瞬间爆发,十指成拳,青筋暴起,沐暖香却早已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只拿双眼端视着他道:
“是他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听我劝告,毁坏规矩在先,此刻倒质问起我来了?”
从她创立允媚阁的那一天开始,立下的第一条规矩便是,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得与朝廷中人有任何关系的来往,这一次,他犯了她的忌,且是故意而为之。
阿澈却一把掀翻了桌子,火烛被打翻在地,滚落到她做了一半的寒衣边上,迅速卷起一团火舌,吞噬了她辛苦半月的心血。
“沐暖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是杀了他,以泄我心头之恨!”
4
凤易川来得好巧不巧,正好是阿澈趁暖香情急扑火之时,强行将一个吻印在她唇上的时候。
暖香当即扬手打了她,十分的力道,丝毫不留余地,阿澈被打得倒退数米,倒在地上,口鼻冒血。
这份功力,就连久战沙场的凤易川都自叹不如,所以,他怔怔望着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久久没有动作。
“你到底是谁?”
沐暖香一直低头,想要补救那件被烧了半边衣角的衣裳,听到他的声音,方才吃惊回头,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阿澈却已挣扎着起身,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污,冷笑着说道:
“不如让我来告诉你她是谁吧……”
“你给我闭嘴。”
沐暖香明显的慌了,袖中杀机涌动,可凤易川,却突然挡到了阿澈的面前。
“让他说下去。”
“你看,他都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不是吗?你这允媚阁阁主无敌媚术的功力,倒也不怎么样!”
他刻意将允媚阁三个字加重了音量,凤易川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了一下。
“所以,我这般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全是因为你的媚术?”
他一字一句,步步逼近,沐暖香只能摇着头连连后退,眼底早已蓄去一片水雾,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下来,化成一把利剑,直戳她的胸口。
“公子,不是……”
“不是什么?是你并非那允媚阁阁主,还是,你不曾对我使用过媚术?”
“她要对你做的,可不仅如此,有人以千两黄金买你的首级,我亲自接下的生意,而她,说要亲自来了结。”
“好,很好,允媚阁,阁主……”
凤易川一语未完,却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也在瞬间无力瘫软,重重地倒了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沐暖香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如此能耐,还做什么骠骑大将军?”
阿澈的嘲讽一句比一句狠辣,木暖心却再无暇应对他,而是抱起倒地不起的凤易川,喂了一粒带着清香的药丸。
“你以为,你喂他吃这劳什子解药还有什么意义,你对他种下的媚术,恐怕在方才,就已不攻自破了吧!”
“你给我滚!”
她的杀意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却始终没有出手,而是举起自己的右手,啪的一声,就生生折断了自己的小指。
“阿澈,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允媚阁阁主,也不再是你所认识的沐暖香,此指为证,誓死不改,若有悔意,不得好死!”
那一瞬,阿澈的眼神从极致的愤恨,转为一片死寂,他如何都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他的阿香,为了眼前的男人,竟然决绝到这等地步。
“你当真,不要我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凄厉却又绝望,可他的阿香,竟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5
凤易川从噩梦中惊醒,第一时间便是用眼光下意识地搜寻那抹清丽身影,看到她在,心脏却又突然紧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随即蔓延全身,如针扎,似火烧。
“你还在我这里作什么?想要取我首级么?”
“公子……”
“你别叫我公子,担待不起。”
他的拒绝,斩钉截铁般的强硬,眼底再没了往日般的柔情甜蜜,沐暖香却无力反驳。
“公子若是觉得我碍眼,我隐在暗处便是,但求公子,不要赶我走。”
“你走不走,与我有何相干,我只当从未与你相识便是。”
嘴上说着最绝情的话,身心的疼痛却愈发的明显,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极力克制的情感,在与身体做着极力的对抗,这允媚阁的媚术,果然强悍。
他只得匆匆起身,逃一样地离开,重重的关门声,顿时砸在二人心头,引来一阵剧烈的动荡。
寒气悄无声息而来,沐暖心赶制的那件冬衣,终是没能完成,剩下的衣料,早被凤易川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冬至那日,朝廷下了旨意,边关有胡人入侵,战事告急,命骠骑大将军,率兵十万,前去御敌。
那日的风雪出奇的大,呵气成冰的寒意,冷得让人窒息,宁安皇城的宫墙外,却有一道大红似火的身影。
那是骠骑大将军的一身战袍,此刻,他正双眸含霜,目无表情地注视着跪在自己马前的一道娇弱身形。
“公子,暖香方才一番言语,句句属实,还请公子再三斟酌。”
如此诚心的态度,换来的,却是他一句嘲讽:
“别再用你那惺惺作态的嘴脸来恶心我,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任你玩弄于股掌的傻子么?”
她的话,在他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信的余地,何况,她方才说的,是他的亲姑母想要他性命这等可笑之极的蠢话,这挑拨离间的伎俩,未免用得也太过牵强了些。
“你走吧,念在你曾服侍我一场,我不与你做多计较,哪怕,那是你用卑鄙手段的结果。”
他丢下一句,毫无留恋地扬起了马鞭,大红身影,渐渐被风雪淹没。
胡人来势凶猛,凤易川连战数日,一向用兵如神的他,却节节败退,这一仗,实属难缠,一打便是两月的时间。
朝廷之人个个如坐针毡,人语中渐渐有了对他的失望不满之意,甚至有人匿名弹劾,说他勾结胡人,暗藏逆反之心,此刻久久与之纠缠,便是刻意消耗宁安兵力,欲要动摇国之根本。
宁安皇帝有心压制,却抵不过众口铄金,一时之间,舆论四起,人心惶惶。
凤易川身在沙场,对朝堂之事不甚了了,待他接到这个消息时,他还在一心破敌,誓死捍卫宁安疆土。
那日他精心谋划一番,想出了对付敌军的新计策,满载信心迎敌,欲要用自己的行动,以表自己的衷心,可谁知,他依然大败而归,此时他方才有所怀疑,定是营中出了奸细,可不等他细想,自己便已陷入敌军重围,成了待宰羔羊。
作为一方将领,战死沙场当是最好的归宿,可这般屈辱憋屈的死法,他却并不甘心。
他使出浑身解数,奋力与敌人周旋,一刀一剑,皆是对生的渴望,到最后,他已分不清自己的身上,沾的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打算给他任何生还的机会,挡在他面前的人影,一波又一波,似乎永远都杀不完。
他终于,用尽了所有气力,他甚至已经举不起手中的剑。
他仰天长啸一声,天地也为之震撼,再低头,他已摸起袖中短刀,拿刀尖抵上了自己的胸口。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那只握着短刀的手,却突然被一段清凉丝滑的锦缎牢牢绕住,一道无形的牵引力,带着他的身体急速飞起,眨眼间便落在了远处的马背之上。
余光中,是一抹孤傲又冷艳的颜,只见她衣袖翻飞,杀机肆意,所到之处,哀嚎一片,血流已汇成了河。
6
凤易川感觉有人扒光了自己所有的衣物,又有清凉触感,在他赤裸着的肌肤上游走。
他睁不开,意识却清明,仿佛是自己的一缕游魂,被困在了一具僵硬的身体内。
一滴滚烫的液体,在他眉间绽放,那一刻,僵硬的身体被融化,他试图伸手,有芊芊玉指却反握住了他。
“公子,你醒了吗?”
是她!那个让他恨到咬牙切齿,却又控制不住要去爱的女人,顿时,心头的欢愉与痛恶并存,生生将他纠结出煎熬的模样。
“公子别动,你伤得厉害。”
他的思绪顿时又被拉远,从缕缕败战,到军机泄露,到他的姑母在皇帝面前力荐他杀敌,再到那日城墙下,来自她的一番话。
一件件,一桩桩,似乎早有预谋,可他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血浓于水大于天,那可是他的嫡亲姑母!
“此刻我身在何处?”
“宁安朝都,皇城,如今世上,已再无骠骑大将军,他于半月之前,身陷敌军,战死沙场!”
呵!她当真好本事,暗渡陈仓,瞒天过海!
“你不是要取我首级么?这般惺惺作态,千辛万苦将我弄来皇城,又是为何?”
“公子,等你痊愈,我带你看一场好戏,到时,你自然信我。”
她依旧是低言软语,可凤易川看不到,她的双眼,早已是一片厉色,且意味深远,她似乎,只有在他的眼神中,才会卸下满身刺芒。
阳春三月,胡人一役总算完胜,自从骠骑大将军神灭行销后,皇帝又派当今太子亲自督军作战,凶猛且贪婪的胡人,顿时望风披靡,溃不成军,朝堂之上,一时又传出另一番言辞,无不夸赞太子年少英勇,堪当大任,实乃明君之首选。
太子回朝那日,宁都皇城一片沸腾,十里人海相迎,锣鼓声响震天,而昔日那个在战场冲锋陷阵的凤易川,却隐在人群里,被挤皱了衣衫,而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张契约,上面的内容,他只略过一眼,便足以叫他,满目荒凉。
“公子,今晚,便是好戏开演的时刻。”
沐暖香在他耳边轻语,他冷着脸色不说话,却还是任她牵着自己,将自己带出了人群。
是夜,森严的皇宫内灯火通明,举朝上下,皆在太子的接风宴上,觥筹交错,放声高谈,无人注意到,就在头顶明朗的星空下,有两道清丽身形,正无声掠过,稳稳地落在了皇后所居住的凤薇殿上。
很快,皇后的身影由一团人簇拥而来,今日她高兴,略贪了两倍,风韵依旧的脸上,带着薄薄的醉意。
“你们且下去罢。”
她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一名贴身的宫女伺候入寝,可突然间,一道白绫自房梁垂落,灵活如游蛇,紧紧地绕在了皇后的颈上。
宫女一见此情形,吓得失声尖叫,可她却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便被一道有力的掌风劈晕了过去。
“川、川儿?你这是作什么?”
皇后瞪大了眼,看到凤易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眨眼间却又换成了一副惊喜状。
“川儿,你真的没死?”
“姑母,承您关照,我尚且留有一丝残魂。”
他的话,并无不妥,可凤白薇却慌了神色。
“你个逆子,你说这话是何意?”
“皇后娘娘,您虽做了不该做的,可也不至心虚成这个样子吧。”
沐暖香收紧了手中白绫,一步步逼近到她的身前,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眼,那凤白薇顿时浑身一颤,双手逐渐垂落,眼神也失了光彩,显然已是被沐暖香摄了魂魄。
“公子,要问什么,你便问吧!”
她将凤白薇交至他手,自己则转身守到了门外。
此时,满天星宿已被乌云密盖,看来,是要变天了呢!
7
第二日,宁安朝都发生了一起历朝以来最为重大的事变,皇后凤白薇,千金买凶,只为侄儿凤易川的一颗项上人头,但此举未成,于是又勾结胡人,以半个国库为代价,使其名正言顺的战死沙场,当今太子,亦牵涉其中。
如此种种,无人揭发,皆是皇后凤白薇在皇帝面前亲口陈述,并由一张她亲手签订的契约为证,那契约,便是她暗中转增国库钱财给胡人的协议。
宁安皇帝遭此巨变,一夜白发,却又不得不狠心处置二人,朝堂之上,皆也人心惶惶,只因那皇帝子嗣绵薄,除了太子,便只有一位小皇子,五六岁的年纪,却时疯时傻,宛若痴儿一般,眼看着,宁安就要后继无人了。
皇后被打入冷宫那日,凤易川一身白孝,脸色苍茫,在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姑母,此后相见不易,孩儿提前来尽了这份孝道。”
然而凤白薇早已说不出话,只在口中喃喃念道妖女二字,当晚,冷宫中便传出了她自缢的死讯。
凤易川已恢复骠骑大将军一职,可他心头始终不安,那日,皇后在被沐晚香摄魂的情况下,对自己的罪行倒是供认不讳,却始终没能说出,她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何缘由,他隐约预感,这将是牵扯着另一件大事的关键所在。
他找到沐暖香的时候,她正拿了胭脂,在自己脸上施朱傅粉,见到他,有些微微发愣,眼底一抹暗色一闪而过。
凤易川也不自觉失神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将自己拉回到现实,面带冷色说道:
“允媚阁阁主,你既无所不能,连皇后娘娘与胡人通信的证据都能搞到手,那么可否劳烦你,替我解了这心头一丝疑惑?”
沐暖香从镜子中抬起眉眼,嘴角微微上扬,惊鸿一笑灿若桃花。
“公子,我可以替你解惑,但你需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自问便是。”
“那么公子,请问你,倘若有朝一日,这千座城池万里江山,皆要落在你的肩上,你当如何?”
“此话何意,你当我是那垂涎王座的狼贪虎视之徒?”
“公子莫燥,你只需回我便是。”
沐暖香神色坚定,让凤易川为之一怔,方才仔细思虑她这一问。
沉吟半晌后,他音形皆露凛然,一字一句正色道:
“若一日为君,当终身为民,保万事平安,筑山河永固。”
“如此,我便了然,那么请公子,再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二人辗转,来到的却是当今皇帝的寝宫,有宫人拦住二人去路,沐暖香附在他耳边轻声一语,他惊恐之余,却也奇迹般的放了行。
“公主,陛下等了你整整十年了。”
老宫人泪如泉涌,似乎瞬间便又苍老了许多,一边的凤易川却被那公主二字惊住了神。
未等他反应,沐暖香已拉着他入了殿内,昔日的九五至尊,如今已是垂暮老者,加上遭受枕边人与爱子的背叛,如今更是显得沧桑万分,正侧卧在帐中,闭目养神。
“老爹,阿香来了。”
她唤那帐中之人一声老爹,不是陛下,也不是皇上,而是简简单单,如寻常百姓人家一般,皇帝猛然睁眼,似不能确信,又闭了再睁。
“你当真是香儿?”
“千真万确,阿爹看看这个便能明了。”
沐暖香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解下衣带,露出一片满布暗红伤疤的薄背,在场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怔,尤其凤易川,眼底已是一片赫然。
“是了是了,与你母亲毫无二致。”
皇帝露出慈爱之色,眼神却随着思绪飘到了远方,沐暖香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十几年前的种种。
“老爹,今日我带了一人来,介绍与你认识。”
“阿香,你可是当我老糊涂了,岂会连我朝大将都认不出?”
“可他,并不只是您的一员大将。”
沐暖香说完,又俯身到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句,被撂在一边的凤易川,十分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多言,只看着皇帝陛下的表情,一再多番得变化,最后,终是将一种无法言语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很快,有宫人进来,听了吩咐,带凤易川进了内闱。
“将军,还烦请您解了衣衫,容老奴查看一番。”
他虽疑惑,却也还是照做,半晌后,宫人踩着急促的碎步,哒哒哒地去做回禀了。
8
当晚,宁安朝都再生巨变,骠骑大将军凤易川,乃是当今皇上遗落在外的嫡皇子,由皇帝亲自验明正身,不容置疑。
这一消息,不禁令那些存有野心想要改朝换代之人,顿时慌了神乱了心,却也令那些一心为国恐无人承袭帝位的忠义人士,终可高枕安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由此,朝堂再次陷入沸腾之中,皆是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这时候,一位年轻女子,带了一瞎眼老妇,姗姗然来到了朝堂之上,其中有几位老臣,一眼便认出了那位老妇,原是当年伺候在皇后身侧的女官。
老妇双眼空洞,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蜿蜒,声泪俱下。
“当年,老奴一时糊涂,竟替皇后,做了那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事,后来,皇后要杀我灭口,幸得那时的瞳妃相助,才暗中逃过了一劫啊!”
此话,说得并不十分清楚,却有人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年,皇后膝下无子,又害怕别的宠妃有了龙种,而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一直在暗中做手脚,阻止其他妃嫔受孕,但事情总有疏漏,偏偏一位不起眼的答应,仅受皇帝一夜宠幸后,就怀上了龙胎,还顺利降生。
此子出世后,按照惯例,便被送往皇后宫中抚养,但皇后却私心更甚,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将刚出生的侄儿与皇帝的嫡长子做了交换,所以说,前不久被废的太子,才是她的亲生侄儿,而凤易川的真实身份,便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子。
如此一来,整件事情便能理出个大概的头绪,大概她眼看凤易川缕缕立功,身居高位,唯恐他终有一日会压倒自己的风头,另一面,她又心虚不已,担心当年的事情暴露,所以,才做出那买凶杀人,勾结外敌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众人一语,朝堂之上再无言论,皇帝当即下旨,册封凤易川为当朝太子。
此事终于渐渐平息,沐暖香却突然失去了踪影。
凤易川寻她不得,他甚至差点带人围剿了空青山的允媚阁,可依旧寻不到她的蛛丝马迹,他的一颗心也几近揉碎。
他还有好多疑问,比如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如她背上的疤痕……这些问题日日纠缠着他,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直到,他寻到了那个当时被她带到朝堂之上,为他证明身份的老妇。
那老妇告诉他,沐暖香并非皇帝的亲身女儿,当时的他,力排众议,从宫外带了一名身份不详的女子回宫,短短数月后,便产下了一女。
对于此女的议论之声,在当时简直盖过了一切,可皇帝非但不听,还反而对她母女二人宠爱甚佳,这其中的缘由,并无人知晓,大概,也只有皇帝与那位瞳妃知道了。
后来,皇后事件发生,她被那瞳妃所救,但瞳妃因此也受了牵连,被皇后暗中害死,临死前,她才将这一秘密告知于老妇,并嘱托她,要将年幼的沐暖香带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那时的老妇,自身难保,虽拼尽全力护她出了宫,却还是在半道给弄丢了她,为此,她自责愧疚了半身,所以,那日沐暖香找到她,想要她作为证人时,她才敢这般义无反顾。
凤易川听完她的话,心里头闪过的,是一阵狂喜,然而,他却再也寻不到她。
9
三年后,新皇登基为帝,却后宫空置。
被太子厌弃她心碎离开,三年后太子登基,却空置后位苦等她
这位皇帝,治国有方,威严有仪,君臣上下,亦融洽雍睦,从无独断专行之举,却唯独在这件事上,丝毫不松口半句。
他的寝殿,向来涣散,从不许人把守,人人都赞,是因他的治理,使国泰民安,无人敢兴风作浪,却不知,他只不过是在为某一人留着一扇门而已。
那日夜半,殿内有人闯入,他欣喜万分,脱口而出那个日日缠绕在心口的名字,可来人却不是她,而是一名玄衣男子。
“阿澈?”
他认得那人,心头莫名起了几分恐慌,因为他看见那人的眼中,满是悲凉之色。
“阿香呢?她同你在一处对不对,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阿澈却不语,任由他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过了良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几度哽咽后,方才发话。
“这药几乎要了她的命,我找不到解药,找遍了都找不到,所以,才来求你,你宫中御医,都是精良之才,或许,会有办法……”
凤易川顿时也慌了,传唤宫人的声音,一阵一阵,似哀鸣,又似嚎叫。
三日后,阿澈驾着一辆马车,从宫门直驱而入,停在了凤易川的寝殿前,又亲手将车内一名带着面纱正身陷昏迷的女子,交到了凤易川的手上。
凤易川将那女子抱在怀内,如获珍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吹走一样。
而当他掀开面纱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布满了褶皱,沟壑交错的脸,与之娇弱身形,有着天差地别。
可凤易川的宠溺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改变,反而愈发的深情浓烈。
女子醒来,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躲,却被凤易川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去路。
“阿香,留下来,别走。”
他几乎是恳求,女子反应不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现在这副模样,人鬼皆嫌……”
“我不嫌,阿香,我此生都不会嫌……你放心,我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医治,就算你容貌不复,我对你的心,一样日月可鉴!”
他的誓言,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真,沐暖香几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她的心,早在多少年前就给出了答案。
那时她还小,母亲大概预感到了什么,便悄悄告诉她说,皇帝并非她的生父,但却胜似生父,若没有他,便没有她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处,所以,作为报恩,她此生唯一的责任,便是要保护好那个被人偷梁换柱的嫡皇子,她此生都要牢记,凤易川这三个大字。
可小小年纪的她,自顾尚且不暇,又何来的能力去保护他人?
母亲便又说出了另一个秘密。
原来,她们家族之人,天生便具有某种能力,但若要获得这种能力,必须承受剥皮割肤之痛,她们后背上的那块皮肉,便是这种特殊能力的功法,要将整块皮肉割下,以清水浸泡四十九日,再暴晒四十九日,放才能显现出功法的字体。
母亲本不愿她修炼这种功法,因她自己备受其害,不仅遭受了剥皮之痛,还要承受它的反噬,所以吩咐晚香,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修炼,然而,世事皆逃不过一个缘字,就在小暖香四处躲避皇后的追杀时,无意闯进了一家大户的马厩。
那家的下人,好生凶狠,对付她一个小小的女娃,居然又是锄头,又是刀枪,当时的小暖香便想,自己大概再也无处可逃,可这时,一个灿若星辰的小哥哥,竟将自己从满是黑暗的地狱中拉了回来。
他驱散了下人,又拿了银子与吃食,得知她被人追杀的处境,还特地命人将她送往城外的安全地带。
临走时,那小哥哥拉着她的手十分不舍道:
“我叫凤易川,你叫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听到那三个字,沐暖香牢牢地看了他一眼,从此,心中信念加深,誓言不敢再忘,她道:
“公子,我叫阿香,沐暖香!”
也是从那时起,她便认定,他将是她一生的公子。
尾声
沐暖香因为那特殊能力的反噬,容貌一再衰老,因此,她才服用了过多的药量,险些丢了性命。
好在凤易川已寻到能暂时克制的药,她的容貌虽未完全恢复,但此事,并未在他二人之间产生任何影响。
立后那日,她凤冠霞披,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眸,众人见她身段玲珑,体型极佳,半透的面纱更是增加了一番神秘之感,因此,她便有了一个叫做朦胧皇后的称呼。
帝后的洞房夜,二人互诉那说不完的情话。
凤易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色怔怔地看向沐暖香,忽然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阿香,如今你我已是夫妻了对吧,你也该心安了是不?若你还不安,那我便以自身性命发誓,若对你有二心,便……”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说,如今你也该解了种在我身上的媚术了吧,我可不是忌惮什么啊,只是,这媚术,损你伤你……”
他的话未完,沐暖香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傻瓜,早在你与我闹翻那日,我就已经喂你吃下解药了。”
“啊?那你不早说,害得我与自己,别扭了好久,那时我以为,对你的百般爱意,皆是因为你的媚术,后来,我才发现,爱上你,也是挺美好的一件事……可现在看来,原来那些刻骨的相思与爱恋,原来都是发自我内心深处的……”
沐暖香已经不需要他说再多,此刻回应他的,是一个缠绵又深情的长吻……(原标题:《朦胧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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