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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乔江起云小说 诡秘悬疑

《我的冥王老公》简介: 我被一个从墓里爬出来的家族作为祭品献于冥君,从此游走于阴阳、不容于人间。

第1章

我叫小乔,慕小乔,慕家的女儿,以及——

祭品。

从那天开始,我经常会在梦中重复那一夜的恐惧,那种疼痛就算在我醒来之后也无法消散。

父亲说那是血盟,以处子之血与阴人缔结的盟誓,所谓阴人,其实就是阴间的鬼。

我们家和寻常人家不一样,是一个游离在常人社会边缘的家族。

家里有人做先生、有人做相师、还有法医、殡葬等等行业,都有人。

而我父亲是长子长孙,自然继承了祖业——经营一家不大不小的古玩店。

有些上了年岁、沾了阴气的东西,父亲会去处理、收购、再转卖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慕家,墓家。

我甚至怀疑我太爷爷是从墓里爬出来的,才会让整个家族都被这个姓氏拖累。

而我,就是被拖累得最惨的那个。

我出生的那年,家里发生异变、不少人莫名其妙的惨死、大部分是我家各个行业比较有出息的中坚分子。

太爷爷说我们家常年沾染阴物,难免会扰乱阴间秩序,这是人家秋后算账来了。

我出生的那天,电闪雷鸣、阴阳紊乱,我妈大半夜的在家突然破了羊水,老家距离县城的医院不远,然而那天的狂风暴雨引发山洪,冲垮了一座几百年的桥,于是我只能听天由命的在家出生。

幸好奶奶经验丰富,在我啼哭后,我太爷爷就在祠堂案台上捡到了一只血玉戒指。

那戒指暗红流光、看起来像凝固的鲜血,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太爷爷摇头叹气,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就被送到了我家祖宅地窖里的那张“床”上。

说是地窖,其实家族里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座被掏空的王侯墓。

冰冷的石椁木棺,就是我的喜床。

那场如同噩梦一般的“白喜事”后,家里突然就风平浪静、再无意外。

而我祭品的身份,就一直延续至今。

因为那一夜的经历,我在整个家族中都被视为异类,好像我是鬼怪一般、人人都怕我、厌恶我,而我胸前挂了十八年的那颗戒指,据说就是那个与我相配的阴人留下的聘礼。

冥婚是两个阴人的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会在那一晚死去。

然而我却活下来了,虽然大病一场,但我确实还有心跳、有体温、有影子。

那之后,我爸将我从老家接到身边,我跟我爸、我哥一起生活,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夜里却常常被梦魇惊醒。

我哥是学医的,他总缠着我问那一夜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荒诞的事件让他难以想象。

最近这梦魇越演越烈,每次都让我惊醒过来,对着一室的黑暗不知所措。

因为夜晚的梦,我头痛欲裂,白天总是走神、夜晚却依然噩梦无边。

而今天,那双手的触感尤其清晰。

“小乔,我的妻......”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你很怕我?”

第2章

怕、当然怕。

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

而我却连他的脸都没见过。

床头的手机响起,我忙划过接听,那头是我哥的声音:“小乔,把车库打开!爸受伤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我爸和我哥去外地处理一个棘手的东西,这两天都不在家,怎么会受伤了?!

我含着眼泪匆匆擦拭干净,跑下楼去按下车库的开关。

我家是位于商业文化街的一栋三层带院的小楼,这是统一规划的商业圈,一栋这样的小楼要好几百万。

不过我爸不差这点钱,我们家族都从事“见不得光”的事业,不差钱。

只是折寿。

我哥开着灰扑扑的越野车进来,我看他和我爸一身的泥土和干涸的血迹,忍不住害怕起来。

“小乔,别怕,快去准备热水,越热越好。”哥哥一边吩咐我,一边将我爸扛上楼。

这种情况很少见,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什么意外了。

我站在厨房里烧热水,因为身体极度疲倦、心思也纷乱繁杂,不小心烫到了手,右手上起了一个燎泡。

可我顾不上这些,赶紧拎着热水上楼去看我爸。

我爸情况很不好,他紧闭双唇,眼睛布满红血丝,一言不发地对我摇了摇头。

我哥明白我爸的意思,将我赶出了房间。

我坐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嘶鸣,好像什么动物被割喉放血时的惨叫。

我抱着头,别人的十八岁,正是青春自由、肆意叛逆的岁月。

为什么我要忍受着一个恶鬼的折磨、要整天与恐怖晦暗为伍......

那天夜里,他又来了。

可我却不敢睁眼。

他俯身在我耳畔,我躲避的时候,脸颊碰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面具,就是道观寺庙里那种,怒目圆睁、青面獠牙的恶鬼。

“......你的手怎么了?”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时冰凉的手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回答。

“烫、烫到了......”我闭着眼,瑟缩在他的身下。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触碰了我手上的伤口。

次日,我爸坐在院里晒着太阳,他昨晚之所以不能说话是因为嘴里含了一块铜符。

一见到我,他就笑着说:“总算能说话了,差点没憋死我。”

这老头,说话比命还重要吗?

我勉强地笑了笑,可是眼睛酸涩无比,一笑就会流泪。

“小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爸发现我脸色异常,

我心想那冥夫说不定就是来弄死我的。

冥婚有了血盟、有了聘礼、那接下来的,应该就是让我死去,变成阴人完成婚礼吧?

想着自己要死了,我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爸,他来了......”

第3章

我爸愣了愣,随即紧张地问道:“你说谁?”

还能有谁?

我脖子上挂着的那颗血玉戒指这两天越来越明亮温润,似乎变得“活”起来。

“小乔,你跟他谈谈......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我觉得他是想要我死的。

第三天的夜里,我实在忍受不了,颤巍巍地说道:“我们、我们能谈谈吗?”

“谈?”他冷笑了一声:“你想跟我谈什么?”

“你、你到底想怎样............”我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家,是不是......得罪过你?或者......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他轻笑了一声。

“冥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们......不适合。”我示意自己还是活人:“你应该找个适合你的对象。”

找个女鬼吧,别缠着我了。

“你死了就适合了。”他轻笑着吐出凉薄的话语。

我太爷爷说过,像我这样的情况结局都是死亡,或者是莫名其妙的意外、或者是自杀。

真的只能死了达成冥婚,才能结束吗?

“我......”我的眼泪冒了出来。

他笑了笑,说道:“很委屈是吧?你没做错什么,却成为还债的筹码。”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那手指很凉。

“......谁叫你生在慕家。”他的语气陡然变冷,没有同情、反而带着一丝嘲讽。

除了哭,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叫我跟他谈谈,可这怎么谈?

出生就是原罪,我无法改变。

“别哭了!”他不耐烦的低吼道:“我若是要你死,你早就该死了,别不知好歹!”

这是什么意思?那一夜荒唐的白喜事、还有夜夜的梦魇、夜夜无止尽的折磨,都是拜他所赐,难道我还要感谢他的“恩赐”?

“那你到底要怎样?”我忍受不了的捶打他的肩膀,然而那点力气,就像挠痒痒。

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是不是死了就能结束?!”我吼道:“那我自己动手就好,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我伸手掏出枕头下藏着的剪刀,据说在枕头下压剪刀是辟邪的,可是对他完全没用。

我用剪刀扎自己的举动激怒了他,他在我手肘一弹,我肘筋麻痛,剪刀跌落床下。

“你敢伤害自己试试!!”他冰冷的怒意如冰似刃,那气息刺痛了我的肌肤。

“慕小乔,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自残、或者求死,你试试看,我会让你和你们慕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伸手捏着我的脖颈,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冥婚不是希望对方快点死去吗?你......别再折磨我了......”我试着求饶。

“折磨?”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这是折磨?那也没办法,你是我冥婚的妻子,到死也不会变,折磨你也要忍着!七日期满之后,你就是求我、我也不想碰你!你这僵硬的身体真让人扫兴!”

七日?

那还有四天......

我绝望的瘫在床上,我会死吧?

意识脱离身体,我感觉自己在混混沌沌的浪里沉浮。

几近溺亡。

》》》

你问我这是什么感觉?

我认真考虑喝点补肾的汤药,否则我熬不到第七天。

我......要不要吃点药以防万一啊?

思绪纷乱,我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胡乱洗漱一下就出门了。

我今年刚上大学,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如果我第一天就迟到的话,班导会肯定会趁机为难我。

我们班导是个在职研究生,似乎是某个校领导的侄子,在大学里,在职研究生来当本科生的辅导员是常事。

自从迎新晚会我参加班里的走秀表演后,他总是借机找我的茬、有事没事就叫我去教师办公室,问我有没有兴趣担任班干什么的。

我一直很小心的跟他拉开距离,但是今天我实在跑不动,匆匆忙忙赶到课室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班导笑了笑,对全班同学说道:“我很开明的呀,迟到早退旷课挂科的,都给我干苦力......慕小乔,等下到我办公室来。”

班里同学嘘了他一阵,我低着头坐到了宋薇旁边。

宋薇白了班导一眼,悄声说道:“蛇精病,他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让你貌美赛天仙,活该!你自己小心点吧!”

班会很快就结束,宋薇打算陪我去办公室干活儿,可是临时被学生会的人叫走,结果还是我自己去。

办公室里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老师都没回来,他这么早就结束班会,难道是别有用心?

他叫我坐在他电脑前整理学生通讯录,然后紧贴着我时不时的弯腰靠近。

我不是无知少女了,两年前那个阴人就教会我不少事情。

我站起来说道:“看来老师你不打算让我专心干活,我先走了,你找别的同学做吧。”

他突然扯着我的胳膊,坏笑道:“慕小乔,我观察你很久了,还以为你是什么纯洁女孩了,看看,你这一身的痕迹。”

他伸手猛地一扯。

那是他用力捏我留下的淡淡红印和淤青。

“......看你这样子!很激烈啊!”

第4章

他言语粗俗下流,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将我堵在文件柜的角落。

“当我女朋友怎么样?嗯?我给你运作运作,让你保送咱们学校的研究生,怎样?!”

怎样你个大头鬼!我顺手抓起窗台上放的小仙人掌就砸到他脸上!

他叫了一声偏头躲开,我赶紧朝大门跑去。

可我根本跑不动,被折腾得快要散架的身体一跤扑倒在门边,这简直是给他一个扑上来的机会。

“你是老师!”我吼道。

“那又怎样?!大不了不干了!老子不缺钱!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晃,你不做我女朋友,真是浪费!老子还没见过比你身材更好的女人——”

他作势就要扑上来,我那一瞬间的尖叫都提到喉咙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像一只待宰的鸡,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脖颈,脖颈上出现了扭曲的凹痕,而他的脸色青紫、双眼暴突、舌头也被掐得吐了出来——

我后背发凉,这是那个阴人吗?他跟在我身边吗?

他、他这是给我解围?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班导被拖着倒退,他拼命伸手往自己脖颈那里抓,却抓不住那只手,反而抓得自己脖颈血肉模糊。

我拼命往外逃,连电梯都忘了,一口气从六楼跑了下去。

冲出了教学楼,我才发现全身如坠冰窖般寒冷,就在我搓着双臂跑到阳光下时,身旁几个女生突然尖叫了起来。

她们指着教学楼,焦急的大声呼救,我回头一看,心凉了半截——

六楼一扇窗户碎裂,班导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蹲在窗棂上。

他背对着外面,一手拼命的抓破碎的窗户,可是窗户碎了,窗棂上的碎玻璃扎得他的手血肉模糊——

就这么几秒钟,他突然往后一扬,以头朝下的姿势从六楼砸了下来。

一声闷响,地上爆开一团血花,随即脑浆流了出来......

“啊啊啊——”耳畔响起女生的尖叫,有两个直接昏倒在地。

我浑身发抖,一定是他干的、一定是他!

他杀人了、他果然是恶鬼!

我在原地抖若筛糠,猛然间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哭什么?”

哭?我抬手抹了一把脸,果然被吓得流泪了。

“你、你......你果然是恶鬼......害了人命的恶鬼,都要被拖入冥府受罚的。”我哑着嗓子说道。

他悠然的抱着双臂,戴着那狰狞面具居高临下的站在我旁边。

“规矩是我定的,何况,我不是鬼。”

他有些不悦的抬手蒙住我的眼睛:“好好看清楚,鬼是什么样。”

冰凉的手拂过眼睑,我茫然的看了看那边的“事故”现场。

一个高高的白色帽子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帽子又高又尖,我顺着看下去--

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我笑。

“小娘娘,别不识好歹唷,我们帝君可不是有耐心的人。”那张惨白的脸冲我一笑,血一般的嘴唇诡异的向上弯起。

这是无常啊!白无常啊!

“啊--!!”我吓得尖叫着往后躲!

周围的人、周围的人都看不到吗?!

“你、你、你到底是——”我转头想问他。

可是他消失了。

白无常牵着好几条绳索,将一条空链子往班导鬼魂的脖子上一套,慢悠悠的说道:“唉,老八也不来帮帮忙,忙死我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鬼!!

白无常笑起来非常可怕,一双邪气的三白眼挤眉弄眼、嘴唇血红,微微吐出的舌尖仿佛舔着血一般鲜艳。

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恶鬼,他为什么不怕白无常?

我疯了一般的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里,我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午夜一到,他几乎是准时出现在我的房里。

“今天那个女人说什么?嗯?”他的语气带笑,却十分的无情。

“貌美赛天仙?”他复述着宋薇调侃我的话。

他语气轻嘲,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你最好学会保护自己,如果让别的男人碰了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淡淡的发出警告。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到底是谁?就算要弄死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好吗。”

“你想明白什么?”他冷笑道:“你们慕家不是游走于阴阳的家族吗?怎么会有你这样一无所知的女儿?”

“是......”我苦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向你献祭!我怎么知道、自己被养大了是为了献给一个鬼——”

这算吗?疼痛、流血、浑身的青紫和屈辱,这算爱吗?

我咬着唇,实在说不出这个词。

他冰冷的手指拨开我脸侧的一缕发丝:“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冥婚的妻子,只能跟我到死,就行了......”

到死。

死。

今天结束的时候,他没有立即消失,而是伸手勾起我脖颈上血玉戒指。

“虽然这颜色在你脖子上跳跃很好看,但我还是希望你乖乖戴在手指上......别让我说第二次。”

第5章

那只戒指是我出生那天,太爷爷在祠堂的供桌上捡到的。

他推测,这是阴人留给我的聘礼。

小时候这只戒指太大,只能用红绳串着戴在脖子上。

这么多年习惯了,我也没想着取下来戴在手上,被他警告过后,我尝试着将戒指戴在手指上,最终,右手的无名指非常契合,刚戴进去就牢牢的被骨节卡住,取都取不下来。

这只戒指从出生我就戴着,就算知道是他留下的东西,我也厌恶不起来。

以前戒指通体暗红,现在居然越来越明亮温润、渐渐地暗红色退去,隐约留下了一些血絮,不过那图形太模糊,看不出来像什么。

第二天我哥送我去学校,他是医学院大五的学生,今年的主要任务是实习。

但他帮着爸爸做事,有很多暗地里的人脉,就找了个大医院的院长帮他搞定实习,然后整天待在店里帮助我爸打理那些神神叨叨的物品。

他之所以去学校,是因为听说了昨天的坠楼事件,而我还是当事人之一,今天一早警察的电话就找上他了。

我哥人脉神通广大,那位警察是他的熟人,说是在学校等我过去问话。

“要我说,这件事你那鬼老公没做错,谁他妈动我媳妇儿,我也是要弄死他的。”我哥拍着方向盘说道:“当然我会文雅一点。”

“你有媳妇了?”我阴沉沉的问道。

我哥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干咱家这行,娶媳妇太难了,女人本来属阴,常年跟阴物打交道容易早死,你看咱妈?我还是单身算了。”

“哥,我也会早死。”我提醒他:“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好好照顾爸爸。”

我哥皱了皱眉,伸手揉乱我一头长发:“别瞎说,我分析了一下,如果你那鬼老公要弄死你,两年前就让你死了去陪他了,何必大费周折?他应该有其他目的,你耐心点,说不定他达成目的了,就自己走了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那个男鬼亲口说的,我只能跟他到死。

“对了,小乔,你那鬼老公长什么样?帅吗?”

我摇摇头:“我没见过,他带着一个鬼脸面具。”

“啧,神神秘秘的......那他声音好听吗?”

“声音?关声音什么事?”我好奇的问。

“这你不懂了吧,一般男神音的本尊,都是丑出天际的宅男!”

我愣住了,心想那完蛋了,他那声音清冽又低沉,如果不是语气那么凉薄,应该是非常悦耳动听的声音。

他肯定是个丑鬼,所以才带着鬼脸面具。

我哥是个乐天派,就算家族如此晦暗沉重,他依然自得其乐游戏人生。

跟他在一起,我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这些天,我的脸都快僵硬了。

车子路过学校门口的一家药店,我忙叫停了我哥,然后偷偷摸摸的跑进去买了事后药。

学校附近嘛,大家都懂的,最畅销的就是事后药。

导购员面无表情的递给我一盒药,那眼神都已经麻木了。

距离第一次已经四天了,不知道现在吃事后药还来不来得及。

我哥愣愣的看着我站在车边干吞了一颗药,然后匆忙将药盒扔到垃圾桶。

他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们没措施啊!!”

我涨红了脸!

你跟一个强迫成性的男人、不,男鬼讨论这个?!

看我支支吾吾的上了车,我哥皱眉道:“那你也不能天天吃药吧!这玩意很伤身体的!”

干吞了一颗药,我喉咙有些难受,好像有一只手卡住脖子,药丸卡在喉咙里怎么也下不去。

在去小会议室的时候,我看到洗手间旁边有热水箱,忙跟我哥说我去喝点水。

我哥直接进小会议室与那位警官交谈,我正弯腰倒水时,身后一个身体贴了过来。

“胆子不小啊。”他说,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危险。

我回头一看,他站在我身后,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意。

他伸手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拖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你、你干什么......”我恐惧的看着他。

他不由分说的将我扔进一个隔间,大手掐住我的后脖颈,两根指头猛地塞到我嘴里——

“呜呜......呕......”我喉咙猛地一痛,将那颗还没有冲下去的小药片吐了出来。

“你居然敢吃药?”他冷笑着将我砸在隔间门上,“幸好我一直跟着你,不然你就吞下去了。”

“你......你强迫我就算了,还不准我吃药?!”我也有气,这家伙夜里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什么叫扒皮拆骨、吞吃入腹?

“强迫你?”他的声音带上一丝森然的凛冽,随即自嘲的冷笑一声:“行,那就算强迫吧。”

说完,他伸手——

这里是会议区,基本没几个人来,可是、可是这里毕竟是学校啊!

“别......不要!不要!求求你——”我发抖了,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在家里他再怎么折腾我,那也是在我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再怎么丢人、再怎么屈辱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现在是公共场所......

“我、我不吃药了、不吃了......求求你......”我的眼泪稀里哗啦的留下来,瑟瑟发抖的被他压在门板上。

他急怒的呼吸声逐渐平息,最后,他放过了我。

我那一刻眼泪决堤,顺着门板蹲在地上,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他也蹲了下来,伸手掌着我的后脑勺,让我抬起脸。

“慕小乔,你记住,你是我冥婚的妻子,你要尽到妻子的本分。”

我闭着眼认命的点头。

“我在阳间有很多事要做,而你是我来往的凭证,你不能死,给我好好活着,懂吗?”

我再度点头,眼泪打湿了脸颊。

他拎着我的胳膊,让我站起来。

“最后,这里的东西,好好保护......”他伸手覆上我的小腹。

我睁开眼看向他,有些疑惑。

他松开了我,声音恢复了清冷和淡然:“你若达成我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让你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终老,我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第6章

什么意思?

让我安安静静的终老?他不是要弄死我吗?

他嗤笑了一声,似乎对自己说出这样“宽容”的话有些不习惯。

“别露出这副傻样,冥婚只有结、没有解,除非你死了重入轮回才能逃脱,所以这一世,你不可能再有其他男人。”

他的语气凉薄又无情:“你如果真的这么恐惧我,那么事成之后我可以不再出现,你若愿意孤独终老,随你。”

“你......你说的事成之后是什么意思?”我听到了重点。

果然如同我哥所说,他有其他目的。

他冷笑了一声,捏着我的下巴说道:“阴阳之事你不懂就算了、男女之事你也不懂?”

我涨红了脸看着他,那鬼脸面具看久了,也觉得麻木了。

“你手上的戒指结为螭龙时,说明灵胎就结下了......你以为妻子要做的事情只是等待且忍受?”

我惊恐的看着他,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

难怪这些天我觉得火烧火燎的隐隐作痛,我还以为是被他夜晚的狂暴弄伤了,原来是要我怀孕?!

“懂了?”他看见我的难以置信的眼神,冷笑着望向我。

“......可是我、我还是学生,能不能以后再——”

我才刚上大学不久,就算现在社会开放、处理这种事情也很灵活,但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来说,怀孕就是另一种人生。

“以后?”他冷笑道:“我可不想再对着一具僵硬的身体等上七天。”

他话语里嫌弃的意味满满。

我也不想再被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男鬼折磨七天。

“还有三晚,不管你觉得是折磨也好、欺凌也好,你都得忍着,懂了吗?”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嗯。”我插掉满脸的泪痕,乖乖认命,心想大不了办理休学躲在家里。

现在是初春,南方的空气中还有些寒冷,我穿的那条黑色裤袜扯破了,我只好将裤袜放进挎包。

抬腿的时候牵动了疼痛部位,痛得倒抽了一口气。

他就这么抱着双臂看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我答应你了,你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吗?”

不要动不动就脾气发作好吗?

他冷笑:“温柔?你别不知好歹,要是不温柔,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好吧,我问了一个蠢问题。

我就是个祭品,还妄想什么条件?

还有三晚。

我在镜子前面擦了擦脸,镜中的我脸色苍白、双眼红肿。

“小乔,快点!”我哥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

我吸了吸鼻子,低头走了出去。

》》》

昨天的坠楼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警察调了监控,看到我走进了办公室、没多久我就狼狈的跑出来。

我的身影出现在每一层楼的安全通道处,等我跑出了教学楼,站了一会儿,才发生班导坠楼。

时间上,我没有任何嫌疑。

我不禁怀疑,这是那个丑鬼计算好的。

如果我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将班导弄死,那我简直百口莫辩。

而且,如果班导死在办公室,我的嫌疑也最大。

所以他弄碎了窗户,将班导拎到窗棂上,让很多目击者看到他蹲着,然后“自己”跳了下来。

哥哥的熟人卢警官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双目犀利,那一身正气站在我面前时,显得我越发神情萎顿、魂不守舍。

“老卢特种兵转业,心思敏锐杀气重,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我哥压低声音提醒我。

会议室里校领导都焦头烂额的样子,其中一个头发是地中海的中年男子见到我就拍桌子骂。

“看看、看看!现在的女学生是什么样!啊?穿衣举止轻浮、这么冷的天还光着两条腿,这不是诱人犯罪吗?!”

那地中海继续说道:“书记、校长、卢警官,我跟你们说了,张班导一向跟学生打成一片,口碑很好!肯定是这小女生玩弄他的感情,刺激到他,他才会做出跳楼自杀的傻事!”

“我才没有玩弄感情!我对他避之不及好吧!”骂我我可以当做没听见,可是说我玩弄那个恶心的班导,简直不能忍。

“他叫我去办公室干活,全班同学都听见的!然后把我堵在办公室,说要我做他女朋友,我拼命跑出来的。”我尽量控制住情绪,毕竟还要在这里上学,这位地中海应该就是张班导的领导亲戚了。

“这些都是你片面之词,谁信?”地中海气哼哼的说道:“人死了你还要给他泼脏水!看你这一幅不良少女的样子,还装什么受害者!”

我哥火了,骂道:“你说谁不良少女呢?麻痹的别以为你是校领导我就不敢揍你!”

“行啦!”校长怒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消除不良影响、不是吵架!”

校长转过来,面色温和的对我说道:“同学,现在我们初步断定是自杀,可能会有很多媒体来采访你,希望你能顾及学校的声誉——”

我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原来校长是要我说:在办公室帮忙时看到班导突然发病,跑出去叫人的时候,他自己坠楼而亡。

我还没开口拒绝,卢警官就冷笑了两声,开口道:“校长,我还坐在这里呢,你就教唆受害者改证词?把法律当儿戏吗?”

校长尴尬的赔笑,估计他心里暗骂这个卢警官不懂事。

卢警官不理他,转头问我:“你详细说一遍当时的情况。”

我省略了那个丑鬼抓住他脖子那一段,只是解释他突然行为失常。

卢警官听完后,又问了我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全部是让我重复当时的情况!

直到最后,他收起录音笔和记录本,等校领导离开后,对我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小乔姑娘,你的心理素质很不错......”

废话,我如果心理素质不好,估计两年前那一夜就被吓死了。

》》》

我们回到家里时,老爸还在院里晒太阳,他穿着一件白背心,在藤椅上蹭来蹭去。

“小乔,你回来了......哎哟快来帮我挠挠,我背上好痒!”

我走过去,掀开我爸的白背心,正准备帮他挠背,却猛然间呆立在当场!

我爸的后背上,浮现出一个血红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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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瞎老公》

为了一百八十万彩礼,我嫁给了一个瞎子。

由于他是瞎的,我干啥都肆无忌惮,怎么浪怎么来。

直到那天他无奈开口:蹲马桶都不关门,你真当我瞎啊?

1.

那天我路过相亲角,一个满脸福相的老嫂子拉住我询问:「姑娘,来找对象啊?」

我可不是来找对象的,我是去找工作。

而且我一向反感相亲,甚至打定主意不结婚了,啥对象我都不找!

正要否认,老嫂子一语惊人:「我儿子很不错的,一米八七、八块腹肌、帅过明星,对了,我们给一百八十万彩礼,陪嫁一栋别墅一辆保时捷。」

「阿姨,您真是天生慧眼啊,我就是来找对象的,实不相瞒,我每天都来这里溜达,就盼着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亲切地握住阿姨的手。

「阿姨也是天天来啊,你是阿姨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了,对了,你哪里人?什么学历?」阿姨喜笑颜开。

「成都的,在北京读的 985 大学,刚毕业不久。」

「成都好啊,985 好啊!」阿姨更开心了,拉着我坐下详谈,问了很多问题,越问越满意。

最后她一锤定音:「阿姨太喜欢你了,如果你不嫌弃我儿子,我明天就安排你们见面!」

这话说的,我哪儿会嫌弃呢?

「有你儿子的照片吗?」我心痒痒。

阿姨取出了照片,我一看,两眼都要放光了。

照片上的男人清冷俊秀,一头干练的短发显得阳光又成熟,加上那帅绝人寰的五官,妥妥的行走的荷尔蒙!

「阿姨,我嫁!」我也一锤定音。

阿姨却迟疑道:「姑娘,我儿子有个疾病,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其实这是我儿子上年的照片,他今年失明了。」

失明?

我愣了一下,不等说话,阿姨继续说:「姑娘,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儿子真的很好的,你可以先接触一下试试,就当是试用期嘛,试用期我也给钱,一个月五万怎么样?」

「阿姨,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阿姨打算让我试用几个月?」我直吞口水。

「三个月吧,要是三个月后你们合不来,阿姨也不会为难你的。」阿姨叹了口气,操碎了心。

2.

我一口答应了。

三个月十五万啊!

傻子都会接,况且阿姨的儿子是真的帅,看着都赏心悦目。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阿姨继续叮嘱:「我儿子自从失明后就一蹶不振,经常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对家里的佣人管家也讨厌得很。」

「所以这次你过去,只能你跟他独居,你要多担待一些,开导他,阿姨谢谢你了。」

敢情是找个人陪他解闷。

这个好,我就喜欢陪帅哥解闷。

我们约定时间,明早九点在旁边咖啡厅见面,来个正式的相亲。

翌日,我本想早点起来化妆打扮的,结果睡过头了,一睁眼都八点半了。

那肯定不能打扮了,我想着对方是个瞎子,打扮了也没用,索性自然点。

我将头发一扎,穿上一套秋季休闲装,就这么出发了。

到了咖啡厅,阿姨已经等着了。

她旁边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男人不苟言笑,高冷漠然,仿佛跟世界格格不入一样。

但他无疑是整个咖啡厅的焦点,不知道多少女生偷看他,有的甚至偷拍。

我也被他吸引,暗想真帅啊!帅到我麻筋上了都。

我赶紧走过去,阿姨起身欢迎:「程曦来啦,这是我儿子陆辰。」

陆辰一动不动,没有搭理我。

我也不在意,毕竟他是个盲人,想看我都看不到的。

坐下后,阿姨开溜了,让我跟陆辰接触一下。

我尬住了,我咋跟陆辰接触?

我没经验,他又是个盲人。

「哈喽?」我强颜欢笑,同时欣赏着陆辰的盛世美颜。

他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我了。

太尬了。

我问他吃早餐没有,他说吃了。

我脑子一抽道:「哈哈,我没吃,我先吃个早餐啊。」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这干饭之魂怎么这个时候烧起来了。

陆辰再次点头,示意我随意。

那我不客气了,尬聊太折磨人了,我又饿,还是吃吧。

这家咖啡厅的早餐真是绝了,我吃得停不下来,想着反正陆辰也看不见我,我也不用在意什么形象了。

所以我大快朵颐,吃了一份还不饱,又叫来服务员,偷偷让他再上一份。

两份下肚,我撑了。

「好饱呀,这里的早餐真值,半份就饱了。」我斯斯文文找话说。

陆辰嘴角似乎翘了一下。

我一愣,这家伙在笑吗?

定睛一看,没笑啊,还是那么冷冷酷酷的,话也不说。

那就继续尬着,好在阿姨及时回来了。

陆辰跟她低语两句,就由门外的司机扶着走了。

我心里难免失落,我这是没过关?三个月十五万要飞走了?

不料阿姨喜滋滋地拉住我的手:「程曦,太好了,我儿子说你不错,可以处处看。」

啊?

我一脸懵:「他全程不吭声,那么高冷,怎么会看上我了?」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带他来相亲,七八次他都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但竟然看上你了。」阿姨依旧乐呵呵。

我想不明白自己哪点让陆辰看上了,干脆不想了。

我只想十五万!

3.

阿姨当场给我一次性转账十五万,笑得合不拢嘴。

我更合不拢嘴,我最近找工作不太顺利,可太缺钱了。

去跟陆辰同居三个月,不仅有钱,还有时间提升一下自己,双赢!

当天,我就收拾家当搬去了陆辰的别墅,一栋位于郊区的豪华大宅。

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别墅,得有八百平米吧?院子里好几辆车,什么保时捷、法拉利都有,估计是陆辰以前开的。

院子里还有个露天泳池,东边有花园,美不胜收。

我被阿姨送来后,就自己在里面溜达,正欣赏着美景,一个保姆冒了出来。

我有点意外,不是说我跟陆辰独居吗?

「我们是不住家的,每天轮流来做饭、打扫卫生,不会过夜,更不会打扰你跟少爷独处。」保姆显然得到了阿姨的交代,主动跟我解释。

我说明白了。

保姆就指了指二楼:「陈小姐可以上去挑选一间房间,或者直接跟少爷一起住,如果他不介意的话。」

一起住的进度也太快了吧?

我程曦也是要脸的。

我果断上楼去挑选一间空房,结果才上去就看见陆辰孤零零地坐在阳台,一动不动跟个老人似的。

正巧也是夕阳西下,他在暖色光芒中的身影帅炸了,但也孤寂炸了。

我心里没由来的一软,这可怜的少爷啊。

失去了眼睛,再美的夕阳也是一片黑,太痛苦了。

「嗨,少爷,我来了。」我想了想,故作轻松上前。

陆辰轻轻点头,依旧不言语。

「我带你去兜风吧,你可以摸摸风、摸摸阳光。」我提议,反正我会开车。

「我以为你会给我念书讲故事,跟那些心理辅导师一样。」陆辰开口,声音清澈又低沉,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

我撇嘴:「讲故事多没劲,兜风才带感。」

陆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我当即扶着他下楼去,他走得很慢,明显很少走动了,估计失明后天天坐着,日子活得没劲儿。

我们走到了院子里,面前是保时捷。

保姆跑了过来,有点惊慌:「少爷怎么下来了?小心摔了。」

「不用那么紧张,你去拿车钥匙来,我带陆辰兜风。」我挺无语的。

陆辰都瞎了,对生活失去了动力,还怕他磕磕碰碰干啥?

就要磕磕碰碰。

保姆去拿了车钥匙,我扶着陆辰上车,他坐副驾驶座。

我研究了一会儿,启动了车子。

保时捷就是不同,手感太棒了。

一脚油门,起飞!结果起过头了。

砰!

车子撞围墙上了,幸好速度还不够快,但我和陆辰都往前一甩,口水都飞出来了。

保姆吓坏了,赶紧来救人。

我也吓坏了,妈耶,完了。

看向陆辰,他歪着头,墨镜竟然还戴得好好的。

我忙说对不起,他嘴角翘了那么一下,无奈中带点笑意:「第一天就要谋杀我,挺狠啊。」

我也笑了,陆辰是个有趣的人。

4.

我们都没大碍,换了一辆车子后又出发了。

这次我熟练了,而且不开出别墅区,不会出事。

我就一圈圈地兜,陆辰单手靠在窗边,短发被晚风吹动,侧脸帅得梦幻。

绝了!

兜到天黑,我们才回别墅,吃了饭之后,该洗澡歇息了。

保姆已经走了,辅助陆辰沐浴的工作落在了我身上。

我之前没考虑到这一茬,这会儿难免羞羞答答。

陆辰自己宽衣解带坐在了浴缸里,平静道:「我看不见,你不用在意。」

也对,他啥都看不见,我羞个什么?

果断帮他洗澡,洗得我衣服都湿了。

我索性脱了衣服,准备抓条浴巾裹住自己。

结果陆辰忽地呛了一下,吓我一跳。

我说你咋了?呛到水了?

他无神的眼球动也不动,脑袋轻摇:「没事,你在干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脱了衣服只穿着内衣了,要不是陆辰失明,他肯定看了个透。

我赶紧抓过浴巾裹住自己,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继续帮你吧。」

尬尬的气氛中,可算洗完澡了。

我把陆辰扶回了他的房间,自己洗个澡就晚安了。

我还是睡另一间房,我可没有那么厚脸皮去跟陆辰同床共枕。

不过一晚上睡得不安逸,我有点认床。

清早醒来,我哈欠连连,坐着晕坨坨的。

正巧陆辰扶着墙过来找我,他估计想洗漱。

我一把掀开被子,然后感觉怎么这么凉,低头一看,我擦,我咋啥都没穿!

我明明穿着睡衣睡觉的,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我一直有果的习惯,不过在别人家可不敢果。

没想到无意识中还是果了。

我利索又钻回了被窝,涨红了脸看向门口。

陆辰低着头面对地板,一言不发。

「你看见了?」

「什么?我看不见。」

哦对,他是盲人。

呼,虚惊一场。

我又掀开被子,利索找睡衣,结果正抬头的陆辰又呛了一下,再次低下头。

「你又咋了?」我有点迷糊了。

「可能感冒了,最近老咳。」陆辰清冷又平静。

原来如此,我心想也是这样。

他一个盲人,总不能是因为看见了我的身体,导致心跳加速、动脉血逆流、胸腔激烈起伏从而引发的咳嗦吧?

5.

我起床了,帮助陆辰洗漱完毕。

楼下保姆喊我吃早餐,我问陆辰下不下去,他说不下去。

那我自己下去,将早餐端了上来。

一上来,又看见陆辰坐在阳台一动不动跟个老头似的。

朝阳明媚,打在他身上却仿佛染了一层灰蒙蒙的忧郁。

我心头一叹,这可怜的娃啊。

他昨天兜风挺开心的,但内心深处的忧伤难以抚平,笑过了也就笑过了。

黑暗的生活还得继续。

我挺能理解残疾人的心理的,毕竟以前专门去做过残疾人的义工,受过培训。

要把陆辰拉出黑暗可不容易。

「嗨嗨嗨,吃早餐咯,自己吃啊,我撑了,得运动一下。」我过去摆好小桌子,将早餐放在陆辰面前。

他怔了一下:「一般都是保姆喂我的。」

「有啥好喂的,手抓住勺子,这么一舀,粥就进嘴了……」我蹲下拿陆辰的手,「你试试,另一只手这么一捏,点心也能进嘴了……」

陆辰任由我施为,两只手都不能空闲。

他很简单就做到了,哪里需要喂?

「很轻松对吧?我就这么吃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笑眯眯。

陆辰嘴角轻轻扬起,点了点头。

我心里笑笑,残疾人其实很怕你把他当残疾人对待,尤其是像陆辰这种高傲的大少爷。

我的原则很简单,四个大字:当他没瞎!

6.

我不把陆辰当瞎子,让他自己吃早餐。

他胃口挺好,慢悠悠地享受着朝阳和食物。

我在旁边做做热身运动,就这么穿着睡衣开始晨练。

扭扭肩膀、蹲蹲大腿、弯弯老腰,活力四射。

正四射着,我忽地意识到自己姿势不太雅观,因为我正弯腰拧身,脖子下面一片白,并且正对着陆辰。

他要是没有失明,眼睛一扫就能瞅见不该瞅见的东西了。

我赶忙看他,他平平静静坐着,墨镜后的眼睛不知道有没有注视着我。

不对,他瞎的,注视个啥?

我也是想多了,人家一个失明的大帅哥,哪能龌蹉看我呢?

我就放松了,继续晨练,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身段全让太阳看去了。

出了一身汗,再看陆辰,他竟靠着椅子侧躺着,脑袋歪到一边去,没有正对着我。

「睡着了?」这大清早的,他也太虚了吧?

我尝试将他推回屋子去,他却坐直:「我没睡。」

「那你怎么躺着?」

「我……太阳太晒了,我眼睛虽然失明了,但还能感受到光,不太舒服。」陆辰解释,竟有点心虚。

他一个高傲大少爷,说话还带心虚的?

我眨眨眼也没多想,可能他不是心虚,是我多虑了。

毕竟他一个盲人,总不可能是因为看见了我欢脱的臀练,导致心跳加速、动脉血逆流、胸腔激烈起伏而引发的心虚吧。

7.

大少爷吃了早餐,我就准备干活了。

我的任务就是陪陆辰解闷,顺利通过试用期。

我找来保姆,询问陆辰的爱好。

「少爷的爱好老多了,开机车啊、唱歌啊、绘画啊、弹钢琴啊……可惜出事后,他什么都不沾了,哎。」保姆挺同情陆辰的。

我琢磨了一下,锁定了「唱歌」。

如果能让陆辰重拾爱好,那他就能迈出黑暗了,起码可以迈出一大步。

而我很擅长唱歌,从这一点切入没有难度。

我让保姆帮我开了音响,准备好了设备,我要大展歌喉。

歌房在三楼,是陆辰以前用的,各种设备齐全,不过看样子很久没人用了。

我抓着麦一站,唱起了《曾经的你》。

没一会儿,陆辰由保姆扶着上来了。

他不出声,坐在椅子上听我唱。

我来了劲儿,一首首歌唱出来,什么《走马》、《易燃易爆炸》、《演员》……

老多了。

陆辰嘴角又翘了起来,拍拍手点评:「高音哑、中音沉、低音飘,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来来来,你来唱,唱歌我还没输过谁呢。」我跟陆辰较劲儿。

保姆吓了一跳,连连给我使眼色,暗示我要哄着陆辰,恭维陆辰,别跟陆辰斗嘴。

我才不在乎这个。

陆辰也不在乎,他站起来,一步步摸过来。

我将麦给他,他选了一首歌,轻唱出声,是伍佰的《白鸽》。

【前方啊没有方向/身上啊没有了衣裳/鲜血啊渗出了翅膀/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

我听呆了,陆辰忧郁又沉稳的声音唱这首歌,简直太绝了。

只是,歌声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怜充斥着我的心,我看着唱着《白鸽》的陆辰,总感觉他的忧郁不仅仅是因为失明了。

多可怜的孩子啊。

8.

陆辰唱完了《白鸽》。

那些歌词似乎影响了他,他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就这么转身下楼去,又要去阳台坐着了。

我心里一紧,我本想让陆辰唱歌找回兴趣的,结果他一首歌把自己唱自闭了。

那可不行!

「陆辰,你太厉害了,咱们组建一个街头乐队咋样?」

我拉住陆辰,兴冲冲提议:「就叫辰曦乐队,音同晨曦,我们今晚就去万达广场唱歌,再搞个二维码挂着收赏钱。」

陆辰怔了怔:「收赏钱是什么操作?」

「我们唱得好听,别人就给钱咯。」

「乞讨?」

「呸,我们凭手艺吃饭,乞什么讨?」我哼哼。

保姆一脸苦兮兮地朝我摇头,暗示我别说了,估计觉得我是在侮辱陆辰。

陆辰并没有拒绝,但也没同意,只是静静思考着。

我有点怕他拒绝,忙说:「赚的钱我三你七,我二你八也行。」

陆辰笑出声,竟抬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全给你咯,小财迷。」

哇,有点迷之心醉咋回事?

9.

陆辰同意跟我去乞讨,啊呸,是去唱歌!

他还很大方,赚的钱全部给我。

我可乐坏了,第一时间去打印了我的收款码—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毕竟我有过在酒吧驻唱的经验,想着要是找不到工作,唱歌讨口子也行啊!

当晚,我们去讨口子。

保姆小玲也跟着,她老是担心陆辰会出事。

到了万达广场,天色已经暗了。

广场人来人往,街头歌手也不少,网红就更多了。

这年头,街头直播的网红随处可见,更别提万达广场了。

我选了个地方,跟小玲布置设备,占地盘。

陆辰站在一旁吹风,他太久没有出来了,并不适应,周围嘈杂的人声似乎让他有些烦躁。

当然,女孩子们的围观也让他烦躁。

整个万达广场,陆辰最帅,人能不围观他吗?

我们很快布置好了,我润润喉,先唱一首《唯一》,把气氛搞起来。

有一说一,我唱歌真的不错的,加上我颜值不差,身材也好,很快就吸引了大批观众。

我顺势把陆辰拉入场了。

他似乎想走了,真的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

我快刀斩乱麻:「陆辰,我们唱《爱人错过》,作为你的未来老婆,合唱这个不过分吧?」

陆辰烦躁的表情消散,他轻笑了一声:「你的试用期还没过呢。」

「没事,爱人不错过就行了。」

陆辰没说话,抓住了麦。

合唱开始。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10.

合唱大获成功!

陆辰一鸣惊人,他本来就帅炸了,唱歌还那么好听,引得全场尖叫,不知道多少人拍视频呢。

扫码给钱的人也很多,乐得我合不拢嘴。

陆辰渐渐适应了这种氛围,又跟我合唱了好几首,露出了久违的笑。

不是那种浅浅的笑了,是由衷的欢笑。

我喜滋滋,老感觉自己功德无量。

咱们可怜的娃,终于迈向光明了。

此后的日子,基本围绕着街头唱歌展开,我跟陆辰还在抖音火了一把,可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跟陆辰也彻底熟悉了,我在别墅里基本是横行无忌了。

加上他什么都看不见,我该咋浪咋浪。

比如一整天穿着睡衣跑来跑去,要多清凉有多清凉。

比如拉着陆辰做瑜伽,我就在他身边一字马,胯要多开有多开。

比如洗澡后忘记拿毛巾了,我直接捂着胸口就跑出来拿—没办法,总不能让陆辰帮我拿吧。

他几乎全程围观了我的浪里个浪。

也不知道咋了,他的咳嗦一直没好,时不时就会突然咳一下。

有次他正喝茶,我裹着浴巾就出来吹头发,还乐呵呵地扭起小屁股。

他当场喷了一地茶。

我吓了一跳,问他咋了。

他捂着嘴摆手:「烫……烫到了。」

真是不小心呢,不过可信度百分百。

毕竟他是盲人,总不可能是因为看见了我扭屁屁而导致心跳加速、动脉血逆流、胸腔激烈起伏而引发的喷茶吧?

11.

我浪里个浪,浪了两个多月。

陆辰每天都很开心,因为有了动力嘛。

我们经常去兜风,我开法拉利又撞了一次,把陆辰头都撞出一个包。

我们还去玩跳楼机,我想帮陆辰找刺激,结果我自己刺激死了,拉着他嗷嗷叫,吓得差点落坨翔子。

我们还会经常枕头大战,我蒙着眼睛跟他一样「失明」,然后抓着枕头打架。

每次都是他赢,我就偷偷解开布作弊,看他怎么赢。

结果他还是赢,并且会偷笑,再对我精准打击,可气死我了。

每晚的街头唱歌也是必不可少了,我有时候不想去,他都逼着我去。

这晚他又要去,结果下雨了。

我嘎嘎大笑:「去不了了,终于可以休息咯。」

陆辰莞尔,又一次摸摸我的头:「正好,我给你画个画吧。」

「画画?」

「嗯,还有十三天,你的试用期就结束了,我想把你画下来。」陆辰很正经。

我心里莫名一紧:「怎么感觉要分别了?你看不上我吗?」

「说什么呢?乖乖坐好。」陆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让我坐在沙发上。

我说你又看不见,怎么画?

「我的手可以触摸你,我能摸到你的样子。」陆辰抬起了自己的手。

我就不墨迹了,画就画吧。

陆辰让保姆搬来了画板等物,画板就摆在我旁边。

陆辰坐在我侧边,左手可以触碰我,右手能作画。

我乖巧端坐,注视着陆辰,好奇他能把我画成什么样。

他很快开始了,左手触摸我的脸,一寸一寸地抚摸。

还别说,他的手暖暖的,摸得人很舒服。

不过也有点痒痒的,我怕痒,一个劲儿地笑。

陆辰也笑,嘴角一直飞扬着。

好半晌,他画好了,我脖子都酸了。

探头一看,哇,好美!

画板上就是我,眉眼如柳,秋水点唇,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你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我感觉不可思议,陆辰可是盲人啊。

竟然能画得这么完美。

「熟练就好了。」陆辰收起笔,似乎也在看画。

可他是个盲人啊,看得了什么呢。

「这画送给我吗?我要拿回去裱起来!」我搓手手。

陆辰却摇头:「不送给你。」

「为啥?」我急了。

「这是我画得最满意的一副画,我不想送出去。」陆辰轻声道。

我有点闷闷的,这家伙真小气。

不过嘛,我可以撒娇。

我往他身上一凑,搂住他脖子娇滴滴道:「给我嘛,我真的太喜欢了。」

说实在的,相处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主动跟他肢体接触。

这可能就是水到渠来,自然而然。

陆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手摸摸我脑袋:「我给你五百万,这画相当于我买了。」

啊?

我有点懵:「真的?」

「真的。」

那必须得卖啊,我啥都没干,凭空到手五百万,哈哈哈!

12.

陆辰真给了我五百万。

翌日他母亲就送来了。

「程曦啊,我儿子说要给你五百万,你收着吧,阿姨给你带来了。」阿姨拉着我的手,站在别墅院门口说话。

我接过卡,惊喜又疑惑:「真的啊?豪门公子这么大方的吗?」

阿姨笑了笑,不太自然的样子。

我请他进去坐坐,他摆手:「我就不去了,你的试用期马上到期了,再好好陪陪陆辰,他变化很大,我谢谢你。」

其实我也没干什么。

无非就是偶尔带陆辰兜风,然后天天拉他去外面唱歌,在别墅里也就各种浪,逍遥自在。

陆辰能好起来,主要还是我打开了他的心扉吧。

他愿意接纳外界,那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

送走了阿姨,我哼着小曲上楼,太开心了。

结果陆辰又孤零零地坐在阳台,一动不动像个老头。

我心里一急,咋回事?

陆辰这情况不对劲啊。

我跑过去抱他:「喂喂,你在干啥?」

「冥想。」陆辰笑了一下,任由我趴在他背上。

我仔细看他脸色,挺正常的,看来果然只是冥想。

是我想多了。

「那就好……你妈真的给了我五百万,哇,我成百万富翁了!」我分享着喜悦。

陆辰好笑:「小财迷。」

「对啊,我就是财迷,我还要嫁给你,把你的钱全部拿走!」我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陆辰沉默了一下,点头说好。

13.

试用期最后一天晚上,我扑上了陆辰的床。

我是突发奇想的,反正明天我就要转正了,今晚同床共枕有什么关系嘛。

「嘿嘿,小辰辰,我来了。」我钻进被窝,抱住了陆辰。

他笑死:「程曦小姐,你一向都这么勇的吗?」

「那不是,我只是跟你太熟了,我跟你讲啊,你要不是看不见,我全身上下有几根毛你都数遍了。」我不害臊。

都这么熟了,害什么臊?

陆辰再次笑死:「啊对对对,我啥都看不见的,可惜了。」

「你可惜个头啊,还真想毛都数个遍啊!」我敲他脑壳。

他反手把我抱住,一直憋笑。

我戳他,他求饶,接着将我强势地揽入怀中。

我立刻软化了,那么宽阔温暖的胸膛,实在是必杀技,哪个女人遭得住啊。

陆辰要是这时候干点坏事,我绝对束手就擒。

结果他啥都没干,就是哄我睡觉:「乖乖,早点睡吧。」

真是直男,一点情趣都不懂。

翌日大早,我特意跑回自己房间穿上了精美的礼服,再跑回陆辰的房间。

「陆辰陆辰,摸摸我的衣服,太美了!」我跟个精灵一样转圈圈。

陆辰坐在床上笑:「不用看都知道很美。」

「毕竟是你老婆。」我洋洋自得。

陆辰还是笑,随后我们听见了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

我正要下去瞅瞅,陆辰开口:「是我父母派人来了,今天是我妈生日,我去一趟,你在家里就行了。」

「你啥时候回来?今天可是我转正的日子。」

「很快的。」陆辰低下头。

两个保姆上来了,帮陆辰洗漱收拾。

我想下去看看,但两个西装男竟然守在楼梯口,不让我下去。

我感觉不对劲,啥情况?

「陆辰,确定是你父母的人吗?」我问话。

陆辰应了一声是,就由保姆扶着他下楼去。

我追过去看他,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很温柔地笑了笑。

那一刹,我感觉他能看见我。

「什么时候回来?」我脱口而出。

「很快的。」陆辰下去了。

14.

陆辰走后,家里的保姆竟然也离开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张望,无聊透顶。

啥情况啊?

终于,有动静了,一辆红色宝马驶了进来。

我一喜,还以为是陆辰回来了,结果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妇女。

她脸颊圆润饱满,头发自然卷,着装相当贵气。

大户人家的夫人啊!

我上前询问是谁,她打量了我几眼,冷淡询问:「五百万收到了吗?」

五百万?

「陆辰的母亲给我的五百万?」

「可以这么说,你收到了就好。」妇女拍了一下手袖,「程曦小姐,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试用期不过关,请你收拾东西离开吧。」

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并不是陆辰喜欢的类型,不过他很感谢你帮他走出阴霾,他有了面对新生活的勇气。」

「五百万是他给你的报酬,算是分手费吧。」

分手费?

我嘴唇颤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这样?

我承认自己一开始是奔着钱来的,但经过三个月的相处,我眼中已经没有钱了。

感情这东西,真不是钱能衡量的。

我跟陆辰的点点滴滴,都是我一生的烙印,我们第一次兜风撞墙、第一次合唱《爱人错过》、第一次触摸绘画……

「我不信陆辰不要我!」我盯着妇女。

她很平静:「程曦小姐,我给你一个小时收拾东西离开,否则我会控告你擅闯民宅,请警察来驱赶你。」

妇女说完就回车里坐着了。

我呆呆站着,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

委屈、疑惑、难受……各种情绪交织着,又想着陆辰离别时的欺骗,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他明明说了很快就会回来!

15.

一个小时后,警察来了,我狼狈地收拾了东西,行尸走肉地离开了。

回到久违的租房,我依旧浑浑噩噩,无法接受现实。

我想着陆辰唱的歌,想着陆辰画的画,还有他离别时对我的欺骗。

他肯定知道我该滚了!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是个煞笔!

难受了好几天,我浑身无力地出门,必须找点吃的。

结果走着走着竟然晕倒了,只记得走到了相亲角附近。

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

护士告诉我,是一个时髦的妇女把我送过来的。

我打听了一下,立刻认定那时髦的妇女就是相亲角的阿姨,也就是陆辰的妈。

「她在哪里?」我忙问。

「她帮你交了钱就走了,说不认识你。」护士回应。

不认识我?

明明就认识。

她想避开我!

我尽快出院,跑去相亲角逮她。

结果逮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她。

我更加坚信她要避开我了,我跟陆辰的事一定有隐情。

我便跑去陆辰的别墅找人,却发现那里已经空了,陆辰压根不在这里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别墅,我心里也空了。

陆辰,你在搞什么鬼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失魂落魄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租房,倒头就睡。

梦中是陆辰的脸,他在唱歌、他在画画……紧接着是支离破碎的玻璃。

我在梦中都抖了一下,玻璃?

那是车窗玻璃,碎了一地,地上都是血。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我蹲在他身边帮他做人工呼吸,吊住了他的命。

一下子惊醒了,我怎么会梦见那场车祸?

上年,我骑车路过一个陡坡,发现一辆跑车翻了,满地的玻璃和血液。

车主奄奄一息,我赶紧施救,等到了救护车的到来。

怎么会突然梦见这件事?

我闭着眼仔细回忆,迷迷糊糊又陷入了梦境,那地上的男人跟陆辰重合在了一起。

陆辰!

他是陆辰!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对,虽然当时陆辰血肉模糊,可我依稀记得他的模样。

就是他啊!

16.

我上年救了陆辰。

然后在相亲角被人拉去陪陆辰。

现在,陆辰离开了。

他早有预谋!

「陆辰,你搞什么鬼!」我骂着,眼泪又下来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让我出门。

我骑上了自己很久没骑的山地车,在夜色中朝着车祸现场狂奔。

石子岭地三个拐弯后的陡坡!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路上都没有几辆车了,更别提骑车的人。

我什么防具都没戴,就这么冲向了石子岭。

一小时后我浑身大汗,骑上了石子岭第三个陡坡。

冲过陡坡是一片空地,这里可以休息和停车。

一辆法拉利停在这里,车灯闪烁,依稀可见车内坐着一个男人,正沉默地看着一幅画。

我瞳孔一缩,大喊道:「陆辰!」

泪水一瞬间就决堤,我只是莫名其妙就想来这里,根本不指望能找到陆辰。

但他就在那里!

他就坐在车里,孤寂得像个老头。

车里男人动了一下,立刻踩油门上山,将我甩开。

我大叫:「陆辰,你干什么!」

我不要命地踩着山地车追上去,但法拉利越跑越远。

我累得头晕目眩,一个不慎翻倒下地,朝着陡坡下面滚去。

我摔得头破血流,撞在了悬崖边的石头上,几乎晕厥。

夜色很冷,四周很死寂,气温很低。

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昏沉中一个劲儿地哭。

一双大手将我抱了起来,温暖的淡香袭来。

我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骂:「为什么这样对我!」

陆辰没有说话,将我抱上了车。

我看见了自己的画像,然后心力交瘁昏了过去。

17.

惊醒的时候,又在医院。

我立刻喊陆辰,但回答我的是一个妇女。

「少爷已经去美国接手家族产业了,昨晚走的。」

我看向妇女,可不就是陆辰的母亲,相亲角那个女人。

「陆辰走了?你到底是谁?」

「我其实是少爷的管家,并不是母亲,你叫我王姨吧。」王姨叹气,满脸苦涩。

我质问她为什么骗我。

「程曦,看来你知道你当年救了少爷,不然也不会跑去石子岭。这整件事,其实是少爷的报恩。」王姨解释。

我摇头:「报恩直接给钱就行了,费那么多劲干什么?陆辰就是喜欢我,他要我陪三个月,玩弄了我的感情!」

王姨哑口无言,半晌才苦笑:「我如实说吧,当年少爷是去轻生的。」

我大吃一惊,轻生?

「少爷承受了太多压力了,他的人生就跟木偶一样,被父母牵引着,他从小优秀到大,一直站在常人不能企及的高度。」

「但越是这样,他越孤寂,后来就得了抑郁症,选择了轻生。」

王姨眼眶红了:「他被你救了,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温暖,所以对你念念不忘。」

「在养伤其间,他跟父母交换了条件,他可以遵从父母的意愿活下去,但必须再见到你,报答你。」

王姨说出了来龙去脉。

我久久坐着,说不出话来。

陆辰你个傻子!

「我要见他。」我下床。

「他昨晚去美国了啊。」王姨为难。

「你骗谁呢,我是半夜两点去找他的,他把我送到医院,然后大半夜飞美国了?」我可不容易忽悠。

陆辰肯定没去美国!

王姨干笑了一声,柔声道:「程曦,算了吧,少爷答应了老爷夫人,以后好好当接班人,并且要跟周家小姐联婚。」

「能跟你相爱三个月,少爷已经知足了。」

知足个屁!

「你告诉陆辰,我今晚会去石子岭,如果凌晨 12 点他还不来找我,我就跳下去!」我坚决无比。

王姨呆了。

我不跟她多说,提前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去养精蓄锐。

等到晚上,我打车去了石子岭,就在那片空地坐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上的人和车都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喂蚊子了。

我看看时间,11:45 分,还有十五分钟。

起身环顾山上山下,鬼影都没有一个。

陆辰,你不来是吧?

18.

十五分钟过后,我走向了栏杆。

只要翻过栏杆就能跳下去了。

我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翻过去。

猛地,一道远光打了过来,山上疾驰而来一辆法拉利。

我两股颤颤,赶紧翻了回来。

车停,陆辰戴着墨镜下车,静静地看着我。

我跑过去,他抬手止住:「程曦小姐,你我两清……」

「闭嘴!」我往他身上一挂,直接吻了上去。

陆辰一僵,用力推我。

我死也不放开,一边亲一边流下泪来。

陆辰感受到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软了。

等我松开他,他气喘吁吁,脸颊潮红。

我也不说废话,说重点。

「我教你一个办法对付你爹妈,你就是脑子不灵光,从小被压抑到大,连反抗的概念都没有。」我哼了哼。

陆辰还在喘气,接着深呼吸:「程曦小姐,我不想谈这个……」

「闭嘴!」我又开始亲。

陆辰推我,我就松开他朝着悬崖跑去。

陆辰吓了一跳,不得不追上来抱住我。

我继续亲他,又把他亲得满脸潮红了。

他没办法严肃了。

我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栏杆边,用他的手机拍了一张悬崖峭壁的照片。

「你干什么?」陆辰不解。

「你用这张照片发个朋友圈,就说每天半夜总喜欢来这里看看,或许下面才是你的归宿。」我指使陆辰,「还有,以后有空就跑来这里,假装轻生。」

陆辰皱眉:「不行,太胡闹了。」

「你就是要胡闹,像我一样胡闹才有用,你不发,我就跳下去!」我又要翻栏杆了。

陆辰抿着嘴看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爱你啊!你说我想干什么?」我恶狠狠盯着他,「我不要你的报答,我就要你!」

我从来没说过这么霸道的话,仿佛我跟陆辰身份互换了。

可霸道的话一说完,胸中的所有委屈也喷涌而出。

我哭得像个孩子,一边盯着陆辰一边流泪。

陆辰用力将我抱住:「别哭,我发。」

19.

陆辰发了朋友圈。

一张悬崖的照片,一条文字:每天半夜总喜欢来这里看看,或许下面才是我的归宿。

之后我让陆辰就在这里等着,我先走了。

陆辰听我的,坐在车里又孤寂得跟个老头一样。

我走远了躲在树木后,看着陆辰的车。

不多时,山下警笛声大作,一辆辆私家轿车也冲了上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足足三四十辆车来找陆辰了!

我远远看见很多人围住了陆辰,其中有老人也有中年人。

我还听见一声痛骂:「辰儿,你怎么又要做傻事!」

闹剧持续了半天,人群才散去了,陆辰也被带走了。

我回租房歇着,足足一个星期没有陆辰的消息。

不过第八天,王姨来找我了,说夫人想见我。

我心里哼了哼,见就见呗。

在一家高档餐厅,我见到了夫人,也就是陆辰的母亲,王姨告诉我她姓黄。

我认得她,就是她让我从别墅里滚的。

再次见面,我主动握手:「黄夫人有何指教?」

我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黄夫人沉着脸,并不跟我握手,而是开门见山:「说吧,你要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陆辰明明已经答应好好当我们的接班人,跟周小姐联婚了,突然又变卦要寻死,恐怕就是你教唆的吧?」黄夫人眼中带着杀气。

我摇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逼得他寻死的?上年,他为什么寻死呢?」

黄夫人脸色一变:「我辰儿一时想不开而已,你想表达什么?」

「你还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只有陆辰死了,你才能认错?」我毫不留情。

黄夫人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王姨吓得一抖,连忙给我使眼色。

我才不管,也一巴掌拍桌子上:「就算是一根弹簧也是有极限的,你以为压得越狠,弹得越高,难道就没有想过会压断弹簧吗!」

「你好好想想,陆辰什么时候开心过,要不是我陪了他三个月,他这根弹簧早就断了!」

我越说越气,一把将银行卡甩出来。

「你的五百万,我不需要!留着给你那位周小姐当嫁妆吧!」

我骂完就走。

黄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呆呆坐着。

20.

我回了租房,没多久王姨来了。

我以为她来骂我,结果她竖起大拇指:「程曦,你真大胆,夫人都被你骂懵了,嘀咕着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她会知错?」我不信。

「少爷都这个样子了,夫人恐怕不得不知错啊。」王姨叹气,将那张银行卡交还给我。

「夫人都忘了这张卡了,她心不在焉地走了,我只能把卡拿来给你。」

「我不要。」我摇头。

王姨劝我:「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至于少爷的事,夫人会定夺的。」

我还是不要。

因为是我还给黄夫人的,我不能贪这财。

「你真不要?这可是五百万啊。」王姨还劝我。

我都听烦了,说不要就是不要,让王姨拿走。

王姨笑了一声:「看来程曦小姐真是很爱少爷,一开始明明为了一月五万而心动,现在连五百万都不要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我难得有点害臊了,啥爱情不爱情的啊,瞎扯。

王姨还是笑,回头看向门口。

我吃了一惊,因为黄夫人就站在门口。

她脸色很复杂,紧盯着我。

我说你来干什么?

她不说话,就这么走了。

王姨赶紧跟上了。

我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21.

三日后,王姨又来了。

她含笑道:「程曦小姐,这些天少爷一直往石子岭跑威胁夫人,山上风大导致他眼疾又犯了,再次失明。」

「什么?又瞎了?」

「对,所以夫人经过慎重考虑,请你再去照顾少爷,这次一个月十万。」王姨掏出了一份合同。

「这次几个月?」如果不是因为陆辰又瞎了,我不可能去的。

「说不准,得看少爷的意思,我问过少爷了,他的初步意思是一辈子,后续变不变就看你了。」王姨笑出声。

我一愣,瞬间明白了。

走走走!

我回到了别墅。

依旧是我一个人进去,保姆在做饭,二楼很安静。

我蹬蹬蹬跑上去,看见陆辰坐在阳台画画。

一瞬间笑开了,我轻手轻脚过去,看见了画上的女孩,是我,不过发型是单马尾,那是我上一年的发型。

「你竟然记得我上年的发型?」我抱住他。

他早就听到我来了,微微一笑:「你给我人工呼吸的时候,单马尾一直在我脸上晃。」

「你把我骗好惨,我问你,那三个月,你是真瞎还是假瞎?」我咬了牙,红润爬上脸颊。

不羞是不可能的。

我那三个月都干了啥?洗澡不关门、穿衣不戴 bra、睡觉不遮体……妈耶,想想都想死。

「真的瞎了,你离开后我才康复了几天,又被山风吹瞎了,医生说得静养一个月才会恢复。」陆辰很真诚。

他的车祸太严重了,损坏了双眼,还容易复发。

我放宽心了,看来陆辰啥都没看到。

「你慢慢画吧,姐又回来咯,先洗个澡。」我哼着小曲去浴室,顺手就将衣服脱了一丢。

陆辰呛了一下。

我回头看他,他没啥异样,还在画。

我眨眨眼,继续去浴室。

等我洗完了,陆辰也画好了,站在浴室门口让我看。

我一边扎头发一边看,结果肚子突然痛了。

「来的路上太急了,衣服穿少了,肚子冷到了。」我郁闷道,直接往马桶上一脱一坐,蹲一蹲再说。

陆辰又是一呛,吓我一跳。

我说你干啥?

他摘下墨镜,灵动的双眼中满是无奈:「蹲马桶都让我看,你真当我瞎呀?」

嗯?

啊?

我擦!

裤子一提,我飞踹过去,呜呜呜给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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