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 (小说)
文 / 马胜利
(月禾文化信息总编、作家、艺评人：马胜利）一切都起缘于我讲的那个故事。那是一个初夏时节，我和妻在一酒吧庆贺结婚一周年。在美丽的橙黄色烛光中,妻要我讲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作为礼物送给她。我趁着微微的醉意,给妻讲了我好朋友轩的故事。轩的妻叫翠，他俩有过五年多的恋爱史，三年多的婚史。轩在市里一所大学上学的时候,翠在校门口租了间门脸做缝纫。一次轩在翠那里做了一身西服,十分合体,所以,轩就常常光顾翠的服装店,逐渐由做衣服发展到翠还给轩洗衣服。轩曾经跟我说过:“从和翠认识，我就没有穿过一件脏衣服!我知道，轩所说的和翠认识,是恋爱。后来轩毕业后留校做教师并和翠结了婚，轩发第一次工资时,轩问翠有什么要求。翠说:“去趟北京。”学校有事,轩不能同去,却把工资全部给了翠,命令她在北京消费完。翠在北京溜溜转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舍得买，只给轩买回一件高级衬衫。再后来,翠就死了。那是个淫雨连绵的秋天,轩正在教研室备课,翠给轩做好了一件双排扣的西服,迫切想叫轩穿上试试,便打伞过马路寻轩。轩说，教研室正面对马路，当时那声撕心裂肺的汽车刹车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寻声张望,见一把熟悉的花伞蝴蝶般飞起。轩心一沉,不由自主向出事地点跑去。翠浑身是血,正扎挣着去够离她几丈远的那件西服,爬过的那几步路,满是血水。轩嚎哭着把翠抱在怀里,大脑一片空白,待清醒,见翠反复吃力地念叨一句话，俯耳才听清:“轩，你褂子最上面的钮扣快掉了……”这个温馨而悲切的轩的故事,叫善良美丽的妻伤感流泪了整整一天。
我和轩是同学,从小学到高中,我俩都是同桌。轩结婚，正赶上厂组织去黄山旅游，我未能前去道喜,轩一直耿耿于怀。我结婚,头一个给他送的喜柬,他竟也没来。翠出事后,他常和我在电话中聊天,排解心中的愁烦。因为太在乎手机费的原因,我就约轩到家里来玩。轩和翠婚后生下一个千金,叫桐桐。轩到我家来,常把桐桐从幼儿园接了一块来。我和妻婚后尚未生育,就把三岁的桐桐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小姑娘十分惹人喜爱，不但长得漂亮还很喜欢唱歌,并且把每首歌都唱得充满百分之百的磁性,妻尤其爱听。一次,妻对轩说:“我们厂倒闭了,在家闲着没事,你把桐桐留我家待几天,我带带她。”轩同意了。就这样,桐桐常留在我家和妻做伴,有时天数竟达半月之久。轩长得高大而结实，眉边眼角一乐还有点周润发的样子。渐渐地我觉得轩整天在我家出入不大方便了。一天晚上，我悄悄对妻说:“咱们也要个孩子吧。”妻说:“桐桐不是很好吗?”我急了:“可她是轩的女儿呀!”妻也来了火气:“轩不是你的哥们儿?”
我给妻找了份工作，是在一家干洗店打工。妻有了工作,桐桐哭着被轩领走了。干洗店的店主是我朋友，对妻的心灵手巧很是满意。干洗店离轩的学校不远,轩总是把衣服送到妻打工的干洗店来洗。轩每次都带桐桐去,把衣服叫桐桐拿给妻，他靠在店外杨树上吸烟，叫桐桐和妻多说一会话。后来,店主找到我,说轩把店里的生意都拉到别的干洗店去了。我不信,给轩打电话,轩说:“洗十件衣服挣那点钱，洗一件衣服也挣那点钱!你就不心疼心疼你媳妇,她那手都粗糙成什么样子了!"我哭笑不得，我心疼不心疼关你屁事?我总不能为了心疼媳妇,叫朋友的干洗店关门大吉吧!仲夏的一天,我发了二百元奖金,吹着口哨骑自行车往家赶，寻思领妻去饭店撮一顿儿，庆祝一番。可左等右等，妻晚上八点钟才到家。这期间我给干洗店打过电话,店主说妻今天请了会儿假，早走了。尽管晚归的妻百般道歉，说轩去见对象,叫她去帮助参谋参谋,我仍然气不打一处来:“人家见对象，你在旁边当什么电灯泡?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妻叫我骂火了;“我就是不放心,轩万一找个你这样横竖不说理的人怎么办?”我拍桌子大叫:“我横竖不说理，轩横竖说理，你找他过日子去呀!”妻伏在床上痛哭失声:“你卑鄙!”。我感到被柔情耍了，早知道这样，我真不该给妻讲什么轩的故事。我多次想和轩谈谈,谈什么呢?我又没有了主意。我无法知道，往日对我百依百顺的妻,现在怎么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她星点都不顾我的情感和思维。我一个大男人被妻和轩夹在中间,简直连呼吸都觉得倍感困难起来。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轩领着桐桐，拿着四张水上乐园的票,要我和妻同去游泳,起初我推三阻四不想去,可见妻去意已决,我只好答应。游玩在水上乐园，我暗中和轩叫劲。游泳时他游五十米，我就游六十米，轩潜水五十秒,我就潜了一分钟,尽管当时在水中肺都快憋炸了，可我的自尊心仍然叫我这样做。临到水上滑梯这一项,一向恐高的我有点望而却步了。可轩竟玩得轻车熟路潇洒自如,由上滑到下,笑声朗朗,满面春风,妻和桐桐还一劲给轩鼓掌叫好。我挣扎到一座最高的滑梯上,闭目下滑,身材虚胖的我,除了声声尖叫和身体左右碰撞而剧痛外，心中还有万般苦涩……我受了伤。在我卧床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妻精心照料,我恍然又回到了新婚燕尔的日子里。半月过后,伤逐渐好转，妻搀扶我到街心公园中散步。这是个有着灿烂阳光的上午,妻和我依偎在一张长椅上，两只有着五彩缤纷色泽的蝴蝶,在我俩身旁舞动着嬉戏。妻伏在我耳边告诉我:“我怀孕了!”我惊喜地询问:“前些日子，你不是还不同意要孩子吗?”妻含笑不语。我激动地搂紧妻:“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妻含情脉脉地自语:”女孩好,我要生个像桐桐那样懂事漂亮的女孩。我猛然站起身,周身伤疤一阵剧痛:“要像桐桐,我情愿生下来就掐死她!”妻吃惊地看着周身哆嗦脸部扭曲变形的我，那神色无疑是面对着一个天外而来的怪客。
我把轩约到了一个名叫黄玫瑰的咖啡屋，找了两个灯光暗淡的座位坐下，点了两杯咖啡。轩要给我的咖啡中加方糖,我制止了他。轩不解地瞅着我,说:“以前喝咖啡,你总是加糖的。”我说:“以前日子苦,我喜欢在咖啡中加糖,是为了寻觅甜蜜生活,而如今的生活,是你越给我加糖,我品出的味道越苦涩!”轩问:“为什么?”我把咖啡端起,边观察咖啡的颜色边不阴不阳地说:“桐桐愿意睡在我妻子身边,时间久了,愿意睡在我妻子身边的可能还会多出一个……”轩急忙给我解释:“桐桐喜欢你妻子，你妻子也喜欢桐桐,这里面,好像没有我们男人间的什么事!”我把咖啡一饮而尽,怒吼:“我不想在我幸福的婚床边，长着这么两个狗尿胎!”轩的眼眶中积满了泪水，斯斯文文的他，身体剧烈抽搐,他猛地起身,大踏步冲出了咖啡屋。
咖啡屋相谈后不足半月,我和妻子就收到了轩的喜柬。轩要娶一个乡下的老姑娘。轩的新娘很胖，婚纱店的婚纱无法穿,轩便动手给她缝制了一件粉红色的婚纱。轩的手艺来自翠的传授,婚纱穿在新娘的身上十分的可体。新婚典礼上,轩穿着翠最后给他缝制的那件双排扣西服,给新娘介绍我和妻,称呼为“姐姐”和“姐夫”。我很哥们儿似地把轩拉到酒店走廊上,朝胖姑娘的背后努了下嘴:“凭你这条件,怎么也不挑挑?”轩忽然用手遮了脸,眼泪顺指缝儿流出来:“她对桐桐很好,我得对得起翠呀!”我猛然觉得愧对了轩,如果我给他时间,轩不会这样草率地结下这桩婚事。可转而一想，凭什么你轩就该得到天下最美好的爱情,而把基础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呢?如此思维,我心中的道德天平就平衡了许多。婚后的轩,和我家没了来往,久违的微笑终于又慢慢地爬到了我的脸上……
时光荏苒。几个月后的一天，一向在干洗店等我去接的妻,竟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提前步行回到了家。妻眼睛红肿,满脸泪痕,呜咽着告诉我:桐桐死了!原来,轩被说媒的人骗了,娶的那个乡下老姑娘,有神经病。昨天,她正陪桐桐玩时,犯了病,把桐桐从五楼窗口推了下去……桐桐的容貌,这个时候才从我的脑海中真正活灵灵地泛现上来。好漂亮的一张脸蛋，红扑扑的颜色，那樱桃般的小口中唱出的歌声是多么地吸引人呀!我落着泪安慰妻，可柔弱的她猛劲打开我的手:“是你害了桐桐!”妻泼妇般大喊:“我要和你离婚!”妻强加给我的罪名，仿佛劈雷般击中了我。我傻愣愣地看着妻收拾回娘家的东西，竟没有求她,劝她,我如大海怒涛中的一叶孤舟般茫然无助。妻生下孩子不到两个月，我俩就办理了离婚手续，正式结束了我俩两年零五十天的婚姻生活。妻生的是男孩，她不许我去看孩子,她自己做主,给孩子起名叫桐桐,并姓了她的姓。轩为了永远忘记失女的伤痛,竟不辞而别,远远地调到外省的一所小学任教去了。
离婚的我,仿佛变成了一座欲将喷发的火山,任内心的焦灼和感伤憔悴着自己。我请了长期病假在家休息，白天黑夜把自己关在屋里,苦思冥想以往那欢乐的时光,以求自慰。这场发生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悲剧，该去怪谁?我找不到答案。每逢暴雨,我愿伫立其中,想借天水来熄灭心中无奈的火焰。我疯子般在雨中大喊大叫,招来无数行人厌烦的目光。当喊叫声逐渐疲惫时,我就想起妻,想起轩,想起桐桐和自己尚未谋过面的儿子。我惊喜多少年来，独独在这个时候我完全忘掉了自己……现在,我的生活一片混乱。我很茫然,不知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我情将何依?
我的此篇小说发表在2005年9月20日的《保定广播电视报》上。小说中所配照片由保定知名模特、旅游达人王同玲（童心）拍摄。
本文作者简介：马胜利，其现为月禾文化信息总编、作家、艺评人。迄今已在国内各大报刋、杂志、网络媒体发表小说、散文、游记、艺术评论、新闻报道等近百万字。
借酒浇愁愁怎断 竹笛声声都是怨 东篱黄花灿烂重现 远去的只是南飞雁 尽管，自己找的孤单 尽管，被憔悴损了容颜 尽管，泪湿了眉间 但是，伤感变了落叶，谁也无法阻拦 湿漉漉的灵感 虽付诸不了纸笺 只要真诚，也可能成为 感人的诗篇 风敲门扉，雨打船舷 月色流泻到窗前 你却叹息着，把自己裹紧虚伪里面 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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