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纪府的三小姐,一个妾生的小庶女,在这个纪府里生存是如此的艰难。上要面对阴狠自私的嫡母,下要面对两个嫡出骄纵的大小姐,如若这具身体里不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只怕是早就超生去了。
没错,她是穿越而来的,她的穿越一点都不离奇,她是自杀的人,却不成想一下子来到了古代,还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到了纪府柳姨娘的肚子里,就是所谓的婴儿穿越。
真狗血,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吗?
老天真是公平,让她重生就真的让她从婴儿开始,没有让她初来乍到这里闹出什么笑话,而是让她在这个严苛的古代一点点的成长起来。这成长起来的十几年因为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大夫人的明枪暗箭。
可是这次,终究还是让她的生母被关进了后院的小破屋子里,原来穿越女也有无奈的时候,穿越女撞上了这古代的铁规矩也得弯腰低头,另寻他法寻找转机。
珠胎暗结,姻缘暗定,她以为遇着此生良人,从此荣华富贵,白首偕老。
她等着他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来迎娶她,没想到等来的尽然是他亲自端上一杯毒酒。
“瑾华,你必须死,你不死,就是我亲娘死,瑾华,对不起。”
被强行灌下至毒之酒,香消玉殒那年,她才十五,尸首被老鸨随意丢了清明胡,一沉入底。
五年后,她再度踏入这高门大宅,却不是再以玉楼头牌的身份,而是成了苏家老爷养在外府的庶小姐。
苏家人欠她的,她都会要回来,苏雍欠她的,她也会讨回来。
大宅门中,人人暗藏心机,老谋深算的大太太,笑面狐狸四姨娘,色欲熏天的大表哥,且看一个重生女子,为了复仇,如何一步步将旺极一时的宅门大户,一步步推向衰落之路,让苏家落的个墙倾屋折,家破人亡,为世人所指笑也……
本文:女强+种田+宫斗+爱情+励志,一对一
在家时,斗嫡姐,都嫡母,宅院深深保自己,
出嫁后,斗小妾,斗后宫,宫闱险险保相公,
计来计往,兵来将挡,
她一个现代的职业女性,还能被这古人掩埋?
不显山不显水,瞧她,嫁个傻子照样美!
重生不是为了继续生命,从回到身体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再次身为庶女,该争的一定要争……
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那人叫她七小姐,必然是府里的人派来的,那究竟是谁…… “转世为人时记得要安分。”男子冷漠的说道,声音已听不太真切,男子手下一用力,剑身直接穿透了锦瑟单薄的身子。 “噗”的一声,锦瑟吐出一大口鲜血,力气在迅速的流失,在疼痛与愤怒中,锦瑟眼前一黑便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年为君朝一零三年,先皇驾崩,二十五岁的新帝君鳳渝登基,朝中动荡不安。 不过几日,兵部侍郎苏家的三姨娘和其年仅十岁的女儿七小姐失踪的事便这现在的局势给掩匿的一干二净,亦无人再关心。 一年后。 “侯府的人今儿要来上香呢。”弄玉说着走进了屋子。 锦瑟接过弄玉端来的热茶,低头启唇轻轻的吹着热气,热气一下就四散开来。 机会来得这么快? 轻抿口茶,锦瑟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弄玉拨弄了一下房内的炭火,“申时,到时候我们就别出门了,免得被发现。” 锦瑟眸子闪了一闪,“不,我们要出去。” 对上弄玉惊愕的目光,锦瑟继续说道:“不仅要出去,我们还要让侯府的人看见。” 弄玉走至锦瑟面前,眉蹙了起来,“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刚醒过来几天,先好好休息。” “我要回府。”锦瑟又吐出一句。 弄玉惊得一下跳了起来,“小姐!你回府作甚?难道你不知道一年前……”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回府。”锦瑟打断了弄玉的话,起身把瓷茶杯放到了几子上。 “叮咣。”随着清脆瓷杯子与几子的碰撞声,弄玉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锦瑟走至铜镜旁坐下,转头看向弄玉,道:“帮我打扮一下。” 弄玉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无奈的走到锦瑟身边帮她打扮起来。 锦瑟始终眸子寒冷的看向镜中,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是瘦了许多。脸上亦没有一丝血色,再加上个苍白的唇。 呵,还真像鬼,真是不枉她做了一年的孤魂野鬼!
内容标签: 红楼梦 种田文 宫斗 重生
重生后,贾澜只想逍遥此生,奈何身份不够给力,生母早逝,前有阴毒嫡母,后有无良渣爹,唯一能够稍微依靠的祖母还别有心机并且年迈老弱。
贾澜只觉得捡来的人生只是满满的茶具跟杯具。
女主是比贾敏大了十个月的姐姐,不黑贾敏,cp非林如海,不抢任何人的男人,但是同样也会活得精彩。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宅斗
谁说庶女就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谁说庶女就要跟嫡母嫡姐妹作对?
十余年来,土著庶女宋仪,看似样貌平平,假装狗腿上进。坚决拥护嫡母领导,坚决遵从姨娘指挥,夹紧尾巴不出挑不惹事!
一觉睡醒,宋仪发现自己竟被人穿了小两年,当年费心讨好的人,全跟她撕了:嫡母横眉,嫡姐怒目,表哥冷笑,姨娘叹息……
一觉睡醒,宋仪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说是夜路走多了撞鬼,她知道,整个济南城里,不知有多少姑娘成日巴望着她宋仪走路摔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可她从没想过这些诅咒真会有奏效的一天。 闭上眼之前,宋仪是十三岁的宋仪;睁开眼之后,宋仪是十五岁的宋仪。 一梦两载啊。 真是见了鬼了。 她老觉得梦里有什么勒住自己脖子,伸手却只摸到脖颈上的玉坠儿。 强忍着额头上的疼痛,宋仪的目光落在这写满狗爬字的小簿子上,这一回是真懵了。 字迹异常拙劣,与初学书法的稚子一般,难以辨认,甚至还经常有短少的笔划和错误的字形,但是宋仪明知道它是错的,却能一眼知道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是所谓的“穿越日记”。 宋仪皱着眉头,翻看了起来。 “穿越到了个发高烧的庶女身上,好在挺受宠爱,还是个大美女,这样的身体太让人喜欢了。庶女逆袭路线也不少见,还算能忍。”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原主竟然还跟什么狗屁周兼有过口头上的婚约?呸!这等人怎么也配得上我?” “生来就该是你们仰视我,你们算什么东西?” “今天抄袭了李白的诗,黄河之水天上来,气势逼人,书院那老东西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真开心哈哈……” “终于想起火药的方子来了,姓陆的竟然没被我美貌所惑,太失望。” “府里借助了个卫公子,男主标配啊!按照穿越定律,他必定会爱上我。不过,他妹妹简直恶心人,卫锦这种贱人,还是去死好了。” …… 看到这里,宋仪终于无法克制地冷笑了一声。 她猜得不错,这“睡”过去的两年,她被人“穿”了。只是因为这一次不知怎么撞了头,所以自己又回魂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穿越过来的尹天凉也不得不去遵守。
我可以装呆,因为穿过来的时候被雷劈了脑袋;
我必须装呆,因为这身体的主人本来就比较呆……囧。
为了不让人精们探出端倪,为了确保我在王府过养尊处优的日子,面呆腹黑的我正低调适应古代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门当户对却如“大理石”般冷漠的他……噩梦开始了!
我还年轻,我不想和他有过分的接触;
我还年轻,我不想那么快就要怀上小宝宝。
可是,我那梦幻少女一般的婆婆又怎么肯放过我?
一日三计,计计中招,本性再彪悍的我也难逃婆婆的爱心“魔爪”。
终于,我还是要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
本着不愿意上公共厕所,不愿意坐公交车的原则,我奋力反击为保地位而宣战!
舞台帷幕为我拉开,看好戏连台,我为爱情为生活在古代奋斗的日子。
鸟啼远山开,林霏独徘徊。
清雾闻折柳,登楼望君来。
锦缎珠翠之间,她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后来嫁给了侯爷为继妻,侯府的深宅大院,她该怎样以自己的才智生存下去
相府庶女,苦熬八年,终于一朝为后,凤临天下
世事难料,夫君竟然对嫡姐一见钟情,废她皇后之位,迫死她亲生子!
冷宫中,她咬碎牙齿,一口饮尽毒酒!
对天发誓,若有来生,再不与人为善,绝不入宫,誓不为后!
丞相府里,庶女重生,恶女归来:
嫡母恶毒?巧计送你上黄泉!
嫡姐伪善?狠狠撕开你美人皮!
庶妹陷害?直接丢去乱葬岗!
既然不让我好好过日子,谁也别想活!
本打算离那些祸害发光体越远越好
谁知男人心,海底针,捞不上,猜不透
发誓要彻底远离的男人却为她要死要活
上辈子的死敌表示暗恋她很多年了
还不幸被一只天底下最俊俏的无赖缠上
她重活一世只想低调做人,这些人却恨不得拉她接受万民膜拜。
看来,她这辈子的清静生活——还很遥远……
【片断一】
“你来做什么?如果想继续纠缠本王,本王告诉你,不可能!本王绝不会接受一个傻子做我的王妃。”男人高傲的别过脸,他就知道她忍不了几天,还是来求他了吧。
微风徐徐,花瓣轻盈飘落,晶莹如雪,细细碎碎落到淡雅的女子身上,“我知宣王的心意,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成全你们,我来解除婚约!”
此时,原本高傲的男子,顿时陷入尴尬的境地。
【片断二】
看着一脸冷漠、无视自己的她,他突然有了兴趣,“你不是爱本王爱得要死吗?本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女子看起来懒洋洋的,淡淡的,温润的声音中透着慵懒,“我以前不知道‘自恋’是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
◆前世:她是现代最优秀的医学天才、商界女强人。善于伪装,冷漠强悍,狡诈毒辣,黑白两道通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今生:淡定,聪明、谨慎而成熟。恬淡随和是她的伪装,腹黑强悍才是真理。
深藏不露,表面无害,但是,惹到她的人都会死得很惨,瞪人三秒就能精确的计划出如何让对手自愿掉进三米外的粪池……
◆本文文风女强,一对一。
什么?
那个恶毒的嫡母竟然让她嫁给一个带着鬼面具终日坐在轮椅之上的人?
什么?
他不行?
靠!这个世上还有她害怕的人?不行就不行!她嫁!
只是,不是不能人道么?她咋就怀孕了呢?
为了找回心爱男子的玉佩,林瑾瑜纵身跳湖溺毙其中,怎知那块玉佩却是假的。
再次浮出水面,星瞳璀璨,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她!
她穿越而来,成为了右相府中不受待见的庶女。
嫡母狠毒,嫡姐伪善,庶姐仗势欺人,庶子横行霸道!
哼!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废物受气包吗?
嫡母狠毒是吧?让你红杏出墙试试?
嫡姐伪善是吧?抢你男人让你气到吐血!
庶子风流是吧?一根银针让你终身不行!
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你若陷害于我,我定不会留你全尸!
【精彩片段1】
嫡母谢玉芳恶狠狠地看着林瑾瑜:“林瑾瑜不守妇道,来人,将她绑了,浸猪笼沉江底!”
“慢着!”一阵如鬼魅般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却见一面具男子坐在轮椅之上缓缓而来,“你们谁敢绑我的爱妻?”
谢玉芳眼眸一瞪:“她红杏出墙!”
“那又怎样?只要是她怀的,是谁的种又有什么关系?”
谢玉芳吐血抽搐……
林瑾瑜一头黑线……
【精彩片段2】
红罗帐内,绝美女子愤恨难平,男子挑起女子下颌:“何事惹得娘子不悦?”
女子哼道:“我看那个皇帝不顺眼!”
男子微笑:“此事好办,来人!”
顷刻间,帐外黑影齐聚
男子手一扬,吩咐道:“给我即刻进宫将皇帝的位置端了!”
众黑影集体绝倒……
凤凰浴血,穿越重生,以侍妾之女的身份替代大哥随父出征。
夜入密林误食神秘草引来千年恩怨和莫名刺杀。
原以为就此孤独一生,谁知幸福又悄然而至。
这幸福是否还能守住?
一抹纤细的白衣身影掳掠了多少颗狂傲男人心,且看庶女如何玩转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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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便是安靖伯府了。”
丫鬟挑帘,笑看着端坐在马车里衣着寒酸的少女,眼底暗藏着几许不屑。
车帘高挑,一抹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刺的她眼睛微眯,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了眼。她的一双桃花眼生的极美,眼尾略弯,平添娇媚。
“姑娘这便随婢子来吧,夫人已经等您许久了。”丫鬟轻笑着催促,可话语中仿佛她再晚会儿下车,就多不孝了似的。
看着眼前巍峨的府邸,苏颜上扬的眼尾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的所有不幸,就是从踏进这座府邸开始的。
她本不过是一个被拐的孤女,从小跟着养父养母生活,虽说在小镇中日子清贫了些,却也悠闲自在。可在她十四岁那年,却突然有一伙人找上了门来认亲,她舍不得养父母,可又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
来人看出了她的犹豫,花言巧语的许诺她会接她养父母一同入京,她这才应了。
可她却没想到,名为认亲,可她的亲生母亲早就死了,而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接她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代替他的另外一个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
她自是不愿,百般逃脱,最后更是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毁名节!她原以为那样她便能躲过一劫,回去和养父母团聚,可她却没想到,这家人的心肠能阴毒到那个地步!
“姑娘?”丫鬟的声音重了几分,看着苏颜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心中暗忖苏颜怎么这般不识抬举,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不成?
苏颜收回思绪,似笑非笑的看了丫鬟一眼,暗中攥紧了衣袖。两世为人,这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她要让上辈子害过自己的人,全部血债血偿!
丫鬟扶了苏颜下车,从侧门入了安靖伯府,直接去了大夫人林氏的院子。
院门处,早有丫鬟相迎。
一直扶着苏颜的丫鬟松开苏颜笑着走了过去,讨好道:“海棠姐姐,婢子把五姑娘带回来了。”
被称为海棠的黄衫丫头样貌端正,嘴角噙笑赏了那丫鬟一个荷包,这才又笑着给苏颜福身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夫人一直盼着姑娘呢,姑娘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坏了吧?”
苏颜同样回以浅笑,举止大方:“一直盼着早日能见到伯爷和夫人,心中欢愉,倒也不觉得疲乏。”
海棠眼底不禁有些讶然。她原以为这位五姑娘教养再好也就是个小家碧玉,却没想到这位五姑娘不仅容貌上乘,就连规矩仪态也是极好的。
苏颜看见了海棠眼中的诧异,抿了下唇道:“姐姐引我去见夫人吧?”
上辈子她初入伯府规矩散漫,大夫人担心她替嫁被退回,特意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导她规矩,可没少吃苦头。她还记得,大夫人为庶女请教养嬷嬷,还被府里的人好一番称赞。
“是,姑娘随婢子来。”海棠自知失礼,笑了笑便引了苏颜进屋。
踏过门槛的一刹那,看着端坐在梨木椅上的大夫人林氏,苏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就算已经重生两年了,她依旧忘不了自己临死前向大夫人求助,大夫人却凉薄无情的将她一脚踢开的厌恶表情!
“五姑娘,这位便是大夫人。”海棠笑晏晏的走到大夫人身边对苏颜道。
“给夫人请安。”苏颜面上微笑,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却已经深深扎入了掌心的软肉之中。
大夫人从上到下将苏颜打量了一遍,她面前的少女一身半旧的藕色细布衣裳,虽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体态婀娜。一头乌黑的发直缀腰间,发上簪着一朵小巧绢花,肤光胜雪眉如柳,一双桃目眼波盈盈,竟是比桃花还要娇媚几分。
大夫人在看见苏颜那一双娇媚的桃花眼时,立刻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的眉头微皱,不过即刻就被笑容抚平:“好孩子,快过来给母亲仔细看看,这么多年你漂泊在外面,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大夫人今年四十出头,眼角已经有了丝丝细纹,身材有些发福,看上去很是慈善和蔼,可苏颜却知道,这副菩萨似的面容下隐藏着一颗多么恶毒的心肠。
闻言,苏颜走到了大夫人身前,像上辈子初见大夫人一般笑的灿烂:“劳夫人关心,养父母对我极好,我倒没吃什么苦。”
大夫人看着苏颜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裳,眉头一皱:“还说自己没吃苦,看这衣裳,咱们府里的洒扫丫鬟都不会穿的这般寒酸!明个儿我便叫人进来给你裁些衣裳。”
听着大夫人明着关心,实则暗讽自己的话,苏颜心中冷笑。上辈子她初入伯府不晓事,真的以为大夫人是真心听着大夫人明着关心,实则暗讽自己的话,苏颜心中冷笑。上辈子她初入伯府不晓事,真的以为大夫人是真心关心自己,当时还感激涕零,差点就拿大夫人当亲娘了。却不知若是大夫人真有心,在她入伯府前便应替她打点好一切。
心中这般想,苏颜面上却半点不露,只感激的对大夫人笑道:“夫人待我真好,在路上我听说我娘亲逝世了,若是我亲娘没去,想必也会像夫人这般慈爱吧?”
大夫人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词,可听了苏颜的话,嘴角的笑容凝滞了一刹,又抬头看见苏颜那双含着淡淡水汽的桃目时,顿时语噎。
大夫人的反应在苏颜意料之内,上辈子,只要她提起自己亲娘,大夫人的表情都会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厌恶。
一直站在大夫人身边的严嬷嬷适时笑道:“夫人,五姑娘刚回来,想必疲累的很,不如您先让她回房歇歇,再来与您亲近?”
“也好。”大夫人挪开了目光,笑着对海棠吩咐道:“你领五姑娘先去歇息。”
苏颜淡淡看了大夫人一眼,上挑的眼尾划过一丝讽意,顷刻不见。
待苏颜的身影彻底离开大夫人的视线之后,大夫人冷笑道:“你看见了吗?她那双眼睛和那个狐媚子长的一模一样!真没想到,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的女儿竟然还来膈应我!”
“夫人莫气。”严嬷嬷倒了杯茶水递到大夫人跟前儿:“左右再过两个月,她就要被送去静王府上,您何必与她置这种闲气?”
大夫人把茶杯重重的拍在案上,冷哼道:“看她那狐媚子的模样!单是看着她我便心烦!若非为了我的蓉姐儿,这辈子我都不想让她脏了我的眼睛!”
越说,大夫人就是越气:“若不是那个贱人!我当年怎么会滑胎?我又怎么可能给别的女人养儿子?”
严嬷嬷也没再劝,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一提到那个女人,大夫人就会乱了分寸。不过这也怪不得大夫人,如果当初那个女人没有出现,大夫人现在过的应该是完全不同的生活。“这院子先前夫人就命人收拾好了,也不知姑娘喜好,若是姑娘住的不舒服,和婢子说一声便是。”海棠领着苏颜进了院门,转头便看见苏颜正盯着她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五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可若是问她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苏颜住的院子位置偏僻,院内墙脚处还有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杂草,一看便知是闲置已久的。
“好。”苏颜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院内站成两排的仆从身上,为首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见苏颜进院便迎上来请安。
“婢子荷香给五姑娘请安。”
“婢子柳香给五姑娘请安。”
海棠指着两个丫鬟对苏颜道:“她们两个都是家生子,您院里的大丫鬟,姑娘有什么事情吩咐她们两个就是。”
“起来吧,不必多礼。”苏颜微微颔首,眼睛余光在荷香身上扫过,心中哂然一笑,看来一切事情都没有变,伺候她的依旧还是这些人,只是不知荷香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送给自己那么一份大礼。
海棠把苏颜送到后就匆匆回去复命,苏颜也懒得训诫自己院里的这些奴才,左右她还得在大夫人跟前儿装小白兔呢,还是老实点好。
借着歇晌的理由,苏颜把在屋里伺候的荷香和柳香遣了出去,目光投向了屋顶的一道横梁,眼中逐渐染了瘆人的戾气。
上辈子,苏颜最后就吊死在这根横梁上。
她想过这辈子和养父养母躲得远远的,不再和这家人和那个人有任何交集。可苏颜不甘心!她不甘心看着害了自己一辈子的人,这辈子还依旧平安顺遂!
翌日一早,苏颜就在自己的行李中挑出了一件她最体面的衣裳穿戴整齐,让荷香引她前往老夫人的院落。
路上,荷香几次对苏颜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对苏颜道:“姑娘,您没和大夫人说一声就来见老夫人,怕是大夫人会不喜。”
苏颜抬头看着荷香,脸上满是不解:“我去给祖母请安不是应该做的吗?大夫人为什么会不喜?”
看着苏颜天真不解的脸庞,荷香讪讪一笑:“是奴婢多言了。”话是这么说,荷香心里却在腹诽着苏颜长得挺好看,脑子里怎么就少了根弦。
苏颜当然明白荷香的意思,只是她来,就是为了给大夫人上眼药的。至于大夫人的看法,左右她都是厌恶自己的,难道还差这一次不喜?
老夫人住的院子离苏颜的住所很远,二人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地方守门的婆子又说老夫人正在念佛,苏颜在老夫人院外又等了两刻钟,才有婆子引她进屋。
苏颜进屋后规矩的行了大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嗯,起来吧。”老夫人的目光淡淡的在苏颜身上扫过,似乎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并不感兴趣。
“多谢祖母。”苏颜恭敬的起身,这才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老夫人,然后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了一个绣着福寿花的抹额道:“在路上给祖母绣了条抹额,不是什么好料子,还望祖母莫要嫌弃。”
老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抹额,见针脚细密,福寿花纹栩栩如生,这才抬头仔细的看了苏颜一眼。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淡粉的衣裙,一头柔顺的黑发挽了垂鬟分肖髻,发上只点缀着一朵小巧的绢花,芙蓉面上不施粉黛,却已经是唇如点樱,眉眼如画,一双桃花眼正对着老夫人柔柔的笑着,看着很是乖巧。
老夫人纵是见惯了美人,也不由得在心里夸赞了一声,又见苏颜乖巧伶俐,不由得对这个孙女满意了几分,只是面上依旧冷淡:“你长得很是像你姨娘,这双巧手倒是也像她。”
听着老夫人的夸奖,苏颜脸颊一红,桃花眼笑的眯成了一道弯月,看着便很是喜人:“祖母喜欢就好,您和孙女想象中的一样慈祥和蔼,就像是戏文里唱的菩萨。”
苏颜的口中带着丝毫不造假的亲昵,老夫人看着严厉,上辈子却是这个府邸中对她最好的人。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虚情真意自然分得清,见苏颜这般,倒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既然回来了,便还叫小时候的名字吧,我记得你闺名单一个颜字。”
“多谢祖母赐名。”
“谢我作甚?快过来,让祖母仔细看看。”老夫人拉着苏颜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刚才离得远没得看清,这离得近了,老夫人才发现苏颜身上穿着的是身八成新细布衣裳,衣裳看着有些紧了,就连头上的绢花都是南边的样子。
老夫人的目光移到苏颜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刚回来,有什么不习惯的,缺什么东西了便和大夫人说一声。对了,你昨个儿回来见着大夫人了吧?”苏颜知道老夫人这是在试探自己,自己穿着旧衣裳,打扮寒酸的来请安,本身就很容易被老夫人误认为是来告状的,老夫人这么一问,若是想告状,自然是顺坡下驴。
“见了,大夫人对我极好。”苏颜满足的一笑,眼角眉梢全都泛着喜悦。
老夫人敛了眉眼,见苏颜不似违心,便拉着苏颜坐在了自己身边道:“你父亲这些时日随四皇子出门公干,想必这几日便能回来了,认祖归宗的事,便等你父亲回来再请族老主持。”
“全凭祖母做主。”苏颜乖巧的模样倒让老夫人心中起了一丝不快。
大夫人虽然没明说,可她和安靖伯想要做什么,老夫人心里一清二白。不然苏颜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为什么早找不回来,晚找不回来,偏偏在蓉姐儿要成亲之前找回来?还不是心里存了那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苏颜又和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说的大都是苏颜长大的地方的风土人情和她的养父母,直到老夫人面上露出了疲态,苏颜才离开,临走的时候,老夫人特意赏了苏颜几匹料子和几套头面。
苏颜出门就去了大夫人那里,就算她心里恨不得撕了大夫人,可也总要做个孝顺样子给旁人看,毕竟她现在刚刚回府,脚跟还没站稳呢。
到了地方,丫鬟却说大夫人出门访友去了。
出门访友?苏颜嘴角轻翘,联想到接下来几天会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了个大概。
大夫人此行,该是去和静王妃谈价钱了吧?苏颜前脚离开,老夫人后脚就派人去打听消息了。在得知大夫人还未曾给苏颜准备衣裳首饰的时候,老夫人心里对大夫人的做法已经很是看不上了,又听说苏颜今儿个来请安的时候穿的是她最为体面的一件衣裳后,老夫人心里就对大夫人更加不满了。
老夫人面色不善:“瞧瞧!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了!竟然还没一个小丫头懂事!竟然连几块料子都舍不得!这若是这人传了出去,有心的还不定怎么说咱们府上薄待庶女呢!”
大丫鬟采夏连忙宽慰道:“您别动气,大夫人也许是太忙,一时忘了这茬。”
“太忙?忙到去静王府掺合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儿?”
采夏还未回话,便有婆子进来禀告大夫人回府了。
大约晌午时分,苏颜便听柳香说了大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被老夫人教训了一顿,大夫人不满顶了几句嘴,气的老夫人当着下人的面儿罚大夫人跪了半个时辰。
柳香说这些的时候,荷香的眼神几次瞟到苏颜身上。
“大夫人被罚了?”苏颜故作惊诧的从绣墩上站起,换了衣衫就焦急的去了大夫人的院子,柳香赶紧的跟了上去,临走时还拽了一把荷香:“你磨蹭什么呢?赶紧跟上姑娘啊。”
“你和姑娘去吧,我留下收拾屋子。”荷香说完便钻进了内室。笑话,她伺候的这位好姑娘得罪了大夫人,她去了肯定要吃挂落的,谁去谁是傻子!
一路上柳香还担心苏颜怪荷香偷懒,可她看了半天也没从苏颜脸上看见不满,心里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站在大夫人院门口,苏颜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瓷器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守门的婆子看见苏颜便笑着迎了上来:“夫人歇晌呢,五姑娘稍后再来吧。”婆子声音刚落,屋里便传来了大夫人的一句喝骂,隐隐能听清杂种二字。
婆子脸上的笑容依旧,仿佛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似的。
苏颜抿唇,面容浮上几许失落,又向院里看了一眼才道:“既然如此,我便等夫人醒了再来。”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五姑娘慢走。”婆子屈膝。
回去的路上,苏颜正好碰见来给自己送布料的采夏,采夏见苏颜抿着嘴兴致不高,又看了眼苏颜身后的路,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布料送到了,苏颜又留采夏喝了一杯茶,才把采夏亲自送出了院子。
大夫人住的落英院中,海棠刚开门就见地上一片狼藉,大夫人坐在柳木椅上一脸怒气,看见海棠进屋脸色更沉了几分:“都安排好了?”
海棠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奴婢在库房里选了八匹料子,又挑了些首饰给五姑娘送去了,裁缝和绣娘也都派过去了。”
“听说老夫人赏了那贱种不少东西?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姨娘一样!除了讨巧献媚什么都不会!”一想到老夫人当众打自己的脸,大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再一想到刚才在静王府许出去的条件,胸口就愈发堵得慌,对苏颜也就更加看不顺眼了。
“倒也没什么东西。”海棠尽力安抚着大夫人:“老夫人手里的好东西可是都给大姑娘留着呢,五姑娘纵然是得了些,也都是大姑娘挑剩下的。”
果然,听了海棠的话,大夫人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我的蓉姐儿自然是最好的。”
海棠松了口气,继续恭维道:“那是自然,也就只有夫人才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有大姑娘这样的女儿,您不知道,私下里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羡慕着呢。”
“就你嘴甜。”大夫人伸手点了点海棠的额头,想着自己的大女儿,嘴角忍不住翘起。
出了门,海棠立刻就被严嬷嬷拦住了:“夫人怎么样了?”
海棠笑道:“好了,娘,您先伺候着夫人,我去吃些东西。”
是夜。
苏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要她一睁眼,就能借着月光看见那根横梁,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里就越发的清晰。
她不愿意嫁去静王府守活寡,更厌恶于安靖伯府中的人心复杂,所以干脆豁了出去,找了个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落水。上岸的时候衣衫不整,大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当时在场的人有不少男子,众目睽睽之下,她成功的毁了自己的闺誉,也确实让静王妃退婚了。
苏颜原以为自己没了用处,又惹了安靖伯大怒,会被送回自己养父母那儿,她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留在家里伺候爹娘的准备。
可是苏颜却怎么都没想到,她那个所谓的父亲,为了巴结显贵,会把她送给那样一个不能人道的腌臜东西!两个月时间,她受尽了凌辱,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后来她养父母寻来了京城告状,竟然被那畜生派人活活打死了!那禽兽偏偏又派人十二时辰看着她,她就连寻死都是奢望!
若不是后来老夫人借口做寿,硬是将她接回去了一次,她恐怕还没那么早能够解脱。
就在苏颜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窸窣,随即就响起了两声布谷鸟叫。
苏颜听见声音一惊,立刻翻身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瓷瓶,下床放在守夜的荷香鼻下晃了晃,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开了窗。
看着站在窗外正在对自己做鬼脸的少女,苏颜眉间浮上无奈:“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被人逮到?”
钟凝笑嘻嘻的趴在窗框上道:“我不是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吗?师姐你放心,我已经把伯父伯母安顿好了,准保谁也找不着他们。”
钟凝笑的灿烂,脸颊上浮现两个梨窝,口中的关切驱散了苏颜心中的阴霾。
“进来说话,外面凉。”苏颜唇角翘起了极为好看的弧度,向后退了几步。
钟凝却摇了摇头:“看见师姐我就放心了,我还有点事儿要办,过几天再见。”
“那好,你自己小心,我有事儿会派人去找你的,你不用太担心我。”
送走了钟凝,苏颜刚躺在床上,就又听见窗户被敲响。
“这丫头,一天就会折腾人。”苏颜嘟囔着爬下床开了窗,还没等窗户完全打开,一把染着血的剑突然横在了苏颜脖子上,带着森森的寒意。剑身上的血腥气息冲入了苏颜的鼻腔,让她的心脏一瞬间揪紧,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眼前的男子一身夜行锦衣,比苏颜高了一个头却身材单薄,脸上戴着一个银质面具,借着月色能看清他衣裳破了几处,伤口处的布料被殷红的血染得湿润,拿着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看样子伤的颇重。
苏颜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拿出一个药包,这是她为了以防不测放在身上留着防身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就在苏颜已经悄悄打开手中药包准备迷晕他的时候,又听那男子出声威胁:“别出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一句话让苏颜眼神微动,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这声音……是他?
就在苏颜愣神的时候,便又听他问道:“你们府里哪边守卫最少?”
苏颜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知道他应该是想离开,只是他伤得这么重……苏颜想了想,干脆一咬牙道:“你先进来,我替你包扎下伤口,你伤的如此之重,恐怕没等出府就先被人逮着了。”
男子并没动,剑身反而更靠近了苏颜的脖颈几分,面具下的双目透着寒光。
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苏颜又道:“我不骗你,我刚到这府中不久,的确不知道哪里守卫最少。”说着,苏颜又伸出了手,将自己打开了大半的药包给那男子看:“这里装的是迷魂散,若我有心害你,你现在已经倒下了。”
男子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小丫头,身体一阵阵发虚,他也知道自己伤的太重,追他的人恐怕也很快就会寻到这附近,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他今夜凶多吉少。
只是他面前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并不简单,单是这包迷魂散,便不是深宅女子该有的,偏偏她又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好……男子思索了一阵儿才收回了长剑,声音依旧冷峻:“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招。”
他暂且信她,若这丫头有什么异动,他一剑结果了她就是。想到这儿,男子又忍不住自嘲一笑,什么时候他连一个小丫头都要这般仔细防备了。
知道他是答应了,苏颜立刻向后退了几步,方便让他进来。
担心荷香醒过来,苏颜干脆从柜子里掏出来了一个瓷瓶,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药丸塞进了荷香口中。
看着苏颜的动作,男子面具下的眉头微皱,看这丫头连自己身边的婢子都如此防备,又看这房间摆设寒酸,便知道她的处境并不好,又想起刚才这丫头说自己刚到这府中不久,看来确实没说谎。
苏颜也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独处,不免觉得有些不自在,偏偏他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声不吭,便有些尴尬的小声道:“你自己找个地方坐。”说罢,便又兀自去房间的各个角落拿出了她之前藏好的各式药瓶。
等苏颜全都准备好了,抬头便见男子搬了凳子坐在了离窗口最近的位置,手中长剑并没入鞘,依旧紧紧握在手中。
知道他还在防备自己,苏颜下意识的抿了下唇,也没再说什么,只安静的拿出剪子把男子伤口附近的衣裳都剪了下去,也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身上的伤口足足有六道,每一道都深可见骨,苏颜处理伤口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可男子整个过程中却一声没吭,只有一直紧绷的肌肉告诉苏颜,他在强忍着。
上了金疮药,没有绷带可用,苏颜想了想,干脆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里衣,背对着男子撕成了条,然后才又回来给他包扎好。
男子低头正好看见正认真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少女鼻尖浸了汗珠,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一直颤动,柔软的半瓣红唇因为紧张被贝齿紧紧咬着,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莹色。
这丫头年纪虽小……生的倒是好看。
这个念头一生,男子立刻移开了目光,暗自教训自己这般不是君子所为。
打好了最后一个结扣,苏颜松了口气,看着面前气质冷淡的男子身上被自己扎了这么多个蝴蝶结,苏颜总觉得有些好笑,眼角也忍不住染上了几许笑意,从一旁的白色瓷瓶中拿出了一粒药丸递给了他:“你现在伤了元气,服了这药能好的快些。”
男子将药丸放进口中,立刻起身收起了佩剑,对苏颜作揖道:“多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报答。”
苏颜抬头,正好看见他认真看着自己的双眸,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不必,只是举手之劳,我也没做什么。”苏颜只是摇头轻笑,然后把染着血迹的一堆碎布用包袱收拢在了一起,递给了那男子:“这些你一会儿得带走,我处理不了。”
男子接过了包袱,又对苏颜拱了拱手,然后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了薄淡月色之中。
苏颜站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窗口,只觉得刚才的一切恍如一场梦境。
那一年七夕灯会,她硬是被苏笺拉出去玩,人群攒动,她不小心和苏笺走散了,头上的幕篱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挤丢了,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便看见了一个蓝衫公子拿着幕篱递与了她:“这幕篱可是姑娘的?”
还没等她道谢,那蓝衫公子便消失在了人群。
上辈子她悲剧一般的经历中,那是仅有的一次惊鸿一遇。苏颜甚至都没看清他的样貌,却独独记得他的声音,清冷疏离,却又让她如沐春风,所以苏颜刚才才会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才会决定要帮他一次。
就在苏颜正在想为什么这辈子他会突然出现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柳香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还没睡?”
苏颜一边收起了桌上的药瓶一边回道:“没呢,睡不着,怎么了?”
柳香答道:“是这样的,京兆尹的官兵说有个刺客在咱们府邸附近消失了,正在府内盘查,婢子担心一会儿惊扰了姑娘,先说给姑娘,好让您有个准备。”
“好,我知道了。”苏颜把东西又放回了原位,给荷香闻了解药,又燃了一盘味道浓重的香,借此掩盖屋里还残存的血腥气息。
做好了一切,苏颜站在窗边有些担心,不知道他能不能躲得过去这一劫?能牢动京兆尹搜捕,他又是什么人?因着担心,苏颜一宿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早上洗漱的时候假装不经意间问了柳香一句:“你可知道昨夜官兵抓到那贼人了吗?”
柳香摇头道:“听说没有,后来他们又去了旁边卫大人府上搜了一圈,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苏颜听了柳香的话便放心了,只装作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有些害怕,我担心的一夜都没合眼呢,生怕那贼人冲进咱们院子。”
“婢子也是第一次经这种事情,也是吓得够呛。”柳香笑着道,一旁正在摆弄手指的荷香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一皱眉:“什么贼人?咱们府上昨个进了贼?”
苏颜淡淡道:“你昨个儿睡的沉,我也没叫醒你。”
自有柳香又和荷香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洗漱过后,苏颜便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大夫人正好也在,苏颜便笑着福身:“给夫人请安。”
大夫人立刻扶起了苏颜,亲昵的挽起了苏颜的胳膊:“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笺姐儿,与你是亲姐妹,家里排行第三,你便叫声三姐姐吧。”态度变化之大,让苏颜都有些接受不了。
苏笺闻言看了一眼苏颜,起身腼腆的对苏颜一笑:“五妹妹。”然后又不好意思的偷瞄了苏颜几眼。
苏笺一身水绿色衣裳,头发绑着丫髻,上面缠着两圈精致的珍珠,着实可爱。
“三姐姐好。”苏颜福了福身,俏皮的对苏笺眨了眨眼睛:“三姐姐长得真好看。”
苏笺是王姨娘生的,样貌随了王姨娘,虽不及苏颜,却也是个美人坯子。王姨娘膝下一子一女,还有个儿子养在大夫人名下,因着生了大房唯一的男嗣,是以王姨娘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有着几分体面的。
大夫人拉着苏颜坐在了她的身边,老夫人只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听着苏颜和苏笺声音娇软的说着话,不由得有些想念二房和三房都在府里的时光,那时候每天早上她这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哪像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少。
苏颜看见老夫人今个额上戴着的就是那日自己孝敬给她的抹额,便知老夫人心里是把她放在心上了的。想想她上辈子不懂事,到了府里一次都不曾主动给老夫人请安问好,可最后,还是老夫人念在她是苏家子嗣的份上帮了她一把。
又说了会儿话,大夫人见气氛热络,便对老夫人笑道:“等颜姐儿的衣裳做好了,媳妇想带她出去多参加几个宴会,毕竟颜姐儿也十四了,到了议亲的年纪又刚回京,咱们总得让别人家都知道咱们家还有个五姑娘。”
老夫人对大夫人的提议很是赞同:“是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又对苏颜道:“你出去见人可不能打扮寒酸了,缺什么东西便和祖母说一声。”
没等苏颜回话,大夫人便笑道:“瞧母亲说的,媳妇还能薄待了颜姐儿不成?”说完还亲昵的看了苏颜一眼,恶心的苏颜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她还得故作感激的对大夫人说上几句好话。
没过多大一会儿,老夫人便露了疲态,苏颜等人也就识趣的退了出来。回去的路上,大夫人先走了一步,只留下海棠送两个姑娘。苏笺本来想随苏颜去她的院子玩一会儿,却被海棠笑着瞥了一眼,苏笺立刻知意,缩着脖子先走了一步,只留下苏颜和海棠独处。
“五姑娘,您可知道昨个老夫人为什么罚大夫人?”苏颜没想到海棠竟然会来问自己这个问题。
“不知道。”苏颜看着海棠,目光清澈,不假思索的回道。
海棠面上有些犹豫,最后拉着苏颜进了屋,才小声道:“这事儿其实轮不到婢子来说,只是婢子和您投缘,便逾越说一句。大夫人对您那么好,您怎么能去老夫人那里告状?惹得大夫人昨个儿被老夫人一顿数落。”
苏颜立刻便明白了,大夫人这是见老夫人喜欢自己,害怕自己得了老夫人的庇佑,故意让海棠来离间自己和老夫人的关系。既然如此,她总得让大夫人如愿才是。
苏颜小脸一白,目光诚恐否认道:“我没和老夫人告状,真的!海棠姐姐!夫人待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去老夫人那儿说夫人的坏话?”
海棠却一皱眉:“怎么?五姑娘知错倒也罢了,怎么还不承认?难不成老夫人还会冤枉您不成?”
苏颜白着的脸逐渐涨红,张口几次想说话,最后只抿唇不语,目光愤懑的盯着老夫人院落的方向。
看着苏颜的表情,海棠心里便有了数,态度又软和了下来,对苏颜安抚道:“咱们大夫人最是和善,您自己也应该知道,奴婢便不多说什么了,您……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真的没有。”过了好一会儿,苏颜才呐呐道,嘴撅的老高。
“好了,五姑娘,夫人的意思是这件事便这么揭过去了。”海棠叹了口气又道:“您这几日好好歇着,过几日静王府有个花宴,大姑娘上山礼佛了,三姑娘身份又不够,夫人的意思是让您随着她去。”
“姐姐替我多谢夫人。”苏颜低着头,心里却在嗤笑着,这连哄带吓唬的,若不是她知道大夫人的憎恶面目,恐怕她都会信了。
海棠走后,苏颜便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静王府的花宴,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与此同时,京城东边一座府邸中,一个只穿着白色里衣的男子躺在床上正听侍卫念着打探到的事情,忽然开口问道:“她养父是个大夫?”
“是,上面是这么写的。”侍卫点头道。
男子忽的点头:“那便不奇怪了。”
侍卫狐疑的看向男子,心里纳闷世子怎么想起来去查一个深闺女子的身世了?
男子忽的又笑了:“苏家?她竟是安靖伯府的姑娘……”
侍卫看着男子的表情更加狐疑,难不成他家世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怎么还自言自语上了?
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刚想吩咐侍卫,便听外面有人传禀:“世子,王爷和王妃来看您了。”
听了这话,男子立刻闭上了眼睛,再没了刚才的精神奕奕,转而换上了一脸的苍白虚弱。大夫人把府里能用的上的绣娘都派来给苏颜做衣裳了,不过两天时间,便做出了八套衣裙,又让海棠给她送来了两套上好的头面,当海棠把首饰送到苏颜院里的时候,苏颜都忍不住咂舌,大夫人为了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真是不惜本钱。
六月十三这日,海棠一大早便来了苏颜的院子,帮着苏颜选了衣裳发饰。
镜中的少女上着大红绣花罗衫,月白湖绉裙长及曳地,不堪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束着云带,更显得胸前丰盈了几分。发间簪着一只金丝攒珠钗,小指甲大的东珠映的苏颜面若芙蓉,一双桃花眼含着盈盈水意,正看着镜中的自己。
“五姑娘真美。”海棠说着又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了一个豆色缠金的翡翠镯子套到了苏颜的腕上:“这颜色最是适合姑娘了。”
苏颜没接海棠的话,目光从镜子上移开,轻笑道:“快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右手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左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
这镯子……她上辈子见过,只是那个镯子却是戴在晋阳长公主的手上,她曾经远远的看见过一次,她觉得好看,所以记得很是清楚,不知道这辈子怎么会出现在老夫人送给她的首饰之中。
只是苏颜也没太过深思,只觉得兴许只是长得相像罢了。
去静王府的路上,大夫人一直和苏颜说着要注意的事情,若忽略了她眼中时不时冒出的精光,倒也似一名慈母。
说话间,马车行到了静王府门前,苏颜先下了车,又扶了大夫人下车,然后才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赤金牌匾。
静王府,上辈子这三个大字就像一柄大锤压在苏颜心上。
门口早有婆子相迎,大夫人也没多耽搁,直接带着苏颜进了静王府,到了静王妃待客的花厅。花厅内坐着几位年岁较大的妇人,苏颜刚一进门,数道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苏颜身上。
这样沉鱼落雁的美人儿,就算是宫里也算罕见。
“给王妃娘娘请安。”苏颜跟着大夫人盈盈下拜,束腰的衣裙显得身姿窈窕。
坐在主位上的静王妃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苏颜,然后对大
夫人微微一点头,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快坐吧。”
静王妃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冷艳,上辈子初见,苏颜还纳闷为什么静王妃这么年轻。后来才知道,这位静王妃肖氏是继室,静王世子乃是上任静王妃所出。不过这位静王妃也很是厉害,嫁过来不过十载,就已经为静王添了二子二女,王妃之位坐的极为稳固。
在苏颜的记忆中,静王妃一直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儿,今个突然看见她笑了,倒还有些诧异。
大夫人刚落座,便听一直站在静王妃身边的少女娇笑道:“这位便是夫人府上的五姑娘了吧?之前便听说妹妹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南边,如今一看倒知果真是南边的水养人,妹妹生的真好看。”
这人是静王妃的娘家侄女,名唤肖玉容,长相倒是不像静王妃,堪称清秀,只是唇角一直挂着的浅淡笑意看着很是舒服。她也是得了静王妃的吩咐,才主动点了苏颜的身份,不然肖玉容又哪里晓得苏颜是哪里冒出来的。
听见肖玉容提及了自己,苏颜只得走了出来,单独给静王妃见礼:“王妃娘娘金安。”
静王妃也没叫起,上下打量了一眼苏颜才道:“起身吧。”说完,倒是也没再看苏颜一眼,反而去和屋里旁的夫人聊起了家常。
大夫人见状有些纳闷,不知道苏颜哪里不招静王妃待见了,竟是连个见面礼都没有,这么想着,心里对苏颜的不满又多了不少。不过大夫人也没时间细想,试探着搭上了静王妃的话茬,见静王妃对她态度依旧,便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肖玉容看着站在大夫人身后的苏颜,心里暗道不过是个庶女而已,哪里值得她屈尊讨好?可一想到静王妃的嘱咐,肖玉容还是笑着对苏颜道:“今个我姑母办的是花宴,妹妹就别在这儿陪着了,不如我带你去园子里转转可好?”
苏颜看了看大夫人,见她微微颔首,才对肖玉容施礼道:“那便多谢姐姐了。”
又和静王妃说了一声,肖玉容才带着苏颜出了屋,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三三两两作伴的少女,看见苏颜皆是好奇不已,肖玉容也都按照那番说辞和旁人介绍了她。渐渐的,肖玉容的眼睛里显现出了一丝不耐烦,好不容易到了花园,肖玉容才解脱般对苏颜笑道:“妹妹随意逛逛吧,不过别走太远,小心迷路。”
“多谢姐姐引路。”苏颜笑着和肖玉容道谢,然后带着柳香状似随意的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期间倒也有不少人然后特意找了个人少的小路,带着柳香往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偏僻,柳香快走几步拽住了苏颜的衣袖劝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别让夫人找不到咱们。”
苏颜抿唇可怜兮兮的对柳香道:“我只想在这附近逛逛,柳香,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实在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苏颜皱着眉,脸上的失落和苦涩溢于言表,让柳香看了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那姑娘便只在这附近逛吧,别去太偏远的地方。”
苏颜对柳香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上辈子,她便是在此遇见的荣阳郡主。
荣阳郡主的父亲是严亲王,乃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他这辈子儿孙满地,可女儿却只独独生了荣阳郡主一个,所以荣阳郡主从小就备受宠爱。只是今年荣阳郡主已经十七了还没许配人家,旁人只知严亲王心疼荣阳郡主,想多留她几年,却不知荣阳郡主身有隐疾,不便许配人家。
苏颜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上辈子后来荣阳郡主招了个郡马,起初二人日子过得和美,可不到两个月时间,那郡马便嚷着要纳妾,原因便是荣阳郡主不能生育,严亲王自是不允,可那郡马却把这事儿嚷嚷的京内几乎人尽皆知,荣阳郡主无颜见人,干脆绞了头发遁了空门。
一边想着,苏颜走到了凉亭近处,果然看见了其中坐着一名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假装不经意间寻到了这个凉亭,苏颜拿丝绢擦了擦额间的汗,对柳香道:“便在此处歇息一会儿。”
荣阳郡主听见声音后便向苏颜看了过来,见是个俏生生的美貌姑娘,不由多看了几眼。
苏颜对着坐在凉亭里的荣阳郡主微微一笑,坐在了凉亭的另外一侧:“打扰这位姐姐了,我歇会儿便走。”
“无碍。”听这女子叫自己姐姐,似是不知自己身份,荣阳郡主只一愣,便对苏颜回以一笑,继续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经书。
苏颜坐在长椅上,悄悄打量了一番荣阳郡主的面色,见她脸色微黄,正是炎热天气却还多披了一件披帛,心里便有了底,随后故意一直看着荣阳郡主的脸。
荣阳郡主一早就注意到了苏颜在偷看自己,本想着忍让一会儿,却不料眼前的女子越来越过分,到最后竟然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看。好脾气的荣阳郡主也不由恼了,冷不丁抬头瞪着一双丹凤眼问道:“你总看我作甚?”苏颜不好意思的荣阳郡主笑笑,随后干脆落落大方的起身对荣阳郡主福礼道:“姐姐莫怪,只是我从小习医,见姐姐面容有异,这才多看了几眼,唐突了姐姐,在此给姐姐赔不是了。”
听苏颜说完,荣阳郡主的脸色好了几分,却依旧皱着眉头:“你是谁家的姑娘?你父母怎么允许你习医的?”要知道,习医的女子一般都出身寒门,可荣阳郡主见苏颜打扮富贵,心里自然起了疑问。
苏颜一双桃花眼立刻盛满了笑意:“不怪姐姐怀疑,我父亲是安靖伯,我在家行五,因着我小时候走丢了,养父是个大夫,我便从小随他学医,倒也略懂几分皮毛。”
其实苏颜的养父也是娇养着她的,自是舍不得让她学习医术,她这一身医术都是重生后随师父学的,若是上辈子她也能有这一身医术傍身,最后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只是为了不让旁人起疑,苏颜也只能这么说。
荣阳郡主其实对苏家的事情有过几分耳闻,又听苏颜话说的光明磊落,丝毫没往自己身上贴金,也没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粉饰自己。这洒脱大方的模样倒是合了荣阳郡主心思,让她的眉间逐渐漾开了笑意:“你既是说我面容有异,那便过来给我诊诊脉吧。”
侍女觉得不妥,连忙出声阻止:“您玉体贵重,怎可……”
“便让她看看吧。”荣阳郡主笑着安抚了一下侍女:“只是诊脉,不碍事的。”她倒也没指望眼前这个女子真看出什么来,只不过是觉得投缘凑凑趣罢了。
“好。”苏颜提起了裙摆走到了荣阳郡主身边,在石桌上搭了一块丝绢,又拉起了荣阳郡主的手,感受着她腕下的脉象,随着时间流逝,苏颜眉头越皱越紧,她原本只是以为荣阳郡主是体寒加上精血不畅导致的难以有孕,却不想竟是这般。
足足一刻钟后,苏颜的手才离开了荣阳郡主的腕子,神情无比郑重的看着荣阳郡主:“姐姐可想听我说实话?”
见苏颜这样,荣阳郡主也是被唬了一跳,不知怎么心里一紧,难掩的一阵紧张:“自然。”
“我若是说错了姐姐莫怪,可我若是说对了……”苏颜面露犹豫:“还是请姐姐先屏退丫鬟吧。”
“春夏留下,其余人退出亭外。”听苏颜如此说,荣阳郡主倒是升起了几丝忐忑来。
苏颜是真的想帮她,除却想与荣阳郡主交好以外,苏颜也实在是不忍心这么无辜的一个女子,再落得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苏颜沉吟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姐姐天生体寒,至今未来葵水,可对?”
苏颜这话一出口,荣阳郡主和侍女春夏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这事情一向是荣阳郡主最大的秘密,这么多年荣阳郡主也只有春夏一个人近身伺候,除了严亲王妃和严亲王以外,旁人绝对不可能探知。
因着女子身份,荣阳郡主虽然知道自己身体有异,却也是对此事羞于启齿的。现在苏颜只是搭脉便探得了,可见是真有几分能耐。只是……她到底不知苏颜是否可靠,若是把这事张扬了出去……
“妹妹说笑了。”荣阳郡主对苏颜一笑,心里立刻有了计较,直接否认了去。
苏颜心里纳闷,不知道荣阳郡主为什么否认了,可也没再多说旁的,只顺着荣阳郡主的话道:“是我才疏学浅,还望姐姐莫要怪罪。”无论如何,她就算不能与荣阳郡主交好,也万万不能得罪了这个祖宗。
这边话音刚落,便见海棠气喘吁吁的寻了过来:“五姑娘怎么跑到此处来了?害得奴婢好找。”
苏颜见状便对荣阳郡主告辞道:“我家的丫鬟寻来了,先走一步。”说完便快步出了亭子对海棠道:“我只是随意走走,却不想走了这么远。”苏颜不确定海棠是否认得荣阳郡主,只是她现在是不想让大夫人知道自己接近了荣阳郡主的。
海棠看见了苏颜便松了口气,只擦了擦额角的汗,对苏颜道:“快开宴了,夫人命婢子来寻姑娘。”
回去的路上,苏颜细想了一下,豁然开朗,暗恼自己太过急功近利。换做是她,也不可以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坦承一切,只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再想接触荣阳郡主可就难了。
思虑间苏颜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忽听柳香“哎呦”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原是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行色匆匆,若不是柳香眼疾手快替苏颜挡了一下,这侍卫撞到的就是正在转角处的苏颜了。
“冲撞了姑娘,是小的不是,给姑娘赔礼。”那侍卫主动作揖赔礼,倒叫柳香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揉了揉被撞疼的肩头回到了苏颜身后。
苏颜赶紧回头给柳香检查了一下肩头,见没伤到筋骨,便回头对那侍卫道:“罢了,既然你给柳香赔过礼了,那下次小心些就是。”
“多谢姑娘。”那侍卫再次作揖,又匆匆的绕着小路离开了。
待那侍卫离开了,苏颜才对柳香道:“一会儿回去找府医给你瞧瞧。”
柳香也明白这是在静王府,以她们的身份还是别多生事端的好,能得苏颜一句关心,她也已经满足了,便立刻笑道:“不碍事的,婢子结实着呢。”
那侍卫离开后抄着小路进了个院子,立刻进屋将怀中的密信掏出来递与了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楚晏:“事情都处理好了,四皇子此番必定一无所获,世子爷就安心养伤吧。”
楚晏睁开双目,一双清明的眸子在看完密信后变的凌厉:“我受伤的事情切莫漏了风声,另外,过几日传出消息,就说本世子病情恶化,已经下不得床。”
“属下明白。”
侍卫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刚才在多嘴提了一句:“今儿个王妃办了个什么花宴,小的刚才在恒院附近碰见了苏五姑娘。”
“哦。”楚晏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合上了双目。
侍卫纳闷的挠了挠头,那日楚晏命他去查苏颜,他还以为他家这位祖宗终于动了凡心呢,可现在怎么又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侍卫临出门的一刻,突然从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清冷的嘱咐:“派人看着点。”另一边,大夫人终于找到了和静王妃独处的机会,立刻找了个话茬问道:“娘娘是对我家五姑娘不满意?”
静王妃瞥了大夫人一眼:“倒也算得上满意,只是若我对她亲亲热热的,难免让王爷多想。再说她的身份,到底低了些。”
“娘娘放心,我会把她记在我的名下。”记在大夫人名下,便算是嫡出的了。
“嗯。”静王妃淡淡应了一声,随即端起茶壶,大夫人见状立刻上前伺候静王妃添茶,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这几日便把东西给王妃娘娘送来?”
“嗯。”静王妃又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见大夫人如此奉承自己,嘴角难免露出那么一丝得意。
静王妃原本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在这京中身份低微,又因相貌好了些,在婚嫁之事上一直挑挑拣拣,十七了那年还没嫁出去。可她也算命好,一次出门礼佛的时候被严亲王看上了,娶回来做了继室,从此野鸡变凤凰,算是一飞冲天了。可她到底是出身低,眼眶子浅的不是一星半点。
苏颜回到宴会的时候,要好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坐在了一块儿,见苏颜进来,肖玉容立刻迎了过来,亲热的拉着苏颜给众人介绍:“这位是安靖伯府上的千金,闺名唤声颜儿,从小养在南边,近些日子才被接回来的。”
“不过是个庶女罢了,犯得着这般兴师动众的介绍?再说,我怎么听说她是从小走丢了,最近才被找回来的?”说话的人名叫陈灵霏,十四五岁的年纪,是威远侯家的嫡女,她姑母就是上任的静王妃,她一直都看不上肖玉容,见肖玉容和苏颜在一起,自然也就把苏颜和肖玉容归到了一个派系里。
听见陈灵霏这么说,苏颜对陈灵霏微微一笑:“我们府上的家事,没想到陈姑娘却清清楚楚。”这本来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现在被陈灵霏揭开了,苏颜再否认也只会徒惹笑话,倒不如大方承认了,左右她也没想过要给自己贴那层金。
“你……”陈灵霏圆眼一瞪,苏颜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她是个长舌妇!本来打算再回苏颜一句,陈灵霏却被自家姐姐暗中掐了一把,只得闭了嘴,眼睛却一直都不爽的盯着肖玉容和坐在她身边的苏颜。
苏颜原本是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参加接下来的宴会的,可是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情并没发生,没人故意弄脏她的衣裙,也没人故意引她出去推她下湖。
直到出了静王府的门,苏颜还在纳闷着,她到了静王府以后发生的事情大多和上辈子一样,就连陈灵霏出言讽刺她的话都和上辈子说的一模一样,怎么后来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大夫人一时没抓稳,头重重的磕在了车框上,当时就肿了起来。
“夫人,您受伤了?”苏颜拿出加了料的丝绢按在了大夫人额头上,皱眉向外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外面马夫战战兢兢的回道:“回五姑娘的话,是有人在抓一个丫头,小的躲闪不及这才勒马,没伤着您和夫人吧?”
马夫话音没落,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就传进了马车:“夫人救我!小姐救我!他们想逼良为娼!我是被他们拐来的!”
听见了这声音,苏颜只觉得头痛。
钟凝见马车里苏颜没说话,又抹了把眼泪鼻涕,扒着马车凄厉的哭喊道:“这位姑娘便救小女子一命吧!小女子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也会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听钟凝这么说,苏颜便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在大夫人说话之前抢先回了钟凝一句:“你放心,马车上的是安靖伯夫人,定不会看着你遭歹人毒手的。”
说完,苏颜又回头对大夫人露出了一副同情的模样:“夫人,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您便救救她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苏颜又把大夫人的身份说了出去,大夫人若是不救,定会被人诟病铁石心肠。
大夫人本来头就撞的生疼,心里已经起了恼意,又听苏颜多事,怒气冲冲的瞪了苏颜一眼然后才道:“海棠,把这丫头带回去!”
钟凝赶紧屁颠屁颠的跟着马车走了。
一路上大夫人都冷脸捂着额头,明显就是对苏颜不满了。苏颜也不在乎,只低着头玩指甲,也没上赶着讨好大夫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大夫人对自己有太多的防范,方便她日后行事,让大夫人认为她是个鲁莽行事的更好。
钟凝穿的跟乞丐似的,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出模样,只有一双杏眼依旧透着狡黠。见大夫人和苏颜下了马车,立刻就扑向了大夫人的裙摆:“多谢夫人救我!多谢夫……”
还没等钟凝说完,大夫人就嫌弃的退后了两步,瞪了苏颜一眼才道:“既是你让救的,你便带回你的院子去!”
既然苏颜已经完成了任务,静王妃也表示对此事满意,是以,大夫人就再没那么好的脾性去对苏颜和颜悦色了。
把钟凝领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是让柳香带着钟凝去沐浴换衣,然后才又把柳香和荷香都找了借口支了出去,苏颜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斜睨了钟凝一眼:“怎么又闹了这么一出?”
钟凝颇有些委屈的瘪了嘴:“你又不让我随你一起来,我便自己想办法喽。”钟凝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目,看着便无辜的很。
苏颜无奈的捏了捏钟凝圆润的脸颊:“你若是想留在我的身边,就乖乖的,别惹是生非。这是京城不是药谷,你若闹出了人命可是要被抓去砍头的。”
钟凝心里对此不以为然,面上却认真的点头道:“师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惹祸的。不过啊,要我说,你费这么大的事做什么,直接一包断肠散全都解决了不就得了?为什么非得要在这府里待着,让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一包断肠散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等那些害我的人都聚齐了,他们一个都别想跑。”苏颜攥着手中的茶杯,原本如一汪春水的眸子,瞬间变成了寒潭。
她要让那些曾经害过自己的人知道什么叫绝望不甘!什么叫生不如死!
钟凝觉得苏颜这个表情很吓人,可她对苏颜却只有心疼。
两年前她娘收了苏颜为徒,她和苏颜同住,起初的那几个月苏颜总是梦魇,每次在梦里,苏颜都是无助绝望的哭喊着,可醒来以后她问苏颜梦见什么了,苏颜却什么都不肯说。
后来渐渐熟了,苏颜才说是梦见了害过自己的那些人。钟凝从那个时候就暗暗发誓,她一定会替苏颜讨个公道,像她师姐这般明媚清澈的女子,就该笑着过完一生。当天苏颜就带着钟凝去了老夫人那里说了她的事情,老夫人是个心善的,左右她也不多这一张吃饭的嘴,便让钟凝先在苏家住着。
自打那日去过静王府,大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出城将苏蓉接了回来,只是自从苏蓉回府就一直对外称身子有恙,一步未曾踏出过房门。渐渐的,外面开始有了传言,说是苏家大姑娘和静王世子命格相克,出了佛寺没了佛光罩体一下子便病倒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自打苏蓉回府以后就假装生病,后来静王妃便以二人命格不合为由,又为静王世子聘了苏颜。
可就在婚约定下的第五日,静王妃的亲生母亲突然去了,静王世子硬是要为这位肖老太太守孝,这才拖延了婚期,苏颜也才多活了那么一年。
正想着,苏颜又听钟凝说道:“听说那位静王世子的病情也重了不少,都说他没几日活头了。”
“我看未必。”苏颜笑着摇了摇头,上辈子这个时候也传出了静王世子要不行了的消息,可到了她死的那天,静王世子还是活得好好的。
二人说着话,沿着小路不经意间走到了一处破败的院子前,这院子很大,却好似十几年都没住人了一般,院子里的杂草都快有了人高,房顶都坍塌了几处,墙壁上的朱红描漆也都掉了个七七八八,院门处的牌匾也落在了地上已经腐烂,看着无比萧瑟凄凉。
钟凝连忙拉着苏颜往回走,嫌弃的直皱眉:“我原本以为你住的院子就够破的了,你爹是不是没钱了?怎么你家一个院子比一个院子破?”
苏颜却一把拽住了钟凝,看着那一派颓景,目露悲伤:“这是我娘生前住的院子,凝儿,你知道吗?我三岁就被拐了,到现在甚至都想不起来我娘长什么模样。”
她那个父亲平时最是自诩情深,可是他就连陈姨娘的一幅画像都没留下,苏颜上辈子也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自己母亲的形象。
她们都说,陈姨娘虽然是戏子出身,却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长的就像是画里的人似的,比苏颜还要漂亮几分,平时对下人和善有加,和其他姨娘也不争不抢,是个菩萨心肠。在生了苏颜之后便把她当作眼珠子一般疼爱,后来苏颜在集市上走丢了,陈姨娘哭了整整三个月,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过了几年,陈姨娘又怀上了一胎,只是自打怀胎陈姨娘怀相就很不好,后来生产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就那么没了。
思及自己的亲生母亲,苏颜捏紧了拳头。
上辈子她临被送走之前,大夫人染了风寒,自己去侍疾,却意外的听大夫人烧得糊涂时说到了关于自己生母的真正死因。
她的母亲根本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大夫人在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药!生产的时候浑身无力,活活疼死了过去,一尸两命。
至于她那个父亲,得知此事后也只是微微恼怒了一阵,大夫人不过只又给他买了个瘦马,便让他把自己的亲娘忘到了脑后。包括她小时候被拐,也是大夫人的手笔,不然茫茫人海,大夫人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说找就能找到她?
苏颜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上一世她就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她的亲生母亲还在,那该多好。
她的心里苦涩难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鼻梁处也隐隐泛酸,泪珠儿就在眼眶里含着,却一直倔强的不肯落下。
美人含泪,楚楚可怜,钟凝心疼不已:“师姐想哭便哭吧”
“不,我要笑。”一滴清泪顺着苏颜的脸颊滚落,可她的嘴角却翘起了一个僵硬的弧度:“我会笑给这府中所有人看。”
当夜,安靖伯苏伯离风尘仆仆的到了家,连夜去了老夫人处请安。
“给母亲请安。”安靖伯一身深蓝色常服,四十余岁的年纪,身材瘦削,相貌中等。
老夫人刚刚入睡便被吵醒,精神有些不济,只是看见了两个月未见的儿子,脸上笑容难掩:“赶紧起来吧,地上凉。”
安靖伯起身后笑着紧着给老夫人捶起了背:“这些日子母亲身体可还安康?佩莲没惹母亲动怒吧?”佩莲是大夫人的闺名。
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安靖伯的手,慈爱笑道:“我这身体硬实着呢,倒是蓉姐儿,自打回来就一直闹毛病,我去看过两次,真是让人心疼。”竟是丝毫不提大夫人。
安靖伯闻言皱眉:“许真是如同外头所说,是蓉姐儿和那位静王世子命格不合。”虽是这般说,安靖伯心里却嗤了一声。
他的嫡女定是要结门好亲给他添助力的,那静王世子虽说身份高贵,可眼看着就不行了,他又怎么可能白白损了一个嫡女?思及此处,安靖伯便顺口问了一句:“听说佩莲把那个孩子寻回来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五丫头聪明伶俐,我看是个好的,明个儿我叫她早些过来,你们父女十几年没见,也该见见。”
听见老夫人说起苏颜,安靖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毫不在意道:“一个庶女罢了,哪值得儿子特意来见?明个晚上用饭的时候自然就见了。”
老夫人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的笑容散了几分,却也没说什么。
翌日一早,苏颜就听说了安靖伯回府的消息,桃目中忽地散出了璀璨光华。
既然人都聚齐了,那么,好戏可以开场了。
早上苏颜照例去和老夫人请了安,竟然碰见了好几天都未露面的大夫人,正跪在地上对老夫人哭诉着。苏颜见状退到了门外,耳朵却一直竖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原是安靖伯这次归家还带回来了一个别人送的舞姬,安靖伯不仅为那舞姬脱了奴籍,要纳为良妾,就连昨个晚上也是带着那舞姬在书房过的夜。
今早大夫人去书房给安靖伯请安,却看见了两个人衣衫不整的厮混在一处。
听见大夫人的哭声,苏颜眉角轻挑,眼中露出一抹讽意。
采夏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吟吟的给苏颜请了安:“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五姑娘先回去用早饭吧,大夫人不定什么时候能走,您别饿坏了身子。”
言下之意,大夫人说不定还要闹腾多长时间呢。
“也好。”苏颜知道老夫人是怕自己听见什么腌臜话,便爽利应了,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支银簪给了采夏:“这是前几日点翠阁徐娘子送进府里来的,我看着适合你便留了下来,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谢五姑娘赏。”采夏大方的接过簪子,眼中笑意更浓了。她伺候在老夫人身边,倒也不缺这些东西,只是苏颜自己都没什么好东西,还能记挂着她,对采夏来说是最暖心的。下午到了用饭的时辰,苏颜早早的就到了饭厅,却不想有人比她还早。
王姨娘见了苏颜,立刻迎了上来:“妾身给五姑娘请安。”
安靖伯后院的女人很多,子嗣却很少。嫡出的只有苏蓉一个女儿,庶出的也不过三人,除了苏颜以外,苏笺和苏景都是王姨娘生的。
王姨娘是当初老夫人做主为安靖伯纳的贵妾,相貌姣好,娘家父亲是京城官员,又生下了大房唯一的男丁。本来按照王姨娘在府中的地位,是不用给苏颜这个庶女行礼的,是以王姨娘对苏颜如此,也是示好。
上一世苏颜倒不觉得如何,这辈子却想得明白,能在大夫人的重重手段之下生下两个孩子,这位看上去一直与世无争的王姨娘,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
想到这些,苏颜侧身躲了半礼,亲热的扶起了王姨娘:“姨娘这般倒是折煞我了,这些日子没去看望姨娘,还望姨娘莫怪。”
“妾身不是过个妾室,哪敢劳烦姑娘。”王姨娘笑着,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位五姑娘,见她容貌谈吐皆是不凡,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当下更是亲热。
说话间,王姨娘看见了苏颜腕上挂着的翡翠镯子,目光突然一顿,笑道:“这镯子是老夫人给姑娘的吧?”
苏颜看着手上的镯子一笑:“是,祖母赏的,我看着好看便一直戴着了,姨娘若是喜欢便送给姨娘了。”一边说着,苏颜一边摘下了镯子。
苏颜也没什么好东西,镯子里唯有这一只成色好一些,也好配衣裳,柳香便一直给苏颜选了这只镯子戴。
“不敢不敢。”王姨娘连忙把镯子又套在了苏颜腕上,感叹道:“这镯子原是陈姨娘的,她还在的时候就当个宝贝似的,也舍不得戴,那时候我俩关系最好,是以对这镯子很是眼熟,如今老夫人给了姑娘,姑娘便权当是个念想了吧。”
话虽这么说,王姨娘心里却在纳闷,这镯子原是一对儿的,也不是什么成色太好的东西,怎么老夫人就给了苏颜一只?
苏颜却是一怔,手下意识的摩擦着翡翠镯子,这镯子竟是她亲生母亲的遗物?
不过苏颜此番却是确定了,这只镯子,应该和那位晋阳长公主戴的不是一只,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五妹妹和我说说南边的风土人情吧。”没等苏颜细想,苏笺笑着打断了苏颜,言语间落落大方,倒不似那日苏颜第一次见她时的腼腆害羞。直到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到了,苏笺才又似个鹌鹑似的把头埋在了怀里,无论和谁说话都只是腼腆的笑笑,小声的回上几句。
苏颜见状,心里感叹了一声,看来这府中的人带着面具的人,不只她一个。
酉时一刻,菜肴刚刚全部上桌,安靖伯也穿着一身深色常服,踩着时辰到了。值得一提的是,安靖伯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粉衣的妙龄女子,面容妩媚,身姿婀娜,看上去端的是美艳动人。
“站住!”老夫人面带不虞,对安靖伯呵斥道:“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敢往我跟前带!”
安靖伯看了一眼身后的美妾,对老夫人讪讪一笑,“儿子这不也是想让丽娘给母亲请个安吗?再说,丽娘初入府,也该认认人。”
老夫人却是瞪了安靖伯一眼,眉头一皱:“赶紧撵出去!没得脏了我的眼睛!”
见老夫人态度如此坚决,安靖伯也没再坚持,转身安抚了自家美妾:“丽娘,你先回去,爷晚上再去找你。”
那名为丽娘的舞姬眼底闪过不悦,拉着安靖伯的衣袖撒娇道:“那奴家等伯爷。”说完这话,那丽娘却是盈盈对着老夫人的方向拜了一拜。
老夫人厌恶的扭过了头,坐在老夫人身边的苏颜,却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
让人送走了丽娘,安靖伯才又进厅,刚想给老夫人请安,目光却一下子就被坐在老夫人身边的苏颜吸引了,一时间竟忘了请安,不错眼珠的盯着苏颜看。
在他眼前的少女一身鹅黄色衣裳,身材窈窕,墨黑的发上带着小巧的珠花,肤若凝脂,桃目樱唇明眸皓齿,虽说年纪小却已经姿色过人,可以料想再过两年将是何等倾城风姿。
在安靖伯的注视下,苏颜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他看她的目光不像是父亲在看女儿,反而像是一个男人正在打量一个容貌过人的女子。
苏颜立刻起身给安靖伯福礼道:“苏颜给父亲请安。”
听见苏颜说话,安靖伯这才回了神,干咳了一声缓解窘态:“看见你就想起了你姨娘,倒是一时失态。”话是这样说,可安靖伯现在完全都不记得那位陈姨娘长什么模样了。听安靖伯这么说,大夫人脸色顿现阴沉,抿着唇一言不发。
“快些坐下吧,不必拘礼。”安靖伯此刻活生生的一个慈父形象,完全没了昨夜与老夫人提起苏颜时的不冷不热的样子。
“多谢父亲。”苏颜说完便坐了下来,等老夫人发了话才动了筷子。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下来,气氛不佳,虽然没人说话,可苏颜却生生的受了大夫人不少眼刀和安靖伯时不时看向她意味不明的目光。
直到用完了饭,采夏伺候老夫人漱了口,才听老夫人说了第一句话:“今个晚上你去看看蓉姐儿,省的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勾了魂。”
安靖伯虽然心里不大爽快,却没说什么。当今圣上以孝治国,许多官员上行下效,安靖伯在京里也是个人人称赞的孝子。
王姨娘倒是有些吃惊,老夫人从前一向不管安靖伯的房中事的,怎么今日就……
苏颜先是送了老夫人,回去的路上却遇见了正在路口等着她的王姨娘。
另一边,安靖伯去了大夫人的院里却没看苏蓉,直接进了大夫人的屋脱了外裳,吩咐道:“明个儿你把芙蕖院收拾出来,丽娘就住那。”
大夫人一愣,那院子她本来打算留给苏蓉住的,可一想到老夫人说的话,大夫人还是端着笑着道:“好,妾身明个儿就命人收拾出来。”
说着,大夫人端了水来,一边伺候安靖伯洗脸一边说道:“伯爷,妾身和静王妃已经商量好了,再过几日静王妃便会派人来,重新为静王世子聘了五姑娘。”
安靖伯用巾子擦了脸,沉吟了一会儿对大夫人道:“你去和静王妃说说,把人换成笺姐儿吧?”
“怎么?伯爷舍不得?”大夫人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觉得是安靖伯对那个贱人余情未了,如今看见了苏颜便又想起了那个贱人!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安靖伯呵斥道:“颜姐儿那容貌便是宫中都难寻,送去了静王府岂不可惜?过些日子我寻个机会让四皇子见她一见,若是四皇子能看中她……”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听见安靖伯是这么个打算,大夫人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在她看来,那种贱人生下来的贱婢只配捡她的蓉姐儿不要的。
一边心里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安靖伯如愿,大夫人一边还惦记着要生个嫡子,便柔情小意的扶着安靖伯上了床榻:“明个儿妾身便去静王府,那伯爷,咱们安寝吧?”
只是那柔情小意只是大夫人自以为的。
盯着大夫人因为发福生出的双下巴,安靖伯心里一阵烦躁,心里更加想念自己那个娇娇软软的美妾,对大夫人更是升不起一丝的兴趣,只翻了个身道:“早点睡吧,明日我还要点卯。”
大夫人干脆一咬牙,借着吹灯,起身点燃了她特意命人从府外买回来的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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