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中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均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第64章 奇变出绵绵(下)
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美国哈佛大学社会心理学一个教授斯坦利·米尔格兰姆提出了著名的六度分隔,意思是两个陌生人之间建立联系的最远距离是6个人。2001年《科学》杂志上发表了通过网络邮件的形式对六度分隔假说进行了实验验证,涉及到166个国家5万名志愿者,实验证明,平均只需经历5~7个人,你就可以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科学证明了一句互相矛盾的文学表述:世界其实很大,也很小。
实践也在证明着这种简单中的复杂,比如简凡试图把自己、把葬礼上见到的某个人、把不知下落的楚秀女和已知的绑匪联结到一起,却遭到了屡屡失败,因为不管是几度分隔,似乎在什么处少了一个节点,而那个关键的节点恰恰又存在至关重要的联系。
难住了,蹙着眉头,手抚着下巴,一会儿又抚着额头,面前梳理起来的厚厚一摞资料来自张芸对葬礼现场的辨认和居民信息库的提取,楚诚然生前的人脉四通八达,政0府官员、公检法的、商界各行的加上煤矿和矿山机电行业的,数得上名来的就一百多号人,有一半能跻身富人之列,另一半勉强也能称得上有钱人,恰恰这类人等是自己最不熟悉的人群……
挠了挠脑袋,瞥眼看着对面的韩功立,已经去了手铐,正枯坐着的韩功立眼睛不时的眨着,神色里不由得有几分紧张,不过现在对于这个很配合,嫌疑人的防范已经降到了最低级别,手铐都没有戴,此时身处的地方是特警支队技侦室的内室,所有的注意力包括屋外守着技侦队员、反劫特警,都在等着韩功立面前那部手机的重新响起。
这个号码,是孔宾强给几个人同时配发的,约定统一的联系的号码。不过自从汽修车抓捕后其余的三个号码同时关机了,失去了所有联系之后,这里成了唯一的线索。三十多名特警一下午数小时的打砸,一方面在于掌握几个赌场的实地消息,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这条断了的线索重接续起来。
很久了……至少屋外的人很焦虑,刁主任、秦队和一干技侦员都是听着声音的响起准备着追踪,时间拖的越久,越让人觉得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找出的这条若隐若现的线索,就像找线索的人一样,越来越不靠谱。
“别紧张,电话会响的。”
简凡轻轻说了句,凝视着韩功立一脸疲惫、双目焦灼,安慰着。
“我……”韩功立轻轻说一个我,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
“你担心?你是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呢,还是担心四个同伙弃你而去?”简凡直指要害。
“强子年龄虽然没我大,可经的事不比我少,下手又狠,办事也很小心……我想,他们一发现汽修厂出事,应该不会再现身了吧?”韩功立说着自己的担心。
“你现在很焦虑,他们比你更焦虑,在此之前孔宾强抓你的辫子逼你就范,而你现在也同样拿着他的死穴,你要是出了事对于他来说,即便是拿到钱也得把名字挂到通缉令上,恐怕没那么好过吧?……但你的出现就不一样了,人都是趋安避危的本能,即便是他想确认、想试探,也会来的……对此我毫不怀疑,只是我还是有点想不通,两千万的赎金,他怎么带走,那得牵头牛来拉走啊……呵呵……”说了句疑问带着笑话,俩特警和韩功立都笑了笑,难得简凡这个时候还能说句笑话,见韩功立又沉默了,简凡翻着资料问着:“韩师傅,你们八年前截的那一箱古玩我还稍有点疑点,对于这几件古玩的销赃你确实一点不知?”
“不知道……那时候我们俩不过穷司机,哪有这种渠道,再说我还真没就觉得那古玩那么值钱。”韩功立辩白道。
“那孔宾强呢?他懂古玩,什么文化程度?”简凡问。
“他也不懂啊,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还不如我呢。”韩功立道。
看来应该是雇凶杀人夺货了,简凡又抬眼观察着韩功立此时的表情。除了无奈实在找不出更多的端倪来。突然开口问着:“你和李威什么关系?”
“李威?”韩功立一愣,怔了。
这表情就说明,没啥关系,简凡一抬手说着:“噢,问错了,我看着资料上有个李威,随口就问了……对了,三年多前,你听说过咱们大原的银鼠案没有?还有霁月阁齐家兄弟的文物走私案。”
“没有,古玩这行我就是个文盲,不过银鼠案可都知道。”韩功立据实而答着。
“呵呵……你抢了齐家兄弟的货,居然不知道霁月阁……你们真可以啊,要齐树民在,还得被你们气得再死一回……”简凡想起了故人,那位已经作古的枭雄,揶揄地说着……
说话的时候不时地看着时间,从二十点到二十一点,二十一点又过了一刻,这里依然是安静如昔,静得只能听到外层技侦室的机器在哧哧作响,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随着时间的流逝,感觉到心跳的速度在慢慢地加快……
之所以存在六度分割这一奇特现场,其实也正好应证了实践中无时无地不在那种意想不到的联系……
比如今天发生在大原的一系列事件,谁可能想到在三星级的太航 酒店里还隐藏着一个地下赌场?谁又能想到据说被背景深厚的方有信老大挤得几乎难以存身的商大牙会反戈一击,挑了这个日进斗金的场子呢?谁还能想到这事仅仅起源于俩个貌似小人物的私怨?更或者永远也不会有人能把这一系列的事件和那个还处在保密状态中的绑架案联系到一起。
比如三分局局长侯啸勇同志就没想到,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那固若金汤的太航酒店怎么着会被商大牙这个痞子挑了底朝天,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太航酒店里明里保安三十多人,暗地看场的也不少于这个数,wrshǚ.сōm可看过现场之后心里直冒寒气,十二层和下面的层是分离的,隔着的铁门不知道被怎么砸开了,本想提取监控记录,却不料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保安交待,早被寻衅的一伙人卸走了;想查找寻衅的人的体貌特征,却不料除了商大牙有人认识,剩下的人清一色薄线帽子黑手套,遮了大半头脸边打边退,服务员和保安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出了事人乱哄哄一跑,现场可供提取的证物早狼籍一片,忙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
本来对事情有点担心,不过看过询问笔录和粗粗了解情况之后,倒放心了,安抚了一番现场执勤的民警,侯局长驾着桑塔纳警车回家,大过节的出了这事,实在是让人觉得跟吃了个苍蝇似地难受。
不过想不通的事太多了,想不通商大牙怎么着一夜之间就成精了,想不通这里几十名黑白保安怎么着就这么不堪一击,越想不通越隐隐地有点担心,此事引发的后果实在是难以逆料,今天就把治安总队和市局都惊动了,要再这么捅下去,再出点什么治安事件,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理不清这之中到底怎么个一回事的侯局长驶出了太航路干脆把车停到汾河边上,摸着手机摁了开机键,等着搜索网络的功夫心里斟酌好了言辞,拨了一个号码。
是方有信,侯局长和此人谋过一面不太熟悉,不过自己身上某张银行卡上的金额,那可是月月见面,此中的联系恐怕只能用六度分隔的假说来解释双方的关系。
电话通了,侯局长压着声音,多少有点分局长的小谱摆着,语重心长地先入为主了:“有信呀!你们这是怎么了?现在从派出所到分局到市局,可都知道我的辖区出了个大赌场;你这是准备给我送个功劳呢,还是给我抹一脸黑呢?你说吧,我现在怎么办?”
“哎唷,侯局,您放心,我们内部出了点事,怨不到您头上,我们自己解决……那个,需要有人投案自首了事,您吭声,我安排,您放心,咱说好了,绝对不给侯局您找麻烦。”
“还没到那地步,不过我丑话说前头啊,你们要再出事,可不是我这个小分局长兜得住的啊。”
“放心吧,侯局,过不了明天我保证这两条疯狗一起消失……”
“那就好,稳定压倒一切,不安定了,不但我们不好过,你们不也难过么?这一天损失不小吧?”
“没多少,我们能挣个什么呀?……哎对了侯局,我托您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楚家大小姐可是我一大表叔的大侄女,被什么人给绑架了,听说两千万赎金呢?这大案子你们不管,净管我们这些耍俩小钱的……”
“那案子哪是分局插得上手的,不是重案队就是反劫特警负责,俩个保密单位我们哪沾得上边……噢,对了,好像因为那时食尚那位小老板被抓了,三分局和派出所都出勤到食尚和新世界协查过,我估摸着八成是他干的,重案队和反劫特警们可不像分局派出所的敢胡来,没凭没据他们可不敢乱抓人。”
“那有消息一准告诉我啊,改天我登门谢您去,我大表叔问了好几次了……”
“没问题……有信,我说的话你可经心啊,低调点,再低调点,低调挣你的钱没人看得见,可这事不能摆到桌面上来不是……”
俩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很久,甚至于说到了让分局出警查找商大牙下落的事侯啸勇也满口答应了,对于像此类破坏安定团结大局的人,不管黑白都要除之而后快。最后商议了一番让方有信暂停业务,避避可能出现的风头,方有信满口答应之后,侯局长这才很放心地开车回家,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那副温馨、慈祥的面孔……
“妈的,叉开腿当婊子,收了钱建牌坊,真他妈服了这些人了……”
一辆宝马四系车里,方有信忿然挂了电话,对于侯局这个事后卖好的作态孰无好感,甚至于比对于商大牙还要厌恶几分,挂了电话摁着按纽下了车窗,此时身处的地方是南站不远的一座中档酒楼,遍地耳目没有找到商大牙的下落,不过在此却有人发现了他手下三发正和一帮人喝得兴起,消息一传来方有信就带着人直接找来了。
另两辆大面包里下来了位手下,一身结实的肌肉撑得爬山服紧绷绷地,足有一米九的个子站那儿都有点让人望而生畏的感觉,这大汉躬身到车窗前问着:“方哥,人到了。”
“兄弟,拜托了,改天我登门谢谢申爷去……报信的说在三楼一包间,四五个人正喝着,直接上去把人都给我带回去,手脚利索点……豹子,带路。”
大汉听着方哥的安排,二话不说,一挥手,两辆车里呼里呼拉下来了十几个人,也是貌似制服的打扮,不过细看不是,只是保安服而已,跟着方有信的俩个手下次第进了饭店,手拨拉开上来迎接的服务员,直奔三楼,不清楚究竟在哪个包厢,挨着个开门伸脑袋望着,惊扰了一桌又一桌客人,终于在中间的包厢里发现了那个挨了揍正喝酒压惊大谈阔论牙哥把方有信场子挑了的三发,一句:“赖三发在这儿。”趿趿踏踏的脚步声冲过来了,当先一人手一抽“啪”一声甩棍出手,屋子里喝着的“咚”一家伙砸了酒瓶握着半个瓶刺、提着凳子,霎时间冲着往外打。
混战,瞬间立现,赖三发抄着凳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两方一接触优劣立现,十几根甩棍劈里叭拉有节奏地敲着,前后的甬道里堵死了,赖三发提着凳子挡前不挡后,挡左难挡右,不几下腿上肚子上JJ上连遭几棍,哎唷喂了几声半跪到了地上,被几个保安装束的扭着押上了,几个同样的更惨,铁质的甩棍敲到脑袋上可不好玩,个个抱头缩在墙角求饶,挨着个被保安三两个扭一个趿趿踏踏地下楼,塞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又是叫嚣又是打架又是拿人,服务员早吓得钻厨房了,一群保安浩浩荡荡嚣张跋扈地出了饭店,人一走饭店就乱成一片了,大厅里看到场面的溜了一多半,食客人争先恐后地夺路而出,一半生怕惹上是非,另一半生怕服务员追出来要账,哗哗哗差不多走了个干净。
奔出来的人群里俩个不起眼的食客,高的拉扯着低个的,嘴里说着,快走……快走,别一会警察来了走不了了……俩个人随着乱哄哄的人群,账也没结,直溜出了饭店跑出了几十米远这才回头看看没事,步子才稍稍放缓了。
“哎麻哥,刚才那是赖三发嗳,惹谁了,这丫下手这么狠,来这么多人。”
低个子,平头,阔嘴的一位奇怪地问着,此人正是在汾西遍寻不着的耿金贵,绰号刺头。
叫麻哥的当然是麻三娃了,俩个人窝在市区溜达了一天,正寻思着吃完饭到哪儿找点乐子呢,就出了这事,麻三娃可没怎么看清,没理这茬,不以为然地说了句:“管人家那事干嘛,想想晚上到哪玩去,强哥说不让住店、不让到高档场所里露面、不让到洗浴中心和歌城里玩……我操,身上揣着钱都不让花,这不憋死咱俩不是?”
刺头嘿嘿笑着,兄弟俩都信奉醒着喝酒醉、困了抱妞睡的生活哲学,脾味相当投合,唆导着说着:“没事,我认识几个姐们,咱们一会儿直接去她们家玩去,放心吧,一准伺候的你舒舒服服……哎麻哥,强哥让咱们留心着商大牙和韩哥的消息,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咦?是啊,这阵势不小啊,强哥还说了有人请他整商大牙,商大牙混不了几天了……哎这是不是真有什么事了……你问问,你开车认识人多,换个手机卡……”
“那我问问……”
刺头换着卡,开了机,找着手机里存的号码,从汾西到大原这条路跑的熟了,三教九流的烂人认识的自然是不少,随便问了几个认识的人,瞎扯了几句。不过说话的时候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皱着几分不解,几分不信,又找了几个号码问了问,最后挂了电话,连嘴唇也挂下来了,麻三娃发现了哥们这异状,奇怪地问着:“怎么啦?张这么大嘴干嘛,吹箫呀?”
“我还冰火呢……邪门了啊,怎么说下午韩哥带人挑了商大牙的场子,晚上商大牙又挑了方老大的场子,还说是因为商大牙绑了韩哥老婆孩子什么地,怎么现在又有抓赖三发了?这……他妈究竟怎么回事?”刺头愣愣地问着,一时间理不清这纷乱的关系了。
“你不说韩功立被警察抓了?你看清了没有?”麻三娃一听,火了。
“我……我……好像看着汽修厂门口,那是警察呀?”
“那人怎么出来了?他们看错了?”
“错不了,都这么说……我不也纳闷吗?兴许是韩哥没被抓?”
“嘿……你他妈,话就是由你这俩嘴皮吧唧呢,是吧?吓得老子跟上了转悠了一天,敢情还逑事没有?”
麻三娃气得踹了刺头一脚,这才摸着电话,躲到了街角,俩人蹲到一起,想了半天,麻三娃才拨电话汇报着:
“强哥,刚才我们在南站这片吃饭,碰着有人抓赖三发,就商大牙赌场的人……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有人下午见着韩功立带人去砸商大牙的场子了,是不是韩功立没被警察逮着,我问刺头,刺头现在也说不准了……您看这事……”
“我已经知道了。”电话里传来了孔宾强的声音,对于这个消息好像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安排了句:“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这样,麻花,你让刺头找个公话亭拔韩功立的电话,找个人多的地方,这样…这样……”
电话里听着大哥的指示,麻三娃喏喏应着,挂了电话,拽着刺头拦了辆出租车,消失在了街头……
…………
…………
时间,指向了二十一时四十分,电话铃骤响的时候,韩功立紧张地一下子站起来,两眼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惧,一下子愣在当地。
“别紧张,千万别紧张,坐下……”简凡做着手势,安抚着情绪紧张的韩功立,其实自己心里也多有紧张,外屋的更紧张了,蹭蹭的椅子声音估计都拉开架势准备干活了。
“看看是谁?”
“不认识,固定电话号码。”
“深呼吸两口,放平心态,这肯定是投石问路的电话,态度放蛮横一点,接……”简凡指挥着。
韩功立深呼吸了两口,慢慢地摁了接听键,沉声吐了个字:
“喂……”
“哟,韩哥,您在哪儿呢?”电话里声音,隔着桌面,韩功立指了指其中一个嫌疑人的照片,是耿金贵,刺头,一张身份证的大头像,样子有点傻。
“躲着呢呗,还能在哪?”韩功立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淡淡地说着。
“那…那上午汽修厂那事,那是怎么着来着……”电话里刺头没组织好语言,这话说得有点大舌头,耳麦里简凡能听到这个话音,差点被逗得笑出声来。
“还能怎么着,都他妈强子害的,连我在内修车的经营二手车的被雷子逮了七八十来个,真他妈倒霉啊,刚出来就听说商大牙把我车砸了,把你嫂子绑哪儿去了……我操,我他妈现在都快气疯了,哎刺头,打电话干嘛呢,拿到钱了呀?”韩功立嚣张的口气问着。
“没呢……那个,强哥想让你出来见见面,商量商量明天咋干呢?”刺头道。
简凡赶紧摇手示意不可,之前对于这帮人的心态已经研究了不少。要真在电话上露了馅,那估计是真消失了,韩功立话锋一转不客气:“不见钱我见他管逑用呀?还想再找老子垫背,没门……哎刺头,你才混了几天就跟我玩心计?我刚沾了屁大点的事,你们他妈溜得一个比一个快……你告诉强子,因为这事老子车被砸了,老婆孩子现在还没下落,别他妈想甩了我,少了我那份,你们走着瞧,我把你们几个王八蛋都捅给雷子,反正我就开了开车,我怕个鸟?”
“嗨嗨……韩哥您看您说这话,我们不是那意思,那算了,我告诉强哥你安全出来了就成了……就这样,随后我联系你……”
嘟…嘟声起,电话挂了,没头没脑的电话听得韩功立现在也省过神来了,应该是试探一下,要是急着见面的话,恐怕会被同伙识出有诈来,还未放下电话,门砰声而开,刁主任招着手,简凡示意着韩功立安静出了门,杨锋就喊着:“府西街,0569号公话亭。”
说着在墙上的城区图上画了个圈,简凡哑然失笑,指指说着:“省政0府不远,还在市中心,刁主任,您不会准备部署抓捕吧?”
“这是投石问路吧,再说也来不及抓。”刁主任也猜到了,急躁之后稍稍有点兴奋,不过没失了判断能力。
“就来得及也别抓,马上还要有电话来。”简凡又是确定地一句。一干技侦和刁主任、秦队现在都报之以惊讶兼诧异的目光,这个人确实够邪门,到现在为止,很多人都没弄明白,怎么着把嫌疑钓出来了。
“你……你确认?凭什么?”杨锋弱弱地问着,这已经超出了专业的范畴,实在也难以理解。
“第一个电话,没错,是投石问路……接下来应该最少有一个电话,甚至更多,孔宾强掣肘对方的事现在也是掣肘他的事,他需要确认韩功立究竟是不是已经落到了警察手里,如果在,他需要更慎微小心;如果不在,他安抚同伙……所以说,他肯定来电……”
简凡此时拽了,比这儿站的领导说话还拽,边说边挥着食指重重一甩,迎着杨锋和老孟有点崇拜的眼光笑了笑补充道:“这是本能,人的本能,包括嫌疑人……”
言罢信心十足的回头又踱回了内室,闭上了门……
技侦大厅的现场,刁主任看着秦高峰,秦高峰抿着嘴,眼里露着微微的、赞赏的笑意,刁主任也乐了,现在对于这个判断,深信不疑了……
府西街,电话亭边听筒吊着嘟嘟作响,早已人去亭空……
强哥的安排是打了电话赶紧溜,但凡在一个犯罪团伙里,都要有一个核心的人物,这个核心人物对于其他人起着支配作用,麻花和刺头照章办事,打完了电话上了出租车转悠了两公里下车,在府西街头上等了足足二十分钟,除了亮堂堂的街灯和国庆节的焰火,再加上来来往往喜庆的人群,啥也没看到,最起码没有看到强哥预计可能出现的人。
又等了十分钟,丫的麻花按捺不住了,俩人蹲街边边吃着新烤的羊肉串边牢骚着:“哪来的雷子,雷子毛都没一根,刺头,跟强哥说一声,干逑甚呢一直在大街上转悠,有这功夫弄个妞都爽完了……快打呀,吃死你呀?”
“嗯嗯……”刺头被踹了一脚,边嚼着羊肉串边拨着电话,原话转告了:“强哥,雷子毛都没一根,我们怎么办?……那我们找个地儿睡去了啊……”
得到了强哥的首肯,俩个人扔了串子,拦了辆出租车,寻地儿逍遥去了。
…………
…………
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简凡还像无所事事一般一页一页细细地翻看着资料,来自葬礼上那些人的资料,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只不过生平最得意的两件事一件是做饭一件是破案,也只有这两件事能让他觉得有某种成就感隐隐在心底升腾,每一案子就像一道大餐,只有选料、刀工、火候、配料做到精细和极致,才会有无上的美味出现,而现在,这几块料,快全部进锅里了……
慢性子的人就有这好处,不急,一点都不急,几次瞥眼看韩功立又快坐不住了,每每简凡总是提醒一句:“别紧张,别着急,你既然知道你同伙谨慎小心,总得给他留点时间吧。”
于是韩功立又安生地坐下来,偶而会唉声叹气几口,门外的刁主任也有一次按捺不住了,推门想进来,不过看着聚精会神的简凡,又轻轻掩门退了出去,现在的技侦和外勤,都围着这儿的线索在转,好像自己这个主任也成了摆设了,不过怎么说呢,破案本身就是集体智慧的集体力量,谁破是谁的能耐,可功劳永远在反劫中心,这事嘛,作为主任巴不得简凡现在就把嫌疑人都提留回来。
来了……电话铃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重新响起,一瞬间韩功立此时不是惊讶,而是近似于恐惧的表情看了简凡一眼,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那个同伙……
“接吧,他要跟你叙旧,记住。拖……”简凡强调一个字,扶扶耳边的监听麦。
韩功立深呼吸了两口,轻轻摁了接听:“喂,强子,又怎么了?”
“韩哥,您没事吧?”电话里的声音,沙哑而且听得出有点狐疑。
“我没事,家里出了点事,商大牙这个王八砸了我车抄了我家,还绑走你嫂子了,我他妈悔呀……悔呀……你说我他妈发什么神经跟上你办这事,我现在恨不得我自己个跳楼摔死拉逑倒了,这叫什么事啊……强子,你可把哥害苦了啊,这么一遭,我是得家破人亡了……哎……哎……”
韩功立说着,按着计划说着,不过说着说着觉得有点辞穷了,只能象征性地哎哎几声,这下简凡可有点急了,赶紧地笔画着条子轻轻递着让韩功立看,那上面画着几个字:别见面,别答应他任何事,就说你现在处境危险,商大牙的原因。
“对不起韩哥了,真没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这样吧,明天的事处理完了,兄弟我陪你灭了商大牙去,早想有人要他的命了,我实在腾不出手来,你别急,商大牙收债放水吓唬人行,杀人他没那胆子。”
闻得此言,简凡赶紧飞快的画了俩个字:拒绝。
韩功立此时不知道为何和这人有点默契,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哎了声辞着:“算了,我自己来吧,你干的事太危险,我也不想再把你扯进来,别到时候咱们俩都脱不了身了……亲兄弟咱们明算账,答应给我的那份,我也不多要,你也好自为之吧。”
“韩哥,得,还是你仗义,明儿早上钱到手我通知您,得空了我亲自给您送去……放心,兄弟黑谁也不敢黑你,咱们俩是拴一根绳上的蚂蚱。”
“呵呵……你知道就好,我可是被你拉下水的,别把我淹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瞧您说的,刚来大原要不是韩哥您,我不得流落街头吗?一听说嫂子被商大牙这王八蛋绑走了,我恨不得活劈了这王八蛋……你放心,我估计他活不过今晚……哎韩哥,你也小心点……”
“怎么了又?”
“哎,明说吧,你挑商大牙的场子不算什么大事,可商大牙挑了两个大场子,早炸开锅了,人家的场子一天十几万几十万的进项被他搅黄了,能不灭了他么?现在几百号人满街找着宰他呢……你小心点,别让人把火撒到你身上就行……”
“那你也小心,实在不行就当这单生意没做……”
“……”
俩人看来交情确实不浅,渐渐进入了状态,看着时间已经过一分钟、两分钟,简凡的脸上慢慢见喜了,有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定位,足以判断出孔宾强已经因为下午发生的事和通话内容放弃了对韩功立的戒备,这一条断了的线,终于完美无缺的接上了……
电话,在闲扯着结束了,韩功立两眼发愣,对于家庭对于自己的保护就意味着对于同伙兄弟的背叛,似乎对于这个背叛还让韩功立隐隐有所不忍。
“不管是为老婆孩子还是为自己,你做得都没错,恭喜你,这次应该名副其实了,功立了!”
简凡轻轻地说着安慰了句,慢步拉开了虚指的门,在一干前同行的注视中,微微地、勉强地笑了笑,杨锋当先发言,欣喜地说着:“找到人了,在万柏林区,果树场一带,可以精确定位,而且现在都没有关机。”
“能不能抓?”刁主任焦急一脸问着。
究竟是全盘相信还是一个投石问路,现在把握不准了,只有这一条线连着,万一不慎让嫌疑人走脱,后果是什么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
抓,毕其功于役,能突审出人质下落更好,突审不出抓到了当事人照样结得了案;如果不抓,那就得等到交接赎金的时候了,只怕这夜长梦多究竟还有多少变数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这一次,十几双眼光盯着真把简凡难住了,斟酌了一下简凡缓缓地说道:“我建议不抓,我现在怀疑人质不在孔宾强手里,理由很简单,他对今天的下午如果知道一点说得通,如果全盘清楚还提醒韩功立注意,就有点说不通了,我怀疑他和其中的某个势力还有所勾结……刁主任,你下命令吧,我的意见作为参考。”
简凡缓缓地说着,本来很确定的事因为孔宾强和韩功立的对话,又让他觉得疑窦丛生,又不那么确定了。
刁主任两眼圆睁,看着简凡说完了转身回房间里,又和嫌疑人坐到一起,再想想这两天来的艰难反复,那个信号源还嘀嘀地响地显示屏上,终于按捺不住喊了声:
“抓,万柏林全区搜捕。”
守在大院的特警中队全副武装,闷罐运兵车呼啸着一时间全部冲出了支队大院,重案队、四队、六队参案刑警在沿路加入到了前行的队伍,目标:万柏林区果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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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中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均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第53章 真假谁甄别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一点一点在击溃着刁主任残存的一点点希望……
罪犯永远不会相信警察,警察当然也不会轻易相信有嫌疑的人,就在特警支队打嘴官司的时候,食尚分水岭加工场、寇庄场、大营盘店再加上新世界的加工场,四地已经发展到一百多人的队伍被三队、四队、六队以及反劫持应急中心派出的外勤做了一个排查和筛选,重点排查不能证明案发时间个人去向的、有前科的以及体貌特征和监控拍下的人有相似之处的,依照反劫持中心的推测,如果要隐藏同伙,那这四个地方无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哪怕有一点蛛丝马迹的出现也会给整个案情带来转机。
没有……什么都没有……从上午十一时到午后二时,陆续反馈的消息恰恰和一身疑点被刑事传唤的简凡相反,四个场地以及身边的人,包括那个案底累累的建南店唐授渔也被六队请进去喝茶聊了俩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在案发到上午十一的时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能证明没有见过简老板,这个人如果不是真昏迷了,那么就是凭空蒸发了二十个小时。
是真相?还是谎言?
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就是谎言、谣言和流言大行其道的时候。外勤排查的人员口风愈紧,反倒越给了同志们更大的猜测空间。新世界和食尚的人员交错着本身就来往不浅,更何况不少人直接就是新世界挖过来的,连着被查了几个小时,再加上新世界的管理层已经隐隐透露楚总出事了,这篓子可就大了。
于是,交口相传的是简老板和楚总合谋拆新世界的台,私下里不但悄悄挖墙角,而且大肆转移新世界的资产,好像现在已经立案侦察了。对照简老板的行径,这话还不由得你不信……紧跟着十一时传来简老板被荷枪实弹的警察们带走了;这好了,有最充分的证据了,流言里又加了一条,股东们联合把楚秀女告了,楚总已经昨日黄花,早被警察提留走了……这人和人之间扯起淡来是没完没了,可不知道咋地绑架的消息又被露出来了,后来据查是探望叔母的楚宇飞无意中说漏的。一句漏嘴又凭生了不少事端。特别是相传的流言又改成了简老板不但和楚总穿一条裤子,而且俩人还有脱裤子上床的奸情,据说俩人合谋转移资产为的就是捞一把到国外过小日子,不知道是分赃不均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再么就是奸夫玩腻淫妇了,光想要钱不想要人,这才有了什么绑架,而且没准早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稀罕么?不稀罕。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艳照拉链都成门、春哥凤姐能当神,拆迁都能拆死人,再雷人的事也雷不倒神经已经相当强悍的草根们了,要是俩人啥事都没发生过,那才叫失望呢。
巴不得出点事的人在津津乐道着期待着有啥新版本的出现,而期待着平安无事的人,同样在等着确切的消息。只不过这个和你想知道真相的难度是同样大。
比如杨红杏,午饭没顾上吃,在分水岭挨个询问了一圈,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回到了寇庄店里的时候流言已经是满天飞了,等再想起大营盘店,时继红早风风火火的赶来找人了,敢情她知道的还没有杨红杏多。
动起来了,梁舞云在拨着电话。问着CCIC的同事们发生了什么和食尚有关的大案;秦淑云、牛萌萌在联系着同事同行们谁可能知道点什么事。等一干人边走边联系回到重案队,基本上市面上的版本已经收集全了,本来就生气的杨红杏听得种种传言,一张脸被气得差点变形了。
刑侦支队之外,远远地看着肖成钢、郭元奔着出来,杨红杏和一干花枝招展的便装女警的站在一起,平日里少不了被肖成钢这货调笑几句,不过今天特殊,奔上来肖成钢苦着脸摇摇头:“没查出来。”
“哇,你们重案队的光会吃呀,这点小事都办不了。”粱舞云叫嚣着,没找着简凡的下落不高兴了。
“你们确认,简凡真被抓了?”郭元不太相信,歪着头怀疑地问着。
“废话,我们亲眼见了,现在一点多了,十一点多被带走的。”秦淑云翻了眼说着。
“我把刑警队的,派出所的,还有分局的,都问遍了……没抓简凡呀?”肖成钢抚着脑袋,被这干同学指挥着打了一个小时电话,挨个问过去了。
“肖成钢,你好好想想,有没有漏的。”牛萌萌看着杨红杏脸色越来越难看,央求着肖成钢。肖成钢摇摇头,肯定没有,没抓着人不好找,要是被抓了,应该很容易找的,特别是那么阵势,最起码也得分局才组织得起来。
“哎,我想起个事来……中午快下班时候看着秦队长和陆副支一起走的……会不会被这俩队请去吃饭干嘛了……”郭元想起个事来,一说这话又被梁舞云戳着指头了几句:“你脑子进水啦?请吃饭还用动用那多警察,有病呀?”
“就是啊,问问队长呀,他最关心简凡了。”肖成钢道。
这干女警左右看看,瞬间发现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唆导着肖成钢拨电话,谁可知这根肌肉棒子也是个银样蜡枪头,原本有点怵秦队,不敢打电话问,梁舞云和秦淑云一左一右挟着,一个拉肖成钢一个拉郭元。钢弟郭哥甜甜的腻了许久,才把这货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真就直接问上队长了。
电话拨出去了,被摁了,没接……又过了一会儿,不死心,又拨……
肖成钢的拨通了,只喂了一声脸上笑容就僵硬了,听了一句什么话悻悻然一脸放下了手机,四个女警围上来追问着,怎么样?有消息没。
“嗨……秦队怎么知道我要问锅哥?”肖成钢不解了。
“说什么了,你能急死个人了。”梁舞云推着追问着。
“他说锅哥很安全,让我们别多事……”肖成钢狐疑地说了句。
“什么意思。”杨红杏终于开口了,追问着:“他是安全没事呢。还是被关在个安全的地方?”
“这……哎,郭组长,陆副支说什么了。”肖成钢说不上来了,又回头问着放下电话的郭元,郭元摇摇头:“陆副支说别问,他什么也不知道……看来是真有事了……”
一句真有事说得众人都闭口不言了。弱弱地看着杨红杏,都是这个系统里出来的,透过这现象差不多就能看到本质了,这么大张旗鼓地被刑事传唤,又这么保密,不在分局、不过刑警队更不在哪个派出所,谁也揣得出这事恐怕是小不了。
“郭组长、成钢、谢谢你们……咱们走吧……”
半晌,杨红杏谢过这俩前队友,黯然地上车,仨女警招手再见着,无语地跟着上了车。
一次本该欢喜的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了,送走了牛萌萌、送走了秦淑云,俩人不放心地安置梁舞云陪着杨老大,梁舞云性格还算开朗,回家的路上,梁舞云几次看沉默不言的杨红杏,几次安慰着没事,这小子命贱,整个一打不死的小强,你瞎担心呢。
安慰几句才发现自己说话贬义太重。又改口了,连劝带问着:“老大,咱们在寇庄店里听人说的,他和什么楚总,真的假的?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可能呀,八月份我们差不多天天在一起,九月份也差不多天天见,你要说他见了美女忘了我,这我相信,可见财起意、再杀人灭口什么的,可能么?”杨红杏蹙着眉,说了句。
“哟!?这你都忍受得了啊,哎老大,我可提醒你一句,他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有件事我都没敢跟你说,对于你们结婚,我持保留意见啊……”
“什么事没敢说。”
“算了,省得说我破坏你们的感情……”
“说呗,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说了你别生气啊,我一次在大营盘看到他和胡丽君在一起。”
“那不同事么?胡姐我还不认识呀?”
“什么呀?俩卿卿我我的,胡丽君什么人?当年的重案之虎嗳,俩人就在街上搂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看怎么像一对苦命鸳鸯……”
“这……”
咯一声,杨红杏咬得银牙轻响;“嘎”一声,梁舞云紧张地刹住了车停到了路边,看着杨红杏咬牙切齿,胸前被气得起伏不定,赶紧地劝着:“当我没说啊,我当时也没看清楚……那个……我……”
“没看清你跟我说什么意思?你也有病了啊?”杨红杏剜了一眼,还真被气得不轻。
“不是……我是想,终身大事你得慎重,就老大你这条件找个什么样的不行,还非铁了心跟他呀?他这个人当个朋友挺好,上床肯定也不错……当老公可就够呛了啊,光我知道的他就泡过好几个,这毛病他改不了……你再好好想想,别那么草率答应他。”粱舞云干脆实话实说了。话里倒也确实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劝着老大,或许这事,也算一个契机。一个重新选择的契机?
“哎……别说了。”杨红杏摇摇头,目视着前方,没有理由责怪闺蜜的这份好意,而自己喜欢的那位是个什么东西她心里也清楚,叹着说了句:“我想了三年了,我知道该怎么选择……走吧。”
“那现在怎么办?”梁舞云问着。
“等着呗,还能怎么样?”杨红杏几分无奈地说道。
“不是,我是说你们的事,明儿回家订婚,今被抓了,这怎么办?”梁舞云替老大苦了一脸。
“一样,等着呗……”
杨红杏欠着身子,靠着了副驾位置上,无语了……
看看时间,午后两点多了,国庆即将来临的日子,暖洋洋的阳光普照着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洋溢着节日喜庆,如果没有这一切的话,这个时候俩个人应该已经是驾着车起程了,说好了回乌龙看爸妈、回枫林看收秋,然后拉上满满一车山货,再然后办个酒席,让双方父母老人见见面……再然后,爷爷奶奶信邪,一定得让爷爷奶奶请个阴阳算个好日子,先在大原办酒席。然后再回乌龙办喜事……这等于是一婚双结,喜庆两次,多爽……
想着简凡说这些话时候的眉飞色舞,想着俩人在一起的温馨缠绵、更想着俩人将来的那份幸福,直想到车身再次一停,回过神来的杨红杏见得梁舞云侧头直愣愣盯着自己,到家了。
“老大,你哭了……”梁舞云恻然说着。
“毛病,就你多事。”
杨红杏一抹眼角,无声无息的消灭了两颗湿湿的泪珠,起身下了车,直奔着上楼。
梁舞云思忖了良久,还是后面跟着上来了……
…………
…………
不仅仅是找不到简凡的人在失望,这些已经找到简凡,而且以为控制了重大嫌疑人的人更失望。
外勤几个组的秘密排查除了激起更多更大的流言之外,没有任何效果。刁贵军主任边听着外勤汇报。不时了问着星月别墅现场守候的特警。同时还指挥着技侦上的排查。
什么排查?当然是监控排查。如果是伪装者进入兴华小区而不是楚秀女本人的话,那么这么线索在目前看来就是最有价值的发现了。
偌大的技侦工作间显示屏整整两排二十多个,从CCIC、从交通指挥中心,从各治安单位传回来的监控画面闪烁着,一个特警在调转的交通图像,追踪着了一天前那辆奥迪车的行车路线……
外环路、西关街、北营路、机械路…东营街……从兴华小区反查出来。那辆车如同幽灵一样时隐时现,搞得技侦人员满头大汗,不时了擦着额头……
“这辆车确实有问题……你看孟组长,这几条路整个是围着大原绕了一个大圈……反侦察意识还蛮强的啊……”杨锋持着地图,沿着反查路线动着手指,发表了一句意见。
“哎哟,她是兜了几个小时圈那可麻烦了,咱们愕查到什么时候?”孟向锐说了句,脑门上皱纹一起,又是几个大大重合的“川”字,给愁得。
还有个更愁的,指挥的刁贵军主任,背着手早在技侦在背后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圈,这一番反查有可能找到嫌疑人的画面,有可能找到停车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绑架的现场,但就即便是绑架现场,离真正的解救人质、抓获绑匪还要有十万八千里,焉能不急。
“消失了……在天龙大厦附近。”技侦人员反查了一个多少小时。最后的结果出来了。
“哪儿?”刁主任、杨锋、孟向锐同时凑上来了。
“这儿……这是一个公共停车场地,收费的,有监控……需要现场提取一下。不过这个地方排查的难度就更大了,处在商业区里,车辆流动人口都很庞大,这儿是敲窗劫财事件的多发区,侦破率不足百分之二十……”技侦解释着。
“杨锋,通知外勤三组马上赶到天龙大厦左侧四百米这个停车场,提取录像……”
“是……”
“老孟,跟我来,看看咱们那个嫌疑人伺候舒坦了没有……”
下着命令,杨锋对讲里指挥着外勤,孟向锐笑着跟着刁主任的步子出了技侦室,上了二楼……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简凡还好吗?
没啥不好的,支队安排了个住处。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就换上了没有领徽肩章的队服,被俩特警连拉带扯请到了会客室,而会客室里,居然还有一位长相蛮甜的小警妹早把水果茶水以及云烟摆放妥当了。一进门,左边的小哥们削着苹果、右边的剥着香蕉、那小警妹递着烟。
“偶像哥,来来,吃香蕉……”
“先吃苹果,削好了。”
“抽烟……哇哦,真是偶像哥嗳,长得都与众不同。”
一女俩男,热情的有点过度了,左靠一个右靠一个,面前那位拉着椅子直坐到简凡的正面,搞得简凡真有点受宠苦惊了,边辞着边诧异地问着:“你们……这干嘛吗?用美人计吧还凑你们这俩男的?什么偶像哥?”
“你呀?除了你谁还有资格当我们偶像呀。”左边那位,皮肤黝黑。估计是训练晒得,一笑露着白生生的牙。
“省厅的二等功臣呀,你是我们共同的偶像啊。”右边那位,也是一脸黝黑,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
“你呢?我不至于也是你的偶像吧?”简凡抬眼问面前那位警妹。小鼻子小脸像雇了个未成年童工,估计不是文印就是机要上的,那警妹呵呵一笑递着烟道:“谁说不是呀?你这么有型,不当女人的偶像都难,何况还是个隐姓埋名的英雄。”
“来来……吃苹果……”
“吃香蕉……偶像哥别不给面子啊,难得一见,我们表达表达尊敬总行吧?”
“就是,抽烟……”
三个人伺候大爷一般殷勤地。苹果被硬塞上来了,香蕉被塞上来了,还是剥开的。烟被挡回去了,不是不抽,而是没有第三只手拿了,简凡被这仨年龄不大的小队员劝得不好意思,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咬着香蕉。那小警妹早端了杯茶又送上来了,瞎扯了一会儿简凡眼珠一转笑着问:“哎,你们,帮偶像哥个忙,怎么样?”
“您说……”小警妹嘴快,凑上来了。
“打个电话怎么样?”简凡放下苹果核,不料看到仨人难为一脸,左边这位咂吧着嘴道:“封队了。我们自己都不能向外联系。”
“那我嫌疑洗清了吗?……要洗清了就该放我走了吧?要没洗清,就该送过滞留室了吧?你们这干嘛吗?拍马屁管什么用,升不了职提不了干加不了工资啊……”简凡瞥眼不屑的嘘了句,摇着头,叹着气,香蕉咬完了不知道在嘴里是什么味道。
封队了,除外勤执行任务,估计是出不去了,估计这嫌疑恐怕一时半会洗不清,简凡最担心杏儿,说好了今天回家,现在可好了,人都没了。
一看偶像有点生气、有点担心还有点郁闷,这仨人交换着眼色,主任让把这嫌疑人伺候高兴了,大摞的资料送了一堆让仨人熟悉熟悉,足见重视程度了,这样子可不成,那小警妹央了句:“偶像哥,别这么郁闷吗,反正你一时半会也出不去。跟我们聊聊。”
“对,让我们崇拜崇拜。”左边那边搭上了。
“聊什么?”简凡不屑地一句。
“聊聊您怎么当警察的呀?我们可想知道了,我们刁主任说您是重案队的这个……”那小警妹竖着大拇指。不知道真的假的,还是捧起来的。
“哦,当警察呀……”简凡眼珠子转了转,看看仨信心百倍,精神面貌颇为振奋的小警,笑了笑说道:“我说我是生活所迫,你们信么?”
小警妹霎时被逗笑了,俩男警也笑着,右边那位以为简凡开玩笑,驳了句:“不能吧,您还立功授奖来着。”
“是啊,那是被逼无奈,就立功了。”简凡又是一句。
“就因为这个辞职了?”左边那位,插了句。
“升不了职就只能辞职喽。”简凡又是心平气和地一句,一句把仨小警说得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牵强的理由,一看仨人不信,简凡指指仨人导着:“我说过,咱们没啥可聊的,你们被洗脑了,已经理解不了偶像哥的心情了。”
刚愣了愣,又被一本正经的简凡逗笑了,小警妹笑着接茬说着:“不能吧?偶像哥你应该是警察中的精英和英雄嗳,这么点挫折都经受不起呀?不就有点嫌疑嘛。”
“呵呵……英雄?”简凡一听这个反感的词,苦笑了笑,抹抹脸,挨个看过仨人,正色地说着:“你们看,我像拯救世界的英雄吗?”
“像……”
“非常像……”
“像极了……”
“像个屁。”简凡喝斥了句,指摘着叫训着:“想当我和你们一样啊,抱着拯救世界的崇高理想当了警察,嘿哟,当了很多年才发现,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得这个世界来拯救我,你们说我背不背?”
“哪有啊,您是食尚的老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啊。”左边那位劝着,实在和这个谈话有点词穷的感觉。
“嘿嘿……那是这个浮躁的世界在拯救我的生意……别笑啊,我问你……你叫什么?”简凡侧头,先对着左边那位矮壮个子开口了。
“王坚。”
“多大了?”
“二十三。”
“有对象了吗?”
“不让谈恋爱。”
“假设你将来要谈对象,你的对象要求你月薪不低于五千,房子不低于一百平,私车不低于欧宝,而你的工资只有三两千,一样你也达不到,你怎么办?”
左边那边听愣了,张着嘴愣了半天,喃喃地说着:“哥嗳,别说这郁闷的事行不?”
“好,我知道你没办法,现在你懂了,为崇高理“好,我知道你没办法,现在你懂了,为崇高理想活着,是没前途滴……”简凡微微笑了笑,头转向右边那位,一问叫候二勇,再一问是临川乡下来的,直接来了:“二勇。就你这样,没关系没后门没钱,三十岁你升不了职、四十岁立不了业、五十上你退不了休、六十了回家还是没钱,你说你当的这警察有啥劲?知道偶像哥为什么成为你们的偶像吗?就因为毅然地脱掉了警服,奔钱去了啊……呵呵……”
简凡看着这俩警一脸郁闷,自己反倒乐了,那位小警妹也笑得咯咯吱吱,简凡是谁也不放过了,又是教育着小警妹嫁人要嫁个好人家,千万别嫁穷警察的话,听得仨人一个比一个郁闷,开始跟着简凡发牢骚了。包括工资不高、包括补助太低、包括加班太多、包括领导一碗水端不平什么什么滴,直听得门口侧立了许久听不下去的刁主任推门而入,仨人是瞬间闭嘴,吐着舌头被刁主任支了出去,而刁主任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简凡说着:“这才半个小时。你就把我的军心动摇了……多留你几天,还不得把我支队解散了?”
“是啊,那你赶紧赶我走啊。”简凡两手一摊,很无辜,对于面前这个方口宽额一脸威严的刁主任虽然没有什么恶感,倒也未必有好感。追问着:“嗳主任,我可全身上下被你们扒遍了啊,再慢也有结果了吧?”
“有了。”刁贵军直接了当一句。
“好啊,那该采取措施了吧,要不放我走,要不把我抓起来,不能这么吊着我吧?”简凡愣眼瞧着。
这神情被刁主任、被孟向锐看在眼里,俩个人或许试图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嫌疑人惊讶,不过什么都没有。很坦然,而此时随着调查的进展,对于这个人的嫌疑也越来越淡了。当然还是基于不断充实的证据上,在简凡的血样里检测到了药物的残留;伪装者被技侦手段确认,再加上在洗澡褪下的衣服里,检测到了木纤维的成份,原先交通监控拍下的皮卡车装运木箱,起初怀疑是人质,而现在可以初步认定,木箱里不是人质,而是简凡。
当然,这些刁主任没说,盯了简凡半天才官僚了一句:“结果就是呀,什么结果都没有。”
咝……简凡被气得直吸凉气。气的靠着沙发背:“好吧,你们慢慢查吧,我等着。”
刁贵军微微一摆脑袋,孟向锐笑着说着:“有个更直接的办法,想不想试试?”
“什么?”简凡问。
“你最了解人质,我们现在已经反查到车辆的最后停泊处在天龙大厦附近,怎么样?帮我们尽快找到人质或者找到绑匪,是解决此事洗脱你的最好办法。”孟向锐道。
简凡一听愣了愣,眼珠直转悠。斜着眼问着:“不怕我把你们引沟里?”
“家累千金坐不垂堂,你好歹是个小老板,不至于不顾自己吧?”孟向锐道,一说出口见得简凡眉头微皱,刁贵军主任省得反感上来了,劝了句:“简凡,我们相信你和此案无关,在此我为之前对你的态度道歉。”
“那要找不到,或者找到了,是死人呢?谁负责?”简凡再问。
“凶手负责。”孟向锐接了句。
那这句很有意味,简凡了解这帮子穿警服,就像当年自己一样,什么都敢乱答应,但要实践答应的事肯定要权衡利弊,不过又能怎么样?
想了想,简凡无语地笑了笑说着:“看来我别无选择了啊,又他妈是陆胖子出的馊主意吧……没问题,我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谁他妈这么坑我,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
“这……”孟向锐看看主任,刁贵军一喜一忧,生怕这货大开口,赶紧地解释着:“这事可以向市局申请奖励的,不过额度不会太大,最多也就几万块的样子,有些便利我们还是能提供的,不过得限于我们职权范围。”
“哦……多虑了,我只是想打个电话而已。”简凡说着,看着俩人。感觉这俩人的脸色稍有狐疑,解释着:“明天是就是十一,我本该现在带着女朋友回家订婚,可你们把我这么扣着,外面该有多着急……我知道现在绑架案保密,可越保越泄密。保不住的。”
“好,没问题……第二个条件呢?”刁主任一想,痛快地答应了。
“还没想好,不过肯定在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你不接受也无所谓。”简凡面无表情地说着。
“好,同意……请……”
刁主任请着,孟向锐拉着门,简凡整整没有标识的制服,起身来,迈步出了会客室,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能想到这恐怕是案情僵结无计可施时候的权宜之计,有点反感;不过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同样有一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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