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高二的时候认识阿健的,因为到了高二进行了分班,所以阿健在分班的时候才分入我们班级,之前他一直在三班来着。为什么后来比较熟悉呢,那是因为分班两个月后,我们宿舍一个小子没好好学习,就分出去了,所以阿健加入了我们宿舍。
阿健的个子比较高,得177这样,但是这还不是极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站直了得180,因为阿健有点鸡胸,再加上爱趴在桌子上看小说,所以站着的时候有点驼,不过人长得很秀气,说话的语气也平和,平常办事也很稳重,所以刚到我们宿舍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和他太开玩笑,都是当成老大哥来看待的。
但是!
如果没有这个“但是”,他将一直是我们的好大哥!
如果说用一个词来形容男人的本性,那我觉得这个词是“男儿本色”,如果用一种水果来形容男人,那将是芒果,因为外面黄,里面更黄。有些男的可能看起来是绿色的清新的,那我告诉你,那家伙是青芒。如果你真的确定那个男人不是芒果,那恭喜你,遇到gay了!
很显然,阿健这个好大哥,就是一个青芒。事情是这样的,因为高中那时候手机开始普及了,但是当时的功能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先进,同学间有谁有什么好看的图片,音乐,电影或者小说啥的,就用蓝牙来传,速度慢不说,还容易中病毒,但是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我们“分享”的乐趣!
当时就有小说党,对于小说吗,我一直不感冒,所以他们讨论小说的时候我不掺和。哦,对了,阿健是忠实的小说党,当时他柜子里始终会有一本大书 ,在校外小卖部租的,对于这种大书,90后应该都知道!然后有一天中午,宿舍几个人在那里讨论一部小说,《少年阿宾》,这一本小说相信90后也都知道,知道的你就悄悄地别声张,不知道的,也别打听。总之,他们正在讨论的时候,只见阿健不紧不慢用平缓的语气说了一句,“哦,阿宾啊,那个还凑合”。
我们几个瞬间就不困了,我虽然不太看小说,但是对这部限制级也是有所耳闻,我们惊讶的是,你阿健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是同道中人!阿健坏笑了一下说:“哈哈哈,我手机里,有好东西呀”
那一天,我们在宿舍,蓝牙就没关过!
从那天起,我们就知道阿健是一个有趣的人,有品位的人,一个闷骚的人,一个好人!
不过,我对阿健最深刻的事儿,是一次烫伤事件,应该说,我相信我宿舍当时的所有人,应该都会记得这件事。
我称它为袜子甩飞事件,各位你们试一试,你们能把自己的袜子从脚丫子上甩出来吗?显然不可能,如果你在没有外在条件的情况下能甩出来,那我建议你治治脚气或者洗洗袜子。
当时的情况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是每次想起,我都会笑到抽筋,因为那个画面实在在疯狂了。我真的不知道以我的文笔能否描述出当时的场景,但是我想试试!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我们下了三晚在宿舍里正在闲聊吹牛皮,因为当时的习惯就是我们回宿舍之后都会在吃点东西,毕竟到了10点左右了,大小伙子们肚子也都饿了。
众所周知,宿舍中方便面是永远的神,所以阿健当晚就决定用一碗泡面来驱散饥饿。当时我们宿舍的人都在下铺坐着,在这里啰嗦一下讲一下我们宿舍的格局,不讲不行,我们宿舍特别简陋特别小。进了门左侧依次排着两套上下床(就是那种双层的床),进门右侧的是一排柜子,用来放我们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柜子往前还是一个上下床。一个宿舍六个人。正对着的是一个小窗户,并且有个小窗台,平常我们吃饭就会挤在那个小窗台上,把它当个小桌子。
当时一屋子人都在那吹牛,有说有笑的,这时候阿健表示要泡个面,但是他那天没有打水,所以跟东哥说要用他的热水,东哥说直接用吧,刚打的!
打完招呼之后,阿健把衣服就脱了,穿着秋衣秋裤和袜子,踩个拖鞋,开始美滋滋的泡面,只见他掏出不锈钢缸子,从容地放入面饼,调料。一切都是那么的淡定而优雅。
然后阿健哼着小曲,拎起了那个暖壶,就在拎起来半米高的时候,只见阿健手一轻,里面的壶胆突然从暖壶底滑出来了。精准无误的正中阿健的右脚,只听嘭的一声,壶胆在阿健的右脚应声炸裂,开水崩得到处都是,因为我当时就站在旁边,但是我还没有脱鞋,我当时穿的是一个皮面的厚板鞋,瞬间我就觉得我脚丫子一热,当时我就想,东哥没撒谎,水果然是刚打的!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阿健啊。。。。。的一声,接着就是,WC。。。。。WC。。。。。CCC。。。。CCC。。。。的重复咆哮声。
我们宿舍的人当时都吓傻了,全都石化在原地,只有阿健如触电一般,抬起右腿开始疯狂地甩动,左脚支撑地面,快速地旋转跳跃,在旋转过程中,踢出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一脚把还在窗台上的泡面,踢翻在地,只见面饼崩的到处都是,不锈钢缸子也叮叮当当的在地上奏乐,这时只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直接砸在我们的宿舍门上,定睛一看,那是阿健的黑袜子。落在地上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这时候阿健似乎松了一口气,直接躺在身边的下铺,非常痛苦地捂着右脚,我们当时一下反应过来了,直接开始往他脚上吹气,然后派人出去接了一盆凉水,赶紧给他把脚泡上。直到这时,阿健的表情才真的放松下来。
看着没事了,我们宿舍爆发出哄堂大笑,都表示,牛B 啊,袜子都飞出去了。还有比较损的表示,刚才那迪斯科跳的太牛B了。。。阿健则在床上开玩笑地说:“阿东啊,你说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用开水,怎么还用暗器呢?”
其实当时真的不该笑,但是真的都忍不住。后来阿健去诊所看了一下,表皮烫伤,并无大碍,抹了烫伤膏,养了半个月就好了!
那期间,阿健可是有了特权,在班级里,必须把腿一直放在凳子上,所有的集体劳动他都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每当我们看他那个欠揍的表情,表示出不满时,他就会说:“来,让我也拿暖壶给你们一下子,你们也不用干活了!嘿嘿嘿”
时间过得很快,半年之后,阿健分到了别的班级,宿舍也调换了。再后来不同的学校,不过他倒是和我好朋友胖子在一起上的大学,上一次知道他的消息是几年前了,在我和胖子喝酒的时候,说他在铁路挺滋润的,工资也挺高的。和我朋友一样,都是铁饭碗,和那个不锈钢缸子一样结实!
过得挺好就行,有时候,就是这样,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再联系,但是知道他们生活得很好就会开心!
突然想起他,还是那飞出去的袜子和那天欢乐的夜晚!没有笑话人的意思,当时我们也是处理完阿健的伤才开始总结快乐的。
那天收工较早,回来那时,夕阳还在山坳上,余晖晒满在村口水泥路,大榕树下的空地,一堆小朋友围成一圈,在尽情玩耍,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正溜达着,从代销店里突然冲出来一个毛头小孩,把我给撞得东倒西歪,眼冒金星。我本能一伸手,把他扶住。哦,原来是隔壁家的小朋友阿东。
不想阿东竟然出手推搡了我,粗着口气说:“三叔,是你呀!……你敢不敢跟我单挑?”
见他脸上挂着笑容,我知道他是闹着玩的。
“快回家写作业去,捣什么蛋。”我摆摆手。
我越是不想理会他,他反而缠着厉害了,一定要挑战一下,难道是哪部武侠电影又在他脑门中出现了?
看着他比划着不知名称的招式,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邪气,就跟他胡弄起来,拳脚相向……当然不是真打啦。在你来我往中,毕竟个头矮,他总不能战居上风。过了一下,我轻松把他板倒在地,招来众多小孩围观,小家伙们嘻嘻哈哈哄笑开来。少年索性躺在地上,良久,方才骂骂咧咧爬起来,仍不服输,还想向我发起进攻。被我劝停,一边往回走一边扭过头不甘示弱,大声说:“你敢拿扁担来跟我战斗吗?”……
晚上我独自一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开始后悔了。我总觉得不该在众多小孩前面,摧毁了阿东大哥的自信与威风。
在村里,阿东可是数一数二的孩子王,圈里谁都敬畏他几分。你可能不知道,不管是谁家的小孩,如果骂了他或者是骂到他家人,阿东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暴揍人家一顿,先前柱哥的儿子就被揍过,医药费也花了好几十,后面当然是阿东爸爸埋的单。
当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给少年造成不快时,已经是晚上,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村落。我打算去阿东家串门,主动去接近他,安抚他,化解他可能的敌意和不满。
阿东家的厨房,炊烟浓浓,他手忙脚乱正在做饭,看起来似乎没有完全平静下来,脸色涨得通红,愧意还在。
在火灶边,阿东话闸打开了。
他吹嘘说,在某月某日,在打群架中,被敌方打中脊背,到现在还生痛;在某一天,几个同学将他的鞋子拿来踢来踢去,其中就有一个挨揍到流鼻血,没有人敢汇报老师……哪个敢对他不敬,准欠揍。他的言语在不断流露两个字,那就是暴力。
阿东父母每年过完年之后,都随着村里人外出打工。家里就剩下少年孤零零一个人,今年他上了小学五年级,学习成绩不大好,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自小随爷爷奶奶生活,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可以用天数计算。妈妈待他很不好,在爸爸患难之后,妈妈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十多年后又突然出现,回归家庭。在相处的日子里,妈妈喜怒无常,语言尖酸。爸爸对妈妈的怨恨,就常常发泄到少年身上。记得有一次,大家族聚餐,少年犯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爸爸盛怒,随即几个响亮耳光掴了过来。少年嚎啕大哭,甚是悲伤。饭后,他来到我们家,许久都没能抑住悲伤,泪流满面。除了有限的安慰,我们还能怎样?真的是爱莫能助啊。
“小东,在我们村里,你算是比较厉害哦。以后我们家的小朋友在学校被人欺负,你要帮帮他们喔。”我开始和他套近乎。
少年摆弄手里的木棍,把火挑旺,似乎很不情愿,“好吧,帮就帮。……哪个敢惹我,我叫他难受!”
“今晚有什么好莱谱?不加点莱吗?我来看看。”莱板上似乎好久没洗了,污垢不少,上面只一丁点芹菜。
“光你一个人开饭吗?爷爷呢?”
“不知道去哪里喝酒了。……能吃点油盐就不错了。”
我忿忿不平了,“这怎么行,你现在长身体,应该多吃点肉,补充营养。明天我让屠户老高留点肉,搁到我家里,放学后你就来拿。每天要吃点,等你爸爸回来了,我慢慢跟他讲。一定会讲得通,如果他不愿开这个钱,我就自己为你支埑!”
不料阿东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连连说,“别别,千万不要。我不愿吃,如果被妈妈知道了,她不打断我的腿才怪呢,别以为你是帮我,其实是害我啊!”
随着交流的深入,少年阿东身上竟然发生这样的辛酸事,让我感到深深的震撼和不安。说着说着,情到深处,他终于压抑不住,泣不成声。
下面是他的自述。
妈妈总是骂人,说我花钱太多,你看象这样的夜晚,我不敢开电灯,怕电费高。爸爸一个月给我50元作伙食费,洗衣粉,交电费,买米钱,把一切交完后所剩无几。上次我在电话里问爸爸拿点钱,谁知道妈妈在爸爸旁边,抢过电话就一顿骂……他们对我很不好,我叔叔待我好得多,见到我,经常询问有没有钱花,吃饭了吗。在学校,我从不去小卖部买过零食,为此被别的同学嘲笑过。我一个人在家,晚上不出去玩的话,呆着多难受。爸爸妈妈在家时,好几个晚上,他们把我关在外面,我只好在屋檐下睡了。
你可能不相信,我曾几次想到死,死了还好,什么都不知道了,省得受罪受气……但是奶奶生前跟我说,无论爸爸妈妈怎样待你,你都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会有希望的……
少年阿东在痛哭中断断续续的诉说,这让我痛心不已。显然,他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这样的伤害不是来自他人,而是来自他的亲生父母。他表面上看似若无其事,很强大很调皮的样子,其实内心这样脆弱,隐秘。这不应该是他这样的年龄能够承受的痛,也不是同龄人能够体会得到的痛。
如果积怨越来越大,越来越久,没有一个合理的渲泄渠道,这样的少年将来会不会成为问题少年?
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阿东的爸爸妈妈看到孩子的心声和需求了吗?能不能给予少年更多的关爱和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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