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现在的这几个绣娘还是不太熟练。
微微皱眉，云小小扫了众人一眼，眸色平静，却莫名的，令在座的绣娘皆是紧张不已，似是生怕自己犯了错。
云小小见大家都低着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模样，这才收回目光。
抬步走向自己亲自提携的小管事，也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喜儿面前。
小喜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却胜在细心和诚实，这也是云小小提她做这个小管事的真正原因。
小喜儿正低着头绣线，就看见自己眼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她抬眼一看，见是云小小，忙起身道：“小小姐。”
云小小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位置上的东西，直接开口道：“仅一天的功夫，就堆积了这么多，是不是我不在，大伙松懈了？”
她这话说得直白，声音也没有克制，本就是专门隔开的一个小绣间，此时屋内的二十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伙手里动作皆是一顿，脸上也有些紧张，头也越发的低了。
而作为小管事的小喜儿，那更是心虚不已。
其实云小小这话说得没错，昨天大家就是看她不在，所以放松了不少，却不想，一会的功夫，就出了好几件的差错。
偏偏这补救的方法只有云小小一个人会，于是乎，小喜儿当机立断，重新管制了一番。
这才把出错的数量降低了些，可还是.....
见她这反应，云小小就什么都明白了，微微皱眉。
她不言，小喜儿也不敢说话，悄悄抬眼打算看一眼云小小的神色，却不想猛然撞进她那双平静的眸子。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一双眼睛，可莫名的，让小喜儿的胸口颤了一下。
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云小小有些失望，她自认为自己手下的这二十个人技术已经过关，并且也很自觉。
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仅一天的功夫，就全都打回原形。
她扫了一眼众人，没有动气，也没有发怒，而是淡淡地说了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这些日子我会把你们重新调回去。”
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可这话一落，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猛然抬头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小喜儿也愣住了，她没想到仅仅是几件衣裳，小小姐就这样说。
要是把她们重新调回去，那也就是说不再让她们接触到这项手艺了，那怎么行！
先不说她们已经习惯了这项绣活，光是说这项绣活给的工钱比外面的那些整整多了一倍不止，她们就不愿意离开。
而云小小的这句话就相当于是，她们刚尝到甜头，还没来得及尝味道，就被云小小连盆整个端走，别说尝了，碰都不让她们碰一下！
这下子众人慌了，齐齐将目光看向小喜儿。
云小小很会挑人，挑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实诚的老实姑娘家，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
小喜儿身为小管事，接收到众人的目光，先是咬了咬唇，一脸为难。
可一想到大伙的以后，便又重新鼓起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心里暗自给自己加油。
犹豫了半响，终于走向了云小小。
云小小知道有人会来找自己，而且那个人一定是小喜儿。
眼下看到那双属于小喜儿的绣花鞋，她头也不抬，装作没看见的模样。
小喜儿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云小小开口，于是乎，只好咬着唇率先开口喊道：“小小姐。”
云小小依旧头也不抬，手下动作飞快，正在改着那些绣错的地方，问：“有事？”
小喜儿一愣，看了一眼云小小，继续道：“刚才的话，小小姐是认真的？”
这话一出，云小小一愣，停下手里的活计。
她抬眼望向小喜儿，面无表情地挑眉，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小喜儿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白着脸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小姐，昨天是我疏忽了，日后断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还请你......”
还没说完，就被云小小抬手打断。
小喜儿依旧张着嘴，嘴里却没了声音。
她低头望向云小小，只见她眉目清明，眸光平静，认真地看着自己道：“不用了，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机会。”
这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仅是小喜儿，就连身后那剩下的十九个绣娘闻言，脸色也皆是惨白。
不等云小小再开口，她们就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跪求道：“求云姑娘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云小小闻言，微微皱眉，却依旧没有说话。
她眸光微闪，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她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是奔着给下马威而来。
若眼下轻轻松松就松口，那这场戏也算是白演了。
于是乎，她面色平静，毫无波动，哪怕身后已经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众人见她不说话，一个个都急了，甚至还有几个性子软的绣娘直接哭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跟不要钱似的。
小喜儿也急哭了，她自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身为小管事，不仅没有管理好大伙，反而在出了问题后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
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她的责任最大！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自责，于是乎，她也顾不得脸面，直接哭出声道：“小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吧，姐姐们都不是有意的，你就饶过姐姐们一回吧！她们下回再也不会这样了！”
此时众人自顾不暇，哪里能想到小喜儿会突然这么说，一个个哭着看向小喜儿，心下也开始自责起来。
若不是她们自己偷懒放松，又怎么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一时间，众人的脸上皆是自责和后悔，个个低着头闷声流眼泪，也不敢再说什么让云小小原谅她们的话了。
云小小悄悄地打量着她们脸上的神色，心下松了口气。
抿了抿唇，端正了身子，她先是以目光扫了众人一圈，见大伙都是低着头一副后悔的模样。
这才淡淡开口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前些日子你们不熟练，做错了也没大碍，可以理解。
但眼下，你们个个都已经是把好手，却还是犯这种错误，为何如此，我想，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
说到这里，云小小便又扫了众人一眼，见大伙比之刚才更加的羞愧。
于是心下满意，话锋也随之一转：“但....念及你们初犯，我也不予过多计较，但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最后一句说得严肃犀利，让人闻之不禁一颤。
可眼下，大伙的注意力全在后半段话上，管你严肃不严肃，犀利不犀利，只要能留下来，啥事都好说。
于是乎，大伙个个傻笑着点头，用力做着保证。
见此，云小小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效果达到了，这戏也没白演就对了。
“别哭了，都去忙吧。”
交代了这么一句，她就低着头继续做着手里的活，也不管她们。
身后的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比起之前，似乎更认真了些。
等到云小小将手头上所有绣错的衣裳都整理好后，已经是晌午时分，她看了一眼窗外，起了身。
回到屋子里吃了饭，她便去了媚娘的屋子，却不想，被丫鬟告知媚娘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云小小皱了皱眉，却也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便重新回了绣衣间。
而此时的媚娘，她正满脸严肃地坐在马车内，脸上是难得的肃穆。
马车在街道上驰骋而行，忍了好半晌，媚娘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赵大叔，快点。”
叫赵大叔的马夫额头上冒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他已经将马车赶得很快了，在官道上，这个速度是很危险的。
万一不小心撞到人，那事就大了！
可偏偏，东家似乎还不满意，一个劲地催他，他这颗心啊，七上八下的，一点都不安稳。
低低应了一声，他又稍稍加快了些，他有些庆幸地想，幸好今日官道上没有什么人，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平日里一炷香时间的地方，今日赵大叔竟以半盏茶的功夫赶到，一停下马车，赵大叔便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口气才堪堪吐出，身后的车帘就猛然被掀开，媚娘皱着眉，也不等赵大叔说什么，直接撩开裙摆跳了下去。
“哎，东家.....”
赵大叔想说什么，却见媚娘朝他摆摆手，丢下一句话。
“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说完，便径直进了宅院的后门。
一路匆匆忙忙，也不理会丫鬟婆子的招呼，她径直往书房的位置而去。
路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旭日，她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急急地问：“主子呢？”
旭日见到她，也是一愣，一向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他看了一眼媚娘，反问：“你怎么来了？”
媚娘这会急得要死，哪有时间听他在这废话，皱着眉大声问道：“我问你主子在哪！”
旭日虽不知她找主子所为何事，但看她神色不对，也不敢松懈。
于是拎着她脚尖一点，直接腾空而起，丢下一句：“抓紧了，我带你去。”
媚娘哪里能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身子一轻，吓得尖叫一声，脸都白了。
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紧紧抱住旭日的腰，生怕自己掉下去。
旭日被她紧紧抱住，身子一僵，差点没直接从半空中掉下去。
但幸好，他及时稳住了身形。
待两人安全抵达主卧门前，媚娘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旭日等了半晌也没见她松开自己，不禁皱眉道：“到了。”
媚娘抬眼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开口：“我知道，好用你说！”
要不是这会儿她脚软的没力气站着，她能抱着他？哼！
旭日被她这么一凶，愣了一下，随后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搂着站了一会，媚娘这才堪堪恢复了力气。
一把将他推开，瞪着他恶狠狠的道：“你下回再这样，看我不打你！”
旭日动了动唇，很想说你打不过我，但随即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媚娘没空管他，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问：“主子在里面？”
旭日点头，复又皱眉道：“主子在休息。”
媚娘手一顿，那只想要敲门的手在这话落下后硬是堪堪停在了门前。
她犹豫着，纠结着....
主子是个懒鬼，平日里不是吃就是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万一自己这一敲门，打扰了主子的安宁，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
想想那个场景，她忍不住唏嘘，可这事又不得不禀报给主子。
犹豫再三，她终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同一时刻，一旁的旭日瞬间消失在原地。
望着那不断远去的小黑点，媚娘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连续敲了三声，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媚娘心都开始打颤，但没办法，一咬牙，继续敲。
这下终于是有了点反应，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随即而来的还有自家主子那怒气冲冲的大骂：“滚！”
媚娘这下不仅心颤，连身子都开始抖了，她欲哭无泪，都到这份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于是，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主子，我是媚娘，有事禀报。”
屋子里再次没有动静，媚娘趴在房门口听了半响，里面依旧安安静静。
媚娘皱眉，加大了声量继续喊：“主子。”
安静....
“主子？”
还是安静.......
“主子？主子？”
屋内的男人听着这锲而不舍的呼唤声，气的青筋都绷的老高，他闭着眼，不想理会。
却不想，屋外的人也是这么个想法，见他还是不搭理，于是声音越来越大。
到最后，男人终于忍无可忍！
29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蹬蹬蹬地走到门口，黑着一张脸伸手将门一把拉开。
门外媚娘正毫无形象地趴在门板上偷听，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脚，就听吱嘎一声，门开了。
而她，也随着门板的开启，毫无形象地跌入屋内。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站着的主子，她这会也顾不得疼了，连忙起身朝主子点了点头，打着招呼道：“主子。”
男人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一身雪白的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如此模样，当真是有点撩人。
只不过，眼下的气氛可完全没有那等暧昧意味，光是看男子那张冷的可以掉冰渣子的脸。
媚娘就完全没了什么其他的心思，低着头，惶恐不安。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是有要事禀报，不然....哼！”
随后那个字，饱含深意。
媚娘闻言，身子就是一抖。
瘪着嘴委屈巴巴，心下泪流满面，苦着脸心下暗道：有起床气的主子真是太可怕了！
男人丢下这句话后，便大步跨向一旁的软榻，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盯着媚娘。
媚娘连忙上前，开门见山的说：“上回我让属下去查了查云小小的底细，今儿一大早就收到了消息。”
听到这话，男子的眼里突然滑过一抹探究，沉默了会儿，问道：“可有何深意？”
这话大致也就是意思意思，既然媚娘敢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敲开自己的房门，那就代表这消息一定很令她惊愕。
而他也猜得没错，他话音刚落，媚娘就接口道：“没错，根据属下的来信，这云小小...竟是风盛富商百里风的妻子。”
这话一出，男子顿时坐直了身子，只见他一向慵懒的眸子顿时就浮现出一抹光亮，语气也是难得的认真，“此话当真？”
媚娘也不敢马虎，用力点头道：“千真万确！”
说完，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又道：“不过，听闻年前的时候，百里风把云小小休了。”
男子皱眉：“休了？”
媚娘点头：“是。”
男子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见自家主子这样，媚娘也不敢多言，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了，只是，这一开口，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道：“说完了？”
媚娘眨巴眨巴眼，“说完了。”
男人顿时黑了脸：“那你还不快走？”
媚娘：“？？？”
男人皱眉：“还看着我干什么？”
媚娘收回目光，“属下告退。”
说完，转身离开，脚步飞快。
男人见她离开，皱着眉小声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
随后，又似是想到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
媚娘出了屋子，刚出主院的院门，就看到旭日斜靠在一旁的门槛上。
见她出来，眼里满是惊讶。
媚娘还没忘记刚才的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旭日是个老实人，见她这么问，他也就那么说，“替你收尸。”
媚娘顿时觉得胸口闷得紧，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忍了又忍，才堪堪忍住胸口那股怒气，瞪了一眼旭日，她假模假样地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旭日面色平静，摆摆手道：“不客气。”
媚娘气的嘴角都歪了，一巴掌把旭日给推到一旁，径直往后院走去。
旭日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踉跄，一脸无辜地望向媚娘的背影，不明白她怎么就忽然出手打人！
媚娘火急火燎的出门，又火急火燎的回来。
门房的管事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家东家这是怎么了！
他却不知，此时的媚娘心下乱得很，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云小小竟是百里风的结发妻子，这.....
主子也没交代日后怎么办，她定是不敢随意动作的。
虽是下堂妻，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着，也是有点感情的吧。
若好好利用这一点，那么对主子来说，岂不是事半功倍？
怕就怕，那百里风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若云小小没有半点价值，自己要如何待她？若他们夫妻真有点情谊，自己又该如何待她？
这可真是....伤脑筋啊！
想来想去，媚娘也没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最后，她颓然了。
罢了，静观其变吧，且看主子如何处理此事。
一轩坊，百里风一整天都在面见不同的商户，时间安排得极紧，半点不能分心。
一天的时间都耗在了饭桌上，等到好不容易送走了商户，已经是午时三刻。
回到屋子，他问一旁的墨玉，“白玉回来了吗？”
墨玉摇头。
比起白玉，墨玉是个与他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他性子沉闷，为人稳重。
百里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随后坐到一旁的书桌前，拿过账本翻看，屋子里静悄悄的，静得有些可怕。
白玉回来的时候，刚一推门，两双眼睛就直直地往他看来。
他微微一愣，随即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百里风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墨玉闻言皱了皱眉，道：“主子一直在等你。”
白玉了然，挑了挑眉，走至一旁的桌前端起茶壶就往嘴里送，一边倒一边说：“等我先喝口水，渴死我了。”
事实上，白玉的确是又饿又渴，他原本以为主子让他去查的绣衣坊很简单，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却不想，这里大有乾坤。
别说差了，就是问句话，都没能找到机会下手，整个绣衣坊看上去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四垒高墙，完全不给人探查的机会。
也不知背后的主子是什么人，竟能在京都有如此大的势力。
将整壶茶水都倒进了嘴里，白玉这才感觉稍好一些，他擦了擦嘴，便踱步走至百里风的面前。
眉头微皱，面色是难得的严肃。
“主子。”
百里风将手里的账本放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账本之上，看似漫不经心，他看着眼前的白玉，问道：“查到了？”
白玉点头：“是，属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之前被绣衣坊赶出来的婆子，她亲口承认说如今绣衣坊的新品绣间的管事姓云名小小。”
百里风面不改色，只是放在账本上的手微微曲了曲。
白玉瞅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犹豫了一会，这才开口小心地问道：“主子，我们....要不要去接二夫人回来？”
这话一出，一旁的墨玉也将目光放在了百里风的身上。
奈何，正主一动不动，连个表情都没有。
白玉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如今越发看不懂主子了。
“下去吧。”百里风道。
白玉和墨玉对视了一眼，齐齐说了声是，便出了屋。
将门带上，走出好一段路后，白玉终是忍不住道：“你说主子是什么意思？拼命找人，找到了又说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了还让我去查做什么？这不是白费力气嘛！”
一旁的墨玉只淡淡地听着，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玉也不指望能从这个闷葫芦嘴里听到些什么，叹了一口气后便跟着墨玉下了楼。
一连好几日，云小小都在绣衣间忙活，自从上回的事后，绣衣间的绣娘们就越发自觉了。
到如今，一天内基本没有错处，有时候，甚至两天都没有。
总之，效率是越发的高了。
云小小很满意，把事情和媚娘说了说，随后便表示自己要搬回自己的小院子里住。
能做出这个决定，她也是有考量了，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云灵，她总不可能把云灵一直放在武馆。
哪怕武师傅不说，她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媚娘听了自然是不同意，但云小小坚持，最后只好妥协。
云小小过来的时候，没有带行李，眼下回去，也就空着手。
出门的时候，竟然在门口遇到了南靖，她有些惊讶，但又不好打招呼，想了想便走过去，喊了一声：“南公子。”
南靖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她出来，也没个好脸色，皱着眉不满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云小小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转眼间，她就明白了。
南靖说完又接了句：“我都在这等你好久了！”
语气依旧不满，隐隐约约还带着些委屈。
这下，云小小是真的吃惊了！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开口问道：“你在等我做什么？”
南靖一听这话，顿时笑了，将手里的骨扇打开，冲着云小小乐道：“听闻你要搬回家住，我打算去你家做客！”
这话说的极其理所当然，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
而且，他说完眼里还闪烁着期待的神色，咧着嘴露出一抹笑。
云小小闻言，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定定的看了他半响，见他真的没有自知之明，便抿了抿唇直言道：“我没有打算邀请南公子去我家做客的意思。”
南靖嘴角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手里的骨扇也涮的收了回来，皱着眉斜睨着云小小，问：“你什么意思？”
云小小和他打过交道，觉得他这人还算好，不是那种动不动就黑脸打人的人，便也不怕他。
看了他一眼，打算从他身边绕道而行。
南靖等了这么久也不是白等了，哪能就这么放她走，于是紧跟上她的脚步，一边跟着一边还不忘碎碎念：“云小小，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云小小脚步一顿，侧着头看他。
见她这模样，南靖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怒道：“你你你....你不会忘了吧？”
云小小：“额......”
说实话，云小小是真的不明白他口中的救命恩人从何而来。
见她依旧这幅懵懂的模样，南靖顿觉气极，原本就被冻的发红的鼻子被气的更红了！
他黑着脸：“你上回被你家小丫头抱着差点摔倒的时候，不是本公子救的你？怎么着？你现在要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不成？”
经他这么一提醒，云小小倒是想起来了，不过....
她皱了皱眉，道：“我不是已经请你吃过饭了吗？”
南靖：“？？？”
他都要被她气笑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以为一顿饭就抵消了？你当初救我的时候，我还给了你银票万两呢！”
云小小顿时不说话了，她有点心虚。
南靖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赢了，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去你家做客！”
云小小瞧着他这类似于无赖的行为有些无语，皱着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南靖一眼就发现了她这眼神，连忙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你救命恩人！”
一对上这话，云小小就没辙，毕竟人家说的对。
于是乎，她只好改变策略，道：“我家可不大，也没有饭吃。”
南靖毫不客气的顶回去：“你做。”
云小小：“.........”
南靖看了她一眼，皱眉：“你不会是不会吧？”
云小小抿着唇，沉默了会，才道：“我只会煮面。”
南靖不说话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两人结伴而行，过了一会，云小小问：“你还去吗？”
南靖看了她一眼，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道：“去。”
云小小提着的那颗心一下子就沉了，她看了一眼一脸犹豫之色的南靖，实在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坚持。
想着他要去她家，她就头疼。
自古哪有男子自发去女子家中的，这南靖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虽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好闷头不语，脚步也加快了些。
两人到了武馆，将云灵接了回来，又顺道去了街坊，买了些肉和白面。
一旁的南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这是打算做什么。
气急败坏的道：“你不是不会做饭吗？那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云小小没说话，倒是一旁的云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我家小姐做饭可好吃了。”
南靖咬牙，眯着眼看云小小，好你个小丫头，竟然敢糊弄我。
云小小觉得南靖这家伙实在是没脸没皮，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副模样完全不同。
30
但她也知道，他这个人危险得很，平日里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为妙。
心满意足地吃了顿饭后，南靖心情显得很不错，眯着眼坐在院子里喝茶，姿态慵懒。
云小小收拾完碗筷，出门见他还在院子里，便皱了皱眉，开始赶人：“南公子，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本以为这无赖肯定不愿意，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点了点头，率先起了身。
“嗯，时辰是不早了。”
云小小有些惊讶，却也没表现出来，只站在那里，看着他。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脸上，让她浑身都镀了一层金光。
南靖嘴角勾笑，眯着眼打量着她，最后，丢下句我下回再来就走了。
见他走了，云灵凑了过来，这大半年来，云小小将她养得很不错，身子也开始往上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练武的原因，云小小总觉得现在的云灵比起之前强壮了不少。
眼下的她，竟已经到了自己的下巴。
明明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到自己腋下到位置。
这会瞧着她，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大概是和武馆里的男娃呆久了，云灵也没有当初软软糯糯的样子，而是变得刚硬了不少。
“小姐，这人怎么三番四次缠着你？”
云灵不傻，自从上回见到南靖后，她就多了个心眼。
云小小还是喜欢摸她的脑袋，手指在上面轻轻拂过，笑道：“他闲得无聊罢了。”
云灵皱眉道：“这南公子是挺好的，但我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云小小闻言挑眉，淡笑不语。
如果说南靖是好人，那么那些暗卫杀手恐怕也都算得上是好人。
她可不会忘记在破庙内见到他的第一眼，那双冰冷的眸子和满身的杀意。
虽不知他在京都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也不知他如今的面善是装的还是为何，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总归还是防着些好。
低头看了一眼云灵，她轻声道：“日后见了他，能躲就躲，他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云灵一愣，随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去烧水。
两人洗漱好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两人都累了，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次日，云小小将云灵送去了武馆，便告诉她，晚点会来接她。
这话可把云灵高兴坏了，她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欢喜不已，一个劲地蹦跶着。
对于云灵来说，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小姐，能和小姐在一起，那就是最幸福的事。
将她安排好，云小小便回了绣衣坊。
一进门，就有丫鬟急急上前，喊道：“云姑娘。”
云小小闻声看去，就见媚娘身边的丫鬟匆匆朝自己走来。
她脚步一顿，看着她。
丫鬟连忙开口道：“云姑娘你可算来了，东家已经找了你早上了。”
云小小一愣，随即问道：“媚娘她找我何事？”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东家只说让奴婢在门口等，等您一出现就请您过去。”
云小小皱眉，一般来说，媚娘不会不交代一声就直接喊她过去，除非.....
面色一凛，她正色道：“带我过去。”
丫鬟点头：“是。”
事实上，此时的媚娘根本不是云小小想的那样，此时的她正高兴着呢。
绣衣坊二楼正厅，媚娘巧笑嫣然地望着坐在正位下方的百里风，笑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百里风抿了口茶，道：“百。”
“百公子。”媚娘点头，“听丫鬟说，你是有桩生意想与我绣衣坊谈，不知可有此事？”
对于生意，媚娘向来来者不拒。
她眼尾微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男人。
只见这位百公子身着靛蓝色的长袍锦缎，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上坠着一块碧玉通透的圆形玉佩。
乌黑的头发束着，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低调却很奢华，这是媚娘对这个男人的第一感觉。
再者，他就那般坐着，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莫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端杯品茶，举手抬足间皆是贵气，这人...怕是不简单。
媚娘收回打量的目光，眼里划过一抹深意，心下有了计较。
这头，百里风面不改色，听到媚娘的话，轻轻点头：“确有此事。”
媚娘笑了，嘴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不知白公子要与我谈的什么？”
百里风抬眸，看着媚娘，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阁下的新品，百某深感兴趣。”
媚娘眯眼：“所以，这就是白公子非要见我家云姑娘的原因？”
百里风：“正是。”
媚娘了然，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从大门到二楼，只要绕过正厅顺着楼梯往上爬就是，云小小跟着丫鬟往上走，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二楼。
往前走几步，一眼就看到了正厅中正位上坐着的媚娘。
云小小上前，喊了一声，“媚娘。”
话音一落，厅内的三道目光齐齐向她看来，云小小一愣，微微有些诧异，大厅内除了媚娘，还有别人？
顺着目光看去，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脚步一顿，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气血翻涌，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男人，百里风？竟是他！
彼时，百里风也正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媚娘一时间还未察觉到不对，笑着朝云小小招手道：“小小儿，快过来。”
听到声音，云小小猛然回神，似是想起了什么，陡然收回目光。
朝媚娘笑了笑，便抬步朝她走去，最终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抬眼，正对面坐着的，可不就是百里风。
而他身后，站着白玉。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白玉竟朝她笑了笑。
云小小：“........”
从进门到坐下，百里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不禁让她如坐针毡。
许是百里风的目光太过于炙热，一旁原本没在意的媚娘这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看了眼百里风，又看了眼云小小。
随后，轻声笑道：“白公子，我家小小儿好看否？”
白公子？
云小小闻言不禁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百里风终是收回了目光，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然点头同意道：“好看。”
云小小莫名觉得有些脸红，看了一眼百里风，却见他神色平静，见她看来，也毫无波澜。
大概是场面话吧，云小小这般想。
媚娘闻言却乐了，“看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果真不假，我家小小儿长得那是真水灵。”
云小小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违心呢...
她自己长得究竟如何，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暗自咬了咬唇，抬眼，就见对面百里风的目光再次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莫名的，她感到一丝窘迫。
这下，媚娘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再次看了百里风一眼，又看了看云小小，挑了挑眉，“两位，莫不是认识？”
云小小惊愕，骤然响起上回他说不认识自己的话，不等百里风说话，她便开口否认：“不认识。”
声音清脆，语气平淡。
对面的白玉闻言，双目圆瞪：“！！！”
啥？不认识？
这他么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
垂眸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好嘛，果然，自家主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虽面色依旧平静，但.....手里那杯子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皱了皱眉，为了大局着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于是他低声喊了声，“主子。”
百里风轻应道：“嗯。”
白玉这才松了口气，还能听见自己喊他，看来主子还是心存理智的。
百里风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眼睑微眯，手指磨擦着杯壁，带着些隐忍。
云小小说完就感觉对面男人的目光似乎更炙热了，她一脸无辜的看过去。
百里风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便收回了目光，给了她一张冷脸。
云小小一怔，随即默默。
媚娘阅人无数，这会似乎瞧出了点什么，她微微眯着眼，笑道：“不认识啊，看百公子这架势，我还以为二人是熟识呢。”
百里风面色平静，云小小淡笑不语。
媚娘见两人都是这般，又没问出个什么，便转了话题，不过心里倒是留了个心眼。
三人讨论了一下新品合作的事，最后由媚娘出面，与百里风签订了一年的新货货单。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对于现在的绣衣坊来说，百里风是个大客户，也是块大肥肉。
无论是媚娘还是云小小，都不会松手就是。
对于百里风要合作这事，云小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百里风的商铺遍地，这么一点货完全不在话下。
而真正令她没想到的事，她竟然赚了百里风的银子，而且还不少，这就有点玄幻了。
三人谈拢了细节，媚娘便招呼着百里风留下吃饭。
云小小身为新品管事，自然是不能推辞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
媚娘找的地方不是一轩坊，而是京都盛名的一家大酒楼。
相较于一轩坊，这里的环境要嘈杂许多，但幸好，媚娘订的是包厢。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往酒楼而去。
云小小闷头不语，紧挨着车帘坐着，努力让自己的身子缩小些，尽量让自己不会打扰到正坐在马车内的那个男人。
本来她是和媚娘坐同一辆马车的，可百里风却说要和她探讨一下新品的绣衣，她不得已，只能上了他的马车。
尽管大半年没见，但只要一踏入他的地盘，云小小就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他的气息。
百里风身上有种独特的味道，似是中草药香，又似是某种熏香。
云小小知道，那是因为他常年身上都会带有一个香囊，里面装着些不知名的东西，味道奇特，很是好闻。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里面装的是什么，因为她知道，哪怕她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
大概是太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眼下突然闻到了，她竟有种久违的感觉。
如果不是百里风的眼神太过于灼热，云小小肯定要好好闻一下这个味道的，只可惜.....
百里风的目光很直接，云小小感受到莫名的压抑，压抑的她想逃。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而行，车轮摩擦地面，发出一阵阵滚动的声音。
百里风的马车很稳，但云小小还是免不了身子摇晃，然后磕到脑袋。
在第三次重重撞到车壁时，云小小都要哭了，她捂着脑袋，下意识把缩了缩脖子。
“过来。”一道磁性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云小小一愣，随后才意识到这声音的主子是谁。
她侧头看去，入目的就是百里风那张俊逸的面容。
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现在，她有点慌，因为百里风叫她过去。
过去干什么？她不知道。
百里风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免皱了皱眉，看着女人柔和的侧脸，他不禁沉了脸。
何曾几时，她竟变得这般不听话！
她的三从四德，她的女训都学去哪里了？
等了大约一刻钟，见她依旧没有动静，百里风这下彻底黑了脸。
也不等她回话，直接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云小小惊了，她没想到百里风竟然会直接动手，手臂处传来灼热的温度让她连惊呼都忘了！
她抬眼看他，满眼惊愕。
百里风眼里划过一抹深沉，道：“怎么？现在我的话也不听了？”
云小小身子一抖，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姿态，不免皱眉。
她坐直身子，微微用力，便将手臂从男人的手里抽了出来。
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她低着头，轻声道：“谢谢百公子，只不过男女授受不亲，百公子还是莫要这般的好。”
她早在昨晚就想明白了，百里风与她是和离夫妻，且不说他们之间没有夫妻情分，就算是有，也早在他那句不认识之后消失殆尽。
她其实很不明白，他现在这般是为何？
31
她云小小不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既然他要避嫌，那她也不会死缠烂打。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也相信，对于这个男人，她迟早有一天会忘了的。
“男女授受不亲？”百里风反问，语气沉沉。
云小小听着这声音，心下苦笑，人人都知道百里二公子温文尔雅，气质非凡，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
只有她知道，他的温文尔雅，他的温润如玉也是分人的。
对她，他从来都是冷脸相待，怒气横秋。
她以前还傻乎乎的以为，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才这么真实的将自己的情绪外泄。
可后来，现实赏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他哪里是真实，完全是因为他不喜她罢了。
但幸好，她及时醒悟。
可能是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如今乍然听到他的话，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微微一愣后，她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新品的绣衣您是想要成品还是我找人过去帮.....”
百里风直勾勾地望着她，脸色阴沉得厉害，闻言陡然闭上眼假寐。
那么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让云小小顿时闭上了嘴。
两人明明身处同一空间，可云小小总觉得自己和他就像个陌生人一般。
十岁进府，十六岁出府，成亲一年，别的不说，光是这六年的光景，他竟也没把她当亲人。
别说妻子，就是个丫鬟恐怕都要比她这个二夫人强。
垂下眼眸，她想着心里的事，不再看他。
马车晃晃悠悠，终是晃悠到了酒楼，马车一停，云小小就提着裙摆率先下车。
见前面媚娘也下了车，她便径直朝着媚娘而去。
白玉眼睁睁看着二夫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头都不回。
眉头一皱，便打算去问问主子，结果一回头，就见自家主子黑着脸坐在马车内，哪还有半点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
只见他目光沉沉地盯着二夫人的背影，眼眸深邃，情绪不定。
白玉一惊，他可是发现那女东家似是有所怀疑了，眼下主子这光明正大直勾勾盯着二夫人的模样，难保不会让她发现些什么。
他心下暗道不好，连忙上前一步挡住自家主子的目光，他怕主子再这样看下去，好不容易隐藏的身份就要露馅了！
“主子！”白玉急吼吼地低声喊。
百里风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眸光流转间恢复清冷模样，他道：“走吧。”
白玉惊叹自家主子这翻脸的速度，能让自家主子做到这份上的，恐怕也就只有二夫人了吧。
恍惚间，他似乎突然能够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会那么急匆匆地找人....大概冥冥中早有注定....
这等心思一闪而过，快得他来不及捕捉，他挠了挠脑袋，抬腿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包厢设在酒楼的三楼，是个很大的地方，对只有三个人的媚娘一伙来说，是有点浪费了。
不过，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又如何？浪费又如何？千金难买媚娘乐意。
云小小找了位置坐下，抬眼一看，对面径直坐着的就是百里风。
云小小知道刚才在马车上落了他的面子，便也不说话，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
媚娘很豪气，大手一挥点了一桌子的菜。
有媚娘在中周旋，这顿饭吃得倒也还行，百里风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哪怕对云小小不满，也没有胡乱甩脸色。
众人吃完饭聊了一会，就要告退，云小小却突然开口喊了小二。
“这位姑娘，有何吩咐？”小二是个圆滑的，云小小只轻轻一招手，他就凑了过来。
云小小朝他点了点头，便道：“麻烦帮我把剩下的打包带走。”
这话一出，小二脸色就有些不好，一双不安分的眸子猛然落在了云小小身上，将她自上而下的一阵打量。
不仅小二如此，就连一旁的媚娘和百里风都不禁将目光放在云小小身上。
白玉更是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二夫人如今竟然混到这种地步？打包？将剩菜打包？
哪怕众人的目光依次落在自己身上，云小小依旧目光坦荡，见小二迟迟没有动作，她微微蹙眉道：“怎么了？难道不能打包？”
哪怕小二心下鄙夷，面上也不能露出半分，闻言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姑娘你等着，我这就去帮姑娘打包。”
说完，就蹬蹬蹬地跑开了。
不到片刻，小二就将几道饭菜打包好，递给了云小小。
云小小顺手接过，点头道了谢。
三人出了酒楼，便打算分道扬镳。
媚娘要回绣衣坊，百里风要回一轩坊，至于云小小，则要去武馆接云灵。
将两辆马车依次送走，云小小便朝着武馆的方向而去。
另一侧，白玉驾着马车，一边赶车一边道：“主子，咱们现在是回一轩坊吗？”
身后没有动静，白玉似乎早就习惯了，想起刚才云小小要店小二打包饭菜的模样。
他又幽幽叹着气道：“主子，你说二夫人是不是过得很艰难啊？要不然怎么还要把剩菜都打包带走，以前在咱百里府，可从没有让二夫人吃剩饭剩菜的道理....”
白玉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二夫人一定是过得很惨，整天食不饱腹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百里风早在白玉开口前，眉头就皱得死紧，如今又听他这么说，那脸色更是难看得紧。
偏白玉毫不知情，一直在那絮絮叨叨，说到最后，竟带着满满的同情意味。
百里风垂眸思索，半晌都没做声。
白玉说了好一段话，终于想起自己身后还坐着个主子，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百里风，问道：“主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百里风还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掉头。”
白玉：“啊？”
百里风：“掉头，回去。”
白玉想问为什么，明明都快到一轩坊了，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自家主子冷冷地看着他，道：“还不快走？”
白玉被看得背脊发凉，也不敢多问了，直接调转马车往回走。
云小小没有直接去武馆，而是绕了条远路，去了另外一条街。
穿过小道，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脏乱乞丐。
云小小脚步未顿，径直朝着街上走，越往前，街道上的孩子老人越多。
这是她有一天无意中发现的，也是路过这里，她才知道，原来京都并不像表面那么繁华，眼下这幅场景就是最好的写照。
她将手里那份刚从酒楼打包好的饭菜拎着，走到老人小孩的地方，就将手里的饭盒打开。
因为是冷的，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味道。
这条街上都是孩子老人居多，大概是因为那些年轻的都不愿意这个点了还在外面讨生活。
云小小一一给送过去，虽然不多，但好歹能填饱一下肚子。
大概是她来过几次，有一个孩子竟然还能认得她，接过她手里的饭团时，还不忘小声地道谢。
“谢谢姐姐。”
云小小微微一愣，然后看向他，他的脸脏兮兮的，分不清男女，但他却有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
那是一双还未被世俗所迷惑的眼睛，干净清澈，一眼望到底。
云小小心里酸酸的，可惜她没有能力帮他们，只能尽一点微薄之力。
扯了扯嘴角，她揉了揉孩子杂乱无章的头发，轻声笑道：“不客气，吃吧，吃饱了才能不饿肚子。”
孩子看着她，也笑了笑，然后低着头安静地啃着饭团。
云小小手里的饭菜已经全部给出去了，想着时间还早，就没有动，蹲在孩子面前看着他吃。
“主子，那是.....云姑娘？”一道声音自巷口响起，带着惊讶。
南靖本来要走，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看去，这一看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云小小？还真是她！
女人一身软布棉裘，纤细的身子小小个，眼下正蹲在一个孩子面前，也不嫌脏，细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孩子的头。
南靖手握骨扇，站在巷口静静地看着，眼睑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小厮四处看了看，然后凑近南靖，低声道：“主子，云姑娘似乎是来送吃食的。”
南靖没说话，一双好看的眸子眸光流转。
他当然知道她是来送吃食的，毕竟他又不瞎，那女人身边那么大一个食盒他还能看不见？
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他嘴角陡然勾起一抹邪笑，骨扇在手心拍了拍。
他朝一旁小厮道：“你去查查，这些日子她来过几回，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哦，对了，一定要查仔细些。”
小厮点头应道：“是。”
那头云小小眼睁睁看着孩子吃完饭团，这才放下心来，再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即便起身离开。
她一走，这头南靖也转了身，脚步轻快，看上去心情不错。
......
云小小刚出巷子，就看到白玉驾着马车从她身边经过，她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回过头来冲她笑，“二夫人。”
他的声音不小，这一声二夫人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的声音不小，这一声二夫人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云小小目瞪口呆，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见周围人都是些不认识的，这才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到白玉面前，皱眉道：“白玉，你以后不要再喊我二夫人了。”
白玉抿唇，有些不乐意。
云小小却道：“这不合适，而且，我和你家主子都是要避嫌的。”
话音刚落，车帘就猛然被掀起，云小小下意识扭头，然后就看到百里风正襟危坐的坐在马车内。
云小小：“.......”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没等她想好，车内的男人就猛然出手，一把拎起她的手臂，将她连拖带拽的拖上了车。
白玉一脸错愕的看着还在不停晃动的车帘，心下那个惊讶啊！
自家主子这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这满身的匪气......这连拖带拽的......还不给人姑娘吓死！
事实上，云小小的确被吓得不轻，她被他这一手拽的，脸都白了。
而百里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一气之下做出了这等蠢事。
他面色有些怪异，见云小小还处于恐慌状态，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将她好好的安置在自己身旁。
云小小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了一眼百里风，随即收回目光，低垂着眼。
百里风扫了她一眼，只见她长睫微颤，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外面传来白玉的声音，“主子，我们去哪？”
百里风看了一眼云小小，却见她依旧低着头。
抿了抿唇，他刚想说话，就听见身旁女人低声道：“我要去武馆。”
百里风挑眉，不再说话。
云小小抵达武馆的时候，云灵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她手里拎着自己的小包袱，期期艾艾的站在门口不停的往外看。
见到云小小从一辆豪华马车下来时，还有些惊讶，不过只瞬间，她就发现了自家小姐的不对劲。
皱了皱眉，她连忙上前。
云小小下车的时候，腿还有些软，幸好云灵及时扶住了她。
云灵有些担忧，扶着云小小的手也用了些力气，“小姐？”
云小小朝她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还有些苍白。
“上车。”车内一道清冽的声音豁然响起。
云灵有些疑惑，抬眼看去，只瞬间，她就猜到了马车内男人的身份。
小姐的前夫！
白玉上回见过这小丫头一面，如今见她看来，不禁朝她笑了笑。
却不想，小丫头眯着眼，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白玉一愣，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二夫人，随即莞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一路上，云小小都没有和百里风说话，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着实被吓到了。
眼下，她脚踩平底，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不想他竟然还想叫她上车。
皱了皱眉，她下意识的抵触。
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云灵心下对这位小姐的前夫更是不喜！
前阵子说不认识，现在又让人上马车？欺负一次不够，还要再欺负一次？
32
看他把小姐都折磨成什么样了！脸色煞白，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这般想着，她便不悦的开口道：“百里公子，我家小姐不愿与你坐同一辆马车，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眼下，就不打搅了！”
这话一出，周边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不少。
一旁的白玉直愣愣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心下惊讶不已！
我的个乖乖！这丫头好魄力！竟然敢跟主子说这样的话！
不仅白玉，云小小也被这话刺激的不轻，她是知道百里风的脾性的，万一.....
她不敢想，连忙伸手握住云灵的手，暗自冲她摇头。
“上车！”还是这两个字，只是话中的深意更甚！
云小小皱眉，云灵也皱眉。
两人迟迟没有动作，车内的百里风面色很不好，眯着眼喊了声：“白玉。”
白玉身子一凛，没有办法，主子的话必须听！
于是，他笑着朝云小小道：“二夫人，请。”
云小小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喜欢这种强迫的手段，也不想和百里风呆在一起，但她没有办法。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车。
见她有了动作，云灵急了，一把拉住云小小的手焦急道：“小姐。”
云小小拍拍她的手，安慰：“没事的。”
云灵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白玉身子一侧，直直的挡在两人之间。
云灵气急，怒道：“你让开！”
白玉摇头，“不好意思，主子有令，我不能让！”
云灵气得脸都红了，一用力就要出拳，却不想，刚伸出去的拳头就被白玉轻而易举的一把握住。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用力挣扎，半晌无果。
白玉握着她的拳头，挑眉轻笑出声：“就你这气候，和我比还差的远呢！”
云灵大喊：“放手！”
白玉纹丝不动，嘴角隐隐带着笑意。
云小小看的担心，轻声喊了句：“白玉。”
白玉闻言，回头朝她咧嘴一笑，“二夫人放心，我不会为难小丫头的。”
“你才小丫头，有本事松开我！”云灵气呼呼的在一旁叫嚣。
白玉充耳不闻，依旧朝云小小道：“二夫人快进去吧，主子该等急了。”
云小小担忧的看了一眼云灵，最终还是弯腰掀起了车帘。
白玉见她进去了，这才乐呵呵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蹦哒的小丫头，一个用力就将云灵提上了马车。
也不管小丫头如何挣扎，他依旧面不改色，一手赶着车一手紧拽着她的手，边走边笑道：“来，丫头，给哥哥指指路。”
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给云灵刺激的不轻，她气的满脸通红，差点没背过气去！
马车外骂骂咧咧，好不热闹！
马车内却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云小小自上车后就坐在一旁的小角落里，也不出声，就那般安安静静的坐着。
而百里风，也是一手捧着账本，一手握着细笔，正细细的看着。
说来奇怪，两人明明在一个地方呆着，却可以做到毫无交集。
“到了，松开我！”云灵已经放弃了抵抗，她狠狠的瞪着白玉，咬牙切齿道。
白玉打量了眼前的院子一眼，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
他说这院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感情这就是上回他召集人汇合的地方。
乖乖！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都没找到，真是猪脑子啊！
嗯......这事万不能让主子知道，不然他小命难保！
“喂，你听到没有？我叫你放手！”云灵挣扎了一下，示意白玉松开对她的牵制。
白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轻拍了她脑袋一下，低声道：“喂什么喂！叫哥哥知道吗！”
说完，也不管她，转头朝那车内喊道：“主子，到了。”
话音刚落，车帘就被一双纤细的手挑起，转而云小小那张脸便出现在白玉面前。
白玉微愣，而后喊了一声：“二夫人。”
云小小皱眉，一边下车一边道：“白玉，以后不要再喊我二夫人了。”
白玉没说话，只乐呵呵的看着她。
“小姐。”云灵一见到云小小，陡然间就从暴躁的野猫变成温顺的家猫，“你没事吧？”
云小小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云灵松了一口气，随即抬眼瞪向白玉，“喂，可以放手了吧！”
云小小侧头看过来，白玉挑眉，手一松，云灵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
云小小连忙上前扶住她，云灵没好气的瞪了白玉一眼。
白玉耸耸肩，很无辜：“不是你让我松手的吗？”
云灵：“你.......”
话还没说完，车帘再次被掀起，一张俊逸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玉上前一步，喊道：“主子。”
百里风没出声，而是抬眼看向眼前的别院。
只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长睫微敛，若有所思。
出于礼貌，云小小此时应当请人进去坐坐，喝杯茶顺道休息一下。
可....若对方是百里风的话，她不免有些犹豫。
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百里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声道：“祖母让我带话给你。”
祖母！
听到这两个字，云小小有瞬间的呆愣，随后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开口道：“那你....要不要进屋坐坐？”
这话一出，云灵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办法，没听见人家说嘛，是给祖母带话！
小姐的祖母，云灵略有耳闻。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老实的站在一旁，却不想，一旁的白玉突然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云灵顿时炸毛：“你.....”
白玉挑眉，“你什么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开门。”
云灵瞪眼：“我......”
云小小瞧着这幅场景，忍不住开口喊道：“灵儿。”
云灵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没办法，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恶气，狠狠的瞪了白玉一眼后，才不甘不愿的跑去开门。
白玉一路上被她瞪了无数遍，早就麻木了，只不过他瞅着小丫头气呼呼的背影，不禁哑然，低声自言自语道：“一个丫鬟，竟也这么大脾气！”
这话声音不大，但不巧，恰好被一旁的云小小听了个正着，她皱眉看向白玉，解释道：“灵儿她不是丫鬟。”
嗯？不是丫鬟？那是什么？
白玉一脸疑惑，可云小小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抬腿向前走去。
白玉询问未果，只好将目光投向自家主子，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奈何，他忘了自家主子的脾性，指望他回答，做梦去吧！
.....
院子昨儿夜里就收拾过，眼下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将百里风和白玉请进屋，云小小就让云灵去泡茶了。
她坐在厅里的主位上，刚要招呼百里风坐，就见那人径直走过侧椅，直接坐落在自己身侧的主位上。
云小小：“........”
她张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在家里坐惯了主位，如今不习惯吧，云小小在心里这般想。
云灵动作很快，不一会的功夫就把茶水端了上来。
云小小平日里不喝茶，所以买的茶也就一般般。
百里风就坐在她身边，所以，她清楚的看到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就再也没碰过那杯茶。
见他稳稳当当的坐着，云小小适当的开口：“不知祖母她老人家带了什么话给我？”
百里风看了她一眼，毫不避忌的直接说道：“祖母让你跟我回去。”
云小小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噗”的一声，紧随而来的还有白玉的一阵猛咳。
“咳咳咳咳.....”白玉咳的脸都红了，额头上青筋暴起。
云小小皱眉，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问道：“白玉，你没事吧？”
白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眼角的余光却落到一旁淡然自若的主子身上。
他觉得自己越发的佩服主子了，别的不说，就光说说这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就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祖母说的让你跟我回去！
老夫人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老夫人明明说的是，若二夫人不愿意回去，就随她去！并且还说要给二夫人一笔钱！让她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生。
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主子说的那样了？主子实在是.....
他还在暗自吐槽，突然，就见主子轻飘飘的朝他看了过来，他身子一僵，顿时收回了目光。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主子那眼里明晃晃，赤裸裸的，竟满是威胁！
天呐！他突然觉得自己知道的有点多....
眼珠子转了转，他豁然起身道：“主子，二夫人，我出去走走，你们慢慢谈。”
说完，就快步出了屋子，半点没有停留。
屋内的云小小一脸茫然，而身侧的百里风见此，眼里竟咻的划过一抹满意之色。
白玉涨红着脸出门，刚一个拐弯，就看见云灵正迎面而来。
他脚步微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想着自家主子既然想要把二夫人骗回去，那自然是不能让人打搅了的。
于是乎，他上前一步，直直的挡在了云灵面前。
云灵正大步走着，忽然前面一个阴影落下，她抬眼一看，就见白玉正站在屋檐下，好巧不巧的，把自己的路给堵的严严实实。
不禁皱了皱眉，她看向白玉道：“让开。”
白玉摇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行，我家主子正在和你家小姐说正经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云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道：“我看起来像闲杂人等吗？”
白玉面不改色，闻言竟还仔细的将她打量了一遍，随即吐出一个让云灵差点没呕出一口气血的答案，他说：“像。”
云灵行动快过想法，手一伸，一巴掌直直拍在白玉的脸上。
白玉一时间没有防备，竟被她打个正着，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这一动作下，两人都愣了。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片刻，白玉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皱着眉控诉道：“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云灵也慌了，她就是想吓唬吓唬他，想着反正他武功高强，自己也占不到便宜，于是恶从胆边生，哪成想他竟没有躲开。
不过，打都打了，还能怎么办？
于是她一咬牙，挺住了腰板道：“怎么了？就允许你动手，我就不能动手了？”
“你.....”白玉一噎，半天说不出话。
云灵顺势占了上风，眼珠子一转，想要逃，于是丢下一句：“这就是你得罪我的后果，哼，一巴掌真是便宜你了！”
说完，转身就跑，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白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色怪异，有些不自然。
想他白玉活这么大，竟然被一个姑娘家给打了，还是直接打的脸，真是怎么想怎么丢人！
虽不疼，可这巴掌下去，他这面子里子都被她打没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满眼哀怨。
主子啊主子，为了你，我这牺牲可不是一般的大！你若还不能把二夫人骗回家，那我可真真是白牺牲了！
屋外的事，屋内的二人毫不知情，自白玉走后，两人便又归于平静。
云小小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一片静谧，安静的有些可怕。
百里风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女人有任何反应，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道：“我刚才的话，可听清了？”
云小小抿了抿唇，轻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清了。
“那你如何想？”
如何想？云小小暗自重复着他的话，她能如何想，自然是不想回去的。
她如今和百里风已经和离，也就代表和百里府再没有关系，若她此时跟着回去，别人又该怎么想？
说她不知羞耻，都和离了还要缠着百里风？
还是说她心机颇深，懂得利用老夫人来保全自己二夫人的位置？
无论是哪种，她都不想参与。
这些话，她以前已经听的够多了，眼下不想再听了。
见她又是沉默不语，百里风的耐心渐渐消磨殆尽，皱着眉声量加大：“说话！”
云小小面不改色，扯了扯嘴角，问道：“祖....老夫人还说了什么？”
她不想回答他的问话。
33
于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奈何百里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他侧着头，不高兴地眯眼，冷声道：“你不想回去吗？”
云小小没说话，表示默认。
百里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烦闷，豁然起身，抬腿就走。
云小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门外，白玉正吊儿郎当的靠着马车，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架在车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
嘴里哼着小曲，双眸微闭，那模样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突然，一道冷哼自耳边响起，“哼，你倒是悠闲得紧。”
白玉骤然睁开双眸，睁眼的瞬间就看到自家主子一脸铁青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大惊失色，身子一歪，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了一眼主子身后，愣愣地问：“主子，二夫人呢？没跟你一起出来吗？”
百里风闻言，眼底一片冷然，冷峻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暗示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白玉，随后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白玉莫名，却不敢多言，抬眼看了一眼院子，这才驾着马车离开。
云灵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见屋外没了声音，这才匆匆从房间里跑出来。
先是左右看了看，见屋里屋外都没了人影，便连忙上前将院门“哐当”一声紧紧关上。
关上门，她抬腿就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喊：“小姐。”
云小小听到云灵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她起身朝着门口走。
两人在走廊交汇，云灵见到自家小姐平安无事，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幸好小姐没事，不然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打死那个男人！”
听着她的话，云小小不禁莞尔一笑，嘴角浅浅的梨涡顺势而出，淡淡的，却很好看。
云灵很少见云小小这般笑，不禁看呆了眼。
“他们走了？”云小小问。
云灵一听这话，开心地点了点头，“对啊，刚走。”
云小小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没有做声。
云灵看了她一眼，却是难得地摆正了脸色，毅然开口道：“我觉得小姐与他和离是对的。”
云小小一愣，随即看向云灵，在对上她坚定的神色时不禁勾了勾唇，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问道：“此话怎讲？”
“他很凶，对小姐也不好，从武馆门口开始，他对小姐就没有一个好脸色，别说是和离夫妻，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不得不说，云灵看得很通透，这一段话下来，云小小脸上那一抹淡笑也渐渐隐去了。
一个孩子尚能看透的事实，她又怎会看不透？
只不过，这么些年过去，她早就习惯了。
她不能要求他喜欢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也干涉不了他的情绪，所以.....
嘴角牵起一抹苦笑，随即却释然。
摸摸手下云灵的脑袋，她岔开话题，问：“灵儿饿不饿？”
云灵抬头看着云小小，半晌，露出一抹笑，用力点头道：“嗯，我饿了。”
云小小也笑，“那我们做饭吧，灵儿负责烧火，这会可不能再把头发点着了。”
云灵脸一红，双手捂着脸，娇嗔道：“哎呀，小姐又拿这事说事。”
说完，就蹬蹬蹬地跑开了。
云小小望着她的背影，眼角含笑。
侧头，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些许不真实。
她微微眯着眼，眼里满是释然。
过去的事既已过去，那又何必再感伤？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过好现在的日子，不是吗？
嘴角微扬，她抬步朝着厨房而去。
.......
一连好几日，云小小都没有再遇到过百里风，当然，她自己也不可能去打探有关于他的消息。
绣衣坊的订单量已经累计到了年底，这还不算百里风的那批货单。
对于云小小这种拿分红的人来说，这必然是令人欢喜的。
只不过，订单实在堆积得太多，以至于很多人都对此有着不满。
比如前几日上门的将军夫人，就特意驾着马车来铺子里催货，一口一句官腔，把铺子里的大伙吓得不轻。
后来，竟是媚娘亲自出马，也不知道媚娘是怎么和她说的，总之，到最后，那将军夫人没讨到半点好。
云小小依稀还记得媚娘扭着细腰，一张柔媚的脸上满是讥讽，“哼！不过是个将军夫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云小小闻言暗暗心惊，她知道媚娘后面有靠山，却没想到她连将军夫人都不放在眼里，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货单太多，的确有点麻烦，于是，当晚，媚娘就找来了云小小，明里暗里地表示想要塞人进绣衣间。
云小小明白她的意思，也理解她的苦心，没等她多说，就直接点了点头。
不过，她却是没答应往绣衣间塞人，而是打算重组一个绣衣间。
媚娘才不管这些，她只要结果，只要能加人手，什么都好说。
因着这件事。媚娘高兴了许久，对云小小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云小小不以为然，商议好一切便着手去挑人了。
云小小这头忙得晕头转向，云灵那头也不轻松。
自从上回被白玉轻轻松松一阵吊打后，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实力太弱。
别说对付小姐的前夫，就是白玉，她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只要一想到以后那个男人还会来纠缠小姐，云灵就忍不住一阵气闷，为此，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练功上。
不仅武师傅发现了，就连武枫都发现了云灵的不对劲。
趁着中午休息，武枫悄声走近云灵，询问，“云灵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云灵头也不抬，正麻溜地拿布条紧紧缠在自己的小腿上，“怎么这么问？”
武枫看了她的小腿一眼，皱了皱眉，道：“我看你最近练武格外用力。”
云灵沉默不语，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她抬眼，直直地看向武枫。
因汗水打湿的发丝紧紧地贴着她的面颊，豆大的汗滴也顺着面颊滚落，只片刻，便消失在衣襟内。
她小脸通红，目光却很坚定，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武枫，等你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拍拍武枫的肩，随即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武枫闻言却是愣愣地看着她，眸子里一片迷茫，想要......保护自己的人？
一轩坊，二楼雅间。
几个男人围坐在一桌，正轻声谈论着什么，偶尔瞥一眼紧闭的房门，似乎在等人。
“刘兄，来，我敬你一杯。”粮铺东家赵老板举起手中的酒盏，正笑脸盈盈地朝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刘老板敬酒。
刘老板是做钱庄生意的，平日里交好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富贾商户。
对于赵老板这样的人，还真有点不放在眼里。
但眼下，他却不得不装模作样，推杯换盏。
心下鄙夷，但面上却不露半分，笑着端起手里的酒盏，笑道：“赵兄客气了。”
赵老板面上愉悦，哈哈笑道：“刘兄此言差矣，像刘兄这样的，赵某着实佩服。”
刘老板笑笑不说话。
赵老板也不多言，直接端起酒盏道：“这杯我干了，刘兄你随意。”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老板自然不会当众拂来他的面子，便也仰头一饮而尽。
刘老板的盛名在京都是众所周知的，其他几人早就有想与之交好的意思，奈何迟迟找不到机会。
眼下见两人相谈甚欢，心下一动，便也起了主意。
楚之航是做绸缎生意的，名下有五间铺子，两座宅院，都位处京都上好的地段。
楚之航年纪不大，三十出头，比起在座的诸位，他还算是年轻的。
如此年轻却家底丰厚，不得不说，他这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要放在外面，那指定是个让人眼巴巴羡慕的主，但眼下在这张桌子上，他这点家底，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楚之航是个狠角色，在商场上，他成功做到了什么叫做能屈能伸。
看了一眼刘老板，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也端起手里的酒盏朝刘老板道：“刘老板，久仰大名。”
刘老板一连被灌了好几杯烈酒，此时胃里早就有点难受，再看一眼楚之航，竟发现是个不熟悉的陌生面孔。
便不由地沉了脸，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
周围那些有点蠢蠢欲动的人见此，连忙打消了心思。
众人的目光皆从楚之航身上扫过，又是后悔又是庆幸。
后悔的是，自己没能早点上前敬酒，哪怕没有好脸色，但怎么着也露了脸不是！
庆幸的是，自己也幸好没有急匆匆的赶上去，要不然，现在下不来台的就是自己了。
众人想到此，不由的暗自唏嘘。
楚之航无视众人的目光，径直的看向刘老板，见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便收回了眸子。
神色微敛，面不改色的自己给自己搭台阶，“刘老板恐怕不认得在下，倒是在下唐突了，多有打搅，还望刘老板勿怪。”
说完，仰头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淡然自若的坐了下来。
众人嘴角抽了抽，神色各不相同。
门外，百里风静静地站在房门口，面色平静，眸光流转。
当听到楚之航的话时，他不由的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抬手，推门而入。
“吱嘎”一声，屋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皆朝门外看去。
当看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个年轻公子时，众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有惊讶的，有不满的，有怀疑的，有讽刺的，更多的却是失望......
百里风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轻勾着嘴角，抬步进屋。
众人见他进屋，皆没理会，都当他又是个做生意的公子哥，看他的目光里也似有若无的带着些鄙夷。
在场众人，唯有楚之航发现了一丝端倪。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百里风一眼，随即起身，淡笑着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话一落，那些眼里带着鄙夷之色的人不禁看了过来，见是楚之航，都不免轻嗤一声。
楚之航当没听到，目光真诚，态度温和。
百里风轻笑，用清润的嗓音的开口道：“鄙人百里风。”
“啪”也不知是谁的手打了滑，一只上好的琉璃酒盏杯骤然掉落在地上，摔得个稀巴烂。
百里风闻声，淡淡的扫了地上破碎不堪的酒盏一眼，嘴角笑意不变。
抬眸看向一脸菜色的刘老板，笑道：“钱庄刘老板，果真是财大气粗，这上好的琉璃酒盏，就这么碎了，属实可惜。”
说是可惜，可他脸上却完全没有可惜之色，反而嘴角微勾，颇有种嘲讽之意。
刘老板脸都白了，他万万没想到那百里风竟然是个年轻公子！
想到自己刚才满脸鄙夷的模样，再想起自己为了来这一趟所耗费的心血和精力，他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扯了扯嘴角，他扬起一抹自认为还算看得过去的笑，连忙起身道：“百....百里公子。”
百里风眼里划过一抹讽刺，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而看向楚之航道：“楚老板，可否与我移步至隔壁谈话？”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巨变，听这话的意思，这百里风是不打算和他们一起了？
这怎么行！他们为了见他，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约到的，怎么能什么都没谈就走！
众人皆是面色严峻，心头慌乱，但这里面可不包括楚之航。
当百里风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时，他的确被震惊到了，可转眼，就被一股巨大的喜悦所包裹。
他和这些人的目的一样，来这里就是为了见百里风，眼下机会送上门，怎能不让他惊喜和激动！
于是，当百里风向他抛出橄榄枝时，他毫不犹豫的接了。
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他道：“多谢百里公子赏识，在下愿移步隔壁包厢。”
百里风眉目轻挑，微微点头，也朝他行了一礼，伸手道：“请。”
34
楚之航大方的点头笑应，率先走出了房门。
见他走了，百里风也起身打算走。
只是，刚一抬步，身后就传来众人的惊呼：“百里公子。”
百里风脚步微顿，头也不回，道：“生意之道，注重的是互相尊敬，讲究的是诚信待人，抱歉，我百里风在诸位身上并没有看到这两点，所以，恕不奉陪。”
说完，便大步离去。
众人面色一变，心下大惊，更是悔恨不已。
刘老板更是脸色苍白，咬咬牙，面露不甘，一个箭步就想上前拉住百里风。
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墨玉长腿一迈，直直的挡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站着，手里的剑微微出鞘，眼里杀气肆意。
刘老板一惊，连忙停下了步子。
墨玉直勾勾地盯着他，微启唇畔，“再上前一步，死！”
众人闻言，身子颤了颤，皆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前面刚敬过酒的赵老板白着脸上前将刘老板往后拖了拖，随即笑呵呵地朝墨玉道：“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毕竟刀剑无眼。”
墨玉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刘老板。
刘老板被他这眼神吓得动都不敢动，只能依靠赵老板将自己拖下去。
隔壁的惊险，楚之航是一点没有体会，他正襟危坐地坐在另外一间包厢内，与百里风相谈甚欢。
两人从合作谈到经商，又从经商谈到生意扩建，越往下聊，楚之航心里的惊讶就越深。
他没想到百里风年纪轻轻在商道上竟有如此造诣，难怪他能称得上是富商之首。
两人把酒言欢，一直到夜幕时分，这才堪堪散了场。
楚之航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刘老板等人，脚步微顿，有些惊讶。
同样，刘老板等人也看到了楚之航，见他一身酒气，却神采飞扬，顿时便猜到了什么。
脸色微沉，黑着脸从他面前快步而去。
楚之航站在楼梯口，看着那群黑压压的背影，嘴角渐渐浮起一抹轻笑。
背着手，眼睑微眯，随后踏着夜色回府。
墨玉木着一张脸，看着他们远去，待完全不见踪影，这才转身进屋。
屋内，早就有小二将桌上的残羹收拾干净，眼下，桌面上只单单摆放着一壶清茶和几只杯盏。
茶香袅袅盘旋，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他们都走了？”百里风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问道。
墨玉点头。
“能屈能伸，拿得起又放得下，这个楚之航倒是个可造之材。”百里风又道。
墨玉一愣，然后抬眼，等待着主子的后半句话。
果然，百里风说完，就眯着眼道：“你去查查他的底细，若他当真家世清白，人品了得，那么，这个人，我要了。”
墨玉点头，答道：“是。”
百里风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外头天色已然变得模糊，他微微蹙眉，问：“白玉回来了吗？”
墨玉皱眉，回道：“还没。”
话落，百里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手里的茶盏，“白玉回来让他来找我，你先下去吧。”
“是。”
墨玉转身离开，将房门轻轻关上，屋子里，瞬间归于平静。
静谧的空间下，百里风眼底的情绪渐渐浮现，复杂又纠结，茫然又无措。
.....
直到夜深，白玉才匆匆回了一轩坊，一回来直接就去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屋内，灯火通明，百里风正坐在书桌前看着账本，旁边两盏烛火，照的桌面清晰可见。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随即就看到白玉正大步朝他而来，步履匆忙，神色焦急。
他没有出声，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白玉大步上前，急急出声道：“主子，不好了。”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听到这话，百里风还是忍不住脸色一沉，连忙起身问道：“她出事了？”
白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疑惑地问：“她？哪个她？”
百里风一颗被提起来的心瞬间又放回了原处，他抿着嘴，满脸不愉地坐了回去，冷声道：“没什么。”
白玉一脸茫然，但他顾不得这些小事，连忙道：“主子，京城来信了，上面说大少爷被急召回宫了。”
话音一落，百里风猛然皱起了眉头，他赫然沉声道：“可有人说所为何事？”
白玉摇头，一脸焦急，“按理说，大少爷远在边疆，根本不会有什么急事，更不会被随意被急召进宫，除非......”
除非什么？他没有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百里风眯起眼，一张俊脸严峻的可怕，按在桌面上的手，指尖泛白。
“微信上还说了什么？”他问。
白玉连忙道：“信上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交代了一下大少爷的踪迹，据信上说的，恐怕三日后大少爷就能抵达京城，主子，我们是不是应该.....”
“立即回京！”百里风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白玉点头，“是。”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不想，身后的百里风又突然道：“等一下。”
白玉回头，走到书桌前，不疑有他的问道：“主子还有何吩咐？”
百里风看着他，直言道：“你留下来，让墨玉护送我回京。”
白玉愕然！主子这是要抛弃他？不能吧！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啊！
白玉可怜巴巴的望着百里风，刚想说什么，就见自家主子眼神微闪，别别扭扭的开口道：“你留在这里暗中保护她，有情况随时向我禀告。”
白玉哪里见过百里风这一面，不免大惊失色，心里暗道，他家主子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还有，她？她是谁啊？不仅要暗中保护！还要汇报情况！这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而且刚刚主子也提到了这个她，似乎看上去还很紧张！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白玉一脸茫然，完全没明白自己主子嘴里的那个她是谁！
而百里风见他如此，不免怒从心起，眯着眼不高兴地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白玉一脸无辜，却不敢随意放肆，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嘴里的她是......”
百里风眼里寒意更甚，咬牙切齿地问：“你说她是谁？”
白玉在心里暗暗叫苦，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她是谁！不过，在这京都，能让主子这么在意的，似乎只有.....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到此，白玉顿时豁然开朗，猛然抬眼道：“主子说的可是二夫人？”
百里风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但这一声冷哼却表明了他的态度，也相当于是默认。
白玉松了一口气，陡然笑道：“主子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二夫人，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百里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半晌，才开口道：“去收拾收拾，我们今夜就出发。”
知道时间紧迫，白玉也没有再耽搁，径直下楼找到了墨玉，与他打了招呼，两人便匆匆开始回屋收拾行李。
次日清晨，安静了一夜的京都又重新开始喧闹起来，刘老板等人想了一夜，也没能找到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于是，决定再努力一把，重新上门去求见百里风。
只可惜，当他们一窝蜂冲到一轩坊的时候，一轩坊早已是人去楼空，毫无踪迹可寻。
一夜之间，恍若人间蒸发，消失得干干净净。
刘老板等人当即傻眼，一个个站在一轩坊门口，呆若木鸡。
百里风带着墨玉走了，留下白玉一个人呆在京都。
除了百里风亲口交代的保护二夫人之外，关于楚之航的事也落在了白玉头上。
为此，白玉做不到寸步不离，只能看着云小小安全到达绣衣坊后，便着手去调查其他。
云小小对此一无所知，她每天早出晚归，带着云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除了绣衣坊忙碌了些，其他什么的都还算过得去。
这天下午，她提前出了门，交代好绣衣坊的一系列事情后，她便带着自己让厨房做的糕点出门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春日，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好不舒服。
街道上的积雪已经彻底融化，白雪皑皑的世界已然成为了过去。
云小小缓缓走在街上，感受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叫嚣贩卖，不禁舒服的眯起了眼。
顺着记忆，穿过小巷，到达另一条街道。
这里比之刚才，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云小小也不惊讶，迈着步子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掀开食盒，沿街接济。
“姐姐。”还是之前的那个孩子，他似乎更脏了，全身上下黑乎乎一片。
云小小低头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微微弯腰看向他，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脏了？”
孩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扭着衣角，一言不发。
云小小轻笑了一声，随即从食盒里拿出两块绿豆糕递过去，“呐，吃吧。”
孩子的眼睛瞬间一亮，伸手接过绿豆糕就狼吞虎咽起来。
云小小看的皱眉，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道：“你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孩子却好像没听见，依旧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云小小看的心疼，刚想说什么，一道慵懒随意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你倒是好心。”
云小小一愣，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南靖正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
一身暗青夹袄被风稍稍吹起，那张俊美的脸在暖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见她看他，还朝她灿烂一笑。
云小小差点被他这笑晃花了眼，再一回神，那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云小小是弯着腰的，后来嫌累，直接蹲了下来。
眼下，南靖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她不得不仰头看他。
“你怎么在这？”云小小问。
南靖似是不经意间扫了她脚边的食盒一眼，轻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说，你怎么在这？”
云小小哑然，皱眉反驳：“是我先问你的。”
南靖挑眉，直勾勾的看着她。
云小小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莫名，皱了皱眉，唇畔动了动。
“哥哥。”稚嫩清脆的嗓音响起。
云小小错愕的扭头，随即就看到孩子笑眯眯的望着南靖，俨然一副熟识的模样。
即将到嘴的话有被她咽了回去，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南靖，却见他一副挑衅赢了的模样看着她。
云小小抿了抿唇：“.......”
南靖见她这模样，不禁轻笑出声，不远处，他的小厮正提着好几个食盒一一发送食物。
云小小扫了一眼，随即默然，她没想到南靖一个大家公子竟也会做这种事。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神情，南靖一撩衣摆，也顺势在云小小身边蹲了下来，皱眉斜睨了她一眼，不满道：“怎么？你这个眼神是不信我会做这种事？”
云小小摇头，诚实回答：“不是，我只是觉得很意外。”
南靖用骨扇拍着手心，轻哼：“有什么可意外的，我不过是尽一点我的微薄之力罢了。”
云小小扭头看他，默不作声。
一直以来，南靖在她这里的形象都不算太好，可如今看来，似乎也没那么差。
南靖眸光微转，对上云小小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神肆意的道：“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本公子很帅，想要以身相许！”
云小小嘴角一僵，骤然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这条街虽然在闹市的后面，可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她自己，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所以，她很好奇，像南靖这样的公子哥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南靖哼了一声：“知道这里很奇怪吗？不止这里，我还知道更多的，像这样的地方。”
这话一出，云小小不禁皱了皱眉，南靖这话的意思是，在京都，还有很多很多的穷困百姓？
可是，京都不是麒龙最繁华的地方吗？怎么还会有.....
南靖瞥了她一眼，挑眉笑道：“很惊讶？”
云小小抿唇不语，良久，她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朝廷难道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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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南靖反问，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哼道：“哼，文武大臣倒是想管，只可惜，那个男人，他不同意。”
云小小惊愕，“你是说.....皇上？”
南靖没说话，只是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甚，那双眸子也似曾经在破庙里见过的那般，隐隐冒着寒光。
云小小大概猜到了什么，想了想，道：“君有君主，民有民意，君不能顺民意，民不能违君主，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南靖微怔，随即转眼去看云小小，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又从食盒里拿了一块绿豆糕，此时正看着孩子吃得开心。
额间碎发轻晃，带着卷度，带着悸动。
南靖突然就笑了，舔了舔唇，挑眉，“所以，你刚才是在安慰我？”
云小小面不改色道：“我只是在说事实。”
南靖低笑，也不戳破她，“你说得对，事实确实如此，但有一天，他会知道，什么叫做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云小小侧头看着他，莫名的，她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了些不为人知的事，可具体是什么呢？她也不清楚。
南靖对上她的眸子，骤然邪魅一笑，弯着嘴角，眉眼上扬。
“难得今天我们凑巧遇上，也算是有缘！并且为了表达你刚才说的那番安慰我的话，本公子决定了，今儿请你吃饭。”
云小小一愣，有些犹豫，其实她不太想去酒楼吃饭，可听说云灵最近练武很累，她想给她补补....
于是乎，她犹犹豫豫，纠结不已。
就在这个当口，南靖又开口了，骨扇轻轻敲着手心，发出有一下没一下的啪嗒声，“嗯....我想了想，要不地点就定在你的院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下子，云小小是一点犹豫，半点纠结都没了，她愣愣地看着南靖，问：“你做东还是我做东？”
南靖义正严辞：“当然是我做东啊。”
云小小又问：“那为什么是去我的院子？”
南靖理所当然：“因为近啊！”
云小小假笑道，“那去我院子谁做饭？”
南靖脸色古怪的上下瞥了她一眼，挑眉道：“想什么呢！当然是你啊！”
云小小整个人都不好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你做东为什么我要做饭！如果我做饭那还是你做东吗？”
南靖点头，“当然了，你看啊，我负责买食材，你负责加工，这样说到底不也是我做东吗？”
“你.......”云小小被他这话堵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靖却挑了挑眉，露出胜利的微笑。
而站在两人面前的孩子，这会早就吃完了绿豆糕，见他们两拌嘴，便眨巴着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云小小脸皮再厚也要顾及孩子，当着孩子的面说这话不合适，所以也就半推半就的算是默认。
南靖奸计得逞，眼里飞快地划过一抹狡黠。
将手里食盒里的饭菜糕点都分出去，云小小便打算和南靖分道扬镳。
可奈何南靖的脸皮实在是厚得令人发指，不仅不愿意去采买食材，反而还要跟着云小小一起去武馆接云灵。
云小小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两人到达武馆门口，云灵早就远远的看到了他们，待他们走近，便急不可耐的奔了过去。
见了南靖，也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南公子。”
南靖笑眯眯地开口，“叫什么南公子，以后叫我南靖哥哥。”
云小小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后者朝她一笑，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云灵却是很爽快地应下，并且立即改口，“好的，南靖哥哥。”
南靖心满意足，哈哈大笑，“嗯，孺子可教也。”
云小小不想再听下去了，拉着云灵儿转身就走。
南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迈着步子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道：“哎，你等等我，一个姑娘家不要走那么快！”
云小小全然不理，径直往家的方向而去。
一旁的云灵笑眯眯的，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心里有了点打算。
一路吵吵闹闹，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小院。
南靖的小厮早就站在门口等候良久，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脚边也堆满了各类食材。
云小小一惊，然后扭头看向南靖，皱眉道：“你怎么让他买这么多？”
南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小厮一眼，反问：“多吗？”
云小小疑惑道：“不多吗？”
南靖点头，“不多啊，我还觉得少了呢！”
云小小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地道：“那你自己做吧。”
说完，就上前一步，将门打开。
南靖耸耸肩，也紧随其后，“我要是会做饭，还要你干嘛？”
云小小脾气一直很好，但这会儿也被他气得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南靖只是笑，站在那里任她瞪。
气归气，饭还是要做的。
她做别的不行，炖鸡汤可是一把好手，当初为了把云灵的营养跟上，每天都要炖上那么一锅。
久而久之，这鸡汤的味道好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一顿饭下来，云小小累得够呛。
四菜一汤，倒也算过得去。
将饭菜端上桌，云小小拿了四只碗，待坐下，才发现南靖的小厮竟在一旁站着。
不由地招呼他道：“你站着干什么？快坐下来一起吃饭。”
这话一出，南靖和小厮皆是一愣，只是瞬间，南靖便反应了过来。
笑着朝身后的小厮道：“云姑娘让你坐你就坐，别拘谨。”
小厮明白主子的意思，一声不吭，连忙坐下。
云小小不说话，伸手给每人碗里打了一碗鸡汤，这才看向桌上的菜道：“做得不好，不要介意。”
南靖又不是说没吃过云小小做的饭菜，虽比不过酒楼里的厨子，但还是能下饭的。
于是，也不等云小小继续说什么，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四人安安静静的吃着碗里的饭，一时间，寂静的小院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而藏匿在暗处，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白玉，一对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想不明白，他明明只是晚回来了一会的功夫，二夫人怎么就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吃上饭了！
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可如何是好？
白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头皮一阵发麻。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靖，眼里神色不明。
南靖正在喝汤，突然觉得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紧紧粘在自己身上，拿碗的手微微一顿，眼角微眯，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冷意。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汤碗，他轻轻一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某一处，随后那碗汤稳稳当当地摆在了云小小的面前。
“多喝点汤，喝汤对女人好。”南靖笑得撩人，嘴角勾着，显得人畜无害。
在座的人却皆是一愣，尤其是云灵！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老大，正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惊讶的连嘴里的饭都忘记了下咽。
云小小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她低头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微微皱眉。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南靖就又开口了，他道：“哎，你知道女人为什么要多喝汤吗？”
云小小抬头看他，抿唇不语。
南靖哈哈一笑，目光顺着她的脸滑落至她的胸口，挑眉一本正经道：“听说多喝汤才能发育好。”
云小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蹭得一下就红了，一伸手就将那碗汤移回了南靖面前。
语气不佳，“南公子还是自己喝吧，毕竟.......”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扫了南靖一眼，继续道：“毕竟男人也会有发育不良的时候。”
说完，她将手里的饭碗放下，起身去了厨房。
而南靖在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后，脸色就不太好，他的嘴角隐隐抽动，半晌，低声暗骂：“臭丫头！”
俗话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南靖气哼哼地喝完了汤，余光扫向某一处，却发现那里竟然空空如也。
眼睑微眯，轻笑，哼！跑得倒挺快.....
屋檐后，白玉捂着自己的胸口暗自心惊，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露了个头，竟然就能被那个男人发现！
幸好自己跑得快，不然.......想到此，他不禁眯了眯眼。
看样子，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也不知道二夫人怎么会认识这么个危险的人，看来，得找机会打探一下男人的底细才行！
呼出一口气，他侧头听院内的动静，再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小院内，自云小小走后，其余三人吃得倒是安静，三两下的功夫吃完饭，饭后，云灵和小厮自发自动地开始收拾碗筷。
至于南靖，则是大少爷一样地移步到一旁的树下，撩开身上的锦缎长衫，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凳子有些凉，他也不甚在意。
仰着头闭目养神，一把骨扇时不时扇两下，颇具悠闲。
云小小泡好茶，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模样，她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认命的将茶端了过去。
就在她近身的那一刻，南靖睁开了眼，一双眸子流光婉转，而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小小全然当没看见，将手里的托盘放下，端了杯茶放在他面前，而后在另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南靖挑眉，唰的一声将骨扇收回放在一旁，伸手端起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掀着茶盖。
他看了看身旁坐着的人，笑了笑，不经意的开口道：“你最近小心点。”
云小小闻言，身子一僵，扭头不明所以的看向南靖。
她不傻，也知道南靖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么一番话，难不成是他知道些什么？
莫名的，她想到前段日子夜里看到的那些黑影，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心下也充满了担忧。
看着她的反应，南靖不禁轻笑出声，弯腰探头在她耳边轻问：“怎么？害怕？”
云小小微微僵了僵，似是不太习惯他突然的靠近，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没说话。
南靖挑眉，收回身体，没事人似的低头抿了口茶。
“当今世道混乱，你个姑娘家的，还带个孩子，真的不怕？”
云小小手指微微蜷缩，低头沉默。
南靖也不管她，继续道：“要不要我派个人保护一下你？”
他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可那双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往云小小身上瞥，带着丝精光。
云小小正端着茶盏想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可听到这话，她却是抬了下头。
不为其他，就为南靖刚才说的那句话。
派人保护她？她是他什么人？竟然让他做到这般？
他们两人之间恐怕也就只有当初在破庙里的那点交集，还不至于让他为她做到这一步！
那么，他图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突然掉馅饼，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
想到此，她略带戒备的看向南靖，一言不发，目光沉沉。
南靖察觉到她的目光，手一顿，挑眉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云小小没说话，只直直的看向他。
南靖嘴角向上弯了弯，将手里的茶盏轻放在桌上，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垂着，长睫微敛，遮住了所有心神。
“哒”一声脆响，茶盏被顺利的放在了桌上。
随后，一声轻笑自云小小正面响起：“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放心好了，我对你可没什么兴趣，况且，就你这小身板，实在是....不够看的。”
话音刚落，云小小就敏感的察觉到一道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意识到他在看什么，云小小的脸变得有些难看，隐隐泛着红晕。
迅速转了个身，她低声控诉：“无耻。”
南靖见此，哈哈一笑，道：“还不让人说了，脸皮可真够薄的。”
云小小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理他。
南靖挑眉，笑盈盈的，也不打算继续逗她，继续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现在在这不安全，我派个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小事一桩，你真不要？”
刚才南靖赤裸裸的话的确让云小小打消了他对自己有目的的想法，可是接受他的帮助，这难免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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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用指南】
1：架空历史，唐宋糅杂，群像+甜+爽+虐，本文分为权谋篇、偷心篇、火葬场篇、两情篇和相守篇，可咸可甜。
2：男主表面温润，内心腹黑，极其聪慧明睿，文中大boss，成长型女主，从开始的懵懂，一路摸爬滚打，慢慢懂得了为人处世的真谛。（关于搞事业，女主有技能，而且女主去道观继承了很多遗产，是女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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