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难改生傲骨,风霜雪雨送春风—黄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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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心宜散艳芳,羞花闭月抹浓妆

十分媚色倾城廊,万里风光续画廊

不怕三更初夏雨,却忧一夜仲秋霜

借来玉帝琼浆露,誓教英姿四季昂

《七律.黄秋英》—岑源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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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芳夏日柳池塘,绿映丛中斗桅黄

腰袅纤身心似火,花开无处不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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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秋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的名,其实她是一种花卉的名称,是菊科植物里一种花的名字。她原产于巴西、墨西哥,国内很多地方均有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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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没有月季那么娇艳欲滴,也没有牡丹般雍容华贵,却热情奔放,有一种独特的野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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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放的黄秋英或金黄、或桅黄,在绿茵的衬托下,更显别具一格,明丽的色彩为夏日增添了几分灿烂与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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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秋英别名硫磺菊,这种植物本身就带着野性,由于她的外形比较凌乱,适合片植群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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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片的黄秋英怒放时,迷离万般、姹紫嫣红,在初阳微风里,她的花儿唱出精灵的仙气,虚无缥缈、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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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色彩艳丽、楚楚动人,大朵的如手掌般,小的不及其三分之一,形状就像一只花盘,略显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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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花瓣上有一根根“茎”,顶端有细小的齿纹,花芯金黄色,宛如小小的向日葵,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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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野性的热情拥抱了整个夏日、初秋;她称不上别致、华丽,但一旦漫成花海,就仿佛能在瞬间把鲜血点燃似的,被她们那华丽而耀眼的光芒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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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花语:野性的美。她带着野性的热情,摇枝分瓣地欢迎着访客到来,只要微风拂过,她便会枝动花摇,如热情的舞女般,自由自在、热情爽朗,在音乐的鼓点里狂野而舞,野性的美,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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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秋英是菊科秋英属一年生草本植物。高1.5-2米,具柔毛;对生的二回羽状复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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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状花,有单瓣和重瓣两个品种;花色多为黄、金黄、桅黄、橙黄、红色;春播花期6—8月份,夏播花期9—10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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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喜阳、温暖的气候,耐热不耐寒,忌酷热,耐干旱耐贫瘠,喜排水良好的沙质土壤,忌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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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适宜生长于肥沃、疏松、排水良好的微酸性沙质土壤,宜植于背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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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艳丽属秋英,不惧炎热暑气蒸

摇曳微风枝叶绿,雨过云破更芳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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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于百度网盘、正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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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媚色》作者:望烟

《储媚色》

作者:望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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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无双十五岁便跟了龚拓,伺候着他从青葱少年到如今的翩翩郎君。

外人都道她得了伯府世子宠爱,日子舒坦,不必起早贪黑的劳作。

只有无双知晓那份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那份所谓的宠爱也是浅浅淡淡,龚拓的眼里,她始终是个伺候人的奴婢。

韶华易逝,她不想这样熬到白头,琢磨着攒些钱出府,过平常日子,找个能接受自己的老实男人。

将这想法委婉提与龚拓,他淡淡一笑,并不回应。

他的无双自来温顺乖巧,如今这样小心,不过是因为家中为他议亲,她生出了些不安的小心思,太在意他罢了。好吃好住的,他不信她会走。

出使番邦前,他差人往她房里送了不少东西,也算安抚。

半载之后,龚拓回来却发现房中已空,家人告知,无双已被人赎身带走。

成亲日,无双一身火红嫁衣站在空荡荡的喜堂,没有宾客,更没有她未来夫婿。

主座男人手捧一盏茶,丰神如玉一如往昔,淡淡望着她。

她双脚忍不住后退,因为气恨而双眼泛红:世子,奴已经是自由身。

龚拓盯着那张娇艳脸蛋儿,还记着手上捏住那截细腰的触感,闻言气笑:是吗?

他养她这么些年,出落成如今的模样,可不是为了便宜别人。

精彩节选:

雪停了,所见之处皆覆盖着薄薄的白。

恩远伯府,安亭院,墙角的一株红梅正开得热闹,与冰雪相映成趣,难得晕染出一片色彩。

两个小丫头乖巧站在院中,神情认真。她们是新进府的婢女,昨日刚被分到这个院子。一同进来的姑娘羡慕极了她俩,因这安亭院是世子龚拓的居所,未来家主。

两人安静等着,待听见那声开门响,便齐齐看过去。

正房右侧耳房,一个女子款步走出,身段轻柔,正是昨日安排她俩的无双姑娘。

无双下了石阶走到院中,身旁梅枝禁不住积雪覆压,落在她肩上些许。

她不经冻,加之屋中憋了一天,乍然出来,冷风吹得额头疼。

在院中站稳,她瞅着几步外的两个丫头,还是十三四岁模样,脸庞尤带稚嫩,拘谨的拢着手站立,像极了她刚进伯府的时候。

算算,到如今已有六年了。

“要紧的昨日都说了,今儿带你们去给夫人谢恩。府里规矩多,平日无事不要乱跑。”无双开口,声音像柔软的雪,带了些清凌。

小丫鬟们弯腰行礼:“有劳无双姑娘。”

“叫姐姐罢。”无双嘴角浅浅勾着,一年复一年,总有新鲜的人补充进来,她认着面前的两人,“婵儿?巧儿?”

两个小丫鬟点头,柔软的话语让她们心中紧张散了不少。也提了胆气,看着这个据说是跟了世子多年、十分受宠的女子。真真就是见过最美的人了,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气,隔着几步都能闻到。

只是穿得太过素淡,简单的霜青色袄裙,看着还不如一些普通的婢子衣着鲜亮。

无双不介意两人偷偷打量,讲着安亭院的禁忌,尤其是正房,得不到主子许可,万不能自行进去。

冬日里天短,趁着还有些光线,她领着两人去伯夫人所在的向阳院,顺带着认认路。小丫鬟们也认真,字字句句往心里记。

这才刚从假山绕过来,就见着前方游廊上走来几个人影。

打头的年轻男子身形颀长,脚步平稳,暗色的斗篷随着步伐晃动,手里握着一卷马鞭。他微抬下颌,白雪映出了一副好姿容,五官如精雕而成,只眉眼间带着几分疏淡。

紧跟他身后的是两名随从,正在商讨争执着什么,声音不小。

男子似是感受到目光,往墙下那抹素色身影瞥了眼,也只看了一眼,转而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无双视线还留在游廊上,回过神来,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冷风。

“是府里的主子吗?”叫婵儿的圆脸丫头怯怯开口。

无双颔首,转身面对两人:“对,是世子。”

“世子?他在府中吗?”两个丫头一愣,再次看去廊下,那里早已没了人影。

无双心里也疑惑,龚拓一个月前离京,领军驻扎在京城西面百里外的老虎山,原本说是年根才回来。

今年西面州府受灾,遭遇百年大旱,无数良田干裂,颗粒无收。眼看大批灾民逃难来京。今上派了他过去,为的就是疏导安置灾民,以免人全涌到京城,造成混乱。

为何今日他冒雪回来?而且府里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双姐姐,世子人好吗?”婵儿又问。

“他?”无双微怔。

龚拓?他人好吗?

婵儿嗯了声,双手拘谨的攥在一起:“我进府之前听人家谈论过,说世子是顶出色的郎君,待人接物宽厚有礼。”

无双不知如何回答,虽然她出不去,但是知道龚拓在京中人人皆知,所有好听的头衔都能安到他头上。

世家门第,十岁跟着舅舅去边城军营历练,年未弱冠已经凭着一身本事坐上禁军右中郎。这样的好人物,深得今上器重,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前途无量。相对于名声有些狼藉的恩远伯府,这位世子的名声意外的很好。

天黑下来,无双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细细的雪粒子落到脸上,估计这雪还是没下完。

到了向阳院,出来的是夫人身边的秋嬷嬷。

说是夫人在礼佛,知道她们的心意,便打发两个小丫头先回去,独留下无双,说她字好看,帮夫人抄两页佛经。

无双称是,叮嘱婵儿两人几句,遂进了向阳院。

她进到一间屋子,里面桌子上已经摆好笔墨纸张。

“瞧瞧,整个向阳院,连个会写字的丫头都找不出,还得双姑娘你来。”秋嬷嬷笑笑,站去桌旁。

“嬷嬷说笑了。”无双关上门,转身走到火炉旁蹲下,捡起地上铁钩挑了下炉内炭火。

随着跳跃的火苗,一股热气窜出来,映照出一张如花的娇靥。

“双姑娘莫要忙活,”秋嬷嬷靠在桌边木椅上,手往膝上一搭,“你过来坐下,咱们说几句话。”

无双站起,擦干净手,笑着站去人的面前:“嬷嬷有何吩咐?”

她走起路来轻柔,腰身仿若一朵水中摇曳的芙蕖,又像是春日将生出的嫩柳条,有股说不出的妖娆。

秋嬷嬷眉头微不可觉得蹙了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世子养在房里四五年的女子。

打扮得倒算是规矩,简单的挽着发,没有过多装饰,只斜斜插着两根梅花铜簪。即便如此的素净,还是难掩那副倾城好颜色,细瓷一样的面皮,眉目如画。许是冷了,鼻尖和双颊染上冻红,更添了分娇媚动人。

当初那个青涩木讷的丫头,如今竟出脱成这样的美人,眉眼一弯,流淌出的尽是勾人的媚意。

一身素淡,根本压不住浑身的娇艳。

秋嬷嬷搁下茶盏,面色不变:“你一直伺候世子,夫人晓得你辛苦,如今快年节了,特意准许你回家探亲几日。”

“探亲?”无双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字,微诧。

她早已没了家,哪来的亲探?还是说,让她去看那个将她卖掉的表姨母?

秋嬷嬷待在伯府大半辈子,哪个人什么底细来路,心里清清楚楚。当然也知道无双身世如何,如今这样说,不过就是自家夫人的安排,她传个话儿罢了。

见无双垂首不语,她有的是功夫等,也想看看这个得宠的婢女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谢夫人垂怜,”无双抬头莞尔,“正好姨母前日捎了一封信来,让我回家看看。”

她的语调一如既往地轻柔,绵绵软软,就这么直接应下。

秋嬷嬷心下稍安,人要是听话识趣儿的再好不过,省了不少麻烦。若是人不识好歹,听不进去,总归有恶果子给她吃。

如此想着,面色和缓不少,话去别处:“你是世子身边的老人儿,新来的丫头多管教着些,规矩什么的都得有。”

无双点头称是,手一伸给对方塞了一物:“天冷,嬷嬷费心了。”

秋嬷嬷垂眸,手心松开一点缝隙,瞧见一枚银簪,实心的,握着有些分量。

“咳,”掩饰般清了清嗓子,秋嬷嬷将簪子利索的收进袖中,“腊月里事儿多,夫人的寿诞邀来不少夫人小姐,忙得脚不沾地儿,乱着呢。待过了那几日,你再回来也成。”

如此一提点,无双心中明白了个透彻。府里传言龚拓准备议亲,这是开始了?

秋嬷嬷的这些话,其实是夫人的意思,让她避开。

借着寿诞的幌子,其实是为龚拓相看未来妻子。而她的存在变得碍眼起来,平时她出不去外面,外人并不识得她,可若那些夫人小姐进到府里,有意无意总归会打探到她。

这不就是给人家添堵吗?

秋嬷嬷目的达成,指指一旁桌子:“天冷,抄两页便回去罢。”

无双称是,遂送人出来。

出来门,秋嬷嬷径直回了正屋。

屋里,伯夫人宋氏一身贵气,腕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手里正摆弄着花架上的水仙:“她答应了?”

“还说夫人您体恤,”秋嬷嬷利索的站到一旁,笑着回话,“要说无双是个懂事的,放在那些个有心思的丫头身上,哪里这般听话?”

宋氏眼缝轻掀,垂下手来:“她跟世子几年了?”

秋嬷嬷算了一算:“五年前,世子回府的时候,是夫人您亲自给挑的,当时别的丫头明里暗里都用了心思,只有她静静的站在末尾。”

经此一提,赵氏似乎也回想起当日,选无双过去是觉得她安分,只那时她并未完全长成,总有些干瘦。原想后面有合适的人再送过去,不想五年已过,她还是安稳的留在世子房里。

“她模样太过,”赵氏认同秋嬷嬷的话,可也有自己的担忧,“世子娶妻,房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好,也是给人家正妻一个态度。”

室内一瞬静寂,火炉发出轻微噼啪声。

秋嬷嬷先是一愣,后试探了一句:“夫人想送走无双?”

赵氏叹了声,淡淡道:“世子仁孝,当初老伯爷过世,他说守孝三年。如今三年已过,他也及冠,自该成婚了。”

如此一说,秋嬷嬷心中了然。原来并不是简单的让无双避开这几日,而是想彻底打发掉,如今这样做,怕是夫人想试探世子的想法。

也是,世子娶亲,房中再留着一个妖媚的宠婢,的确不好看。

赵氏似有些疲累,手往花架一搁,佛珠碰触一声脆响:“来年,便给她寻一个好去处罢。”

闻言,秋嬷嬷低低吸了一气。

好去处?一个奴婢会有什么还去处?

无双回去安亭院时已经夜深,院门半开,上方挂着两盏灯笼,在风雪中飘摇。

一路回来,身上早就冻透,疲累得手脚发僵。

守门婆子迎出来,指了指正房:“世子在暖阁。”

“世子?”无双透过风雪望了过去。

不及多想,她脱掉斗篷交给婆子,自己快步穿过抄手游廊。

暖阁是连接正房与相通西厢房的小房间,因为安静,龚拓有时会在这里看书。

生了火炉,甫一进去,融融暖意扑面而来。无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男子气息,她轻着动作关了门,转头看见了坐在软塌上的人。

男人左臂曲起搭在榻几上,双目微阖,腰背笔直。一盏弱灯点着,并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世子。”她轻唤一声,腰身微弯。

见他不开口,无双蹲去脚踏旁,靠上男人的腿边,想帮他去脱除鞋靴。无意间落下的发,扫着男人垂放在膝上的手,似翎羽轻刮。

男人的靴子很重,尤其沾了雪水,脱起来有些费事。

才褪到一半,无双试着脸颊被轻撩一下,下一瞬后颈被人拿捏住,粗粝的指肚慢慢游移,揉捻着耳下之处,带出一股说不出的麻痒。

脆弱之处被人控住,无双不禁打了个哆嗦,跌坐与脚踏上。

“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男人凉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而那手指的力道分明又重了一分。

灯芯摇曳,不大的暖阁镀上一层柔色,像是晕开的晚霞。

流连在脖颈上的手指时轻时重,无双缩了下身子。

“夫人给安亭院分来两个丫头,我去了一趟向阳院,回来时风大。”她柔声回答,一把如水如歌的软嗓。

说着,稳了稳腰身,双腿并迭坐上脚踏,罗裙堆皱,后背恰巧倚在男人小腿上。顺从的仰起脸,唇角印着浅浅的笑,对上那双略冷的深眸。

即便与龚拓日夜相对五年,无双仍会为男人的这幅样貌感叹,翩翩郎君,英英玉立。他任职与军中,没有一般世家子弟身上的孱弱感,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带着独属于他的力道。

所谓才貌双全,也难怪成为京中世家贵族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人选。

“世子缘何今日回来?”她问,鼻端嗅到一丝酒气。

“有事。”龚拓送出两个字,黝黑的瞳仁上映出女子娇美。

灯光中,细长的脖颈细腻而柔弱,指尖一碰就会留下红痕,当真水嫩。层迭的领间露出一点锁骨,让人想窥探之下的起伏景致。

五年相处,无双能察觉到龚拓的情绪,他不爱说话就是心中不快。这种时候,她通常就会安静不语,乖顺着随他的意思去做,猫儿一样接受他的逗弄。

他是主子,完全的掌控者,她是一个奴婢,总要依附着他生存。

可她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妙。

秋嬷嬷的话还在耳边,意思吗,她全都知道。也在想,这件事龚拓是否知道,是他的意思吗?自己又该几时走?

“无双,”龚拓唤了声,手攥着女子的下颌,有力的身躯往前一倾,凑到了她的面前,“在想什么?”

无双两眼一弯,干脆脑袋一歪,半张小脸就贴在他掌心里:“没什么。”

“以后,”龚拓话语一顿,这是他的习惯,“冷天无需出去,留在院子里,有些事又不是非你不可。”

他指的是她去向阳院,回来太晚。

“知道了。”

“我看你是没听进去,”龚拓哼笑一声,随后鼻尖一动,“身上这么香,用过百馥香露?”

无双点头,耳边发热,不知是他方才捏的,还是这暖阁太热。那花露是龚拓从番邦寻来,据说女子用之沐浴,可以细腻肌肤,香气更会渗入肌理。

说起这东西,不像是调理女子,更像是用来取悦男子……

她被拉起,站在他的身前,有力的手掌握上她腰,鼻间淡淡萦绕着一种花香。

“在屋里,不必裹着如此难看的衣裳。”龚拓语气中几分嫌弃,上手扯着无双那件厚重袄子,几下给扔在墙角。

无双一惊闭上眼睛,下意识扶上他的双肩,身上一轻。而后很快睁开,再不见任何情绪。

屋里炭火很旺,褪去外面的暗沉厚重,女子内里娇艳夺目。

一袭水红色柔顺裙衣,熨帖的裹着玲珑身躯,几缕乱发垂下,勾在颈窝处。眼角微红,流转间全是说不尽的妩媚。

“瞧,”龚拓端坐榻上,满意与自己所见,“这才是我的无双。”

随后手臂一圈,将她带来怀里,低头看去优美的锁骨。指尖一勾,大开的衣襟更露出一些,女子左侧锁骨下一颗鲜红的花瓣痣,指肚大小,朱砂般艳红。

无双一颤,跟被人带去了榻上,眼前一暗,高大身影已经覆上。

都说恩远伯府的世子如何人才,端方持重。无双知道,关上门来的男人是另一副样子,像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

夜里风雪,漫天的卷着,呼啸,天地间混沌一片。

院里的那株红梅来回摇晃着,冰冷的雪粒子砸着梅蕊,赖在软心之上,染上花香,一点点的压满枝条。

今年较往年冷了许多,雪一场一场的下,也不知何时才能熬到暖春。到了下半夜,肆虐才稍稍停歇。

翌日,天才擦亮,后罩房里的下人已经起来,忙活着打理收拾。

连着两天的雪,府中的道路得尽快清出来,方便主子们行走。外面冷得能冻掉手脚,他们也只能瑟缩着脖子出去,地上留下深浅的脚印。

经过正房的时候,每个人动作放轻,生怕吵醒休息的主子。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天气中受罚。

新来的丫头到底好奇,偷偷往正房看了眼。门外,两个婆子等在那儿,随时等候召唤。

“双姐姐不和我们住下人房,她算安亭院的主子吗?”婵儿问边上的婆子。

婆子瞪了她一眼:“小心说话,到时候割了你的舌头。安亭院只有一个主子,就是世子。”

婵儿吓得捂住嘴巴,瞪大一双眼睛,老老实实抱着扫把去了院外。

正房中,床前薄帐朦胧,屋里弥漫着暖香。

无双脑袋陷进松软的被子,听着外面轻微动静,手指抠着床沿,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圈在腰上的那条手臂抽走,随后幔帐一掀,龚拓就站去床下,抓了件衫子往身上一披。

无双松了口气,原本攥起的手心慢慢松开。稍微缓了缓,她撑着身子坐起。

“新来的丫头,有一个是我家隔壁县人。”她看着男人后背,软软的声音染着哑意。

龚拓随意打了腰带,回头:“想家了?”

无双勾勾唇角,疲累让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虽然家人都不在了,但到底是故土,会想的。”

她这一生,最美的时候大概就是在家乡,疼爱她的家人,小小的年纪没有忧愁。只是那年的一场大水,什么都没了……

龚拓不置可否,迈步往外走:“不必起来了。”

“世子。”无双见人要走,急忙唤了声。

窗扇透了些曦光进来,房中不算明亮。

女子倚在床头,衬裙凌乱缠在腰间,长长头发顺着肩头倾泻,半遮了锁骨处的红痣,活像一个摄人心魄的妖精。可那一声呼唤,明明认真。

龚拓停住,看眼天色,心里算计着时辰:“怎么了?”

无双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脚踏上,吸了口气:“以后离开伯府,世子能否开恩,容无双回乡?”

她知道,伯府中从来没有她的位置。即便旁人说她如何受宠,被龚拓庇护,可她从来就只是个奴婢,用得好便给点儿恩赏,可万一哪天挡了主子的路,也会毫不留情的打发掉。

几年来,她早已看透,昨日秋嬷嬷那番话,更是印证着这点。

她看着龚拓走回来,到了身前,眸色深沉,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无双,”龚拓抬手,手指卷上她的头发,“你多久没去过外面了?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样吗?离开这儿,你拿什么生存?”

他不给她答案,却抛出三个问题给她,然后就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无双自己也忘了,上次出去伯府是什么时候;在这深墙内只有早晚更迭,她早被外面隔绝,像被困在笼中的雀;这样了,还谈什么生存的手段?

“可以想办法。”她看他,给出自己的答案。

“想办法,那么简单?”龚拓笑出声来,仿佛听见多好笑的事情,“好了,等得空就带你出去。”

小女子柔柔弱弱,什么都做不得,能走得出几步?

他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更不信真的会走,她早已无处可去,只有在他这里。

无双见人离开,无声叹了一气。

天总算晴了,屋顶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嘀嗒的顺着屋檐坠下。

无双回到自己房里,收拾清洗了一遍,身子这才稍稍解了乏。也不知是不是龚拓一个月没回来,昨晚里委实有些狠,几次她以为自己会被他给生折断。

婵儿端着铜盆进来,放在墙角的盆架上,转头看见站在衣橱边的无双,像是在犹豫选哪件外衫。

“双姐姐。”她走过去,乖巧叫了声。

无双微微一笑,应了声,随后抬手拿上一件青灰色衫子。

婵儿指着一件海棠红的短袄褶裙:“穿这件好看。”

无双关上橱门,回过身来:“太单薄,我怕冷。”

说着,她穿上了比昨日还要素的青灰袄子。

婵儿嗯了声,可心中很是不解。方才那海棠红短袄可并不单薄,料子一看就细滑无比,交迭的立领上镶着白色兔毛,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她看了都好喜欢。

无双也喜欢,哪个女儿家会不喜欢漂亮衣裳呢?可她不能穿,在伯府里的每一步都要走仔细,一个奴婢穿得比主子鲜亮,会有什么后果。

她衣橱里迭满了好看衣裙,全是龚拓给的,他喜欢她一身艳丽,像一朵盛放的花。因此平时她只能将那些艳丽衣裳套在里面,外面用不起眼的素色遮的严严实实。

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府里的每个人做着自己的事情。

无双不用像旁的奴婢那样做事。旁人眼中的宠爱,其实是龚拓喜欢她的这具身体,柔细的身骨,雪滑的肌肤。

有一回,一个婆子脚滑,手里热茶直朝着她泼过来,若是烫到就是个厉害的,当时龚拓闪身为她挡住。后面那婆子被打了板子,打发去了最累的庄子。

他不允许这具完美的躯壳留下瑕疵。

过晌,无双先去了一趟向阳院,依旧没见到宋夫人。出面的还是秋嬷嬷,装模装样的带人进去昨日的屋里,抄了几页佛经。

如此就过了半天。

出来后,无双朝着安亭院相反的方向走着,到了一座安静院落。

这里是过世老伯爷的院子,如今早没了以前的热闹,空荡荡的有些荒凉。

无双绕过前院,到了后排的罩房,敲响了最边上那间的房门。

门很快打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探出头:“无双,你怎么来了?”

“盼兰,我给你缝了这个。”无双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包,塞进对方手中。

盼兰是负责留在老院子打扫的婢女,和无双同一日卖进伯府,也是她平素里唯一交心的人。

“快进屋。”盼兰忙把门推开,拉着人进了门。

两人在床边坐下,彼此关切寒暄了几句。

“我记得上回你说过做回良籍的事,是怎么个做法?”无双问。

除了看望盼兰,这也是她过来的目的。

不能干等了,她也要为自己打算才行。

早上与龚拓提及离府回乡,不过是浅浅的试探。宋氏和龚拓的想法若都是一致,那便好办,无非依着过往来求个恩典,离开伯府;怕就怕现在这个局面,宋氏对她有别的打算,而龚拓仍想留着她。

母子俩因她产生嫌隙,必然没有好结果。

盼兰抬头想了想,无力一笑:“不容易的。得有足够的银子赎身,而且还要看主家的恩典,愿意为你去一趟官府,帮着作证,废掉奴籍契书。”

盼兰突然转脸,目光探究。

“无双,你想赎身回良籍?”

屋子很小,摆设也简单,炭盆里点了几块黑炭,起着刺鼻的烟,墙面熏得不成样子。

“听你提过,就想听听。”无双一笑,软唇牵成柔和的弧度。

眼下看来,离开也是一种选择,但她现在还摸不到方法,对于外面的事也是知之甚少。这件事暂时藏在心里就好,盼兰胆小,白的让她跟着不安。

话说回来,方才盼兰所说的方法是脱奴籍最简单的办法。大渝朝法典,贵籍、良籍、奴籍、贱籍,每一处标刻的清清楚楚,她们这种归属于主人家的女婢就属奴籍,可以拿来买卖、馈赠,如同私人物品无异。

脱籍还有另外的方法,一种是为主人家鞠躬尽瘁一辈子,到老了主人开恩放你归良籍,只是这时候的人早就没了劳作能力,而且恩惠不捎带家人;一种是天子大赦,时难遇上,并且同样得是主家不暗中使手段的情况下。

是以,赎身最为直接。

盼兰不知无双心中所想,感慨一声:“咱也只能想想,这么些年,也没看见有谁真的赎身离开,被草席子卷着扔出去的倒不少。”

想来是觉得伤感,她拖出放在床头的包袱,平铺开在床上,然后将衣裳一件件的往上摆。

世道如此,阶级划分分明。碰上年头不好,许多良籍的人亦会被买卖,沦为奴籍。如今外面就是,一斗米换一个豆蔻年华的丫头……

无双回神,帮着把包袱四角扯平:“怎的收拾衣裳?”

“我要去别的院儿了,”盼兰麻利的把包袱打了结,往床头上一扔,腾出一片位置来,“这里的三年守满了。”

“那也挺好。”无双点头,高门贵族规矩多,愣是说要给老伯爷守着院子三年,尽孝。

盼兰瞅了眼屋子,颇有些不舍:“其实这里挺好,虽然冷清,至少安稳。”

无双明白盼兰的意思,伺候主子就要事事小心,活要多干,话要少说,明里暗里的有人还是使坏。

天黑时,无双离开,盼兰一直将人送出院门。

“无双,”盼兰拉住即将转身的无双,眼中闪烁两下,“不瞒你说,我问过大哥,他说认识一个脱籍的人,等他打听好我就说与你听。”

无双停步,暗沉的内心好像见到一线光亮:“好。”

她又叮嘱了盼兰两句,这话莫要再跟别人说。有些事要咬紧在牙关内,你松一口气儿,转眼就有人告到主子面前,横生出枝节,重些的说不定会丢掉性命。

“省的,”盼兰点头,脸上一笑,“我就佩服你,怎么就这么会猜主子心思?”

无双拢拢领口,转身独自往回走。

要脱籍离开,关键一点是主家开恩。她是龚拓房里的人,可是卖身契在宋夫人手中,母子俩意见不一,她该向谁去讨这个恩惠?

盼兰总说她会猜主子的心思,那是因为,她曾经也是个主子。

连着两日,龚拓没有回府,当值的时候在皇宫,剩下的时间在宫城后玉山的禁军营中。

无双得知,是今上宣他回京,老虎山交给了别人暂管,说是年前不会再出去。

眼看着离宋夫人生辰还有五天,她每日会来向阳院抄半日佛经。今日,她当着秋嬷嬷的面,亲手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出府送去给表姨母。

秋嬷嬷满意于无双的表现,又在心中觉得不忍。伺候世子许多年,做事也无过错,就因为世子议亲,即将被打发。当初把人送进世子房中,没人问无双意见,如今送走她,仍旧是毫不知情。

心里道了声可怜人,面上丝毫不显:“歇歇吧。”

无双坐在桌前,闻言搁下笔,吹吹尚未干透的字迹:“嬷嬷喜欢什么?我回来时给您捎着。”

秋嬷嬷嘴角抿了抿,两道线纹时深时浅:“不必管我,小姐在后院玩耍,你过去看看。”

说完,人离开了房间。

无双脸色淡下来,桌面上一沓纸张,全是她这几日抄的佛经,每一个字都是仁义道德,慈悲为怀。可是哪个人真的做到了?

她收拾好,出来门寻到向阳苑的墙后。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往回走,怀里捧了一捆腊梅,正是宋夫人的小女儿龚妙菡,身旁跟着婆子一遍遍的提醒小心。

“无双。”龚妙菡站在梅树下,俏皮的粉色斗篷,衬得一张小脸儿粉粉嫩嫩,“你过来帮我抱着。”

无双踩着残雪过去,弯腰抱上梅枝:“小姐为何折这么多?”

龚妙菡仰着小脸,眼睛被日光耀得眯了起来:“你带回几枝去,给我哥插瓶。”

“世子不在府中。”无双笑着解释,一方帕子递给小姑娘。

龚妙菡眨巴着眼睛,拿帕子擦擦手,随后指着前厅的方向:“我哥老早就回来了,和舒容表姐在说话,这剩下的花就是给表姐的。”

一阵冷风出来,梅枝轻颤,几片柔软花瓣飘下,落于泥泞之上。

龚妙菡见无双不说话,嘟嘟小嘴巴凑近:“我给你挑好看的拿。”

短短一瞬的失神,无双看着眼前小姑娘:“好,我回头给小姐绣两方帕子,想要什么花色?”

“小兔子。”龚妙菡开心裂开嘴,随后挥挥手潜走了婆子。

两人走上游廊,无双跟在后面,听着前面龚妙菡口口声声哪位姨娘房里的姐妹,袖口上的花色,鞋头上的珠子。按理说,身为伯夫人的女儿,自是什么都用的最好,可偏偏别人家的花是亲娘绣的,她的母亲宋夫人,从没绣过。

是以,龚妙菡很是亲近无双,无双会帮她绣花,而且比那些庶姐妹都好看。

“无双,你将来会给哥哥做姨娘吗?”她突然回身问道,明亮的眼睛带着认真。

无双摇头,想也没想:“不会。”

伯府哪里有她的立足之地?尤其盼兰的话,让她心中那一点想法越来越大。

或许,真的可以离开呢?

龚妙菡似有些苦恼,小声嘟哝:“若是舒容表姐将来嫁给我哥,她待人宽和,应当会善待你。”

没走几步,两人就回了向阳院。

龚妙菡拉着无双进自己西厢房,让她帮着绣花。

无双的绣花工夫不错,起初逃难到表姨母家,她做不了别的,就是一天到晚的绣花,然后被家里拿去换银钱。原先不会针线的她,也就练成了这份手艺。

正房。

厚重的棉帘子隔绝外面,西厢房女孩的说笑声清晰传来。

“菡儿这孩子,都这般大了,还如此的大声笑闹。”宋夫人坐在榻上,看似嫌弃的说了句,嘴角却挂着丝笑意。

下首,龚拓坐于木椅,手指搭在茶桌沿上,闻言垂了眼睑,不做言语。

宋夫人手里转着佛珠,对儿子的举动一一收入眼中:“希望来年进了书院,她能改变些。”

屋中一静,炉里的炭噼啪爆了两声。

“娘若无其他事,我营中还有要务处理。”龚拓端起茶盏喝了干净,是想要走的意思。

宋夫人皱了眉,干脆明开来说:“你的亲事,娘想年前给你议着,来年出正月就定下。京中,适龄的贵女有几个,样貌人品都不错,想知道你的意思。”

龚拓整整袖子,眸中没有情绪,嘴角一抹惔笑:“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娘看着办。”

他重新坐好,和许多儿子对母亲那样,聆听着,不反驳。

对于儿子的反应,宋夫人心下稍安。到底是龚家未来家主,心里定然知道各种利弊,娶妻自是对自己有所助力。然而又有些失落,龚拓是她的儿子,可母子两人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可说得上疏淡。

说回婚事,也不少麻烦。也是巧,龚家嫁到外地的那位姑母,前不久回来给老伯爷办三周年,带着女儿胥舒容。碰上这个节骨眼儿,总有些长舌头的说,胥家这位表姑娘是将来的世子夫人。

想到这儿,宋夫人往西厢瞥了眼:“无双呢,这些年服侍你尽心尽力,也不要亏待她。”

一件一件的解决吧。

龚拓颔首,眼中古井无波:“记住了。”

难得能坐下来说两句,宋夫人又叮嘱寿诞那日,一定得留在家。

这时,秋嬷嬷掀开棉帘走进来,指指外面:“夫人,无双来了。”

屋里的两道视线齐齐看去门边,没一会儿,一道纤细的身影进了屋来,简简单单的打扮,上下找不出一点儿张扬,低眉顺眼。

“无双见过夫人,世子。”无双走过去,对着两人行礼。

碰上龚拓目光的时候,他端坐在那儿,面无表情,一身常服英挺规整。外面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一副端正模样。

她很快低下头,盯着灰青色的地砖。

宋夫人声音柔和,笑着道:“我身体不好,这几日多亏你帮着抄佛经,得给你些奖赏才行。”

“是我该做的。”无双规矩站着。

宋夫人目光在无双脸上一巡,满意点头:“说说吧,该赏的。”

无双稍一抬头,嘴角浅浅:“既如此,无双想归家一趟,住些时日。”

话音刚落,她感受到侧面而来的两道视线,后颈不禁一冷。可余光中,龚拓只是端着茶碗送到嘴边。

不单是顺宋夫人的意,无双心中还有别的打算。她关在这里太久,既然想找条出路,第一步就是出去外面看看,总比干等着要强。

“这样啊,是该回去看看。”宋夫人稍作沉吟,转而对秋嬷嬷吩咐,“你帮着准备些东西,届时让无双带着。”

无双双手迭起在腰侧,福了一礼:“谢夫人,无双告退。”

说完,退了出去,就这么会子功夫,出府的事儿定了下来。

龚拓从母亲房中出来的时候,庭院中没见无双的影子,眸光深冷:“呵,跑得挺快。”

他迈步往院门去,回头制止了想跟上的秋嬷嬷。

“哥,”龚妙菡提着裙子跑出来,鞋尖上晃着粉色的珠子,“你等等我。”

眼看粉色的小姑娘跑来,龚拓目光柔和了些:“女儿家的,不许这么跑。”

龚妙菡停下,仰着头一脸不服气:“我又不是无双,凭什么一举一动都要你管着?”

“一举一动?”龚拓齿间琢磨着这四个字,“她也没你这么不听话。”

是,无双很听话,从不忤逆他,除了今天的这件事,她居然学会了擅作主张。

龚妙菡拉着龚拓袖子,小声问:“哥,无双说不会做你的姨娘,你要把她送人?别送走她,她还……”

“她说的?”龚拓截断妹妹的话。

龚妙菡半张着嘴巴,往后退了两步,吓得赶紧摇头:“没,没有,你别打她。”

她虽然小,可也知道奴婢犯了错会被打。有一回,她偷跑去安亭院,整个院里没人,房里传来无双的一遍遍的小声哭求。要不是嬷嬷把她捂着嘴抱走,她差点儿冲进去。

龚拓让秋嬷嬷带走了龚妙菡,自己出了向阳院。

刚跨出门去,就瞧见了站在墙下的那抹身影,冬日灰败,那样显眼。

他缓步过去,直接越过她,没看她,亦不说一个字。

无双低着头,男子的那片袍角一闪而过,留下淡淡的冷冽。她手指捏紧,转身跟上。

天色下黑,冷风穿过两座院墙之间的走道,带着呼啸的呜呜声响。

忽的,前方龚拓脚步停下,无双停步不及,差点撞上他的背,赶紧往一旁躲避,谁知脚下没稳住,眼看撞去墙上。

这时,一只手攥上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回去。

反应上来,已经被龚拓提到身前。

他的眼睛微垂,看不出喜怒,薄唇带出凉凉的笑:“无双,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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