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坑第五十六天(偏执皇帝x薄情太后【有戏...)
在主持人背后的巨幕屏上, 显示出剧目的电影名和场景片段名,以及表演者的名字和预告照。
预告照是节目录制的前一天,每位学员和嘉宾最新拍摄的。
古装扮相充分还原了电影, 熟悉电影的人对这个造型并不陌生, 但这身装束的主人却换成了两张新的面孔。
现场粉丝的尖叫声还未停止, 舞台灯光渐暗下来, 巨幕屏上画面一转,实况转播侧方拍摄棚内的布景。
“开机!”
这是部正儿八经的权谋电影, 讲述的是二百余年的明史长河中,那刚烈恢弘的朝代风骨背后,巍巍宫墙下, 庙堂之高内,效忠皇帝的宦官十二监与内阁之间诡谲暗涌的政治斗争。
皇帝是都人之子, 生母卑微,先帝在位时并不受宠爱, 而先帝皇后早逝,独宠皇贵妃,皇贵妃貌美年轻, 先帝极尽宠爱, 子孙缘却淡薄,腹中一直了无音讯。
先帝在盛年驾崩, 御天前并无遗诏,皇位空置, 顿时整个宫内腥风血雨, 兄弟阋墙, 骨肉相残。
皇贵妃选中了现在的皇帝,二人结盟, 母家父兄扶持,送他坐上了皇位。
本以为就此令母家把控朝堂,皇帝却一改之前懦弱温和的模样,露出本性的獠牙狼爪,连同十二监那群阳衰阴盛的阉人,开始对抗内阁和太后母家。
内景几乎还原电影的仁寿宫跃然于屏幕上,温荔所饰演的太后正斜倚在珠帘后的榻上小憩。
直到内侍从殿前小跑而来,弓腰小声附在她身边说:“太后,万岁来了。”
太后睁开眼,脚步声愈来愈近,年轻的皇帝大步掀帘而入。
继位初期,皇帝对太后的态度还算孝顺,而随着朝堂势力的变化,十二监和内阁的势力纷争,“母子”间的虚与委蛇再难维持。
宋砚饰演的皇帝,俊美疏朗,眉眼如画,五官深邃,线条棱角分明,一身常服和帝冠衬托得他更矜贵威严。
“张学士已认罪,今儿午时在牢中自缢了。”皇帝微微一笑,“儿子知道张学士是先太子与母后的启蒙老师,于是特意赶来宽慰母后,望母后节哀,切勿忧思太重,以伤凤体。”
太后坐起打量皇帝,细语暗讽道:“我本不知道,也不忧思,皇上却特意来告知我,真难为你一片孝心。”
镜头此时切到温荔的特写,她表情是笑着的,眼里夹杂着恨意,即便被自己的老师被自己亲手扶持的皇帝给迫害致死,伤心又愤怒,她高傲的语气和作态仍是不减丝毫。
特写镜头很考验演员对五官和情绪的控制,微表情稍微不对就有可能被专业人士纠出错误来。
评委席和大众评审席的所有人都在细细观摩。
比起还不成熟的那些新生代演员,能够有机会对经验丰富的成熟演员表演进行内心评估,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这段戏才开场两分钟,现场观众鸦雀无声,已经被演员带进了剧情,感受到了皇帝小胜后的得意和阴狠,和太后失利后的悲戚与震怒。
皇帝和太后有来有往的对话,在皇帝眼中,太后和他岁数相差甚微,换做寻常人家的姑娘,芳华妙龄,这个年纪想的都是书画诗词,郎君小意,学的是女工刺绣,天真烂漫,娇俏动人。
而她呢,一身太后常服,沉重的大衫霞帔,万金贵重的绫罗珠宝,那双丹丹玉蔻,不拿工笔不握绣针,偏偏要抓紧着那无上权力不放,她不爱郎情妾意,在这个男权为尊的时代下,偏偏踩在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头上,不断践踏皇帝的尊严和真心。
今天的博弈中,皇帝终于看到了她高傲外表下,稍微有那么丝柔弱和人情的女儿家心性。
他恨她嚣张跋扈,从不把他当男人看待,却又忍不住爱她的明艳骄矜,做了她手底下的傀儡,如今傀儡想要挣脱鱼线,身体在拼死抵抗,一颗心却怎么也挣不脱。
皇帝动了动喉结,一改之前的语气,柔声劝解太后,暗示她只要撒手内阁,她就永远是这仁寿宫的主人,他的母后,大明的太后。
太后还陷在对老师的哀念中,选择以无比讽刺和居高临下的口吻对皇帝说:“借那些阉人的手对付忠臣,这样的皇上说的话在我看来就连那三岁小儿都不如。”
皇帝被激怒,拧着眉握上太后的手腕,低腰将人狠狠按在榻上。
本来安静的前方舞台,观众席那边传来激动的低呼声。
评委席的几位就相对淡定多了,还有人特意偏头对于伟光说:“当初看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刺激啊,于导你很敢拍啊。”
于伟光表情复杂,干笑两声。
一部两个半小时的电影,主线剧情都是权谋,整个感情戏的片段cut时长加起来还不到三分之一,这段伪禁断的感情戏,主要是为了讽刺那个年代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下,无数人趋之向往的宫闱中,封建贵族间其中的腌H并不少,是于伟光拍出来讽刺封建皇权的。
当时观众都是冲着宣传的“权谋”两个字去看的,要不是今天拿了这段出来做致敬,谁会把注意力放在这段伪禁断的感情戏上。
谁能想到今天被宋砚这俩口子拍出来,变成刺激的绝美爱情了。
右边的同行是解释不清了,于伟光转头看向左边的仇平。
结果仇平认真地盯着屏幕,他小声叫了几声,对方也仍是置若罔闻。
“……”
都被宋砚这俩口子给吸进剧情里了?
此时拍摄棚内,这段戏已经来到了情绪的高潮,皇帝和太后剑拔弩张,彼此撕开伪装,内侍宫人无一人敢入殿,偌大的寝宫中,就只有皇帝和太后在唇枪舌战,从羽翼势力吵到前朝后宫,最后四目相对,恨不得吃了对方。
皇帝的身体越伏越低,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太后和他靠得极近,终于在他的阴狠眼神中,察觉到了异样的渴望。
太后气恼得连皇帝的尊称也不叫了,直呼他的名讳,提醒他对她的不敬。
“你叫了朕的名字。”
“叫了又如何!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气氛从刚刚的一触即发,斗转直下,瞬间变得靡丽氤氲了起来。
皇帝周身的气焰全消,目光柔软,像是试探般问道:“太后可愿再叫一声?这次叫朕的小字,可好?”
宋砚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柔软异常,仿佛渴求多时的爱慕之人终于肯回眸望他,温荔神色一滞,大脑短暂地宕了机,这段戏的情绪从低迷到震怒再到诧异,原本有张有弛,她的心理状态一直在自己的把控中,整个人都很入戏,被宋砚这一个眼神闹得,她竟然又从太后变回了温荔。
就像是那天晚上,身体被冲撞得意识昏沉沉时,她被逼叫了声“学长”,然后他的动作从疾风骤雨到细雨微风,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靠,他的情绪真的把控得好好。
那个递进简直又快又顺。
温荔想这方面她还还有得练,以后得多让宋砚教教她。
“皇上你……”
“叫名字,太后再叫一声我的小字,张学士的儿女亲眷,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回连尊贵的自称也不用了,一声小字就能换回张学士家几十口人的命,他这个皇帝当得简直任性又疯魔。
两个人对视,太后眼中满是不解,还有几分不可思议,而皇帝眼底缱绻,还有几分期待。
“卡!”
现场导演一声喊,把整个拍摄棚和舞台上的所有人都喊回了神。
这时候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回过神,他们这是在录综艺,不是在看电影。
主持人一直坐在位置上,直到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了一句,才拿起话筒问:“演完了吗?到我出场了?”
“啊那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温荔、宋砚来到我们的舞台现场!”
白色聚光灯落在侧方拍摄棚到舞台的通口处,在去往舞台录制现场的路上,温荔语气担忧:“我真的好紧张,我明明是嘉宾啊,怎么搞得跟自己在参加比赛似的。”
宋砚什么话都没说,伸出袖中的手钻进了她的广袖,宽大的袖口相连,他从戏服下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声抚慰她。
等聚光灯落在身上,宋砚这才收回手。
温荔努嘴。
怎么搞得像偷情似的?正大光明牵一个有什么。
刚刚还在拍摄棚里,仿佛真的身处紫禁城中的太后和皇帝就这样出现在了舞台上,第一次看这种现场表演的观众此时才有了真切的感觉,他们刚刚原来真的不是在看电影,那段戏就是演员们在后面的拍摄棚里,在临时的搭景下现场演出来的。
掌声雷动,现场的观众终于不用隔着屏幕看演员了。
主持人递给温荔和宋砚话筒,让他们跟现场的观众打招呼。
古偶一直是温荔用来吸粉的大杀器,其中她最适合的就是这种高贵的打扮,头部和面部线条都流畅,古装发型大都要露出全脸,所以对演员的轮廓和五官要求极高,越是华丽,她浓艳i丽却不失协调的五官越能够与造型相互成就美感。
宋砚更不用说了,公认的古装扮相天花板,但电影剧本大都是现代戏,所以能见他一次古装着实不容易。
打过招呼后,现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主持人将话cue到大众评审。
嘉宾不是参赛学员,大众评审都不是傻子,这种环节明摆着就是夸夸环节。
前几个嘉宾,大众评审都是直接夸演技,话筒交到一个做自媒体的年轻女生手中,那女生刚站起来,张嘴啊了半天,挺不好意思地说:“就,我注意力主要全在他们的脸了,真没怎么仔细看表演,不好意思。”
她这话一出,不光是其他人在笑,台上的两个嘉宾也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太好看了,太绝了,每个画面都像是画一样,布景,妆造,还有两位嘉宾的颜值。”女生顿了顿,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在这里我斗胆代表所有爱看古偶剧的观众们对所有导演和制片人提出建议,以后所有的古偶剧,不求两位老师这种标准,但至少要找撑得起古装妆造的演员,既然都是偶像剧了,观众们的第一要义肯定都是冲着帅哥美女去看的,谢谢。”
话虽然犀利又主观,但也反映了如今偶像剧市场的观众心态。
话筒给到另一个人,是个男生。
“演技是银幕演技,颜值是偶像剧顶配的颜值,无论哪项都是满分。”
极高的评价,虽然早知道这段是夸夸环节,但温荔还是被这彩虹屁给夸得飘飘然了起来。
大众评审说完,现在轮到评委席。
这段戏是于伟光的原作,所以于伟光按理要第一个说。
“说实话,这段感情戏,它不是我电影里的主线,甚至说我在导这段戏的时候,我内心对这段感情是持批判和讽刺观念的,所以对于现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看你们把它演成了绝美爱情,我是真的挺没想到的。”于伟光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夫妻搭档确实是不一样。”
好搭档是互相成就的,他们有那个默契,再加上节目水准足够,即使是临时的布景也尽力百分百还原了电影,整个戏张力十足,有来有回,情绪递进循序渐进,就连温荔后面那段稍稍的恍惚,思绪又很快接了回来,在于伟光看来都是意外之喜,因为在对方那样浓烈又反常的情感攻势下,她无意识的恍惚,是完全附和人物心理的。
台下属于CP粉的那一小块儿发出赞同的声音。
另一个制片人举起手:“我能说一句话吗?”
主持人:“您说。”
制片人拿着话筒,酝酿半天,最终真的只挤出一句话来:“合作吧,我说真的,你们想演什么类型的我去买剧本来,只要你们愿意接。”
台下的观众立刻参差不齐地反复喊着“合作”两个字。
于伟光抱胸笑得挺开心,还顺带瞅了眼旁边的仇平。
仇平的目光一直在温荔身上,到现在也没挪开过。
到这里,他们这个剧目已经告一段落,主持人请嘉宾们下台休息,温荔却重新拿起话筒,微笑着说:“我有些话想对段老师说。”
“段老师,您觉得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后台正在看转播的段洪脸色一直不太好,突然这样被温荔提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您是科班出身的演员,我相信您内心真正的判断一定没错。”温荔的语气平和,“有很多非科班出身的演员,他们没有接触过系统的训练,所以为了演好一部剧,往往要走不少弯路,付出更多的努力,在这里我想用自己的例子告诉这些非科班出身却热爱表演的演员,笨鸟先飞,学习从来不怕晚,只怕你自己不够刻苦,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不是科班毕业不是衡量你是不是一个好演员的标准,你贴不贴角色,演得好不好,能不能让观众共情,才是最重要的标准。”
“还有,和我合作过的很多偶像剧演员都很优秀,如果我演的偶像剧能够给爱看偶像剧的观众们带来快乐,那么它的价值就是正向的。”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看的是刚刚附和段洪的话的制片人。
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高雅和通俗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就有它存在的意义。
现在的温荔需要转型,但她绝不会否认自己参演的那些偶像剧价值,因为正是那些作品,才捧她到了今天的位置。
后台的段洪没有说话,大众评审席上的某位制片人也没有说话。
如果说今天温荔的表现不好,哪怕是差强人意,他们也有理由用她之前所有的偶像剧作品来抨击她的德不配位。
但显然温荔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这两天拉着宋砚一遍遍地磨细节,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效果。
他们不得不承认,温荔是一个很有天赋并愿意努力的演员,她让他们不得不闭嘴了。
在如此严苛又现实的影视环境下,她的长相和灵气,远远大于她的演技,而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缺点在哪里,没有把科班演员优于她的地方当做抱怨的借口,当成她在转型这条路上所承受的偏见和质疑的原因,而是努力去填补这块空缺,争取赶上他们。
“三力帅!!”
台下有粉丝的声音响起。
回击完,温荔心情大好,最后总结陈词。
“当然我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会努力向所有的科班演员看齐。”温荔转头看向宋砚,冲他笑了笑,“比如宋老师这种,为了陪我演好这个片段,两天下来一直在陪我一遍遍的过的科班演员。”
宋砚听温荔刚刚那段话,大概猜到之前录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笑了笑:“应该的。”
“哇哦!!!!!”
是粉丝们的尖叫。
很少参加综艺的几个导演和制片人纷纷往后看去,显然是没见过这种说一句话都能引起尖叫的场面。
主持人很懂,摆摆手说:“这是CP粉的快乐。”他咳了声,又对观众席说,“我再给大家透露个小细节,大家知道为什么其他嘉宾的助演搭档都是我们的新人学员,只有温荔老师的不是吗?不是没有人愿意跟温荔老师搭档啊,当时很多学员都举了手的,但是宋砚老师不顾节目规则,毛遂自荐哦,哎我们导演不敢得罪宋老师,只能答应了。”
就这么被猝不及防爆了出来,温荔尬笑两声,企图替宋砚解释:“不是,主要是宋老师他能教我……”
台下的观众哪管她的解释。
“哇!!!!!!”
“是狗粮!!!!!”
然后又是一道熟悉的、洪亮的男声,甚至盖过了现场温荔的麦克风声音。
“宋砚你承认吧就是小心眼不想看你老婆跟别人演感情戏!”
宋砚:“……”
怎么又是这个铁肺男粉。
入坑第五十七天(“群众的呼声就是给爷亲一...)
铁粉老哥一声吼, 在场懂的都笑了,没懂的懵了半天,也懂了, 然后笑了。
评委们都是影视行业中赫赫有名的大导和制片人, 都得给宋砚面子, 不好笑得太嚣张, 唯独于伟光仗着自己是宋砚的老师,和宋砚关系不一般, 抱胸笑得像只打鸣的老鹅。
鹅笑声听着很喜感,有的人没因为男粉的话笑,倒是因为于伟光的笑被戳中了笑穴。
“于导、于导你冷静点。”主持人依靠自己强大的专业素质拼命控制着表情, “等这期节目播了,观众都看不到您的脸了, 屏幕上全是鹅。”
现场大笑,台上两个嘉宾的脸色变得十分微妙。
温荔呆呆地问:“这段你们不剪吗?”
回答她的是台下的观众们。
“不能剪!”
“不可以!!!”
“播出去让宋砚丢脸!!”
宋砚:“?”
这是他的粉丝?
没办法了, 本来想帮宋砚挽尊,无奈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刚不过这么多现场观众。
温荔侧头看向宋砚, 本来想安慰他两句, 谁知他用余光瞥到她的眼神,抿唇, 撇过脸,直接躲开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宋砚这脾气算好的了, 要换做是她可能当场就开始挖地道了。
主持人立刻说:“温荔老师你看看, 这是群众的呼声啊。”
群众们一听自己的呼声被主持人给重视了, 立刻开始大声要求他们的真实呼声。
其中以铁肺老哥那边的CP粉阵营最为嚣张。
“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群众的呼声就是给爷亲一个!!”
有观众在的现场常常容易会发生各种状况,很多夫妻档和情侣档都被这样起哄过, 喜欢秀恩爱的就顺着观众意思亲一个,脸皮比较薄的就捂嘴笑当没听见,由主持人负责打圆场给台阶下,一般这么喊的大都是粉丝,都比较活泼,图个现场气氛,真亲了就当是福利,没亲也不会觉得多失望。
现场的工作人员和嘉宾们把这当成是一次普通的艺人粉丝互动,并没有出声阻拦,都在看戏,主持人还故意问:“群众的呼声都这么高了,要不两位老师就现场给我们……嗯?秀个恩爱?”
“亲一个吧求你们了!!”
“从来没看你们亲过!!”
“亲亲亲!!照死里亲!!”
主持人煽风点火,温荔直觉不能答应,否则以后每次双人行程都甭想清静了。
温荔的表情明显很尴尬,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是很正常的,主持人转而去看宋砚。
“宋砚老师?”
还没从刚刚的尴尬中回过神来的男人举起话筒,嘴唇动了动,喉结上下游移,低声说:“回家再说。”
“噫――”
“不行!!”
“回家我们就看不到了!”
于伟光再次笑出鹅叫声,笑够之后终于想起宋砚是自己的学生,要帮着说话,转头对这帮起哄的观众说:“看得到那还得了,这节目还能播出吗?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这段节目效果爆炸,不能耽误下个嘉宾的表演剧目,主持人不再纠结这个,又说了两句话给嘉宾台阶下,接着请两位嘉宾下去稍作休息。
下了台,温荔总算能舒舒服服坐下来休息了,可宋砚后面还有一个剧目要表演,是和宁俊轩的搭档,所以身上的发套和戏服要赶紧换下来。
宋砚第二次上场,短短时间内连着进入两个角色,角色跨度极大,上一场是腹黑帝王,台词都是文绉绉的,这一场就是人狠话不多的正义刑警,简单粗暴的台词和干脆直接的动作打戏。
温荔目不转睛地看完他整场表演,当“卡”的一声想起,自豪感油然而生。
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可真是绝!了!
一场节目录制完毕,温荔之后又上台给获奖的学员颁奖,汪妙和宁俊轩没有夺冠,分别拿了个“最受观众喜爱奖”和“最受媒体欢迎奖”,汪妙最后在领奖的时候,还特意感谢了温荔。
“感谢温荔老师这两天对我的指导,是温荔老师总结了自己的经验,又结合了她的新想法,并且教给我了,希望我能她演得更好,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小狐仙。”
汪妙的话非常漂亮,谁也没有得罪,并实在地把温荔该有的功劳说了出来。
给她颁奖的嘉宾正巧就是段洪。
“段老师。”汪妙接过奖杯,抬起头,语气郑重,“温荔老师真的是一个非常值得我学习的好演员。”
段洪脸色微哂,点头嗯了声:“我知道。”
汪妙笑起来,冲正在给其他学员颁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温荔投去向往的眼神。
《S级演技大赏》的最后一期,在所有学员和嘉宾们的精彩表演下圆满收官,现场都是庆祝的礼炮和彩带飞舞,一群眼神澄澈的新生代演员们,将会正式以演员的身份,迎来自己的职业生涯。
温荔也在节目录制结束后,收到了来自仇平的试镜邀约。
“剧本我知道老周已经拿给你看了,回燕城后定个时间来试镜。”仇平坐车离开前说,“到时候我请你和阿砚一起吃个饭。”
陆丹约了他那么多次,他每次都是借口推辞,没想到如今竟然主动开口要请她吃饭。
这种用实力征服人的感觉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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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很晚,今天来录节目的嘉宾很多,就连新人学员们都有粉丝在收官之期组织过来应援,现场来了不少粉丝,为了避免事故发生,嘉宾离开的通道并没有向粉丝开放。
温荔坐上回酒店的车,一路上都在重温于伟光的那部电影。
之前排练,时间太紧,来不及对原片仔细打磨,现在节目也录完了,她想看看自己和电影中饰演太后的女演员还有哪些差距。
她想知道自己离真正的银幕演员还有多大的差距。
电影中,太后掣肘皇帝,皇帝软禁太后,彼此都知道这个死局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让对方死,却又宁愿日复一日地折磨自己,仍是不舍痛下杀手。
相爱相杀,是仇人也是盟友,却又彼此倾心,人物情感极其复杂,对演员要求很高,演一段还好,要真是演一整个剧本,温荔未必能撑得住。
她庆幸道:“还好我只是演其中的一小段。”
“不一定,电影是有足够拍摄周期的,在片场里,导演会精益求精,一遍遍地带演员找最好的状态,所以这两个半小时都是精华,如果给你充足的时间,你也可以。”
宋砚的话很客观,温荔点点头,又问他:“诶,话说你当时到底是有什么重要工作,让你连于导的电影都狠下心推掉了啊?”
宋砚说:“忘了。”
温荔明显不信:“忘了?能让你推掉于导的电影,这你也能忘?”
她觉得宋砚一定是在隐瞒,拍了拍主驾驶的椅背,问:“阿康,当初你哥到底是因为什么工作才推掉于导电影的?”
“啊?”阿康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记得当时哥明明在休――”
“阿康。”宋砚打断,淡声说,“不确定的事别乱说。”
阿康也确实不太记得了,点头:“好吧,抱歉啊温荔姐,我也不太记得了。”
“没事儿。”
温荔反正也只是随便问问,没想真的知道。
她一个人看电影也没意思,于是把手中的平板递过去了一点,问宋砚要不要一起看。
宋砚反正坐车上也没事儿干,干脆跟她一起看了起来。
电影里,十二监和内阁的斗争已经进入高潮,整个画面的气氛都极其压抑,配乐也是沉重悲怆。
冰冷的政治情节过后,是电影里唯一的一段亲密戏。
温荔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戴上耳机,还分了一个耳机给宋砚。
太后被皇帝抵在床角,惊慌地问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皇帝说,母后,朕要你。
颠鸾倒凤,垂下的床帐,和摇摇欲坠的烛火,这段在政治斗争下滋生出的爱情,违背人常伦理,隐秘又阴暗,浓烈又令人沉迷。
“朕幼时不得父皇宠爱,朕的母亲身份卑微,一次临幸后就再也未见过父皇天颜,最终郁郁而终。朕的兄弟们都看不起朕,他们每次结伴去皇极门右厢上课,唯独朕一个人被落在最后,不敢上前与他们并行,他们常常故意放慢脚步,害得朕迟到,最后被先生打手板,没有人帮朕说话,就连朕的伴读也跟着他们笑话朕。”
“那时候朕就痛恨他们,痛恨朕的那些兄弟,和他们的宠妃母亲,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们被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滋味。后来你进了宫,你分得了父皇所有的宠爱,他为了你,再也不去其他娘娘的宫里了,朕的兄弟们私下说你是妖妃,朕那时既感激你令他们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又痛恨你轻易就赢得了父皇所有的目光。”
“你为什么这么幸运,朕和朕的母亲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宠爱,为什么你如此轻易就能将它握在手心里?”
“你生来什么都有,你的父兄为你不惜以命违抗朕的命令,你的家族护你安然无忧地长大,父皇爱你,为你冷落六宫,为你变成了昏君,而朕呢,朕也不是什么明君――”
皇帝说到这里,眼中神色复杂,爱抚和亲吻的动作却又温柔至极。
“明知不可为,明知不可恕,朕越是想要挣扎,越是爱你。”
“太后,你看看朕,可怜可怜朕,朕的一颗心,都快被你踩碎了……”
这段床戏实在拍得太有张力,从台词到画面,又羞耻又刺激。
温荔咽了咽口水。
还好他们致敬的不是这段。
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与之相比,她演的那些偶像剧里的搂搂抱抱,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姐,宋老师,到酒店了。”
文文刚刚提醒了一遍,后面的人没反应,于是她又抬高声音喊,还是没反应。
她转过头,看到姐和宋老师还在低头看平板,一人戴着一只耳机,按理来说应该听得见她说话才对。
是看入迷了?
她伸过脖子,想看看姐和宋老师在看什么。
扫了一眼画面,连恋爱都没谈过的黄花大闺女郁文文小姐立刻缩回了头,双目圆瞪,耳朵滚烫。
她的动作太大,终于吵到了正专心看电影的温荔。
“已经到酒店了?”
温荔收起平板,对宋砚说:“我们回房间继续看吧,都看了一半了,看完它算了。”
宋砚:“好。”
目送姐和宋老师离开,文文坐在副驾驶上,心里不断回荡着“我的CP要回酒店房间一起看不可描述”这句话,原来宋老师在录节目的时候说的“回家再说”居然是这个意思。
好黄好刺激,好……甜哦。
但是无人和她分享这种喜悦,阿康这个大直男屁都不懂,她也没法跟自己的小姐妹说,这属于姐和宋老师的隐私,她有职业操守,嘴巴很紧,绝不会跟圈外人乱说。
心里实在痒痒,急需要找到同好来跟她一起啊啊啊尖叫,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后,文文澡也不洗了,直接登微博进超话去找同好。
超话现在很热闹,今天节目刚录制完,爆料就出来了,不过因为《S级演技大赏》规定观众不能带手机入场,所以都是文字爆料,并没有照片和视频流传出来。
很多CP粉因为提前得知节目台本曝光,这次演技大赏的综艺表面是双人行程,其实是个人通告,助演和换演环节都是嘉宾与学员搭档,嘉宾之间不会合作,所以公开售票的时候,抢票的大多是唯粉。
前几年各种年初年中年底的媒体活动,就是典型欺骗CP粉感情的案例,主办方就是把座位给他们安排在一起了,也是连个屁的互动都没有,还是上台领奖的时候主持人硬cue,才说一句感谢对方的话。
CP粉们对此看得很开。
同框即发糖、对视即接吻、说两句话约等于直接做那个爱。
所以这次哪怕没有合作环节,以铁肺老哥为首的一帮CP粉大军还是来了。
然后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下来。
当主持人宣布温荔的助演搭档不是任何一个新人学员,而是宋砚时,以及大屏上显示的二人的预告照,还是古装加感情戏。
那些年,超话里的剪辑手太太们从两人的作品中搜罗了多少古装素材,剪废了多少双手,熬出了多少个黑眼圈,动用了多少剪辑黑科技,才有了加精视频帖里的各种精彩脑补作品。
美人草三力:「梦想成真,古装合作,虽然只是一个小剧目但是赏心悦目到极点,再也不用借助黑科技同框了,等节目正片出来看我发挥哈[得意]」
「草太太我爱你!草太太yyds!!」
「操是合演???」
「跟没去公演现场的姐妹们说一声哈,是合演,古装合演」
「哈哈哈哈哈在现场的表示现场超级欢乐,铁肺哥yyds,三力拿麦克风说话的声音都盖不过他的」
「全场喊亲一个的时候笑死我了」
盐粒今天发糖了吗?回复:「姐妹别走所以亲了没??」
层主回复:「没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亲啊就他俩那德性,但是美人说“回家再说”,剩下的自行脑补吧[坏笑]」
「回!家!再!说!好的已经开始脑补他们拿舌头狂甩对方的嘴唇的画面了」
「谢谢姐妹已经开始脑补他们做那个爱的画面了」
盐粒=甜粒:「最近要考试所以没去看qwq,节目播出要等到下礼拜,有去公演的姐妹透露一下盐粒演的是哪部影视剧里的片段吗?孩子想先去找原片看看解解馋」
评论区很快有人指路电影和具体的片段时间。
「居然是这部吗??这部有床戏的啊超刺激的那种」
「???签字笔终于要站起来了吗」
文文看超话里这些没去公演现场的粉丝们疯狂脑补,怕她们期待太大等节目播出后失望,于是好心在评论区指出。
「没有哦,他们演的片段就一个抓手腕的接触」
「……谢谢姐妹已经萎了」
「姐妹你好残忍」
「宋砚温荔你们没有心」
文文真的是很想爆料说虽然他们没演但是他们一起看了这段床戏!他们肯定会私底下偷偷地还原这段床戏!
但她不能说,她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艺人助理。
她只能被迫一人独享,她对不起签字笔们。
入坑第五十八天(做完再聊工作...)
然而文文想多了。
温荔将工作和私事分得很开, 哪怕现在和她一起研究工作的是宋砚。
这部电影中的权谋剧情线晦涩难懂,注定了它在国内通俗电影市场中的票房不会太亮眼,但优秀的剧本和精美绝伦的服化道, 上映当年, 在国内国外都拿下了不低分量的奖项。
如果想要拍一部视觉和品味上都令观众赏心悦目的古装电影, 那势必投入要比现代电影多得多的精力和资金, 最佳美术奖和最佳造型奖不是白拿的,极尽还原的大明帝国, 风骨绰绰,场景里的每一片绿瓦红墙,都是厚重的历史。
就连演员身上的戏服, 都是尽可能在还原那个时代真正的华美。
没有演员能够拒绝这样的剧本和幕后团队,但凡是对这份职业有所追求的人, 都渴望出现在这样的电影里,成为这部电影中或轻或重的一份子。
看过于伟光的电影, 让温荔更加期待起仇平的《冰城》来。
都是大导,都是顶级的电影团队,如果能在这部电影的cast表里留下自己的名字, 无论她能否转型成功, 对她的职业生涯也会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以雏鸟的形态进入这个行业,渐渐长成羽翼渐丰的成鸟, 温荔对天空更上处的风景有渴望,也有野心, 而仇平的新电影就是她向更上方的风景迈出的第一步。
虽然这个步子有点大, 且还没彻底迈上去, 因为仇平只答应给她试镜的机会,这个机会还得靠她自己抓住, 抓不抓得住还不一定。
得到了宝贵的试镜机会,能和那些电影成绩耀眼的青衣女演员们竞争同一个角色,充满挑战又令人兴奋。
电影最后结束,开始滚动演职人员cast表,酒店套房内没有开灯,室内唯一的光源变暗,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
每看完一部值得回味的好电影,心里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落,温荔没有急着去开灯,盯着屏幕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是当现代人好。”最后她总结。
宋砚也在认真看电影,起先听她叹气,还以为她要像那些专业影评人一样长篇大论,却没想到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这么接地气。
他笑着附和:“是啊。”
电影片尾是哀怨的国风曲,听着温荔的心情都低落起来,又叹了口气,瘫在沙发上说:“宋老师你当初错过这部电影真的太可惜了。”
她当然不能说演得比原片演员还要好,因为这个男演员也演得很好,但论长相和气质,温荔觉得宋砚是最好看的。
“如果是你演的话,这部电影就更完美了。”
她自言自语,脑海里在幻想皇帝扮相的宋砚。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这部电影里的亲密戏。
她突然觉得他没接这部戏也不那么可惜了。
“不一定。”宋砚不知道她已经从电影想到了某些方面,还在认真回应她的感叹,“每个演员擅长的戏都不同,当初我是考量过才做出取舍的。”
“你又想拿你不擅长感情戏这借口出来说是不是?”温荔直起身,手指着他的脸,语气认真:“你别说你不擅长,你可太擅长了,你要是去演偶像剧,还有那些男艺人什么事儿啊?”
宋砚挑眉:“比和你合作过的那些男艺人都好?”
“嗯?”温荔不解,“当然啊,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宋砚笑了笑,单手托着下巴,缓缓说:“都是男人,当然有可比性。”
“哦,原来你们男艺人的攀比心也这么重。”温荔拍拍他的肩肯定道,“那你可以放心了,在我心里你跟他们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宋砚突然抓住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下她的指尖,垂下眼,柔声道谢。
“谢谢。”
温荔的手指被亲得有些酥麻,心里满足,却又不太满足。
她凑近了些,咽了咽口水,又说:“真的,你在我心里是最帅的,全国第一帅。”
“嗯?”宋砚弯唇,“我知道的。”
温荔唔了声,问:“你怎么不说谢谢了?”
宋砚一直是个挺好说话的男人,顺从道:“谢谢。”
结果温荔非但没有罢休,漂亮的眼睛里反而迸射出更不满的情绪来:“除了谢谢之外呢?”
宋砚歪头:“什么?”
“算了。”温荔也觉得自己这样拐弯抹角的暗示没什么意思,站起身,“电影也看完了,洗洗睡吧。”
“你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
宋砚哑然失笑,也站起来,又把温荔拽回来,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
脸颊热热的,温荔心里高兴,嘴上却在责怪:“你知道我在暗示什么还跟我装傻?什么人呐你。”
“抱歉。”宋砚嘴上道歉,表情却不怎么忏悔,“因为你闹别扭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温荔知道自己有不坦诚的毛病,她姥爷她舅她爸她弟都说过她这毛病不好,因为有时候想和她好好说话,结果她态度不行,再耐心也没耐心了,她要是个小子,早挨揍了。
宋砚可真是个特例,他好像还很乐在其中。
温荔切了声:“我可爱这个事实还用你说。”
然后洗澡的时候难得童心未泯唱起了泡澡歌,她对可爱的肤浅认知就是,因为可爱是用来形容小朋友的,所以她唱儿歌,就是可爱的一种表现。
洗完澡出来,温荔又恢复到她高贵冷艳的样子。
上一个工作圆满落幕,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温荔总算不用连睡觉都在想台词了。
等宋砚洗完澡上床,把温荔从床边拽到自己的怀里,手掌轻轻摸她的头发,低声问了句:“今天晚上还用我陪你对台词吗?”
温荔说:“都演完了,不用了。”
宋砚刚扬唇,紧接着她开始跟他讨论下一份工作了。
“仇导说等回燕城后让我找个时间去他那儿试个镜,他还说到时候请我们一起吃个饭。”
宋砚言简意赅:“嗯。”
“我觉得吃饭不是重点,重点还是试镜。”温荔又开始叭叭地说,“我经纪人跟我说了,有好几个女演员都在接触这个角色,如果不是编剧周先生觉得我长得像绾绾,我优势其实一点都不大。”
“但是你像绾绾,这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
温荔赞同道:“那也是,感谢爹妈。”
“好好准备吧。”
“嗯。”
温荔雄心壮志,被子里的手悄悄握成拳。
十几秒的沉默,宋砚碰了碰她的腰:“工作说完了吗?”
“嗯?”温荔又想了想,“哦对了那个试镜,我以前也没跟仇导接触过,你和他合作过,给我传授点经验嘛,到时候试镜时候我也更有把握一点。”
“好,等明天睡醒。”宋砚问,“说完了吗?”
“你怎么老问我说完了没有啊?你不耐烦了是不是?”温荔很不满。
宋砚竟然承认了:“是不耐烦了。”
温荔瞪眼,就要从他怀里挣出来。
“想做了,暗示你很久了。”宋砚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叹了口气,“咱们做完再聊工作行吗?”
“……”
本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结果他一句话,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在如此诱惑下,温荔拼命控制自己,才勉强拒绝:“不行,等做完我就没力气跟你聊工作了,你先给我传授试镜经验。”
宋砚妥协道:“好,我现在给你传授。”
温荔立刻摆出一副好学生认真听讲的架势,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你等等,我记个备忘录。”
宋砚抽走手机,扔在了一边。
“不用,这个经验不靠言传,只靠意会。”
“哦――”
温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的,演戏就是这样的,很多经验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演戏本来就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和课本里那些理论知识不一样。
但很快她发现不对劲了。
“……仇导试镜都是挑这种戏让演员试的吗?”
温荔缩了缩身子,避开宋砚游移到她锁骨上的唇。
现在的导演都这么野了吗?她就是试个镜需要牺牲这么大吗?
“不是。”宋砚诚实道,温荔刚要发火,他又正儿八经地说,“万一呢,做好万全准备才不怕他突然提要求。”
“但是《冰城》里有床戏吗?”
她看过剧本,里面明明没有,难道仇导还喜欢突然现场编一段剧本里没有的情节让她演?
“没有。”
“……”
温荔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能把“没有”两个字说出“有”的气势来。
“宋老师!”她推开他,拢紧自己松垮垮的衣服,“请你不要仗着自己帅就为所欲为。”
宋砚眨眨眼,笑了:“我明明是仗着你喜欢我为所欲为。”
他为什么又说喜欢!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是小学鸡吗!
温荔终于知道为什么宋砚今天演的皇帝会让她出神了,因为他跟皇帝一样在床上都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变态爱好。
皇帝是喜欢在床上,逼着太后叫他的小名儿。
宋砚是喜欢在床上,逼着温荔叫他学长。
温荔的身体被搭成一座桥,细细的腰肢不堪一握,还不足一人通行,宋砚欺上,她越是脆弱,摇摇坠坠,欲晃欲倒,他这个行人越是蛮横,最后温荔塌了,他才心满餍足地喘着气,为她清理身体上两个人流下的痕迹。
温荔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果然没心情再找他谈论工作了。
“你为什么喜欢听我叫你学长?”她只有力气问出这么一句。
宋砚收拾好床上的东西,缩进被子里,抱过她,边摸她的头发边说:“因为那会让我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满足感。”
温荔没听懂,又困得很,敷衍哦了声,睡过去了。
所以宋砚能够理解皇帝,他百般逼迫太后叫自己的小字,绝不是为了羞辱太后,也不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是他内心里非常渴望,他和她之间没有身份和世俗的隔阂,以完全平等和正常的身份两情相悦。
温荔说还是做现代人好,宋砚很赞同她的观点。
起码,作为现代人的他,是能够等到这一天的。
-
录制完《S级演技大赏》最后的后采环节,在余城的工作告一段落,温荔和宋砚坐上返回燕城的航班。
温荔觉得这次人间节目组派了整个A组过来陪她和宋砚录节目完全就是浪费人力物力,因为两档综艺的卫视东家不对付,所以素材不共享,相当于这次人间节目组过来出差,完全没录到什么能放在自己节目里播出的素材。
严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因为演技大赏的导演和他是同学校毕业,是大他两届的师兄,两个人虽然各自为不同的东家做事,但私底下关系其实还不错,之前温荔和宋砚过去录演技大赏,他还特意打电话给师兄提过醒,说这两个人不太配合镜头,是两个麻烦嘉宾。
结果演技大赏下礼拜要播出最后的收官期,现在要剪预告片,严导的导演师兄打电话过来了。
打电话来感谢他。
严导思索两秒,说:“师兄你把预告片素材给我看看。”
“那怎么行,万一你把它用在了你的节目里了怎么办?”
“我是你师弟你居然会怀疑我盗你素材?!”严导忍不住动气,“我都听说了,你临时改台本,让宋砚跟温荔搭戏,你敢说你不是吃宋砚和温荔的CP红利?!你敢说你不是在蹭我们人间的热度!”
师兄的语气也痛心起来,仿佛遭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正奎,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这也是为了个工作,绝对不是针对你。”
所以说人啊,当初在学校有多单纯,入了职场就有多狡诈。
严导冷笑:“那你有本事预告片别用宋砚和温荔的素材。”
“……那不行,我还特意让后期剪了个两分半钟的专属预告片出来。”
“什么?两分半???”
上正经夫妻秀恩爱综艺,剪辑小哥绞尽脑汁每期就能剪出三十秒的预告片来,结果这对一上别的节目就开始疯狂营业,都能足足剪出两分半的预告片来了?
操。
入坑第五十九天(直播总不能关摄像头了吧...)
《S级演技大赏》收官期正片时长有两个半小时, 远超往期,东家卫视和投资方都铆足了劲儿往里砸钱,光是最后一期请那么多艺人和大导过来, 可想而知对它的重视。
光是预告片就剪了好几版, 一天放一个。
S级演技大赏:「#S级演技大赏#预告片第三弹!特邀助演嘉宾“盐粒”夫妇@宋砚@温荔Litchi的预告片来了!两位老师不但为我们的学员传授了宝贵的演技经验, 而且还一起合作致敬了@导演于伟光的经典影片《明廷十二监》, 锁定本周六晚20:00,好戏上场!」
#「S级演技大赏的微博视频」
非常巧合的是, 《人间有你》的第五期正片也是在周六的黄金档20:00播出。
本来就是两家卫视拿来battle收视率的重点综艺,《人间有你》有第一季热度打底,原班制作团队和一线艺人加盟, 开局就爆,一期期下来收视率稳如老狗, 尤其是陆鸣出轨的新闻爆出来之后,话题度哔哔哔直升, 无论是全国网还是52城,哪怕是野榜,脱水后的收视率数据都是一骑绝尘。
话题指数死死把《S级演技大赏》压在综艺榜第二, 现在《S级演技大赏》最后一期, 所有的面子就靠这最后一期争回来,当然要力争靠最后一期勇夺当周全国收视率第一。
于是第三弹的预告片刚发布, 节目组立刻给安排上热搜。
整整两分半的时长。
预告片是宋砚和温荔的专属预告片,刚发布, 粉丝大军立刻闻讯赶来。
「好家伙隔壁人间雷打不动三十秒到这儿直接两分半」
「你看看别人家的预告片@人间有你」
「麻烦有点竞争意识卷起来OK?@人间有你」
「下期五分钟预告片安排起来咱不能输谢谢@人间有你」
「严正奎你在看吗?我也不想多说了, 你辞职吧换个人上」
没从师兄那儿要到素材的严导心有不甘, 在预告片发布当天悄悄登上微博去看了眼,一看弹幕, 顿时被这群粉丝的明嘲暗讽给气得哭笑不得,心想当年在学校同用在一个食堂窗口打饭的所谓师兄弟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预告片有一分钟都是宋砚和温荔两个人的合演片段,赏心悦目的古装扮相,入戏状态下的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明显比他们各自生活状态下的相处要吸引人得多。
这个预告片没发布多久就登上了综艺区的日榜第一,热搜话题下全是刚刚发布的最新微博。
最热的一条微博是个素人网友发的。
「周六晚朕到底是翻人间妃的绿头牌还是大赏妃的绿头牌呢?」
下面的评论都很有意思。
「这边建议皇上双飞呢」
博主回复:「狗奴才校园网带不动」
「人间妃已是昨日黄花,仗着皇上宠爱,三番五次敷衍皇上,而大赏妃年轻貌美,还为皇上准备了时长高达两分半的狗粮点心,她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臣斗胆建议皇上翻大赏妃的牌子」
博主回复:「诶,可朕也是真心宠爱过人间妃的,罢了罢了,就翻大赏妃的牌子吧,朕真是个渣女」
严导:“……”
该死,为什么他有一种被这帮年轻小姑娘们甩了的感觉。
果然,这帮年轻小姑娘们的心都是变形金刚做的,说变就变。
周六当晚,热搜榜前几差不多都被演技大赏给霸榜,他们节目请的嘉宾多,随随便便带一个嘉宾的名字就能上热搜,而且时间长,梗多笑点多,话题还不用担心重复。
光是带宋砚和温荔名字的热搜就上了个好几个。
#宋砚温荔版明廷十二监#
#骨科文学原来这么刺激#
#古装扮相天花板#
#宋砚温荔合作#
#宋砚回家再说#
这其中有买的热搜也有靠自然热度被网友们刷上去的。
除了这些和谐欢乐的热搜话题,还有明显挑事的热搜,譬如#段洪温荔#。
之前录公演的时候,段洪先开地图炮,后来温荔回怼了过去,节目组两边都不想得罪,这两段给删得干干净净,可因为在场有不少观众,所以料还是被爆了出去。
段洪和温荔各自代表“科班”和“非科班”,“正剧”和“偶像剧”的那些话,被人在娱字复述了出来,还有画质不高糊成马赛克的偷拍视频,演技大赏收官期的热度很高,这个爆料也很快发酵。
就在网友们都以为,温荔的粉丝即将出征攻陷段洪的社交账号,“正义路人”又能借此炮轰温荔和以她为代表的所有流量艺人和他们的粉丝时,温荔和她的粉丝们安静如鸡,连个眼神都没给这所谓的热搜话题。
段洪是正剧演员,口碑一直不错,网络平台上粉丝不多,按理来说如果真和温荔对线,他的粉丝肯定吵不过温荔的粉丝。
但这样无疑会给温荔的口碑带来一定程度的影响,流量艺人本就容易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温荔即使再占理,但没人在乎她有没有理,她和段洪不和的事儿一旦被闹大,多得是对流量艺人有偏见的“路人”替段洪说话,她的粉丝帮她说话,还会被扣上“无脑护主”的罪名。
大粉们收到经纪团队指示,有组织地号召粉丝不要理会这个热搜,有公关处理,粉丝们只需要专心带其他的正向热搜话题发微博,把其他话题的热度刷上去就行。
有人试图拱火,到晚上快十一点,从头到尾没发声的当事人之一段洪登上了他已经长草的微博。
段洪:「[大拇指]@温荔Litchi」
温荔当天晚上有工作,一整晚都没上网,还是下工后经纪人提醒她上微博回复一下段洪的微博。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和段洪的那点小恩怨在她看来已经完全结束,部分网友们显然还不肯就此罢休。
温荔给段洪点了个关注,在他微博评论下留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被迫安静了一晚上的粉丝终于爽了。
「捞三力!!」
「感谢段老师对三力的认可,祝段老师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个别挑事的可以闭嘴了吗,三力不代表偶像剧,只代表她自己,演员温三力未来可期」
两个当事人隐晦聪明的表态,很快让那条不怀好意的话题从热搜榜上沉没了下去。
温荔觉得段洪这个大拇指应该不是公关替他发的,如果是公关,肯定应该是想让他发些夸她的话,段洪这个人有点大男子主义,虽然意识到自己的偏见思想不对,但又不肯放下身段,于是就送了她一个大拇指。
和段洪的恩怨彻底告一段落,温荔又去搜了宋砚的微博,想看看他作为她的男人,有没有发微博表扬她。
结果并没有,宋砚没登微博。
他的评论区再次被攻陷了。
最新宣传演技大赏的那条广告微博下,最新评论一溜烟儿的都是今天看了节目的CP粉和路人们留的评论。
「在吗美人哥?听说你小心眼到连看你老婆和别的男演员搭戏都会吃醋?」
「其他嘉宾都只演一个剧目唯独某位宋姓男艺人因为小心眼被迫加班演两轮」
「男人,你小心眼的样子真是令人着迷」
「回家再说,说什么?」
「恭喜美人自纯情小学鸡后又再次斩获醋缸老婆奴新人设!」
温荔心中顿时有个很作死的想法。
如果她把这些评论截图发给宋砚,会不会被宋砚拉黑啊?
在经过长达两秒钟的天人交战后,温荔表示拉黑就拉黑,嘲笑一定是要嘲笑的。
她很果断地把这些评论截了图发给了宋砚,并附带了一句“虽然你人设都崩完了但我不会嫌弃你的”。
好消息是,宋砚没拉黑她,他跟温荔不同,不耍那所谓的公主脾气。
坏消息是,宋砚发了她一句平时只有在床上才会对她说的骚话。
宋砚:「欠|操?」
温荔:「?」
温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句话截图发微博」
宋砚:「你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今天晚上的下场吗?」
不过就是顺手发了个截图嘲笑他,至于吗?
心里虽然不屑一顾,但还是以防万一,决定今晚不回家,随便去哪儿凑合一夜算了。
-
《S级演技大赏》收官期播出的当晚,温荔有工作,忙到很晚才回家。
还好回来的晚,回家时宋砚已经躺床上休息了,温荔才勉强躲过宋砚说的“下场”。
温荔心想以后不能再随便嘲笑宋砚了,这个卑鄙的男人嘴上说不过自己,就喜欢用一些别的方式来变相报复自己。
到第二天晚上,在节目组的半硬性要求下,她和宋砚空出了晚上的时间,在节目组摄像头的监视之下,两个人并排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用投屏看昨天的节目一边讨论。
温荔离着宋砚远远的,生怕他想起昨天的事儿来,当着摄像头的面儿报复自己。
有摄像头在,宋砚就是个无比正常且绅士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顺便替她复盘在节目里的表演。
演的时候看不见自己的表现,后来演完就直接去了舞台录制现场,也来不及看片复盘,正好趁着节目播出,能够完整的看完自己一整场的表现,有哪些地方表情不太好看,或是动作不自然,都能留心着下次注意。
楼下,监视器前的严导捂着额头,语气绝望:“我上辈子是得罪这俩了吧?搁家里还要开工作大会呢?”
就在昨天晚上,从开播以来收视率一骑绝尘的《人间有你》不敌隔壁《S级演技大赏》众多大牌艺人和导演特邀加盟,八个经典影视剧目致敬,场景布置和演员妆造无可挑剔,种种优势之下,《人间有你》被反超,屈辱拿下了第二名。
而因为上周盐粒夫妇去录演技大赏,所以人间的第五期,盐粒夫妇的镜头时长被无限缩短,差不多整期的话题度都是靠其他三对嘉宾的热度维持住的,否则就连收视第二都悬。
几个工作人员不敢说话,心想都录了五期了,严导竟然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吗?
这对平时在家的状态就是这样啊。
偶尔有那么点小旖旎或是小甜蜜,都跟天降恩泽似的,但奇怪的是,粉丝就吃这套。
越是在不营业的状态下被挖掘出来的甜蜜,越是真实自然。
家里的温荔不知道严导又在为他们头疼,等节目播到别的嘉宾,因为有摄像头,她也不好评价什么,干脆什么都不说,电视上又没有弹幕显示,看的没啥意思,索性掏出手机,边刷微博边看节目。
盐粒的超话正热闹着,温荔发现置顶的加精视频又换了新的。
终于从千层套路换成了昨天最新播出的剧目剪辑。
「[盐粒夫妇]偏执疯批帝王x 腹黑薄情太后」
视频制作者:美人草三力
视频简介:「通宵一晚加今天上班摸鱼差点被领导抓包的成果出炉!!!几年前去电影院支持过《明廷十二监》,当时完全当权谋电影看的没想到里面的母子骨科竟然如、此、带、感、美人和三力都演得太棒了,美人爱而不得的疯狂,三力迟钝到近乎无情的内心,弄权之下滋生出的禁断爱情,相爱相杀,是仇人是炮友又是真爱,除了没有吻戏床戏略显遗憾,其余一切完美圆梦!」
经过精心剪辑的视频,铺了层更显厚重感的深色滤镜,BGM用的也是原片中哀怨的琵琶插曲,有了滤镜和BGM的加持,这段小剧目显得更加电影质感。
「表白美人表白三力表白草太太!」
「你永远可以相信草太太的剪辑」
「骨科yyds!我爱疯批男!我爱腹黑大女主!」
盐粒不少出圈的CP向剪辑视频都是出自这位草太太之手,温荔早先就给她的视频点过赞,节目昨天才播出,她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剪出了这么高质量的视频,实在是真爱中的真爱。
评论区的内容五花八门,因为电影剧本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很正经的评论。
「没吻戏床戏抓手腕我也认了!!!这段太绝!!我个人认为八个剧目中最佳!」
「这服化道真的太绝了,果然汉唐宋明风才是汉人真正的美」
「因为美人和三力去看了电影原片,明朝是我觉得最能体现民族气节的朝代,不赔款不割地不和亲,十几代帝王在马背上打出的天下和风骨,可惜他们只演了一小段,如果他们能合作一部完整的作品就好了qwq」
「我好想看美人和三力真正合作一部家国情怀的作品啊,坚毅大爱下的儿女情长真的动人」
「合作吧真的[捂脸哭]我们三力值得,她向所有人证明了她配得上大银幕」
温荔得意地把这些评论拿给宋砚看,本想借此再和宋砚聊聊《冰城》的剧本,宋砚却指了指摄像头,剧本选角完全是秘密形式的,就连他出演《冰城》的消息都还没官宣,不适合在节目的摄像头下面聊这个。
温荔秒懂,小声说:“那我们去卧室说?”
“走吧。”
宋砚关掉电视。
不出意外,他们进卧室后,果然把卧室的摄像头给关了。
摄像头被关多了,严导也就习惯了,人间这节目火就火在无台本,给予嘉宾充分自由,输也输在太自由,嘉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得想个办法。”严导语气严肃,“不能再这样任由他们搞了。”
编导挠头说:“可是我们要尊重嘉宾隐私,他们关摄像头我们也没办法啊。”
严导冷笑两声:“直播啊,我在直播里插台本,直播总不能关摄像头了吧。”
“……那万一宋老师和温老师都不配合呢?”
“第六期是公益带货,他们要敢不配合,那就是不热爱公益!”
好家伙这一个道德绑架的帽子扣下来,谁还敢不配合。
编导觉得等第二季《人间有你》录完,严导应该就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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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级演技大赏》的收官期收视率破了这季度的综艺记录,高光了小阵子,但最后一期就是最后一期,时间过了,观众们的目光还是放到了还未收官的几档大热综艺里。
严导雄心壮志,又开始给第六期整活儿。
《人间有你》在新一期又设置了外景录制,将公益直播和节目台本放在了一块儿。
因为是嘉宾合体录制,所以需要调配四对嘉宾八个艺人的行程,温荔和另一对实习夫妇,严准和齐思涵,直到录制完《为你成团》的第四期节目,才急急忙忙和其他艺人会合。
和普通上班族不同,艺人们的时间就是从这满满当当的行程间隙中挤出来的。
四对嘉宾又不是专业搞带货的,没专业主播能说会道,所以合作的直播平台特意找了个大主播过来带着几对嘉宾一块儿带货做慈善。
整个布置好的直播会场明亮温馨,背景货架上布置满了今天的直播的商品。
温荔是和严准齐思涵一起从大厂匆忙赶过来的,她到会场的时候宋砚已经到了。
宋砚以往从来不考虑这种直播带货的通告,如果不是人间节目组安排,在这个行业工作的人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所以不少工作人员都围着宋砚要签名要合照。
做好差不多准备后,镜头外的工作人员朝主播比了个“OK”的手势,本来面无表情的主播立刻扬起十分的笑脸。
“Hello,宝宝们晚上好!今天的直播又开始啦!”
“大家有发现今天我们的直播间经过了精心布置吧,因为今天的公益直播是我们和品牌方以及最近大热的综艺,人、间、有、你合作的!每一份商品都是一份爱心,宝宝们今天在我们直播间每下单一份商品,品牌方都会向公益组织捐出一元钱,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公益,当然适度消费,理性消费是前提哈。”
宋砚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直播带货,看主播坐在镜头前舌灿莲花,说了一长串话都不带停的,普通话要是再好点都能直接去应聘脱口秀主持人了。
“好,废话不多说,来我们欢迎人间有你的嘉宾们!欢迎你们!”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热闹起来。
「盐粒!!!美人三力!!」
「弘哥子彤!!」
「争齐斗严!!」
「涵涵妈妈来了!!」
“好,那我们今天的直播呢,不是单纯的带货,我们要先请嘉宾们配合我们先进行一个小游戏,这个小游戏不但能够宣传我们的商品特性,还可以用来增进夫妻感情。”主播按照事先定好的内容说,“几位嘉宾准备好了吗?来我们先请工作人员把道具抬上来!”
几位嘉宾不但没有准备好,反而一脸懵。
什么情况?
什么小游戏?
增进什么夫妻感情?
而此时镜头外正在围观的严导,唇角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入坑第六十天(#心疼宋砚#...)
直播前有工作人员跟嘉宾说过, 会有游戏环节,主要是活跃直播间的氛围,毕竟直播不能剪, 整个流程下来如果光是干坐着说话, 未免会显得枯燥。
台本上没写, 嘉宾们顺口问了句什么游戏, 工作人员只说是小游戏,很简单的。
现在直播开始, 主持人告诉他们是增进夫妻感情的游戏,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
作为嘉宾们中年纪最长的,大哥邱弘首发提问:“什么游戏啊?先透个底儿给我们啊。”
主播安慰道:“很简单的, 不需要动脑子的。”
邱弘皱眉,扬高了声音说:“你为什么要跟我强调说不用动脑子, 我看上去像是不适合玩动脑子游戏的人吗?”
他老婆陈子彤特别不给面子的接话:“人家不点破你你就别自取其辱了行吗?”
邱弘瞬间蔫了。
温荔想到自己前两期去蓉城录节目,也是不用动脑子的游戏环节, 纯靠手气,结果上了交通新闻丢了个大脸,于是担心这回又是那种靠手气定输赢的游戏。
她倒宁愿参加那种动脑子的游戏。
一直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温荔探过头问:“现在在看直播的有多少人啊?”
“嗯?”主播看向工作人员, “现在直播在线的有多少人?”
工作人员比了个数儿。
“一千万出头?”主播转头对温荔说, “现在直播间是一千万多一点。”
温荔:“这么多?!”
“还好啦,现在才刚开播没多久, 人数还会上去的。”主播谦虚地摆摆手,“肯定会比我平时卖货要多得多, 毕竟今天你们都来做客了。”
游戏要是输了, 那就是在一千多万的人面前丢脸, 不用说,分分钟上热搜的事儿。
胜负欲极强的温荔瞬间来了斗志, 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宋砚的大腿:“加油,我们不能输。”
宋砚还处在“带货直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状态中,听主播说又要做游戏,他只希望千万别玩跟交通工具有关的游戏就行。
今天直播间来的嘉宾多,场地也大,为了保证直播效果,用的都是专业高清设备,不像手机能够实时显示弹幕,所以主播和嘉宾们也就看不到观众反馈。
「这个游戏的重点是增进夫妻感情不是输赢!温三力你搞清楚重点!」
「美人一脸懵的样子好呆啊哈哈哈哈哈」
「不会又是抽卡之类的游戏吧盐粒完了两个非洲人转世」
「不动脑子比运气吗?那我们弘哥稳了老欧皇了」
弹幕嗖嗖嗖地刷过,负责查看弹幕的工作人员会根据弹幕内容及时切换镜头。
工作人员已经布置好,主播请所有嘉宾起立就位。
“我们的第一个小游戏呢,和今天要上架的第一份商品有关,那就是我们的狂风纸巾,大家都相当熟悉的老品牌了哦,80、90、00后从小用到大的国民纸巾了,今天来到我们直播间的这款是以百分百纯天然植物纤维为原材料生产的原木色抽纸巾,150抽四层加量加厚不加价的周年限量款。”
卖个纸都能说出花儿来,不愧是带货主播。
主播还在非常敬业地介绍产品:“非常柔软贴肤,沾水不易破,宝宝用也完全没问题。好的接下来在我们直播间就要验证一下狂风纸巾是不是真的柔软又不易破,就请我们的嘉宾用狂风纸巾作为道具来进行第一个小游戏――传纸巾游戏!”
弹幕瞬间飘过一整屏的问号和“啊啊啊”。
传纸巾游戏和类似的衔纸杯传水或是传扑克牌游戏差不多,一个人负责用嘴咬住或者吸住游戏道具,另一个人再用嘴接住,规定时间内看哪一队完成数量最多,这种游戏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在各大综艺里却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游戏环节。
原因很简单,观众看的不是游戏,也不在乎哪队输或是赢,游戏的重点就在于谁没接稳嘴上的道具,和另一个人不小心嘴对嘴撞上,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发生这种意外,如果是一档节目中本就CP意向十分明显,或是有点小暧昧,节目组有意拉郎配的两个嘉宾发生这种意外,那节目的效果和爆点就达到了。
这种游戏有利有弊,利在于爆点够,综艺性强,嘉宾玩得起就会很有趣,弊在于利用这种暧昧的接触炒作,如果是关系不怎么样的嘉宾发生这种意外,这种调侃不光对嘉宾本人是种冒犯,粉丝之间也容易引发骂战。
不过对真夫妻来说,弊是完全不存在的。
「救命我是土狗我好爱!!!」
「玩!!!亲到了我买爆!!」
「狂风爸爸牛逼!今天的销量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主播说明完游戏规则,边笑着边请嘉宾就位:“好的现在就请我们三对嘉宾就位啊,因为严准和齐思涵两位是实习夫妻,所以就不参与我们这个小游戏了,这点大家应该都能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
「啊啊啊啊好可惜不过理解啦」
「本妈粉松了口气」
严准和齐思涵站在一边,其他三对都能玩,唯独他们不能玩,他们就显得很突兀很尴尬。
两个人对视,气氛凝滞,眼中都是相同的问题“你尴尬不”。
然后又是相同的回答“尴尬”。
再是相同的感叹“咱俩赚个钱真不容易”。
不玩的嘉宾觉得尴尬,玩的嘉宾也是心思各异,邱弘都三十出头的老爷们了,当着一千多万直播间观众的面玩这种暧昧的游戏,虽说是跟自己的老婆玩,亲到了也没什么大问题,但他还是觉得这样指向性明显,明摆着就是发糖的游戏实在有违他猛男的人设。
温荔倒没觉得有什么,她还特意先抽了张纸巾盖在唇上,吸气,用嘴唇吸住,发现纸巾比较软,厚度也刚好,不容易掉,只要她和宋砚配合得当,要赢的话不难。
主播喊了声开始,游戏正式开始。
开始没五秒,邱弘那对就先出了意外,纸巾掉了。
他老婆直接给气笑了:“你要一直吸气啊不然纸就掉了!”
「亲到了!!」
「弘哥一脸开心地被老婆骂」
「不行我嘴已经咧到太阳穴了」
邱弘这对一个意外,两个人又在吵到底谁没吸住纸巾,另外两对趁着这个时间,传过的纸巾数量直接将他们甩在后面。
后来夫妻俩重新出发,另外丁乐博那对也因为其中一个人没忍住笑,往外吐了口气,直接把嘴上的纸巾给吹掉了。
这边两对嘉宾都手忙脚乱的,老公怪老婆,老婆怪老公,直播间吵闹异常,旁边的主播和工作人员们看得起劲,憋着气儿疯狂忍笑。
三分钟的游戏时间快要过去,再一看宋砚和温荔那对。
……不慌不忙,配合默契,稳如老狗,仿佛在另一个次元。
温荔先吸住纸巾仰起头,宋砚配合地低下头从她嘴边接过纸巾,别说手忙脚乱,两个人连手都没用上,各自悠闲地垂在身侧,一个人抬头一个人低头,转眼间已经成功传送了一摞儿的纸巾。
「???」
「谁来告诉我盐粒的画风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救命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这个游戏玩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是吧这俩居然在认真玩游戏吗」
「过于认真以至于不知道该吐槽什么」
「纸巾你要是有点眼见力就给老子掉啊」
「纸巾:我他妈有什么办法?!」
三分钟过去,比赛结果毫无意外,温荔一直在专心玩自己的,完全没注意其他人,看到其他两对嘉宾的纸巾数量,再看看自己和宋砚的,顿时自信心爆棚,撩了撩精心造型的额前刘海,唇角露出了“高处不胜寒”的无敌笑容。
“有没有我的粉丝在看直播?”温荔对镜头骄傲地说,“厉害吧。”
「?你厉害个球」
「救命她究竟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这么楞逼」
「赢了游戏输了人生」
「你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三力你已经输了你知道吗!这游戏的最大输家就是你和美人还有我们这些可悲的签字笔!」
「你这该死的胜负欲能不能在该收的时候收一收???多卖点纸巾多赚点钱它不香吗?!」
「拿第一名又没有奖金你玩这么认真有必要吗」
「美人你今天怎么肥四啊被你老婆的楞逼给传染了??」
「你俩干脆组队打电竞去吧,就这游戏精神电竞界没你们是我国电竞行业的损失」
负责管控弹幕的工作人员都快笑疯了。
温荔看不到弹幕,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所想的粉丝反应和真实的粉丝反应其实完全背道而驰。
宋砚倒是能够猜到粉丝们的反应。
他看了眼赢了游戏的温荔,想来是前几期的游戏环节给打击了她的自信心,现在靠着这么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游戏一雪前耻,又赢回了面子,整个人得意洋洋的,看不见的尾巴都翘上了天。
宋砚笑了笑,问她:“开心吗?”
温荔冲他挑眉:“嗯哼。”
「你就宠她吧你」
「打一巴掌又给我发块糖是什么意思?拿走!不磕!」
「前面的姐妹稳住我没出息我先磕为敬」
游戏环节本来就是活跃气氛而已,不认真玩也没错,认真玩更没错,第一个小游戏环节结束后,主播按照台本,本来这时候要控场进入下一个环节。
“啊?弹幕都在刷再来一轮?”主播笑了,“刚刚那一轮还没看够吗?”
没看够,当然要再来一轮。
品牌爸爸喜闻乐见,主播于是又请嘉宾们再来一轮,并强调这一局是娱乐局,不用太认真的玩。
主播说随便玩玩,温荔却觉得自己这轮也不能输,要连赢两局才能证明自己在这个游戏上的实力。
这轮换成从宋砚这边传,主播刚喊开始,宋砚将纸巾盖在嘴上,顺从地弯下腰,示意温荔来吸。
温荔刚凑过去,就发现上一轮游戏还很认真的宋砚这轮明显被主播说动,开始划水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温荔明显感觉到宋砚短促的吐气声打在自己脸上。
他在偷笑。
人笑的时候是往外吐气的,伴着他低沉的笑意,贴在他嘴上的纸巾像波浪般起伏,温荔被他笑得愣住,停在离他几厘米的地方不敢下嘴。
就这么短短的几秒,温荔心跳异常,内心天人交战,宋砚发现她停住了动作,终于抬起了手,单手捧起她的脸往自己这边带。
弹幕里的CP粉明显发现这局游戏和上局的不同。
「救命宋砚他好会!!!」
「美人好样的!我认可你老婆是个楞逼你不是!」
「操捧脸杀下颌线杀这接吻角度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姐妹们都给我准备截图!!!下半年的手机屏保有了!!!」
「纸巾你能不能有点眼见力!!!!」
「宋砚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给我把纸巾吹掉!!!」
宋砚当然是男人,因为纸巾这时候真的被他吹掉了。
温荔一开始听他偷笑就知道他靠不住,眯了眯眼,抬起胳膊就把一整个手掌往宋砚脸上盖,然后将他的脸推开了。
宋砚一张英俊的脸被糊了个巴掌,嘴唇上是温荔手心的温度,他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温荔语气严肃地教育他:“你给我认真点儿玩!”
宋砚:“……”
其他围观的嘉宾:“……”
主播和所有工作人员:“……”
严导:“@#@¥%#。”
「???」
「兄弟萌我痿了」
「温三力你他妈钢铁厂长大的?」
「这女的就白长一张神颜脸楞逼到人神共愤家人们我实在粉不动了再见」
「刚刚不小心把直播间链接分享到了家人群,感谢三力替我免了一场社死,本CP粉已经气哭了」
「算了截都截了,把纸巾P掉勉强能用妈的我真好哄」
温荔对弹幕毫无所知,并在游戏环节结束之后,为了推销纸巾,她一手揣着一包纸巾,十分甜美地对直播间的所有观众说:“我们的狂风纸巾果然是柔软贴肤又不易破,买它!”
「?买你个球」
「谢谢不买」
「好的排雷了」
「除了狂风还有没有别的纸巾品牌弹幕里的家人推荐一下我打算买几箱屯着」
品牌方:“……”
-
温荔是在直播结束之后才看到有关自己的热搜。
#温荔反向带货第一人#
#温荔钢铁直女#
#心疼宋砚#
反向带货是什么意思?离开前主播明明跟她说纸巾都卖爆仓了好吗?
污蔑,绝对的污蔑。
她坐在车上,十分不满地问:“这又是哪个对家给我买的黑热搜?”
文文耐心回答:“姐,这都是你粉丝给你顶上去的真热搜。”
温荔无言以对,只好又去找宋砚找认同感。
结果宋砚压根不理她,闭着眼淡声说:“找你粉丝哭诉去。”
“……”温荔被他冷淡的态度给打击到,无奈道,“你咋了嘛?就因为直播的时候我糊了你一巴掌就生我气了?”
“没有。”宋砚睁开眼,撇过脸,看着车窗外的斑斓夜景,语气幽幽,“我就是心疼我自己。”
温荔想起那个#心疼宋砚#的热搜。
张了张嘴,想笑,但又不敢笑,一路从车上憋到家里。
她胜负欲强,比较在乎游戏的输赢,况且平常私底下又不是没亲过,没必要当着几千万人的面亲亲,到时候又被挂上热搜,丢脸的还是他们俩,又是好几天不敢看微博……
好不容易憋到了家里,刚进屋打开灯,宋砚换好拖鞋往沙发那边走,温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铆劲儿扑了上去。
宋砚被她撞了个措手不及,往前踉跄两步,稳住步子后转过身去一把掐住她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嗔怒:“你干什么?”
温荔被他掐着脸,不喊疼也不生气,语气甜甜的:“你好可爱。”
宋砚:“?”
“宋老师你好可爱,”温荔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往他下巴上亲了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男人绷着脸,一言不发,被她亲到的地方痒痒的。
温荔见他没推开自己,又大着胆子问:“你这么可爱,你自己知道吗?”
宋砚喉结微滚,叹了口气,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可不可爱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自己挺好哄的。”
与此同时,摄像A-D组的大部分工作人员本来都跟着总导演严正奎出发去了今天的直播会场,但是严导觉得直播结束后嘉宾们先到家,以防万一,所以摄像头和收音设备都不关,派个人留在监视器面前值班,于是楼下摄像A组被留下来正在一边吃外卖一边值班的工作人员自言自语道。
“我好像要涨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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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贵妃薛觉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不修德行。朕念其随驾多年,于皇室有劳苦之功,特赐三尺白绫,以示天恩,钦此。」
「不要!」我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轻纱。原来只是一场梦。
婢女锦心一听房间里有动静,立刻跑了进来。
「小主,您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吗?」她连忙将我扶起。
我揉了揉鬓角,「无碍,明天再去太医院拿点安神的药来。」
说罢,我便打发锦心离开了。
我叫薛觉夏,礼部尚书之女,凭借美貌和我爹的关系(主要是这个),选秀时就被封为了常在。
自我进宫这七八天,每晚都在做噩梦。梦中的我面目狰狞,屡次陷害他人,最后上吊自缢。
每每从梦中惊醒,都感觉脖子勒得慌。
由于我频繁地派人去太医院拿安神药,我成了新晋秀女中唯一尚未侍寝的。
俗话说得好啊,常在常在,常常不在。
由于我的常常不在,我在宫里的存在感极低。
基本上是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的状态。
除了请安,什么游园赏花我是能不去就不去。平日里,也没几个人来找我。
为了弄清频繁噩梦的原因,我跑去了藏书阁找医书。
无意间翻到了个话本子,打开第一页便有我的名字。我仔细阅读了起来。
读了一个时辰后,我头皮发麻。
这话本子中那女配不仅和我的名字一样,连生活中的细节都能一一对上。
只是话本子中的薛觉夏并没有频频噩梦。
话本子中的薛觉夏与我梦中的一样,为争权夺利,屡次陷害他人,对女主黎秋月更是多次狠下杀手。
翻开最后一节,正如我梦中的那样,薛觉夏被赐三尺白绫。
我拿着那话本子,慌慌张张地就回了咸福宫。
回了住处,我仍然是惊魂未定。难道我只是话本中的人物,还是被赐死的角色?
这可如何是好?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我得出结论,当然是保命最重要了啊!
可如果不争宠,该怎么在这龙潭虎穴般的后宫中活下去?
思前想后,我最终决定站队这一届宫斗冠军,讨好上一届宫斗冠军。
只是宫斗冠军黎秋月还没出现,就只能从太后这下手。
2.
为了讨好太后,我将那话本子翻了一遍又一遍,才摸清了太后的喜好。
隔天,我起了个大早,将茶叶和茉莉花一同捻细后装入香囊。又将茶叶细粉在裙摆反复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将裙摆上染上了些许香气。
我佩戴上茉莉花样式的发簪,就随着众嫔妃前去慈宁宫请安。
果然如我所料,太后见了我头上的发簪,便在请安后将我单独留了下来。
「瞧着你面生,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臣妾薛觉夏。」
她看了看我头上的发簪,问道:「你喜欢茉莉花?」
我心中一喜,念出准备了一晚上的台词:「回太后,臣妾确实喜欢茉莉。茉莉开时香满枝,钿花狼藉玉参差。」
见太后笑着点点头,我就知道有戏。
太后上前轻扶我起身,便闻到了我身上淡淡的香气。
「你这孩子倒挺香的。」
我低头一笑,「臣妾是将六安瓜片与茉莉一同捻细,才得的此香。若是太后喜欢,臣妾天天给太后捻。」
自那以后,慈宁宫便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
我陪着太后品茶,赏花。
人人都以为我是想靠太后赢得盛宠,但其实我已经开始过上了养老的日子。
至于皇上那,我是能避就避。
我一直称病,还收买宦官撤下了我的牌子。
这抱上了太后的大腿,总不至于再被赐死吧。
我再翻开那话本子的最后一页,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贵妃薛觉夏饮下鸩酒,身亡。」
气得我立马把话本子扔出五米开外,横竖我都是一死是吧!
冷静下来,我又捡起那话本。第一次读时,我是被赐白绫;我讨好了太后,变为了赐鸩酒。
从乐观的角度上看,虽然都是死,但至少证明了我是可以改变这结局的。
我想静心读完这话本子,往前翻,却发现前面的内容竟全部消失了。
3.
喂!我还没找到女主在哪呢!就剩一页「我」死了,是专门想气死我吗?
我只得靠自己找黎秋月。可我翻遍了这届秀女的名册都未发现黎秋月。
那日,我带着锦心在御花园采集露水为太后泡茶。
却看见三四个宫女、太监在打一个小妹妹。
我命锦心快步上前阻止。
可带头的那宫女却出言嘲讽锦心:「你算什么东西,钟粹宫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奴才来插手的?」
我闻言便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那宫女一巴掌。
那宫女捂着脸,目露凶色:「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琪嫔的贴身婢女啊!」
我冷笑一声:「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知道自己是婢女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钟粹宫的主子呢。」
我看了看地上被打的那个小妹妹,「这人,咸福宫要了。」
那宫女上前准备动手,锦心挡在我面前:「见到常在都不行礼,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那宫女只得下跪行礼。
我让锦心扶着那被打的小妹妹,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那宫女小声嘟囔:「不就是个常在而已。」
我转身就给了那宫女第二巴掌。
「主子再小也是主子。」
4.
我带着锦心和那小妹妹回到咸福宫。
虽然面上稳如老狗,但实际上我心里慌死了。
那可是琪嫔哎,我只是一个常在,哪惹得起人家啊。
我看着锦心给那妹妹上药,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何打你?」
那妹妹抬头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奴婢清风。奴婢在司膳房当差。今日给琪嫔娘娘送莲子羹,娘娘嫌那莲子羹不甜,可那莲子羹是按娘娘的要求做的。」
我蹙了蹙眉:「就因为这个吗?」
那妹妹突然小声啜泣了起来:「琪嫔娘娘说要杀了做莲子羹的人,奴婢便出言解释了几句。」
这清风,竟然愿意为陌生人顶撞琪嫔。
「那做莲子羹的是谁?」
「回小主,是我亲姐姐秋月。」
哦,亲姐妹呀,那没事了。
不对,秋月?!
「你姓什么?」
「回小主,奴婢姓黎。」
黎秋月!总算让我找到了。原来她不是秀女,是司膳房的女史。
我这救了清风,琪嫔如果不能拿清风出气,一定会找黎秋月的麻烦。
我将清晨采的露水递给了清风:「你将这露水拿给黎秋月,让她用这露水煮上一碗凉水荔枝膏,放少许茉莉。煮好后马上送过来。」
黎秋月可是女主,她要是没了,我还怎么安心退休啊。
没过多久,清风就将凉水荔枝膏端了回来。我带着那膏就去找了太后。
后宫生存法则第一条,遇事就找大腿。
刚走到慈宁宫门口,就听到太后向慈溪嬷嬷抱怨:「今天觉夏那丫头怎么还没来?」
我连忙让公公通传后,便往里走。
「哎呀,老佛爷,臣妾今天是去给您端这凉水荔枝膏,这才来晚了。」
我刚把凉水荔枝膏放在桌上,太后便来拉着我手坐在她身边。
「最近天气热起来了,这膏清热解暑正好。」
太后尝了几口,露出满意的笑,「这膏还有点茉莉的香气。」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是吗?茉莉镇静安神,看来那女史是有心了。」
太后听着点了点头:「的确有心了。」
我眼珠子转了转,「那要不让那女史到慈宁宫来,以后您想吃也方便些。」
太后笑了笑,屈指敲了敲我的头:「你这丫头,究竟是想干嘛?」
我吐了吐舌头:「那丫头手艺是不错,臣妾也喜欢。但臣妾毕竟只是个常在。」
太后拉着我的手叹了口气:「你若是把这心思放在皇上身上,怎么又只会是常在?」
「臣妾身子一直不太好,不宜侍寝。」
劝了好一阵子,太后总算将黎秋月留在了慈宁宫。
刚回到咸福宫,便看到琪嫔坐在我院子里等我。
5.
我走上前:「姐姐……」
啪的一声,还未等我说完,琪嫔就扇了我一巴掌。
我真的#^%,算了算了,忍忍忍。
我笑着转过头:「姐姐为何打我呢?」
琪嫔冷笑一声:「谁让你打我的人呢?来人,把清风那死丫头带走!」
我翻了个白眼,坐在了椅子上,「我看谁敢动!」
琪嫔的宫女站在原处,不敢行动。
「姐姐,我打她是因为她打着姐姐的名号四处欺压别人,坏了钟粹宫的名声。」
琪嫔转过身正准备开口,「姐姐,至于清风,她已经见过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甚是喜欢这丫头呢。您要带走她,要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不管太后喜不喜欢,我只管说太后喜欢就好。
开局一张嘴,剩下全靠编。
琪嫔果然愣住,冷笑一声:「薛觉夏,你给我等着!」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锦心见琪嫔走后,连忙跑来给我上药。清风倒是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
我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清风别哭了,去拿个毛巾给我敷下。」
清风回来的时候还将黎秋月也带了进来。
黎秋月刚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谢小主救命之恩。」
我上前将其扶起:「秋月,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常在,我护不了你们多久的。这是后宫,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足够安全。」
当然,要足够强大,我才能抱上你大腿呀。
我告诫她和清风近期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依琪嫔那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为了避免让她逮到把柄,除了去陪太后,我基本是不出门了。
那日,我派清风去内务府领些茶叶。可到了晌午,清风还没回来。
我右眼皮直跳,连忙带着锦心四处寻人。找了一下午都没看见人。
我隐隐觉着不对劲,又去问了问秋月,秋月也没说见到清风。
秋月和我在咸福宫等了一天,也没等来清风的消息。
直到晚上,锦心跑进院子说侍卫在御花园发现具女尸,已经丢在了乱葬岗。
我一时之间感觉头晕目眩。秋月更是直接晕了过去,锦心跑上来扶着我。
我将秋月扶上床,又带着锦心买通了几个宦官一同去了乱葬岗。
到那一看,的确是清风。我安排宦官将清风埋了,又立了个木牌。
轻抚着木牌,我神情有些恍惚。
那个怯生生地叫我小主的人,就这样埋在了这里。
她才 15 岁,这里的风这么大,夜这么静,她自己在这是不是会害怕?
她曾说只需再等 10 年,她就可以出宫回家了。
她现在出了宫,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琪嫔,这一命,迟早要叫你还回来!
6.
刚踏进院子,我便看见秋月拿着匕首准备出去。
我将她扯进房间,她叫喊着:「让我出去!让我去杀了她!」
我夺走她的匕首,她仍然拼命地挣扎,我举起旁边的水杯,就将水泼在了她脸上。
「现在你清醒了吗?」
她不回应,只低头哭。
「你现在冲到钟粹宫,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还没近得了她的身,就被侍卫打死!」
她哭得更大声了。
「你被打死以后,你下去见到清风怎么和她解释?你作为她的姐姐,连替她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她瘫坐在地上,我蹲下身,拉着她的手:「秋月,这是皇宫。肉身投进来,白骨吐出去,只有食物链的顶端才能决定规则。」
我揉了揉她的手,「我已经把清风安葬了,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她,好吗?」
秋月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我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希望能给她些许安慰。
近期,禺城发了大水,难民流离失所。太后决定前往灵隐寺修行祈福。
作为太后腿部挂件的我自然是请求陪同太后前去修行。
我想带上那话本子。那话本子虽说只剩最后一页,但终究是写着我死了的消息。万一外人看到,以为我犯了癔症就不太好了。
可那话本子消失了,我翻找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找到。
这下是真的靠天不如靠自己了。
临走之前,我和秋月聊了一个晚上。
我并没有教她劳什子宫斗技巧,也没有教她如何拿捏男人。
因为这些我都不会。
我只和她回忆了下同清风在一起的日子。
我知道她足够聪明,我也知道一年后的她一定不会还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史。
后来,我便带着锦心随太后出宫了。
7.
在灵隐寺的这一年,我尽心尽力侍奉太后。太后也对我越来越好。
最初的时候,我只是把她当作后宫生存的依靠。
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我与她不像是妃子与太后,更像是女儿与娘亲。
眼瞅着上元节要到了,我也想去山下凑凑热闹。
我拉着太后撒了好一会的娇,太后拗不过我,便让我和锦心下山了。
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花灯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我也是好久未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路上行人都说一会在湖岸会放烟花,我带着锦心便跑去悦湖楼选了个好位子。
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包间传来打闹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蒙面黑衣男子就冲了进来,一把挟持住我,将刀架在了我脖子上。
锦心刚准备冲上来:「小主……」
我挥了挥手,轻声说:「公子这是为何?」
不等那黑衣男回答,门口便出现一青衫男子搭弓取箭,箭从我耳边擦过,正中那黑衣男喉咙。
黑衣男应声而倒,我的耳朵感到一丝温热,伸手一摸才发现是箭擦破了皮。
官吏上前抬走了黑衣男的尸体,青衫男子走到我面前拱手作揖:
「在下李方深,姑娘可还好?」
我摸了摸耳朵,好不好的你看不到是吧。
见我耳朵流血,李方深停顿了下,「误伤了姑娘,实属抱歉。」
好生奇怪,总觉得是在哪见过他。可我实在是想不起是在哪。
我说着无碍,便坐回桌边。却看他目光向下,一直盯着我的玉佩。
我瞪着他轻咳一声。
他抬眼:「姑娘这玉佩款式独特,不知是从何而来?」
我面露疑惑:「这玉佩是我自小就佩戴的,与公子何干?」
「敢问姑娘芳名?」
我沉思了下回道:「觉夏。」
他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姑娘的伤还是涂点药,会好得更快些。」
「谢过公子。公子若无事,还是离开吧。」我还等着吃饭赏烟花呢。
李方深离开后,我便走到窗前,等着放烟花。
烟花绽放时,漫天的星火,美丽极了。
我低头,便看见李方深在路边抬头看我。烟火的红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平添了一份温情。
愣了三秒后,我便立刻将窗户关上。
却听见自己震天的心跳声。
我这是怎么了?最近休息不好,犯心疾了?
回到灵隐寺,太后便让我收拾东西,说明日回宫。
那一夜,我是久久不能入眠。我是该高兴的,这一年我已经获得了太后的信任。回宫后,不管发生什么,太后都会护着我的。
凭借着秋月的聪明才智,她也应该已经在宫中有立足之地了。一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她忘记我的恩情。
按照我的计划,现在回宫是最佳时机。可为什么我会不想回去呢?
不知为何,一想到回宫,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是烟花下那张抬头看我的脸。
8.
次日,我陪着太后回到宫里。皇上带着众嫔妃在宫门口迎接。还未接近,便看见秋月站在皇上旁边。看她站的位子,应该是颇受宠爱的。
还有琪嫔,看着她,我就想起了埋在荒郊野岭的清风。
我因陪太后修行被封为了妃,封号贤。我依然住咸福宫。
贤妃住咸福宫就和美人吃美人提一样,没毛病。
还记得刚入宫时,这咸福宫还住了其他嫔妃,而如今只剩下了我。
我坐在那椅子上等着,我知道她会来找我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秋月便来到了咸福宫。
我笑着将她迎进门,同她话了一夜家常。
她说皇上待她极好。提起皇上,她眼里星光点点。这就是爱情吗?在这深宫中,真的还有爱情吗?
我给皇后请完安后,在坤宁宫门口碰上了琪嫔。她冷哼一声,从我身边经过,还轻轻撞了下我的肩。
真是肚脐眼长在后背上,反了你了。
我轻咳一声,向锦心使了个眼色,锦心连忙上前扶着我:「娘娘小心呀,您身子本就不好。」
琪嫔转过身,一脸震惊地低声嘟囔:「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干嘛?」
我开口便是老阴阳了:「呦,原来您还看得见我呢?还以为一年不见,琪嫔娘娘眼神不好呢。」
她脸色涨得通红,正准备开口,我连忙打断:「见到本宫还不行礼?」
她只得屈膝行礼。
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轻捏着她的下颌,轻声道:「琪嫔呀琪嫔,你杀害清风的那天可曾想过你也会向我请安?」
她恨恨地瞪着我,我轻拍了下她的脸:「啧啧啧,多美的脸,多黑的心啊。」
不等她回复,我伸手,锦心迅速递上快手帕。锦心,你的懂事让我很有面子!
我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到了琪嫔脸上,转身就走了。
厉害死我了,叉会儿腰。
花朝节,宫里举办赏花宴,我并未前去。这宫中常欢宴,我的心却十分孤寂。在这紫禁城中,每日也就能看看嫔妃们斗斗嘴,看久了也会觉得好生无趣。
我坐在凉亭中,却听见假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地绕后,从后方靠近假山。接近后我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子欣,我带你离开吧。」
「敬祺,这宫中戒备森严,离开谈何容易啊。」
那是琪嫔的声音!琪嫔与外男有染!这男的是谁?
我正准备探头朝假山里望去,却看见地上的月光突然被多出的一块阴影挡住。
9.
我猛地回头,定睛一瞧是李方深。他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还未等我思考,他正准备开口,我马上伸手捂住他的嘴。
由于他比我高出一大截,我踮起脚尖,才勉强捂到他嘴。
所以……
与其说是我捂住他的嘴,不如说是我吊在了他身上。
羞死个人啦,我的心跳声大到震耳,脸也爬上了绯红,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琪嫔和那男子聊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我和李方深面面相觑,略显尴尬。
那男子说了句要回宴会,便走了。片刻后,琪嫔也走了。
我立刻从他身上起开,连连后退几步。
他低头浅浅笑了笑,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我沉思了会,回道:「咸福宫的。」
他看了看我,又往假山里望了望,冒出一句:「你小时候可是去过华岩寺?」
问这干嘛?
我蹙了蹙眉,仔细回忆了下,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小时候脑袋受过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他听完笑着点点头:「那好。」
他笑起来脸上有浅浅的酒窝,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
我感觉我脸更烫了,便借故离开了。
李方深为何会出现在宫里?他身形魁梧,应该不会是太监吧。难道是宫中的侍卫?
与琪嫔有染的那男子又是谁?
那男子说要回宴会,那必定是参加了宴会的人。
赏花宴上的男子除了皇上,就还有亲王,除了亲王还有谁呢?
突然好恨自己没去参加赏花宴。
我去问了秋月,她说当日参加赏花宴的男子就只有皇上的胞弟平亲王和众皇子,再者就是进宫的戏班子。
众皇子我是见过的,都与昨日的声音不符,那男子究竟是平亲王还是戏子呢?
10.
那日,我与秋月在聊天时,她总吃那酸梅。从前她是从不吃的。
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是有喜了,只是还没把这消息散出去。
几日后,皇上设宴迎接班师回朝的将士们,其中便有平亲王。为了确认那男子是不是平亲王,我也去参加了此次宴会。
我落座后,一抬眼便看见了坐在我对面的李方深。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我,我亦是瞳孔地震。
偷偷问过秋月才知道,那就是皇上的胞弟,大名鼎鼎的平亲王。
也对,正是因此,他才会在赏花宴时出现在宫中。
那与琪嫔私会的男子应当就是前段时间进宫的戏子了。
我将此事同秋月讲了,秋月沉思了会,轻抚着她的肚子低声道:「这可是除掉她的最佳机会。」
我点点头,是啊,这机会的确是千载难逢啊。
又是一个艳阳天,我陪着太后聊完天后,从慈宁宫出来,便和琪嫔碰上了。
她倒是低调了不少,也学会了主动向我行礼。
我瞄了瞄她的玉佩,微笑着将她扶起:「姐姐最近可好?」
她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显然是不想和我多聊。
突然,秋月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撞上了我的后背。
我失去平衡,扑倒了琪嫔,现场一片混乱。
锦心上前将我扶起,琪嫔的婢女也连忙扶起她。
秋月回过神来:「哎呀,两位姐姐真是不好意思。这赶着见太后娘娘,实在是没注意到两位。」
琪嫔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就离开了。
待她走后,我拿出手帕下藏着的玉佩,在秋月面前晃了晃。
嘿嘿,六扇门该庆幸我没去做贼吧。
我如果做贼,那高低得是个贼中精品,盗中之圣。
11.
午后,我便来到慈宁宫。
给太后敬上一杯茶后,我笑嘻嘻地开口:「今天天气实在不错,老佛爷要不要出去走走?」
太后喝了口茶,看了我一眼,「你想干嘛?」
我瘪了下嘴,低声说:「前几日赏花宴,臣妾不是没去嘛,后来听说那戏班子唱得可好了。」
太后笑了笑说:「好!那便把那戏班子再请进来,下午在戏楼唱戏。」
「谢老佛爷。那要不要把其他的嫔妃也邀请过来呀?正好大家都无聊嘛。」
看大戏,当然要人越多越好咯。
太后沉思片刻,点点头。
下午到了那戏楼,我拉着锦心交代了一番,便坐回了我的位子。
这戏听到一半,秋月便拉着我高声说道:「觉夏,你的左耳耳环怎么不见啦?」
我闻言,立马摸了摸我的耳垂,当真是不见了。
太后也望了过来:「在慈宁宫还见你带着的,怎么这会就丢了?」
我蹙紧了眉头:「臣妾不知。这还是老佛爷赏给臣妾的。」
太后拍了拍我的背:「来人,封锁戏楼,找贤妃的耳环。」
找了不一会,便有宦官跑到太后面前说没找到耳环,只找到了玉佩,并将玉佩呈给了太后。
我瞄到琪嫔在看到玉佩后,脸色瞬间苍白。
我凑到太后身前,摆出疑惑的表情:「哎,这玉佩上有个『欣』字,莫非是琪嫔的?」
琪嫔愣在原地,并未开口。
太后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她摆弄了下玉佩,问那宦官玉佩在哪找到的。
那宦官回是在戏子程敬祺的箱子里找到的。
我高声道:「偷东西竟然偷到宫中来了,真是不像话!」
太后将玉佩放在桌上:「来人,将那戏子关进慎刑司!」
我挑了挑眉,慎刑司这地方向来是有去无回的。
就是不知道琪嫔会不会心疼这戏子。
太后如此生气,不像是相信这玉佩是那戏子偷的。
12.
送太后回慈宁宫的路上,她轻声问我:「丫头,你觉得那玉佩是偷的吗?」
我沉默了会,「臣妾……」
太后叹了口气:「怕不是那戏子偷的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立马跪下:「臣妾并无二心,是偶然撞破琪嫔与那戏子有染,却无证据,才出此下策。」
太后将我扶起:「你开始争,哀家替你开心。只是这法子太过显眼,会引火上身。」
我愣在了原地。我想过太后会发现,我原以为她会怪我利用她,会觉得我工于心计,却从未想过她是担心我引火上身。
太后向前走了几步,见我未跟上,便回过来望着我:「走呀,愣在那作甚?」
我上前轻扶着她的手,送她回了慈宁宫。
太后让皇后派人在慎刑司守着。
琪嫔果然担心那戏子,去慎刑司探望被当场抓住。
二人的奸情被皇后发现,琪嫔也被打入了冷宫。
那么好的艳阳天,她怕是只能在冷宫回味了。
隔日,我去冷宫看了看琪嫔。
她去掉了华服美饰,平静地照着铜镜。
她从铜镜中看到我进来,便开始笑道:「终于还是来了。」
我走上前去,拿起她的梳子替她梳头,「总要来看看你吧。」
我抓住她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扯,弯下腰来,手捏着她的下颌,望向铜镜。她因疼痛蹙紧了眉。
我却觉得痛快了不少,「痛吗?这才哪到哪啊。当年的清风可比你痛多了!」
她仰着头看着我:「当时的我本不想杀了她,是她撞见了不该见的。」
我松开了手,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带笑,眼里却包着泪,低声说道:「他也死了。」
「贤妃,我和他自小相识,可命运弄人,他家道中落,我被送入宫中。」她苦笑着,「本想来年上元节,我就同他逃出宫去。还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眼泪从她的眼角一颗一颗落下。
我不理解,这爱情真值得人如此?
我冷笑一声:「我不关心你们的爱情故事,我只知道,你后半辈子就在这冷宫中度过吧。」
我离开那,身后传来她的哭声。
这宫中,向来不缺苦命人,这是她活该。
我回到咸福宫不到一时辰,秋月的婢女便着急忙慌地跑到咸福宫里说秋月的孩子没了。
我赶到她寝宫时,皇上已经坐在她床边安慰她了。
秋月正低声哭泣:「臣妾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皇上要为臣妾做主。」
皇上轻拍了下她的背,下令赐死了琪嫔。
皇上离开后,秋月便擦干了眼泪,一脸的无所谓。
我一时脑袋一片混乱,她的神色的确不像是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
我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你用孩子陷害她的吗?」
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发簪,「觉夏,我终于替清风报了仇了。」
「那你的孩子……」
「我会有很多个孩子,但清风却再也没有了。」
我抱了抱她:「秋月,好好休息吧。清风的仇我们已经报了。」
秋月慢慢睡去了。
我坐在她身边,望着她的睡颜,有些恍惚。
这就是女主吗?我想过她会狠,但没想过她会这么狠。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女主啊。
秋月醒来后,仔细看了看我,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女鹅,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我一脸懵,睡觉睡傻了?我扶着秋月坐下,「秋月,你怎么了?」
她很是激动:「我是你娘呀!」
13.
我差点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抡过去。睡醒了咋还骂人呢?
我唤来太医替她把脉,太医说秋月可能是受了打击,没休息好。
我坐在那,感受着秋月炙热的目光。谢谢,很难不无语。
实在受不了,我便离开了她的寝宫。
走在路上时,我便不禁地想这清风的仇报了,那话本子找不着了,也不知道我的结局是怎样。
是不是离开这紫禁城,就能避免惨死的结局?
走在路上,我碰见了李方深。微微行礼后,他便说他要去见太后,是与我同路。
我同他便一起走着,他突然开口:「你……爱他吗?」
我疑惑地看向他:「谁?」
他迟疑了会,回道:「皇上。」
奇怪,为何突然问起他?我平淡地说:「不爱。」
我看着他好似缓了口气,为何问这问题?
他送我到咸福宫,便离开了。
躺在床上,我是久久无法入眠。我的结局究竟是怎样的?秋月又是怎么了?该怎么离宫呢?
第二天,秋月大清早便来看望我。她语重心长地拉着我说:「觉夏,我真是你娘,是我创造的你啊!」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呀。「秋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秋月叹了口气:「你叫薛觉夏,你生于夏天,小时候去过华岩寺。你最开始是要被赐三尺白绫的。」
我睁大了眼睛:「你为何会知道?」
她着急地说:「我是写那话本子的人,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我气得猛拍桌子,「你为何要写我被赐死啊?鸩酒也是你赐的吧?我后面会怎样啊?」
她连忙拉着我坐下,「你别生气了觉夏。我最开始是那样写的,但后来我修文,发现不对劲。你在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动,我就把你改成了女主啊。」
「你多久过来的?以前的秋月呢?那后来呢?」
她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昨天才过来的,秋月我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呀。」
我顿时感到无力,瘫坐在凳子上。她瘪了瘪嘴:「我就该把文改完的,至少我还能知道后面该怎么办。」
14.
我叹了口气:「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她眼睛转了又转,缓缓开口:「或许,你知道钮祜禄·甄嬛吗?」
我回忆了下,「没听说钮祜禄氏啊。」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这封建社会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该亡了。」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慎言呀秋月,大逆不道啊。」
她想了想问我:「觉夏,你想离开这吗?」
「我当然想。在这宫里稍不注意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四方围墙围起来的,不是地,是我的人生。
她抓住我的手,眼神闪出异样的光芒,「那你去找我儿砸吧。」
我愣了片刻,这儿砸估计也是她笔下的人物吧。「秋月呀你不能这样说。万一被别人听到,会误会的。」
秋月凑到我耳边,轻声地说:「你逃出宫去,找李方深。他喜欢你,你俩会在一起的。」
我听后,脸上染上粉色,「你说什么呢?切莫胡言乱语。」可心里却有丝丝欢喜溢出。
她笑了笑,「我是创造你们的人,你们心里想啥我都知道的。」
天气热了起来,皇上说要去避暑山庄避暑。随行的除了太后、宫中的妃子,还有李方深。
到了那的第一晚,便在普度殿举办了宴会。秋月在我身旁连连摇头:「啧啧啧,奢靡无度,奢靡无度呀。」
宴会刚进行到一半,便冲进了一批黑衣人,直奔皇上而去。
秋月连忙跑去护驾,而我也跑过到殿上,想带着太后离开。
刚挡在太后面前,便有个黑衣人一剑向我刺来。一瞬间,我愣在了原地。
15.
正当我以为我要死在这时,李方深替我挡下了那一剑,血溅在了我的脸上。
李方深在我面前倒下,侍卫冲进来拿下了刺客,场面一片混乱。
我赶紧唤人将李方深送到房间里,又找来太医给他医治。太医说那剑离心脏就差一点点,现在是仅仅保下了命,何时醒还不知道。
而秋月为了保护皇上,被剑划伤了手臂。
我去看望她时,皇上正在那喂她吃葡萄。
我还没踏进房间,便看见她趁皇上一个不注意给我抛了个媚眼。
……
我抬脚就转身回去看李方深了。
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嘴里还一直念念叨叨的。我凑上去仔细一听,便听见他念叨着虾。
难道是想吃虾了?
我在那守了他两天,他总算是醒了。见他醒过来,我连忙让锦心去唤来太医。
李方深看见我挣扎着便想起来,扯到了伤口,顿时皱紧了眉头。
我将他放回床上,「哎呀,你受伤了就不要乱动了!」
他却上下打量了下我:「你没受伤吧。」
见我摇了摇头,他舒了口气。
我用筷子沾了些水给他润了润嘴唇,思量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何救我?」
他笑了笑,「因为我心仪于你。」
我想过很多理由,却没想过这一个。
我的耳朵发烫,他仍说:「你身子如此娇弱,怎么扛得住这一剑?我受伤,就身体痛下。要是你受伤……」
我听着有些发慌,放下杯子,慌慌张张地离开。出了院门,便看见拐角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16.
李方深和秋月身子好些后,我们便启程回了皇宫。
秋月因护驾有功,升为了贵妃。整日都在念叨着什么没有手机,没有下饭剧之类的话。若不是太医检查后,说她并无大碍,我真的会怀疑是不是磕到了脑袋。
我在御花园喂着锦鲤,秋月在我身旁拜着锦鲤。我早已习惯了她做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她拜完转身问我:「觉夏,你为什么不和方深在一起啊?」
我脸染上绯红,并不回应她。秋月摸了摸我的脸,说笑道:「哇塞,你脸怎么又红又烫呀?肯定不是因为害羞,是生病了吧?」
我低头继续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抬起手就将饲料一把一把地扔向鱼池中。
秋月笑了一阵,伸手接过饲料。
「这是喂鱼,还是砸鱼呀?鱼都要被你砸晕了。」
我瞪了瞪她,「我心烦着呢。」
「这有什么心烦的?如果喜欢,那就在一起。」
在一起?谈何容易。
「可是我是皇上的妃子。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秋月拉过我的手,眼神坚定地说:「我送你们离开。宫中每日都要派人去玉峰山取水,你只需躲在水车上,便可离宫。我会找人让方深接应你。 」
我抽回了手,摇了摇头:「对我而言,一走了之很简单。但万一连累了你……」
「哎呀,我是写这个故事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她摸了摸我的脸,缓缓地说,「你适合广袤的天地,不适合这四角天空。」
按照秋月的计划,我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在夜里躲上水车。
可还没等我行动就有宫女来通报说秋月被太后罚了禁闭,太后还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我连忙跑到秋月宫中,守门的侍卫果然不准我入内。等到夜深,我让锦心搭了好几个凳子才爬上了院墙翻了进去。
宫中的人惯会拜高踩低。秋月刚被罚禁闭,身边的宫人便少了许多,秋月的暖炉都冷了。
秋月见我来了,满脸的不解:「你怎么来了?你这时候该去水车那啊。」
我将我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太后为何罚你?」
秋月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也别管了,总不至于罚我一辈子的。你早点走吧,再晚就出不去了。」
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我越想越奇怪。太后为何无故罚秋月禁闭?秋月与太后接触得少,她没理由会惹到太后的。
太后,秋月,秋月,太后……
我转身就跑向慈宁宫求见太后,慈溪嬷嬷拦下我说太后已经就寝了。
我冷笑一声。她怎么会已经睡下了呢,她不就是等着我来见她嘛。
我退回几步,跪在了慈宁宫门口。跪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最后太后还是见了我。
我进到寝宫内,看到太后坐在那阅读着经书。
我默默跪下:「求太后娘娘放过秋月,一切与她无关。」
太后盯着我,眼神犀利,让我感觉浑身发冷。她冷笑一声:「觉夏,她做错了事,怎么会与她无关呢?」
我顿了顿,「是觉夏求秋月帮我出宫,是臣妾的问题。」
太后瞥了我一眼,扔给我一本书。我拿着才发现是那消失已久的话本子,打开翻到最后一页,依然是上吊自缢的结局。
「觉夏,哀家可以当作没见过。秋月,哀家也可以放了她。」她停顿了会,起身走到我面前,「但有些事,是万万不可的。」
她扶起我,替我理了理因跑步过来搅在一起的步摇。
「哀家疼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
17.
太后下令放了秋月,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日,慈溪嬷嬷说太后邀我品茶,我赶到慈宁宫,却看见李方深也在那。
我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史煮茶。
太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方深。
女史煮好茶后,给我倒茶时不小心将茶洒在了我手背上。
「嘶。」我因疼痛皱紧了眉毛。
李方深立即起身,让宫女去唤太医。又拉着我起来,拿旁边的凉水冲了冲我的手。
我见太后蹙着眉,想收回手,却挣脱不开。
太后轻咳一声:「觉夏,手没事吧。」
我奋力挣脱开,回到太后身边坐下,「回老佛爷,无碍的。」
太后笑着问我:「你和方深是故交吗?」
我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我同平亲王只是见过一面。」
李方深闻言,坐回太后身边,并没有说什么。
太后点点头:「见过一面也好。方深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哀家就想着给他订门亲事,你觉得京城哪家贵女比较合适呀?」
还未等我回答,李方深便回道:「儿臣并无定亲的打算。」
太后脸色立马阴沉了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成家立业,岂由你做主?」
我沉思了会,说道:「丞相之女徐伊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话音刚落,李方深就抬头看了我一眼。
太后听完也点点头:「那丫头是不错。」
李方深起身落下一句「儿臣不愿」便离开了。
太后拉起我的手,叹了口气:「觉夏,不是哀家不疼你,只是有的事是不可能的。」
我走出慈宁宫,却见李方深还站在门口。我上前行了礼便想离开。
他喊住了我:「那天,你为何没来?」
我笑了笑,「不想去自然就不去咯,哪有什么为什么?王爷日后还是慎言得好。」
说罢,我便转身离开了。他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而不是和我纠缠在一起。
就像太后说的有些事是不可能的。我是后宫妃子,他是王爷。皇家又怎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
我与秋月一同赏花,她连连叹气:「不应该是这样啊。你们的故事不应该就这样结束的呀。」
我苦笑着,「哪有什么应不应该,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就这样吧。」
秋月递给我一封信说是李方深给我的。打开一看是说边关战事吃紧,他将要启程前往边关。
秋月拉着我的手说:「方深说他去带兵打仗,若是赢了,没准便可用战功换带你离开。」
且不说离开,战功又哪是这么容易得的。
我连夜为他绣了个平安荷包,托秋月将荷包递给了他,并且反复强调不可以说是我给他的。
咸福宫的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一直没有李方深的消息再传来。
却传来了太后晕倒的消息。
我连忙跑去慈宁宫,慈溪嬷嬷说太后晕倒是因为受了刺激。
太后醒了看见我,眼泪更是掉个不停。我将太后扶起,她直拉着我说方深死了。
方深死了?他怎么会死?
我强忍着眼泪,脸上挤出笑容,「怎么会呢?老佛爷别同臣妾说笑了。」
她面色苍白,神色痛苦。我愣在了原地,他死了?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咸福宫,瘫坐在椅子上,窗外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人们都说喜鹊报喜,为何我得到的却是心爱之人离世的消息?
我深叹一口气,提笔写下了封信。
拿出枕头下的白绫,将其悬挂在房梁上。站在凳子上时,倒有些命中注定的意味。
话本子里的薛觉夏为了争权夺利,最终落得个上吊自缢的结局。
话本外的我最后也走向了上吊自缢。
或许我就从未走出过话本子。
将凳子踢掉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烟火下抬头看我的那张脸。
李方深,这好像就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了。若按那话本子,你我本没有结局的。
说起来有点遗憾,今年的上元节不能再一起看烟花了。
恍惚间,我倒好像看到太后向我走来。
18.
「老佛爷尊鉴,
自进宫来,承蒙老佛爷庇护。奈何臣妾心如死灰,去意已决。岁末将至,敬颂冬绥。
——觉夏叩上」
19.
荔城的冬天来得又快又急,不到几日,街上便积雪颇深了。
我踩在那积雪上,脚底嘎吱嘎吱直作响。
我来荔城已经数月有余了。
那日我悬梁自尽,却被赶来的太后救下。
醒来后,我终日躺在床上心如死灰。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自那以后宫中的活动与聚会,我再也没去参加过,仿佛回到了刚进宫的时候。甚至连给太后请安,我都不常去了。
秋月念叨着我话少了,气质也变了,像极了她那个年代的社恐,我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容。
太后见我很久未去请安,也来咸福宫看望我,她叹了口气:「觉夏,你这是何必呢?」
我给太后递了杯茶,「臣妾挺好的。」
太后犹豫了会,继续说道:「他没死。他用战功求哀家下旨赐婚。」
我坐直了身子,瞪大双眼。他当真还活着?
她接着说:「是我想让你二人情断,才故意骗你的。」
我低下头,依然沉默不语。是啊,我和他的确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活着就好。
她将我的头抬起:「去荔城吧,觉夏。贤妃薨了。」
我望着她,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她轻轻地为我拭去泪水,「多好的事呀,哭什么哭呀。」
太后替我打点好一切,我和锦心便被送来了荔城。
在荔城,我同他大婚,同他看烟花。
爱在雪里抬头,灯火阑珊处,尽是温柔。
【番外 李方深视角】
1.
我叫李方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如今的平亲王。
我不喜欢皇宫,那里的人都太虚假了。
八岁那年,我因为顶撞了皇上被罚去了宫外的华岩寺。
在寺庙的那段时间,我偶遇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她说她叫小夏。她同我一起玩耍,那段难熬的日子有她陪着,好像快乐了不少。我将我随身携带的玉佩赠送给了她。
那日我同她在佛前跪拜时,有刺客闯了进来,我唤来侍卫。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有刺客冲向我,那妹妹挡在我面前,却被刺客一把抓起,丢向了旁边。
她头磕在了柱子上晕了过去。侍卫救下我,抱着我离开了寺庙,她也被送到了山下的医馆里。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那妹妹。
那年,我追踪刺客到了悦湖楼,和他打斗一番,他冲到隔壁包厢劫持了一女子。
我搭弓射箭,正中刺客咽喉。那箭擦破了那女子的耳朵。她神情有些不悦。平时这事我是一向不管的,可我看见她所佩戴的玉佩,那玉佩正是我送给小夏的。
她说她叫觉夏,我知道我总算找到她了。
2.
赏花宴上,我觉得宴会上的人都戴着虚假的面具,只让我觉得反胃。我跑到御花园透气,却看到觉夏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后。
我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她半晌才发现我,转头直接捂住了我的嘴。她离我那样近,近到我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绒毛,像蜜桃一般可爱。
赏花宴后宫妃子应该都在宴会上,她此刻出现在御花园,估摸着是宫中的宫女。
直到在班师回朝的庆功宴上,我看到她坐在我对面,原来她是宫中的妃子。我们之间好像并无可能。我开始刻意不去想她,可她每晚都出现在我梦中。
在避暑山庄,我替她挡了一剑,我知道我的确是喜欢她,这种感觉不容否认。
黎秋月从宫中传来信,说当晚觉夏会藏在水车中出宫,让我接应。我等了一夜,可那水车里并没有觉夏。
边关战事告急,我主动请求前往边关带兵打仗。只要有了战功,我便有了请求赐婚的资本。临行前,黎秋月找人递给了我一个荷包,说是觉夏绣的。
战胜归来,我向母后提出赐婚。她一向疼爱觉夏,应当是会帮我的。她看了看我说:「你当真想迎娶觉夏?」
我点了点头。
她猛地一拍旁边的桌子:「后宫妃子变王妃,传出去皇家的荣誉还要不要?」
我不说话,依然跪在她面前。
「来人啊!拖下去打!打到他改口为止!」
那板子落在我身上,一声比一声发闷。额头的汗一滴一滴落下,同嘴角的血混在一起,味道咸咸的,鼻尖也充斥着血腥味。
血腥味这么重,不知会不会让那荷包也染上味道。
母后走到我面前:「你改口吗?」
我咽下一口血:「不改。」
母后并未回应我,只唤人将我抬出宫。
一日后,我收到母后传来的口谕:「回荔城,那有你想要的平亲王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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