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
宁慈落在队伍末尾，被身后的人催促，不得不加快了步子。
晕黄的灯光下，能瞧见墨绿色的旗袍衬得人很漂亮，青年瓷白的肤色像是泛着幽幽的光。
他别扭的低着头，不自在的扯了扯旗袍，修长的指节死死攥紧。
青年低低的咳嗽一声，压抑着烦乱的思绪轻声提醒：“先生我们要到了吗？”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愣了愣神才不耐烦地回复，“马上马上。”内心却腹诽道，没想到一个男的也能把旗袍穿得这么勾人。
过了十一点的夜晚人开始逐渐变多，外场上喧闹的音乐声与驳杂的灯光交错并进着。
晕黄灯光下交谈声伴随着富有节奏感的萨克斯，一下一下砸在宁慈心上，青年跟在人后，不自在地垂着头，像只误入的兔子，让人只能从漆黑的发尾里瞧见些许玉色。
他母亲的病等不及了，医院下了最后通碟，那张薄薄的通知单上对他来说近乎天价的数字，让他心理上脆弱的支柱轰然崩塌。
他知道的，他很清楚，已经不仅仅只有一个人劝他放下身段，别去做喝露水的仙子。
没有事情的，宁慈宽慰着自己，只要母亲能活下来，他不断这样催眠着自己。
他的“老板”安排他坐在这边的吧台，尽管他不清楚对方的用意，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
亮光毫无预兆地划过，晃得眼睛生疼，宁慈轻轻闭眼，试图避免下一次的强光。
突然，耳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唔？约客的吗？”声线微哑，带着铺天盖地的酒意，喉间气音似乎在顽劣地笑。
对方的目光像只张牙舞爪的怪兽生生要将人拖入其中，宁慈突然就害怕了，他的不安与惶恐在灯光下尤为明显。
“不，不是……”他急忙否认道，可他不知道，他这只羔羊吸引的何止是一个人……
看这只漂亮的雀儿，到底有没有主。
但是男人醉酒以后，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他看着青年时的眼神像是猛兽盯上了猎物，想要将其拆之入腹，甚至想生生嚼碎他清显的骨。
被推进盥洗室的刹那，宁慈还有些恍惚。
对方捏着他的手腕向后扭去，宁慈整个人都险险腾空，背后抵上了冰凉的镜面。
宁慈双拳死死抵住对方试图拉开距离，却如何都挣脱不开那人的桎梏。
宁慈狠狠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蓄力踢了对方的弱处，才得以踉踉跄跄的暂时逃脱困境，但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近……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闯入了间虚掩着门的包间。
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轻轻摩挲着手指，低声笑了笑：“误闯进来一只小兔子。”
宁慈抬眼循着声音来源看。
浓烈的烟草味中袅袅升起的白雾将男人过分凌厉的眉眼模糊，宁慈只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带着深视的探究的。
而其余人的视线是毫无保留的轻视。
他下意识紧了紧衣领，不自觉地发着颤。
低头道：“抱歉先生，我这就离开。”
而男人却借机端视着青年。
青年修长脖颈上系着的项链下，有些伤痕，就好像是这个落魄青年的配饰。
看起来很漂亮，关羡不合时宜地想着，训一训应该也会很乖。
男人长呼出一口烟气，听着外面砸门声越来越激烈，青年的颤抖幅度也克制不住地加大。
手指轻轻摩挲着，男人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道。
“做个选择题吧，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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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篇詞---
財富，我已經有了。
權力，我已經有了。
地位，我已經有了。
但是，我總覺得弄丟了什麼。
我總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沒有了，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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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宁市的夜并不如它的名字般宁静新鲜，白日里的喧嚣的沉淀后，街角小巷处处升腾着夹缝般的恶臭，在恶臭的迷茫中，靠近市区一处大排档依然人声鼎沸。也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不会察觉出有什么不舒服。所以，新宁市的恶臭并不属于每一个人。
杨天祎面前的桌子上，几盘凉菜似乎没有没有动过筷儿，只有两三串已经泛起白油的烤大腰子被啃的乱七八糟。这也不怪他，天生的龅牙自己也没觉得不舒服，至于别人习不习惯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左手边的酒瓶里，喝剩不多的红酒就像是家里吃饺子时就的老陈醋，少了饺子的搭配总觉得缺点啥。
转眼间来城里十多年了，杨天祎也从一个见着大姑娘连正眼都不敢瞅的愣头青一步步变身成了夜夜笙歌的成功人士。可对于红酒，他始终不喜欢那种酸不拉几的怪味道，总觉得没有白酒来的爽快通透，最要紧的是第二天一觉醒来，头疼的特别厉害人一整天都晕沉沉的。回想起刚进城那会儿，跟几个光屁股长大的发小白天在工地扛水泥，搬砖头，晚上兑几毛钱打上一大茶缸散白酒，再顺手上厨房偷两根黄瓜就够喝一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杨天祎不由得引颈长饮，深深叹了口气。
“操，上万块的红酒也不过如此，真他娘不抵猫尿！”
这瓶酒是前几天一个求他办事的关系户送的，那人是姓曹还是姓李也记不清了。先前倒是打过几次交道，可对方实在是没什么特点，别人送多少钱他也跟着送多少钱；别人送啥礼他也跟着拿啥礼，久而久之，钱拿了礼收了事也办了，可对他就是没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他身边好像总跟着个腰细腿长屁股翘的女人，也不知道究竟是秘书还是姘头。常言道，这世上本无老实人，只不过是欲望的成本高低罢了。更何况，这年头哪个稍有点钱的男人身边没俩妖精？不过那女人倒是跟自己头两年在洗头房认识的一个姑娘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每次来的时候，杨天祎也不免多瞅上几眼。
尿意来袭，喝完了最后一口红酒，杨天祎甩出几张红艳艳的钞票，起身晃晃悠悠的朝不远处的杂草丛走去。
第一章
入幕之宾
这泡尿尿的真长，杨天祎系好皮带刚一转身只觉得大腿根一阵阵的发麻，踉踉跄跄后退几步靠在刚才撒尿的树上才没能摔倒。有时候他自己也在想，其实人和狗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找不到厕所的时候习惯性的朝着树撒尿；见到没自己混得好的昔日同窗时，不由抬高下巴；看见漂亮姑娘眼神不知觉的粘上人家……正胡思乱想着，大腿根又传来一阵阵酥麻。裤兜里不停震动的手机将杨天祎天马行空的思绪拉了回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掏手机，可还没拿出来就迟疑了，索性又塞回去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深一脚浅一脚向自己的车走去。
这些天，杨天祎最期待的就是手机来电，最害怕的也是手机来电。因为他不知道下一个来电是雪中送炭的惊喜还是雪上加霜的愁楚。常言道酒色财气是穿肠毒药，这事要想理清来龙去脉还得从半年前的一次艳遇说起。
那天，杨天祎所带领的业务组刚从对手公司哪儿撬了单生意，光提成就拿了六位数。杨天祎倒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前脚刚从副总刘青平手里接过沉甸甸的现金，转脸立马当众大手一挥将奖金悉数分给了部门的其他成员。偷眼望去刘青平眼底的笑意，杨天祎知道，这块肉割的虽说有些痛，但想到成功学著作有云，大财不出小财不入的理论，心里倒也得到了几分慰藉。
果然，当晚，杨天祎便成了刘青平的入幕之宾。
记忆里，刘青平人前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就算是下属犯了再大的错，也总能找理由给开脱过去，久而久之，身边聚集了一大波忠实信徒；但凡离开的，也满怀愧疚心心念刘清平的好。好几次，杨天祎亲眼看到刘青平给打扫卫生的大妈拎水桶，撑垃圾袋，或是看到哪个办公室饮水机空了，亲自撸胳膊挽袖给换上。
公司有传闻，刘青平起初是董事长张根生的学生，跟在张董身边摸爬滚打的年份长了，水涨船高混了个副总的位置。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偶尔也就是抓抓纪律、监督监督卫生、月底统计统计办公耗材什么的，说白了也就是个无公害的大总管。也正因为如此，令刚入公司不久的杨天祎心里对刘青平产生了几分共鸣般的亲切之感，但这也仅止于地位悬殊尊敬。可半年后的一件事，让杨天祎真正见识到了刘青平的厉害。
那天董事长要亲自接待国外来的融资公司代表，杨天祎扛着纯净水路过会议室的时候，正巧看到刘青平双膝跪在董事长身边给他系鞋带，虽说只是匆匆一瞥，但刘青平脸上那种献媚的表情着实给杨天祎留下了深刻印象。究竟是怎样的人格魅力能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跪倒在其面前马首是瞻？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当夜不能寐的时候，刘青平那日的神情总在杨天祎脑海中浮现。
一日，偶然间再看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的时候“乾隆游玩御花园时忽然想吐痰但一时找不到痰盂，随地吐又有失皇家风范，正寻思之际，只见和珅迅速从怀中掏出手帕示意为乾隆裹痰。事后，当乾隆纳闷和珅为什么不把手帕丢掉的时候，当时和珅的台词是这样说的‘丢不得，此乃龙涎，臣要捧回家好生供着，方显天恩浩荡……’”桥段惊人般雷同。杨天祎懂了，也瞬间明白了刘青平能混到今天的位置，绝非“铁杵磨成针”的实在。
有了这层心思，再往后的日子里，杨天祎对刘青平多了几分在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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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幼薇
编剧、作家、自由撰稿人、图书策划人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州古籍出版社特约作家，累计创作、发表、出版、策划近千万字。其中策划出版图书：《雪虎—陆军侦搜队》《迷宫城池》《梦惑》等；编剧作品：《末日情人》（已拍摄）《超能少年》（已立项）《爱的平行线》《大提琴手》等；长篇小说：《新警事》（已拍摄）《玄机》《蝴蝶结》《上位》《双楼》《南城凤鸣》等；短篇小说：《红尘有你》《等待月圆》等，撰稿杂志：《中华遗产》《爱人》《琴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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