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佩尔坐在他单身公寓的厨房桌边,一边打哈欠,一边用手揉他乱蓬蓬的头发。他的蓝眼睛落到方格子花纹桌布上,又打了个哈欠。他很疲倦,一个晚上都在绞尽脑汁想一个难题,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阿佩尔需要还一笔1000元的债,可是,他现在手头只有25元,另外的975元不知道到哪儿去弄。
阿佩尔搞不明白,他怎么会欠库柏先生1000元呢?但是,他的确是欠了,因为库柏先生手中有一张1000元的借条。阿佩尔不得不承认,那上面的字是他签的。
事情发生在一个星期前。那是一个星期六,他到“夜莺俱乐部”吃晚饭,庆贺自己29岁生日。他之所以选择“夜莺俱乐部”,是因为他的老板经常提起它。他是一个人去的,因为他没有钱,请不起朋友。他在一家花圃工作,每个星期的薪水是80元,可是每个月要汇60元给老家的母亲,所以他手头一直很桔据。
阿佩尔很愉快地在“夜莺俱乐部”用餐,当俱乐部老板库柏先生走过来,向他做自我介绍时,他受宠若惊。当库柏先生得知阿佩尔是来庆祝生日的,他更加亲切了,他不要阿佩尔付饭钱,并且盛情邀请阿佩尔到楼上他的私人休息室,见一些很有身份的人。
阿佩尔隐隐约约地记得,他走进一间充满烟雾的房子,里面一张张桌子边围满了人。有人递给他一大杯饮料,领他到一张桌子旁。
以后,他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的床上,衣服也没有脱,头痛得要死。钱包里的20元钱不见了。
那天晚上,当他还在治自己的头痛时,一个名叫布克和大卫的人代表库柏先生来拜访他,他们拿出他写的借据,布克解释说:“朋友,你昨天晚上的运气很差,大卫,你说是不是?”“是。”大卫说。
阿佩尔解释说,他身边没有1000元,但是,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库柏先生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还钱,也就是说,下个星期六,把钱准备好。至于怎么弄到钱,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布克一边说,-边用手指捅阿佩尔的肚子,最后他结束说,“大卫,对不对?”
“对,”大卫同意说。
阿佩尔得出一个结论,那两个访客,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很象电影里的恶棍。布克留着八字胡,穿着修纹西装,大卫则一脸横肉,肩膀宽阔,阿佩尔觉得他们非常粗鲁。
现在已经到了星期六晚上,或者更确切地说,已经到了星期日凌晨了,那两个恶棍随时会来。阿佩尔最佳的付款方式,就是先付25元,然后每周付10元,一直到还完债务为止。阿佩尔从来没有想过赖账,他只是觉得自己非常愚蠢,不该赌博,现在,他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他想煮一壶咖啡,等他们两人来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边喝咖啡边谈谈。他量好咖啡,刚插上电插头,门便开了,布克和大卫走了进来。
“喂,朋友,钱怎么样了?”布克先生问。
“瞧,布克先生,”阿佩尔说,“我们坐下来,喝点咖啡,也许我们能谈谈?”
布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是说你还没有弄到钱?”
阿佩尔把手伸进口袋说:“我这里有25元,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我想,”布克说,悠闲地戴上一只黑手套,“如果我们答应的话,库柏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哦,不是说——”阿佩尔刚开口说话,就痛苦地呻吟起来,因为布克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的身子弯了下来,但马上又直了起来,因为脸上又挨了一拳。
阿佩尔想举起双手保护自己,但是,他的双手被大卫抓住,扭到背后,因此,布克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最后,拳头停下,阿佩尔觉得全身都痛。
“下个星期六交钱,否则要了你的命,”阿佩尔模模糊糊地听到布克说,两人随后扬长而去。
阿佩尔在地板上躺了一个多小时,他的身上和脸上痛得不得了。最后,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浴室。他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用冷水冲洗滚烫的面颊。后来,他又从冰箱中拿出冰块,敷在脸上,一直到脸部发麻。那个晚上,他就那么睡一会儿觉,敷一会儿伤,一直折腾到天亮。
第二天早晨,阿佩尔打电话给花圃老板,告诉他自己出了一点意外,一个星期不能上班。老板深表同情,告诉他好好休息。老板非常欣赏阿佩尔,因为他工作很认真。
阿佩尔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他并不是一个傻瓜。他的问题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在这一整天中,他想清楚了。他相信,在俱乐部的那个晚上,他被人下了药,糊里糊涂地被推到赌场上,不知怎么就输了一大笔钱。现在,他又被毒打,这是很卑鄙的行为。
阿佩尔有两种办法可以来回应,第一个办法就是用武力来解决,他可以一个接一个地干掉那三个家伙,就他的体力而言,这是可以做到的。不过,现在他并不想这么做。
第二个办法,就是用现金来计算。在“夜莺俱乐部”,他被抢去20元,另外。他因为挨打而请假,失去了一个星期的工资。他被打了,有权要求赔偿。还有其他一些损失。具体数目以后再定。现在,阿佩尔认为,用现金来赔偿他的损失,是惟一明智的选择。
当前的问题是,如何得到赔偿金。首先,他必须获得有关库柏和他手下的消息。阿佩尔记起,有一天晚上,他曾和公寓经理以及一个叫阿尔比的人聊天,公寓经理说:“阿尔比,你以前在俱乐部干过,是吗?”阿尔比咕噜了几句,好像不愿谈这事。
现在,阿佩尔决定找阿尔比,因为阿尔比经常去离这里两条街的金光餐馆,很容易找到。
晚上,阿佩尔换上整齐的衣服,刮刮胡子。虽然红肿已经退了一些,但他的脸仍然肿肿的,没有血色,他敷了一些有色的爽身粉,这样稍微好看一点。阿佩尔到金光餐馆时,里面人并不多。但是,阿尔比已经在那里了,他坐在柜台顶头,面前放着一个空啤酒杯。显然,他已经喝完了一杯啤酒。
阿佩尔走到阿尔比身边,阿尔比很高兴有人坐到他身边,那人可能会请他喝一杯。阿佩尔提议他们一起到他的公寓,安安静静地喝两杯,阿尔比一听,欣然接受。当他看到阿佩尔买的两瓶威士忌时,两眼放光。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在阿佩尔公寓的厨房桌边,喝了起来。阿尔比对阿佩尔的招待非常感激,马上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他显然是个寂寞的老人,需要有人倾听他的心声。阿佩尔并没有引导,他就谈起了库柏,他说库柏是个卑鄙的小人,做了许多罪恶的勾当。
从阿尔比的嘴里,阿佩尔得知,库柏除了“夜莺俱乐部”外,还有许多企业,包括餐厅、赌场和一些低级场合。他还得知,布克和大卫的工作是每星期六到各赌场去收钱,他们通常是开着库柏的黑色高级轿车去的。库柏对谁也不信任,布克和大卫每次总是一起去收钱,这样就可以互相监视对方。他们有一定的工作时间,每一个赌场经理都接到命令,如果两人没有按时来收钱,就得立刻通知库柏。他们收钱的最后一站是“黑豹餐厅”,从那里他们直接回“夜莺俱乐部”,把装着钱的黑皮包交给库柏,然后再去找那些欠库柏钱的倒霉蛋。
有一件事阿佩尔认为非常有价值,那就是,警察局有一位叫狄克的警官,非常痛恨库柏,只是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阿尔比走后,阿佩尔坐在厨房桌边,久久地沉思。
最后,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写道:第一步,同时在下面划了一条线。又考虑了一会儿后,他记下一个短短的摘要。接着是第一步,这一条里,内容比较多。等他把各项步骤写完后,天已经亮了。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然后又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水池旁的柜子边,翻了一阵,找到一根大约一英尺的管子和一块铅。他用榔头把铅打成圆筒型,再塞进管子。他试了试它的重量和平衡,然后,把另一端把手用胶布缠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六晚上半夜前,阿佩尔站在“黑豹餐厅”正对面一家旧货店门前的阴影处。不久,一辆豪华轿车开到餐厅前,布克和大卫从车上下来,大卫手里拎着一个黑皮包,两人一起走进昏暗的餐厅。
阿佩尔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便冲过街,跳进黑色轿车里,躺到后座的踏脚处,紧贴着前座的靠背。第一步!
不久,布克和大卫从餐厅出来,钻进汽车,布克发动了汽车。
大卫打了个哈欠:“我们回到库柏那里去吧,然后,我们得去拜访阿佩尔那个傻瓜了。你想他会有钱吗?”
布克哼了一声说:“像他那种笨蛋,到哪儿去弄1000块?也许我今晚应该干掉他。”
“好吧,”大卫很随便地说,“不过,那可不太容易,那小子挺有力气的。”
阿佩尔轻轻坐起来,手中紧握着管子。大卫又打了个哈欠,凝视着窗外。阿佩尔举起管子,狠狠地打在大卫的后脑勺上,大卫倒在汽车门边。第二步!
布克吓了一跳,右手伸进夹克,但阿佩尔的管子已经顶到他的右耳,他马上僵住了。阿佩尔用戴手套的手从布克腋下拿出一把手枪,然后从大卫那里拿出一把同样的手枪。
“你逃不了的!”布克说,想扭过头来看谁胆子这么大。但是,阿佩尔用管子一顶他,他就不敢动了。
“开到旧沼泽路上去,”阿佩尔命令道。
旧沼泽路是一条已经被废弃不用的旧路,几乎很少有汽车在那行驶。
在旧沼泽路行驶了两公里路后,阿佩尔命令布克刹车,然后把布克的头向左边一扳,说:“朝那边看。”
阿佩尔打开车门,毫不客气地把大卫推到车下,然后他伸手到前座的黑皮包里,掏出一把钞票,扔到大卫身边。第三步!
又向前开了两公里后,阿佩尔又命令布克停车。布克停下车,开口说:“朋友,我一直在想——”话还没有说完,阿佩尔一管下去,打昏了他。阿佩尔把布克拖到路边,从他口袋里掏出那张有他签字的借据。第四步!
阿佩尔飞速开回城里,把库柏的轿车停在他自己的汽车后面,他自己的车停在离“黑豹餐厅”两条街的路边。他把黑色皮包里的东西塞进他自己的旧衣箱里,然后,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
阿佩尔在回公寓的途中做了三次短暂的停留。在离“黑豹餐厅”半公里的地方,他把黑皮包扔进垃圾箱内。
他的第二次停留是在一个公共电话亭,他拨通了“夜莺俱乐部”电话,说:“给我找库柏。”
库柏马上接电话说:“布克吗?出什么事了?”
“我不是布克,布克和大卫今晚拿了你的钱跑了。”
“你疯了,”库柏怒气冲冲地说,“他们不敢,我会把他们全都搞死的——喂,你是谁?”
“他们迟到了,对不对?”
“可能汽车出问题了,你是谁?”
“汽车没有出问题,也许你会在旧沼泽路上找到他们,他们就是顺着那条路跑的。”
“听我说,你——”
阿佩尔挂断电话。第五步!
阿佩尔又开了一公里,然后停在另一个公共电话亭。他拨通警察局的电话,对总机说:“请找狄克警官,有急事。”
“等一等,他一个小时前就下班了。不过,他可能还没有离开办公室。”
过了片刻,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我是狄克警官。”
“狄克警官,我有布克和大卫的情报。”
“什么?你是谁?”
“他们今晚拿了库柏的钱跑了。库柏发现了,开始追他们,他们在旧沼泽路上。”
“等等!等等!”
阿佩尔挂断电话。第六步!
阿佩尔回到公寓,没有遇见任何人,他把皮箱塞到床下,脱掉衣服,上床睡觉。他一觉睡到上午8点。刮胡子的时候仍然很疼,但是,他勉强刮好,同时煮好咖啡。他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出去买了一份报纸。
大大的标题和库柏的照片占据了头版头条:“夜总会老板,行凶时被捕,检察官要求判死刑。”
还有很多报道,但是,阿佩尔只是简单地浏览了一下。情况好像是这样的:狄克警官和他的部下先遇到大卫弹痕累累的尸体,然后在过去一点的地方,看到库柏正在冲布克开枪,一边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布克是“骗子”。警察抓住库柏,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布克在送医院的途中死去。警方相信,从那个神秘的电话及失踪的钱来判断,还有一位第三者,但是,他究竟是谁,却无法查到,因为库柏的敌人太多了。
阿佩尔把报纸扔到一边,库柏的事他已经不再关心了,现在他关心的是,他有权要多少皮箱里的钱。对那笔钱,他并不贪心,他只想得到他应得的那份。
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坐了下来。
首先,在“夜莺俱乐部”被抢去的20元。那晚,他本来准备赢钱的,结果却被库柏骗了。如果是公平赔钱的话,他不可能输掉1000元,那么他能赢1000元吗?碰碰运气吧。他拿出一枚硬币,扔在空中,道:“正面!”硬币落在桌子上,果然是正面,于是他在20元下面加1000元。
现在,算他的皮肉之苦。他记得法院最近审判了一个案子,一位妇女断了一根手指,得到5000元的赔偿,另加5000元补偿她的精神损失。当然,他没有被打断手指,可是也一样是肉体受到伤害啊。为了公平起见,他写下了10000元。
大卫和布克辱骂他,这有损他的人格,阿佩尔知道,在法庭上,这类损伤人格的赔偿,数目都很大。但是,他还是要公平,因此,他在大卫和布克的每句话下面,各加了5000元的赔偿。
阿佩尔相信,如果库柏欠他的这笔钱由追债公司出面要的话,人家一定会要2000元的追债费用的。现在他自己出面要了,等于自己当了自己的追债人,那么,这笔追债费用也应该归自己所有了。于是他又加上了2000元。
他一个星期没有工作,损失了80元,这是自然要赔偿的,他加上了这笔钱。但是,他花费在这件事上的时间也是很多的,至少有25个小时,如果按一小时4元计算的话,那就应该赔偿他100元。
当然,阿尔比在这件事上帮了他的忙,应该分给他一笔钱。阿佩尔决定给他1000元,当然,怎么个给法,还要仔细考虑,否则他可能全赌光了。
想起阿尔比,又使他想起那两瓶威士忌,这笔钱也应该加进去。阿佩尔又想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理由。布克和大卫闯进他的房间,这属于私间民宅,每次就赔500元吧,这就又增加了1000元。
他使劲想,再也想不出什么名目了,于是他开始仔细地把那一长排数字加起来,总计25207元,包括给阿尔比的1000元。这就是全部的赔偿数目。
阿佩尔从床下拖出皮箱,小心地把钱分类,各种钞票一堆堆的,放了满满一餐桌。他细心地数着,仔细地核对。
他盯着最后的答案,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准备再花一天时间来考虑。因为,库柏仍然还欠他11元2角5分——第七步还没完呢!
阿佩尔在一家花圃工作,每个星期的薪水是八百元,他每月还要汇一笔钱给老家的母亲,所以手头一直很拮据。这天是阿佩尔的三十岁生日,他决定动用一点积蓄,给自己好好庆祝一下。他曾经听说,“夜莺俱乐部”是一家高档的餐厅,便决定把庆祝晚餐的地点定在那里。阿佩尔是一个人去的,因为他没有钱,请不起朋友。
阿佩尔很愉快地在夜莺俱乐部用餐,这时,俱乐部的老板库柏先生走过来,向阿佩尔做了自我介绍,阿佩尔感到受宠若惊。库柏先生盛情邀请阿佩尔到楼上的私人休息室,去见一些有身份的人。阿佩尔跟着他走进一间充满烟雾的房子,里面一张张桌子边围满了人,他们都在热火朝天地赌博。有人递给阿佩尔一大杯饮料,领他到一张桌子旁边……后来的事,他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第二天早晨,阿佩尔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衣服也没有脱,头痛得要死,钱包里仅剩的两百元钱不见了。
当天晚上,两个身强力壮的打手找到了阿佩尔家,他们是布克和大卫,说是代表库柏先生前来拜访,两人还拿出了一张阿佩尔写的借据。布克解释说:“朋友,你昨天晚上手气很差,输了一万块。”
阿佩尔仔细看了借据,那上面确实是自己的签字,他觉得一片茫然,只好解释说,自己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是,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布克悠闲地戴上一只黑手套,一拳打在阿佩尔的肚子上,阿佩尔想举起双手保护自己,但是,他的双手被大卫抓住,扭到了背后,布克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最后,拳头停下了,两人临走前,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下个星期六交钱,否则要了你的命。”
阿佩尔在地板上躺了一个多小时,才挣扎着起身。他打了个电话给花圃老板,告诉他自己出了点意外,一个星期不能上班。老板深表同情,告诉他好好休息。
阿佩尔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又想,他并不是傻瓜,在这一整天中,他想清楚了:在俱乐部的那个晚上,自己一定被人下了药,糊里糊涂地被推到赌场上,不知怎么就输了一大笔钱。现在,他又被毒打……不能就这么任人摆布,必须行动起来自救!
首先,阿佩尔必须获得有关库柏和他手下的消息。他记起来,自己这幢公寓里住着一个老人,名叫比尔,自己曾听人说,他以前就在夜莺俱乐部干过。
阿佩尔决定找比尔打听情况,他买了两瓶威士忌,敲开了比尔的门。比尔看到酒,眼睛都亮了,两人坐在比尔家的餐桌边,喝了起来。
很快,比尔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他是个寂寞的老人,需要有人倾听。阿佩尔并没有引导,他就谈起了库柏。比尔说,库柏无恶不作,操控着这个城市里的许多黑社会行业,除了夜莺俱乐部外,他还有许多产业,包括餐厅、赌场、夜总会……布克和大卫是他最得力的两个打手,两人每星期六都会开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去各赌场收钱。库柏对谁也不信任,所以总是让布克和大卫一起去收钱,这样就可以互相监视对方。他们有一定的工作时间,每一个赌场经理都接到命令,如果两人没有按时来收钱,就得立刻通知库柏。他们收钱的最后一站是“黑豹餐厅”,从那里他们直接回夜莺俱乐部,把装着钱的黑皮包交给库柏,然后再去找那些欠库柏钱的倒霉蛋。
在比尔说的各种情况中,有一件事阿佩尔认为非常有价值,那就是,警察局有一位叫狄克的警官,非常痛恨库柏,只是没有确凿证据,一时找不到机会下手。
和比尔告别后,阿佩尔回到自己家,坐在桌边,久久地沉思。最后,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写道:“行动计划,第一步……”等阿佩尔把各项步骤都写完,天已经亮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六晚上,阿佩尔站在“黑豹餐厅”正对面一家旧货店门前的阴影处。不久,一辆豪华轿车开到餐厅前,布克和大卫从车上下来,大卫手里拎着一个黑皮包,两人一起走进昏暗的餐厅。
阿佩尔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便冲过街道,跳进黑色轿车里,躺到后座的踏脚处,紧贴着前座的靠背。第一步!
不久,布克和大卫从餐厅出来,钻进汽车,布克发动了汽车。
大卫打了个哈欠:“我们回到库柏那里去吧,然后,我们得去拜访阿佩尔那个傻瓜了。你想他会有钱吗?”
布克哼了一声,说:“像他那种笨蛋,到哪儿去弄一万块?也许今晚应该干掉他,这小子挺强壮的,可能得费点事……”
这时,阿佩尔轻轻坐了起来,他手里紧握着事先预备好的棒子。他举起棒子打在大卫头上,大卫无声无息地倒在汽车门边。第二步!
布克吓了一跳,右手伸进夹克,但阿佩尔立刻用一根铁管顶住他的背,他马上僵住了,以为那是枪口。阿佩尔用戴手套的手从布克腋下拿出一把手枪,然后从大卫那里拿出一把同样的手枪。
布克想扭过头来看是谁的胆子这么大,但是,阿佩尔用管子一顶他,他就不敢动了。阿佩尔命令道:“把车开到沼泽路上去。”
沼泽路是一条已经被废弃不用的旧路,几乎很少有汽车在那行驶。
在沼泽路上行驶了两公里后,阿佩尔命令布克刹车,然后把布克的头向左边一扳,说:“朝那边看,不许回头。”
接着,阿佩尔打开车门,把被击晕的大卫推到车下,然后他把手伸到前座的黑皮包里,掏出一把钞票,扔到大卫身边。第三步!
车子又向前开了两公里后,阿佩尔再次命令布克停车。布克停下车,开口说:“朋友,我一直在想—”话还没有说完,阿佩尔就一拳打昏了他。阿佩尔把布克也拖到路边,从他口袋里掏出那张有自己签字的借据。第四步!
阿佩尔跳上车,飞速开回城里,把库柏的轿车停回“黑豹餐厅”附近,然后他把黑色皮包里的钞票全部拿出来,塞进自己带来的一个旧衣箱里,然后迅速离开了。
阿佩尔在回公寓的途中做了三次短暂的停留。第一次停留是在离“黑豹餐厅”半公里的地方,他把黑皮包扔进垃圾箱内。
第二次停留是在一个公共电话亭,阿佩尔拨通了夜莺俱乐部的电话,说:“给我找库柏。”
库柏马上接了电话:“布克吗?出什么事了?”
“我不是布克,布克和大卫今晚拿了你的钱逃跑了。”
“你疯了!”库柏怒气冲冲地说,“他们不敢,我会把他们全搞死的—喂,你是谁?”
“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对不对?也许你会在沼泽路上找到他们,他们就是顺着那条路跑的。”
阿佩尔挂断了电话。第五步!
阿佩尔的最后一次停留,是在一公里外的另一个公共电话亭。他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对总机说:“请找狄克警官,有急事。”
过了片刻,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我是狄克警官。”
“狄克警官,我有布克和大卫的情报。”
“什么?你是谁?”
“他们今晚拿了库柏的钱跑了。库柏发现了,开始追他们,他们在沼泽路上。”
“等等!等等!”
阿佩尔挂断电话。第六步!
阿佩尔回到公寓,没有遇见任何人,他把旧衣箱塞到床下,脱掉衣服,上床睡觉。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9点,起床后出去买了一份报纸。
大大的标题和库柏的照片占据了头版头条:“夜总会老板,行凶时被捕,检察官要求判死刑。”
阿佩尔浏览了全部报道,情况好像是这样的:狄克警官和他的部下先在路边见到了大卫那弹痕累累的尸体,然后在过去一点的地方,看到库柏正在冲着躺在地上的布克开枪,一边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布克是“骗子”。警察抓住库柏,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布克在送医院的途中死去。警方相信,从那个神秘的电话及失踪的钱来判断,还有一位第三者,但是,他究竟是谁,却无法查到,因为库柏的敌人太多了。
阿佩尔把报纸扔到一边,库柏的事他已经不再关心了,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解决,那就是,如何处理从两个打手那里拿来的钱。阿佩尔并不贪心,他只想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份。
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坐了下来,开始计算。
首先,在“夜莺俱乐部”被抢去了两百元,然后是他的皮肉之苦,他记得法院最近审判了一个案子,一位妇女断了一根手指,得到五万元的赔偿,另加五万元补偿她的精神损失。当然,他没有被打断手指,可是也一样是(禁止)受到伤害啊,于是他写下了十万元。此外,大卫和布克辱骂他,这有损他的人格,因此,他在大卫和布克名下,各加了五万元的赔偿。
阿佩尔相信,如果库柏欠他的这笔钱由追债公司出面要的话,人家一定会要两万元的追债费用。现在他自己出面要了,等于自己当了自己的追债人,那么,这笔追债费用也应该归自己所有,于是他又加上了两万元。
他一个星期没工作,损失了八百元,这自然要赔偿的,他加上了这笔钱。此外,他花费在这件事上的时间也很多,至少有二十五个小时,如果按一小时四十元计算,那应该赔偿他一千块。
当然,比尔在这件事上帮了忙,应该分给他一笔钱。阿佩尔决定给他一万元,当然,怎么个给法,还要仔细考虑,否则他可能一拿到就全赌光了。
想起比尔,阿佩尔又想起自己买的那两瓶威士忌,这笔钱也应该加进去。阿佩尔又想了一会儿,又想出了一个理由:布克和大卫闯进他的房间,这属于私闯民宅,每人就赔五千元吧,这就又增加了一万元。
阿佩尔使劲想,再也想不出什么名目了,于是他开始把那一长排数字加起来,总计二十四万两千零七十元,包括给比尔的一万元。阿佩尔认为,这就是自己应得的全部赔偿数目。
阿佩尔从床下拖出旧衣箱,从两个打手那里拿来的钱就装在里面。阿佩尔把钱摊在桌上,细心地数着每一张钞票……
数完钱后,阿佩尔深深地叹了口气:计算下来,库柏竟然还欠他一百零二元——看来,还没完呢—第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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