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传我小姑姑是凭借身体谋得地位的。
他们指责她,说她以照顾我之名,实则每晚偷偷进入我夫君的房间。
流言蜚语满天飞,骂她不知羞耻,连亲侄女的丈夫也敢觊觎。
然而,在我困惑与无助之时,她却轻轻递给了我一颗糖,温柔地对我说:“萦萦,无论外界如何非议,这一世,我们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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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春光明媚的日子,小姑姑领着我嬉戏在小溪边。
我七岁,小姑姑正值十七芳华,她肩负照顾我的重任。
玩耍间,小姑姑不慎滑倒,浑身湿透。
我欲唤侍女,她却摇头,反而捧起溪水,让水珠滑落发间,如珍珠滚落白玉。
这时,我的夫君贺兰铮骑马而过,见状皱起眉头,冷冷地斥责:“这成何体统!”
我吓得躲在小姑姑身后,深知贺兰铮的手段残酷,他曾杀害我多名侍从。
然而,小姑姑却无畏,她赤足站在水中,抬头向贺兰铮微笑,声音温柔:“钧王殿下,妾身衣物已湿,可否借您的氅衣一用?”
贺兰铮冷眼旁观,我欲为小姑姑求情,他却已脱下氅衣,扔给小姑姑,随后骑马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提醒小姑姑远离贺兰铮。
她轻抚我的脸庞:“萦萦,莫怕,姑姑会护你周全。”
夜幕降临,小姑姑却不见踪影,我四处寻找无果。
嬷嬷们窃窃私语:“这安宁公主真是恬不知耻,以照顾侄女之名住进王府,却觊觎侄女的丈夫。”
“你亲眼看见她进钧王殿下的房间了?”
“千真万确,她披着殿下的氅衣,衣衫不整。”
她们还说起小姑姑在来和亲的路上,就开始勾引贺兰铮,贺兰铮几度想杀她,她却毫不收敛。
我五岁时被送往北齐和亲,两年后,小姑姑也被送来照顾病重的老皇帝。
如今老皇帝驾崩,小姑姑仍是皇妃,却自愿踏入儿子的房间。
“咱们殿下最厌恶吴地女子。”
“等着吧,殿下很快就会派人进去给她收尸了。”
我闻言急忙冲向贺兰铮的房间,小姑姑是我除了母亲外最亲的人,我不能让她有事。
但门口的侍从拦住了我,我哭闹不止。
此时,小姑姑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萦萦,你先回去,姑姑一会儿就出来。”
她让我听话,说她不会骗我。
但我不信,她的声音已显虚弱。
侍从强行将我带走,关进房间。
我焦急等待,直到睡着,小姑姑也没有回来。
她终究骗了我,她曾说一会儿就回来的。
2,
清晨,小姑姑在别人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
她虚弱得几乎无法握住水杯,嬷嬷们在一旁冷嘲热讽:“听说她昨晚求饶了好多次,真是个娇气鬼。”
“原本以为她有多厉害,没想到也是个绣花枕头。”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以为咱们殿下是她们吴地那些软脚虾吗?”
小姑姑对这些奚落置若罔闻,只是默默地给自己涂抹药膏。
她的陪嫁侍女在一旁忧心忡忡:“公主,如果北齐皇室问起昨晚的事,您打算如何解释?”
小姑姑显得异常平静:“我自有打算。”
我紧紧握住小姑姑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姑姑,我们逃走吧,我知道有条秘密通道可以离开这里。”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将一颗糖放入我口中:“萦萦,这一世,我们不逃了。我们要一起勇敢地活下去。”
“什么这一世、那一世的,我不是很懂。”我疑惑地嘟囔。
涂抹完药膏后,小姑姑沉沉睡去,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我守在她床边,时不时探探她的鼻息,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幸运的是,她始终保持着平稳的呼吸。
期间,贺兰铮也来过一趟。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
我记得刚被送进他王府时,他也才十七岁,高大威猛,相貌堂堂。
他曾看着我,轻蔑地说我们吴地人都是野蛮人,连这么小的孩子也送来和亲。
我的侍从曾笑着说,我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吴地所有公主中最美的,养几年就能伺候人了。
然而,贺兰铮听后却抬手一挥,侍从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我知道他英勇善战,听说我们吴地的好几座城池都是他打下的。
我也听说死在他手中的吴人数不胜数。
因此,当我站在他面前时,心中充满了恐惧:“你……你不能杀我小姑姑,她是个好人。”
贺兰铮冷笑一声,说我是个小傻子。
我并未生气,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娘和小姑姑,所有人都这么说我。
只有她们告诉我,我只是受过惊吓,等我长大了,病就会好,我会成为一个既聪明又美丽的姑娘。
今天的贺兰铮有些不同,他没有拔出刀来,只是静静地望着小姑姑。
我也跟着他的目光,仔细端详着小姑姑。她真的很美,和娘一样美。
无论是笑的时候还是睡着的时候,都显得那么温柔,像是最上等的丝绒。
但我最喜欢的是她在湖上摘莲子的模样,她会用荷花为我做发饰,用荷叶为我做遮阳伞。
每当她低头时,连风都仿佛变得柔和了。
我忍不住向贺兰铮讲述这些,希望他能看到小姑姑的好,不要生她的气。
终于,贺兰铮要离开了,他也将我带离了房间。
他嫌我吵得像个碎嘴雀,让我到其他院子去玩,不要打扰小姑姑休息。
我松了一口气,他让小姑姑休息,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伤害小姑姑了?
3,
连续几夜,我醒来时发现小姑姑都不在身边。
直到清晨,她才踏着晨露归来,接着是沐浴、涂抹药膏,然后沉沉睡去。
她的陪嫁侍女私下议论纷纷:“离开吴地时公主还很正常,怎么一到北齐就变了?”
“是啊,那晚在驿站,我亲眼见她偷偷在钧王殿下门外窥探,她以前胆子很小的。”
“或许陛下有密令让她刺探军情?”
但她们又觉得不对劲,如果真是刺探军情,她应该接近北齐太子,而非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她们想不明白,最后无奈地看向我,叹息道:“明昭公主总要长大的,那时难道要姑侄共侍一夫吗?”
我年幼无知,只知小姑姑在哪我就在哪。
她醒来后,便教我读书识字,同时她也学习北齐的文化。
她还为贺兰铮画了一幅画像,画中的他骑在马背上,英姿勃发,俊朗非凡。
但贺兰铮却将画扔在一旁,冷冷地告诫她收起那些讨好之心。
“别以为你取悦了本王几次就觉可以肆意妄为了,你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小姑姑紧咬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但贺兰铮一走,她却又恢复了平静,一滴泪也没有流。
侍女们劝她不要再把心思放在贺兰铮身上,因为按照北齐的习俗,父亲的妻妾是由儿子继承的。
如今新皇登基,小姑姑很可能会成为新皇的妃子。
但小姑姑只是淡淡地回应:“我自有分寸。”
4,
北齐宫中举办宴会,我和小姑姑一同出席。
我坐在贺兰铮的旁边,而小姑姑则独自坐在一处。
新皇一边饮酒,一边不时地看向我和小姑姑。
我不喜欢新皇的眼神,那眼神如一碗炖久了的油汤,令人不适。
我下意识地往贺兰铮身边靠了靠。
贺兰铮虽然杀伐果断,但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他递给我一个甜果,让我专心吃东西,不要东张西望。
我感觉他似乎在生气,但脸上却异常平静。
新皇突然要求小姑姑跳舞,而且还是赤足跳。
小姑姑顺从地脱下鞋子,在宴会上翩翩起舞。
她其实并不擅长跳舞,但她跳得却出奇地好。
她轻盈地旋转着,宫服散开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而她嫩生生的脚则是那莲花的蕊。
新皇和大臣们都拍手叫好,新皇更是让小姑姑坐到他身边去。
小姑姑顺从地坐了过去,但我能看出她一直在偷偷地看着贺兰铮。
她的眼神楚楚可怜,充满了委屈。
而贺兰铮则低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很少这样喝酒的,他说酒会乱人心智。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
新皇想让小姑姑留下来,但太后娘娘以她跳舞累了为由,让她先回行宫休息。
我们和小姑姑一起出了宫门,分开时我突然感到不适,哭着要小姑姑。
贺兰铮无奈,只好让小姑姑上我们的马车。
小姑姑焦急地抱着我:“宴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贺兰铮问她是去钧王府照顾我,还是把我带到她的住处。
小姑姑犹豫了一下,说带到我那里去。
贺兰铮一言不发地跳下马车,他小辫上绑的银角叮当作响。
我感觉他在生气,这几天他生的气比过去两年都要多。
小姑姑则默默地哄着我。过了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下。
贺兰铮再次掀开车帘,冷声对小姑姑说:“你那里能有什么好药?去本王府中。”
小姑姑犹豫了一下,轻声答应。
当贺兰铮转身时,我看见她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5,
吃了药后,我陷入了一片昏沉的睡眠之中。
梦中,我见到了父皇和母妃。
父皇正在商议将我送去和亲,母妃跪在地上,额头因磕头而流血,她苦苦哀求:“她还小,又不够聪明,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小姑姑也跪在父皇面前,她声泪俱下:“请让我代替她去吧。”
父皇叹息:“北齐指名要嫡公主,我怎敢不从。”
就这样,年幼的我被送上了和亲的队伍。母妃和小姑姑在队伍后追赶,直至摔倒在地,我离她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身边没有母妃和小姑姑的陪伴,空荡的房间让我感到害怕。
我走出房间,远远看到贺兰铮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
我正准备上前询问他为何在此,却看到小姑姑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她坐在贺兰铮的腿上,衣裙散乱,如风中摇曳的鸢尾花。
她带着哭腔:“殿下,求您留下我吧,我愿为您为奴为婢,只求不入那深宫。”
“若要我留下你,除非我成为皇上。”贺兰铮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小姑姑的哭声更大了,我心中一紧,知道贺兰铮最不喜人哭泣。
我刚要上前求情,侍女突然出现,捂住我的嘴将我抱走。
我挣扎着喊道:“小姑姑要被喂狼了,我要去救她!”
侍女们却安慰我:“小姑姑只是在处理事情,你快回去睡觉吧。”
我哭着入睡,梦中满是担忧。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亮。
小姑姑正在镜前梳妆,我扑进她的怀里,确认她还活着,心中满是庆幸。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问:“昨晚睡得好吗?”
我告诉她我做了梦,她笑着问:“梦见了什么?”
我告诉她我梦见了母妃,这是我第一次在北齐梦见她。
她愣了一下,笑容消失,眼中泛起泪光。
我疑惑地问她为何哭泣,她轻轻抹去眼泪,说:“只是被风吹了眼。”
6,
小姑姑终究还是要入宫成为皇妃。
嬷嬷们议论纷纷,新皇对她青睐有加,圣旨已下,三日之后便将入宫。
她们还私下揣测,小姑姑并不受太后和皇后的喜爱,不知能在宫中立足多久。
与此同时,新皇对贺兰铮下了旨意,命他前往遥远的西戎征战。
王府中人心惶惶,传言太后和新皇对他有所忌惮,此去恐难生还。
小姑姑入宫之日,贺兰铮独自饮酒,一杯又一杯,醉眼朦胧中见到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忐忑不安地走近,他询问起小姑姑的近况。
我仔细回想,告诉他小姑姑昨日一直在观赏夏蝉,她对蝉说:“他日重逢,要待来生。”
昨晚,她特意叮嘱我,若贺兰铮问及,便将这句话转告他;
若他不问,我便要守口如瓶,安心在王府度日。
贺兰铮听后默然良久,又突然问我:“明昭,你想回吴地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那里有我思念的母妃、外祖父母和舅舅们。
他笑着称我为小傻子,却又说做小傻子也挺好。
然而,就在当晚,宫中突然传出惊人的消息——太后要处死小姑姑,原因是她被发现怀有身孕。
众人皆知,小姑姑嫁给老皇帝时,老皇帝已年迈体弱,未曾与她有过亲密之举。
这腹中的孩子,自然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太后逼问孩子父亲是谁,小姑姑却宁死不屈,被打得当场小产也未透露半分。
贺兰铮闻讯后怒不可遏,即刻入宫。
我亦想随他而去,但侍女们劝阻我,说吴地的公主在北齐,地位有时连奴隶都不如。
贺兰铮入宫后一去便是半个月。
当我再次见到他时,他已坐在龙椅之上,身着与新皇相同的龙袍,威严更甚以往。
他招手让我过去,递给我一个盘中的糕点:“明昭,你即将成为北齐的皇后,但朕会想办法让你重归公主的身份。”
我对皇后之位并无兴趣,只关心小姑姑的安危:“小姑姑呢?”
他告诉我小姑姑仍在宫中,并安排人带我去见她。
7,
小姑姑居住在一间幽静的宫殿中,我探访时,她正沉睡。
她身形消瘦了许多,眉宇间紧蹙,仿佛在梦中经历着无尽的悲伤。
她的呢喃声轻轻响起:“嫂嫂,少凌,你们不要抛下我。”
平日里,她亲切地称呼我为“母妃嫂嫂”,而那少凌,正是我小舅舅的名字。
小舅舅,他是我们吴地最优秀的青年。
在我被送往和亲的那天,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坚定地说:“萦萦,舅舅会来接你回家的。”
然而两年过去了,他仍未归来。
小姑姑的泪水悄然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轻声唤醒她,她一见到我,便紧紧拥抱我,关切地问我是否吃得好、睡得香。
我摇了摇头,坦言道:“姑姑,你不在的时候,我吃不下也睡不好。”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誓言我们再也不会分开这么久。
三天后,我成为了北齐的皇后。
由于我年纪尚幼,贺兰铮特意请小姑姑入宫照顾我。
宫人们私下议论,贺兰铮原本打算封小姑姑为妃,但朝臣们强烈反对,担心这会引发北齐的动荡。
于是,他作出了妥协,没有给予小姑姑任何名分,但让她留在我身边,享受与我同等的待遇。
在这座宏伟的皇宫中,我和小姑姑身着华美的锦衣,品尝着珍馐美味。
我们自由地穿梭在宫墙之间,身后总有宫人悉心伺候。
玩累了,我便依偎在小姑姑的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由衷地说:“姑姑,贺兰铮真是个好人。”
然而,她却冷冷地反驳:“他不是好人,他是恶鬼。”
尽管如此,每当贺兰铮来访时,小姑姑仍会羞涩地扑进他的怀抱。
我的寝宫内有温暖的浴池,小姑姑和贺兰铮常常在其中共度一两个时辰。
夜晚,他们同宿一屋。清晨,小姑姑亲自为贺兰铮穿衣束发,
他虽提议让宫人代劳,但小姑姑坚持要亲自为他打理。
贺兰铮凝视着小姑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很少如此展露笑颜,但这一刻的他显得格外温柔。
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舅舅和小姑姑曾经的画面,他们曾在一起时,也笑得如此灿烂。
那时,母妃曾开玩笑说,等他们长大,便让他们结为夫妻。
小舅舅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阿姊,你说话可要算数。”
母妃笑着点头:“当然算数。”
小姑姑则羞红了脸颊,连耳尖都染上了粉红。
然而如今,姑姑已和亲至北齐,我那个小舅舅最终又娶了谁呢?
8,
北齐世家大族的女儿们被送入后宫,她们个个美丽动人,每日都来向我请安。
然而,她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我的不友善,甚至对小姑姑也充满敌意。
我无意中听到她们在背后议论,说小姑姑是靠身体上位,用秘药迷惑贺兰铮,每晚与他共度良宵。
她们还说我与小姑姑一样,都是下贱坯子。我虽单纯,但也明白这是对我的侮辱。
我愤怒地与她们争吵,却发现自己辩不过她们。小姑姑劝我息怒,说这些人都只是过眼云烟,不值得我生气。
她每天都喝着苦涩的药,希望能尽快再怀上一个孩子,这样贺兰铮就能更好地保护我们。
三个月后,小姑姑终于有了身孕。
贺兰铮高兴不已,她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阿铮,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又回来了。”
贺兰铮也感慨万分:“是啊,他回来了。”
小姑姑害怕孩子再次失去,紧紧抱住贺兰铮的脖子:“阿铮,你能不能每天都来陪我?我心里总是很不安。”
贺兰铮温柔地答应了她。
为了给小姑姑更高的地位,贺兰铮封她为贵妃,但依旧让她住在皇后殿。
外界开始传言,小姑姑实际上已经是皇后,而我不过是她和贺兰铮的傀儡。
然而,外臣的反对声逐渐减弱,因为贺兰铮为了维护小姑姑,不惜大开杀戒。
那些临刑前的人,纷纷骂他为了一个女人弑兄夺位,诅咒他将来不得善终。
小姑姑也遭到了宫女的刺杀,但幸运的是,对方还没得手就被贺兰铮的暗卫擒获。
宫女在死前愤怒地指着小姑姑:“李若芙你这个毒妇!明明是你自己撞肚子落掉了孩子,却冤枉太后!”
“你魅惑陛下与手足反目,你不得好死!”
“你会下十八层地狱,永堕阎罗不得超生!”
面对这些指责,小姑姑却只是扶着肚子走到她面前:“地狱本宫已经去过了,没有人间可怕。”
我看着小姑姑,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情,既冰冷又凄楚。
那晚,贺兰铮一直守在小姑姑的床边。
我也不敢入睡,在一旁默默担忧。
小姑姑在梦中哭泣,贺兰铮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唤:“少凌。”
贺兰铮有些困惑,见小姑姑并未醒来,便转头问我:“明昭,少凌是谁?”
我本想说那是我小舅舅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没有怀疑我,因为我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傻子。
第二天小姑姑醒来后,贺兰铮并没有询问关于少凌的事情,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
我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小姑姑,她问我有没有说那是我小舅舅。
我再次摇头:“没有,我本想说的,但觉得不能说。”
小姑姑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我们阿萦,终于快好起来了。”
9,
再过了三个月,小姑姑诞下了一个公主。
贺兰铮欣喜万分,为小公主取名宝嘉,并赐予她永乐的封号。
小公主身形娇小,瘦弱得如同一只小猫,稍有响动便会哭泣。
御医解释说,这是因为小姑姑在孕期心情不佳且受过惊吓,导致孩子也稍显不足。
为了小公主的健康,贺兰铮决定与小姑姑共同抚养她,并邀请我一起陪伴。
他笑着对我说:“明昭,借借你的福气,希望宝嘉也能像你一样平安长大。”
我欣然点头,但小姑姑却沉默不语。
我察觉到小姑姑对宝嘉的态度有些复杂。
在贺兰铮面前,她会对宝嘉温柔备至;
但一旦贺兰铮离开,她就会显得疲惫不堪,让乳母将宝嘉抱走,不再多看一眼。
我好奇地问:“姑姑,你不喜欢宝嘉吗?”
她抬头望向天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也想喜欢她,可我做不到。”
我不解,为何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我的母妃就深深爱着我,即使我是个傻孩子,她也视我为珍宝。
小姑姑告诉我,既然我都能看出她的心思,贺兰铮也必定有所察觉。
于是,她让乳母在贺兰铮面前,故意提起女子生产后的疲惫和忽略孩子的现象,希望他能多关心小姑姑。
贺兰铮听后深感愧疚,晋封小姑姑为皇贵妃,距离皇后之位仅一步之遥。
跟随我们一同从吴地来的侍女们欢欣鼓舞,认为如今北齐的皇后和皇贵妃都是吴地女子,吴地百姓的日子必定会更加美好。
我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小姑姑,这个好消息:“现在父皇一定不会每天唉声叹气了吧。”
小姑姑正在修剪花枝,头也不抬地说:“不,他现在一定是寝食难安。”
我疑惑不解:“为什么?”她却没有回答。
一年后,我终于明白了小姑姑的话。贺兰铮突然下令南征攻打我们吴地。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惊慌失措地穿过长长的宫廊,想要告诉小姑姑并一同去求贺兰铮不要发动战争。
当我找到小姑姑时,她正在窗前绣花。
一岁的宝嘉已经会说话了,她软软糯糯地叫我姐姐,并与宫女们在院中嬉戏。
我急切地将南征的事情告诉了小姑姑。她听后却淡淡地说:“阿萦,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在我心中回荡,本是如此美好的词汇。
然而,我却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和忧虑。
10,
贺兰铮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征讨。
为了我的安全,小姑姑决定带着我和宝嘉一同随行。
原本我们应留在北齐皇宫,但南下前,我和小姑姑却遭遇了一次刺杀。
在那次袭击中,为了保护我,小姑姑的胳膊被刺客砍伤。
她心中恐惧,担心贺兰铮离开后我们会被歹人所害,于是她请求贺兰铮让我们随行。
然而,朝中大臣们纷纷反对,他们认为小姑姑是吴地的公主,将她带在身边如同养了一只毒蝎,不知何时会被其蛰伤。
那一晚,小姑姑跪在贺兰铮面前,她含泪说:“陛下,臣妾并非蝎子,只是一朵凌霄花,只愿攀附在陛下的身边。”
贺兰铮轻抚她的秀发,疑惑地问:“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芙蓉。”
小姑姑爬上他的膝盖,仰望着他:“臣妾从前确实喜欢芙蓉,但人总会变的。”
但我知道她在撒谎,她既不喜欢凌霄花,也不喜欢芙蓉,她真正喜欢的是洒金碧桃——
小舅舅院子里的那棵,花开时绚烂夺目,花落时绿叶葱茏。
贺兰铮凝视着小姑姑,语气中透着一丝警告:“若芙,我连亲哥哥都杀了,你最好别骗我。”
小姑姑举起手,郑重发誓:“我李若芙发誓,若欺骗你贺兰铮,必堕入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
说完,她勾住贺兰铮的脖子,深情地吻上了他的唇。
内监和侍女们纷纷退下,将门关上。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仰望星空。
我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听见夏虫的鸣叫,还隐约听到小姑姑那似泣似娇的声音。
照顾我的嬷嬷告诉我,那是男女之间的床笫之事。
她还说,我如今已虚岁十一,再过三四年,也要像她们一样伺候贺兰铮。
我心中闷闷不乐,虽然我已不再害怕贺兰铮,甚至喜欢和他一起吃饭、读书、写字,但我只想做回无忧无虑的公主,回到母妃的怀抱。
贺兰铮曾承诺会让我做回公主,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天亮后,小姑姑开始让宫人收拾行装,准备南下。
贺兰铮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随我们从吴地陪嫁来的侍女们。既欢喜又忧愁。
欢喜的是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故乡,忧愁的是战争带来的死亡和未知。
大军出发那天,我坐在马车里,回头望向北齐的都城。
那里有我五年的回忆,我默默与之告别,心中祈愿再也不回来。
小姑姑则没有回头,她捂着嘴小声呕吐,我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只说马车颠簸所致,并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
我默默点头,心中为她担忧。
11,
北齐的军队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便攻至吴地要塞云州。
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将云州城围得密不透风。
我凝视着云州的城墙,心中忐忑,不知小舅舅是否正驻守其上。
小舅舅他曾说过,待他十七岁便会来守云州,誓不让北齐军队踏入吴地半步。
然而,我望了许久,始终未见他的身影。
围城第五天,城门突然打开,几名吴地使臣前来议和。
他们表示,我父皇愿意用数百万的金银布匹和三千名少女换取北齐退兵。
这消息让我震惊不已。
我五岁那年,被送往北齐时,父皇曾对母妃说,这样做是为了让吴地的千万少女能留在父母身边。
母妃哭了许久,才不舍地放开了我的手。
但如今,为何还会有这么多少女被送往异国他乡?
贺兰铮转向小姑姑,询问她的意见。
小姑姑淡淡地回答:“臣妾不议国事,一切但凭陛下定夺。”
于是,贺兰铮断然拒绝了使臣的提议,并下令斩杀他们。
使臣们惊恐万分,纷纷向我和小姑姑求救。
然而,小姑姑面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结局。
其中一名年轻的使臣冲到小姑姑面前,哀求道:“公主,看在我们差点成为夫妻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愿意为您和皇上效犬马之劳。”
我这才知晓,小姑姑在来北齐和亲之前,已被许配给了此人。
贺兰铮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他看了小姑姑一眼,周围的将军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然而,小姑姑并未为那使臣求情。
很快,使臣们都被斩首,头颅被送到城门前示众。
随后,贺兰铮将所有人支开,只留下了小姑姑。
我偷偷躲在帐外,偷听他们的对话。贺兰铮问小姑姑:“你是自愿来和亲的吗?”
小姑姑回答:“是。”
他追问:“为何?”
小姑姑说:“为了阿萦,她一个人在这里,我放心不下。”
贺兰铮没有继续追问,他选择了相信小姑姑。但我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姑姑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陪伴我而来,她似乎还有更深的意图。
12,
次日,贺兰铮毅然下令攻城,云州守军虽英勇抵抗,但北齐军队势不可挡。
云州守军因久未得到朝廷粮饷补给,饥饿与伤病使他们渐显颓势。
经过一个月的顽强抵抗,云州城终究难挡北齐铁骑,城门被攻破。
在城破的那一刻,贺兰铮亲手斩下了云州主帅的头颅。
为了鼓舞士气,他下令北齐军队在云州城内进行为期七日的劫掠,允许将士们肆意抢夺金银财物和女子,无辜百姓也遭受牵连。
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小姑姑为何称他为“恶鬼”。
我跪在他面前,含泪哀求:“陛下,百姓无辜,求您收回成命。”
但他冷漠地拂袖而去,直到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直到小姑姑出现。
她脱下外衫,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表明自己已怀有身孕四个月。
她含泪求贺兰铮为了孩子福泽,不要大开杀戒。
贺兰铮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你为何在大军开拔时才怀上,如今才告知朕?”
小姑姑低声道:“陛下忙于军情,臣妾不敢打扰。”
贺兰铮猛地捏住她的脸颊:“你为了吴地,竟敢算计朕?”
小姑姑连连否认,解释说她在南下前曾梦见。贺兰铮统一天下后因暴行被刺杀,她害怕失去他。
此时,宝嘉也哭着抱住贺兰铮的腿:“阿父,不要打娘亲。”
贺兰铮看着宝嘉,最终松开了手,并下令停止屠城。
尽管将士们不满,但贺兰铮封赏了几位主将,并承诺灭吴后再行犒赏,此事暂时平息。
然而,自那日起,他与小姑姑之间却陷入了沉默。
不久后,贺兰铮开始收纳其他美貌女子入宫,当夜便将她们召入帐中。
主将们纷纷表示他早该如此,帝王绝不能专宠一人,即使那人是国色天香的小姑姑。
我去见小姑姑时,她正平静地坐在灯前,外面隐约传来少女们的娇笑声。
我安慰她:“姑姑,你别伤心。”她微笑着回应我:“我没有伤心。”
我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只见那一夜她独自坐了许久。
自此之后数月,贺兰铮再未召见过她。人们纷纷猜测她已失宠,待孩子出生后便会“去母留子”。
然而小姑姑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她总是望向吴地的方向,微风中张开双臂,宛如逢春的白桦树,又像即将随风而去的蝴蝶。
13,
云州沦陷后,北齐对吴地的征伐如同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短短三个月后,大军便兵临金陵城下。
我父皇跪在城门前,摘下皇冠,向贺兰铮俯首称臣。
我已有六年未曾见他,他的容貌似乎未曾改变,依旧清秀俊逸。
然而,他的眼神却变得浑浊,与北齐新皇那双充满油滑之气的眼睛如出一辙。
我四处寻觅,却未能找到母妃和外祖一家的身影。
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小姑姑扶着隆起的腹部,从马车上缓缓走下。
父皇向她叩拜:“臣见过皇贵妃娘娘。”
他的声音颤抖,身体也在不住地哆嗦。
小姑姑轻笑一声,道:“现在就开始害怕了?未来的日子,你要担心的还多着呢。”
那一刻,我才得知,在我远嫁的第二年,外祖一家被冠以谋逆之名惨遭极刑。
我的母妃在痛斥父皇后,选择了撞柱自尽。
唯一逃脱的小舅舅,也被父皇以小姑姑的性命为要挟,逼他返回金陵,最终在城门下被乱箭射杀。
他的尸体被悬挂在城门口,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直到小姑姑去和亲那天,都未曾被取下。
那天,小姑姑身着大红喜服,从舅舅的白骨旁走过,风吹过,他的白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父皇哀求道:“阿芙,你我是亲兄妹,你一定要帮帮哥哥。”
小姑姑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非你妹妹,你的妹妹阿芙,早已在北齐化作了白骨。”
父皇的脸色逐渐变得阴狠:“李若芙,为了一个魏少凌,你竟然连家国都不顾了!”
我下意识想捂住父皇的嘴,但这一切,已被一旁的贺兰铮听得清清楚楚。
14,
贺兰铮终于揭开了少凌身份的谜团。
那一夜,他疯狂地屠戮,吴地的皇亲贵族无一幸免。
他怒气冲冲地闯入小姑姑的寝宫,紧握她瘦弱的双肩,将她从梦中惊醒:“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给魏少凌报仇?”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你为了让我救你而故意失去的?”
“你把宝嘉生下来,也只是把她当作你上位的棋子,对不对?”
小姑姑面对他的质问,沉默不语,沉默即是默认。
贺兰铮心如刀绞,他一字一句地质问:“李若芙,我为你背负了所有的骂名,这三年我未曾伤害你分毫,你为何如此对我?”
“你究竟,把我当作了什么?”
小姑姑怔然,嘴唇微动却未能吐露半字。
贺兰铮心痛难当,转身缓缓离去。
烛光摇曳中,我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他下令封锁宫殿,遣散了小姑姑身边所有的人,任由她自生自灭。
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恨。
我每日偷偷给小姑姑送去食物,生怕她有个闪失。
虽然心惊胆战,但幸运的是,我每次都顺利地将饭菜送到她面前。
直到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我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事发生。
于是,我偷偷溜去看望小姑姑。
在暴风雨的呼啸中,我听到了婴儿微弱的哭声。
透过门缝,我看见小姑姑倒在地上,身边是一个裹着她衣衫的婴儿,她身下是一滩鲜血,已然昏迷不醒。
我慌忙找到附近的守卫,请求他们去找御医,但他们却无动于衷。
我虽为皇后,但有名无实,只好拼尽全力跑向贺兰铮的寝宫。
然而,宫人却拦住了我:“皇后娘娘,陛下已经安寝了,明日您再来吧。”
我急得大喊:“陛下,姑姑把孩子生下来了,她快不行了!”
贺兰铮却并未现身,只是让内侍前去处理。
内侍带着御医匆匆进入宫殿,御医抱起地上的婴儿——那是一个男婴。
他们立刻为小姑姑诊治,但她的血已经流得太多。
最后,血虽止住,小姑姑却发起了高热。御医说,这是产后蓐风,十分凶险。
原来,暴雨中孩子突然早产,且是难产。
小姑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自己挣扎着将孩子生下。
御医们不解,小姑姑已经生产过一次,且男婴并不大,怎会难产至此?
我不眠不休地守在小姑姑身边,祈求上苍不要将她带走。
贺兰铮也来过,但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风雨中。
我请他进来,他才缓缓步入宫殿。
他站在帷幔前,凝视着床上昏睡的小姑姑。
过去的三年里,我常见他这样凝视着她,但当她转身时,他又立刻移开视线。
我曾将此事告诉小姑姑,她说贺兰铮总是偷偷看她。
小姑姑却不信,说她定是看错了。
她还叮嘱我:“他啊,像恶鬼一样的人,只会屠城和杀戮。阿萦,你一定要离他远点。”
此时,孩子又哭了起来。宝嘉拉着他的手走到摇篮前:“阿父,你看弟弟。”
贺兰铮抱起孩子,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吧唧着嘴想吃奶。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他照顾宝嘉时的情景,那时他与小姑姑其乐融融。
他曾对小姑姑说,他两岁便失去了母亲,父皇也不疼爱他。
从小到大,他只能在年节时远远地看他父皇一眼。他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孩子像他小时候那样孤单。
小姑姑心疼地抱着他:“现在你有了我和宝嘉,将来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你不会再孤单了。”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人还在,但一切已非昨日。
15,
两天后,小姑姑竟奇迹般地苏醒。
我欣喜地认为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御医却严肃地告诉我,这不过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余晖。
我难以置信,再三请求御医重新诊断,但得到的答案依旧相同。
小姑姑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语气平静地说:“阿萦,别为我难过,这是我的命运,是时候离开了。”
接着,她向我述说了她惊人的经历。
她告诉我,这是她第三次经历轮回。
在第一世,她在我外祖父一家和母妃离世后,嫁给了一个她以为有救国志向的使臣。
然而,那人在贺兰铮南下时,却选择了向朝廷妥协,用金银和少女换取短暂的安宁。
北齐在得到这些后,反而加速了吴地的覆灭。
她和其他女子被掳走,生活在人间炼狱之中。得知我在北齐病逝,她绝望地选择了自尽。
第二世,她重生在我小舅舅被射杀的同一天。
尽管她拼尽全力,但仍旧未能救下他。悲痛欲绝后,她主动选择去北齐和亲。
在新皇的宠爱下,她终于见到了我。
她努力保护我,让我免于早逝的命运,但吴地的覆灭却无法改变。
新皇暴毙后,贺兰铮凭借兵权登基,成为世人眼中的暴君,最终也未能逃脱被刺杀的命运。而我,也在十五岁那年离世。
第三世,她重生在前往北齐和亲的路上。
令她惊讶的是,护送她的人竟然是贺兰铮。她在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手,那一刻,她看到了他冷峻外表下的羞涩。
于是,她决定利用他,为自己和亲人复仇。在驿站的那个夜晚,她下药让他成为了她的男人。
尽管吴地最终依旧难逃覆灭的命运,但她至少保全了百姓,也为母妃和小舅舅报了仇。
16,
她轻声细语,仿佛自言自语:“我背叛了祖先和家族,罪孽深重,死不足惜。所以,阿萦,你不必为我感到伤心。”
我怀疑她所描述的这一切只是梦境,毕竟我从未听闻有人能如此轮回重生。
我也祈祷,这仅仅是她的一场梦。
否则,她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这些,必定承受了无法言喻的痛苦。
片刻后,她缓过劲来,轻声问我:“这几天,贺兰铮……他来看过我吗?”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他还处决了那天值守的宫人。我现在让人去叫他来。”
但她摇了摇头,示意我先帮她梳洗打扮。
她坚信,既然他来看望过她,那就说明他并非真的恨她入骨。
她决定,要在他还爱着她,对她心存愧疚的时候,为我和宝嘉铺好后路。
宝嘉此刻正甜甜地睡着,她还不知道娘亲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小姑姑轻轻地亲吻了宝嘉的脸颊,眼中满是柔情:“以前,因为她是贺兰铮的孩子,我对她并无多少喜爱。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后悔没有多爱她一点。”
她转向我,眼中含泪:“阿萦,宝嘉的未来,就拜托给你了。”
我泪眼朦胧地为她挑选出宫服,仔细地为她梳妆打扮。
北齐人的赞誉果然不假,她确实美得倾国倾城,令人心动。
若吴地是个强大的国家,她定能与我那英勇的小舅舅共度一生,享受无尽的幸福。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只有残酷的现实。
17,
贺兰铮出现了,他的面容憔悴了许多,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
小姑姑站在台阶上,望着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你来了。”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动容:“怎么站在这里吹风,小心着凉。”
两人随即走进了宫殿,大门缓缓关上。
我独自坐在长阶上,与南下前的那个夜晚相似,清风依旧吹拂,夏虫依旧鸣叫,但此刻却缺少了那份爱慕中的窃窃私语。
只有我的眼泪,静静地滴落在长阶上。
终于,宫殿的门再次打开,我回首望去,一只芙蓉色的蝴蝶轻盈地飞出,它围绕着我飞舞了一圈,然后停在我的肩膀上。
我伸出手去触碰,它却轻轻扇动翅膀,最终在如水的月光中,消失于风中。
小姑姑离世后,贺兰铮追封她为皇后,并将她的儿子立为太子。
而我,被他废除了皇后之位,改封为镇国公主。
他曾在我年少时承诺,会让我做回公主,他没有食言。
我依旧住在皇宫里,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小姑姑留下的一双儿女。
宝嘉常常问我她的娘亲去了哪里,我总是温柔地告诉她,娘亲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里团聚。
长平也在我的照料下健康成长,贺兰铮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时光荏苒,我十五岁那年,贺兰铮二十七岁。
按照小姑姑的预言,这一年他会被刺杀,而我也会遭遇不测。
然而,天亮时分,一切如常,我们都平安无事。
贺兰铮听取了小姑姑临终前的遗言,善待吴地百姓,减免赋税,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他并未成为上一世的暴君。
我十六岁那年,贺兰铮将我赐婚给他最倚重的朝臣之子。
那是一个看似傲慢的少年,但在我主动牵起他的手时,他的脸颊却泛起了红晕。
贺兰铮为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亲自送我出嫁。
出嫁前一天,我去见了父皇。他被困在我外祖的宅子里,几乎已经精神崩溃。
他哀求我求贺兰铮放他出去,说常常看到外祖一家和母妃的魂魄向他索命。
我告诉他:“父亲,您就在这里好好活着吧,女儿会给您最好的生活保障,让您长命百岁。”
他愤怒地骂我不孝,但我却下令断了他的饭食三天。
离开时,我去了小舅舅的院子。
那棵洒金碧桃早已枯死,毫无生机。
我折下一枝树枝,种在了小姑姑的陵寝前,愿它枯木逢春。
同时,我也希望那只随风而去的蝴蝶,最终能停留在它喜欢的碧树上。
在我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贺兰铮突然离世了。
他刚满三十岁,因旧伤复发加上饮酒过量,在睡梦中平静地离去。
我去见他时,他怀里还抱着小姑姑和亲时穿的衣衫,面容平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一直以为他会很快忘记小姑姑,毕竟宫中美女如云,而他又是一个开疆拓土的帝王。
但或许小姑姑说得对,她死在他最爱她、最愧疚于她的时候,所以他始终放不下。
我也是悲伤的,毕竟是他给了我庇护和照拂。
他虽然曾经恐吓、吓唬过我,但从未真正苛待过我。
我也庆幸他离世时没有痛苦。
以前有人诅咒他不得善终,但他现在平静地去了,说明诅咒是无效的。
那么小姑姑发的那些誓言也便做不得数,她不会永堕阎罗再无轮回。
宝嘉和长平哭得伤心欲绝,他们已经懂得了人世间的生死离别。
但我不能分心,我必须秘不发丧,先找到虎符,让我的驸马接管禁军。
公公则带领他的上百门生,在宫门口拖延住要闯宫的皇亲国戚和老臣。
第二天上朝时,长平已经坐在了龙椅上,我才宣布了贺兰铮的死讯。
此后我监国直到长平十七岁。当权力完全交接给长平时,我走上了高高的城墙。
晚风徐徐吹来,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远方,如今虽然不能说是河清海晏,但也算是天下太平。
南人北人虽然尚未完全融合,但也勉强过得去。
宝嘉和她心爱之人成了亲,长平也坐稳了天下。
我这个小傻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明昭,该回去了。”驸马为我披上衣衫。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出了这高高的宫墙。
回家的马车上,我听到有人喊:“小傻子,你快一点!”
我掀开车帘望去,长街上几个顽皮的小童在追逐嬉闹。
我不知道他们其中谁是小傻子,但他现在和我从前一样,就算是个小傻子,却也是个快乐的小傻子。
“怎么了?”驸马问我。
我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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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北齐来人了。明日会在正和殿举行晚宴,皇上下旨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均需携家中女眷参加。”
我拿着葡萄的手一顿,不由得嗤笑起来“连翘,你说这次是谁那么倒霉,会被选中和亲呢?”
“不管是谁,左右不会是公主。”连翘拿着帕子轻轻帮我擦拭了手指。
“不会吗?谁说的准呢。”我自嘲道。这时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轻声在连翘耳边说着什么。只见连翘轻轻的点了点头,挥手让小丫头退了下去。
“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我看了连翘一眼,示意连翘我知道了。
坤宁宫里热闹极了,里面你一句,我一句,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剥皮削骨方能解恨。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决定先去偏殿歇一歇,等她们走了再见皇后娘娘。
“哎呦喂,您可来了,皇后娘娘都等急了,这世上怕是只有您能让皇后娘娘的等着了。”
“莲香姐姐说笑了,哪里敢让皇后娘娘等着啊,只是见皇后娘娘正在和各宫娘娘说话,公主怕打扰到,才没有出声。”连翘刚说完,我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又用手指了指偏殿,表示先去偏殿等着。
“各位娘娘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跟皇后娘娘说闲话呢,公主还是进去见见吧,省的以后在外面见到不认识了。”
我诧异的看着莲香,真不愧是母后身边的人,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莲香笑了笑,大声说道:“皇后娘娘,大公主过来给您请安了。”得,连退路都给堵死了。
我抬脚走进了殿内,刚要行礼,就被皇后拉了起来,“你看你这孩子,这么多礼干嘛,不是和你说过吗,见了母后不用行礼的。”我腼腆的笑了笑。
“这是大公主,自小喜静不爱走动,刚进宫的妹妹们应该还没有见过吧。”我看着惠嫔的脸色有粉变红,由红变青,由青变白。就听扑通一声,惠嫔就跪了下来“嫔妾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公主恕罪。”
“这是怎么?惠嫔快些起来吧,咱们公主是个好性,轻易不会生气的,除非......”皇后威严的声音响起,惠嫔更是面如死灰,进宫之时,父亲就再三叮嘱,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大公主,大公主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在大公主出生之后,才有了其他皇子公主的降生,也因此帝后把大公主看的极重,她的地位在宫中无人能及。而她刚刚进宫竟然就因为一朵牡丹花就把大公主得罪了。
我路过御花园时看到一朵牡丹花开的极好,就让连翘采了下了,给我簪到头发上。惠嫔见到我时,因为我身边只跟着连翘,她误以为我是宫里不受宠的小透明,想欺负我一下来彰显自己的宠妃地位。只是没想到连翘会武,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人给打趴下了,这不赶紧来坤宁宫告状了。
我握着母后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母后了解我的意思:“既然公主替你求情,那就小惩大诫吧,禁足三个月,抄写宫规100遍。”
“是,嫔妾遵旨。”其他的妃嫔怕会引火烧身,也急忙瞅准时机纷纷告退。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母后一脸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脑门。“你听说了吧,北齐的使者已经到了,他们要求娶皇上亲女,而如今宫中适龄的也只有三位公主,这些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口说话,懂吗?”
我低头垂目,从表面看来,我因为是父皇第一个孩子,所以格外受父皇疼爱,加之我几乎从未在人前说过话,所以又有哑巴公主的称呼,所以和亲的事情绝对不会落到我的身上,而三公主则是父皇白月光的孩子,父皇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又怎么会去和亲呢,如此看来,二妹妹似乎是和亲的最佳人选。
但事实上,我才是父皇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于公,我是嫡长,从身份上比其他的公主都要尊贵。和亲北齐是对北齐最大的诚意。于私,我虽是父皇第一个孩子,但长至6岁时还未说过一句话,父皇失望之下将我安置在昭华殿,无事不出。
自然比不得其他在父皇膝下长大的姐妹。我心里明白,同样母后也明白,这才有了今日的细细叮嘱。第二日宴会我并未参加,我是嫡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听闻北齐的五皇子无意间见到我的画像,一见倾心,不光以正妻身份迎娶,还发誓永不纳妾。
父皇感动之下不但欣然同意,还选了几位如花似女的朝臣之女作为陪嫁,喜得北齐使团找不到北了。
“北齐的五皇子,是北齐元后次子,当年元后母家获罪处斩,元后自缢。只留下两子相依为命,北齐帝封元后长子为太子,次子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册封,不过,北齐宫中有传闻,元后长子并非元后亲生,而是继后所生。”连翘小心翼翼的把探测到的消息告诉我,生怕那一句话不对,惹了我伤心。
“看来我们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连翘,你如何打算的,不如我去求求母后,放你出宫吧。”
“公主,您不要奴婢了吗?奴婢什么都能做,您别不要奴婢好吗?”
看着跪在地上的连翘,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好连翘,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你也知道此去北齐的路不好走啊。”
“公主,奴婢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就好好准备准备吧。”连翘微微点了点头。
“好昭华,朕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朕没有看错你。”父皇声音突起,吓了我一跳“父皇,您怎么来了?这帮奴才定是又在偷懒了,父皇来了竟然也不禀报一声。”
“不怪他们,是朕不让他们出声的。朕只是想静静的看看你,你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小,如今一转眼就要嫁人了,父皇舍不得啊。昭华,你别怪父皇好吗?”
“父皇说笑了,昭华被天下人所供养,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孩儿无怨无悔,只是孩儿素来喜静,往后也不希望昭华殿太过热闹。”
“这,好说,只是我儿出嫁之日定要热热闹闹的,不能太过冷清。”
“孩儿明白,恭送父皇。”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
“连翘,你去亲自盯着,车马隔音效果和舒适程度都要好。”我洗漱完毕,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吩咐连翘。
“是,公主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六月六,宜嫁娶,我穿着大红嫁衣,跪在正和殿门口向父皇、母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为生养之恩,一为道别之意,我们都清楚此时一别,我们今生怕是无缘再见了。
“公主,沈二小姐病了,将军请旨是否在前面城池休息一天?”连翘撇撇嘴,一脸不耐的样子成功的把我逗笑了。
沈青鸾,定北候之女,京中第一美女,第一才女,其名声远远在其嫡姐之上。在使团来京之后,便开始设计嫡姐和亲事宜,却不想出了差错,竟也将自己赔进来。她也是个有本事的,在和亲队伍出发不久,就拉拢了和亲队伍上上下下的人心。
愣是把一个月的路程生生拖到了三个月,偏偏无论是送亲人员还是北齐使团还都以她唯命是从,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公主呢。
“哎呀,公主,您还笑呢,您看看现在除了将军还有谁把您当回事啊。”
这倒是真的,我的胞弟、堂兄早已拜倒在沈青鸾的石榴裙下,只有我的小舅舅还在坚守阵地。为此我还和连翘打了赌,赌小舅舅什么时候能“转暗投明”。
“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吵”我喜静,平日除了连翘也没有人在我面前晃悠,今日这是怎么了。
连翘快速的去而复返,表情严肃“公主,是碰上了流放的队伍,她们中间有一怀孕妇人即将生产,看样子怕是快不行了。太子已命太医救人了。”
我本打算亲自去看看,听到连翘的话不由一愣,我与太子林钰虽是一母所生,但却是素来不亲近。“是沈二小姐求的。”连翘看我疑惑,赶紧为我解惑。
既然已有人接手,那我还是不凑那个热闹了吧,我重新拿起从各地收罗的话本子看了起来。不料外面的惊呼声越来越大,我无奈的放下话本子走了出去。
“既然有人生产,为何没有搭帐篷,也无人烧热水?”看到外面的一幕,我不由的一阵气闷。产妇就被他们放到一张草席上,太医也只是在旁边看着,不时的说着什么,接生的仍然是产妇的家人,如今产妇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怕是没有力量生下孩子来了。其他的人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在看热闹。
众人看到我出来全都愣在那里,是的,在这三个月的时间了,我从未下过一次马车,我见到的人也只有连翘一人。如今他们不仅见我下了马车,还开口说话了,怎能不震惊。
连翘忙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烧水,同时又拿了一片人参塞进了产妇的嘴中,加以施针这才把她们母子的性命从阎王殿夺了回来。
“行了,都散了吧,让人给她们收拾出一个帐篷来,好好修养修养再赶路。”我实在是不耐和她们说话,只是看到那刚出生的小生命实在是于心不忍。
“听说沈二小姐又病了,这都多少次了,好好查查,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如果治不好就全都打包送回去,我们这次去北齐是结亲,不是结仇。”
沈青鸾听到我的话,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直接跪下请罪。林钰不满的叫了我一声。我懒得理他,直径走向了马车。
“公主且慢。”请听臣一言“沈小姐自幼养在深闺,身娇体弱的,如此长途跋涉自然身体有些受不住,还望公主不要太咄咄逼人的好。”
“不劳殿下费心了,本宫的人本宫心里有数。还望殿下明白,本宫和亲北齐是为了两国的友好发展,不是因为战败和亲。若是将来一战,南越未必会败。”
是了,北齐五皇子慕容辉隐姓埋名混入使团之中,是大家都知晓的秘密。如今却被我拆穿,整个和亲使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我轻笑一声:“难道各位不打算给本宫一个交代吗?”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大概没人有会想到久居深宫的哑巴公主不仅会说话,还会突然发难。别说北齐使团,就是南越国的送亲使团也是蒙的。她们甚至怀疑眼前的公主殿下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我无心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回到马车上看到果盘里的果子轻笑一声,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头越来越晕,慢慢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皇姐,皇姐”我听到林钰轻轻的呼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几息之间又赶紧闭上,再次睁开。这是林钰?怎么这么憔悴了?我环顾四周,这不是我的马车,发生了什么事?
“皇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我撇撇嘴,没见识的东西,姐姐我睡三天三夜的时候都有,更何况是一天一夜。“连翘呢?”从我醒来就没有见到连翘,不应该啊,我与连翘自小一起长大,她从未离开我这么久。
“别提那个贱婢了,等皇姐身体恢复一下,我在帮皇姐找个好的。”看出我的疑惑,林钰顿了顿“皇姐中毒了,连翘那个贱婢竟然一问三不知,若不是恰好逍遥王在,皇姐性命堪忧啊。”
“影一,谁要害我?为何要害我?”一黑衣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主子,您不会想知道的”他思索了一下,斟酌的开口。
林钰猛的把手边的茶杯朝影一扔了过去“说”。我被吓了一跳,“影一,快说吧,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
“主子,没人给您下毒,如果真说下毒的话,应该是蛇。您昏倒前吃的红果子是您从蛇嘴里抢来的。”
“......你怎么不阻止我?”我瞪着影一,瞎说什么大实话.
“属下以为您在吃果子之前已经吃下了解药了,没想到。。。。。。。”
“行了,快下去吧。”我气闷的挥挥手,赶紧让影一下去了,不然等会我的马甲都被他抖露干净了。
“皇姐”看着林钰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小子误会了,“这只是一场意外,没事。太子不用太放在心上。我累了,想睡一会,太子请回吧,对了,把连翘给我放回来。”
林钰斟酌一下,点了点头。
连翘被放回来了,我检查了一下,还好吃什么苦头。
据她说,他安置好那对母子回来后,便发现我双目紧闭的躺在榻上,影一也不见踪迹。他不敢耽搁,赶紧禀报给了太子,太子听闻大惊失色,赶紧命随行太医为我诊治,却不想太医个个都没有弄明白我为何会昏迷不醒。所幸北齐的逍遥王正好路过才堪堪救下了我。
“逍遥王,我记得他好像师从药王谷。不知他如果知道救下的人是鬼谷的人会是什么表情。”我有些玩味看着正在忙碌的连翘。
“应该会怀疑人生吧,世人皆知鬼谷的人阴险毒辣,个个是用毒高手,谁又能想到鬼谷的谷主的嫡亲师妹会因为和蛇抢吃的而身中剧毒,差点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呢。”
“............小连翘,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扎心了,谁家的婢女这般放肆啊,看来是我的脾气太好了。
对此,连翘发出“呵呵”两声,再不说话。罢了,这次的确让她受了委屈了,就放过她吧。
“逍遥王到,五皇子到。”
我和连翘对视一眼,无奈的憋憋嘴。作为社恐的我,很不愿意见人。可偏偏来人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外加大伯哥,一个是我的未婚夫,再不愿也得强忍着。
还未等我起身,五皇子已经快步走到了我的床边,温柔的抓住我的手,用甜腻的声音问道:“公主,现在觉得如何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五皇子关心,本宫已经没有事了。”我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无视五皇子已经发黑的脸色。看向逍遥王“听闻是王爷救了本宫,多谢了。为了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王爷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本宫能做到本宫一定会做。”
“公主说笑了,莫说公主是五弟的未婚妻,就是陌生人小王也会救的,更何况公主关乎着两国的和平。”
“不愧是逍遥王,真是大气,既然王爷不需要本宫的报答,那本宫就不强人所难了。”
许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连翘直接用爪子捂住了脸,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五皇子和逍遥王则直直的愣住了,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直爽的女子,被“惊艳”到了吧。
突然逍遥王轻笑一声“公主如此有趣,小五有福了。”
“多谢王爷夸奖”
“噗呲”五皇子憋笑失败,直接笑喷了。“本来觉得四哥和公主都很高冷,不易让人接近,如今看来这是误解”
我冷漠的看着笑点极低的五皇子,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公主,还是让小王为公主把把脉吧。”逍遥王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出言制止了自家弟弟的发笑。
“不用劳烦王爷了,有太医呢”不知为何,此言一出,我竟从逍遥王眼中看到了一丝失望。“不知王爷是一起回北齐,还是继续游历。”
“自然是要回北齐的,不然怕是要错过了你二人的大婚了。”
“王爷有心了”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出一些苦涩。
路上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为了在过年前到达北齐,和亲使团只得在匆匆赶路,终于在12月中旬达到了北齐都城。
却不想比我们先一步到达的还有南越的和亲文书。原来继后为了离间太子与五皇子的关系,捧杀太子,打压五皇子,却不想二人将计就计,平时并不近亲。在求亲使团离开都城之后,太子命五皇子悄悄潜入使团中,伺机求取南越公主,以此得到南越国的支持。
本来计划很顺利。但是没想到五皇子见到南越国对我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重视,加之迷失在了沈青鸾的温柔乡,便对我起了轻视之心。在我中毒被逍遥王所救之后,继后的人马立即决定拉对皇位无感一直在外游历的逍遥王下水。
以逍遥王为我解毒而碰到我的身体为由说服了北齐皇帝给父王修书一封,将婚约转给我逍遥王。而我父王早已在林钰的书信中得知了五皇子的对我的态度,思考再三也就答应了。
对于这件事,我和连翘是欲哭无泪的,要知道五皇子本来就不是个心思重的,加之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嫁给他之后,我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做咸鱼。而逍遥王不但长年在外游历,见多识广,而且他还是药王谷的弟子,药王谷和我鬼谷之间是敌对关系。若是有朝一日被他发现了了,不知道能不能凭借着南越公主的身份活下来。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日子总不会停止不前。成亲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因是两国联姻,婚事办的极其盛大。
完婚后第三日,送亲使团便返回了南越,那一日,我呆呆的看着窗外,脑子一片空白。
“公主,王爷让人传话,回过来一起用晚饭。”
“以后叫王妃吧,不要再叫公主了,以后世上再无昭华公主了”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抽泣声。我缓缓的转过身去,身后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起吧,以后我们就要在北齐相依为命了,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作死,本宫就会拼尽全力护你们周全。”我看着哭的梨雨带花的女子,叹了口气“别哭了,去收拾一下自己吧。等下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王爷。听到了吗?”
“是,妾身明白了”
“公主还真是大度啊。”逍遥王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起身带着屋里众人行礼。
“王爷安”
“嗯,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和你们公主说说话。”
“是,妾告退”
看着她们退下的身影,我眨了眨眼睛“王爷,莫非觉得她们不美吗?怎么就这么让人退下了?”
“呵”逍遥王突然冷笑一声“王妃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种马吗?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
“自然不是,王爷误会了。只是她们跟着我千里迢迢的过来了,也不能不管她们不是吗?”我摸了摸鼻子,心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会生气,但是也知道不能把人给惹毛了。
逍遥王斜了我一眼,显然是不相信我的狡辩。
我讪讪的笑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这个大神送走。“我们成亲的事比较突然,师傅他们没有来的急赶过来,过几天他们才要到,劳烦王妃准备一二。”
“是,妾身会协助管家招待好师傅他老人家的。”
“........王妃,本王的意思是你来操办,管家协助”
“可是妾身不会啊。不过不怕,妾身的陪嫁个个都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交给她们就放心吧。”
逍遥王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叹了口气“罢了,你开心就好”
“恭送王爷”我屈身行礼,心里正开心王爷终于走了,就发现空气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的气氛。
“你,你真行,好,我走,哼”随着逍遥王气急败坏走出房门,我才反映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傻事。
“连翘,我觉得我离死期不远了”我毫无形象的趴在踏上,一脸沮丧。
“公主,不怕,您是南越的公主,只要两国不开战您就死不了”
“那要是开战呢?”
“要是开战,不管您是否得罪王爷,都得被忌旗。”
我真的不知道连翘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安慰我呢。
“太子,五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逍遥王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药圃中的二人一阵诧异。
“四弟,你先看一下这个”太子将一张纸递给逍遥王,逍遥王看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屋里说”逍遥王将他二人引进了药圃中的竹屋中。五皇子四处打量起来,“四哥,不是吧,你都成亲了,还自己住在这里。”
“五弟,我......”逍遥王见五皇子提起这事,一阵心虚,毕竟公主此次来京是为了和五弟成亲的,却是便宜了自己。
“哎呀,四哥,你不用不好意思,公主为人冷冰冰的,和她相处久了,我都怕冻成冰棍,如此说起来还是四哥救了我呢”
“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四哥救了我”五皇子看着突然神色大变的逍遥王吓了一跳,喃喃的说道。“不对,上一句,公主人冷冰冰的,和她相处久了,我怕冻成冰棍”五皇子突然想明白了“四哥,你是说公主不对劲”
“五弟,在和亲的路上,公主对她的陪嫁怎么样?”
“公主很少下马车,基本上也没有和她的陪嫁说过话。四哥,府里的公主对她的陪嫁很好吗?”五皇子到底是有些不死心。
“嗯,简直是掏心掏肺。”随着逍遥王的话音刚落,太子和五皇子的脸色也不好了。
“这么说现在可以确定公主已经被人掉包了,如今的公主是千面。”太子叹了口气“四弟,寻找公主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现在一定要想尽办法稳住这个假公主,不要被她看出什么来,不然真公主就危险了”
“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后果。”屋里唯一的桌子随着逍遥王的声音落地也分成了两半。五皇子心颤的抖了抖,拉着太子就要离开。
对于药圃里发生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清楚的。还傻乎乎的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咸鱼的生活。而逍遥王为了稳住我从我口中探查出“公主”的下落,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师傅他们明日就到了,不知王妃准备的如何了?”
“王爷放心,妾身已经准备好了,不会给王爷丢脸的。”
“如此就好。明日本王会去城外接一下师傅,府里就麻烦王妃了”
“王爷,安心”
旭日,我从天明等到天黑,还未见王爷的身影,心里隐约有了一丝不详。“连翘,去打探一下,王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不一会,连翘便去而复返,“王妃,王爷受伤了”
我皱了皱眉,“怎么伤的,伤的重吗?”
见我担心,连翘急忙安慰道:“王妃莫急,王爷身边有药王谷的人,不会有事的。”
“影一,你去打探一下。务必查到是谁伤了王爷。”随着我的一声令下,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王妃,属下王福,求见王妃。”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我和连翘对视一眼。“进来吧”
“王妃”王福向我行了一礼“王爷受伤了,王妃不必担心,有药王谷的人在,王爷不会有事的。”
“什么,王爷受伤了,伤的重吗,王爷现在在哪?快带我去”王福一愣,见我和连翘已经走远,急忙跟了上去。
还未走到王爷的寝室,王福突然大声叫喊起来“王妃过来看王妃了,大家把院子里的灯点亮了一些,不要让王妃摔倒了。”
我狐疑的看了王福一眼,到底是担心胜过了别的,并未去探查王福话中的深意。走进王爷寝室发现里面坐着一位老者,而他身边站着三男三女。而王爷脸色苍白的躺着床上,气弱如丝。我远远的站着,泪水顺着我的脸睱流过。“不是说药王谷个个都是神医吗?怎么王爷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或许没有人会想到我会突然想药王谷的众人发难,屋内的人都是一愣。连翘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拉了拉我的衣袖,满含歉意的说道“王妃伤心过度,伤了心神,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我冷冷的看了连翘一眼没有说话,默认了连翘的话。
“无妨,看到王妃和王爷情深,老朽也就放心了”就在老者身边的最小的女孩子即将发难时,老者开口了。
“不必说这些虚的,本妃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是谁伤的王爷。”
“王妃,现在还在查”王福斟酌了一下“不知王妃可听说过千面”
“千面?”
“是,老奴前些日子听说千面来了京城。这千面无恶不作,想来是他做的吧。”
“嗯?你们和千面有仇?”
“这.......”就在王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影一回来了。
“影一,现身吧”
一道黑影闪过“主子,查到了,是千面伙同鬼谷之人所为。至于他们背后之人是谁还不清楚。”
我看向眼前躺着床上的逍遥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无论是千面还是鬼谷亦或是逍遥王身后的药王谷都牵扯到了江湖,江湖人参与夺嫡那可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啊。
“王福,你实话告诉我王爷是否有问鼎之心。”
王福扑腾一声跪了吓来,“王妃明鉴,王爷最喜欢逍遥自在,怎会有那个心思呢”
我看向王福,想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他是否说了谎,却是没有结果。我的心很乱,扶着连翘的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连翘,写信给师哥,询问怎么回事?”我斜窝着踏上,用手摁了摁疼痛不已的头。
“公主放心,连翘已经将飞鸽送了出”连翘用手轻轻的为我按摩着的头部,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公主也不要太过担心,也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连翘,你也是自幼生活在宫里,怎么会不知道权势有多诱人呢。”
“谁”连翘一阵惊呼。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屋里多了一个白衣飘飘,如同谪仙之人。
“鬼啊”我惊叫起来。
“啪”一把扇子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捂着头嗷嗷直叫。
“行了,别喊了,我也没有多使劲啊。”谪仙说话了。
我汕笑着,“师哥,你怎么有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谷出现了叛徒,投靠了北齐的三皇子,试图将整个鬼谷拉入北齐的夺嫡之争。我这次来是清理门户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另外的一个叛徒。”
我撇撇嘴,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我怎么就成叛徒了,我这可是父母之命。
“师哥,那千面是谁啊,怎么看他们都很紧张。”
“千面最擅长的是易容,他弄轻而易举的易容成任何人而不被发现。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小心身边的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身边的人就被千面给代替了。”
听完师哥的话,我惊疑的看着他,气的他又用扇子狠狠的敲了我一顿。
我赶忙抱着头连连求饶,“好师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
师哥好笑的看着我“行了,都已经是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从今日起除了连翘你谁都不要见了,等我除了千面再说。”
“好的,师哥,我会乖的。”
自打师哥走后,我看谁都是千面变的,心里戚戚然,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心王爷。”沈清辞担忧的看着我。
“阿辞啊,你说王爷如果夺嫡失败,咱们会不会死啊。”沈清辞身形一僵“王妃说笑了,天下谁不知道王爷最爱自由了,怎会参与夺嫡呢。”
“阿辞啊,不懂。这男人啊最爱两样一是色、二是权。”
“王妃好似很懂男人啊。”阿辞悠悠的说道,还没等我去揣摩阿辞话里的意思。连翘端着果盘进来了:“王妃、沈小姐厨房刚送过来的果子,快过来尝尝。”
“阿辞,你快尝尝,这果子酸甜可口,美味异常。”我献宝似的将果子拿给沈清辞。
“沈小姐,别见怪啊,对于王妃而言什么果子都酸甜可口,美味异常。”
“......连翘,过分了啊”
阿辞轻笑一声,“王妃喜欢就多吃一些,不够厨房里还有呢。”
“还是阿辞好”
阿辞微微一笑,温柔至极。6位陪嫁在度过了惶恐之期,只要阿辞日复一日的来给我请安了。我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护阿辞的周全。
这时,逍遥王陪同一位身着艳红襦裙女子走了进来,只见那女子螓首蛾眉,清眸流盼,挽着一张若有若无的轻纱,可足以窥视轻纱后那张皎若秋月的艳丽容颜。
“王爷,这是怎么了?”我嘴里虽然问着王爷,实则看向他身边的女子,有点眼熟啊。
“怎么不认识?本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越国昭华公主”逍遥王嘴角虽然笑着,但是眼里的冷意已经遮不住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寻遍了也没有找到千面的踪迹,合着人家一开始就打算正大光明的将我取而代之啊。
“王爷真会说笑,她是昭华公主,那我是谁啊。”我的语气也越发的冷了起来,逍遥王是个棒槌吗,这么容易就被人给骗了。
“千面,别装了,公主都已经告诉本王了,而且你早就露馅而不自知。”
“好一个露馅了,敢问王爷,本宫是何时漏的馅。”我真是快气炸了。
“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啊。带走。”
“等一下,王爷,妾身有话要说。”阿辞盈盈一拜“王爷事关重大,不可轻易下决定。若是误伤了真公主就不好了。不如请两位公主各自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来,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逍遥王听了阿辞的话竟然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真是见鬼了。
这时,哪位假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冷冷的看向我“本宫不知道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冒充本宫,只希望姑娘以大局为重,万不可因一己之私馅两国与不义,馅万民与水火。”好一个深明大义的端庄清冷美人,我都想为她鼓掌了。
我轻笑一声“好一个以大局为重,不知你们的以大局为重是怎么为重法,就是将江湖牵扯进来参与夺嫡之争。你们可知这是大乱之像。”
“姑娘说些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呢,什么江湖,什么夺嫡。”假公主身形微微一阵,很快恢复了淡定,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货色。
“不是说千面很厉害吗?怎么这么容易就露馅了?”我冷笑一声“怎么你假扮我之前没有做做功课吗?”
“呃,公主,这您就冤枉人家了,人家可是做了不少功课呢,您看人家的确比您看上去更像公主。”连翘突然的开口把气氛推到了一个诡异的状态中。
“你,你们......”许是假公主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状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本宫不爱出门,不爱说话,是因为本宫懒的应对宫里的魑魅魍魉,不是生性清冷。而且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在南越皇子、皇女出生之后身边都要影卫保护吗?功课做的不认真啊。”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女子,本来打算留你一命,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假公主说完就看向王爷,“王爷,请按律处理吧。”
逍遥王眯了眯眼睛,手一挥,护卫们拿出武器冲上了上来,与此同时,保护我的影卫纷纷现身,将我和连翘保护了起来。而假公主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作势要逃。我轻笑一声,示意影卫捂住口鼻,将手中的迷药捏碎,院中之人纷纷倒地。
我走向假公主,拿出药水倒在他的脸上,不一会一个陌生的面容就出现。“真丑”我嫌弃的撇撇嘴。又转头看了看昏睡的逍遥王“连翘你说如果将这个药水倒在了没有易容之人的脸上会怎么样?”然后饶有兴趣的倒在了逍遥王的脸上,奇迹竟然出现了,逍遥王的脸也有了变化,惊呆了我和一众小伙伴。
我突然想起了假王爷在行动之前似乎都会无意思的看向我身边的阿辞,我快步走向阿辞的身边,将药水倒在了他的脸上,阿辞的脸很快变成了逍遥王的脸。我又看向连翘,吓得连翘连忙说“公主放心,连翘是真的,不是假的,公主,要不咱们回鬼谷吧,这世间也太可怕了。”
“行了,别装了,还不赶快联系师哥,看看府里这个是不是千面,还有尽快找到阿辞的下落,确认陪嫁们的安全。”连翘看到我脸色不太好,立刻正色道“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放心吧,你的人都没有事。”师哥挥舞着他那从不离手的扇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没事了,本来就是一些小罗罗,不值得一提,要不是想着来看看你,我才不亲自来呢。”他看了眼脸色不好的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但是现在真的不能带你回去,不然只怕事情会更乱了。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事情了结了,我再来接你。”
“师哥”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哭的,但是没有忍住。
“乖了,别哭,师哥在呢。相信师哥,师哥会带你走的。”
师哥就这样离开了,就像来的时候那样毫无征兆。
我摸了摸眼泪,下令将千面的手筋、脚筋挑断了,然后给他喂下了软劲散。做完这些之后,我命人将王府里的人丢出了院子里去,从此大门紧锁,不在开门。
三个月后,太子一党掌握了继后所出的三皇子谋逆之罪,继后被废,三皇子终身监禁。
逍遥王夜半闯入我的闺房,拿出准许离京圣旨,诱惑我要带我去一个长满果子的世外桃源。我一时间没有经受住诱惑,贸然答应。等我反映过来,我们已经到了十里桃源了。逍遥王告诉他这是他的师傅为了心爱的女子所钟,只因为那个女孩喜欢吃桃子。我闭着眼睛,在果香肆意的桃林里感受着微风的抚摸“师傅,您听到了吗,您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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