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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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很大,又很小,很难定性,又极易满足。

  我想,我们与生俱来,在内心深处就隐匿着一个重叠或互补的自己,且是那么不安分的蜷缩在心底,时而沉睡,时而腾起。正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当那些与己共鸣或互补的因素出现时,也就是那个模糊的幻影清晰跃出之时。

  一路走来,一路寻觅,一路顾盼,一路停歇。虽醉心过某一处的姹紫嫣红,诧异过某个角落的淡雅清奇,唯独你的自负与孤傲引我从此驻足,不再浪迹!

  我不知道,你是那个重叠还是互补的我,只知在遇到的刹那间,温情洒落整个心田,没有一丝的戒备,敞开的心门,接纳着那份踏实与安暖。

  缘分虽是老天恩赐的,但情是互换回来的,若是真对一个人用心,就算对方微妙的变化,也逃不出彼此的眼睛。即使在盈满幸福的脸上,也能察出她深藏的哀愁,即使在畅谈欢笑间,也能感知到他点点的心事。

  我奇怪着我俩梦的感应,灵的相通,这一直是我自豪而又奇异的事,心有灵犀一词,对我来说,不再只是眼里的一个词汇,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与经历,美妙与神奇。(美文精选网:www.meiwenjx.com)

  触目的美虽然惊艳,但怎及灵魂深处的一世相拥!流经的岁月,掩不住你冷美的眼神,尘世的风霜,更夺不走你深种的善良。

  风,依旧是无影无踪,自由驰骋。梦,依旧是穿越星空,追逐你的背影。

  从此,心相伴,心相依,心儿不再孤寂。

  从此,心相知,心相惜,心儿满足、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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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结发为夫妻,白首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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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死后穿越到古代,成了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为了在这封建时代活下去。

  我裹小脚,伺候公婆,恪守妇道。

  不料却还是被夫君带回来的宠妾欺负,给推下了深井关着。

  第二天,我被娘带回了家。

  娘拿出一个本子,给我讲独立人格,妇女解放,还有德先生与赛先生。

  黑色的字,越看越红。

  娘啊,你也是穿越来的?

  ……

  夜深,忠义侯府。

  东院房中,烛光明灭。

  床榻上我身着薄纱,夫君容承渊正压在我身上亲我。

  唇舌交缠间气温慢慢升高。

  他忽然睁开眼。

  见我面无表情,他停住起身,满脸不悦。

  “桑茴织,你拿出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真是倒胃口!”

  说完他起身穿衣,大步往外走:“今夜我还是睡在茹洁那里,你自己反省吧!”

  门“咣当”一声关合。

  溜进来的冷风刮过红帐,我心头发颤,浑身打了个颤。

  我嫁给容承渊三年,和他的感情一直很好。

  但我一直没怀上孩子,婆婆便直接从外面买了个美妾塞到了容承渊的房里。

  容承渊知晓后发了火,并信誓旦旦地向我承诺绝不会碰赵茹洁。

  可刚过半个月,容承渊就变了。

  他开始偏爱赵茹洁,说她像个小太阳,不像我,死气沉沉看了心烦。

  甚至还让她进书房,亲自教她认字读书,浓情蜜意。

  安静间,我的婢女红梅走了进来。

  她为我披上外衣,叹了口气。

  “夫人,侯爷好久才来一次,您怎么……”

  在这个时代,没有丈夫宠爱的女人,根本无法立足。

  我懂得这个道理。

  可我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是穿越来的。

  要我与别人共事一夫,我接受不了。

  我扯了扯嘴角:“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倒不如就放他走。”

  红梅听不懂,吹灭蜡烛后就出去了。

  只留下我在黑暗里睁着眼出神。

  其实我不是生不出,而是每次和容承渊同房过后,我都会偷偷喝下避子汤。

  因为我怕自己生下的是女儿,怕女儿会比自己受更多的苦。

  一夜无眠。

  第二日,我用完早膳,在花园里遇到了赵茹洁。

  赵茹洁拦住我,炫耀开口:“姐姐昨夜一个人,可过得好?”

  我不想理会她。

  但我的沉默,却让赵茹洁更得意:“渊郎昨晚教了我一句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姐姐可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我脚步一顿,喉咙像卡了刺,苦涩漫上心尖。

  三年前成亲时,容承渊曾对我说:“结发为夫妻,白首不分离。”

  男人的心变得可真快。

  我默不作声,赵茹洁发出嗤笑:“肚子不能生,脑子学不会。”

  “像你这般没用的女子,我要是你,就直接转身投湖去死。”

  我原本转身想走。

  听到这话,我停住,回头看向赵茹洁:“女人活着的意义就是生孩子?”

  “你识了字读了书,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为难我?”

  赵茹洁瞪大双眼,半天答不上来。

  于是恼羞成怒,上前就要抓住我。

  红梅一把挡在我前面:“赵娘子这是想做什么?我们夫人可是正室,是尚书府嫡出的小姐,你难不成想以下犯上?”

  赵茹洁看着我冷淡的眼神,脸气得越来越红:“侯爷夫人又能怎样?”

  “没有夫君的宠爱,就是下 贱!”

  说罢她便指使婢女:“给我抓住她,丢到井里去!”

第2章

  在这个时代,每处人家里都有一口深井。

  井里设了个铁笼子,用一根粗铁链子拴住,能把人关在里头几天几夜,不死也疯。

  死在井里的女人有无数个。

  要么是不守妇道的,要么是离经叛道的。

  可我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我三从四德,伺候公婆,最守妇道。

  却没想到,到头来我竟然会被夫君的宠妾给推到深井里!

  赵茹洁指使着两个婢女,将红梅推到一边。

  然后抓住我,把我往笼子里塞。

  我抓着铁栏杆,第一次对人冷声:“赵茹洁,你这么做可知道后果?!”

  赵茹洁讥讽地勾唇:“后果?姐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罢,她一声令下。

  轰隆——

  我被推下深井,冰冷刺骨的井水瞬间将我吞没!

  污臭的井水冲进鼻口,不断挤压着我的耳膜。

  快要喘不上气时,赵茹洁又让人把我拉了上去。

  我抓着栏杆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肺腑都被咳裂。

  赵茹洁笑得弯了腰:“还真是狼狈。”

  “都好好陪咱们夫人好好玩儿,别出人命就行。”

  她一声招呼,又要把我扔下去。

  这个时候,容承渊回来了。

  “胡闹!”

  我听见他的声音,张开被水刺激得发酸发涩的眼睛看去。

  我看见那张十七岁因为能娶我,兴奋地在府门外守了我一夜的脸。

  容承渊张了张嘴,我没听清。

  以为他在担心,我忙哑着出声:“阿渊……”

  容承渊却用淡漠的语气打断了我:“你不该招惹洁儿的。”

  “你身为当家主母,心胸应该宽广。”

  我一怔,越过他,我看见了他身后正在啜泣的赵茹洁。

  “夫人想教训我,把我锁井里,没想到自己反而掉了进去……”

  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话,我的头隐隐作痛。

  我正要开口,不想容承渊松开我,沉着脸看向了赵茹洁。

  “夫人性子温和,三从四德,又习得《女诫》,怎么会对你一个妾室下手?”

  赵茹洁脸色瞬间变白,显然没想到容承渊会识破她的伎俩和谎言。

  可听得这话,我的心沉得更深。

  容承渊相信我,不是因为他爱我。

  而是他太明白,我身为女子以夫为纲的怯懦。

  赵茹洁又开始掉眼泪,容承渊摆摆手,让她去他的书房等着被训斥。

  等她离开,他才又拉过我的手。

  “茴织,洁儿既然已经是我的人,我不能赶她走。”

  “如今你也没什么大碍,这事儿就揭过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刚才受的侮辱和委屈都一笔带过。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阿渊……”

  容承渊没等我说完,迫不及待地抬步往书房去了——去“教训”赵茹洁。

  我看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浑身发抖。

  红梅心疼地将我搂在怀里:“夫人,咱们回屋去吧!”

  我浑浑噩噩被她扶着离开。

  而我的内心被各种情绪沾满。

  心碎,痛苦,悔恨……

  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我怎么就信了容承渊会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的谎言?

  我眼前发黑,一个恍惚仰面倒了下去。

  再醒来已是深夜。

  红梅见我醒了,立刻给我端来一碗姜汤。

  我刚喝两口,那头书房就传来了赵茹洁娇柔的哭声。

  她明明是作恶的人,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突然,那委屈的哭声忽然间柔媚起来。

  低声啜泣的声音勾人,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喘息。

  我太明白那声音代表什么。

  我沉默地捻紧了衣角,心脏彻底被搅碎了。

  当初这个时代告诉我,只有听话的女人才能活下来。

  可我的夫君却爱上“新奇”、“叛逆”的女子。

  我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光大亮,容承渊身边的随从忽然来向我禀报。

  “夫人,侯爷派属下告知您一声,赵娘子有身孕了。”

第3章

  我正在用早膳。

  听到侍卫的这句话,我手中的筷子都险些没拿稳。

  可赵茹洁会有身孕,是注定的事。

  我不意外,但心脏还是紧缩成一团,不停地往外冒酸水。

  红梅有些担忧地看向我:“夫人,您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但再没了胃口。

  我起身走到院子里,望着四四方方的天,我又想起自己的前世。

  那时我成绩很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拿奖学金拿到手软。

  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什么“结发为夫妻,白首不分离”。

  我比赵茹洁懂得更多,甚至比得过容承渊。

  如果我没有藏拙,容承渊会不会……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对我了?

  我对于争宠没有兴趣,我只是想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若是赵茹洁安守本分,我都无所谓。

  可是赵茹洁的恃宠而骄,张扬跋扈,让我感觉到危险。

  我不想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整理好心情,我走去书房,打算和容承渊好好谈一次。

  不想书房里只有赵茹洁在。

  见我来了,她笑道:“姐姐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想识字读书?”

  “裹着这小脚,连府邸都走不出去,读书也没用!”

  我沉声开口:“我可以。”

  赵茹洁嗤笑:“好啊,那我们就来比试一下。”

  她拉着我走出书房,指着廊下的这条路。

  “从南到北,看谁先走过去。”

  说着她便抬脚走了出去,姿态轻盈。

  而我咬咬牙,只能迈出很小的步子。

  走得快些了,我就摔倒在地,被地上的石子磕疼,好久都站不起来。

  赵茹洁在前面笑话我:“姐姐,要不我让让你?”

  而后她转身,一头撞进了容承渊的怀里。

  容承渊扶住她,弄清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皱起眉,脸色阴沉地看向了我:“你不知道洁儿有孕在身吗?胡闹什么!”

  我的心就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窟

  我想解释,可看见容承渊对赵茹洁关心询问的模样。

  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像一块湿棉花堵得我喘不上气。

  我忍着心里的鲜血淋漓,撑着慢慢站起身来。

  刚要离开,下人走来:“夫人,将军府派人来,说要接您回去住几日。”

  母亲派人来了?

  我有些怔住,但还是走出去。

  只见母亲身边的吴妈妈就等在马车旁。

  见我病容,吴妈妈满眼心疼:“姑娘,你被妾室推下深井的事夫人知道了。”

  “她哭了一夜,这才让我立刻把您给带回来。”

  闻言,我眼睛一酸,开始发涨。

  回到将军府。

  主院里,我娘在厢房中等着。

  我走过去,刚开口嗓子就发哑:“娘……”

  只听我娘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织儿,你可知道娘到处为什么不让你裹小脚?”

  我正脱下鞋子和足袜,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来,分明是没裹过的样子。

  我天生脚小,算是好命,才能躲过裹小脚的折磨。

  我怔了怔,摇摇头。

  我娘又叹了口气:“本想着循规蹈矩,恪守本分就可以让你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如今看来……这世界上唯有自救才是正道。”

第4章

  我眨了眨眼,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封闭的心底闯出来。

  我的心越跳越快:“娘……您说什么呢?”

  我娘没回答,起身从柜子里的暗格中翻出来一本小册子。

  然后就翻开小册子,开始和我起来——

  “‘特殊的人格’的本质不是人的胡子、血液、抽象的肉体的本性,而是人的社会特质。”

  “妇女能顶半边天……”

  我娘从人格独立讲到妇女解放,从德先生和赛先生讲到新时代思想。

  我狠狠怔住,慢慢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叫嚣着。

  猛地,我一把抓住夏云湘的手,颤抖着声音:“奇变偶不变?”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凡是穿越的人,都用这句当暗号。

  我心脏发颤,眼中闪烁着期待和兴奋。

  我已经想象出了我娘对出口号的下一句后,我们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场景。

  然而一秒、两秒……

  我娘微微瞪大了眼睛,目光全然迷茫:“什么鸡?什么藕?”

  一瞬间,我错愕怔住。

  怎么回事……暗号失灵了?

  我握着夏云湘的手紧了紧,不死心地追问。

  “娘,您也是穿越过来的对吧?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沉默半晌,我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娘的神色变了变:“什么叫穿越?”

  我愣住,一字一句试探:“穿越……就是我们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然后莫名其妙的,我们就来了。”

  我娘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我是穿越过来的。”

  我激动起来,就要抱住她。

  结果我娘还有下半句:“但二十一世纪是啥?”

  我瞪大眼睛,张了张嘴。

  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颤抖:“娘,您是从哪一年穿过来的?”

  我娘神色严肃。

  “1944年,民国三十三年,你呢?”

  我沉默了好久,才郑重开口:“我从2022年来——”

  “我从新中国来。”

  庭院吹来一阵穿堂风,好似从时空中百年卷来,像是无形的丝绸将我们母女两人圈在一起。

  我娘睁大了眼睛,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反握住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脸上都是急切。

  “那……那小鬼子呢?他们还在咱们的地方为非作歹吗?”

  我摇头:“没有,小鬼子都被打跑了。”

  我娘眼中的光芒愈发闪了闪:“咱们打赢了?!”

  我眼睛开始发涨:“赢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咱们国家了。”

  我握紧了我娘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到2022年,国泰民安,山河永在!”

第5章

  我娘闻言愣了好久,眼前浮上一层雾气,模糊一片。

  下一瞬,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我见她流泪,心口跟着发烫:“娘,您别哭啊,这是好事!”

  我娘连连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是,是好事。”

  正因为是好事,她才忍不住,才喜极而泣。

  她跟我说起自己的故事。

  她死在1944年的哈尔滨,死在731事件里。

  那时流离失所,枪林弹雨,硝烟弥漫。

  被活活脱水致死时,她才十七岁。

  我娘省去了其中血腥残忍的一些过程,尽管如此,我还是听得胆战心惊。

  她说,他们那时候活得很艰难。

  可他们都始终相信着总会有胜利的那一天,总会有光明降临的时候。

  听完她短暂的生命中所经历的一切。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

  历史书上短短的几行字就能够概括他们的一生。

  而大多数人都被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碾碎,成为乱世硝烟中的一抹灰。

  我的心情不觉低落下来。

  娘见我情绪不对,拍了拍我:“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跟我说说未来的事情吧。”

  “新中国……是什么样的?”

  我一下提起了兴趣,跟她讲述起侵略者是如何败下阵来。

  而后又说起新中国成立时,空中的礼炮和国旗在所有人见证下升起。

  我娘好奇地问道:“国旗长什么样?”

  我想给她描述,想了一下还是拿来了纸笔。

  我伏在桌案上,一笔一画描出了五星红旗的大致模样。

  “看,咱们国旗就是这个样子,红色为底色,四颗小星星围着一个大星星,是金黄色的。”

  我娘接过我手中的纸,眼含热泪。

  笑眯眯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真好。

  我们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夜。

  天亮时,我娘忽然带我去到了一个很普通的院子。

  推开门来,孩童的读书声传入耳朵里。

  从前被打发的家仆,没人要的男娃女娃,都在看书写字。

  我呼吸一滞,连忙把门关上,拉过我娘。

  “娘,您私办学堂,这事爹知道吗?若是被人发现,这可是要杀头的。”

  我娘却摘下头上的一只玉簪问她:“织儿,你知道这一件首饰可以换多少大米吗?”

  “一百斤。”

  这个数字在我耳边炸开,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微瞪大了眼。

  我娘将这只玉簪放到我手心里:“在我那个时候,在我那个地方,吃大米是犯法的。”

  “而这里,美食佳肴、琼浆玉液几乎时时都有,还能穿得漂亮暖和。”

  “我得承认,刚开始我被这些奢靡之物蒙蔽了双眼。”

  “直到我看到了街边卖菜的穷苦人家,看到了地里苦苦劳作的农民,看到了衣衫褴褛挨饿受冻的乞儿。”

  “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爹娘。”

  “我曾在旗帜下发誓,要为信仰奉献生命,我不能做邪恶的资本家,吸穷人的骨血。”

  我看着手中的玉簪和那扇院门,心中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我抓住我娘的手:“娘,你究竟要干什么?”

  她抬眼看向我:“中华儿女多奇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第6章

  我怔了半晌,明白了我娘的想法。

  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生于新时代的我已经被迫再次成为封建时代的沉沦物。

  那些糟粕,深入人心。

  只凭我娘一个人,能改变吗?

  我娘见她摇摆不定,不忍道。

  “织儿,你如今还正值豆蔻年华,难不成要一辈子这样忍气吞声吗?”

  我没有说话。

  回到侯府,我把自己蒙在了床榻上,心里乱成一团。

  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就当没来过这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侍奉公婆,延绵子嗣,忍忍就过去了。

  夫君宠妾灭妻,也忍一忍,反正原本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

  反正有人伺候,吃喝不愁,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这样想着,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却没想到,竟做了个梦。

  梦里我怀了容承渊的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孩。

  公婆重男轻女,对这个孙女没一天好脸色,连带着对我都开始苛待。

  容承渊也对我越来越冷漠,对赵茹洁更好。

  最后我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关在笼中,扔下了井。

  女儿就那么看着我,满脸泪痕……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

  后背被冷汗浸湿了,我扯了扯干哑的嗓子,想喊红梅来。

  一抬眼,容承渊竟坐在榻边。

  见我醒了,他微微皱眉:“岳母把你喊回家,可对你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容承渊好像是松了口气,开口语气有些放轻。

  “洁儿怀着我的孩子,再不济也是个庶长子,你身为侯府大娘子应该视如己出。”

  “无论如何,你地位不变。闹脾气就回娘家,你要别人都怎么想?”

  我愣了愣,明白了。

  我回娘家这个事,传出去不好听,给他丢脸了。

  我深吸了口气,与他不愿再多说。

  可我不说话,容承渊的神情也还是沉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

  我忍无可忍,抬头直视他:“侯爷,当初不是我要硬塞到你这侯爵府来的。”

  “是你执意要求取尚书府嫡女,一纸婚书把我抬到侯爵府。”

  “如今侯爷宠妾灭妻,让我沦为全都城的笑柄,怎么到最后,还是我的错了?”

  容承渊眸色发冷,大概是没想到我还有伶牙俐齿的一面。

  气结许久,他拂袖而去。

  “我与你这个粗俗的女子就是没话讲,只有洁儿会讨我开心!”

  说完,大步离去。

  看他离开,我心里漏了个大洞。

  不是因为看清了容承渊有多不爱她,而是看清了这个封建时代的可悲。

  一个想法在我心中慢慢坚定。

  我连忙起了床,穿了衣,大步地离开了侯府。

  一路到我娘带我去过的那个院子。

  推开门,在朗朗读书声中,我坚定地看向了我娘。

  “娘,我想明白了。”

第7章

  我将自己能记住的所有知识都写了下来。

  数学方程,化学公式,物理实验,古诗词还有英语单词……

  写了无数张纸,几乎快把脑子掏空。

  而后我成了私塾的新老师。

  我每日背着容承渊来,教了几天,和大家逐渐熟悉了起来。

  在一众苦难人家中,有那么一个人,气质格外不同。

  虽然他穿着布衣,言谈举止也非常平易近人。

  但那种气度……我觉得,这个叫季听浚的公子,绝不简单。

  我娘却不以为然,毕竟这位季公子十分好学。

  除此之外,对其他一概不感兴趣。

  我原本还有点提防他,但几日下来,的确如我娘所说那样。

  我也就不管了。

  一连过了半个月,容承渊到我院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便越来越自由,放心大胆地来学堂。

  这日我刚到,一个小女孩拿着张有些皱了的纸挤到了我跟前来。

  “姐姐,我家兄长说昨日都城内,有一位夫人写出的诗绝妙,掀起好大一阵波澜呢。”

  我愣了愣:“夫人?”

  小女孩点了点头:“听说是忠义侯府,小侯爷的夫人。”

  忠义侯府?

  那小侯爷是容承渊,是我的夫君。

  我身为小侯爷夫人,什么时候写了首诗让人赞不绝口了?

  想来想去,只有赵茹洁。

  她真是猖狂至极,在外都已经敢自称夫人了。

  我接过小女孩手中的那一页纸。

  看清的那一瞬间,我狠狠一怔,只觉得毛骨悚然。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李白的诗句,怎么会从赵茹洁的笔下诞生?!

  我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心里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赵茹洁,也是穿越过来的!

  怪不得,容承渊夸她“思想新奇”。

  我头脑有些混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想去找赵茹洁问个明白。

  不想院门突然被推开。

  红梅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对我道:“夫人!不好了!一大堆官兵朝院子这边来了!”

  我心中大惊,连忙找到我娘。

  “娘,快让孩子们从后门离开,被抓住了就完了!”

  我娘心尖一颤,动作比头脑反应得还要快。

  立刻去组织,连忙让孩子们从后门离开。

  我又拉过红梅:“立刻找匹快马去寻爹爹。”

  红梅郑重点头,跟着离开。

  转眼,院子里就只剩下我和我娘。

  我娘紧皱着眉:“你也快走!”

  我摇摇头:“不,娘,我和你在一起。”

  我和她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即握紧了手。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深吸了口气:“娘,您怕吗?”

  我娘摇了摇头:“不怕。”

  “当初面对那么多侵略者,我也没怕过。今日就算是死,我也死而无憾。”

  我眼角微微湿润:“嗯,死而无憾。”

  话音未落,一队官兵破门而入。

  为首的官兵站了出来,从腰间拿出调令。

  “有人告发这里私办学堂,裹挟聚众,散播邪理邪法,劳烦二位同我们回趟大理寺。”

第8章

  我和我娘被押进了大理寺地牢。

  牢中昏暗无光,我和她两人相依缩在角落。

  我娘心中沉思着,偏过头看着我:“织儿,你说会是谁告发的我们?”

  我早已有了答案,刚想开口回答。

  一道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在牢中响起:“二位死到临头还这么悠哉,真是佩服。”

  我不由地眉心一皱,循声看过去。

  只见赵茹洁趾高气扬地站在牢门前手帕用捂着鼻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她看向我:“宫廷玉液酒。”

  我无奈叹了口气:“一百八一杯。”

  这个时候对上暗号,我心中还真是五味杂陈。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赵茹洁笑起来:“果然没猜错。”

  “桑茴织,我本以为你只是个没脑子的深闺怨妇,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

  我扯了扯嘴角:“没你能藏,李白的诗也敢抄。”

  赵茹洁闻言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随即嘲讽笑笑:“那又怎样?”

  “反正这里也没其他人知道,我说是我的,那就是我的。”

  “你说你好好的做侯府少夫人,办什么学堂,你真觉得自己能翻天了?”

  我是打心底犯恶心:“你念完九年义务教育了吧?怎么在这里,满脑子全是嫡庶尊卑,抢男人害女人,斗来斗去?”6

  赵茹洁狠狠剜了我一眼:“你懂什么!”

  “凭什么你穿越过来,就是将军府千金,可以做正妻。我来了,就是被卖去做妾?”

  “我好不容易才得了容承渊的心,当然不可能让你破坏这一切!”

  “我就是想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就是要荣华富贵!”

  说着,她恶毒看向我:“我现在怀了忠义侯府的长子。”

  “只要你死了,渊郎就会抬我为正妻,到时候我就是侯府主母!”

  我笑她无知:“赵茹洁,你怎么进的侯府就会有同样的人走你的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儿会怎样?”

  赵茹洁气急败坏:“你住嘴!那也好过你生不出来!”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死吧!”

  我如今并不太在乎生死了。

  抱着最后那么一点希冀,我叫住赵茹洁:“容承渊呢?”

  赵茹洁哈哈大笑:“怎么,你还盼望他来救你?别做梦了!”

  “此刻他正在拟写休书,要把你休了呢!”

  说完,她大步离去。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深知容承渊娶我,除去那点喜欢,更多是因为当时需要将军府的助力。

  如今他在朝中地位稳固,权衡利弊之下,我和将军府只会成为他的弃子。

  可到底……三年夫妻,我还是心凉。

  我娘看出我有些黯然神伤,小声安慰我:“我们那时候,也有这样的叛徒。”

  我没忍住,轻轻笑出声。

  第二天,容承渊果不其然来到了大理寺。

  他把一直休书扔到我面前:“按下手印,将军府与忠义侯府再无瓜葛。”

  我抬头看他:“侯爷想清楚了,当真要将赵小娘抬为正室?”

  容承渊眸中寒若冰霜:“我从未许诺过洁儿能给她正室的名分,此事与她无关。”

  “休你,只是因为你自己作出这等罔顾律法的丑事!”

  我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揭穿他内心的丑恶。

  毫不犹豫的,我掀翻了桌上鲜红的印泥,咬破了指尖在自己名字上按了下去。

  “休书我收下了。但有一件事,希望你看在三年情分上帮我——”

  “这件事是我造成的,与我娘无关,恳请侯爷高抬贵手,将我娘带出去。”

  不想容承渊闻言,面色一冷:“妄想!”

  “你们母女二人罪大恶极,处决早已定下,明日午时,便实施火刑!”

第9章

  说罢容承渊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灰意冷。

  我娘将我拥入怀里:“傻孩子,娘不会丢下你一人不管的。”

  我无声落泪,打湿了她的衣襟,哽咽道:“娘,是我不好。”

  我娘拍了拍我的头,声音温柔:“不,错的是这个时代。”

  “与我们无关。”

  我们母女俩相拥着度过了一夜,又讲了很多话。

  到第二天,天光从墙上的小缝透进来。

  几个狱卒粗暴地将我们两人从牢中带了出去。

  带着枷锁镣铐,我们母女俩被推上了囚车,游街示众。

  大街两边围了不少百姓,议论四起。

  我垂眸,一句话传进了我的耳朵:“今天也是忠义侯府的大喜之日,这不是故意给将军府难堪吗?”

  我心中一动,正好听到喜乐。

  抬起头,我的视线中出现一支送亲的队伍。

  容承渊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八抬喜轿。

  越走越近,有那么一刻,我和他四目相对。

  我试图在他脸上看到一点情绪。

  但容承渊的神色,平静得像是我和他之间素不相识一般。

  而赵茹洁倒是掀开帘子,耀武扬威地瞧着我。7

  我余光瞥见她要朝我得意,于是转过头,连个正眼都没分给她。

  囚车和喜轿擦肩而过,两队人马背对而驰,渐行渐远。

  到法场,我和我娘被捆在高台的柱子上。

  粗糙的麻绳勒得人生疼,脚下又是堆砌的草垛。

  我紧咬着唇,下意识握住了我娘的手。

  我娘也握紧了我的手:“织儿,别怕。”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齐齐跪了下去,向着高台俯首。

  “请大人饶恕两位夫人!”

  “大人明鉴!二位心胸宽广,莫要寒民心才好啊!”

  “求大人开恩!”

  “求圣上开恩!”

  那一张张脸,都是在私塾中学习的孩子和受过将军府恩惠的老弱妇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我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决堤而出,眼泪更是忍不住,顺着脸颊落下。

  “放肆!胆敢扰乱法场秩序!”

  惊堂木被重重敲响,坐在正位的官员面色不虞:“你们这些贱民难不成想以下犯上不成!”

  我转头看向那个官员,厉声开口:“什么叫贱民!你难道为官不为民吗?”

  “一个品阶都不曾分到,何来的以下犯上!”

  官员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我的手都有些颤抖。

  我扬起声,将话说给眼前的众多女子。

  “我们可以接受地位的不平等,但绝不接受人格权利的不平等!”

  “更不应该将这些所谓的律法条框不对等地套在女子身上!”

  “大丈夫心怀鸿鹄之志,为何女子就得洗衣做饭相夫教子,一生都困在不见天日的后院高墙之中!”

  “诗词歌赋,兵法政理为何男人学得女子便不能学?”

  “私塾学堂又是为何有钱人家能上,穷苦人家便不配饱腹经纶,学富五车?”

  “因为穷困潦倒,因为是生为女子,就连奔赴前程甚至活下去的权利都不能有吗!”

  “姑娘 们,夫人们,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

  官员拍案而起:“大胆!你妖言惑众,藐视我朝律法,罪加一等!”

  “来人!行刑!”

  令牌摔在地上,立刻有人举着火把走来。

  见状,我依旧没有惧怕,面上的笑容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我娘夏云湘,亦是如此。

  官员见我们毫无悔意,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放火!”

  火把被扔到草垛上,不过眨眼间火光明灭。

  熊熊火光之中,我和我娘神情坚定,毫不退缩。

  “杀了我们又有何用?我们死了,但我们的思想不会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新时代的思想,它终会被人传下去!”

第10章

  随着火势上升的乌烟呛得两人咳嗽不断。

  桑茴织被熏得睁不开眼,周身的温度在不断攀升,身上被汗水打湿。

  眼看着火舌将要舔舐她的小腿,忽而间只感觉身后一松。

  麻绳顺势掉了下去,被火焰吞没渐渐化为灰烬。

  桑茴织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轻身带离了那个高台。

  她慌乱道:“等等!我娘……”

  那人将她牢牢拥在怀里,桑茴织靠着他的胸膛,耳边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人的心跳声。

  “安分点。”

  那人的声音清冽,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身上的檀木香萦绕在桑茴织的鼻尖,她下意识听他的话止住了话头,一动不动。

  落地时,桑茴织只觉得一阵恍惚,站定后那人的手还环着她的腰间。

  她抬眸看过去,瞳孔猛地一颤。

  竟是季听浚!3

  桑茴织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而后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衣袖,焦急道:“我娘、我娘还在那儿!”

  季听浚的掌中一空,视线落到桑茴织抓着他的手上,眼底的阴翳化开了些。

  他将自己的外袍扯下来披在她肩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而后只听见他轻声安抚道:“夫人没事,你看那边。”

  桑茴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夏云湘毫发无损地站在不远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她的眼睛倏地又泛起泪花,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爹……”

  被唤的男人看了过来,桑茴织可怜兮兮的模样就闯进了桑沛淳的视线。

  他扶着夏云湘走了过来,心疼道:“织儿,不哭了,爹回来了,看谁敢欺辱我桑沛淳的妻女!”

  官员带着官兵冲过来,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竟敢劫法场!真是好大的胆子!”

  桑沛淳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就凭你也能够对有诰命之身的官宦家眷掌刑?”

  长年身处战场的桑沛淳浑身都散发着血腥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而一旁身着金黄长袍的少年才是更让人忌惮的存在。

  金黄色的衣衫不是寻常人能够说穿就穿的颜色,那是属于皇家的象征,是天子龙颜。

  而今能穿这颜色的人除了圣上,便只有三皇子殿下。

  据说三皇子是一众皇子中最有望成为未来储君的人选,深受圣上器重。

  即便不认得人,那官员也认得衣袍上的龙爪。

  当即便跪了下来:“恕小的逾矩,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请殿下恕罪!”

  桑茴织看向身边面不改色的季听浚,小声说:“三皇子殿下,多有得罪,但能请您先把手从我身上拿开吗?”

  季听浚垂眸瞥了一眼握着她细腰的手,装作没听到似的,手上的力气紧了紧。

  桑茴织神色有些不自然,却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季听浚看都没看一眼跪着的人,声音轻佻:“人本殿下带走了,今日之事本殿下定会禀告父皇。”

  说着他便带着桑茴织转身离开,走出去没几步他又停下了。

  他回头,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未收一分钱的地方怎么说得上私产盈利?况且,那是本殿下的私塾。”

第11章

  说罢季听浚带着一家人离开了法场,身后的官员已经汗如雨下。

  马车上,桑茴织裹着季听浚的外袍不吭声。

  季听浚坐在主位上,笑着看她:“怎么?也不跟本殿下说声谢谢。”

  桑茴织低着头,轻声开口:“多谢三皇子殿下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

  “既然没齿难忘,那不如做我的皇妃,可好?”

  季听浚的声音上扬,语气却又不像是说笑,桑茴织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殿下莫要拿臣女消遣,臣女怎可高攀殿下。”

  季听浚不以为然:“我可没有消遣你,我说真的。”

  桑茴织欲哭无泪,只想下车逃到自家爹娘的车上。

  季听浚见她这般,眸色暗了暗。

  一路上便没再说话。

  将军府,院中略显萧索,桑茴织忽而有些心累。

  桑沛淳揽着夏云湘,声音低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定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回来。”0

  桑茴织担忧道:“爹,这会不会对您产生影响?”

  夏云湘也附和着:“是啊,切勿因我们母女而坏了你的仕途。”

  桑沛淳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正义凌然:“我们是一家人,我身为家中的顶梁柱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受欺负!”

  “我若是连妻女都护不住,又怎能护住我朝疆土?”

  桑茴织鼻尖一酸,季听浚冷不丁地开口:“将军所言极是,本殿下自会让忠义侯府付出应有的代价。”

  桑沛淳一掌拍在他的背上,爽朗地笑着:“好小子!不愧是陛下最看中的儿子!既如此你便唤我一声伯父就是。”

  季听浚眼底一亮,忽视了背上的微痛感:“多谢伯父谬赞!”

  桑茴织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爹爹,总觉得他有种卖女儿的嫌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云湘时,发现她也没有意见的样子。

  桑茴织的心中有些凌乱,却又腾升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忠义侯府,举行完仪式后容承渊趁着梳洗的时间去了书房。

  侍从从门外趁着夜色走了进来。

  容承渊有些疲倦地看过去:“什么事?”

  侍从毕恭毕敬地回话:“启禀侯爷,夫人被三皇子殿下从法场带走了,桑将军也回都城了。”

  容承渊神色一愣:“三皇子?”

  他心中忽而生出一些不安的情绪,手边的砚台被他不慎打翻,袍子上溅了些墨渍。

  侍从继续说着:“据说三皇子同夫人举止亲密,那私塾也是三皇子名下的。”

  容承渊感觉心口有一团棉花堵住了,眼底阴沉。

  他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眨眼间地上一片狼藉。

  “该死的!他究竟想做什么?”

  容承渊双眸猩红,眼前忽而浮现出桑茴织的模样。

  侍从低着头:“还、还有,回程时,夫人和三皇子同乘一辆马车,无第三人在场。”

  容承渊气上心头,却又说不明白是为什么,只是心中烦闷。

  他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给我随时注意他们的行踪,稍有动静就通报上来。”

  “还有,备好礼品马车,明日登将军府的门。”

第12章

  次日,将军府修整干净恢复往日的肃穆。

  桑茴织在后院修剪着花枝,红梅在一旁清理着。

  红梅偏过头:“小姐,歇会儿吧。”

  桑茴织放下剪子,笑着看向她:“红梅,待来年春这满园的花定开得正盛。”

  红梅端来茶盘:“是是是,不过我看这满园春色都不如小姐您好看。”

  桑茴织接过她斟好的茶,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就知道油嘴滑舌。”

  红梅闻言笑笑,自顾自地拿起另个茶杯喝了起来。

  桑茴织拍了她一下:“还真是宠坏你了,全都城哪家丫鬟像你这般放肆。”

  红梅捧着杯子做了个鬼脸:“谁叫我家小姐心眼好呢。”

  两人说笑打闹着,好不快活。

  夏云湘带着吴妈妈从院外走进来就看见这个场景,不由地相视而笑。

  “织儿。”

  桑茴织听见夏云湘的声音回头看过去,粲然一笑:“娘!”

  吴妈妈朝着她屈身行礼:“小姐。”2

  桑茴织赶忙扶起她:“吴妈妈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无须多礼。”

  夏云湘拉过桑茴织的手:“院子收拾得如何?还缺些什么尽管跟娘说。”

  桑茴织摇了摇头:“娘,我什么都不缺。”

  “伯母,桑小姐。”

  突然响起的清冽声音像清泉流水一般流进桑茴织的耳朵。

  她的视线向夏云湘身后看过去,季听浚倚靠在墙边含笑地看着她。

  桑茴织想起昨日的对话不禁蹙了蹙眉:“三皇子殿下如此清闲,属实是让臣女这小小的院子蓬荜生辉。”

  季听浚走了过来,毫不在意地开口:“桑小姐误会了,事务繁忙也抵不过我想见你一面。”

  桑茴织被他的话霎时弄红了脸,暗暗地瞪了他一眼:“真是不害臊。”

  说罢她便背过身去躲在红梅身后,季听浚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忽而前院传来一阵吵嚷,惹得几人纷纷蹙眉。

  桑茴织听着声音就要往外走,季听浚一把拉住了她:“你现在出面不合时宜。”

  他的眉眼间倏地沉了下来,桑茴织站住了脚:“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季听浚看着她眼里的坚定,轻声道:“我去。”

  话落他便阔步向前院走去,桑茴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将军府前院,端坐在主位上的桑沛淳满腔愤慨。

  厅堂中央,容承渊站在那里,看起来不卑不亢,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桑沛淳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容承渊微微屈身:“岳丈大人,小婿今日前来是为了负荆请罪。”

  桑沛淳偏过头去:“堂堂忠义侯爵岂会有罪,我们粗鄙的武将之家还入不了你的法眼,不正是你说的吗,我们两家再无瓜葛。”

  容承渊急道:“岳丈大人吗,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请您让我见茴织一面。”

  “砰——”

  桑沛淳拍案而起:“你还有脸见织儿!”

  “伯父为何这般气急?”

  季听浚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容承渊听见声音的那刻瞬间紧绷起来。

  “这不是忠义侯吗,昨日大喜本殿下还未道声贺,失礼失礼。”

  他的笑容里隐隐带着嘲讽的意味,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针锋相对。

第13章

  容承渊逼着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三皇子殿下,有失远迎。”

  季听浚脸上始终挂着笑:“这哪里谈得上什么迎不迎的,侯爷您不也算是个外客了吗?”

  “不过,貌似桑伯父不太欢迎你。”

  季听浚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容承渊的心里,他却装作无事发生地坐在了桑沛淳的身边。

  腰间的令牌是通体白玉雕琢而成,是皇室的象征。

  这意味着容承渊在季听浚面前只能弯腰低头。

  桑沛淳的面色缓和几分:“你这小子,打着拜访老夫的幌子,进门就直奔着织儿的院子去了,这事儿我可要与陛下好好分说分说。”

  季听浚乖顺地接着他的话:“晚辈失礼,改日让人送上几坛好酒,同您不醉不归。”

  “你这哪是送酒,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分明是惦记上了我那坛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

  桑沛淳打趣着他,两人说笑间像是把容承渊当成空气一般视若无睹。

  容承渊听着他们有来有回的对话,紧紧盯着季听浚。

  他心中知晓,季听浚对桑茴织有意,甚至说得上是志在必得。

  桑沛淳居然舍得将那坛女儿红交于季听浚,他和桑茴织成亲时,桑沛淳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3

  他沉声开口道:“岳丈大人既有贵客,那小婿便自行去寻茴织了,告辞。”

  说罢他便转身就要离开前院。

  “且慢。”

  季听浚出声叫住了他:“忠义侯擅闯后院,这若是传出去桑小姐的名声何在?”

  容承渊转过头,似是提醒他:“殿下,茴织是本侯的妻子。”

  季听浚闻言嗤笑:“侯爷莫不是忘了,一纸休书她桑茴织就与你毫无瓜葛,昨日你可是将你那位才华横溢的小娘抬为了正妻。”

  “全都城的人都知道,侯爷不会是想一笔勾销吧。”

  容承渊紧皱眉头:“这与殿下又有何干?”

  季听浚逐渐敛起笑容,声音也冷了下来:“当然是因为,桑茴织是注定要做本殿下的皇妃的,不过是让你白白骗走了三年。”

  容承渊心下一沉,季听浚果然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了。

  他看向季听浚的目光开始变得警惕起来:“殿下贵为皇嗣,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季听浚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本殿下可不需要靠女子的家室做垫脚石。”

  容承渊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嘲讽,刚想开口就被桑沛淳打断了。

  “行了,侯爷请回吧,若你还要继续纠缠,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容承渊闻言愕然地看向桑沛淳:“岳丈大人!”

  “侯爷自重,这声岳丈老夫我已经担待不起了。”

  季听浚笑而不语,摆出一副看戏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看着容承渊。

  容承渊顿时感到颜面无存,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请您,让我见一面茴织。”

  这动静让桑沛淳心中讶然一瞬,季听浚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可笑。

  容承渊面上的表情真诚而又顽强,颇有一种见不到桑茴织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桑沛淳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夏云湘带着桑茴织来了。

  桑茴织自打进门,眼神就没落在容承渊身上过。

  容承渊见到她,眼底闪烁着几分光彩:“茴织!我……”

  桑茴织不等他的话说完,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声音恬静又柔和。

  “侯爷可想过会是这般局面?不过是您的咎由自取罢了。”

第14章

  容承渊被她的话震得心尖一颤,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桑茴织不再理睬他,只是朝着季听浚笑了一下:“殿下,臣女斗胆邀您至花园小亭中旁品茶博弈。”

  季听浚挑眉,欣然应下:“甚好,恭敬不如从命,待本殿下好好同桑小姐好好杀上几盘棋,还请小姐手下留情才是。”

  桑茴织莞尔一笑:“殿下说笑了,请随臣女来。”

  季听浚起身跟上桑茴织的脚步,经过容承渊身边时,桑茴织的手腕被他牢牢抓住。

  桑茴织下意识抗拒:“放开我!”

  可力量悬殊,桑茴织挣脱不开,容承渊站起身:“茴织我们谈谈。”

  桑茴织抬眸:“我们之间有什么值得好说的,松手!”

  桑沛淳气得怒目圆睁:“容承渊!你想干什么!”

  季听浚不悦地打开了容承渊的手,将桑茴织拉到身后:“侯爷未免太不懂规矩了些。”

  容承渊神色不耐:“殿下,这是我和茴织之间的事情,您无权过问。”

  季听浚闻言不禁笑了出来:“本殿下无权过问?你好得很。”

  说罢拉着桑茴织就离开了前院,容承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怒意。

  桑沛淳叫人把容承渊赶了出去,将军府这才安静下来。6

  花园,桑茴织被季听浚拉着走了好一段。

  她实在是快要跟不上他的步子了,扯了扯他的手:“殿、殿下,我跟不上你……”

  季听浚这才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

  桑茴织喘着气,抬眼就对上了季听浚与平常有些不太一样的眼神。

  她支支吾吾开口:“怎么了?”

  季听浚看着她,松开了手:“你当真不愿嫁于我吗?”

  桑茴织呼吸一滞,纤长浓密的眼睫垂下,躲避着季听浚的视线。

  她抿唇不语,季听浚藏在大袖下的手微微出汗。

  一阵风起,带来一丝凉意,地上的落叶被卷起,周遭寂静无声。

  桑茴织眼前一片阴影落下,她抬眸,是季听浚用衣袖替她遮了风尘。

  她对上季听浚的眼眸:“你我身份悬殊,我是被人休了而非合离,你娶我皇家颜面何存?怕是储君之争都希望渺茫了。”

  “殿下,我并非良配。”

  季听浚上前几步:“不,三皇妃的位置永远都是为你而留的,什么储君不储君的,我若是要靠妻子才能夺嫡,那才叫笑话。”

  “你才是我季听浚这一生唯一想要娶的人。”

  桑茴织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依旧想要拒绝的话此时此刻却说不出口。

  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熟悉的背影。

  季听浚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没有一丝要催促她的意思。

  桑茴织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袖,眼眶红了红,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季听浚见她沉默良久吗,自嘲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桑茴织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几步远。

  她还是选择叫住了他:“季听浚,你等等。”

  季听浚的心猛地一颤,回头时桑茴织泪眼朦胧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桑茴织红着眼看向他无措的眼睛,颤抖着声音开口。

  “现在这么咄咄逼人,五年前的你怎么就是个不敢承认的胆小鬼呢?”

第15章

  季听浚的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看向桑茴织的眼神有些讶异。

  “你怎么……”

  他难以相信地开口,桑茴织一行清泪落下,像是落在了季听浚的心上一般。

  他走过去想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可忽而又觉得逾矩,手停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桑茴织别过脸不想看他,轻声开口:“我是头撞了,不是眼睛撞瞎了,你觉得你和容承渊两个人很相像吗?”

  季听浚哑口无言,心中像是如有波涛咆哮一般地颤动着,他觉得喘不上气,心中的那一把刀终于要被桑茴织拔出来了。

  桑茴织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来看着他:“若是那场意外后你能像现在这般坚定地说要娶我,我也不会选择答应和容承渊成亲。”

  季听浚低头呢喃:“对不起……”

  “当初我以为,你不过是看在我爹娘和我进宫伴读的那一年的情分上救我,可你在容承渊说是他将我从湖中救起时,你没有反驳。”

  “我以为,你只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桑茴织的一字一句都让季听浚心中悬着的线越发紧绷。

  他连忙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心悦于你,可当时的我不如现在,我怕你瞧不上……”

  他的声音愈发弱了下来,桑茴织险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桑茴织瞪了他一眼:“你就是个胆小鬼。”

  季听浚抬眼偷偷打量着她的眼色,伸手轻轻捻着桑茴织的衣袖扯了扯:“那我还能拥有一次弥补的机会吗?”

  桑茴织将衣袖收了回来:“三皇子殿下请自重,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有损您的名节。”

  季听浚手上一空,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那些。”

  桑茴织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我在乎,你是未来储君最有希望的皇子,不应该为了我就多了一个被人诟病的污点。”

  “你不是!”

  桑茴织被季听浚突然升高的声音吓得愣住,愣愣地看向他。

  季听浚深吸一口气:“你不是污点,你是我人生中最漂亮的一株寒梅。”

  “有了你,我这一生才花团锦簇。”

  桑茴织不懂季听浚为什么对她那么执着,就像不懂当初他为什么选择逃避。

  可世上的许多事都没法解释清楚。

  桑茴织垂眸:“若是娶我,你不能成为储君,怎么办?”

  季听浚闻言笑了出来:“不成为储君就能娶你的话那我都可以隐居了,这储君谁爱当谁当去。”

  桑茴织被他的笑晃了眼,随即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情急之下捂住了他的嘴:“你疯了?这种话怎么能说呢!”

  季听浚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惊了一瞬,下意识环住她纤细的腰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眼神相撞的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桑茴织的手心里传来季听浚唇上的凉感,他的鼻息洒在他的手背上灼热不已。

  刹那间,她当即红了脸,将手收了回来,却发现自己被圈在季听浚的怀里。

  她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放开我。”

  季听浚的手紧了紧,手心像是被火炙烤着,眸色暗了暗。

  “过几日,我的生辰宴,你会来吗?”

第16章

  桑茴织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双手抵着季听浚的胸膛。

  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利索:“我、我不知道……”

  季听浚将她拥入怀里,桑茴织惊呼一声:“季听浚!”

  听着她带着羞愤的声音,季听浚不觉笑了出来:“我会等你的。”

  说罢他松开了桑茴织,对上那双慌乱的杏眸时,心底的愉悦愈发蔓延开来。

  桑茴织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你太乱来了。”

  季听浚耸耸肩:“就当是为这错过的五年讨回一点利息咯。”

  桑茴织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衫,气得想要离季听浚远一些,刚走出没几步就折了回来。

  季听浚眼里的柔情简直快要溢出来:“怎么了阿茴?”

  桑茴织被他突然改了的称谓喊得怔了一下,随即推了他一下:“不许这么叫我。”

  话落她便气冲冲地提着裙子走开了。

  季听浚被推得侧过身子,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笑得更欢了。

  他朝着桑茴织那个方向喊着:“我可是皇子诶你推我!不是说好品茶下棋吗!你别走啊!阿茴!”

  桑茴织站定回过头:“要你管!喝什么茶下什么棋,我不想看见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花园,季听浚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忠义侯府,书房。

  容承渊满身疲倦地走了进去,赵茹洁坐在书案前面色不虞。

  她看向容承渊,语气里带了些质问:“渊郎,你今日去将军府做什么?”

  容承渊不以为然地开口:“没什么,桑大将军回城,小辈该去拜访的。”

  赵茹洁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既是拜访长辈,为何不让我这个夫人一同前去?”

  容承渊面上显出几分不耐:“是你把人家妻子女儿送进大牢的,你觉得你去合适吗?。”

  赵茹洁看出他的敷衍和不耐烦,当即泛起泪花:“渊郎这是怪我了?我也只是为了咱们侯府着想啊。”

  见赵茹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容承渊竟然觉得有些烦闷。

  可是他还是调整了一下心态,耐着性子地去哄着赵茹洁:“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怕你去了会受到伤害。”

  赵茹洁顺势娇柔地倒在容承渊的怀里,手指勾着他的衣襟:“渊郎,你知道的,我既跟了你,自然是一心为了你好的。”

  容承渊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好心,但你一个女子不便抛头露面,下次得先查清楚,不然侯府的面子往哪搁?”

  赵茹洁装作乖顺地点点头:“知道了渊郎,来年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我们肯定会更加幸福的。”

  容承渊似是想起什么事来:“对了,过几日三皇子生辰宴递了帖子,你如今怀有身孕,就安心在家修养便是。”

  赵茹洁闻言立刻坐了起来:“我要去,这可是我成为侯府正室以来第一次露面,我不光要去,我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容承渊蹙眉,心底生出一丝抗拒。

  赵茹洁看出他的纠结,轻声道:“渊郎,难不成我如今还上不得台面吗?带着我会让你觉得丢人吗?”

  容承渊下意识开口:“怎么会,那便一同赴宴好了。”

  赵茹洁哄着容承渊去洗浴,叫来了侍从。

  “今日侯爷去将军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统统如实说与我听。”

第17章

  侍从迫于赵茹洁的威胁,只能颤颤巍巍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赵茹洁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手紧紧攥住,掐得手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印。

  她双目猩红,眸子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她低声恨恨地呢喃着:“桑茴织,我们走着瞧。”

  几日后,季听浚生辰宴在宫中设立。

  殿内,道贺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身居高位的君后见到此番热闹场景不由地柔和了几分。

  季听浚不在乎这些,坐在席位上翘首以盼地望着大门。

  陛下见他这副模样,不解道:“浚儿,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这东张西望的,可是等什么人?”

  季听浚见状,恭敬回道:“回父皇,儿臣只是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陛下闻言更加喜闻乐见,笑着看向皇后:“你瞧瞧,咱们浚儿这是有心上人了,在这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人家来呢。”

  皇后笑得慈爱:“浚儿,是哪家的姑娘?怎从未同母后说起过?”

  季听浚思索一番,还是说了出口:“回父皇、母后,儿臣确有心仪之人,且倾慕许久。”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季听浚身上,容承渊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

  陛下爽朗地笑出来:“好!正好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告诉朕,朕做主赐婚提亲。”

  未等季听浚回答,大门外便响起雄浑的笑声,引人侧目。

  “何事值得陛下如此开怀,不如同老臣说说,让老臣我也高兴高兴。”

  桑沛淳领着夏云湘和桑茴织走入大殿,君后身形僵了一瞬。

  随即陛下惊喜地起身:“爱卿!你当真回都城了,旁人同朕说起,朕还不相信。”

  桑沛淳笑道:“此番回城只为家事,又刚好撞上三皇子生辰,臣想着同圣上喝杯好酒再返程边疆。”

  夏云湘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安好。”

  皇后眉眼温柔:“好好好,本宫一切都好,难得一见可要好好叙叙旧。”

  桑茴织一出现,季听浚和容承渊的目光都未从她的身上移开。

  君后看清了桑沛淳身后的桑茴织,相视一笑。

  陛下笑着开口:“丫头,许久未见怎地话都不说了。”

  桑茴织恭敬地行礼:“臣女见过陛下、娘娘,恭祝陛下、娘娘万福安康。”

  陛下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笑得更加开怀:“好!还是茴织丫头会说话,爱卿能有此女真是不得了啊。”

  桑沛淳屈身:“陛下过奖,此次老夫携妻女特来恭贺三皇子殿下生辰,献陈酿二十年女儿红一坛!”

  季听浚闻言眼底瞬间亮了起来,桑茴织羞怯地躲着他炽热的目光。

  容承渊死死盯着那坛酒,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座下议论纷纷,君后也不明所以。

  陛下询问道:“爱卿,前段时间闹出的乌龙朕清楚,对不住你们一家,可茴织丫头早已许给了忠义侯,这女儿红浚儿怎能收下。”

  皇后也附和着:“是啊将军,浚儿也早已有了心仪之人,这不合适。”

  容承渊心漏了一拍,看向桑茴织。

  下一瞬,桑家三口齐齐跪下,殿中人大骇。

  陛下忙道:“爱卿!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桑茴织俯身行礼后直起腰身,面色的神情决绝又不容置喙。

  “陛下,娘娘,旁人说臣女厚颜无耻也罢,但臣女已然是自由身。”

第18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纷纷都往容承渊和赵茹洁那个方向看去。

  君后相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容承渊已然沉不住气,赵茹洁看向桑茴织的眼神算不上多好。

  季听浚见桑茴织成为舆论的正中心,心有不忍,他冲到她身边将她扶起,随后又将桑氏夫妇扶了起来。

  桑茴织在他耳边嘀咕:“你做什么?我还没开始卖惨呢。”

  季听浚一听险些笑了出来,在桑茴织威胁的眼神下勉强收了回去。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俨然是耳鬓厮磨的暧昧场面。

  两人举止亲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桑茴织就是季听浚倾慕已久的那位心仪之人。

  可是桑茴织同容承渊成婚三年,难不成两人早已暗度陈仓?

  君后的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陛下不悦开口:“浚儿!回来!”

  季听浚循声看过去,眼神坚定:“父皇,并非如大家所想的那样。”

  “乌龙事件发生后,忠义侯害怕殃及池鱼,无情无义地扔下一纸休书。”

  “行刑那日,他更是将妾室抬为正妻,并非是平妻。”

  桑茴织错愕地看向季听浚,她没想到他会这般利索地将这些事情全盘托出。

  君后闻言皆是这般神色,但他们的错愕是来自于容承渊。

  当初是容承渊千求万求才得来的一纸婚约,而如今却毫不犹豫地就选择抛弃结发妻子。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这件事发生从头到尾不过仅仅两日的时间,尚未查明真相他就弃之不顾,未免也太过冷血了些。

  容承渊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又恢复平常的神情。

  桑茴织瞥了他一眼,目光却又落在了他身边的赵茹洁的身上。

  那深邃的目光让赵茹洁不寒而栗。

  只听见桑茴织悠悠地说道:“陛下、娘娘,告发我们母女二人的就是如今的侯爵夫人,此等良苦用心,臣女属实佩服。”

  赵茹洁身形不稳,心底懊悔着没有早些弄死桑茴织,给了她苟延残喘的机会。

  陛下龙颜大怒,遣散了所有的宾客。

  眨眼间,整个大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人,容承渊和赵茹洁双双跪在殿前。

  桑茴织站在季听浚身侧,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活像是一对才子佳人,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容承渊只觉得有些刺眼,圣上坐在高位上,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他沉声开口:“容承渊,你有什么话要说?”

  容承渊行礼后,淡然地说道:“陛下明鉴,臣一时糊涂,可家族荣誉在前,臣顾不得其他,情急之下才会作出如此寒心之事。”

  桑茴织闻言心中只觉得可笑,可也在意料之中,她想要是容承渊生在现代,一定会是个演技爆棚的影帝。

  陛下面色不虞:“总所周知,朕一向是厌恶朝中大臣宠妾灭妻的这种行为,本以为你是个性子好的,结果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容承渊一脸悔意:“陛下教训的是,可臣待案件查明过后,马不停蹄地登了将军府的门负荆请罪,臣也是被一时蒙蔽。”

  桑茴织嗤笑:“侯爷,您宠妾灭妻的事需要我一一讲出来吗?”

  容承渊蹙眉:“自成亲以来,你我相敬如宾,我从前不知你为何性情大变,现如今……”

  桑茴织心下一沉:“容承渊你少颠倒黑白!”

第19章

  桑茴织被容承渊激得气红了眼。

  季听浚皱眉将她护在身后,不善地看向容承渊:“我与阿茴并未半分逾矩,你们成婚三年内我们并未有所交流。”

  “你莫要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来混淆视听。”

  容承渊看向桑茴织,语气里带着些难过:“茴织,我自认待你不薄,不过是你迟迟未能诞下子嗣,洁儿才承担了开枝散叶的责任。”

  “若是你为我生下一个孩子,母亲又岂会将洁儿带回来。”

  桑茴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怪我没有生出一个孩子来?容承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赵茹洁顿时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开口:“我深知我出身卑微,这本不该有我说话的份儿,可是为以证清白,我不得不说。”

  说罢她便朝着君后行礼,抬起头时,泪水蓄在眼眶里,让人心生怜惜。

  她颤抖着声音,强忍着哽咽道:“自打我入府,姐姐便担心我会分走渊郎的宠爱,处处针对于我。”

  “如今我腹中σσψ已经怀了渊郎的孩子,姐姐便愈发苛待于我这整个院里的人,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桑茴织想上前争论,却被季听浚牢牢护在身后,她气得拍了他一下。

  陛下见状问道:“茴织丫头,她说的可否属实啊?”

  桑茴织毫不犹豫地跪在君后面前,掷地有声地开口:“陛下、娘娘,你们是看着臣女长大的,臣女的为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断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皇后怜惜地看着她,随后看向圣上:“是啊,茴织的性子全都城都知晓,出了名的温润,怎会欺压旁人。”

  桑茴织闻言忽而鼻尖一酸:“既然已经撕破脸,臣女也顾不得为忠义侯府遮羞了。”

  说罢她郑重地行大礼,直起身子时,眼里尽是委屈。

  桑茴织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臣女今日便将这些年来的日子分说分说。”

  “遭受的公婆嫌恶,妾室跋扈,夫君背负,臣女过去皆是一一忍下,就连至亲父母也不曾说起过。”

  “可是人终有底线,直到被危及生命,臣女这才不想一忍再忍,憋屈地活下去。”

  “那日,妾室赵茹洁将臣女关入笼中,妄图将臣女沉井溺毙,请陛下、娘娘还臣女一个公道!”

  在场所有人闻言皆是一惊,季听浚冷声道:“你敢将她沉井!”

  赵茹洁顿时慌张起来:“不!我没有!”

  桑茴织回头看着她:“你是想要同府中下人一一对质吗?”

  赵茹洁摇了摇头:“我没有想将她溺毙,我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

  她的话戛然而止,可所有人都听到了,赵茹洁承认了沉井之事。

  容承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你一直都在骗我?”

  赵茹洁抓住他的胳膊,哭道:“不是的,渊郎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桑茴织看向君后:“臣女斗胆,请陛下下旨允于我们合离!”

  容承渊连忙劝阻道:“不!陛下,臣不愿合离,臣已经知错了,日后定会加以改正,诚心待茴织好。”

  桑茴织看向容承渊,一行泪落下:“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你想要的不都已经达到了吗?”

  “若是不同意和离,我必当自缢!”

第20章

  桑茴织说得坚决,泛红的眼眶让人心疼。

  容承渊闻言一怔:“你当真不愿原谅我吗?”

  季听浚上前扶起桑茴织,将她挡在身后,看向容承渊的眼神尽是鄙夷:“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陛下听得头都快大了,大手一挥:“行了!此事无须再议,朕做主,和离!”

  桑茴织开口谢恩:“臣女谢陛下隆恩!”

  君后由桑氏夫妇扶着回寝殿休息,殿中只剩下几个小辈。

  容承渊站起身,同季听浚对峙着,他的语气已经说不上多好:“殿下,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为何要拆散我们?”

  季听浚不免嗤笑:“无冤无仇?你莫不是忘了五年前阿茴落水一事,你当真认为你能够瞒过所有人吗?”

  容承渊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下意识地看向桑茴织。

  桑茴织却将自己完全藏在季听浚的身后,不愿意同他有过多的牵扯。

  赵茹洁不悦地抬手环上容承渊的胳膊,不料却被容承渊挣开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平情绪。

  她把这些情绪却都归在桑茴织的头上,若是当初先一步要了桑茴织的命,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桑茴织背对着他们,声音决绝而又冷淡:“从今往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赵茹洁愤愤地开口:“桑茴织,你别太得意!”

  桑茴织听着她的话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得意?赵茹洁,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吗?”

  赵茹洁气得想要上前却被容承渊拉住:“你还没闹够吗!”

  容承渊的声音带着愠怒,赵茹洁被他扯得险些摔到地上,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她惊道:“你疯了!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

  桑茴织对他们这种狗咬狗的戏码不感兴趣,转身就要离开。

  季听浚见状便跟上了她的步子,离开前还吩咐人把争吵的两人轰出去。

  桑茴织的步子越来越快,像是要逃离什么一般,季听浚险些追不上。

  直到离刚才的宫殿远了不少,桑茴织才堪堪停下脚步。

  季听浚跟在她身后,关切地问道:“阿茴,你还好吗?”

  桑茴织垂着头,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她强忍着哽咽,轻声开口:“抱歉,搞砸了你的生辰宴,我并不想这……”

  她的话还未说完,季听浚就将她拉进了怀里,桑茴织顿时愣住了,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耳边响起季听浚温润的嗓音:“没关系,我很高兴你能来。”

  桑茴织眸中闪烁着莹莹泪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任由他拥着。

  季听浚心中纵使有万般感慨,可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是跟是桑茴织说:“阿茴,我终于可以有娶你的机会了。”

  桑茴织心中一颤:“季听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季听浚松开了她,两人双目相对的一瞬间,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桑茴织心中有所动容,季听浚的眼神就像是冬日里燃得最盛的炭火,她避无可避。

  只听见季听浚缓缓开口。

  “你就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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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桑茴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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