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喜欢了林祐白整整十年，为了能用最好的样子站在他面前，她努力减肥，拼命学习。
她始终坚信爱情是靠相互吸引而不是死缠烂打。
可是当她终于变得很好很好，终于有勇气站在他面前的时候。
林祐白却冷着脸，用一副陌生的表情看着她：
［以前的你不好吗？为什么要改变？］
一句话把阿音说懵了，她脸上的笑意僵住，慢慢垂下头，想说话，却鼻尖一酸，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原来不管自己多强大，多自以为自信，他还是仅靠一句话能轻而易举的否定她，把她的这十年的努力摔在地上，撕扯的破碎不堪。
心里憋得发慌，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指甲在手心掐出深深的痕迹，刺痛的感觉才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她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样坚定过：
［林祐白，你知道什么叫自卑吗？］
［我仰望了你十年，躲在角落里喜欢你，因为偷偷看你被别人笑不自量力，她们骂我是母猪，骂我癞蛤蟆，骂我不要脸，说过那么多难听的话。］
［但是我都没在意，因为我一直在为你变好。可是你不知道，这些你都不知道......］
她慢慢弯下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紧紧的抱着自己，颤抖着说：［只有我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自我感动，只有我还在幻想你会喜欢现在优秀的我.....］
她实在没有力气起身了，想趴在床上痛哭一场，暗恋太苦，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子喜欢一个人了。
［我放下了，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深深地呼吸，眼泪就快要汹涌而出，她拼命忍着，最后也只是弱弱的吐出两个字：
［再见。］
(1)
她没有去看林祐白的表情，只是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起身跑了。
转身的那一刻，眼泪早就无法控制的夺眶而出，风应景的吹着，像尖刀一道一道划在脸上，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远比从前被嘲笑的时候，还要深几十倍，几百倍！
［你看她那么胖，怎么也不减减肥啊？］
［阿音，减减肥吧，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门］
［我昨天看的一个恐怖片，女主就留着阿音这样的厚刘海，你说她该不会也有心理问题吧？］
［是哦，都没人跟她做朋友，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离她远点！快走快走！］
不知不觉发现自己走到了酒吧里，阿音想起林祐白冷漠的表情，脑海里再回想自己这几年努力减肥，拼命学习的样子，上学时那些中伤人的话在脑海里不断盘旋着。
场景交叠，此起彼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头疼的像是要炸了一般。
她靠在沙发上大喘气，昏暗的灯光里，男男女女都沉浸在这个欢快的氛围里，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喝了几口酒，凉意顺着喉咙滑到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她拿起手机，想找个人陪陪她，才发现除了顾攸，她已经无人可找了。
顾攸？
刚好一个语音通话的窗口弹出，是顾攸打来的。阿音吓了一跳，她想到自己现在凌乱不堪的糟糕样子，慌张地按下了拒绝。
顾攸是她在大学减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弟弟，那个时候他也很胖，每次阿音因为减肥见效慢而沮丧的时候，他就会跑过来安慰她。
顾攸性格好，又阳光，五官也长得俊俏喜人，如果瘦下来应该会有很多人追捧。
两个人一起互相鼓励，熬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
第一次明显看到自己瘦了好多的时候，阿音激动的抱着他不撒手。
那时候她心里满满当当装着林祐白，根本不把其他异性当做异性来对待，所以自动忽略掉他看他时候的眼神，也接受了他的夸奖，并且在他的赞美里慢慢建立起了自信。
但是眼下她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任何人。
酒吧里的灯光缤纷的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阿音看着这些人，脑子一热，眼前就模糊起来，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
那时候阿音还在上初中，她从小就没有爸爸，是在妈妈放养里长大。
阿音的妈妈，给足了她物质上的需求，但关于母爱和关注，是阿音从未体会过，也未曾奢望过的东西。
她曾经试过一段时间疯狂学习，甚至一整天不吃饭闷在家里做题，只为了能取得好成绩让妈妈开心，结果因为不吃饭犯了胃病，被邻居奶奶送到医院之后，她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妈妈，挽着一个陌生的叔叔。
那时候她经常把自己饿到低血糖，试图引起玉芝妈妈的注意，来获取一些关心，最后妈妈只在医院陪了她几个小时，然后被一通电话叫走。
走之前给了她好几百块钱。
她也尝试过好好吃饭，努力学习，可当她考上全班第一的时候，满怀期待的打电话给妈妈，她也只是在电话里夸她很懂事，随后给她几百块做奖励。
那时候的阿音总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吃麦当劳，去海洋馆，在小区的草坪上晒太阳。
她心里难受，慢慢发现只有吃东西才能让她心情变好，于是她每次心情不好就吃东西，没过半年的时间，就涨了十几斤。
后来就越发胖了，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音都会莫名其妙的哭。
但这些，妈妈都不知道。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孩林祐白，跟着他的爸爸一起出现在了阿音的家里。
(2)
那个之前见过一面的叔叔就是林祐白的爸爸，他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初次见面的时候看着这父子两冷漠的表情，
阿音深深地自卑了。
她从来就不讨喜，连自己的亲生妈妈都不喜欢自己，何况两个外人。
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林祐白，他穿着蓝色的校服，他很高，比他爸爸还高，皮肤像他名字一样白，黑色的碎发堆在前面，挡住了他的眼睛。
阿音试着去看清他的眼神，却在感觉到一丝恶意之后悻悻的收回了目光。
他好像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这个是林叔叔，这是祐白...呃...哥哥。］
［林叔叔好。］
［祐白哥哥，好...］
一句祐白哥哥，尴尬的她满地找头。
阿音并不知道，眼前的两个人后来会成为她生命中两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父爱和温暖。
一个高冷又不好惹的哥哥，却让她主观上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那天在自己家的小出租屋里，阿音第一次和三个人一起同桌吃饭，她没吃几口。
林祐白看着他放下筷子，轻蔑的笑了一声。
［吃这么点？装给谁看？］
说完就被林叔叔朝头敲了一巴掌，［没礼貌，道歉！］
他恶狠狠地看了阿音一眼，不情愿的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阿音勉强的笑了一下，就算是这样一个举动，在她看来都亲密无间，这是她和妈妈之间从未有过的，她看了眼旁边还在给林祐白夹菜的妈妈，看着她美丽的笑容，这个从未属于过自己的，拥有自己法定抚养权的，女人。
［吃完饭跟我去新家吧。］
破旧的小出租屋里，阿音唯一能带走的，只有小时候妈妈为了哄她睡觉买的一只毛绒小兔子。
她总当宝贝抱着，洗的掉毛了，她还是当宝贝。
那只兔子每天都陪着她睡觉。
(3)
新家是一幢漂亮的公寓，有漂亮的花园，有精美的装饰和家具，有好多可爱的玩偶。
阿音看着自己的新房间，淡粉色的墙纸，到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装饰品，好大一个穿衣镜，一柜子都是漂亮的衣服，所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兔子，看着这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房间，紧张的连脚都迈不出去。
生怕自己踩脏了干净的地板。
被人从后推了一把，是林祐白。
［林祐白...哥哥？］有些意外他怎么在这里。
［进去吧，你的新家，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吧，小胖妞~］说完他就走了。
小胖妞？
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
阿音站在镜子前，看着胖胖的自己，脸上的肉肉越来越多，腿也粗了好大一圈。
来到新家的第一天，林叔叔送给阿音一个礼物，那是一双很漂亮的运动鞋。
［阿音，叔叔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就当做你来新家的礼物，欢迎你。］
她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林叔叔，居然对着她笑，他的一双眼睛里都是仁慈和疼惜，如果说她有爸爸，应该也会是这样看着她。
［谢谢林叔叔~］她笑着接过。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条有些皱的领带，轻轻地抚平。那是她花了好多零花钱买的。
［叔叔，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我会很乖，不会给你和哥哥惹麻烦~］
林叔叔伸手接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打断：［我怎么没有礼物？鞋子还是我给你挑的。］
林祐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然后弯腰在阿音耳边说：［真没良心啊，小胖妞。］
阿音气的牙痒痒，林叔叔一脚踹在林祐白小腿上，他跳起来躲，却没躲掉，疼的嗷嗷叫唤，让原本安静的客厅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阿音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家庭氛围，她第一次开心的笑了，那是幸福的笑。
原来这就是家。
一边的母亲玉芝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将头发挽到耳后。
阿音，以后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满眼都是疼惜。
阿音不知道她做了骨髓配型，救了林祐白的爸爸，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
好在林家人懂感恩，再三提出要好好照顾母女两，一来二去的，玉芝也不好拒绝，想到可怜的女儿，她干脆答应了。
［以后妈妈就算走了，你也会拥有一份完整的父爱和家庭，妈妈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更没办法让你快乐的长大。］
［阿音别恨妈妈。］
(4)
阿音学习好，人又乖，在家里又不吵不闹，和青春期好动，调皮又叛逆的林祐白完全是两个样子。
林祐白在外面看起来高冷的不行，总是一副［没事别靠近我］的表情，一回到家就到处犯贱，不是欺负阿音，就是在林叔叔面前怼她...
最后被打的满客厅窜。
但是林祐白对阿音妈妈特别好，他总是买一些小饰品送给阿音妈妈，每次都哄的她开心。
阿音有时候在一边看着发愣，她作为亲生女儿，却从来不知道怎么跟妈妈相处，更不知道送什么会让她开心，以前她总以为自己乖乖的，不让妈妈操心，妈妈就开心了，就会回家陪她。
可并不是的，她在反复的试探和请求母爱的时候，早就失去了真的让母亲开心的本领，只能怯怯的看着别人哄她开心。
林祐白就是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在学校摆着臭脸还是有一堆女孩子围着他转，在家里也是跟谁都相处的好。
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阿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为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动心，是因为那次意外。
她那天倒霉，走在路上被人莫名其妙的骑车撞倒，没有听到一句道歉的话，那个肇事者骑着自行车就走远了。
只能自认倒霉的阿音勉强站起来，撑着崴了的脚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学校。
没吃早饭加上早年身体落下的毛病，再加上脚踝处钻心的痛，她在上课的时候竟然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附近医院里，林祐白陪着她。
［你醒了？］林祐白见阿音醒来，本来都困的要睡过去，一下就精神了。
［呃？］阿音四处看看，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你上课的时候晕过去了。］林祐白指着她的脚踝，［浑身是伤，还有低血糖，没吃早饭还一瘸一拐的来上课。］
他眼眉低垂，声音低了几分：［小胖妞，你怎么这么招人疼？］
林祐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眼里的心疼让阿音产生了错觉。
这个人，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
他和林叔叔一样，都是面冷心热的人。
她红着脸撇开视线，［你别告诉我妈。］
［行啊。］林祐白答应的很爽快，脸上却露着狡黠的笑，［那你教我学习吧？阿音，你给我补课怎么样？］
大少爷这是从良了？
看在林叔叔和这个凭空出现的哥哥对自己和妈妈都很好的份上，她决定帮帮这个学渣。
［好啊~］
......
［林祐白，你怎么那么笨啊？］
［不是这样算吗？］
［我都讲三遍了这个要画辅助线，辅助线！你这样算是错的！］
［哦。］
［我是你哥哥，不许直呼我大名］
......
［别睡了，林祐白，你口水都掉我桌子上了！］
［啊？哦］他爬起来擦擦嘴角，然后看着作文标题，［我的父亲.......］
［真的就无话可说？林叔叔对你不好吗？］
［阿音，你说我如果告诉老师这个是我的眼泪，老师会相信吗？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大孝子，然后给我高分？］
［......］
傻叉。
别墅的一个房间每晚都亮灯到很晚，阿音经常给林祐白讲题讲的口干舌燥。
但是她愿意这样做，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报答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
而且搬来新家之后她跟妈妈的感情也慢慢好起来了，妈妈经常夸她聪明，也经常半夜进来看她睡的好不好，还给她盖被子，甚至有时候坐在床边看她睡觉，好久好久才离开。
她觉得妈妈是爱她的。
只是从前扛在她肩上的责任和压力让她无法这样去表达爱。
妈妈一定是爱她的。
她坚信这一点。
中考的最后一天早上是林叔叔送阿音和林祐白的，她没看到妈妈，总觉得心慌，但是手底下的动作没有停下。
考完之后的暑假，她要出去打工给妈妈买一条项链，一定要比林祐白送的那个更好看！妈妈肯定很开心，那个时候也会抱抱她！
想到妈妈，她觉得手中的笔充满力量，做题的时候也得心应手。
(5)
那是阿音最难忘的一天，早上还穿着蓝色裙子高高兴兴的去考试，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换上了黑色的衣服，在医院里抓着母亲冰冷的手哭到晕过去。
就在她中考完的那天，她的妈妈永远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有她的人世间！
之后几天的阿音半死不活，一蹶不振。
一度想过从楼上跳下去，只要跳下去就可以见到妈妈了，见到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甚至可以见到自己未曾谋面的爸爸。
那几天林叔叔和林祐白轮番看着她，怕她想不开，怕她轻生。
阿音哭的眼泪都干了，眼睛肿的发疼，嗓子哑的不像话，好几天没吃饭，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像个活死人。
［阿音，节哀。］
林祐白在她旁边蹲下，昏暗的房间里，她蹲下来靠在床边，紧紧地抱着自己，白色的兔子被放在怀里，阿音看着兔子玩偶，嗓子都是哑的
她泪眼朦胧的抬眼看着林祐白，一遍遍重复：［我没有妈妈了......］
［我没有妈妈了......］
十几岁的孩子，刚刚考完中考，正憧憬着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的时候，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个亲人，失去了活着的唯一勇气。
尽管她以前害怕过，抱怨过，甚至对妈妈这个词充满陌生过，但是阿音从来没有不爱妈妈，从来没有。
她只是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爱，从没有人教过她。
林祐白垂下眸子一言不发，阿姨的离开对他来说打击也很大，可是怀里的小姑娘要怎么去接受亲生妈妈离开的事实？
他伸手将身边那个脆弱的小孩揽在怀里，她浑身发抖，像是一个陶器，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她哭的那么伤心，一声声抑制的低吟让他的心跟着难受，颤抖。
阿音真是令人心疼。
那之后的阿音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她每天放学回来缩在房间里，只有林祐白来叫她吃饭才出来。
他们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林祐白的成绩慢慢好起来，阿音却变了。
她每天坐在位置上发呆，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也不再跟林祐白斗嘴，林祐白上课时候总看她，有时候看着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窗外飞一只鸟儿或者开过一架飞机，她就会盯着看好久。
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在想爸爸妈妈。
阿音状态不好，林叔叔和林祐白看在眼里，也打心里心疼这个孩子，只能加倍对她好，每次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但她只动几筷子，就说吃饱了。
脸都瘦了一圈，因为每天状态不好，不开心，加上没吃饱饭，又睡不好，阿音一度以为自己离死不远了。
她只是觉得对不起林叔叔和林祐白的照顾。
但是没有她拖累，他们也会过得很好。
她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家。
她找到林叔叔，想跟他借一笔钱。
［林叔叔，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从今天开始我去外面找兼职，等我能够养活自己的时候，我就尽量不找你要钱，但是求您帮我完成大学的学业，我会努力工作偿还您的恩情。］
［孩子，你这是何苦呢？在这个家里，叔叔对你就像对亲女儿一样，哥哥虽然调皮，但是也很照顾很喜欢你，你完全不用走的！］
林叔叔满眼都是心疼，他很想抱抱这个脆弱的孩子。
阿音哽咽了一下，［叔叔，我妈妈走了，她肯定想看我过得好，我也要学会坚强。所以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阿音，你听叔叔说...］
［林叔叔，我决定了。］
少女的眼里的坚定一览无余。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在拐角看到了林祐白。
他靠在墙上，手揣在裤兜里，一侧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形成了一片阴影，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眸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音有些心虚，打算低头走过。
却被人拉住，一路拉到了房间里
那是林祐白的房间。
他关上门，抓着阿音的肩膀，有些难以扼制的愤怒：［你想走？］
［是的，林祐白。］
［我是你哥，别没大没小。］
［又不是亲的。］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亲妹，你别想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可能！］他许是着急，说话情绪激动了些，但是阿音听着听着却不自觉的委屈起来。
［我卖给你了？我不姓林，我跟你林祐白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一个孤儿...从妈妈走了之后我就是孤儿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满心的委屈在被吼了一通之后更甚，她有些绷不住了。
林祐白显然被吓到，他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越擦越多。
［别哭，阿音，别哭了，对不起，好不好，我是混蛋，哥哥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他弯下腰轻轻擦她的眼泪，眼前小女孩一双动人的眸子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流的他心一片柔软。
不知怎么的，他喉结一动，竟然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了她。
咸咸的。
但是苏到他心里去。
妈的，林祐白，你个禽兽！
被推开之后，他低头，入目是挂满泪珠的眼。
怀里的女孩落荒而逃。
留下林祐白一个人原地发愣，最后也只是失了魂一般从嘴边溢出两个字：［阿音。］
后来的一个星期，林祐白只见过阿音两次，一次是在浴室门口，他偶遇到刚洗完澡出来的阿音，整个人白白嫩嫩的，看的他浑身发烫。
第二次是阿音搬走的那天，她笑嘻嘻的跟林叔叔还有他告别，还甜滋滋的叫了声哥哥。
他拦着不让她走，但早就是亡羊补牢，她去意已决，根本拦不住。
晚上林祐白一个人在那间阿音待过的房间里，一整夜没睡，他脑海里全是她昔日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的，她充满真诚的，她笑意吟吟的，她慌张失措的，她气急败坏的，她脆弱不堪的，每一个她都那么让人喜欢，让人心生疼爱。
阿音走后，这个别墅里没有任何变化，母女两的到来和离开像是一场闹剧，一场在林祐白和林叔叔的心里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毕生难忘的闹剧。
(6)
阿音搬走之后，在学校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咖啡店打工，一开始老板说不收童工，态度坚决，阿音回去的时候特别沮丧。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老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甚至有些讨好似的让阿音去帮忙，并且愿意付给她很高的薪资。
阿音觉得很奇怪，但是机会摆在眼前，她立马就接受了。
工作和生活很难平衡，有时候她上课会困到睡着，有时候上班的时候也在想学习的事情。
第一次在咖啡馆看到同学的时候，心里本能的想躲，她的自尊心不想让同学知道她在打工，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服务。
［哟？这不是我们的重量级高冷学霸嘛？］
［是哦，怎么这么勤劳啊？］
此起彼伏的笑声尖锐的刺耳。
阿音深呼吸之后，重新换上笑容：［本店有新推出的套餐，香草拿铁和美式松饼，各位可以尝试一下~］
［emm，阿姨给我一杯卡布奇诺吧？］
［哈哈哈哈哈~］
［你好坏哦~］
阿音握着托盘的手攥的发白，她很想上去打她们，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闭嘴！］
［不喝滚出去，吵死了！］
阿音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角落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人。
林祐白！
他在角落里看书，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
他以前总说咖啡不加糖难以下咽，因为喝不惯，总让阿音随身带着一颗方糖。
他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取开挡在面前的书，扫了那几个女生一眼，然后看着阿音。
他的目光快要把阿音看穿了，身上的工作服忽然让她充满自卑，因为身材不好的原因，她的工作服是大码，很丑。
比起面前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她更像一个乡下来的打工妹。
那几个女生在看到林祐白的时候眼睛放光，像蝗虫一样拥过去，紧紧地围着林祐白，换上衣服矫揉造作的表情，看得人恶心。
阿音苦笑，低着头回到前台，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她跟这些人就是不一样的，他们有幸福的家庭，有足够的资本去挥霍，而反观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从一场公主梦里恢复现实，每天睡在昏暗潮湿的小房子里，为下一顿吃什么发愁。
下班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林祐白，他靠在机车旁，似乎等了很久，看到阿音出来，他大步走过来。
林祐白比之前更帅了，意气风发的，让人挪不开眼。
［阿音。］
阿音想躲，却被林祐白抓住手腕。
［林祐白...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她陌生的语气让林祐白心里一慌。
［上学时候从来不看我一眼，一放学就跑的没影，我来找你你也不理我，阿音......你怎么这么绝情啊？］
阿音轻轻挣开他的手：［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阿音，我是你哥哥。］
阿音笑了声，只是哥哥。
她甩开他的手：［哥哥？我从来没有什么哥哥！］
［别来找我了，林祐白］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快步走开，把林祐白的呼喊声抛在了身后。
林祐白，你等我变得更好
我才有勇气站在你旁边
她捏着自己手心的肉。
暗自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亲手一点一点的得到。
至于林祐白，她也会尽自己的努力去追。
后来的阿音每天三点一线，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躺一小会就起来写作业，有时候感觉不到饿，有时候在梦里，她有爸妈喂她吃饭，早上早早的挣扎着起来去上学，上课实在困就掐自己，还要让自己躲着林祐白，下课之后再跑去上班，应对各种各样的客人。
而且最近学校的同学越来越多来咖啡店的，他们点名要找阿音服务，用各种难听的话中伤她，但是再也没有见过林祐白来为她出气了。
有几个女孩嫉妒阿音能被林祐白保护，于是冷嘲热讽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她胖的像个猪，明明是最美好的年纪，用着那么一张稚嫩美丽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子一般伶俐。
那些恶毒的话随口就可以说出来，她们却从来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而每一个字都要阿音去消化许久，几天，甚至几年。
听说林祐白出国了。
他在家里状态不好，被林叔叔带去国外了。
阿音有时候上课时会转头去看，那个位置早就是空的了，而她没有开花的暗恋，看起来也要跟她一样被封锁在狭小的房间里，再也见不到光亮。
慢慢协调好工作和学习之后，阿音开始尝试减肥，她最近没长胖了，但是总是胃疼，有时候疼起来躺在床上冒冷汗，哭着哭着麻木了，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点，只能在楼下买一碗白粥，喝下去才能灵魂归位。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大学。
林叔叔不定期的会给她打钱，她总会存起来，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如果不是还有个林叔叔经常打电话问她好不好，阿音甚至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少了她，会如同死去一只蚂蚁，没有人会注意到，没有人会伤心。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在同学聚会上，她久违的看到了林祐白。
他跟以前大不一样，穿着黑色的衬衫，头发长长了些，挡住眉眼让人看不清表情，他学会了抽烟，全程与周围的同学聊天，自始至终没有看阿音一眼。
也是。
阿音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她还是老样子，胖的让人不想靠近。
她周围的冷清和无人问津，与林祐白大相径庭。
她捏着手心，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聚会散场的时候已经很晚，她一个人离开，不忍心打车，两公里的路程，跑着回家就当减肥了。
她塞着耳机，沿着路灯无止境的跑。
喘气声越来越大，她脑子里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从记事起，一直到现在，她经历过的所有都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着。
她从每一个镜头里都能精准的捕捉到林祐白，他的每个阶段都如此充满光芒，许久未见也依旧是帅气的样子，方才在聚会上他手指捏着烟的样子，迷的周围女同学连连尖叫。
那双修长的手指曾经抚摸过她，那双狭长又禁欲的眼里也曾经只装过她一个人......
时过境迁，她早就被淡忘了。
步伐加快，她越跑越累。
耳机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能让她放空自己，也让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一直在跟着的黑色跑车。
车里的人戴着黑色棒球帽，看不清表情，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
［阿音，你真的够狠。］
林祐白为了能再见阿音一面，特意从国外回来，参加一场毫无意义的聚会，里面坐着的唯一一个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全程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的到来对她来说那么无关紧要。
她恨不得当场就走吧？
曾经他们那么要好，那么亲密。
如今却像陌生人一样。
聚会结束后他一个不注意就找不到她了，他失魂落魄的跑了好久，才找到路边那个单薄的身影，稍微安心了些，想看看这个傻瓜去干什么，结果她竟然打算跑回家！
看着路边阿音努力跑的样子，两条腿不知疲倦地，她的身影在路灯下忽明忽暗，让林祐白的心渐渐沉下去。
［我不在，你就这样照顾自己？］
他很想冲过去把这个傻子打晕打包带回家锁起来，让她再也没机会折磨自己。
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就在眼前，他却犹豫了。
他知道阿音自尊心强，心高气傲，待会看到他可能会直接跑。
于是他耐着性子就这样跟了一路。
最后才在她开门的时候，从身后抱住她。
像个变态一样。
他的嗓子低的不像话，一遍遍叫着阿音。
浓重的烟味让阿音皱了眉，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一阵是沉浸在那个暧昧的拥抱里的。
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热气在她脖颈间流转，痒的她浑身都跟着颤抖。
林祐白似乎是喝了酒，神志不清。
他渐渐的不再止步于拥抱，只轻轻转了下头，就亲在她的下巴上，他的唇和呼吸滚烫，暧昧的气氛在昏暗的楼道里弥漫，快要把阿音点着，也快要把林祐白折磨疯掉。
他几乎疯狂的吻她的脸，耳垂，在耳蜗处逗弄，随后精准的寻到她的嘴唇，试探性的贴上去，小心地磨了下。
阿音没有拒绝。
他欣喜若狂，把她按在门上，眼里是一片柔软，他的呼吸慢慢急促。
［阿音。］
［嗯。］她动情的应了声。
［想你。］
他贴着她的脸，滚烫。
［真的想，想的心疼，肺疼，浑身疼的要死过去了。］
［嗯。］
阿音不知道说什么，她被困在方寸之间，他身上的味道和荷尔蒙烫的她方寸大乱。
［阿音。］
［嗯。］
［开门。］他寻到她的手，摸索着打开门。
一进门她就被抱起来，神志不清的少年轻轻颠了下，随后调笑道：［瘦了好多，宝。］
宝....他叫她宝！
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被丢在床上，眼看着林祐白脱了上衣，完美的六块腹肌很快消失在眼前，她被迷乱的吻撬走了灵魂。
［阿音。］
阿音看着眼前少年狼一般的目光，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他的呼吸已经乱了，手紧紧牵着她的。
看到他期待的眼神，阿音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她允许自己放纵这一晚，第一次给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她甘之如饴。
如果说这份纠缠不清的暗恋没有结果的话，至少这一夜她在起伏之间，深刻的感受到了他的爱意。
她不喜欢现在这个糟糕的自己，更不允许这样的自己和林祐白谈恋爱。
以后一定会好的。
她这样想着，任由自己搂住了他的脖颈，攀上了他的腰。
［林祐白，轻点。］
快要撞碎她了。
(7)
第二天早上阿音起床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从林祐白的怀里解救出来。
妈的，做了一晚上，疼死了。
林祐白就不是人。
她跑了。
后来四年阿音再也没有收到过林祐白的消息，她上大学之后半了健身卡，报了舞蹈班，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日子慢慢过着，和林祐白疯狂的那个晚上也渐渐藏在了心里。
她想过如果那天早上她没有跑，她和林祐白会是什么结果。
林祐白像人间蒸发一样，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果然他是不爱的。
那晚所有的情话都只是动情时的催化剂，她和林祐白之间不会有爱。
也是在那个时候，阿音认识了顾攸。她开始让自己尝试去接受新的人。
顾攸像一束暖阳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阿音。
他会给她带热乎乎的红豆汤，会用毛巾帮她擦汗，与她一起做拉伸，在阿音坚持不住的时候鼓励她，周末约她出去玩，两个人甚至等了一晚上只为去看日出。
这个男孩给了她很多以前没尝试过的感觉，让她原本孤寂的心慢慢开始回暖。
那些被人骂的日子，妈妈离开后她孤单的日子，在和顾攸相处的时间里，都渐渐淡化在心里。
可阿音知道，她所有的过去里 只有林祐白像跟尖刺，深深地扎在心里。
毕业后顺理成章的找了份工作，阿音很努力，她深知自己对林叔叔的亏欠。
一个陌生的家和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在用自己最大的善意包容自己，这是阿音永远感恩在心的。
她和林叔叔唯一的联系是每个月20号的一笔银行卡汇款，钱不多，但她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在还。
总是潜意识里不想欠林祐白什么。
那只会让她更自卑。
直到同事开始夸她有气质，看起来好漂亮之类的话，她才终于释怀的笑了，那天她把顾攸叫出来，在酒吧里喝了好多酒，醉的不省人事。
［顾攸，我终于成功了...这一路真的好累啊...］
她趴在顾攸的身上，他身体一僵，不多说话，只是温柔的拍她的背。
早就分不清眼里的泪花是因为喜悦还是酸楚，阿音揉了下头发，勉强抬起头来，她看了顾攸好久，从眉，眼，鼻尖，到嘴巴，最后到喉结。
［咦？］喉结滚动了下，顾攸的眼里情绪翻涌。
［阿音，我很替你开心］
［嗯。］她又一头栽下去，模糊不清的说着：［如果不是我倔，我可能会喜欢你，会追你。］
顾攸的声线很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眼波流转，盛满了温柔：［那你回头，看看我，好吗？］
［嘿嘿...好。］
故事的最后他们拥吻在一起，不知道是在温暖彼此还是欲望使然，顾攸从来没有那般失控过，他带着席卷的气势要把怀里的阿音据为己有。
他压抑了这么久，未曾表白过心意。
因为阿音心里住着别人，他一直都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他意犹未尽的贴上去，待两片唇瓣温度相近之后，他才粗喘着退开。
他憋的难受。
还是耐着性子，将阿音湿透的刘海别到耳后，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阿音，我尝到甜头了。］
怀中的女孩醉的不行人事，他仔细端详着，欣赏着。
如今的阿音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肥肉，她骨相很好，鼻梁也很精致，皮肤因为运动嫩滑的掐出水一般，嘴巴因为刚才的吻而泛红。
他贪恋的抱起阿音。
［尝到甜头之后，就更不想放弃了。］
把醉酒的女孩放在床上，顾攸小心的帮她擦手，擦脸，并且给她喝下一杯热水之后，才帮她盖好被子，去客厅沙发上睡觉。
一夜未眠，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意。
那些与她朝夕相处的日子里，阿音的喜怒哀乐都在他心里深种，他眼睁睁看着女孩变好，变美，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心里有另一个人，她在为他自卑。
他顾攸爱的人，在为另一个男人自卑。
连个吃醋的名分都没有。
他以为这一夜过后会好。
但是看到阿音匆匆洗漱和离开的背影，她眼里是一片焦急和忧虑，他还是狠狠地心疼了。
想起早上无意间听到她打电话。
那个消失了四年的林祐白回来了。
顾攸红着眼眶，一拳打在墙上。
手上传来的剧痛不及心里半分。
林祐白发烧生病，一通含糊不清的电话，阿音头发都没梳，早餐也没吃，直接打车过去找他。
吃了药后，他抱着她的腰，轻轻的捏，撒娇似的：［阿音身上的肉肉呢？］
［减掉了。］
［减掉不好 抱起来不舒服，为什么减掉？］似问，又似喃喃自语。
她像是回答给自己听：［因为有人说看着恶心。］
阿音心里乱七八糟的，明明四年里一声不吭就不见的人，却只需要一通电话就能让她这样慌张。
她本来以为再次见面她的情绪会起伏很大，会疯狂的质问他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为什么消失又忽然回来，但是此刻看着他脆弱的样子。
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心疼是固然有的，但脑海里顾攸的身影挥之不去。
也许，她真的放下了。
［阿音看向我的眼里再也没有爱了。］
［是的吧］他喃喃细语，红着眼。
［因为我等不起，放弃了。］她语气轻松。
［可是我不想］
［那你爱我吗？］她问出这句话，没有想得到他什么回应，只是想给自己这十年一个结局或者交代，［林祐白，喜欢你真的好累，十年的时间够了。我努力工作，拼命赚钱让自己对你们家无所亏欠，我努力减肥健身，让自己做配得上你的人。］
［如今我再也不会被别人骂死胖子了，他们都叫我美女，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是羡慕的，惊艳的。林叔叔给我上学的钱我快还完了，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他苦笑着，低下头，两只手掩面，一遍遍重复着：［还不清的。］
在阿音的震惊中他缓缓开口：［四年前，我才知道阿姨是因为给我爸爸做了骨髓配型才走的，我那时候想跟你告白，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没脸去见你，阿音，我还不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你的。］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越来越痛苦，挣扎。
他扶额起身，从旁边柜子取出一张卡，［阿音，这是我爸给我的，里面是你还给他的所有学费，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一共三十万。］
阿音愣住了，她只是木然的流着眼泪，心里痛的让她如同被刀刮一般。
林祐白拉起她的手，她的指尖都是冰凉的。
［你问我爱你吗？我爱，我从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他的目光坚定，眼里似有光亮：［那时候你胖乎乎的，超级可爱，看着我的眼神里有少女的坚韧，你给我讲题的时候超级帅，有时候也乖乖的，让人心疼。］
［可是如今，我该爱你...还是不爱？］
他低下头，好像沉入无止境的深海里，他要被痛苦给淹没了。
阿音，你为我做的所有改变我都看到了。
起初你看我的目光里，含着少女的羞怯，那样真诚而热烈的爱，只有看着我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可是从你决定改变之后，你看向我的目光里，含着野心，也含着一份偏执，爱意渐渐的消散了，你说爱了我十年，其实在我看来，你真心爱着我的时间，只有那三年，余后的时间里我试着找回你，试着接近你，可你躲着我，拒绝我，甚至伤害我。
那七年的时间里，你对我的爱只是你报复过去的自己的一个借口！
你讨厌听到不好的话，讨厌别人看着你的不善意的目光，你在向着你想象的样子前进，以为那是我喜欢的。
可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绝情，冷漠，甚至很多时候都是自私的，你的心......你的心里没有爱了。
［我该怎么说出我爱这样的你？，我不爱你！］
［不是你放弃喜欢我了，阿音，是我不敢靠近你］
［还有那个男孩顾攸，你去看看吧］
［他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
(8)
阿音找到顾攸
那个明媚的少年，纹着幼稚的花臂，躲在巷子里吸烟，和一堆不学无术的混子闹在一起，每天打架，泡网吧，参加不正当的机车比赛。
阿音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在用伤害爱我的人的方式保护自己，她身上的刺扎到了想拥抱她的顾攸，而他却在身上涂满膏药，仍然不顾一切的要温暖她，靠近她！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
阿音想起那天林祐白生病，给她打电话，她只顾着去照顾林祐白，完全忘记了正在给他做早餐的顾攸。
她忙完之后给他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她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低落：［阿音。］
［对不起，顾攸，我早上...］
［阿音别跟我说对不起，千万不要。］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着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没有他那么成熟，没有他有男子气概？觉得我没有安全感？］
阿音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懵：［怎么了？］
顾攸闷闷的说：［没事，我会变好的。］
［你先不要跟他在一起，好吗？］
他有些请求的意思，［姐姐。］
阿音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现在脑子都是乱的。
喜欢了林祐白十年，还跟他睡了。
又在酒吧跟顾攸抱着亲，还差点睡在一起。
现在又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不定。
她忽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阿音再次看到顾攸，人都傻了。
他穿着黑色的马丁靴，黑色的坎肩露出壮实的胳膊 耳垂上的银饰闪着光，和他的笑容一样让阿音睁不开眼，少年使劲招手， 昂首阔步的走过来：［姐姐！］
他又酷又飒，甚至骑着机车带她到处跑。
［顾攸，你怎么？］
［姐姐，我现在打架可猛了，没人敢欺负你！］夕阳里，他抱着阿音的腰，钻在她怀里蹭，［不粘着你，我没有安全感。］
我何德何能啊！
闭上眼睛，阿音无力的望着天。
她伸手轻轻摸他的头，软软的，像小狗一样。
此刻在傍晚的霞光里，阿音忽然释怀了。
［顾攸。］
［嗯嗯。姐姐，我在呢。］他牵着阿音的手，在手里细细把玩着。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他抬头看她，一时着急，牵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姐姐你要去哪？］
［去散散心，去看看风景，去理理心里杂乱无章的感情。］她在心里说。
［出差一段时间］她看着面前渐渐失落的顾攸，心里被甜蜜充斥着。
她轻轻低下头，在顾攸的脸上迅速亲了一下。
［盖个章，我回来之前不要跟别的姐姐跑了。］
［嗯，绝不会。］小孩一下子心花怒放，站起来抱着她转圈。
离开的那天阿音谁也没告诉，一个人踏上了出国的飞机。
起飞前，她看着与林祐白的聊天框，这几年联系很少，他们之间就像故人，像兄妹，尽管她曾经为他动过心，也为他努力去变好，但最后才发现，她喜欢的不是林祐白，她只是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和被嘲笑的愤怒里找到了一个改变自己的借口。
气势这些年林祐白不在，她也活得好好的。
只是为他变好的过程太痛苦了，她才那般执念的觉得这都是为了能配得上他，如今把这份暗恋撕开，里面全是她为了变好的私心。
至于顾攸。
这个一腔孤勇的少年，给过她心动和专一，给过她一个完整的美好的青春。
她会把自己整理好，把自己的心清理干净。
然后完完整整的去爱。
顾攸的最后一条信息：［姐姐，明天我送你，几点飞机啊？］
附上一个小熊的表情包。
阿音关掉手机，嘴角荡开笑意。
等着我，顾攸。
(全文完)
暗恋十年，我才知道顾淮生有个未婚妻。
这天，他带着未婚妻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你就是唐柔吧，我经常听淮生说起你，你能来当我的伴娘吗？」
我看着顾淮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眉眼间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自此，长达十年的暗恋被判无期徒刑。
1
「我没有时间，公司马上要年终考核了。」
我在纷乱中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不久前我才告知顾淮生我辞职了。
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瞬的怀疑。
我有些绷不住，在这十年间，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为他所牵动。
可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份感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好吧，你不能来我真的很可惜，毕竟你是淮生最好的朋友。」
未婚妻失望开口。
我心底嗤笑，我是顾淮生最好的朋友吗？
不。
她可能高估了我的地位，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如果顾淮生把我当朋友就不会在十年间从不告诉我这个未婚妻的存在。
顾淮生冷俊帅气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一如初见，他从来都是那样的淡然自持。
「唐柔，帮我照顾一下玫玫，我有点事。」
顾淮生匆匆离开，我还在发愣。
原来眼前这个长相明艳的女孩叫玫玫。
我心底呢喃着，忽然心脏像是被刀子轻轻豁开一道小小的口子，痛意绵延不绝，一点点加重，直到我无法承受。
从我十四岁认识顾淮生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纹身。
是rose。
我借用了自己英语课代表的身份，故意调侃他。
「顾同学这么喜欢学英语吗？连手上都写着英文单词。」
他起初只字未言，唇角微微漾着一丝清浅的笑。
窗外的阳光笼罩在少年的身上，勾勒出他温柔的眉眼。
那一刹那，我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甚至于连他的回答我都一并忘记了。
现在的我才堪堪记起，原来他早就给过我答案了。
「柔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玫玫甜美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点了点头。
她大方地勾住我的胳膊，亲昵得好像我们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好闺蜜。
「柔柔，我不在淮生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偷吃吧？」
「他是你男朋友，难道你对他没信心？」
懒得理睬他们之间的问题，我把问题重新抛回给了玫玫。
玫玫脸色有一瞬间惊愕，就在我理智占据上头的时候，顾淮生颀长的身影从昏昧的走廊穿越而来。
桃花眼，微笑唇，是他标志性的武器。
可是在今天却成为了杀死我青春记忆的兵戈刀戟。
「在聊什么？」
他牵过玫玫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玫玫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顾淮生的肩膀上，目光朝我投来。
「你看我们都要结婚了，小柔她还没有男朋友，我替她着急啊。」
「……」
这未婚妻住海边的吗？
管的还挺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顾淮生的眼神像带了刺一样剜向我。
似乎是想要把我被脱光了衣服钉上了耻辱柱。
2
这种被蔑视的感觉让我彻底清醒。
我看向他们紧握的双手，再一次看到了顾淮生手上的那个纹身，耳边开始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也许世界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我永远记得他在念这句话的时候的神情，和现在望向玫玫的神情一模一样。
可笑的是，曾经因为这句话我爱上了《小王子》，里面所有经典的语录我都能倒背如流。
偏偏我就忘记了这一句。
在那个少年的心里已经有独一无二的玫瑰了，我竟然还敢妄想闯入他的秘密庄园。
「先坐下吧，菜就要上了。」
我生硬地切换着话题，手指紧紧地揪住衣服的一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却发现再开口的时候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我没有哭，我是多么爱掉眼泪的一个人啊。
因为顾淮生没有和我分到同一个班级我哭了，因为顾淮生考上了比我更好的大学我哭了，因为顾淮生总是说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我哭了，因为顾淮生……
他明明知道我暗恋他，却始终没有表态，我哭了。
是的。
他知道自己手握可以对我杀伐决断的重权，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一次又一次借用友情消耗着我这份深埋在心的爱。
「唐柔，你不要嫌弃我，也不要离开我。」
这是三天前他工作失意时对我说的话，我以为我即将盼来我等了十年的爱情。
可下一刻，他忽然笑着一把揽过我的肩膀。
「毕竟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我从他那里对朋友有了新的定义。
「小柔，祝你生日快乐，我和玫玫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
顾淮生紧紧地拥着风情万种的玫玫，他们两人一起起身，敬酒的样子像是这是他们的结婚主场。
「玫玫要介绍一个男朋友给你，他已经在门口了。」
我瞬间怔住，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我顺势看了过去。
「江峤？」
「师傅。」
顾淮生惊讶于我们两个人的默契，他薄薄的嘴唇微微翕动。
「你们认识？」
我还没有来得及做解释，江峤一双狗狗眼紧紧地凝视着我，「师傅，我可以追求你吗？」
玫玫在我们身后忽然鼓起掌来，热烈的气氛已经到了顶点，不少人开始起哄。
我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慌乱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顾淮生。
他望着我，眼神里的情绪慢慢变浓，直至火苗湮灭。
心底无数道声音冲击着大脑，十年来的感情慢慢负熵。
我倔强地转移开视线，却忽然触及到了一抹炽热的光芒。
江峤一直在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盛满无数星辰，尖锐的坚定感和我的心里的人仰马翻形成了强烈对比。
我释然的勾唇：「好啊。」
3
这个字落地的一瞬间，江峤忽然一把把我扯入怀中，他把下巴埋在我的肩窝，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谢谢你。」
我能够从这三个字里读出我曾经最为熟悉的卑微感，几乎是一瞬间我与江峤共情。
出奇的是，这一刻我的脑海中居然没有出现顾淮生的身影。
我只有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要追求我。
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是正常聚会因为江峤的告白，我们两个人变成了焦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顾淮生阴鸷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我的身上。
「师傅，结束之后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江峤温润如水的声音将我拉扯回来，我微微偏头，本已烧尽的心火仿佛此刻燃放起来。
「好。」
……
结束时，我们簇拥，进入电梯。
人越来越多，我不得不将身子紧挨在角落里。
不知道是谁踩了我一脚，我抬头的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挡在了我的身前。
是江峤。
他就像是一把野火，在这个冬天的末尾让寂寥都变得有意义。
突然我的脸有些烧，江峤的这一系列动作都在表示他喜欢我，十分直白，一拳又一拳冲击着我的心。
走出酒店，我的思绪有些飘，连怎么上的出租车都不记得了。
此刻，江峤就坐在我身边，近到我能听见他不太平稳的呼吸。
他好像有些紧张？
江峤，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今年五月份的时候。
他作为实习生进入公司，我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带他的师傅，不过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在那一个月里，我记得这个男孩子充满了热情，好像有挥洒不完的精力。
下车后，江峤带我进入一条长巷。
他清澈的瞳孔倒映出尽头的亮光，「师傅，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特殊的惊喜。」
江峤停步，路边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流露出来。
我的脸泛红。
「你为什么……」
喜欢这两个字我还真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江峤也没有说过这个字眼。
于是，我换了一种问法。
「你认识玫玫？」
提到这个，江峤的神情有了一刹那的严肃。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说完，江峤吞了一下口水，「等以后我们一点点告诉你，现在你需要拆礼物。」
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心头的疑问并没有因此消散。
巷子尽头是一家做家常菜的小店，江峤带着我进去，直接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他主动拉开椅子，让我坐下他才落座。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我不解，却见他神秘兮兮的溜进后厨，然后没多久，就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生日面。
「师傅，尝一下，这是我亲手做的生日面，之前给老板家女儿辅导过数学，老板是熟人。」
青菜牛肉面，闻着味道很香。
这一刻，感动瞬间蕴养在心。
万万没想到，生日的尾声能收到这么特别的礼物。
我小口小口吃着面，味道美极了，很显然，江峤知道刚刚在宴席上我没吃饱。
肩头忽然一沉。
「别着凉。」
江峤把他的外套脱给了我。
如果说在聚会现场我答应他是负气的表现，现在的我似乎真的想去成全这个少年的心愿。
直觉告诉我。
跟江峤在一起会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儿。
4
吃完长寿面后，江峤把我送到了小区楼下。
我终于忍不住了：「江峤，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啊？」
明明我糟糕透顶，明明我一败涂地，明明我连在这一刻都在利用他来取暖。
江峤眼底蓄着暖意，头顶那盏路灯似乎都格外眷顾他，赐他夺目耀眼的光芒。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唐柔。」
回到家躺在床上，江峤的话还言犹在耳。
无法想象我会在别人眼里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一次，我因为除顾淮生以外的人失眠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顾淮生的信息突然无端闯入。
「小柔，你真的要和江峤在一起？」
我心里嗤笑，懒得回消息，他也是住海边的。
管的真宽。
5
信息我没有回复，顾淮生也没有再联系我。
这段时间我和江峤又被分到了一个小组，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是一个乖巧的追随者，一口一个师傅喊着。
可好像又变了，他贴心照顾我，像是个男人般守护在我左右。
那一声声师傅，好像直接敲击在我心房，让我莫名耳朵发烫。
我收到了请柬，顾淮生和玫玫要结婚了。
顾淮生主动给我发了消息：「我要和玫玫结婚了，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幸福快乐？」
顾淮生每次都是这样，在我生活平静，他又跑来施舍一点亮光。
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扇他一巴掌。
这男人嘴脸可憎。
我没打算回复他，这时，江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按下接听键，「喂？」
「师傅，婚礼那天我陪你一起去。」
他应该也收到了请柬，毕竟在外人眼里我们早就是一对了。
「江峤，我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向他示弱，坚硬的外壳第一次变得柔软。
电话那端的江峤似乎呼吸一窒，片刻后笑意传来。
「好，这是你的权利。」
是啊。
去留与否都是我的权利，和顾淮生无关。
「那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江峤故作玩笑，「师傅你这是要约我吗？」
我恼羞成怒。
「不可以吗？」
我差点就忘记了，江峤无论是外貌还是工作在公司里面也都是拔尖的那个。
这段时间光我注意到的就有不少小姑娘朝他抛出橄榄枝，恐怕这也是我急于寻求答案的原因。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我攥紧了手机，连心跳都变得动荡。
江峤笑一下，「当然可以，毕竟我还没有追到你，不能前功尽弃。」
他直白的话语，滋养着我我千疮百孔的心。
我在想哪怕就是明天我去了顾淮生的婚礼现场我也不会害怕了。
「师傅……」
江峤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居然也跟着紧张。
「晚安。」
我站在窗边，外面在飘雪，地面上落下一层薄薄的浅白。
我声音略微发颤，「晚安。」
6
意料之外，顾淮生很快发来了短信。
「小柔，我想见你，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把手机屏幕按灭，连同那抹不会再燃烧的心火也彻底熄灭。
我并没有下楼，最后顾淮生竟然选择了敲门。
打开门后，再见到他，我心平气和道了一声：「恭喜。」
顾淮生愣了一秒，随后我能够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收紧便再无波澜。
他拧眉，声音带着点怒意：「你在恭喜我？」
正常人收到请柬的第一反应不就是恭喜对方么？
顾淮生质问的语气让我有些气恼，他有什么权利站在这样的制高点来拷问我呢。
我笑了道：「是，不只是我，还有江峤……」
我准备开口说我们不打算去婚宴的事儿。
「唐柔！」
他忽然大吼一声，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再一次，那个坚忍的顾淮生失态了，只是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的反应，也不会因为见到不一样的他而感到雀跃。
这十年的光景犹如冬日饮雪，是甜是苦最后也都成了寡淡无味。
他红着眼，连眼皮都耷拉下来，像一件被拉下神坛的再造残次品。
「我以为你们只是玩玩。」
我沉默着，忽然疏离一笑。
「我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玩玩而已。」
顾淮生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所以你喜欢上他了？」
这个态度还真是嘲讽。
「准确来说，不只是喜欢。」
我也学会了虚与委蛇，成为了曾经的顾淮生，我看着他眼底一点点升起的刺痛，忽觉他连和我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够了！」
顾淮生嗤笑离开，看着他的背景，我却顿觉轻松。
释然之后，顿时觉得被拉跌神坛的顾淮生也不怎么样。
……
7
我和江峤看了电影。
看电影前，他仔细询问了我想看哪一部片，顺带给我买了看电影所需要的奶茶小零食。
体贴到不行。
电影院足够的安静，安静到我可以听到身侧男人微许紧张的呼吸声。
我忍不住笑了。
第一次我看电影的时候分心了，皆是因为身边的江峤。
……
看完电影后，每天在江峤的陪伴下上下班，周遭的同事们看我们的眼神暧昧，大抵意思是都懂。
之前我对此无感，在同事们无数次若有若无的开玩笑中我还是红了脸。
这时，是江峤主动站了出来。
「别开师傅玩笑，是我在追师傅。」
听着他护短的话，以及那坦诚担当的模样，我的心不可控制的悸动不已。
……
8
一个月后。
让我没想到的是，顾淮生和玫玫的婚宴取消了。
婚礼取消当天，顾淮生在我楼下等我，成功的堵住了和江峤刚刚分开，到家的我。
「小柔，我不和玫玫结婚了，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的吗？跟我在一起？嗯？我可以明天就带你去领证。」
顾淮生手里捧着玫瑰花，似乎是喝了点酒，话语有点癫狂，我拧眉，心里却十分好笑。
原来他知道我一直喜欢他啊。
真是渣。
他的行为却让我有些费解。
恐怕是不喜欢一直对他舔狗的人转身在其他人怀里笑的开怀吧。
说着，顾淮生将玫瑰花往我手里塞，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推，推脱不掉，索性直接将花拍倒在地。
「顾淮生，别再来恶心我了。」
将手里的玫瑰愤然扔在了地上，残碎的花瓣被雪埋葬。
本该被高高捧起的独一无二，这一刻却成为了最廉价的垃圾。
这是记忆以来第一次对顾淮生大声呵斥，他脸色有些难看。
而我却异常冷静。
「你比江峤差远了。」
最终，顾淮生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消失在冷夜中。
我低下头，正好看到了夹在玫瑰花中间的卡片。
「爱你至死，我的玫瑰。」
最终，这陈词滥调也成为了最俗套的烂泥。
9
记得大二暑假，我从家人那边得知顾淮生住院了。
偏偏赶上我考证，大概年轻无畏，我放弃了考试奔赴我的山海。
只可惜，我的山海不可平。
我到医院去看他，大汗淋漓，一片缭乱，却只得到他一句。
「唐柔，你能不能打扮得像个女孩子啊？」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决心拆掉费尽心力筑起的篱笆，挥手和里面的玫瑰花说再见。
我拿出手机，打下一串字。
「江峤，我们试试吧。」
发送键还没有来得及按下，一个陌生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归属地是淮城，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大抵有所预料。
我按下接听键，「喂？」
话筒那边传来呜咽哭声，我一下子就能听出是玫玫的声音。
「小柔，我求求你，求求你……」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
「你怎么了？」我冷静发问。
「淮生他不要我了，我求你可不可以让他重新和我在一起。」
雪下得更大了，人间荼靡，我轻轻出声。
「我恐怕没有这个权利。」
毕竟暗恋只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10
玫玫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她提了一口气，「小柔，你帮帮我吧，和他有关系的人我只认识你。」
我心头微微触动，毕竟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去相信两个即将结婚的人还保持着这么神秘的关系。
玫玫的委屈像是开了闸，全部倾吐于我。
我想她之所以联系我，只不过只想要找一个倒苦水的工具而已。
「他之所以和我结婚是因为我们家能够帮他们家公司起死回生。」
说白了，和俗套小说一样的剧情，他们属于家族联姻。
从上学那会儿我就一直觉得顾淮生是天之骄子，他不会和任何现实低头。
直到现在，我才清醒过来。
他是人，有着七情六欲，也有贪恨嗔痴，是我无端把他神化了而已。
我也只能点到为止，毕竟我已经不想再过多介入他们之间。
玫玫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激动。
「这十年来他从来都没有把我公布于众，除了他的父母我不认识任何一个人，就连你……」
玫玫的声音停顿了一段时间，她刚刚提起的那口气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弥散。
「就连你的名字我都是他在喝醉酒之后才听到的。」
顾淮生会喝酒？
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也就是刚刚见过顾淮生喝酒。
我琢磨着这个无所谓的问题，就连为什么顾淮生会在酒后念我的名字我都没有问。
大概在我的潜意识里面我已经将其从我的记忆里摘除了。
我再一次确定，我的选择是对的。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心软，觉得玫玫和我一样被欺骗了。
现在的我明白感情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这十年间，我享受着顾淮生对我的暧昧态度，顾淮生享受着我对他的好。
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只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在傻傻地期待着他能够迈出第一步。
玫玫和我恐怕也是一样的。
一阵冷风刮过，我将手揣进口袋，听着玫玫的泛泛而谈，忽然有些烦了。
「以后别跟我说了，抱歉，不感兴趣。」
留下这样一句话，我便主动挂了电话。
11
我收起手机，一步步往家走，我站在一楼过道处正准备掏钥匙。
昏黑的空间之中，我的身体忽然被人紧紧抱住。
我下意识想要呼喊救命，可是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瞬间我心安了。
「你是认真的吗？」
江峤突然这样问我，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茫然，将我松开，按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来，他漆黑的眸子深情地凝望着我。
「师傅，你真的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那条信息我竟然发出去了？
虽然阴差阳错，但是我并没有后悔。
我抬起头，笑一下，「嗯。」
江峤弯下腰，再次拥抱着我，大掌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
我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铿锵有力，为我而跳动。
这一幕，我似乎在梦中见到过。
我紧紧地靠在他胸口，心里有从未有过的踏实，荒年岁月里，第一次寻到了活着的意义。
当我还沉浸在久违的幸福中时，寂静空间内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骤然，过道处的灯突然亮起。
余光中瞥到了两道身影，我紧张到咽了一下口水，慢慢转过头去。
「爸，妈。」
前些日子爸妈得知顾淮生要结婚了就有些担心我的情绪，没想到今天居然赶了过来。
江峤明显被吓到了，原本生动的眼神忽然晃动了一下。
他松开我，瞬间手脚变得局促起来，半晌才张嘴，「叔叔阿姨好。」
相比于他的紧张，我似乎才是最放松的那一个。
爸爸和妈妈同时咳嗽了一下，后者将地上的袋子给捡了起来。
他们走过来，我爸的目光在江峤的身上打量了一下，没有多话。
妈妈相较于我爸的严肃，倒是比平时更加温柔。
「小柔，这外面这么冷，还不快带着你朋友进屋。」
看着两个人「落荒而逃」的模样，我偷笑了一下，在进去之前我轻轻地拉了一下江峤的衣袖。
「不要紧张，我爸妈人很好的。」
江峤手都在发抖，却还是挤出一丝笑。
「不紧张。」
江峤做了一个深呼吸，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他手心里的温度传递给了我。
明明他自己都那么胆怯了，却还在想尽办法给我力量。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啊。
12
江峤牵着我的手走进屋内，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小柔你带……」
江峤适时介绍自己，「阿姨，我叫江峤。」
「好好好，小柔你带小江先坐一会啊，我和你爸给你们做饭。」
「阿姨，我来吧。」江峤很努力地表现自己。
爸爸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没有了刚刚的严肃。
「我们都过来了，哪能让你们这些孩子再动手啊，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我和你阿姨就想亲自做顿饭。」
我悄然发现爸妈的头上又多了一些白头发，一时鼻酸。
「爸，妈……」
我回握着江峤的手，无比正式，「这是我的男朋友江峤。」
江峤的手心里在冒汗，我能感受到他比和我告白的时候更没有把握。
「叔叔阿姨，我会好好对师……对小柔的。」
这是江峤第一次改口，虽然有几分别扭，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像抹了蜜。
爸妈也十分认真，在饭桌上仔细询问了江峤一些事情。
从年龄到工作，从父母到家庭，几乎事无巨细。
这让我差点觉得要把江峤给劝退了。
「爸妈，你们不要再问了。」我赶紧阻止他们的好奇心。
没等我父母开口，江峤笑一笑，「没关系，这些都是叔叔阿姨该知道的。」
很快，江峤就和我爸妈打成一片，把他们哄得合不拢嘴。
也许，这就是他的独特之处。
无论身处何地，总是带给旁人恰如其分的温暖。
13
这几个月来，我和江峤交往顺利。
抛开一切我不再歆羡别的女孩子拥有轰轰烈烈的感情，因为我有一个愿意陪我细水长流的男孩子。
正值年关，江峤突然联系我，电话那端的他语气小心翼翼，「柔柔，我下个月就要去分公司了。」
江峤的业务能力特别强，领导一早就是把他当干部培养的，调走是迟早的事情。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总归是有失落的。
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开始没有期限的异地恋。
这几个月我们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祝福的话来。
因为不想分。
良久沉默后，江峤的呼吸悄然滞顿，「柔柔，跟我回家吧。」
静默一瞬，我才意识到他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
我脸有些烫，「江峤……」
听到这里，我的心头莫名泛甜。
「你是笨蛋吗？」
他的电话迟了几分钟才打过来，我继续问，「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江峤声音变得有些软，「嗯。」
「你是不是已经见过我父母了？」
他愣，「嗯。」
「你是不是爱我？」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爱，很爱很爱。」
「我不会让你输，在我的面前你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因为我……也爱你。」
叮咚一声，门铃忽然响了，我愣住，「你稍微等一下啊。」
没有挂断电话，我径直走向门边，刚打开门突然一道少年身影朝我倾身，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像第一次和我表白时那样，整个人埋在我的肩头，「柔柔，谢谢你，谢谢你。」
我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地捶着他的后背，「好了，先把我放开嘛。」
「不要。」江峤故意撒娇。
我有些无奈地笑一下，伸手慢慢推开他的身体，然后抬头看他，故意调戏，「你就那么想要姐姐和你回家？小流氓。」
江峤的唇角忽然狡黠一笑，俯身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带你回家了。」
我脸上迅速蒸上一片潮红，嗔怪地打了他胸口一拳。
江峤低头看着我，目光中染上赤裸的感情。
我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下一刻我的脸被温柔捧起，少年的吻是炽烈的，也带着笨拙的青色。
我半推半就，他含情脉脉，我们有太多的爱意，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表达。
在这一刻，全部化作吻，毫无保留传递给了对方。
结束之后，我的脸已经像蒸熟的螃蟹一样了，感受到江峤灼热的目光，我立刻抱紧他，埋在他的胸前，「不要看我。」
他轻轻一笑，回抱着我，「好，不看。」
14
后来江峤和我说了很多很多。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江峤对我居然是一见钟情，而且十年前他就知道我了。
他和玫玫家是世交，刚开始的时候家里人是想撮合他们两个的，但是江峤明确表示拒绝了。
于是，他们的视线才转移到了顾淮生的身上。
江峤第一次见我的那天是一个飘雪的日子，我拿着给顾淮生织好的围巾想要送给他。
可是我被雪地里的石头绊了一跤，脑袋磕破了，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也染红了那条围巾。
我哭得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因为围巾脏掉了。
他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个女孩子会那样不顾形象在众人面前哭。
后来，他经常偷偷来学校看我，不言不语，也不挑明。
他积攒了十年的温暖，只为温暖这十年里受伤的我。
这样的男孩子，我舍不得留给其他任何一个人，他只能是我的。
15
后来，顾淮生又来找过我一次。
他卑微的拉着我的手祈求我：「小柔，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我和玫玫就是逢场作戏，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看着曾经我奉为神明的男人此刻却如此卑微求爱，连最基本的原则都抛弃了，我才觉得这十年的自己简直有目如盲。
我使劲从他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语气十分冷淡。
「我和江峤要离开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江峤主动牵起我的手，语气霸道：「以后柔柔的生命里只有我。」
顾淮生在这一刻彻底颓废，他半垂着脑袋，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径自带着江峤进家，刚把门关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男人崩溃的嘶吼声。
江峤问，「不看看了？」
我摇头。
「看了十年了，已经足够了。」
没有等我说完，江峤直接捏起我的下巴，如烈火一般的吻将我包围，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我呼吸殆尽的时候，他松开了我，声音有些沙哑，桃花眼里满是水雾。
「我永远不会看够你。」
我脸更红了。
16
很快，春节就到了。
我们两家商量了一下，一起吃了个饭，算是为我和江峤践行，当然也订下了两家的亲事。
「小柔，我们家江峤年纪轻，其实阿姨真的很怕他辜负你，所以刚开始他和我说的时候我和你叔叔不同意的。」
江峤的父母很是和善，不像是那些富贵人家刻薄，每一句话都在关心我，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怪不得江峤那么温柔，原因原来在这。
「叔叔阿姨，我相信江峤，也相信我自己。」我笑着说。
两家父母看着我们恩爱的模样，脸上也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过年的钟声敲响，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繁华的城市，目光流连于眼前的霓虹灯火。
站了一会儿，江峤突然从背后抱着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师傅。」
我身体微微一顿，他已经很久不这么叫我了。
偏头，我疑惑，「怎么了？」
他语气变得格外委屈，「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记了？」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不是在这边好好的吗？怎么就忘记你了？」
「其实十年前你见过我的。」
江峤刚说完，我就转过身来，眉目带光，「什么时候？」
「果然，你不记得我了。」
我感受到江峤的失落，于是抬手摸摸他的呆毛，「那你提醒一下我好不好？」
「你知道熵增定律吗？」
江峤忽然问，我歪头，「不是每个人都和我的江峤一样是学霸的，我也一样。」
「熵增定律就是在一个孤立的系统里，如果没有外力做功，它的熵就会不断增大。」
「所以呢？我还是不太明白。」
「焓为负,熵为正，即使世界绝对零度，爱你依然自发。」
听到这个话，我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以前我偷偷写给顾淮生的信里有从网上摘抄过这一段话。
江峤脸上的笑容乖巧。
「你高二那年我到你们学校做过化学演讲，就提到了这句话，看来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帅气，所以无法引起你的注意啊。」
当时的我一心扑在顾淮生的身上，自然别人看不到眼里去。
但是我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如果那时候我注意到江峤的话，或许时至今日他们就不会在一起了。
我揽着他的脖颈，笑意藏在眼底，「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想方设法讨好我啊。」
「是啊。」
江峤低头，用鼻尖宠溺地碰了一下我的鼻尖。
「谁让你那时候喜欢顾淮生呢。」
这是江峤第一次直面我喜欢过顾淮生这个话题，虽然我知道他一直都清楚，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我偏头去观察着他的情绪，却没有办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
「你心里面会不舒服吗？」
江峤不答反问，「知道家里人曾经想撮合我和玫玫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啊。」
「那我也不会，因为现在的你是我的，未来你也是我的。」江峤自信地说。
我松开胳膊，故意逗他，「谁说未来我也是你的了。」
窗外就在这时忽然开始燃放起烟花，我刚准备回头看，眼前的少年突然单膝跪地，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眸现如今只装得下两个小小的我，我呼吸紧跟着微微一窒。
「江峤，嫁给我吧。」
不是你愿意嫁给我吗？也不是问我可不可以。
我曾经说过让他在我的面前不要那么卑微，我暗恋了顾淮生十年，吃了十年的苦。
我也从未想过在这段时空当中还有另外一个我，暗恋着我，旁观着我。
我和顾淮生至少还有交集，可是他却守了十年的孤寂才等到这一刻。
他不需要自卑，甚至于他好到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值得他这样喜欢。
我想，如果我错过了江峤，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一个人这样爱我了，就算有我也不想要了。
我点头，低头看着江峤颤抖着手将耀眼的钻戒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我们相拥于烟火下，我们只是红尘俗世里小小的两粟，却在这一刻因为彼此变得伟大。
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伟大的。
我孤独了十年，他伶仃了十年，终于在这一刻我们找到了彼此灵魂停泊的岸边。
「江峤，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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