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相遇》
我的心爱之人,也是家族垂涎的长生药引。
于是我喂心爱之人喝下毒药。
然后又指着碗里的残渣催促:
「这毒药喝尽,方能尽效。」
他是出身南海的鲛人。
毒药,是他甘愿喝下去的。
1.
我喂心爱之人喝下毒药。
然后又指着碗里的残渣催促:
「这毒药喝尽,方能尽效。」
云川将原本贴着我手的脸颊挪开,接着低头将残渣都咽下。
一抹血色自他嘴角溢出。
我和高台之下的族人们一同看着云川因药效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下身变回原本的鱼尾挣扎着。
明明浑身冷汗却倔强地克制着自己的难堪。
此刻他攥紧的右手拳心正挨着我的手背。
我知道这是我与云川最后一面,伸手压下族人的议论。
「你可还有话要说?」
云川视线逐渐昏沉,琥珀色的眼眸失去原有的光亮。
「姜知柚,杀了我,便不要后悔。」
我将手背挪开,抛下他愈发冰凉的右手。
「既为鲛人,便不该妄图靠近人。」
云川松开拳头,彻底失去知觉。
我为他梳理散乱在脸颊的银色长发。
身后骤然喧嚣起来。
我的族人欢呼雀跃着,庆祝身死的鲛人终于可以入药。
我等着云川身上的锁链被一一除去,躬身将他抱起。
他是如此轻盈,如一尾小鱼般。
我快步迈向丹房,又被京中派来的管事太监拦住脚步。
「姜族长这是何意,陛下特命我等在旁相助炼药。」
我抱紧怀中的云川:
「长生药方玄妙至极,需得我静心把持,公公您不如替我守好丹房安宁,我会尽快交给陛下满意的答复。」
「好好好,若长生药炼成,陛下定会重赏……」
我听着丹房的大门在我背后关闭。
「云川,我不会后悔。」
我对着怀中的云川低喃。
可惜,他再也无法看我一眼。
2.
我从未忘怀与云川的初见。
那日在甲板上,咸湿的海风裹着我的黑发同素裙拂动。
一位银丝飘动的俊逸少年突然浮出海面。
他向我游来。
银缎般美丽的鱼尾随海浪跃动隐约可见。
他在海水中畅快起伏,眉眼间是我未曾见过的恣意鲜活。
他仰头盯着我,脸颊有些泛红:
「我叫云川,你叫什么名字?」
那双琥珀色眼眸倒映出我的身影。
眼底直白地表达出他的好奇和惊艳。
我未出声,只是安静地回望他。
我们久久注视着对方。
直到他身后那张悄然撑大的渔网猛地落下。
我的族人拍手相庆抓到了传说中的鲛人。
「非人非鱼像个妖怪,还妄想打听族长名讳。」
「长生药引已寻得,我族有救了!」
云川愤怒地挣扎,不敢置信地瞪视我。
我看到他被收紧的渔网勒红的肌肤。
垂下眼眸,吩咐族人:
「将鲛人带回老宅,交由长老们处置。」
3.
姜氏乃百年医药世家。
奈何如今炼丹时兴,我族走向衰败。
后因一位长老被皇贵妃钦点入宫,我族得以延续数载。
未曾料这位长老卷入后宫纷争,生死关头为保命向圣上献出姜氏古方——长生药。
此举使龙颜大悦,亦使姜氏陷入危机。
月初陛下颁布圣旨:
命姜氏以三月为期按古方献上长生丹药,过期未献,获罪全族。
然姜氏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提及什么长生古方。
亦不知唯有族长可查看的古方为何会被那位长老所知。
如今核心药引——南海鲛人已寻得。
其余珍贵药材也在陆续搜集中。
或许是机缘巧合。
母亲在任时为适应丹药之风,几年前就建好硕大丹炉房。
如今姜氏上下正按照那古方施行着:
「寻南海鲛人,抽其骨血十次以净化丹炉,后炼其骨身,萃取精华,方可入药。」
母亲急病离世,我继任族长不过半年。
我深知此举残忍。
可姜氏上下百余人性命。
我绝不能心软。
4.
云川从海上被俘获后,便被束缚在惩戒下人的偏房。
他遭受着姜氏众长老的肆意摆弄检查。
鱼尾上的鳞片渐渐失去光彩。
不久后,云川彻底变幻为人形。
未着寸缕的他窘迫地趴在台面上,被强行割出半碗鲜血。
他双眼紧紧盯着我。
我侧过身,低声吩咐族人该如何用这骨血开炉。
迟疑片刻,我又唤停族人。
「去拿身衣服为他穿上。」
父亲便是此时来到我身前。
「知柚,它不过是一味药引,休动无谓心思!」
「父亲放心,给他穿衣只是为了——」
父亲径直打断我:
「你身为族长,要不惜一切代价传承我百年姜氏。你如今的使命便是为陛下制出长生药,别的事一概与你无关。」
我点头应是。
然后听到云川的嗤笑。
一长老持鞭抽在他光滑的背脊。
云川并未屈服,他视线扫过屋内众人:
「你们可知我族能以性命施咒,敢取我性命者,必将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们这群卑劣的人,谁敢承受我的诅咒?」
持鞭的长老停下动作。
众长老神色惊疑,后齐齐看向我。
我避开云川已伤痕交错的背脊,沉静与他对视。
他倨傲地扬起下巴,眸光锐利而冰冷。
他本该是深海最耀眼夺目的鲛人。
在云川再次发出嗤笑前,我开了口:
「我来承受。」
我承接着云川眼中愈发旺盛的怒火。
「本就是我族欠你一命,你的诅咒,我来承受。」
身旁父亲闻言满意地点头。
众长老亦是逃过一劫般奉承着我。
我的心底原是一片死寂的静湖。
云川的灼灼目光却如天外来石。
我不敢承认。
我心乱了。
5.
离开大海的第五日,云川神色愈发萎靡。
我在一个午后带他到老宅附近的溪涧。
他的双腿再次变幻回鱼尾。
他的唇瓣从干涩逐渐丰盈,我的心也跟着轻盈。
云川享受着水流的滋润,亦不忘对我此举展露警惕。
他冷着脸不肯说话。
我亦未作解释。
我本就没有寻求他谅解的资格。
我只是坐在岸边,静静地瞧着水中的倒影。
一捧水袭来,溅湿了我的鞋袜。
我抬头,只看到隐入溪涧的鱼尾,和云川挑衅的眼神。
我迎着他的注视,脱掉鞋袜,挽起裤脚。
学着他那样将双足浸入水中。
他因此举,惊讶地转过头去。
我却坦然地将双足与他鱼尾靠近,停在一个极近的距离。
云川渐渐转回身。
我们的视线在清澈的倒影上相遇。
「怎么,做你们的药引还要洗净才能入药吗?」
我无视他的讥讽。
我伸出手,指腹轻点在一处被日光照耀的鳞片。
「你的鱼尾很美。」
我看着他本该惊怒的神情却因下意识的羞涩而无措,不禁偷笑。
我们在倒影中纠缠着视线。
「咳——我三百多岁了,鱼婆婆说与人界十七八岁的男子相等,那你呢?」
云川再次开口询问。
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过刚过二八。
我正准备开口,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是父亲与幼弟带着族人特来寻我们。
「真是糊涂!这鲛人竟诱你生出异心,知言你将鲛人带回杖责三十,以示警告!」
幼弟请示道:
「深海鲛人沾这溪中水,想来应用烈火炙烤消除水迹才能保药方纯净。」
「你有心了,速速去办。」
幼弟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命令族人将云川架起托走。
我清楚地看到云川眼中再度浮现的憎恶。
「等等,父亲,我只是想带他——」
「知柚!你身为族长便该将全族性命时刻记挂心上,还不去钻研药方,莫辜负你母亲临终前对你的期许!」
「……是。」
母亲急病离世,我因在山中采药错失最后一面。
父亲为我转达了母亲的临终嘱托。
「姜知柚身为族长长女,即刻继任姜氏族长之位。自此后,时刻谨记:姜氏只有姜族长,再无姜知柚。」
从那天起,便注定了我的一生。
6.
那日我在溪水中站了许久。
久到夜幕降临,冰凉彻骨的溪水也难以压制我心中的愧疚。
回到老宅时,我听闻云川正在被二次取血。
才受过杖刑与火烤,他的身体怎么扛得住?
我急忙回房取了疗伤的药。
进门时,我看到父亲举着半碗的鲜血仍不知足。
他还要从昏迷的云川身上挤出更多的骨血。
「父亲,不可!」
我夺走了父亲的碗,护着碗退后几步。
「纵然他是药引,也当细心养护,父亲不该操之过急,炼药一事还需谨慎。」
父亲冷哼一声:「只盼姜族长能不负众望。」
父亲离去后,我赶忙上前为云川上药。
看着眼前的遍体鳞伤,我只能尽力轻柔一些。
云川便是在此时醒来。
他注意到我的动静,抬手打翻药瓶。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我捡起药瓶,继续为他涂药。
「三月之期来临前,我不会让你死。」
云川喘息着质问:
「你为何要听那皇帝的话?」
在这些时日,云川已经将长生药的来龙去脉听了许多遍
他伸手握住我涂药的手腕。
「你们的皇帝与我何干,凭什么要我牺牲来换他区区百年?」
我任由他握着手腕,认真同他解释:
「他是皇帝,这就是理由。」
他讽刺一笑,松开了手。
「滚,想让我活够三个月,就离我远点。」
7.
云川经历三次取血后,脸色苍白许多。
我知他厌恶我,仍以试药为名将他安置在我院落偏房。
我一面尽力给他喂补血滋养之药。
一面在藏书楼暗阁阅遍群书。
我终于找到关于长生药的所有注解。
根据注释,长生药方乃先辈云游时自炼丹师手中讨得的奇方。
「此方天方夜谭,甚为有趣。」
我哭笑不得。
先辈曾经的无心之举,却造就如今的荒唐境地。
我逐字探索,直到指尖止不住颤抖起来。
「……可寻鲛人为药引替之,此方效用不明,并非良替……」
我闭上眼眸,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
云川本该在他的海中畅游,是我害了他。
我以此为凭,前往众长老住所。
「鲛人并非对症药引,我们不能罔顾性命。」
父亲却说:
「这世上哪有万全之策?如今你只有炼化鲛人这一条路可走。身为族长,你难道要为了那鲛人牺牲你的族人吗?」
父亲以大长老之威,命众长老隐瞒此事。
他将我独自留在房中。
「父亲,依先辈之言,鲛人可能白白牺牲,我们姜氏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怎能伤无辜性命?」
父亲一巴掌重重落下。
我耳边霎时间轰鸣作响。
「哼,一条鱼罢了,杀了就杀了。陛下正值壮年,长生药是我们姜氏振兴的机遇。你自小精研医术,这长生药你必须炼成!」
我离开长老院落,浑浑噩噩地走向自己院中。
我看到一个丫鬟满面羞红地跑出来。
而云川与我遥遥相望,敛起笑意。
我认出那是负责外出采买的丫鬟。
被困姜氏月余,我知云川不会平白无故对人好脸色。
就如此刻,他关上房门,不肯多看我一眼。
可笑我自幼勤勉好学,以能光耀姜氏为荣。
如今却唯有取云川的性命,才算是真正为姜氏尽力。
若云川能诱哄那丫鬟为他开方便之门……
我将自己关在房中。
只觉身心俱疲。
8.
后来,云川通过侍卫向我提议想在院落内自由活动。
我同意了。
小年夜那日,府内上下难得欢庆。
窗外下着绵绵细雨,我挑灯夜读医书。
奈何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披上斗篷撑起伞,打算在偏僻花园处走走。
渐渐地,我察觉到府内守卫有异。
联想到今夜云川的房间格外安静。
我的心起伏不定,姜氏数百张面孔在我眼前交替浮现。
我混沌地走上一座拱桥,而后看到了桥下的云川。
我隔着细丝般的雨幕与他对视。
他穿着飘逸的黑袍,一双清亮的眼眸恍如初见。
我无视角落跑走的丫鬟,只是看着他。
云川亦仰头看我: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知他今夜要趁乱逃走,眼下应当是最后一面。
我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的苦难本就是我造成的。
我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
「人世险恶,你本不该出海。」
「呵。」
云川眼中失望转瞬即逝,继而嘲弄道:
「还要感谢你们姜家,让我明白人能有多恶心。」
我未说完的劝诫尽数咽下。
罢了,就该让他这样认为。
如此才能永远畅游在他的大海之中。
我握紧伞柄,从他身边走过。
细雨飘摇中,我们的衣角翩跹交叠,又彻底分离。
9.
我在小年夜放纵自己
邀月同饮,由着一壶酒将自己醉倒。
我无声地为云川送别。
后半夜,我被族人唤起。
嘈杂的人声使我头疼欲裂。
我听到有人对我说:
「幸不辱命,知言少爷领着人将那逃跑的鲛人抓回来了。眼下正狠狠地教训着,定要让那鲛人再不敢逃跑……」
我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以凉水净面。
清醒过来的我对镜理仪容。
我看到镜中的自己重新端起族长的肃容。
却难以压抑发自心底的苦笑。
待我见到云川时,他已是重伤。
目力所及之处,竟无一块好皮肉。
他的手脚皆被铁链捆住,此刻垂着眼眸,像是没了声息般。
我紧张上前,被一位长老拱手拦住:
「多亏族长英明,让知言少爷在宅外加派了人手,才没让这狡猾的鲛人逃脱。」
父亲没有澄清,只是瞪着我:
「族中已加派守卫,姜族长想来甘愿为族中尽心竭力,在此可否对众长老保证,这鲛人再无逃脱可能。」
我听出父亲的警告,僵着脸点头:
「众长老放心,有我在,鲛人不会再逃。长生一事,绝无差错。」
父亲领长老们离开,屋内只剩下我与他。
我小心地揭开与血肉粘连的衣衫。
我听到云川压抑地喘息。
我想告诉他不必压抑自己的疼痛。
却迟迟开不了口。
我将怀中的药膏取出,试图给他上药。
云川再次打翻了我的药。
他恨恨地看着我,强撑起身子一把擒住我的脖颈。
他的鼻息离得极近。
「姜族长好算计,以退为进,好教我彻底死心。」
我咬紧牙关,却说不出一句辩白。
我又能说些什么?
是我的亲弟将他捉回。
是我的父亲为保族长威名对外宣称此事是我早有部署。
是我刚刚在他面前跟族人做出保证。
我从不无辜。
我握紧拳头,逼回眼角的酸涩。
云川迟迟等不到我的回应,张口咬上我的脖颈。
「姜知柚,是我瞎了眼。」
他的牙齿冰冷而尖锐地刺入。
此刻我们如此紧密地贴合。
我在疼痛之余感受到他因体力不支打颤的身体。
他仍紧紧地掌着我的脖颈。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此刻对我彻骨的恨意。
10.
云川第四次取血后,长生药方所需药材已搜集过半。
我依旧坚持亲自喂他喝药。
他软绵绵地趴在床侧。
我不禁怀疑他是否能坚持到第十次取血。
我取出药瓶中偷偷罐装的海水,打湿纱布为他擦拭身体。
云川感知到海水的存在。
他拧起眉头,眼中是说不尽的复杂心绪。
「你既然不舍伤我,可愿放过我?」
我垂着头继续着擦拭动作:
「姜家不可能放你。」
他深吸一口气,继而轻咳,后转为猛烈地咳嗽。
我连忙凑近想要为他拍背。
只见一道银光掠过。
云川手持一柄奇异利刃,径直刺入我的心口。
他停下咳嗽,再次直起腰来。
我才发现他并没有那么虚弱。
他紧握着利刃,眸中只剩下寒光。
「你说人世险恶,与其他自私贪婪之辈相比,你这样的蛇蝎女人更加可憎。」
尽管理解他对姜家的态度,我仍为他眼中汹涌的恨意感到难过。
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人如此恨着。
我回握他的手腕,助力他将利刃往心口刺入更深。
云川为我此举所震动,迟疑地僵住了动作。
我不顾流逝的鲜血,一字一顿地同他低声:
「你知道的,你已无法逃脱。即便现在杀了我,也会有别人来取你性命。」
「云川,不如把命交给我。相信我,我已应下你的诅咒,三个月后,我必拿命还你。」
云川看着我的伤处。
接着神色冷峻地与我对视。
我已出了一身冷汗,仍强撑着对他露出坚定的笑容。
我知道此举过于疯狂。
甚至自私地在此刻抱有同归于尽的念头。
云川终究松开了手,不知由何物制成的利刃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冷眼瞧我:
「鲛人的诅咒最是灵验,他日你以我献祭带领姜氏走向辉煌时,别后悔这话。」
我笑着点头。
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倒在了他的床上。
11.
云川第五次取血后,迎来新年。
这或许是姜氏最后一个团圆年,族内上下布置得喜庆极了。
在爆竹欢庆声中,我独自跪在姜氏祠堂的院里。
这是姜氏族长的职责——在年三十彻夜长跪祠堂,为全族祈福迎新。
奈何我心口的伤势未愈。
如今跪在院中,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周身异常寒冷。
这样喜庆的节日里,突如其来的降雪对百姓而言是天赐的礼物。
我听到远处墙外传来不知名的欢呼。
那声音遥遥消散在虚空。
偌大的院中,寂静得可怕。
天地茫茫间,好像从来只有我自己。
12.
在我为这漫漫雪夜倍感折磨时,我并不知云川有出门寻我。
云川始终不能忘怀我亲手将利刃送入心口那一幕。
像是推翻了他所有认知般。
他再次对我好奇起来。
云川在我后院墙边,透过一扇窗户寻到跪在雪中的我。
他站在我的院落。
这里灯火通明,张灯结彩。
我的丫鬟仆人们皆喜气洋洋地相互道着新年贺词。
我却独自跪在另一个昏暗的院中。
这让云川更加困惑。
两个丫鬟经过长廊,云川拖着铁链藏进角落。
「哎,也不知这姜家还能再迎来新春吗?」
「我瞧这小族长实在年幼,难当大任。那长生药哪是容易制得的,到时候皇帝一怒,整个姜家都得丧命。」
云川屏气凝神,想要听清楚丫鬟们的话。
「我看过了春节,咱们就快些逃吧,省得被这姜家连累。就是可惜小族长年轻貌美,到时候只怕第一个被砍头。」
「可惜什么,她身为姜家族长,当然得负担姜氏的命运。你看除了她谁还有资格入祠堂守夜?」
……
云川就这样缩在角落里。
将过往丫鬟小厮的话听了个遍。
新年醉酒的下人们口中没个遮拦。
暴虐强制的皇权、姜氏飘摇的命运、临危受命的稚嫩族长……
云川好像第一次了解我。
也开始明白我为何不能放过他。
他不懂人世为何如此复杂艰险。
只是站在窗边,看落雪渐渐将我勾勒成雪白。
我跪了一夜,他便站了一夜。
13.
黎明时分,我双腿已经失去知觉。
我知道守夜的时辰已到,却头脑昏沉,根本站不起来。
我摇晃着,一头砸在雪中。
恍惚间,好像听到遥远的呼唤。
我竟想到了云川。
那声音逐渐被更加清晰的脚步声替代。
我顾念着族长的身份,勉强坐在雪地上。
脚步越来越近。
原来是知言进了祠堂。
知言是我一岁的亲弟弟。
他因着姜氏族长优先传于女的规矩,一直与我相冲。
眼下知言扔下盛着早点的托盘,单手叉腰站在我面前:
「姜族长能为族人彻夜祈福,想必很得意吧?」
我盯着那被冰雪浸湿的包子,神色淡漠:
「不过是按祖制尽孝,没什么可得意的。」
这是真心话,知言却从不信我。
「你别得寸进尺,不过是仗着女孩身份罢了,若是由我来当族长,定比你现在强百倍。」
「慎言!」
我打起精神同他讲:
「你若真有此心,理应精进医术,自省己身,来日方长。」
知言冷笑,一脚踹向我:
「轮得到你来端什么长姐架子!」
知言那一脚戏弄的成分更大。
偏偏他随意一脚正中我心口。
我皱紧眉头,一时捧着伤口说不出话来。
知言像是被我吓住了,他后退几步:
「不过是轻轻碰了你一下,你休想讹我!」
他匆匆转身离去,丝毫不给我求救的时间。
我忍耐不住,喷出一口血,彻底倒在雪中。
漫天雪白,好冷。
我好想就这样睡下去。
一墙之隔,守了我一夜的云川正拖着铁链疾步呼喊。
云川终于抓着了一个路过的丫鬟,焦急地指向墙外的我。
14.
守夜后,我昏沉了三日才彻底醒来。
我倚在床榻,寻来丫鬟了解云川近况。
丫鬟说云川因与知言争执,被知言领着族内一众子弟们鞭笞致重伤。
我赶忙下床去看。
云川高烧昏迷,身上只潦草敷了几处伤药。
他因疼痛而本能地蜷缩着,再无海上初见时的少年意气。
我顿时气血翻涌,几乎当场再次吐血。
他们纵然视鲛人性命如草芥,难道连悬在姜氏全族头顶的长生药也不在意了么?
我冲进长老院落,首次以族长之命召开姜氏全族大会。
我责令姜氏各支管好自家小辈,此次涉事族人全都罚没两月俸禄。
以后我院内未得允许不准随意进入。
为保长生药顺利炼制,全族未与我商量不得私自接触鲛人。
我疾言厉色地颁布数条规矩,不再去想族人会对我如何谩骂诋毁。
我拖着病体悉心照料着云川。
仅剩一个半月。
我能给他的,不过虚妄的自由。
云川醒来那日,我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散落的发丝被人重新绕回耳后,我方从昏沉的梦中惊醒。
云川展开手心,那里有一片绚丽的鱼鳞。
那鱼鳞顷刻之间变化为熟悉的利刃。
我本能地捂住心口,睁大双眼望向他。
云川低头划过手腕,浑不在意般开口:
「这是带毒鳞片,你心口正是因此才难以痊愈。喝下我的血,便能解毒。」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愿意帮我,眼下只是着急地按住他的手。
「够了,你已经失去太多的血。」
云川收起鳞片,将手腕递到我嘴边:
「那就快点喝掉,别让我的血白流。」
我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了不该有的委屈。
这世上唯一珍重我性命的人,却是我注定要杀之人。
我好想……让我们都活下来。
我珍重地托起他的手腕。
缓慢而克制地吮吸着。
姜氏实在欠他太多的鲜血。
后来,我为他手腕细致地包扎。
脸色皆惨白的我们,蓦地相视一笑。
只可惜彼此眼底,皆是化不开的哀伤。
15.
云川经历第六次取骨血净化丹炉后,卧床整整五日才能下床。
我征用姜氏药库,名曰为自己疗伤。
我私下以珍养药引为名,逼云川同我一道服用各类珍贵药材。
族人因此斥骂我德不配位,利用族长职责贪图享受。
我充耳不闻。
只剩一个月,我想让云川好受一些。
我将云川偷偷带入只有族长才能进的藏书楼暗阁。
那里是我们唯一的清净地。
我用先人地图为他讲解天地之大。
也告诉他如今的人是怎样利用渔船渔具在海上捕猎。
偶尔我们会一起探寻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
一起为那不能相守的结局默然片刻。
他亦同我讲起海底的旖旎风光。
讲一百年前他同鲨鱼缠斗的凶险。
讲他在海底的家中收藏了无数精美的宝贝可惜无人分享。
我们都读懂了对方眼底对广阔天地的向往,却又默契地不去提及。
一日落雨。
我们并肩在窗前欣赏雨声滴答的宁静。
云川开口问我:
「今夜能否宿在这里?」
他的问话令我清醒。
待在这里诸多美好,终将是会破碎的美梦。
我拒绝了他。
「族中大小事务繁多,我身为族长必要处理晚间事务和亲至长老晨会。」
说罢我当先下楼梯,云川紧随我身后。
脚步仓促间,我脚下踩空,险些跌落。
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时,才看到身旁那即将环上的手。
那双手颤抖着,终究只是握紧拳头。
我亦当作没有看见,心中却沁满了酸涩。
楼梯上,一时间只余下沉重的步伐。
16.
我将第七次取血的时间安排得极晚,仍是阻挡不了云川的消瘦。
他纵使整日被我用上好的药材养着,也肉眼可见地如枯萎之花呈衰败之势。
这天,我们一起窝在藏书楼暗阁的高台赏日落。
云川打破了这份静谧:
「是不是快该拿我炼药了?」
我沉重地点头。
药方早已搜集齐全,丹炉也已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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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过去的2021年,孩子王实现了深交所创业板挂牌上市。作为中国母婴童行业的龙头品牌和一家公众企业,孩子王在2021年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为己任,无论是在看似平常的时光里,还是面对突如其来的灾情疫情,孩子王和会员之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动人瞬间,值得被记录。数据显示,2021年平均每5秒钟,就有1位宝爸宝妈成为孩子王的会员;平均每108个小时,就有一家崭新的孩子王数字化门店开门迎客;每一天,都有超百万会员通过孩子王的数字化工具获得育儿成长的帮助和商品服务。
数据显示,2021年孩子王小程序用户抵近4000万,“双11网络购物小程序排名”全类目TOP20,企微私域服务用户近1000万,标志着孩子王全渠道数字化布局的稳步前进。也是在2021年,孩子王通过超500家门店的联动传播矩阵,超万场专业育儿内容的直播,全年输出了近8000个专业的视频化育儿成长解决方案,新场景的快速建设,让会员对孩子王的感知更加立体多维,让孩子王的专业育儿顾问服务与会员的链接更加紧密和与时俱进。
在全国物流仓网版图及自有供应链和高品质服务方面,孩子王也进行了升级和有力探索。据悉,该公司的西南成都智慧物流园和区域总部基地于3月6日在成都奠基,这一举措将为川、渝、陕、滇、甘、贵地区的会员及门店提供更快、更便捷的物流服务体验。随着智慧物流体系的日趋完善,孩子王在亲子家庭场景方面也做出了有力的探索和尝试,不仅升级了婴童用品自有品牌“贝特倍护”,推出了亲子饰品品牌“柚咪柚”等,还大力推进学玩天地、糖玩天地、宝宝厨房、全家营养、儿童运动孩趣空间等产品服务专区,彰显了孩子王从母婴到亲子家庭商品服务全面升级的决心与力量。另外值得关注的是孩子王数字化门店也在2021年迎来了第九代升级,10月14日,位于重庆来福士的全渠道母婴&亲子家庭体验馆盛大开业,成为中国母婴童新零售数字门店的典范。
向爱而行,不惧挑战
在上个十年,经济爆发式上行和人口红利的机遇期,孩子王凭借业内首创了“商品+服务+社交”的独特商业模式,快速网格化布局了全国50万以上人口的城市,并且基本实现了全要素数字化建设,初步完成了线上加线下和商品加服务的全产业全网全国布局。而当下市场进入调整期,市场上的资源便会更加追求效率和确定性,也会更愿意聚焦于行业龙头。
从量到质是孩子王2022年的经营方向,目前孩子王已经突破百亿规模,领先优势显著。当下孩子王最大的机会就是存量突破的机会,利用数字化工具为引擎赋能一线和B端生产,通过提效率实现好的商业结果,升级结构创造用户价值的可持续,围绕该公司首创的“单客经济”模式实现新突破。
超越竞争是进一步构建孩子王差异化和深度服务的经营能力。“真正打动人心的不是更好,而是不同”,超越竞争的前提一定是企业形成了自身独特的打法。孩子王选择了一条以慢致快的“服务之路”,一条以“科技力量+人性化服务”提供优质的深度服务,从而让会员产生路径依赖的“情感之路”。
目前,孩子王已基本完成全国全网的网格化布局,全渠道的服务效率将成为公司最大的杠杆。由单元效率构成的规模才能带来规模效益,否则规模有可能带来更大的负担和更慢的反应。所以要坚持创造最小经营单元的效率最优,结合各条线、各职能的局部效率最优、和用户长期价值的整体效率最优,由此实现单客产值的提高,才能发挥出规模优势的真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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