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淮止在外人看来恩爱至极。
但没人知道他的残暴。
我逃离国外一逃就是五年。
我以为已经摆脱了他,但没想到还是掉入了他的陷阱……
[陆淮止,别来折磨我了!]
[放过我吧,我受够了!]
我崩溃的看着眼前说爱我的人,苦苦哀求。
这种畸形的爱真的受够了。
[沈宁,我陆淮止得不到便会毁掉。]
[我成全你!]
1.
时隔五年,因为工作原因,我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承载我童年和痛苦的地方。回到陆淮止在的地方。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
看着手机里总管发来的消息,我深吸一口气。又要出去应酬了。
化着精致的妆,踩着穿不惯的高跟鞋,我跟着总管上了车。
[小宁,别紧张,这是在国内,相比国外的应酬安全很多。]
总管安慰的看着我,而我只是摇摇头,心里很不赞同。国内的安全仅限于没有枪支,但还有其他的无形的危险,特别是对女性。
看我不想说话,总管也没再说什么,车内陷入了安静。
到了会所,总管没忍住看着我。
[小宁,这次的合作对我们公司很重要,而且多发点名要你来。]
我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总是慌慌的。
我点点头,跟着总管走进会所。
我向四周瞄了几眼,发现并不是那种奢靡的会所,只是普通吃饭的地方,大圆桌的那种,心慢慢放了下来。但还是感觉心慌。
而这种心慌在包间门打开的瞬间彻底爆发,我的心像是要骤停般疼。
因为包厢大圆桌的主座上坐着那个让我恐惧的男人——陆淮止。一个给我的心灵和身体都带来伤害的人。
许是我的脸色太过惨败,引起了总管的注意,他轻轻摇了摇我。
我回过神,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开始和对面来的人员握手。
在经过陆淮止时,我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但被他按住了,他趁着打招呼的机会,凑近我。
[又见面了,小宝贝。]
那恶魔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害怕到失神,连怎么被安排在他身边的都忘了……
2.
就在我失神之际,刘总管已经拉我坐下。
[好了,大家边吃边聊吧。]
对面的秦总开始招呼人上菜。
在这期间,我们公司的总管经不住开始发问。
[秦总,你看我们这次合作……]
[刘总管,你先别急,这次合作的是由我们陆总亲自谈,他很看好你们的公司。]
在他和刘总管聊项目的时候我负责展示我们的方案,其中的镇定只有我自己知道是装出来的,甚至于我都不知道他们定下了些什么条件。
[如果沈小姐没意见的话,这个合同今天我们就能签下来。]
从那个恶魔嘴里听到了我的名字,我才从恍惚中回神。
许是我的走神让刘总管很不满意,他微微皱眉,将他们定的方案推到我面前。
[小宁,你看看你能够接受吗?]
正疑惑为什么要询问我的意见,我将视线转到合同上,看到第一条就经不住颤栗,刷的一下从推开椅子站起来,抓了包就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刘总管跑出来将我拉住,显然我的举动引起了他的不满。
[沈宁,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次合作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吗!今天你就心不在焉的,这不像你。]
我紧紧抓住包袋子,咬着牙看着他说。
[可是,那样的条件……]
[你放心,我们谈好了,不会对你做什么。小宁,这笔单子对公司在国内的发展特别重要,不要让老板失望。]
想起那个在国外收留我对我有恩的老人,我咬了咬牙,和刘总管回到了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我仿佛看到了恶魔对着我笑,实际上,那个恶魔真的在对着我笑,仿佛在对我说。
[欢迎回来!]
……
3.
我拿起合同,认真浏览了一遍,在签字的时候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合同上写着:①沈宁小姐必须陪陆总游玩海市一个月。
②沈宁小姐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必须居住在陆总提供的住所内。
③我司承诺不会对沈宁小姐做出伤害之事……
签了字,包厢内的人很友好的进行了共餐,除了对我不友好。
起初刘总管还帮我挡了挡酒,引起了包厢内老总的不满,为了以后公司和我自己在国内的人脉,我不得不端起酒杯一杯一杯的陪他们喝。
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几个老总都趴下被秘书带走了。
在喝酒时,我尽可能的避免和陆淮止喝酒,虽然他有可能是最大的人脉网,但我还是无法直视他。
我看着陆淮止与他们走出包厢,再也坚持不住的倒在了桌子上,刘总管也醉的不省人事。
我掏出手机,想要叫萧擎来接我们,但点来点去都无法点开屏幕,索性放弃,在桌子上趴着。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了包厢门打开的声音,艰难的抬起头望过去,是陆淮止。
我激动的摇了摇头,哪想到没让我清醒,更加晕了。在我坚持不住趴下时,我被他托了起来。
我推了推他,可惜已经醉了的我根本没有力气。实在坚持不住,带着害怕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4.
第二天,我睁开眼,抬手揉了揉疼痛的脑子,刚坐起来,腰间的手一个用力将我按下。
[再睡会儿。]
低磁的声音响起,我愣了愣,惊恐的转头。怎么会?!昨天……是了,昨天是被他带回来的。
我强硬的拿开他的手,冲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身体上的痕迹,胸前还有一丝凝着到凌晨血珠,我抬手将血珠抹去,新的鲜血冒。
[嘶,好疼。]
我抽了张纸将血擦去,不再理会是否还冒血,看着身体上的痕迹,心底有一丝怒火又有一丝害怕。终究还是又被他这么折磨了。
在房间内穿好衣服,没理会床上的人,抓着包打算往外走。
[沈小姐,从昨天签合同开始,为期一个月你就是我的人了,现在想要去哪啊?]
床上一直没动静的陆淮止在我的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开了口。
[回,回家换衣服。]
我的声音带着颤抖,我自己都能听出来了,但就是无法控制。
陆淮止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捏起我的脸也不说话,轻声笑了笑,俯下身子亲了亲我。不像以往的霸道,此时的吻温柔无比,让我有陆淮止真的爱上我的感觉。
[沈小姐,衣服和鞋子已经在隔壁为你准备好了,你不用回去。密码是6302。]
陆淮止离开我的唇,对着我耳朵轻声说。
我身体颤了颤,推开他跑向隔壁。
关上门,我靠在门边按着心脏轻喘。跳动的心脏显示了我的紧张。该死,差点又被骗了!
我叹了口气,认命的环顾四周,向沙发处走去……
5.
自从那天之后,除了晚上要陪陆淮止吃饭逛商场外,一切都照常进行。我正常上班打卡,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陆淮止好像真的治疗好了,不再对我进行伤害。我下班他会来接我,会给我送花。去吃饭会问我想吃什么,会尊重我的意见。
但即便如此,我心里依旧忘不了他对我做的事,我还是无法接受他的改变。
我和萧擎吐槽,萧擎听了之后大怒,想要阻拦我继续陪陆淮止。我不想生事端将他安抚。
但其实只有我知道,告诉萧擎是为了让萧擎再次带我走出深渊,毕竟五年前能逃脱就是因为他。所以在知道萧擎去找陆淮止时,我假意不知道。
而在我的正常的工作中,意外总不会缺席。
这天,我正应酬,应那些老总的要求去了KTV。说实话,在唱歌喝酒期间,那些老总的眼神让我特别恶心难受。
我控制着酒量,不敢喝多,但不知道是酒烈还是怎么的,我的头居然越来越晕。在看到老总色眯眯的眼神和伸过来的手时,顿时明白了,我中招了!
我无力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我被他们带到酒店,我咬咬牙,趁着老总不注意,迷糊的点开唯一一个星标好友的聊天框,发了共享位置,打出了一个“救”字,将手机扔进包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6.
第二天睁开眼,身上的疼痛预示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绝望的埋头痛哭。对我来说,受不了职场的这种潜规则。
[沈宁,别哭了。]
听到声音,我震惊的回头,出现在我眼前的不是那个给我下药的老总,是陆淮止。
我连忙将手机翻出来,我记得最后是给萧擎发的信息。
打开信息界面,最顶处弹出的信息确实是萧擎的,但星标好友只有一位——陆淮止。
我捏了捏手机,[是你,你调换了。]
陆淮止揽过我的肩膀,将我的泪温柔的擦去,低沉的语气竟然带着一丝无奈。
[沈宁,以前的事对不起,我这五年不断的治疗,已经好了,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可以吗?]
望着他眼里的柔情,不知为何我竟感到害怕,匆匆推开他,将衣服穿上。
[陆淮止,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不可能的。]
捏了捏手机,我打了电话给萧擎,让他来接我。
打完电话,我抬头看向陆淮止,他的脸色阴沉,目光带着狠厉。这是以前他发怒之前的样子,我经不住又颤抖起来。
但那一瞬之间,他收敛了情绪,让我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慌张的跑出他的公寓,奇怪的是他竟没有阻拦我。
我在路边等着萧擎,但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死盯着我,我不敢回头去看,因为我知道是他在公寓内看着我,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眼见萧擎的车驶来,我连忙跑过去,上了车后,视线消失,我的心也慢慢放下……
7.
[我的大小姐,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慌张啊。]萧擎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话。
听到他的声音,我仿佛找到了亲人般,泪瞬间就下来了。
[萧擎,陆淮止他,他说他治疗好了,要回来重新弥补我,好好照顾我。]
[可恶,又是他!他住这儿?!]
他听到陆淮止这个名字,顿时气愤了。
[宁宁,你离他远一点,他没安好心!不行,我要再去找他一次。]
说去就去,萧擎将我放在我自己的公寓里,开车转头就去了陆淮止那儿。
我精疲力尽,也没管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家。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回来了,家里处处都是灰尘,但我也没在意,顺着沙发躺了下来。
我回忆着回国这一个月的事情,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很无力。
不知不觉间,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是被门铃吵醒的,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了。
打开门,门口的萧擎让我吓一跳,他满身是伤,衣服都破了,我急忙将他扶进公寓。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去找了陆淮止。]
拿药箱的间隙,我问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去找了陆淮止,和他理论,让他别再来骚扰我了。但陆淮止不甘心,说一定会把我追回来的,萧擎气不过,和他大打出手,两人都挂了彩。
我将他的衣服剪开,后背没伤口但是有淤青。
拿出碘伏和生理盐水棉签,慢慢的将他的伤口处理好。
伤口不多,应该在打架的时候躲闪及时,没有造成重大伤害。
收起药箱,给他倒了一杯水,我便开始收拾这一个月没住的房屋。
到沙发处,猝不及防的被萧擎拉入怀里。
[宁宁,别再去找那个混蛋了,我也能好好照顾你。]
我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背。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家人啊。]
可能我的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他推开我,苦笑的向外走去。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叹了叹气……
8.
萧擎那天的话对我们的影响不大,生活该是怎样就是怎样,除了陆淮止是个意外。
好像那天萧擎的警告并没有起任何作用,陆淮止还是一如既往的来找我,拉我去吃我喜欢吃的,接我回家。他也不强迫我住在他准备的公寓里,将我放了回来。
但对于他将萧擎打了的事情,我还是耿耿于怀,每天对他冷言冷语,恶语相向。
但这都没有赶走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用他的方式在攻略我。
在他的一系列举动下,我居然觉得他是真的好了,开始不害怕和他接触。
萧擎似乎看出来我态度的变化,只提醒了我几句,但是盯着陆淮止的眼睛又多了几双。
是了,我的转变令他不得不提防陆淮止。
对于他近似监视的举动,我没说什么,任由他这样做。因为我的内心也是害怕的,害怕陆淮止做出什么举动来。
这天,我和萧擎走进一家西餐厅,意外的看到陆淮止也在。
好像他看到我们的那一刻,脸色瞬间阴沉,但一瞬之间便恢复了冷漠。
我没太在意,和萧擎来到订好的座位。
吃饭期间,我们聊到了我在国外的时候,他常常跑去陪我在心理医院治疗,带我去看不同的风景。
看着他,我真的不经感慨,要是没有陆淮止这一档事,说不定我真的会和萧擎在一起。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手里的勺子不停的搅动着咖啡。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我们聊了很多,萧擎也看开了,笑着看着我说。
[其实,能成为你在这世上的亲人,我也没那么多遗憾了,我的荣幸。]
吃完晚餐,萧擎将我送到了我的公寓。在18楼俯视底下形形色色的人群,感慨的叹了叹气。正当我准备去洗澡时,手机铃声响起了……
9.
我看着拨来的号码,内心疑问,是陆淮止。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他对我的态度的转变,又或许是在国外治疗的这五年时间里有所成功,我在心里给他筑起的高墙在慢慢崩塌,慢慢能接受他存在在身边。
铃声响了许久我才接听,入耳的是他虚弱的声音。
[宁宁,我喝醉了,想见你。]
在他叫出“宁宁”二字时,我愣了。是的,在很久之前,我们还很相爱的时候,他总会叫我“宁宁”,那段时光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他对我还很好,还没有展露出他内心的畸形,他对我好到我无法拒绝他,他一服软我就会妥协。
[宁宁。]
我回神,敛下眼底的情绪,冷言对他。
[喝醉了就吃解酒药,睡一觉,很晚了。]
言下之意,我不想过去。
[可是,我想见你,你过来好不好。]
陆淮止喝了酒的声音不再是低沉的,很奶。
许是太久太久没有听到他这样讲话了,心灵深处的记忆涌现,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最后我不知道是怎么答应他的,当我发现自己在出租车上时才回过神,竟又一次对他心软了。懊恼的捶捶头,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我的公寓离陆淮止那儿很远,到他家门口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
我很自然的按了以前的密码,发现竟然和以前的一样,这让我的心震了震。
走进公寓,里面一片漆黑,我打开玄关的灯,顿时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空酒瓶倒了一地,无处落脚,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
我蹲下身子摇了摇像是要倒下的人,措不及防的就被他一把拉过倒在他怀里。
我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搂得更紧了。
他在我耳边念叨。
[宁宁,别离开我,这辈子都别离开我。]
我艰难的一点点拍打他,在我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松开了我,拉着我起身一步步走进卧室,看着他稳健的步伐,我心里跳了跳。
他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似乎是在装醉……
10.
他把门一关,将我扛起砸到床上,俯身下来,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肩膀,他是往死里咬的,能感受到已经刺破了皮肤,鲜血流出。
[宁宁的血,好甜!]
他抬起头看着我,通过窗外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了他嘴角沾染的鲜血,这令我的恐惧又燃了起来。
[宁宁告诉我,和萧擎进展到哪一步了,嗯?]
明明语气是温柔的,但他手下的动作极其粗鲁,让我害怕。
我不想回答,使劲的推他,拍打他,但好像都无济于事。
[陆淮止,你放开我!]
[放开?为什么要放开?!你告诉我,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告诉我啊!]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狠厉,他的手开始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刚刚被他咬出血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我震惊的愣住了,原来这段时间内他的温柔都是装的,他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原来那恐怖的陆淮止。
我更加剧烈的挣扎,试图从他的身下逃离,我用手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背,指甲胡乱的抓向他的皮肤。
[放开我,陆淮止!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的话让他的动作停了停,他从我的肩窝处抬起头,阴冷的表情中带着毛骨悚然的笑。
[能让宁宁记一辈子,也是我的荣幸。]
不等我反应,他大手一挥将我的衣服撕掉,反手将我的双手绑在一起,压着我走向窗边。
[你要干什么,陆淮止,别乱来。]
我开始慌了,他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他没回话,将我推到小窗台上,打开了窗,春天的风还很刺骨,挂在身上生疼,我忍不住颤抖。
[宁宁,吹醒了吗,知道该喜欢谁了吗?]
刺骨的风带着他阴冷的话语吹进我的耳中,我使劲的摇头,扭着被绑住的双手,试图让他放过我,但越挣扎,他压得越紧。
[既然宁宁不知道,那就继续吹着吧。]
压住我的手松了松,我趁机跳起来往外跑,但没几秒就被他抓回来,“咔嚓”,是手铐落下的声音,这让我的心也凉了下来。
[陆淮止,你这是违法的。]我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不住地流下。
陆淮止将我留在寒冷的窗边,从酒柜拿出红酒,慢慢的欣赏我的害怕。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宁宁?]
他的优雅像是在欣赏属于他自己的宠物一样。
我沉默了,为什么自己又再一次相信了他。
似是见我不说话觉得无趣,他将窗户锁上,走出了房间,徒留身不着衣的我独自沉默……
11.
我在窗边坐了一夜,眼泪也流了一夜,我不知道是因为心底对他还有希望但破灭的难过,还是无法联系外界的绝望,总之我的眼睛肿得无法直视。
陆淮止走进房间的时候我没去理他,他从我身后搂住我,我一声不吭。
他俯下身子,温热的唇碰了碰我的脖子,一直往下,手轻轻的挑起我的衣服下摆,探了进来。
我仍然木讷的任由他操控,他的手渐渐附上我的柔软,我的身子颤了颤,这似是激发了他的兴奋,更加大力起来。我痛得直皱眉,微微推了推他。
不曾想,他像是疯了一般,另一只手猛的将我的头发往后一扯,眼睛赤红的望着我。
[沈宁,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为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我没理会他,任由冷风吹到脸上。
我无动于衷彻底激怒了他,他将手铐打开,扛着我走到床边,一把将我扔在床上,粗暴的对待我。
这期间,我几经晕了过去,都被他粗鲁的弄醒。
[沈宁,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就像高中一样!]
高中……
我眼角挂着的泪在这一刻流了下来。
12.
记忆回到高中。
我和陆淮止是同桌,那时候的我们青春懵懂,对爱情带着渴望。
再加上同桌关系,我们俩的感情就更加亲密了。
在我17岁生日上,终于他和我表了白。
那之后,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共同进步,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快乐。
但这一切的美好在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结束了,他露出了他的本性。
感觉到我的不专心,他的动作又加重了几分,惹得我痛呼皱眉,但似乎他享受我的痛苦,露出满意的微笑。
我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总之在他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大汗淋漓,没法动弹。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自嘲的笑着。
到底是为什么又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呢。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变成今天这样。
我知道我逃不出去了,只好认命的起身。
我想去浴室清洗一下,但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拷在了床头柜上。
这一刻,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顿时崩溃哭出声。
他听到哭声,连忙跑进来一把把我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宁宁,别哭。]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以至于让我看到了记忆中那个还没有发疯的他。
我哭累了,停下来,转头麻木的看着他。
[我累了,我想洗澡。]
[好,我抱你去。]
……
13.
我躺在浴缸内,任由他帮我清洗被他蹂躏过的身体,再将我抱到床上。
这期间我都像行尸走肉般,眼里无光。
他抱着我入睡,就像是多年恩爱的情侣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睡得很安稳,因为把我禁锢在身边。
但我却无法入眠,因为他的禁锢。
我握紧了双手,下定了决心。
被他禁锢的第三天,我向他“妥协”。
[陆淮止,你先把手机还我,我绝对不逃了。]
[沈宁!你还是想离开我!]
听到我要求要回手机,他非常激动。
我只好先缓住他。
[我是为了给朋友们报平安,出来这么多天不去工作,总不能等她们真的报警吧。]
我的话让他思索了片刻。
但见他还不松口,我继续说服。
[要不我说你给我发?]
我给的建议他好像很满意,去隔壁房间拿回了我的手机。
他走进来的时候正轻蔑的笑着,手指在我的手机上翻转。
我知道,他在删除萧擎给我发的消息。
我定了定神,让他给我的同事发消息报平安,特地提了我和他待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这样就能通知萧擎我的处境,他就能来救我。
看到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气。
但我没想到,萧擎能来的那么快。
也没想到因为萧擎来救我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14.
他放好手机回到我这个房间,从身后牢牢的抱住我。
[宁宁你看,现在这样多好啊!]
是啊,很好,但都是假象。
我没说出心里话,向他点了点头。
[阿止,我想去厕所。]
多少年了,我又重新叫了他阿止,这多令他激动啊。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我,转而眼中充满了惊喜和喜悦。
[宁宁,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阿止。]
奇怪的是,我居然在他的眼角看到了泪花。
我心底可笑的自嘲,这个恶魔只是喜欢折磨我罢了,怎么还会有感情!
[我可以去厕所吗?]
[我抱你去。]
[我想自己进去,你在我没办法……]
我拒绝他将我抱进来,而刚刚的阿止仿佛减轻了他对我的戒心。
我坐在马桶上,沉思着该怎么逃离,对于这15层楼高的地方,显然通过窗户不太可能。
在我还没想出对策时,厕所门被敲响。
[宁宁,哪不舒服吗?]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会让他起疑心。
我环顾四周,最后视线锁定在了洗漱台上的某样东西,心里有了答案……
15.
我打开门,入眼的是一张焦急担心的面庞。
我愣了愣,若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我应该会被他蛊惑到。
收敛心神,我对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儿。
他好像给我做了吃的,走进房间便问道一股饭菜的香味。
他开心的推我来到桌前,我看着眼前全是我爱吃的菜,心中五味杂陈。
[宁宁,以后我不锁着你了,除了我洗澡,你以后可以在这个家随意走动。]
我眼睛亮了亮,但下一秒,又黯淡下来。
[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这和禁锢有什么区别,只是这是无形的而已。
我麻木的吃着饭,想着怎么逃离。
这时,门铃响了。
我和他都警觉起来。
他立马将我锁在床边。
我有感觉,是萧擎,我挣扎不过他。
[嘘!]
他将手抵在我的唇上,面色带着狠厉。
我看不到外面,只能能通过声音可以判断出是萧擎来找我了。
我的希望燃了起来,不顾他的警告大喊。
[萧擎!救我!]
外面的人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动静开始变大。
起初我还没听到清他们在干什么,但当看到陆淮止走进来,我明白了。
……
16.
他拖着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萧擎走到我面前。
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宁宁,你看看,他就是这么保护你的,真弱小。]
他像扔垃圾一样将萧擎丢在我面前,看到虚弱的萧擎,我愤恨的抬头望着他。
[陆淮止!你这样是犯法的!]
他好似不在意一般,可笑的看着我。
而他接下来的举动,令我恐惧并绝望。
[宁宁看好了,这才犯法。]
我震惊的看着他把刀刺下。
[不!萧擎!]
看着萧擎胸前的水果刀,我绝望的大喊。
我失去了我最后的亲人,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
我大笑的看着陆淮止。
[为什么!陆淮止!为什么!]
陆淮止掐起我的下巴。
[沈宁,我知道你这两天的顺从是为什么,是等着他来救你吧。]
下巴吃痛,但我没吭声,因为这点痛没有心痛。
[宁宁,你要知道,只有我是爱你的!]
他使劲摇着我的肩膀。
我的嘴角嘲讽的笑了笑,不只哪来的力气踹开了他。
[陆淮止,别来折磨我了!]
[放过我吧,我受够了!]
我的决绝令他脸色低沉,拳头猛的砸向墙壁。
[沈宁,我陆淮止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你就待在这吧。]
[好!我成全你!]
……
17.
当着他的面,我将掌心的刀片划向我的手腕。
[不!宁宁!]
他冲过来阻止我,但还是慢了一步,我的血管被割破,鲜血直流。
他拿床单包住我流血的手,我能感受到他在颤抖。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割的有多深我自己知道。
我转头看了看地上的萧擎,泪从眼角滑落。
萧擎,下辈子不要喜欢我了,不要再遇到我了。
[宁宁!不可以,宁宁,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能离开我!]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陆淮止焦急的声音,但我不想去求证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我勾了勾唇,解脱了。
陆淮止,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你了……
(全文完)
第一章
初冬,清远市人民医院。 南风下了手术,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她换好衣服准备下班。 手机蹦出同事兼好友韦宁的微信:【南风,速速来酒吧!】 几个同事不知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最近喜欢扎堆去酒吧。 跟着了魔一样,不喝酒,只喝不含酒精的饮料,依旧乐此不疲。 南风不太喜欢酒吧的氛围,回:【你们玩吧,我不去啦。】 然而对面的韦宁热情不减: 【就在德清街789号!】 【新来的服务生小哥哥绝了啊!】 【禁欲系冷美人可真是太他妈的带劲了!】 用“美人”这样的字眼形容男生,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紧接着,韦宁发来一张照片。 那照片一看就是偷拍,像素比座机低。 照片中的人白衣黑裤,清瘦高挑,和那晦暗暧昧的氛围格格不入。 厌世脸,浅色瞳孔,嘴角微微向下,怎么看都像写着“老子不太高兴别惹老子”。 鼻尖淡淡一点小痣,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说不出的蛊惑。 凤眼眼尾弧度锋利,简直能在人心尖划一刀。 难怪颜控还挑剔的韦宁要送他一个“冷美人”称号。 南风给出中肯评价:【真是一张招桃花的渣男脸。】 单是看一眼,就能猜到他身边有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 更别提地点还是酒吧,多多少少和艳遇沾点边,分外引人遐想。 手机锁屏,南风下班之前再次到病房看了眼病人情况,顺便提醒病人家属:“奶奶的医药费余额不足,记得补缴,不然医院就要停药了。” 头发斑白的老人衣衫褴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医生,我想想办法,我再想想办法,医生你千万不要不救……” 他眼圈通红,枯枝一般的手抓住南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回家吧,我不疼了,真的……”病床上的老太太瘦得皮包骨头,时日无多。 南风鼻子一酸,深吸口气走出病房,倚着走廊墙壁,眼圈一点一点红了。 聊天窗口那边的韦宁锲而不舍:【真的不来看大美人吗?】 寒冷冬夜,穷得叮当响,何以解忧,唯有美人。 南风心一横,回:【美色当前,哪有不去看的道理,看一看又不用花钱!】 她裹紧外套,顶着冷风去投入帅哥怀抱。 - 夜幕笼罩之下的清远市公安局灯火通明。 近日来,禁毒支队在本市多家娱乐场所开展验毒工作,通过污水验毒,他们检测到德清街789号酒吧有人吸毒,同时线人来报,近期有人在该家酒吧进行不明交易。 缉毒讲求“人赃俱获”,毒贩和毒品都是必备要素,而贩毒量刑重、毒贩阴险狡诈,若有风吹草动,毒贩必定会抵死消灭贩毒证据。 往往能被抓住的,都是贩毒的散户、运毒的马仔,若想顺藤摸瓜抓住背后“毒枭”,是恶战也是持久战。 指导员简明扼要:“经研究决定,决定让你们打入酒吧内部。” 他苦笑着调侃:“辛苦了啊,白天当人民警察,晚上还要去酒吧当服务生。” 行动组一众缉毒警察表情肃穆:“保证完成任务。” 夜色笼罩,黑色越野径直驶向那家晚上八点开业的酒吧。 白天,他们禁毒、缉毒、抓捕审讯犯人。 晚上,他们是服务生、是酒吧营销、是调酒师。 酒吧更衣室,裴西洲脱掉黑色外套,换上白衬衫黑色西装裤。 同事多是刑院同学,开起玩笑来随意没什么分寸:“‘警花’就是警花,这身穿你身上让人特别容易想歪。” 裴西洲侧头,表情不明。 同事:“误以为你是特殊行业从业者啊,而且还得是特贵那种。” 裴西洲身高一米八八,酒吧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肩宽腰窄,淡淡看人一眼,眼睛里都是钩子。 就那皮相与其说是警草不如说是警花,倒不是说他“女相”,是系统里那些小姑娘再漂亮也漂亮不过他。 当然,漂亮只是针对五官而言。 这哥们儿不说话的时候斯文冷峻,特别有上世纪末港片的味道,像大佬身边的冷面少年杀手。抛开那身警服,让他跟人犯罪分子站一块,气场比公安部A级通缉犯还吓人。 时至今日,禁毒支队的同事都不知道,当年警校刚毕业的裴西洲是如何只身一人深入毒枭内部,将数年悬案的罪魁祸首引入国境一举拿下。 他们只知道,这是个拎着枪沾着血从阎王殿杀回来的缉毒警察。 眼下,裴西洲那张脸冷得吓人。 他无视同事的调侃,神色淡淡收好手铐手.枪:“行动吧。” 那架势,不像是酒吧服务生,倒像来酒吧砸场子掀桌子一锅端的。 - 南风进了酒吧,韦宁招呼她:“南风,这儿!” 她在韦宁旁边的位置坐下,韦宁打量她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来过酒吧?” 南风学医八年,闷头向前,入职之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下班之后沾枕头就能睡着。 她老实巴交“嗯”了一声:“要不是有点郁闷,今天也不会来的。” 从医院到酒吧,步行二十多分钟,她被冷风吹得清醒,满脑子都是病人那句:“我们回家。” 她穿着蓬松的米白羽绒服,系着浅灰色围巾,几绺不太听话的黑发蜷缩在脸侧。 南风短发,长度到下颌骨,有些自来卷,刘海软软遮住额头。 她的脸上有肉下巴微尖,双眼皮窄窄一道,眼睛圆而黑,猫系长相,看着特乖特有欺骗性。 韦宁:“南风,你想喝什么?” 南风笑笑:“柠檬水就好。” 韦宁:“不是吧,都来酒吧了,你跟我说你喝柠檬水?” 南风看了眼韦宁的橙汁:“如果你是患者,你敢让一个宿醉的医生往你身上划刀子吗?” 她脱下羽绒服,抱在怀里,往吧台里面看:“帅哥?在哪儿呢?” “喏,那儿呢,一眼就看到了,”韦宁凑近南风耳边,“你知道吗?有些酒吧有‘男模’,专门提供那种服务。” 南风顺着韦宁的视线看过去,可算知道为什么她们最近喜欢扎堆来这儿了。 那张特别招桃花的脸,在晦暗灯光中依旧扎眼且醒目,好看到攻击性十足。 他穿着酒吧服务生的白衣黑裤,瘦瘦高高,还白,手里是酒和果盘。 明明禁欲到极致,却依旧不妨碍那些迷醉的女人,视线肆无忌惮又明目张胆落在他的身上,若是那些目光能够具象化,想必已经刀子一般挑开他的扣子划烂他的衬衫,不知收敛又乐此不疲。 有人靠上去要联系方式,有人咬着香烟暧昧吐息。 他冷冷淡淡垂着眼皮,清心寡欲的漂亮样子,再露骨的视线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南风心想,美人嘛,美人怎么可以没有脾气。 “你说大美人为什么要在酒吧工作?”她难免有些郁闷,“我不是有行业歧视,就是觉得他长这么好看,应该很容易被……揩油。” 韦宁:“钱多呗,他长得好看,推销酒水的话,有的是女客人买单。” 南风喝了一口柠檬水:“我怎么觉得未必。” 就他那对客人爱答不理的架势,脸上直接就写着“莫挨老子”。 知道的知道他是服务生,不知道的说不定以为他是酒吧老板又或者酒吧太子爷。 娇滴滴的女孩声音响起:“帅哥,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韦宁:“你看,生意上门了。” 南风:“我猜他肯定不会给。” 结果下一秒,她就看见他从裤兜拿了手机给人小姑娘扫,手指瘦直,冷白如玉。 要微信的女孩受宠若惊。 都说这个小哥哥虽然看起来好看,但是联系方式特别难搞,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加到了。 她心满意足,呼朋引伴离开酒吧。 酒吧里信号不好,直到出了门手机页面才跳转成功,下一秒女孩的脸就绿了。 页面跳转到国家反诈中心APP的下载界面,根本不是帅哥微信! 行动组的几个同事调酒的调酒、端果盘的端果盘,乐不可支: “裴西洲是不是又让人家小姑娘扫码了?” “什么叫让小姑娘扫码,是小姑娘上赶着扫码好吗?” “这小子肯定又为反诈骗事业做贡献了。” 公安系统推行国家反诈中心APP。 但凡有跟裴西洲要微信的,他都会直接让人扫下载的二维码。 简直是把爱岗敬业刻在了骨子里。 此时此刻的裴西洲神色冷峻,一双漂亮眼睛自带狙.击.枪的瞄准镜一般,越过晦暗迷乱的光线,冷冷扫过人群。他偏过头靠近对讲机:“九点钟方向的黑衣男子。” 耳机里传来同事的声音:“收到。” 黑衣男子瘦得不成人形,面色苍白全身痉挛,弓着腰背鬼鬼祟祟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裴西洲从背后撞上他的肩膀,果不其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异样味道,黑衣男子眼泪鼻涕流到一处:“你他妈的不长眼?” 拳头扬起,裴西洲躲开,压颈别肘直接把人摁在地上,低声道:“警察。” 触及那包掉出来的白色粉末,他一双眼睛冷得像是融了冰。 行动组立即将其送到支队检验,男子被暗中带回审讯。 - 大美人不知道去了哪儿,南风兴致缺缺。 韦宁:“走吧?” 南风穿好羽绒服,没动,若有所思道:“我也有点想要他的微信。” “难得有你感兴趣的。”韦宁一愣。 记得上学那会追南风的男孩无数,都被她以“要好好学习”为由拒绝。 学医之后本硕博一路读下来,整个人变得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她差点都以为南风是个无性恋。 自家闺蜜好不容易有点开窍的苗头,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他出来了出来了,”韦宁戳戳南风,“美人!搞他!” 南风抬眼看过去,刚刚晚上十点,他就已经下班了吗? 他已经换下工作服,黑色外套领口紧抵下颌,清冷大美人一个。 他是大学生来兼职?又或者是真的在这工作? 身体先于意识一步作出反应,南风追出去,那双拿惯手术刀的手此时却微微冒汗。 “那个,服务生。”酒吧门口,南风声音不稳,被北风轻易吹散。 然而大美人却无知无觉置若罔闻,径直走过她身边,侧脸好看得像画出来的。 韦宁在身边干着急,直接把南风往前一推,南风被迫在裴西洲面前站定。 裴西洲垂眸,一双眼睛颜色偏浅,昏黄路灯落在他眼底,显出几分近乎错觉的温柔。 “有事?”他的声音冷而定,比清泉还要干净几分,因为急着回市局,带几分不耐烦。 他冷淡的态度,让南风更加紧张,磕磕绊绊开口道:“你的……”微信是多少。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率先挤到裴西洲身边。 裴西洲向后退了半步,神情冷淡,居高临下睨着她。 女人醉眼迷离:“你,多少钱一晚上?这么好看,三万起步?” 南风和韦宁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韦宁脸上写着:原来是“鸭”! 南风脸上写着:不能够吧? 知道裴西洲真实身份的酒吧老板大惊失色。 他是为公安所用的“线人”,现在生怕警察同志误会,一生气直接给他把酒吧端了。 他惊慌失措冲出来护在裴西洲身前,口不择言道:“他超贵!你买不起!赶紧给老子爬!” 已经找出微信扫一扫、还没成功要到美人微信的南风目瞪口呆。 她把前前后后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脑袋里“轰”的一声。 超贵,买不起,所以他……?! 裴西洲撩起眼皮,看向她手机上已经打开的微信扫一扫界面。 “要微信?”他宣传国家反诈APP的基因蠢蠢欲动。 “不、不了不了。”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心动的南风,心噼里啪啦碎成八瓣。 裴西洲淡淡道:“会用得到的。”被电信诈骗可就晚了。 睫毛低垂的清冷美人,一双漂亮眼睛在路灯下摄人心神的亮,简直能给人下蛊。 她遵纪守法好公民一个,只是喜欢白嫖帅哥美色而已。 这哥们一晚上三万起步,南风的脑海,幽幽响起斗地主背景音里那句——要不起。 她脸红得彻底:“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样,强买强卖吗?我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收起扫一扫,南风一脸面对失足少年的痛心疾首,一言难尽道:“拜拜了您呐!”
第二章
南风顶着刺骨北风往家走,愁肠百结,肝肠寸断。 这一晚上都是些什么事儿,一秒上头一秒下头。 好不容易看上个清清冷冷的大美人,还是个失足的,失足的也就算了,还三万起步? 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呀?! 南风愤愤裹紧外套围巾,寒冬萧条,路上行人所剩无几。 作为一名在外租房的单身女生,她不免有些害怕,到小区门口已经是晚上十点。 天又冷又黑,她一路小跑着回了家,打开门,南风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低头换鞋的瞬间更是毛骨悚然。入户的玄关处有黑色脚印,男人的鞋码,42或者43,脚印从门口一直到她卧室。 四下落针可闻,心跳声也让人毛骨悚然,浴室隐隐一点声响,让她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南风的手伸向随身携带的背包,那里有一柄医用手术刀。下个瞬间卧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像一只受到惊吓弓起身子的猫。 房东光着上半身从卧室出来,笑容说不出的令人作呕:“楼下的浴室坏了,借你这地方洗个澡。” 南风被恶心得说不出话,房东色眯眯看她:“瞪我干嘛,想一起洗啊?” 她强定心神:“请你立刻出去。” 男人目光黏黏腻腻顺着她脸颊脖颈下滑:“我的房子我不能来?” 南风:“我再说一遍,请你立刻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房东最后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卧室湿气弥漫气味令人作呕,南风只觉得脏,不想多看一眼。 这里房租便宜,她没什么钱,便住下。 一开始觉得房东热心周到,如今他露出真面目,无论如何不能再住下去。 她需要找一处新的房子,最好就在公安局或者派出所附近。 如果有警察小哥哥小姐姐招人合租就好了。 好吧,是她痴心妄想,如果能找个警察男朋友就好了。 南风莫名想到,如果是清冷大美人穿警服会是什么样子?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他虽然好看,但是他不行。 她盖着羽绒服窝在沙发上,直到天亮才敢睡着。 - 翌日清早,南风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 她的行李不算多,全部收拾装箱之后,她的那辆电动“老头乐”就能装下。 哼哧哼哧搬完三个大箱子,南风坐上驾驶座,“老头乐”不堪重负,晃晃悠悠开进医院大门。 进医院第一件事,南风走到缴费窗口:“姑娘,我来缴费。” “南风医生,你又来替病人垫医药费啊?”南风回头,见是自己的病人赵晚秋赵老太太。 “这都是第几个了?治不起病的人那么多,你这孩子,还能每个都帮忙吗?” “没关系的,”南风弯起嘴角笑笑,“我现在可有钱了,午饭请您吃食堂的鸡腿啊。” 手机信息提示银行卡账户余额,毫不留情戳破她刚吹下的牛。 南风深吸口气慢慢呼出去,这还看什么新房子呀,直接去天桥底下打地铺算了。 一边说书一边卖唱,还能多一份额外收入。 冬日的阳光浅薄一层,落在她瓷白的脸颊上,就连皱起的小眉毛都显得分外可爱。 赵晚秋看着这小医生,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心地善良、长得可爱、社交牛逼症,最重要的是,还有点傻乎乎的、看起来很好骗,估计当医生半年没攒下什么钱工资全给人垫医药费了。 想起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学生,她可太想让南风给自己当学生媳妇儿了。 “你怎么这么多行李,逃荒啊?”赵晚秋问。 一切跟外婆年纪相仿的老人,都让南风觉得亲切,说话语气也总是不自觉放轻。 她简明扼要讲述昨天晚上的遭遇,赵晚秋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由自主开始捧哏:“多缺德呐!” 南风:“就是说啊。” 赵晚秋:“要我说啊,还是得家里有个男人。” 南风:“可不是么。” 赵晚秋:“要说靠谱,还是当警察的男人靠谱。” 南风:“您说得对。” 赵晚秋:“要说安全,还是公安局家属院最安全。” 南风眼睛一亮:“嗨呀,可不是咋的?” 赵晚秋当机立断:“我给你联系一个试试。” 沉迷捧哏的南风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呀?” 赵晚秋高深莫测点了点头。 如果你愿意当我学生媳妇儿,岂止是家属院的房子,家属院最好看的未婚男青年都可以打包送给你。 - 赵晚秋电话打来的时候,裴西洲已经熬了一整个通宵,连夜审讯酒吧抓到的吸毒者。 每一个吸毒者背后,都是错综复杂的交易链,有无数上家、下家、散户、马仔,交易链的顶端,还有毒枭和制毒贩毒团伙。 就那一点剂量微不足道的毒品,足以毁灭一个家庭。 “赵老师。”裴西洲收起泡面,起身扔了垃圾,站在走廊尽头接电话。 他皮肤白,以至于眼睛下方的青黑格外明显,白皙的下巴上已经有隔夜的胡茬。 “人民警察,忙着呢?打我住院你就没来过吧?”赵晚秋假装生气。 “抱歉,赵老师,”裴西洲清润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今天下班后我争取去看您。” “不用来,有时间自己闭闭眼、睡一觉。老师打电话,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 “你在家属院的那套房子,那么大,租出去好不好呀?你平时也不怎么回去,空在那,怪可惜的。” 赵晚秋对裴西洲有恩,甚至算得上他唯一的亲人。 裴西洲对她一直听之任之:“您定,我需要点时间稍微收拾下。” “得嘞,我的乖学生。”赵晚秋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上班时间,南风换了白大褂查房,遇见同事还顺手抢了只笔,差点被暴揍。 “南风医生,谢谢你啊,听说你又帮忙垫医药费了……”病床上的老人攥住南风的手,已经使不上力气。 南风笑笑,心里却是酸涩一片:“所以要好好加油哦。” 话是这样说,但是她心里清楚,老人的时日无多。 同病房的赵晚秋也跟着难受。 当南风走到她的病床边,她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儿,心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善良。 赵晚秋:“我帮你联系了一个公安局家属院的房子。” 南风吸吸鼻子,一愣:“真的呀?” 赵晚秋:“嗯,我学生的房子正好要出租。” 南风:“您的学生是警察?” 赵晚秋刚要说“是”,但想起裴西洲曾经嘱咐过他、在外面不要随便提起他的职业。 便道:“不是,他呀就是个干体力活的。” 还不如个干体力活的,起码干体力活的家人不必提心吊胆。 南风点点头:“劳动人民,值得尊敬。” 赵晚秋不放过任何推销裴西洲的机会:“我那学生身高一米八八,长得也可好看,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南风:“噢!那我平时帮您多留意些,如果有靠谱的医生护士小姑娘,我帮他介绍。” 这不开窍的脑回路真是跟裴西洲有一拼。 赵晚秋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风:“他的工作很忙吗?怎么都没见他来看您?” 赵晚秋叹气:“他很辛苦的,从小就苦,工作又忙又累又危险,一熬就是好多个通宵。” 她又道:“房子等他收拾下,你再搬。” “好嘞,”南风笑眯眯,“谢谢您!今中午请您吃鸡腿!” - 夜幕降临,下手术的南风经过病房门口,遇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酒吧那个动不动就平地起价三万还跟自己推销自己的清冷大美人! 他穿简简单单的白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清瘦挺拔站在走廊,像一棵沉默不语的绿植,每道线条都干净利落,每道线条都让人忍不住心动。 南风叹气,呜呜呜大美人真的好好看哦! 不行不行,快下头快下头,不能喜欢他! 似乎察觉她的视线,他回头看过来,那张脸在亮如白昼的光线下更显冷清。 神色疲倦,目光冷淡,似乎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南风脑袋里却条件反射一般,蹦出斗地主那句——要不起。 三万块……好像也可以? 不不不,三万块是一年的房租,三万块能给病人垫医药费,三万块你要去天桥下面说一辈子的书。 在她胡思乱想不自在的时刻,大美人已经转身进了赵晚秋的病房。 南风的脑袋里闪过一堆弹幕,密密麻麻,挤占所有思考空间—— “他很贵,你买不起,给老子爬。” “他很辛苦的,从小就苦,工作又忙又累又危险,一熬就是好多个通宵。” 南风一拍脑门,“叮”的一下,悟了。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病房,清冷大美人坐在赵晚秋病床旁边。 南风抿了抿唇,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晚秋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学生是在酒吧上班,工种和一般服务生还不太一样。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学生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已经误入歧途,会有多失望、多难过。 在赵晚秋去卫生间的时候,南风喊了裴西洲一声:“服务生。” 裴西洲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医生是在喊自己,他眼皮懒得掀:“嗯。” 如此冷漠,莫非是因为自己昨天拒绝他? 不管了,作为医生,不光要给人治病,也要给人宽心。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南风双手揣在白大褂里,轻声开口:“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 裴西洲站在走廊,那一米八八的身高自带压迫感。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落在眉宇,显得人有些阴郁。 她是要微信吗。 推广国家反诈中心APP的基因又开始蠢蠢欲动。 却听见面前的医生顾左右而言他:“听赵老师说,你的工作很辛苦。” 裴西洲:“嗯。” 不辛苦就不是警察了。 他的态度如此坦然,南风却开始吞吞吐吐:“陪、陪人是不是很累?” 她声音太小,裴西洲只听到“很累”二字,敷衍地又“嗯”一声。 审犯人抓犯人经常通宵。 南风虽然社交牛逼症,但是她脸皮到底不算厚,她挠挠头:“昨天晚上还好吗?” 裴西洲眼皮冷淡耷拉着:“干了一宿。” 连夜审了一宿,线索又中断了。 南风瞬间脸红脖子粗,缓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今天晚上还去吗?” 裴西洲看了眼手表:“是。” 已经到上班时间了。 多好看一美人,如果不知道职业,还以为是哪个大学水灵灵的校草。 南风痛心疾首,南风扼腕叹息,拯救失足美人,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她索性也豁出去了:“赚钱的路子很多,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份工作?你还这么年轻。” 裴西洲耐心告罄,简明扼要道:“我会干到退休。” 他蹙眉,重新审视面前的女孩子。 她这一脸拯救失足少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南风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干、干到退休?这可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 得是多强的职业归属感和荣誉感才能让他如此坚定面不改色? 南风瞳孔地震,裴西洲转身就走。 她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服一角:“你等一下!” 裴西洲眉眼间满是不耐烦,一般他眉头拧一下、禁毒支队的兄弟就不敢再说话,就连缉毒犬都很会察言观色,看到裴西洲皱眉就乖乖做小伏低不去惹他,甚至还会试图把自己的狗粮分给他一半。 “还有事?”他不动声色抽走自己的袖口。 南风皱着小脸重重叹了口气。 大概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她作为医生,能帮一个是一个,帮不了的,就随他去吧。 她抬头,刚好对上美人那双瞳仁偏浅的漂亮眼睛,像上好琥珀,剔透清澈。 南风决定好人做到底,只是接下来她要说的内容有些难以启齿。 她深吸口气,而后一口气把话说完气儿都不带喘的:“那我建议你定期到我们医院的701看看不要不好意思我跟那医生特别熟!” 说完,她的脸已经烧起来,直接一溜烟跑掉了。 裴西洲莫名其妙,离开前帮老太太缴费,恰巧路过一楼大厅的楼层索引牌。 索引牌上列明了各科室分布情况,他的视线自上往下,无意识去看701是哪个科室。 而后他的目光定住,耳朵一点一点红了。 因为那上面绿底白字赫然写着:701,男科。 裴西洲薄唇抿起。别再让我遇见你。
第三章
裴西洲那张脸已经能冷得掉冰渣了。 他皮肤很白近乎病态,嘴角又微微向下,往哪一站就是一道强冷空气,你甚至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冰山美人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此时此刻,他浑身散发着“谁靠近老子老子弄死他”的气场。 偏偏就还有不要命不长眼的冲上来,那男生看起来跟他差不多高:“哥们儿,打听个事儿啊。” 裴西洲抬眼,那人凑到他身边,小声问:“男科在哪?” “701。”他无意识脱口而出。 男生见他如此之熟悉,有种遇到同类的亲切:“哥们儿,你那儿也有隐疾啊?刚从那儿出来?” 他说完,就见裴西洲的眼神变了,不像是来看病,倒像是来砍人。 裴西洲的脸色很坏。他从医院回到家,想起赵晚秋跟他说的、把房子出租的事情。 房子他自己住,只简简单单刷了大白铺了地板,为数不多的几样家具仅仅能满足单身男人的日常生活需要,东西少他又有洁癖,这房子看起来格外冷淡,除了阳台上生机盎然的一片绿植。 收拾好之后,他找到老太太的微信对话框。 才发现未读消息已经99+,满屏都是老太太发过来的新闻链接—— 【大龄剩男做到这几点,再也不怕找不到女朋友。】 【怎样哄女朋友开心?不管你是已婚还是单身我都劝你先收藏】 【如何能在相亲中胜出?】 【人类高质量男性穿搭集锦】 …… 裴西洲无奈,给老太太回: 【赵老师,房子收拾好了。】 【麻烦您转告租客,我今晚凌晨两点回家。】 那边回了一个表情包,一个欢天喜地的红双喜,还带着一行字:新婚快乐。 裴西洲嘴角轻扯,把手机放进口袋。 老太太催婚的手段开始往潜移默化方向转变了吗。 在遇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医生之后,裴西洲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和任何品种的人类奇葩和平共处。只要不是像那个暗示他去看男科的医生的,他都不介意和他当室友。 一直到蹲点的酒吧,裴西洲嘴角依旧抿得平直。 禁毒支队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暗暗做了个在嘴巴上上封条的动作,谁都不敢去惹这尊玉面煞神。 - 裴西洲的年纪根本算不上大龄剩男。 他小学少上了两年,本科禁毒学研究生禁毒学读了七年,毕业那会才刚二十三。 如今工作一年多,二十四岁大好青年一个。 但是作为长辈,赵晚秋还是希望他早一点成家。 本科那会她让他找女朋友,他说学校里没有女生。 研究生那会让他找女朋友,他说有女生但是已经有男朋友。 参加工作之后,公安系统无数警花对他念念不忘,家属院小姑娘天天送饭虎视眈眈,还有女毒贩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为他改过自新,无一例外都被拒绝。这就是个无情的缉毒机器。 赵晚秋当真是要急死了,好在南风医生好骗。 说不定就看着那小子皮相和职业还行,将就将就就从了呢? 赵晚秋跟医院请了假、打了报告,表示自己再不出去走走就要憋死了。 公安局家属院离医院不远,走着就能到,赵晚秋敲敲南风办公室的门:“南风医生,下班了吧?” 南风笑眯眯点头,她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好,穿上自己的羽绒服、系上围巾:“走吧。” 她出门,刚好撞上男科的同事叶铮,南风:“老太太,您稍等。” 她使了个颜色,把同事叫到一边。 南风压低了声音问道:“哥们儿,今天有没有个大概这么高的男生去找你检查。” 她拿手比划裴西洲的身高,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 同事:“有一个啊。” 南风:“长得特别好看?就今天下午?” 同事道:“好看不好看我倒是没注意……你一个女孩子问这个干嘛?” 如果不是赵老太太,她也不会管闲事到如此地步。 南风红着脸嘀咕道:“我也不想啊,那他还好吗?” 叶铮说得隐晦:“因为不良生活习惯,情况不太乐观。” 南风瞳孔地震,这一下子给她整不会了。 那他岂不是吃饭的家伙没了?!身残志坚啊…… 他还说要干到退休,看这情况得提前内退了…… 想着想着,她的小脸皱成凝重的包子。 - 到了医院停车场,赵晚秋坐上南风那辆拳头大小的“老头乐”,一路有说有笑。 “你这车挺别致啊。”赵晚秋第一次坐如此迷你的小车。 驾驶员南风笑:“可不是么,比自行车多俩轮子,多一壳子,跑起来稳当。” 进了公安局家属院,赵晚秋给南风指路:“从这个口进地下停车场,车位是大柱子旁边那个。” 南风稳稳当当停下车,老太太要帮她搬行李,南风摆摆手:“您去开门,您大病初愈,使不得。” 说着她就把俩箱子摞在一起抱了起来:“反正有电梯。” 老太太看着那比人还高的箱子上、冒出的可可爱爱的小脑袋,乐了:“豁,你小时候你妈没少给你吃菠菜吧?” 南风还有闲心跟老太太捧哏:“您可真是猜对了。” 7号楼1单元701室,赵晚秋摁了密码开门:“就是这儿了。” 701、701,南风小脸一红,心道,他跟701可真是有缘分。 推开门,南风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这家里的摆设特别熟悉。 赵晚秋热情招呼她进门,笑眯眯跟她介绍道:“这房子一百六十多个平方,两个卧室,我学生那间主卧有独立卫生间,所以外面这个卫生间你自己用,干净卫生。” 走着走着,南风算是反应过来那股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地方,如果不是坐落在居民楼,说是医院太平间也有人信。 连带着阳台上那一片花花草草,都像是……花圈。 只是虽然阴森了点,但是卫生条件相当达标,能看出来主人不光有洁癖还有强迫症,就连卫生间的干毛巾干浴巾都叠成了豆腐块。 这得是职业病了吧?军人?警察? 哦,都不是,他是酒吧的失足少年。 南风脑补了一个收工之后还要帮客人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的裴西洲。 赵晚秋:“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南风老实巴交问道:“租金您真的没有少说一个零吗?” 市中寸土寸金,月一万都有点少,可是老太太说一个月一千五,比她之前租的老破小还要便宜。 赵晚秋:“如果我多说一个零,你还有钱吗?你那点工资,不都给病人垫医药费啦?” 南风摸摸鼻尖儿:“您还别说,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想到她的新房东,南风又有些良心不安:“您学生赚钱也很不容易的,这房租属实有点低了,我先付一千五,等发工资之后,再给他加五百。” 南风本来想说多给一点钱,他就能少当一天失足少年。 只是,她突然又想到酒吧老板那句:他超贵!你买不起!给老子爬! 一千五跟三万比起来,当真是杯水车薪。 她一个穷得漏风的小医生,还是不要担心他这种“人间富贵花”了。 说起自己的学生,赵晚秋来了精神:“的确啊,他们这行,昼伏夜出,是挺不容易的。” 昼伏夜出,南风挠挠脸,这词儿可真是生动。 赵晚秋:“南风医生,据我所知,你没有男朋友的吧?” 南风边点头边环视四周,怎样才能让这“太平间”一样的房子看起来喜庆些、热闹些呢? 赵晚秋循循善诱:“其实我这学生,虽然冷了点、话少点,但是长得好,人也很乖的。” 赵晚秋年近七十,之前在黔西南支教,退休后也没离开,直到这几年身体撑不住才被儿女接回清远市。 她的学生遍布世界各地各行各业,有任职研究所的,有从商从政的,裴西洲并不是这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却是她印象最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个。 那是班上最沉默寡言的学生,不和任何人来往,成绩名列前茅,把第二甩出一大截,简直就是他们那所贫困学校的希望之光。 只是希望之光特别叛逆,打架斗殴也就算了,动不动就玩消失,一消失就消失个把月。 她心说不行,得叫家长,再这样下去要被退学了。 她走了半天山路找到他家,一个路过的老太太颤颤巍巍道:“别敲门啦,他没爹,母亲死得早,就他一个。开学交学费,借钱借了全村,也不知道凑够没有……” 上山?茫茫大山,她去哪里找人啊? 赵晚秋的岁数已经很大了,拖着老弱病残腿沿着山路回学校,心里把那小狼崽子骂成筛子。 最后,她发现她那倒霉学生站在路边,面前是一堆看不出名字的草。 赵晚秋双手叉腰气个半死:“裴西洲,你在干嘛?” 少年一愣,低声道:“卖花。” 赵晚秋:“有人买吗?” 裴西洲垂着脑袋:“那人是来旅游的,说要野生兰花,一棵五十。” 赵晚秋:“人呢?” 裴西洲声音越来越小:“他们骗人,已经走了。” 赵晚秋:“裴西洲,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来学校?” 裴西洲抬头看她一眼,一双瞳孔偏浅的眼睛,很亮,干净得像是玻璃球,可是湿漉漉的。 “没钱上学了老师。” 那正是一个人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是如初生骄阳般最骄傲的年龄。 自尊心比什么都宝贝,可裴西洲的自尊心已经被生活碾了个稀巴烂。 赵晚秋半天没说出话来:“花我都要了,你跟老师回学校。” “钱我会还你。” “你再敢逃课试试?” “钱我会还你。” “给老娘闭嘴。” “钱我会还你。” “老娘都他妈的要累死了!滚蛋!” 后来裴西洲不逃课了,但是他暑假寒假从来不见人。 高三那年除夕,她用饭盒盛了饭菜,和丈夫一起走路送到山上。 等到半夜,才见那小狼崽子回来,满身是血。 看到她,他倚着木头墙,月光下的少年,笑得如释重负:“老师,还你钱。” 递过来的是整整齐齐一沓钞票,把她吓了一大跳:“从哪儿弄的?” 裴西洲擦去脸上的血迹,无所谓道:“有人贩毒,我举报了,这是奖金。” 后来她才知道,他要求去给公安机关当特情,公安不收,未满十八岁,劝他好好学习。 他就一边在饭店、酒吧、夜场打工,一边留意可疑人员。 那片山区区位特殊,跨国跨省贩毒猖獗。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日没夜和阴狠狡诈的毒贩斗智斗勇,刀口舔血杀红了眼。 后来,他高考考了个省状元,毫不犹豫地报了警校禁毒学,她一点都不意外。 赵晚秋想着想着,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也到了需要成家的时候了。” 而此时此刻的南风,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要给人介绍对象。 瞧她这张破嘴啊,她要是给谁介绍个这样的对象,就是跟谁有仇。 她干巴巴笑了笑:“就是有点难养活。” 一晚上三万起步,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销金窟”、人形的“碎钞机”。 看着和自己外婆年纪相仿的赵晚秋,南风有些难过:“您就没想过劝劝他换个职业呀?” 赵晚秋震惊:“你知道他是干嘛的?” 南风一愣,合着您老也知道? 赵晚秋叹气:“没办法啊,他就是喜欢,那我还能说什么。” 南风机械地点点头,是,都说要干到退休了,一般人还真劝不回来。 临走,赵晚秋嘱咐:“他说他半夜两点下班,你要是听到开门的动静,不要害怕。” 南风:“好。” - 看完房子,南风安安稳稳把赵晚秋送回医院,自己来到新家,躺在了客卧的小床上。 脑袋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不要多管闲事。 另一个小人说:这是违法的,是应该被谴责的,大好的青年怎么可以这样糟践自己? 想着想着,她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凌晨一点五十。 裴西洲两点下班,作为新租客,她是不是应该跟他打个招呼? 凌晨两点,酒吧打样,裴西洲换了自己的衣服。 似乎是昨天的吸毒者被抓打草惊蛇,今天的酒吧没有任何异样。 车开到小区地下停车场,自己的车位工工整整停着一辆小“玩具车”,四个轮,皮卡丘颜色。 裴西洲只能把车停到单元楼下,到家门口,他拿出钥匙开门,门廊的灯打开。 玄关处挂着女孩子的羽绒服,那蠢兮兮的颜色和款式似曾相识。 门口有一双女孩子的雪地靴,浅灰色,摆放得整整齐齐。 往里走,沙发上多了一对龇牙咧嘴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而在这客厅正中,坐着一个女鬼般披头散发的不明物体。 她裹着小毯子,人缩成挺小一团,听见声音,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南风睡得迷迷糊糊,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那笑特别软,她开口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小鼻音:“你下班啦?” 裴西洲眉眼间满是倦色,皮肤在冷白灯光下显出近乎病态的苍白。 浅色瞳孔在冰里浸过一般冷淡,却是摄人心神的明亮,特别勾人犯罪。 南风咽了口口水,三万块好像也不是那么贵了。 不对不对,你在想些什么?你的思想是被美色腐蚀了吗?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新租客啦。”南风笑笑,我就不信不能把你纠到正道上来。 裴西洲没什么耐心,也没有听她闲扯的兴趣,看清是谁之后,心平气和道:“找到房子马上搬走,租金我会赔你三倍。” “马上搬走”四个字像一柄小锤子,把南风的心锤得稀巴烂。 但是“租金赔你三倍”又奇迹般的把她的小心脏粘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还有这等好事?又给她整不会了。 南风抑制着自己的小开心,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挠了挠头:“也行吧。” 虽然找房子有一点点费劲,但是没关系,这清冷大美人要退她三倍租金呢! “那个!”南风趿拉着拖鞋从沙发上下来,“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裴西洲眼皮都懒得撩,懒懒散散靠在墙边,下巴微抬。 “就我找到房子之前,”南风鼓足勇气道:“不、不准带人回来!” 裴西洲垂眸,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她今天在医院是不是穿错了衣服,她应该穿的不是白大褂而是病号服。 说不定还是从精神科跑出来的。 带人回来?带谁回来?毒贩都是手铐一铐直接扭送市局。 不想再废话,裴西洲转身就要进卧室,却被女孩轻轻扯住了卫衣下摆。 南风皱着小眉毛:“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善解人意如她,从裴西洲脸上,读出了“我想把你从窗户扔出去”的表情。 他冷声道:“我们都上.门.服.务,直接去人家里。” 没什么见识的南风嘴巴毫不夸张地呈现“O”型。 美人就是美人,说这种话都不会让人觉得龌龊。 她总是觉得裴西洲像一株植物,浑身散发着干干净净不容侵犯的气息,坦荡无畏地生长在太阳下,却又与世无争。 可眼下,她作为一个未婚未嫁的年轻小姑娘,听到他这么说,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再看向他,她的目光有悲痛、有惋惜、有同情,甚至还透着几分医者仁心。 “好叭,那你多多保重,记得戴……” 最后面的“套”字南风说不出口。 当然,裴西洲也没给她说出口的机会,因为他“哐”地一声带上了门。 南风红着小脸,幽幽叹了口气。 哎,傻孩子。 等你喜当爹可就知道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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