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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入夜,海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拂面而来。
滨城最著名的度假村里,一艘私人游艇的船头,摆着简单的茶具,相对而坐的两人,一人面色沉重,一人漫不经心。
“就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你动心?”老者按捺不住先开口。
“我现在不想结婚。”凌昱霄不羁的嘴角扬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不结婚也可以,那就先找女朋友,生孩子!”老者情绪有些激动。
这让凌昱霄有些头大。
不等凌昱霄再说话,老者拍桌决定,“我让梁副总去办这件事。爷爷不会委屈你,肯定给你物色最好的女人。”
半小时后。
凌昱霄驾车离开度假村。
离开度假村的时候,还没有下雨。
结果到了市区,顷刻间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啊!怎么下雨了?!”司柠柠小声嘀咕了一句后,抱紧刚打印好的论文,快速朝着学校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好在路途并不算远,但是雨越下越大,到宿舍估计得淋成落汤鸡。
雨点一滴滴,就像小石子一颗颗砸在身上,有些疼。
司柠柠咬着牙,垂着头,心想,今天还能再衰点吗——刚才在打印店的时候,都还没下雨呢!
大脑高速运转着,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就像电视剧里各种玄幻狗血来临之前的提示。
司柠柠被挡住了去路。
一辆银色的宾利低调而霸道的横在她面前。
她整个懵了。
缩着脖子,一手抹了抹湿漉漉的眼睛,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昱霄本来可以不用管司柠柠这个淋雨的路人甲,但是,凌昱霄想到自己从没有和女人搭讪过,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突破一下自己。
“上车!我送你!”
凌昱霄冷酷的对司柠柠开口。
司柠柠直接吓傻:脑海里顿时出现各种抢劫谋杀的社会新闻。
谁叫凌昱霄的态度有些凶呢?
“不用!”司柠柠唯恐避之不及,快速跑开。
凌昱霄搭讪的热情受到了强烈的打击,立刻朝着司柠柠追去。
再一次将司柠柠拦截后,凌昱霄没有询问她愿不愿意让他送,直接将她拧小鸡一样的拧到了车里。
“你住哪里?我送你。”凌昱霄没有看司柠柠的脸,而司柠柠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他刚才下车抓她的时候,也淋了雨。
刚毅俊美的脸颊上,有水珠快速下滑。
这年头,坏人都可以这么帅吗?
“笨蛋女人!你以为我是坏人吗?我堂堂……会没见过女人?我只是看你淋雨太可怜而已!”
凌昱霄冷冷的眸里,闪过一抹不自然。
真是头脑发热,才会想和女人搭讪。
刚才她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眼神,真是大胆!
“你才笨蛋呢!我就住学校里!你看左边,那是校门!我进去就到宿舍了……啊……”
司柠柠还没说完,凌昱霄就启动了引擎,将车子开了出去。
真是丢脸!
还好刚才没说出自己的身份。
凌昱霄黑着脸,厚着脸皮载着司柠柠将她学校绕了一圈,然后停在之前的校门口。
“你赶紧走!”凌昱霄攥着拳头,想砸方向盘。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了,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刚才抓疼我了。”司兮兮下车之前,将他埋怨了句。
第二章 昨晚那个人
如果不是司柠柠跑的快,凌昱霄一定将她抓回来,告诉她,他还是做坏人好了!
司柠柠回到宿舍后,腿有点软。
洗了热水澡后爬到**上,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那辆车以及那个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他应该不是缺钱出来劫财的那种。
否则,也不会在学校门口溜达。
难道是劫色?看他冷冰冰的不像**啊!
想到这里,司柠柠脑细胞不够用,拍了拍有些沉的脑袋后,打算睡个觉,明天开始找工作。
结果第二天,一则爆炸性的新闻,热腾腾的出炉。
引发各界未婚女士的关注和惊叫。
本市赫赫有名的ro集团,突然出现在娱乐新闻头版头条。
集团现任总裁凌昱霄的爷爷,心忧孙子的婚姻大事,于是在报纸上给孙子征婚。
让司柠柠的三位室友疯狂的是,新闻上并没有硬性规定要求门当户对。
只要年轻漂亮身体健康无**嗜好即可。
本来,大家都要忙着找工作找房子,结果在这则新闻出来后,大家都开始化妆打扮,幻想在这个周末的面试上,飞上枝头一跃变成凤凰。
“ro的总裁凌昱霄,还能再帅一点吗?没看照片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奇丑无比,才要登报征婚,啧啧,没想到啊……这么帅,这么有钱,会找不到女朋友?”
室友小洁吃着苹果,感慨。
一面将手机上放大的凌昱霄的照片给司柠柠看。
司柠柠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就一眼,司柠柠直接石化!
这个家伙,不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家伙吗?
一毛一样啊!
午餐的时候,司柠柠的三个室友,全部报名了。
而司柠柠,坚决不凑这个热闹。
她没有忘记,昨晚和凌昱霄分开的时候,他那双要杀人的眼神。
ro集团。
从凌昱霄踏入公司开始,所有见到他的员工,全部用小心翼翼又控制不住的眼神盯着他打量。
报纸上也没说本公司员工不可以应征啊!
所以很多未婚女员工,都报了名。
要是能成为凌昱霄的妻子,那就是ro集团的老板娘。
这比努力工作升职的更快更彻底。
凌昱霄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已经接到爷爷的电话,也看了报纸。
作为ro的领导决策人,凌昱霄在面对任何突发状况时,都能做到临危不乱、淡定面对。
这次一样。
他进了办公室后,首先叫来助理。
“凌总,您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顶级的cd,为什么公司门口那么多闲杂人等?”
凌昱霄眼里是一片墨色的寒意。
“有多家媒体想采访您……”
“拒绝。嫌我不够烦吗?那些女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街边的烤香肠……哼!”
“好的,我马上回复。凌总,截止目前,已经收到大概三百多万封的自荐信……”
“让我爷爷去选吧,他老人家最近闲的厉害。”
凌昱霄冷淡的脸庞上,没有一点情绪。
助理在退下之前,犹疑了几秒,还是开口,“凌总,会客室大概有十几位小姐,说是您的同学,我也认真核对过了,的确是您曾经的同学,她们想和您谈谈未来。”
第三章 报酬不是问题
“凌总,我是考虑到,既然是同学,那么肯定是知根知底,还有共同的回忆,会比较容易摩擦出火花。”
助理对凌昱霄的终生大事,也是格外上心。
结果,他的好心只是换来凌昱霄一声冷啻,“既然曾经都没有擦出火花,现在再怎么擦,也着不了火!”
冷冷的语气,带着寒气入骨的威慑力。
助理立刻退下,将那些千金小姐一个个打发。
凌昱霄一手揉着太阳穴,暗自神伤。
爷爷年纪大了,想抱曾孙子,他能理解,只是……女人,他对自己未来妻子,完全没有目标和定位。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成他的妻子?
水晶杯在金色的耀阳折射下,发出熠熠的光泽。
深邃的眼眸里,赫然出现一张脸。
是昨晚那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
她佝偻着腰,在雨中奔跑的样子,就像一只浪流的小猫……凌昱霄当时根本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将她拦了。
然而,他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了。
在校门口截了一个学生,还固执的要送人家回家。
凌昱霄想到这里,颀长的手指将水晶杯攫住,另一手,抓出一张纸。
是昨晚司柠柠掉在他车里的资料。
上面清晰的写着她的名字:司柠柠。
说来也好笑,对她的脸,他记不太清,但是,她那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让他记忆犹新。
‘砰砰’,叩门声传来,凌昱霄的神思也收了回来。
助理齐欲进来,首先看boss的脸色。
“凌总,订的纯种荷兰牛到了,要去看看吗?”
凌昱霄眸里光芒一敛:“我什么时候爱上牛了?”助理心脏一紧,不过好在boss很快就记起这茬事,“我知道了,得找个挤奶工……我这里正好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你去她,务必让她来挤奶,报酬不是问题!”
司柠柠是在食堂被齐欲找到的。
当时,司柠柠正在和小洁讨论明天面试要穿什么衣服。
“司小姐,你愿意做一份兼职吗?四小时,四千块,你做吗?”
齐欲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学生是怎么和凌**oss认识的。
很好奇,但又不便多问。
司柠柠头皮一炸,立刻婉转拒绝,“先生,你找错人了,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四小时开那么高的价,不是做皮肉生意是什么?
齐欲以为是价格问题,所以加筹码。
“四小时,四万,可以吗?”齐欲的语气淡淡的。
司柠柠整个人都炸了,眼神瞟了瞟周围好奇的目光,哀求,“先生,你去找别人吧!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我的!我不认识你啊!”
齐欲的耐心,受到了打击。
眼神危险了几分,语气也跟着冷了,凑近司柠柠的耳边,教训,“小丫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四小时四万块我拿到街上,一大堆人求着干!不就是挤奶牛吗?你没力气还是嫌脏啊?四万块啊,你一年……”
噗!
挤奶牛!
司柠柠听到这三个字后,整个人斯巴达。
挤奶牛你不会早说啊!
“我挤!我挤啊!”司柠柠雀跃出声。
第四章 紧张吗
司柠柠跟着齐欲上了车后,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从昨晚那场暴雨开始,她平凡的人生,好像进入了一个奇幻的空间。
她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齐欲在默默的打量司柠柠。
黑色的长发,朴素简单的棉质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眉没有修过,但眉形却很自然好看,眼睛很干净,鼻并不算挺,但也小巧玲珑……
看完她整张脸,齐欲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并不惊艳却很秀美的女生。
浑身散发着纯纯的朴素的自然美。
奇怪!boss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女生?
两个人从身份地位到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小丫头,你很紧张吗?”
“我刚才太开心,忘了问你,你怎么认识我的?”司柠柠对于他的身份很好奇。
就如同他刚才说的,他拿四万块去街上,有一大堆人愿意干。
司柠柠长的偏瘦,这份工作,并不适合她。
“呃……你不用管,你好好工作就好,钱不会少你。”
齐欲说完,司柠柠抿着唇,看着窗外的景色。
很快,到达一家私人农场。
司柠柠被带去换了工作服。
见到那头荷兰奶牛的时候,司柠柠的脚踝软了软。
牛好大,司柠柠好怕。
“怎么找了个女孩子来挤奶牛啊!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她能挤出来吗?”一道娇细的女声从身后穿来。
司柠柠立刻转过头。
看见一个打扮时尚珠光宝气的女人。
“齐助理,你开什么玩笑?你别告诉我她是专业挤奶工,怎么看上去像未成年啊?”
容筱筱直接走到司柠柠面前,将司柠柠仔细打量了一遍后,面露不屑。
司柠柠垂着头,心想:果然钱不好赚啊!
先不说被人嫌弃,司柠柠也不太敢靠近那头奶牛。
“容小姐,这边太阳大,您还是去屋里歇着,等牛奶挤好了,给您送去。”
齐欲自然不会说这是凌昱霄的旨意。
容筱筱眯着眼点了点头,“让她多挤点,我等会儿要泡牛奶浴的。”
吩咐完,容筱筱就走了。
“司小姐,您可以开始了。”齐欲在旁边监工。
虽然有些不忍,但是boss的命令,齐欲不敢不听。
司柠柠和容筱筱差不多的年纪,一个泡牛奶浴,一个挤牛奶,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因为金钱,而划分成三六九等。
“这头牛……它不会踢人吧?”司柠柠的心里,在打颤。
阳光灼热,司柠柠一点都不觉得,心里一直在冒冷汗。
齐欲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有你试了才知道……司小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要是四小时不能挤够容小姐泡澡需要的奶,四万块可能会打折。”
想到钱,司柠柠一股热血冲到脑门上。
立刻拧着桶,蹲在了奶牛身下,试着挤。
农庄不远处的别墅二楼露台阳台上,凌昱霄一手随意插在西裤口袋,一手持着一只高脚杯。
杯底隐约可见红色的液体。
他的薄唇上,是性感的水光。
他的目光幽静的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
没一会儿,齐欲过来了。
“凌总,那个小丫头很努力。还有,午餐已经备好了,庄少爷和容小姐在下面等您。”
第五章 辛苦你了
凌昱霄转过身来,颔首。
将高脚杯塞给齐欲,然后下楼。
一楼,丰盛的午餐已经准备就绪。
佣人见他下来,立刻欠了欠身,然后恭敬的走到餐桌主位,将餐椅拉出来。
“承,你也太够意思了,筱筱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庄卿义看着他笑了笑。
“我应该说我助理办事效率太高吗?”凌昱霄将餐巾拿起,优雅的放在腿上,三人开始用餐。
当时容筱筱说买的牛奶不够新鲜,凌昱霄便说买几头奶牛现挤最新鲜。
齐欲听了他的话,立刻就在荷兰订了几头奶牛。
“都是你平时**的好,哎,我听说在外面挤奶的是个小女孩,而且还很漂亮……”庄卿义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凌昱霄剑眉一挑,问齐欲,“那个丫头很漂亮?”
凌昱霄并不觉得她漂亮。
“呃,一般水平。”齐欲回。
“可是筱筱说她很漂亮啊,等会儿我过去看看,看到底是很漂亮还是一般水平。”庄卿义语带挑衅的笑了笑。
凌昱霄脸上并无波澜。
草场上,司柠柠热的满头大汗。
好在牛并没有乱动。
司柠柠心里虽然害怕,可是看着挤好的半桶奶,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咕咕’……
囧!
司柠柠的肚子叫了起来。
之前齐欲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准备动筷子吃午餐。
也就是说,她还没吃午餐。
挤奶又是个力气活。
很快,司柠柠饿到虚脱。
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一边挤奶,一边小声的哄奶牛: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可惜,奶牛听不懂人话。
嘴边的草吃完后,直接迈开腿,一只牛脚,直接踩在了司柠柠的大腿上。
别墅里。
惊叫声传来的时候,齐欲立刻跑了出去。
是那个小丫头的叫声。
刚才看她挤的比较顺利,所以齐欲就走开了。
可是这会儿的惨叫,是发生了什么悲剧?
那个小丫头,长的一副让人不舍得欺负的模样。
也不知道boss为什么要她来干这种苦活。
司柠柠被牛踩了一脚后,眼看自己挤好的半桶牛奶要被踢翻,立刻去护。
结果,又被踢了一脚。
不多会儿,凌昱霄、庄卿义、容筱筱三人也闻声到了挤奶现场。
齐欲抱着司柠柠往停车场那边走,而司柠柠伸手抹着眼泪。
金色的阳光,让她的脸看上去,失真一般。
可是她哭泣的样子,又格外的勾人心神。
“齐欲,放下她。”
凌昱霄的突然开口,让时间静止。
“……凌总,她被牛伤到了。”齐欲想着救人要紧。
“你叫江桐过来。”
齐欲:“……”
江桐是谁?
他凌大总裁的私人医生也。
为了一个小小的挤奶工,叫江神医出马,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凌总,她只是被踢了几脚而已。”齐欲一改之前紧张的态度,提醒凌昱霄。
旁边,容筱筱对庄卿义小声道,“我就知道这个挤奶工不一般,长的那么水灵,一看就知道不是专业挤奶的。”
庄卿义也看清司柠柠的脸了。
第六章 顶撞他
长的那么嫩,那么瘦,一双泪哒哒的水眸,就像会勾人心魄似的。
“我让你把她放下来!”
凌昱霄冷峻的五官,在这刺眼的阳光下,格外的具有杀伤力。
齐欲立刻将司柠柠放在地上。
“是你让我来挤奶的!”司柠柠一眼就认出了凌昱霄。
要不是今早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司柠柠都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切。
除了凌昱霄,其他三人全部被惊呆。
这个小丫头,好大的胆子啊!
竟敢对凌昱霄这么大声的怒吼。
显然,凌昱霄也没料到她爆发力这么强。
他蹲下身,一手捏住她削瘦的下巴。
司柠柠直接去打他的手臂,“你放开我!我好疼!”
大腿和前胸,疼的她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凌昱霄的手臂被她掀开,却并不气恼。
她现在狼狈而痛苦,看来是真的被伤到了。
“是我让助理找你来的,昨晚你有资料落在我这里了,等下还给你。”
……
齐欲忍着内心翻山倒海的情绪,立刻拉着庄卿义和容筱筱离开。
昨晚……他们俩就认识了。
而且还发生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真的只是为了还我资料吗?!”司柠柠语气冷淡,模糊的眼里,是对他的戒备。
如果只是还资料,需要花钱请她来挤奶?
“哪儿伤了,我看看。”凌昱霄并没有因为她的敌意而生气。
比起昨晚,现在的他,冷静多了。
司柠柠看着他的大掌,开始在自己身体上乱摸乱掐,顿时吓的连滚带爬,要躲开他。
凌昱霄脸一黑。
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只是想知道她哪儿受伤了而已。
以为他要吃她豆腐吗?
“喂!你以为我要占你便宜吗?也不看看你的胸平成什么样子了!”
凌昱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人。
司柠柠第一次被人这么侮辱身材,顿时羞的脸颊滚烫。
双手抱胸。
她要离开。
离开这个恶魔一样的臭**。
艰难的爬起来后,她咬着唇,一瘸一拐的朝农庄大门口走去。
凌昱霄并没有立刻追过去。
而是快速签了一张支票。
“你的报酬,不要了吗?”
冷淡理智的声音,让司柠柠也冷静了几分。
虽然他很讨厌,可是自己也付出了劳动,既然他给报酬,她为什么不要?
她接过支票的时候,他一手将她的后腰揽住。
声音和刚才一样,“我的医生快到了,让他为你检查了伤口你才能走。”
“我自己去看医生。”司柠柠看到支票上是四万,而她刚才根本没有挤多少牛奶出来。
“不行,你好好的人进来,就得好好的走出去。否则别人说我欺负你怎么办?”
就这样,司柠柠被强行带到了他的别墅里。
“你的医生是男人还是女人?”
司柠柠想到自己胸口的伤,所以红了脸问。
“男人。”
“那我还是自己去看医生……”司柠柠小声说着,从沙发里爬起来,要走。 凌昱霄剑眉一挑,愠怒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一次次的顶撞他的命令,真是不怕死啊! 第七章 囚禁的感觉 司柠柠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动作,别墅的大门突然就合上了。 司柠柠站在门前,没有看到任何机关。 简而言之,她打不开这大门。 “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这是我的自由!我不要你的医生给我看病!我也不要你的钱了,你让我出去!” 一种被囚禁的感觉,让司柠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要自由!啊啊! 支票被司柠柠放到了茶几上。 她态度很坚定,眼神更坚决。 可她越是想逃离,想自由,凌昱霄越是不让。 这个小女人,为什么这么大胆? 她哪儿来的勇气? 难道她不害怕吗? “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如果你不听,那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 凌昱霄冷酷说完,离开了客厅。 直到江桐过来。 江桐一进屋,看见沙发里的小女人,立刻擦眼。 再看沙发里的小女人,再擦眼。 “哎呀妈,这女人哪儿来的啊?” 江桐知道凌昱霄私生活简单,所以看见司柠柠后,感觉很不简单。 “她被牛踢了,你去看看。要是她不配合,就给她开点补脑的药。” 凌昱霄坐在司柠柠对面的沙发里,吩咐。 江桐忍着没笑出来。 走到司柠柠面前,眼神清澈,语气温柔,“小妹妹,哪儿被踢了?让哥哥给你瞧瞧。” 司柠柠后背起了一层热汗。 这个医生,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猥琐啊! 可是她却反抗不了。 “医生,麻烦你给我开一点消肿化瘀的药,谢谢了。”司柠柠不想让江桐看伤口。 一处在大腿,一处在前胸。 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她都不想让男人看! 江桐看她脸颊红红的,思忖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小妹妹,你不要怕,我是医生,我有医德。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让我看,恐怕那个人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只能给你开补脑的药了。” 江桐也想随便给她开点消肿化瘀的药,可是凌昱霄站在身后啊! 司柠柠不是被吓大的,她有她的原则。 她不会在陌生男人面前露自己的**部位,就算他们施压也没用。 凌昱霄看着江桐和司柠柠就像两尊雕塑作品,五分钟后,他开了金口。 “江桐,外面有几头牛,你去挤奶吧。” 谁叫他搞不定司柠柠的。 答应给容筱筱的新鲜牛奶,不能食言。 江桐出去后,司柠柠立刻坐正身体,和凌昱霄商量,“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我想回学校。” 凌昱霄冷笑一声,“你拿了我的四万,就要在我这里做满四小时,你之前拿了钱,现在还,没用。” 司柠柠:“……” 凌昱霄看她气的不得发作又委屈又憋闷又暴躁的样子,心情大悦。 “你真笨,奶都不会挤。” 司柠柠:“……我第一次挤!” “挤奶是什么技术活吗?”凌昱霄轻蔑开口。 司柠柠心情复杂,语气也重了几分,“那你去挤啊!你女朋友要泡牛奶浴,你挤奶,这样不是更好吗!” 凌昱霄俊逸的脸上,瞬间多了几条黑线。 第八章 监督 容筱筱什么时候是他女朋友了? 凌昱霄起身,走到司柠柠面前。 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来。 两人身高差距,哪怕是坐着,也显得非常明显。 他冷幽的眸子,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盯着她燥热的脸颊。 一只大掌,却非常不礼貌的覆上了她胸前的丰盈。 “由外至内,渐渐发力,汇集到中心点,然后用力一挤……” 司柠柠如遭天打雷劈,血液沸腾,之后整个人僵硬住了。 他直接把她当做教学素材做实验了! 该死的男人。 混蛋! “你这个臭**!你去挤牛啊!你挤我干什么?!” 司柠柠想都没想,抡起拳头,直接对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砸去。 如果凌昱霄被司柠柠轻易打到,那么,凌昱霄也就不叫凌昱霄了。 凌昱霄极快的身手将司柠柠的拳头挡住,一个反转,强壮有力的身躯,将她压在了身下。 司柠柠吓懵了。 胸口快速起伏着,眼眶里的恐惧,不加掩饰。 “容筱筱不是我女朋友。”他淡漠的反击她刚才的话。 司柠柠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异性袭击。 她从没有和异性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你、你放开我!你不能对我这样无礼!” 司柠柠咬着唇,眼角滑落滚烫的晶莹。 凌昱霄看她哭,不是无动于衷的。 下腹热热的,在躁动,胸腔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但是,他暂时不会对她下手。 只是嗓音为什么哑哑的? “你的胸,也没想象中那么小嘛。” 刚才摸了一下,还是有料的。 可能是她身材太过削瘦,衣服又偏于宽松,所以才看不出来。 司柠柠无语哽咽望苍天。 这是个**。 **! “你先去换衣服,换好衣服过来我这里,拿了我的酬金,要干活的。” 看她吓哭成泪人,凌昱霄体内涌出的异样燥热很快平复下来。 她现在还穿着工作服。 “你要我干什么?”在他起身后,司柠柠才终于缓了过来。 屈辱和疼痛一并咽到肚子里。 四小时。 她必须在这里待满四小时才能恢复自由。 所以,她必须打起精神。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凌昱霄恢复之前冷傲贵公子的形象。 司柠柠别扭的厉害。 刚才被他压着的时候,好像感觉他下面起反应了,因为,那硬硬的一团正好抵在她受伤的大腿上! 呜呜! 司柠柠换衣服的时候,心情特别纠结,想找机会逃走。 可是看到周围不断有安保人员巡逻,又死了这个心。 换好衣服,回到别墅里,并没有看见凌昱霄的人。 佣人看见她,立刻走了过来。 “司小姐,这是主人给你的药,擦了药你就可以走了,如果你不擦药,就不能走。” 司柠柠将药膏接过来,仔细一看,是消肿化瘀的药。 心里又喜又惊,“擦了药真的可以走吗?” 佣人点点头。 “主人让我监督你,所以司小姐……” 司柠柠这才露出笑容。 回到学校的时候,司柠柠整个都要虚脱了。 虽然饿的要命,可是浑身酸痛酸痛的。 第九章 真会玩 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 司柠柠揉了揉眼睛后,发现三个室友都看着自己。 小洁直接将一个东西拿到司柠柠眼前,晃,“凌昱霄给你开的四万现金支票,司柠柠同学,你要怎么解释?” 噗! 司柠柠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你们怎么翻我东西!” “谁叫你一回来就呼呼大睡,我们特别想知道,你是去干什么兼职,四小时四万块呢!” 小洁酸溜溜的说完,又拿了一盒饭出来给她。 司柠柠看到热乎乎的饭菜,这才消了气。 “我饿死了,我吃饱了再说。” 司柠柠吃饱后,将事情简明扼要的给她们说了一遍。 小洁做了个总结:“一个很漂亮的千金小姐想泡牛奶浴,所以凌昱霄就买了几头牛奶回来,让你挤奶,给那个千金小姐泡澡,而那个千金小姐还不是凌昱霄的女朋友……那他们俩什么关系啊?” “当时还有另一个男人。” “哦,凌昱霄的奶牛是买给朋友的女朋友的……有钱人真会玩。” 小洁的语气更酸了。 为什么是那个女人享受着男人的**爱和牛奶浴? 而不是自己? 司柠柠挤牛奶的时候,也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如果我是凌昱霄的女朋友了,那我岂不是可以天天泡牛奶浴?哈哈!” 小洁想到这里,抑制不住的开心。 另一个室友龚雪茹却泼冷水,“刚才刷出来的新闻,报名的女性,好像有一千多万了。你要面对的竞争者,除了黄皮肤的中国人,还有白皮肤、黑皮肤、蓝眼睛、金头发……” 汗! 应征者,来自全球各地。 “柠柠,凌昱霄本人有照片帅吗?”小洁有些灰心,但是想嫁入豪门的心情,一点不减。 “和照片上差不多,不过性格……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司柠柠没办法用一个准确的词汇去描述凌昱霄的性格为人。 她以为他是坏人的时候,可他偏偏仁慈。 她把他当好人的时候,可他又偏偏恶劣。 “哎,后天就是周末了,还不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挑选标准。柠柠,你觉得呢?你可是见过他本人了啊!” 三个室友齐齐望着司柠柠。 司柠柠倍感压力。 “我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算了,问她还不如看专访。柠柠又没谈过恋爱,看男人就跟看木头没两样。”另一名室友蓝欣打趣。 司柠柠被打击之后,心情反而更开朗。 “我请你们吃大餐吧。” 这钱,其实不该拿的。 毕竟她没有完成任务。 晚上,司柠柠亲室友们大吃了一顿后,又去了ktv。 是在唱歌的时候,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 因为包间里很喧闹,电话响了好几次,司柠柠才看到。 “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冷冷的责问。 “近期并没有打算回去。”司柠柠的声音也冷冷的。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又跟同学在外面鬼混?” “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司柠柠反诘。 “哼,你以为我想跟你打电话啊?要不是你爸让我通知你,我也不想找你……家里有丧事,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第十章 算账 司柠柠的心,顿时就碎了。 “柠柠?你怎么了?谁的电话啊?” 司柠柠从来没有和室友说过自己的家庭。 如果说司氏的企业,大家一定并不陌生。 司柠柠也是司家的人,但实际上,并不是司家的人。 司柠柠和司家没有血缘关系,司柠柠是司家的长辈收养的。 据说,司柠柠被收养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雪,她被冻的嚎啕大哭,司奶奶心软,收留了她。 除此之外,司柠柠对于自己的身世再也不知道其他。 司柠柠原本和司家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差,从司夫人生了三个孩子之后,司柠柠就失**了。 她虽然也姓司,但是,在司家的时候,司家人都把她当保姆。 除了当初决定收养她的司奶奶。 因为司奶奶经常护着司柠柠,所以司夫人对司***态度并不好。 没想到,司奶奶去世了。 司柠柠的眼泪顿时如雨下。 “家里出了点事,我先回家了。” 司柠柠哽咽着和室友道别后,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司家在本市也算是富贵人家,住在市中心的富人区。 脚步才踏入司家的大门,冷嘲热讽的声音便传来了。 “奶奶生平最疼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司凤是司家三个孩子里的大姐。 她比司柠柠小两岁。 “我才知道这件事……”司柠柠的声音哑哑的,根本没有心情和她争辩,“***灵堂在哪儿?我想去送送奶奶。” “你去找司机小陈好了,灵堂肯定不会在家里啊!” “那你……” “我和姐姐后天要去参加ro总裁妻子的甄选,我们当然不能去守灵了!你快去吧!”司凰从房间走了出来,站在司凤身边站住,十分高傲的冲司柠柠嚷。 司柠柠心有些寒,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来的家。 司奶奶一走,也没有人会再承认她是司家人。 上大学的时候,她的户口就已经转走了。 “哎!你等下!”司凤看她走的决然,立刻叫住了她,“我妈说了,你以后都不要回来这里了,我和凰凰把你房间里的东西整理好了,你马上带走吧!” 司凤和司凰一人拧着一个包,放到司柠柠的面前。 司柠柠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 “不用了,这些都是你们家给我买的,你们不要就扔掉吧。” 司柠柠的眼睛红红的,绝对不是因为现在被赶出家门而伤心的。 “哎呀,这就哭了?你吃我们家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亏得奶奶一直说让我和凰凰以你为榜样,真搞笑……” 酸溜溜的语气,让司柠柠攥紧了拳。 “欠叔叔的钱,我会还给叔叔,轮不到你们两个来教训我!” 司柠柠因为愤怒,脸色有些差。 说完,她离开了司家。 司夫人在她走后才出现。 “哼,我倒要和她算算,这些年她一共欠我们多少钱。”司夫人本来打算她离开这个家就一勾销了。 可是没想到司柠柠这么有骨气。 既然她要还,那就给她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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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苏明妩本该嫁进东宫,和青梅竹马的太子举案齐眉,然而花轿交错,她被抬进了同日成婚的雍凉王府中。
恨了符栾半辈子,住在王府偏院瓦房,死前才知策划错嫁的人是她的心头朱砂白月光。
一朝重生,苏明妩重生在了洞房翌日。好巧不巧,她正以死相逼,要喝避子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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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季秋霜降后,初冬的雨唰唰地下,挟裹着大西北的风,绵雾蒙蒙细密如银针,带勾似地钻入行路者的骨头缝儿里,能教人感受刺骨的冷意。
雍凉王府门前却热腾地沸反连天,宾客如云。站在门槛墙根招呼的家奴婢子,个个喜笑盈腮,双脚不及沾地,呵笑间将人迎来送往,嘴上重复“世子百日吉祥”等等的好话。
席间更是少不得议论。
“听说是王爷侧妃所生,怎么就成了世子?”
“哎呀,你不知道?雍凉王正妃不能生养,趁着她还留着口气,原本庶出的孩子直接就过继给她作嫡子了,你说这侧妃和小世子的福气真是,啧啧。”
“嘘——你们两小声点,再多话小心王爷折你们的舌头。”
...
绿萤端着碗汤药,这些话权当过耳,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去,停在了一处偏院前。
不同于前边的喧闹,这里寂静地连鸟雀都少有盘桓,朱漆门上忘了落锁,门钉铁环的锈迹斑斑可见,墙角耷拉着两三簇可怜兮兮枯黄的野草,与堆摆的废弃窍石烛一般,看不清原本的颜色,显得颓败又灰芜。
绿萤低头把棉衣的褶皱理顺,而后轻轻将锁桥拨开,回到内室的时候,角落架子床上的女子仍阖着眼半寐。
“王妃?”
绿萤唤了声,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应,她坐在床沿上,“王妃,奴婢扶您起来,药熬好了。”
女子的脑袋歪斜倚在木栏杆上,积年的痨病将那姣好的面容折腾得只剩一张皮,巴掌大的小脸,从骨相隐约能看出曾经的玉貌花容。
“王妃,是药,熬好了。”
喊到第三声,苏明妩终于有了意识,她把下颚抵在绿萤的细肩,抬手想示意安抚,慢半拍才有了力气开口,“绿萤,咳——醒了,我醒了,你不要...急。”
“不急,王妃,奴婢不急。”
绿萤抹掉眼尾泛起的湿润,捧起面前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呵护备至地放进被褥,同时攥走沾了咯血的白帕,藏于袖中,温声道,“您看您今日比昨日面色润,日子总是一天好过一天的。”
“奴婢把汤药喂给您,好吗?”
苏明妩盯着递来的褐色药怔怔出神,其实,那药自是不必再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活不过这两日,唯一可惜的,是西凉离京华太远,死前不能再见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一面...
苏明妩勉力支起上半身,终究不忍心拂她的好意,对尽心服侍的丫鬟应道:“好。”
药入口即苦涩,但苏明妩吃了那么些年的药,早就尝不出苦味。
新炭薰笼,秋末冬初的寒潮被阻挡在门窗外,洗得发白的褥子虽然陈旧,但依旧散发着皂角的香气。打眼望去屋子家具没几件贵重,却被绿萤擦得干干净净,这样的地方作归途,好像也还是不错。
“绿萤,我想喝点鸡汤...”苏明妩自幼爱喝汤水,今日忽然特别想念那油滋滋的鲜味,哪怕她其实已失了味觉。
绿萤看向女子苍白的唇色,眼底忍不住酸涩,“王妃,奴婢晚点儿去,想再陪您会儿...”
苏明妩扯起嘴角,微微笑起,“傻丫头,怕我死呢。我今日...会尽力熬着的,前院那孩子大喜百日,我不愿,不愿给人添了霉头。”
她见过那孩子,在他出生不多几日后的匆匆一瞥,粉雕玉琢,很漂亮。
讽刺的是,她在看到孩子那一瞬,忽然发觉自己是多么喜欢,可惜了这辈子,她福薄。
“王妃莫要这么说。”绿萤忍泪忍的辛苦,转身掩饰:“那您先睡,奴婢这去给您熬汤。”
“嗯。”
苏明妩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或许是大半日,或许只一炷香,她在床上躺了三年整,初时还能由人扶着去外面晒太阳,后来越来越易乏,便连门都出不去,分辨不清光阴。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明妩以为是绿萤回来,“咳——绿萤,几时了?”
“苏明妩,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蓦然觉出耳熟。
苏明妩本不想理会,但难得有绿萤以外的人与她讲话,鬼使神差地,她撑着手腕,强自睁开眼睛。
站在榻下的女子戴着白色兜帽,背光看不清模样,然而身段曼妙,氅衣下芙蓉拖尾曳地裙精致高贵,不似寻常人。
当那人慢慢褪去沾了雨珠的外袍,走近站在烛火前,苏明妩迟钝木讷的双眸中终于兴起了涟漪。
“姜...莞尔。”
姜莞微微一笑,她出身将门世家,性子却是江南女子的温柔如水,“我猜到,你病得再糊涂,也能认得出我。”
“是...”
苏明妩垂下头,想起过往种种,苦涩的眼神又变得黯淡,“太子妃,如何孽尊降贵,要来我这儿?”
姜莞见了她这般体弱,叹了口气,“我来,是想告诉你真相,好了结我对你的心事。”
心事?
为何有心事,当日东宫和雍凉王府花轿交错,她虽然恨,但也不会迁怒于旁人,姜莞同她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她羡慕,却不会嫉恨。
苏明妩此时头重得很,不想再听外人的胡言乱语,“太子妃,你走吧,如你所见,我的身子残败如此,不想听你说的那些——。”
姜莞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苏明妩,当年错嫁,我知道你从来都以为是符栾从中作梗,是么。”
忽地听到那个名字,苏明妩苍白的面色立刻显得更难看。
以为?这不是她的以为,是事实!
符栾因为钦天监对她的批命,收买了当日抬轿的轿夫,为所谓的凤归真龙的名头,拆散了她与青梅竹马的太子,害她郁郁寡欢,痛苦半生,活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苏明妩回忆前事,气血翻涌,“太子妃,你到底,有何见解?”
“如果我告诉你,此事是太子殿下亲手安排,全然是为娶我这个镇远将军之女,是为我父兄在西南的势力,你可会相信?”
苏明妩愣了楞,显然是没料到姜莞会这样说辞,但很快,她的眼色恢复平静。
“太子妃,我不会信的。”
殿下不是那样的人,那是她四五岁便想嫁的男子,怎会如此不堪。
姜莞低头摆弄左手腕的碧玉镯,淡然地道:“你嫁与雍凉王十年,前三年,你每隔二至三月便给殿下修书,复两年,你半年一封,最后五年,因为痨疾,写了统共六封信。”
苏明妩闻言,猛地抬头,呼吸一滞。
“你信首喜欢喊殿下为太子哥哥,信尾喜留闺名娇娇,信里说的多是些凉州风景与稀奇小玩儿意之类的无聊话,我说得都对吗?”
苏明妩的手指因为握得太紧而发白,她觉得上不来气,声音带喘:“姜莞,你,你为何知道?”
“为何?因为殿下怕惹我吃味,你的每封信,他收到都会读与我听,你的每个字,甚至无意的错字,他看了都会笑给我看,你,成了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调剂,你,就是个笑话啊。”
“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姜莞用最温柔的语调,最平静的脸色,讲出了最残忍的字句,苏明妩被她连连几句说得胸口猝然疼痛。不,她还是不信,她与太子自幼一同长大,自四岁记事,她便被所有人告诉,她该是他的妻子。
她的人生死在错嫁洞房的那晚,死在对太子殿下无边的执念,这些她都认了,因为她有理所当然可恨之人。
可是,姜莞现在告诉她,原来她的心上人,才是亲手推她进火坑的,她爱错也恨错了。
“他,他送我玉佩...”
苏明妩讷讷出声,仿佛抓住了浮木,对,太子哥哥送她玉佩,是他母妃留下,他说,只会给此生最爱的女子,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等他。
“你是说这话。”姜莞像是在这等着她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块冰花芙蓉玉,淡淡道:“苏明妩,你那块,是假的。”
假的...
苏明妩看着姜莞,张了口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坚持了十多年的爱恨在她脑海中轰然崩塌,玉是假的,自以为是的情意是假的,折磨自己无数日夜的思念是假的,那些记不清的少年意气,那些他在太傅府后院树上替她摘果子的笑,是不是也是假的?
房内寂静了许久,久到窗外从绵绵细雨转为瓢泼滂沱,水珠有节律地落在窗棂木台,檐角瓦片,敲击出阵阵闷响,好似钉打在人心。
“姜莞。”
轻轻的一声,带着些许释然。
“嗯?”
姜莞见苏明妩迟迟不开口,预要离开,没想到被叫住,回过头不自觉应道。
苏明妩敛眸,斜过身吃力地从枕头底下摸出她悉心留在身边的芙蓉玉,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姜莞犹豫地接过,皱眉开口:“要我帮你还给太子殿下?”
苏明妩摇摇头,缓道:“能不能将这,扔了,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能扔出凉州。”
“我嫌脏。”
短短三个字,仿佛吸干了苏明妩胸腔残留的所有生机的气息。
她喉口瞬间涌上一汩腥甜,恍惚间,苏明妩开始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受。没有不甘,没有恨,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一生,认真想来全是她自找的磨难,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姜菀这才察觉不对,攥着玉佩折身冲上来抱住她:“苏明妩!”
“你醒醒!”
然而苏明妩耳觉已失,唇边滋出再也遮掩不住的血水,一口气上不来,眼睑终于安稳合了下去...
***
苏明妩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是飘在湖面的浅波里翻腾,周身酸疼,想醒却醒不来,直到听见绿萤抽抽噎噎的哭声。
哎,看来,她这是还没死成呢?
好渴...
苏明妩张了张口,“绿萤,我想喝,喝——”水。
“王妃,避子汤就快煮好能喝,您,您可千万别再寻死了!”
避子汤?是她听错还是绿萤说错。
她嫁进雍凉王府后,前两年行房生怕怀符栾的孩子,次次喝,喝坏了身子,后来不用喝都难怀,符栾反而再也没碰过她。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绿萤怎么现在给她避子汤喝...
而且,她哪用得着寻死呐,痨症还不够折腾她的麽。
苏明妩心里揣着一丝不解,慢吞吞睁开眼,平静略微有点木然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而后转为惊诧,噫,眼前的这些...
贴了喜字的紫色暖薰笼,绣着鸳鸯的红绫裳,还有头顶的大片轻罗帐,这不是洞房花烛夜的布置吗?
蹲在床前的绿萤还是那个绿萤,就是留着垂挂髻,十二三岁初见时的稚气打扮。
苏明妩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想,她忍着酸疼起身看向绿萤,不自知地焦急询道:“如今是何年,昨日是何日。”
绿萤眼角还挂着泪珠,咻咻鼻子,很快答道:“庆安二十二年,昨日东宫和王府同日大婚,是这七年里最好的黄道吉日,二月初六。”
“所以,今日是二月初七?”
绿萤被这古怪问题问的不知所措,王妃不会是方才急坏脑子了吧,她小心翼翼地道:“是。今日是二月初七。”
苏明妩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青葱,纤细娇嫩,不显病态,她翻来覆去的揉捏,直到捏疼了,后知后觉的狂喜涌入心头。
绿萤绞着衣角,看着自家王妃的奇怪举动,来不及细思,她被拥进了个香软怀抱。苏明妩又是哭又是笑,伏在她肩头,“我回来了,绿萤,我们都回来了。”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她回来了。
一切都来得及重来,这辈子,她终于来得及为自己而活。
二月的京华,春风引路,苜蓿香花从皇宫背后的莽山被吹下,漫城起舞,偶有降落在鞭炮碎屑中,像是开了一地的姹紫嫣红。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路人面露疲色依旧喜气洋洋,昨儿个东宫太子和七王爷同日婚娶,圣上与民同乐,命守城兵在城门口发了一天的稷米,但凡排队就能领小袋呢!
绿萤的娘亲和弟弟也在领米的队伍中,苏明妩懒洋洋靠着床榻上的绸垫,接连喝了两碗茶水,听自己的小丫鬟被抱红了脸之后,头脑发昏说的家长里短。
绿萤说完意识到不妥,捂住自己的嘴,闷声道:“王妃,奴婢错了,奴婢不该领了米就觉得昨日是好日子。”
她真是大糊涂,王妃本该嫁进东宫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方才还闹着要自尽......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明妩摇头,笑得很浅却真,“你没说错,的确是个好日子。”
她庆幸没嫁给太子殿下,否则,不知要看怎样的冷淡脸色。
绿萤的那些闲谈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沉下心回想前世,她记得二月初六花轿交错当晚,她被抬进雍凉王府,洞房之夜被符栾强占。翌日一早,她拔了钗子就往脖颈刺,用以要挟府上给她去煮避子汤。
是以,她应当是回到了要喝还未喝的时候,晚了点,好在不是特别晚。
绿萤直觉王妃心思松动,忍不住劝道:“那王妃,您能不能不喝?”
说完,绿萤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把苏明妩看笑。她印象里绿萤就这般,天生老实,藏不住话,后来伺候她久了,看多人情冷暖才变得沉静如水。
苏明妩本就不准备喝避子汤,但她无谓在此时多言,“绿萤,替我把铜镜拿来。”
“是。”
绿萤从梳妆台上将菱花莲瓣铜镜捧至床前,顺便取了盒胭脂放手心,她举的铜柄高度适中,恰巧能让苏明妩看的清楚。
镜中女子未绾的青丝如瀑,眼如水杏,丹唇皓齿,一身的玉肤雪肌好似新月清晕,更似初开的芙蓉,艳丽娇媚。凑近了看,挺翘的鼻尖有颗极细的小痣,便是妩色中带点俏皮,甚是惹人。
也难怪...
绿萤看着苏明妩颈间欢.爱后留下的累累紫痕,红着脸低声嘟囔,“王爷真不懂怜香惜玉。”
苏明妩听见了当没听见,她以前厌恶符栾一是因为误会,二是心底想为太子守贞,现在回想起,真是蠢笨至极。
若将符栾当作普通夫君看,好像对情.事,也没那么难忍,只除了周身乏累了点。
“绿萤,把胭脂打开。”
苏明妩低垂眼睑,盯着铜镜扬起下颌,小指指尖扫了层红,随意地往那些印迹上盖上花形,小点儿的三瓣,大点儿的六瓣,不多时,玉颈处就像是洁白宣纸上染了落英,好看的不得了。
绿萤正对她这张花容月貌,忍不住地喟叹:“王妃...你真好看。”
“只给你瞧瞧,又带不出去。”
苏明妩出阁前喜欢玩这些,那时无忧无虑,娘亲和哥哥看了总是笑话她将自己当成画布。
“啊,也不给王爷看么。”绿萤觉得可惜,“多漂亮呀。”
苏明妩忖了忖,笑道:“他太凶了,不给。”
主仆两个叽叽喳喳的,聊得开怀,苏明妩想起了个人,“绿萤,红翘呢?”
她记得很清楚,刚进王府有两个贴身婢女,王府拨给她的绿萤为其一,其二是红翘,她从家中带出跟了两年的家生奴。因着那层关系,那时总是信红翘,谁成想后来...
“王妃,红翘姐姐去领药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甫落的当口,红翘正从门外端着餐盘进来,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接下来要喝的人是她。
“王妃,药。”红翘见苏明妩的明艳花色,片刻愣神后继续道:“王妃还要喝么?”
苏明妩不动声色,“你先拿过来。”
红翘方才还以为苏明妩起了心思打扮自己是认命,她失落地低声,“烫呢,要不再晾晾,哎,奴婢手都酸了...”
说罢,她往绿萤身边挤挤,手配合地作势垂了垂。
绿萤见了不疑有它,老实接过,“红翘姐姐,你累了,我来端着。”
苏明妩看到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给王妃喝避子汤,就算是现下王爷默许,以后万一归咎,贴身侍奉逃都逃不掉,也就绿萤那个傻不愣登的抢着接手。
绿萤细心吹了几遍,端到苏明妩面前,“王妃,奴婢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喝...”
苏明妩没有开口,大大方方的接过那沉甸甸的分量,指腹传来的温热,伴着药的气味瞬间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前世。
她喝过许多年的药,最苦最难以下咽,也是记得最清楚的始终是第一碗避子药。
这是她对太子的耿耿真心,是她身子颓败的初始,更是将自己困在绝望与不甘中的开端。
苏明妩紧抿着唇,手指发力,捏着碗壁的指节有些酸疼也浑不在意,她将药碗轻轻升起,而后在咬牙瞬间重重摔下!
狠声,是对自己:“谁要再喝这东西!”
从此以后,她不需要那劳什子的情情爱爱,只愿能侍奉父母,子孙膝绕,步步享荣华富贵,年年祈长命平安!
‘哐——呲’
巨烈碎响吓到了房内的绿萤和红翘,也吓坏了站在窗棂外偷听的王府新管家李泰庆。
李泰庆觉得他从昨夜到今晚一直在折命,洞房夜发现花轿抬错折半条命,翌日王妃大闹又折半条,如今药碗摔碎,他觉得能还回来半条,勉强活着。
走在去前院书房的路上,李泰庆想想真是有满腹苦水。
圣上即位时,七王爷符栾才三岁,因年幼逃过夺嫡之乱,但还是在十四岁时被封王发配往苦寒之地凉州。
世人皆知,符栾十六岁从封地带老弱残兵迎战北羌,次年得胜归朝,左眼已蒙上眼罩,据说是被流箭刺中,穿至脑后,从此性情大变。
京华之前没有雍凉王府,这的三进院是为成婚暂时落脚的宅子,李泰庆作为临时代班管家的太监,从巾帽局悠哉养老的生活里被扔出来伺候符栾,他真是恨不得有九条命用来遭事儿。
思绪间,李泰庆走至书房门口,隔壁就是花园,大清早的春花香气淡雅阵阵,可惜他没空欣赏,“爷,李泰庆求见。”
太监的声音高且尖细,惊扰了园子里的飞鸟,雀羽煽动声扑簌,牖门应声开了道口。
进门左侧,错金百兽紫铜炉在角落袅袅生香,不大的内间被单扇屏风隔成两部分,半透斑斓的丝质屏面镶嵌着云母石片,木骨底架髹漆黑脊,涂绘着飞跃龙纹,那驾云遣雾的架势,仿若置身于迷蒙空幻的仙境。
李泰庆垂着头不敢多看,他伏下半身,有条不紊地将礼节做到极致,“叩见雍凉王。”
屏风后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敲了记桌,“近点。”
“是。”
李泰庆起身,保持双膝贴地,无声地挪到藤面靠椅的随侧,近得能看到男人的样貌,但他不敢,“爷,奴才是来报——王妃喝避子汤一事。”
王妃醒来之后以命相挟,自是有下人禀告,能煮出来便是王爷默许,是以不管喝是不喝,他都必须来回禀。
男人翻了一页,李泰庆耳朵尖,听到纸片摩擦声,明白这是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王妃没喝,且连汤带碗都砸碎在地上,还骂了句话。”
李泰庆等了会儿,以为是王爷对此不感兴趣,就在他的膝盖跪到酸楚的那刻——
“哦,她骂了甚么。”
男人的嗓音凉薄而低沉,带着丝很浅的轻漫笑意,或者说,不屑。
李泰庆认真地回想,原封不动托出,模仿起了苏明妩的语气,“谁要再喝这东西!”
“呵。”
李泰庆蓦然闻得上面一声哂笑,忘记顾忌地循声抬头。
鸦发逶迤,身段高而颀秀,月白镶金云纹的外服松垮拢在身上,洁白得没有半点杂质,把玩玉扳指的右手修长且骨节分明,风姿卓绝。
这短短目光上移的几息,李泰庆还只觉得雍凉王未成为独眼前的俊美之名看来不是谣传,及至他终于看清了男人长相,不禁呼吸稍滞。
那是张如古雕刻画般的惊艳容貌,斜眉入鬓,凤眸狭长锐利,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勾,显出无拘的风流——若不是左眼的黑色眼罩打断...
可好比极精致大雅的玉瓷,多了条裂缝,硬生生将美撕扯部分化作戾色,再看起来,居然比寻常还要夺目。
李泰庆就这样看呆,符栾似乎并不介意,他右边长眸慵懒地扫了眼跪地的奴才,“你说,要死要活,以命换来的东西,不用,是不是太浪费?”
浪费?
李泰庆恢复意识,背后起了层冷汗,忙回:“不,不浪费,毕竟是王爷的子嗣,还是...”还是不喝的好,又不是大补药嘛。
“唔...”符栾点头,样状恍然大悟,“说的很合我意。”
“谢王爷夸赞!”李泰庆心道,虽然他只是个太监,但正常男人谁会希望妻子避子的。
符栾垂眸,瘦而不柴的手掌指节于袍角缎面中穿过,掸了数下水摆上沾到的香灰,而后慢条斯理地起身。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李泰庆,嘴角挑起细微笑意,“是啊,毕竟是本王的子嗣。”
“自然是要本王亲自去喂给她喝的,那就再煮一碗罢。”
李泰庆跪在原地,嘴巴张成了圆...
新房的地上一片狼藉,药渣瓷碗的碎片散落的角落遍是。
绿萤和红翘两人打扫的时候却都是喜气洋洋,不管如何,于公于私做丫鬟的谁不希望主子受宠,苏明妩样貌身条无一不拔尖,但凡她定了性子不去想往日与他人的情分,还怕拴不住雍凉王的心?
苏明妩摔完碗,真是有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她自发现得了再生是在喝避子药之前,就想着做这事,当作她对前世的交代。现下,她终于能够安安心心、心无旁骛地过日子。
心绪起伏大,回来之后既惊又喜,还发了脾气,苏明妩的眼睛开始迷瞪,她眯看了眼窗外天边的鱼肚白,“绿萤,寅时?”
“王妃,都卯时了。”
“啊,这般晚?”
绿萤无奈,可不是么,洞房折腾到后半夜,王妃又在房里闹了一大通,算起来卯时结束都算紧凑。
苏明妩将头埋进香软被窝,深深吸了口香气,“我好困呐。”
貌美女子浑不在意的娇憨最是迷人,绿萤没忍住多看了好两眼。
红翘是从前就照顾苏明妩,知道她性子嗜睡,笑道:“王妃,您要睡也得等见完两房夫人,她们可是从寅时末等到现在,还坐在堂屋呢。”
夫人?
苏明妩从床上弹起,噢,她想起来了,符栾和她成婚前就有两房侍妾,此时未抬身份,是以算不上侧妃。
她们二人年长的叫周嫚儿,与她同年的叫林芷清,林芷清后来生了世子,就是前世过百日孩子的生母。
苏明妩从来没爱过符栾,对她们不感兴趣,现在依旧不爱符栾,可是她得好好做王府正妃,必要的客套便免不了。她想得细致,按说前世胡闹成那样,符栾都懒得理她,正妃的名衔到死没给摘,可见符栾对后院的事并不上心,那么她这辈子乖巧点儿,地位应当还是挺稳固的。
“好,可是我身上黏腻,想沐完身再出去见人。”苏明妩低头往身上左右嗅嗅,皆是符栾惯用的伽南香,太浓了她不喜欢。
绿萤最喜欢服侍王妃,于是马上接道:“奴婢给王妃去备热汤!”
“你去有何用呀,你又不知王妃的喜好,她热汤要几成温,最爱的五香为哪几种?”红翘说到得意处,手指不住点两下,“你晓得什么,还是我去好了,你呀,再给王妃上点银霜炭,都快烧没了。”
苏明妩隔着被子抱腿,下巴搁在曲起的膝上,听到这些,顿时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母亲是江南富商嫡女,二人相识于微时感情甚笃,家世可谓富贵二字兼得,还有个长两岁的哥哥照拂,简直是被捧在掌心都怕摔了的程度。
所以只服侍她两年的红翘,都要记许多要素,比如所谓的五香汤,是由熏草、藿香、甘松、柏枝、熏陆香混合而成,她在家时,少一味都是不肯洗的。
前世这些娇滴滴的‘坏习惯’,在她的心如死灰中慢慢沉寂,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要忘了。
这辈子,苏明妩觉得,还是贯彻始终比较好。
“红翘,你记得清楚,就由你去罢。”
“谢王妃。”
红翘爱出风头,自然不肯在进王府第二日就被抢了王妃亲信的地位,绿萤看着她欢欢喜喜走出门的背影,默默撇了撇嘴,跑去角落开薰笼。
苏明妩熟悉她这个动作,笑道:“都是体力活,不让你干,你就这么不高兴啊。”
绿萤回身连连摇手,惶恐地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奴婢帮不上忙。”
“嗯,可是我让她走,是想跟你多说会儿话呢。”
“真的?”
绿萤高兴了,歪过头偷偷看向苏明妩,“王妃,您要跟我聊什么呀?”
苏明妩是开玩笑哄哄她,见她真问,随口编造道:“问问你见过雍凉王没,觉得他长得如何?”
“奴婢其实是新买的丫鬟,和王妃同日进来的...”绿萤不好意思地透了底,这也是为何她待苏明妩如此一心一意,她打心眼儿里觉得王妃注定就是她的主子。
苏明妩以前好奇过绿萤对她好的缘由,没想到今日得了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王妃,王爷是不是长得和您一样好看?”
“嗯?”苏明妩收回游思,“嗯,好看,就是凶了点。”
苏明妩记忆里见符栾的机会并不多,他惩罚似的只会在晚上来寻她侍寝,她越是不乐意,他便越来得勤。于床事上,她曾经都是闭着眼任他欺负,偶然睁眸,也是很快避开。
真正见多他的容貌,反而是她身子破败那几年,符栾的心情不好时,会带名医来看她的笑话...
“可奴婢听说,王爷的眼睛,好像...”绿萤凑近小声,“好像瞎了一只。”
苏明妩闻言,知道绿萤刚伺候人,不懂轻重,随即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后不许与别人议论此事,仔细王爷听见了罚你。”
“是...”
苏明妩嘱咐完,不忘回答她,“如何说呢,还是好看的,俊美中带着戾气,约莫是大多女子喜欢的那种。”前世找上门来献身的真是数不胜数,有没有收那就只有符栾知道了。
“王妃不喜欢么?”
“王妃不喜欢,王妃喜欢——”苏明妩顿了顿,倾身勾起嘴角,眉眼弯弯,“绿萤。”
“您又打趣我!”
苏明妩捂着肚子笑了会儿,不准备再与她继续逗趣,“绿萤,我想喝你做的鸡汤,要油滋滋冒着热气的那种,等会沐浴完正好。”
“是,王妃。”
绿萤走出门口时还在想,王妃忽然这么想吃油腻的东西,看来是昨夜真的受累了啊。
...
红翘亲自调制香药,净室里有王爷早上没用过剩下的热汤,以洗好晾干的竹撑在每下一味料时,顺时针推五次,共推完二十余次,再倒进要搬走的木杅里,刚刚好六七成温。
送至新房,苏明妩怕潮气沾到被褥,便将浴桶留在了外室。
因着是临时拨给雍凉王的住所,这个三进宅胜在精致,但哪儿哪儿都是小巧玲珑,花园不大,书房不大,洞房的这间分了内外两室之后也转不开几个身。
不一会儿,热汤升腾起的雾气便氤氲起实质,红木案几和桌台表面逐渐蓄起密集的水珠,白烟缭绕地像在房里笼了层轻纱,带着淡淡香气。
苏明妩褪去外衫,锁骨往下但凡袒露之处,痕迹有增无减。她敛眸叹气,这能怪谁呢。
还不是怪她昨晚‘口出狂言’,她依稀记得双手被锢,将符栾从头骂到尾,疼狠了,就泪眼婆娑、嘤嘤喘喘地喊太子的大名,该说的不该说的说尽,惹的男人下手愈加深重。
苏明妩不愿再去回忆,拢下思绪,试探地用脚尖试了水温,果真是六成温,热而不烫。
她单着束胸,咬唇扶着桶壁慢慢地坐进,不止那些痕迹沾了水刺疼,毕竟是初承人事,周身都不自在,是以不敢下水太快,生怕痛。
好不容易坐定,热汤漫至锁骨,苏明妩舒服地喟叹,真是又香又暖,久违多年的清爽惬意。
“今日要不要沐发呢...”苏明妩鼓起的粉腮红润,掬起水自言自语,“还是罢了,急着见人,绞干都要半时辰。”
说完,她将青丝绾在肩侧,玉钗斜簪,纤细的手动作之间细致如拈花,指尖不经意擦过颈间的‘桃花瓣’,恰似一枝秾艳,活色生香。
用时过半,窗外晃过一道阴影,苏明妩碰巧抬头,料想是鸡汤来了。前世她虽懒得见符栾的侍妾,但大约也是这时候沐浴,记得很快绿萤就进了门替她换床褥。
苏明妩心里作了计较,是以门被推开时,她并不多么惊诧,白嫩细直的小腿依旧不安分地搭在桶沿上乱晃。
“鸡汤好了呀?”
苏明妩的下半句话卡在喉咙口,视线缓缓上移,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只漆黑的瞳。
她脑中嗡得一片空白,耳边只听到门边符栾在笑。
“呵,真巧。”
天晴云淡,初升日光斜照内院石阶旁的石榴树上,将男人的左半张脸隐匿在阴翳中,只看得到瘦削精致的轮廓。
他的身量颀长,宽肩窄腰,往那站着,便遮挡了大半的明媚。
苏明妩愣住似的盯向门口,一时间不知该先喊符栾关门,还是先想办法找绸毯裹身,前世他明明没来过的...
事急从权,没时间多细忖。
“王爷,您能不能先合上门?”
她现在衣不蔽体,任谁走过来垫脚就能瞥见,万一有下人看到...
符栾右手手指随手勾着装有碗避子汤的食盒,将女子眼里的惊慌一览无余,那强作镇定的模样,似极了他去年秋狩射中的小梅花鹿,死前求饶的嘶鸣也是这般软糯可怜。
原想过来捏着她的下颚,将药喂进去就算了,谁让她昨晚口口声声,不愿生他符栾的孩子,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成全她的心之所向。
没想到,来的这样巧。
符栾好整以暇地往门框上靠,右侧没有受过伤的脸对着苏明妩,嘴角微勾,笑地像只野狐狸:“不能。”
他眼尾狭长,尖而细,收关处稍稍往上提,偶尔投来漫不经心地一瞥,都好看的过分张扬。
苏明妩被他说得一滞,前世的符栾素来阴晴不定,的确像是讲得出这种话的人。
眼下她只能边盯门外边耐着性子讲道理,“王爷,臣妾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妃,万一有旁人经过,看到了怎么办?”
“谁看了,就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苏明妩急道:“那也是看过了呀!”
符栾继续笑,“或者,王妃是想亲自动手?”
“...”
苏明妩蹙眉,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仲春的早晨开着门还有点儿冷,可她没空体会,院落里逐渐嘈杂的混响听得她心跳如鼓点,越来越焦躁。这个时辰出来扫洒的下人不在少数,符栾从来只凭他的心情做事,哪里会在意她的尴尬处境。雍凉王妃沐浴被窥?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活回来,又成了满京华的笑柄。
这样僵持不是办法,求人不如求己,要她干等着,不如咬咬牙起身去拿袍子遮掩呢。
苏明妩虽说长相柔媚,但其实自小就执拗,打定主意的事便定要做,要不然前世也不会为了份虚无的情意硬生生蹉跎十年。
她的小脾气上来,懒得再多恳求,抿了抿殷红的嘴唇,仰头道:“既然王爷不肯关门,那臣妾唯有自己去寻衣裳穿。”
自己去寻?符栾不信。
他不信她有这胆子,真敢开着门就这般站起。
然而,苏明妩真就这样直起了身。
女子身上单就束胸,遮不蔽膝,微微倾倒就能轻易地走露片刻春光。她的细颈修长,薄肩秀气,楚腰更是不盈一握,锁骨处大片的雪肤被热汤泡出酒酿般的酡红,颈间点点胭脂晕染像盛开了无数朵芍药花,靡颜腻理。
那模样,看起来当真又娇又媚。
符栾想起昨晚,眼神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暗。
苏明妩瞧着坦然,实则心虚不已,准备跨出木杅时不忘竖起耳朵时刻地盯紧周围,就怕有人过来。
在此关键时刻,不巧还真有男仆要去劈柴经过此院,他们走的小道离房门暂时有很远,苏明妩没听见,但符栾视野开阔,远远就与他们打了照面。
他似不经意间垂眸掠过二人,唇边的弧度愈深,单眸却隐隐有寒光乍起,配那黑色丝绸质地的眼罩,整个人散发出凌厉阴狠的气场,遥处望一眼都令人胆寒。
苏明妩有句话的确说得没错,她是他的正妃,入了他的宗籍,不管她甘愿还是不甘愿,到死,她都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毋需开口,仆人们被视线震得压根不敢再靠近,连滚带爬地向后滚,可怜他们糊里糊涂的被吓个半死,也不知回去要喝几碗定惊茶。
苏明妩后知后觉隐约听见了石板走步声,哪里还有方才的镇定骄傲,噗通扯回迈了一半的腿,迅速猫进了浴桶,缩成一团。
符栾回头,轻笑了声,小姑娘胆子也没有那么大麽。
浴桶内,两只葱段似的手扒拉着木沿,听外头渐渐失了动静,好一阵子后偷偷钻出半张脸,恍然发现门已然阖上了!
苏明妩侧过头,符栾不知何时坐到了主位的太师椅上,姿态闲雅,慵懒地望着她。
壁灯下,他的确生的风流无尽,不负曾经盛名,单看左边的眼罩或许吓人,可在如此出众的脸上,黑与白的分界线,将蛊惑人心的容貌收敛的恰到好处,分外迷人眼。
这么好看,关门走路还没声响,活像个大妖怪。
苏明妩就这样在心里骂了符栾一句,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而且经历过刚刚这些,她居然退而求其次地觉得只有符栾看见她沐浴,好像不算太狼狈。
只是热汤被这么折腾一番,早就凉透了。
苏明妩不期然打了个喷嚏,不行,她必须去内室把湿衣脱了,否则发温症可大可小,她这一世别的不说,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身子,还想长命百岁呢!
苏明妩又一次站起身,这次她大方得多,“王爷,臣妾身上都是水,能不能允了进去换件衣裳?”
怕他不同意,她飞快加了句,“很快的。”
不说还好,听苏明妩这么一说,符栾又想逗玩她,“可以,数到十。”
“......好。”他怎么那么爱报数字。
苏明妩没留意自己为何生出这句感慨,就记得今日她运气太差,一路都气急忙慌。这厢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内室,符栾已经数了个一。
她手忙脚乱,就是找不到绿萤和红翘将素日换洗的束胸藏哪。
“三。”
哎呀,罢了罢了,苏明妩从木架上急急取了件曳地百褶凤尾襦裙,好在她胸脯丰腴有型,没有束胸也不会太过明显,只是毕竟少穿了亵衣,她稍加思索,从落地柜里随手拿了件桃红纱彩披风。房内碳还暖着,这么穿法也不会着凉。
这般罩上,应当就看不出不妥了。
“五。”
至于发钗首饰,那些她是完全懒得想,将盘发的玉簪拆下,手指稍微拢了拢头发就当作打理。
“七。”
还有什么,苏明妩低头四顾,她是不是忘了个要紧的?
不管不管,反正身上穿得差不多,晚出去天晓得他能翻出甚新花样。
“九。”
符栾的声音低哑,尤其在报九这个字数时。
苏明妩走到内室门口处,听到这,发现她忽然忆起了上次是在哪听过他报数字。洞房当晚,她极力反抗,符栾为了羞辱她,便喜欢用数字作提醒。
隔了十年,她想不起实属正常,可,问题是她现在想起来了啊!
符栾分明就是占她便宜,她还傻傻不知。
果然,他是偏爱九的,数到九就不愿意数下去。苏明妩想到这些,面上愈加发烫,掀帘的时候不情不愿,恨不得他最好同关门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符栾看她一改之前的大方,面上红的跟个熟透的柿子似的,就知道她终于想起来了。
“昨晚的事,你竟然忘得这么快。”
苏明妩不想理会他,又不能不理,佯装听不懂,“臣妾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臣妾记性不好。”
符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嗯,是气鼓鼓的生气模样,但与昨晚的歇斯底里全然不同,看起来勉强可以算得上娇羞。
“那要不要本王再帮你回忆一下?”
纵然苏明妩多活了一世,但她那几年多的用来吃药和昏睡,根本禁不起这种撩拨。眼下不止是脸上红了,脖颈,耳后,连胸脯前都染上了绯色。
符栾一眼看到她的齐胸襦裙,就发现少了内衬,方才还能不在意,但此刻她心跳惴惴,连带胸部起伏不定,如何还能当作没看见。
素闻当朝太傅之女天质姝容,顾盼生姿,是朵人间富贵花,原来,京华的传闻中也是有句实话的。
可惜了...
符栾低垂眼睑,不舍却干脆地收起欲念。看了看身侧的漆红食盒,可惜,他怎么能忘了来此还有正事呢。
苏明妩感受到男子炙热的视线有好一会儿,发现终于移开之后,她也心头一松。印象里符栾虽不耽于女色,但也从不待薄他的欲望。这人来的时机这般不巧,她才不想连日再被折腾。
好在符栾可能是累了,嘴上的占便宜就随他去。
苏明妩放宽心,偷偷抬头,察觉符栾在看右侧,循着他的目光自然能看到案几上的食盒,没想到王爷带了东西来,她倒是才注意到。
食盒剔红方正,小小的容肚,估摸也就能装点糕点甜汤。所以,王爷此番过来本是给她带吃食的?!
苏明妩从昨晚到早上米粒未进,沐浴完甚至有些饿到脱力,符栾这个体贴举动难免令她动容。是因为自己没喝那碗避子汤,所以他才会把她当妻子对待么。
前世,她恨了他十年,什么难听的话没讲过,计较起来,是她对不起符栾,他待她差情有可原。
而且,早上开始的言语逗趣,也并没有真真欺负她...
女子最易心软,苏明妩越想越发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句话,她就太不识好歹了!
苏明妩咬唇凑近,柔声开口,“臣妾谢过王爷。”
符栾闻言,眉头一挑,他在想如何把她捉住,将避子汤灌进去更为省事,她无端谢他作何。
苏明妩自顾自接着道:“王爷,您用过早膳了没,要不然我们一起吃?”
“...”
符栾见她满脸感激,反应过来之后,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伸出手指,将食盒往外轻轻一推,苏明妩喜滋滋地欲要上前接过,他又啧了声,勾指将盒子拉了回去。
不知为何,符栾有点不想让她喝了。
他敲着食盒的木质手柄,“你先说说,早上为什么摔碗。”
苏明妩不舍得地多看了眼食盒,符栾问起这个来是意料之中,今天不问,她也得找机会说。不然以后他防着她,她过得多累啊。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沐浴前就想好了说辞。
“王爷,臣妾想了整晚,此事虽然乌龙,但也是臣妾与王爷的缘分,王爷武能镇得边关,文能茹古涵今。能嫁与为妻,真是臣妾的大福气。”
符栾听笑了,她这话刻板得跟背下来似的...
苏明妩慷慨背完戏词,发现自己头先忘的重要事是忘穿屐鞋,刚刚的来回撤步连脚趾头都给露出来了。
她偷偷往堆叠的襦裙裙尾里藏,符栾瞥了眼她那双小巧玉足,眼色不明,“一晚上就想通,不要你那个心仪十几年的情郎了?”
情郎?
他说的是太子吧...也就他敢这么说太子殿下。
“王爷,过去种种,臣妾已忘了,但请王爷放心,臣妾与太子殿下相识的那些年从无越矩之措,至于以后,难再有交集。”
这些话,苏明妩真的是真心的。她能再活一世全倚仗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苏明妩低着头,心里暗暗祈祷符栾不要发现她言语里的漏洞,信她才好,不然她也找不出旁的借口。一晚上,能发生何种大事让人回心转意啊…
“所以,你是愿意生了。”
苏明妩发呆没听清,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符栾,只见他勾起唇角,轻笑了声,“本王的孩子,王妃愿意生了?”
这话听着怪,但是苏明妩明白,是她昨晚说的实在太过火,为了补救,她只能红着脸轻声应下,“嗯,现在是愿意的。”
“哦,是么。”
符栾闻言,唇边噙起一丝弧度,伸出长腿一勾,蓦地将人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明妩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地屏住气息,可哪怕如此,仿佛还是能嗅到他身上的沉沉迦南。
苏明妩坐他腿上动都不敢动,好不容易褪下的羞色又星星点点冒了出来,她的手无处安放,挣更是挣不开,蹙眉道:“王爷...”王爷在干甚么,大白日里...
“在听你的话。”
“啊?”
符栾低头附在她耳边,手摩挲于她的柔软腰际,‘啪嗒’一声,襟带系扣应声而落。
他的笑声惑人,“你不是说现在愿意生?”
“那就现在。”
·········未完待续
家人们,点点关注不迷路!!!
你们喜欢水墨染大大的这篇文嘛,快来看符栾和苏明妩的爱情故事吧!!!
我是致力于给所有的头条读者推荐好文的“奈奈推小说”,欢迎家人们关注作者,小nai读过的小说真的很多,大家可以相信我的更新速度,也可以相信我的眼光。我会一直为大家的闲趣生活增添乐趣,坚持日更,欢迎粉丝来读!!!欢迎交流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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