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个故事再睡觉丨甜宠无边,养女成妃

汤圆作者/糖葫芦九少

题记 :

十五年前,

南陵王凯旋归来时,

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自此,多少京都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一夕之间变成了超级奶爸。

十五年后,

战场上捡来的小包子,

摇身一变成了南陵王的掌上明珠。

南陵王娇养十五年的美人儿,

怎能便宜那些粗野男人?

甜宠无边,养女成妃。

玉儿,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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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王朝,景元十八年。

“咯咯……铃儿你别挠我痒痒!快别闹了,咱们快把糕点做好,免得父王看公文久了饿肚子。”偌大的南陵王府处处回荡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像无数碎玉落在了银盘上,清脆又悦耳。

坐在书房正看公文的南陵王沐承影听到笑声,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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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玉儿啊,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从小就是……

手握狼毫的南陵王,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深远的回忆,再也不知道笔下写的是什么。

┅┅

十五年前。

景元帝年少称帝,初初登基不过三年有余,便是内忧外患。

内有林太师勾结朋党把持朝政,外有塞外西夏王朝时常骚扰边境虎视眈眈。

景元帝每日披星戴月整顿朝纲,也未有明显起色。劳累过度之后,景元帝在临近腊月时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趁此机会,西夏王亲率大军攻打玉门关,短短几日竟将守城大将斩杀于马下。

消息传到京中,景元帝哀痛欲绝,竟是晕厥了过去。

天子病倒,大将被斩,朝中一时人心惶惶。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命运是什么,整个京都一片愁云惨淡。

就在局面一筹莫展时,景元帝胞弟,南陵王沐承影请兵出战。他取了先帝赐予他的半块虎符,又用太后的凤印调动了暗卫,集结雄兵十万,于玉门关外与西夏大军交锋。

朝野震动,谁也没有想到,那个长相俊美斯文,最擅琴棋书画,坊间人称“文王”的南陵王会请缨出战。

景元三年,腊月末。沐王朝大败西夏大军,沐承影追击数十里,斩下西夏王首级。西夏匆忙间扶大皇子登基,从此元气大伤。

消息传回京中时,举国欢庆。就连缠绵病榻月余的景元帝,一下子病都好了大半。

景元四年初,南陵王班师回朝,景元帝红毯十里亲迎胞弟,封南陵王为“平西大将军”。

那一日,年仅十四的南陵王一身银色铠甲,踏马游京都,自此成为无数闺阁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金銮殿上,例行封赏。景元帝满面笑意问胞弟,“影,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封赏,皇兄自当满足你!”

沐承影单膝跪地,目光淡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闪烁着光芒。

“臣弟不求金银,不贪美人,只求皇兄封我的女儿为公主可好?”话一出口,满殿文武百官皆惊。

南陵王不过十四,府中未曾纳妃。而沐承影向来沉迷琴韵丹青,不近女色,家中通房也不曾有。那这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众人的吃惊神色,沐承影不动声色,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皇兄,女儿是我出战西夏时,在玉门关外偶然遇到,应是战乱所致的孤儿。臣弟甚是喜欢这个小丫头,遂将她带回了京都,收为女儿,还望皇兄成全!”一番话解释了女儿来历,总算让景元帝放下了心。

“好,既然是影你喜欢的丫头,朕就封她为……”景元帝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要赐封号时却难住了,他还不知道小丫头的名字呢!

“皇兄,臣弟为女儿起名凝玉,沐凝玉。”得到皇兄首肯的沐承影不禁放松了下来,轻轻地说出了丫头的名字。

景元帝沐傲天垂头想了想,说道:“凝玉……凝脂若玉,好名字!古籍中‘碧’和‘琼’都是美玉的意思,朕就封她为碧琼公主!”

碧琼……碧琼……好一个碧琼公主!沐承影甚是喜欢自家丫头的封号,忍不住让内侍把她抱了过来。

粉蓝色的襁褓中,躺着一个小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抱上来的时候还在吃着自己肉嘟嘟的手指头。她倒也不怕生,眨巴着大眼睛四处打量,煞是可爱。

好个精致的小人儿!众大臣纷纷赞叹着,这小人儿尚在襁褓就已是天人之姿,长大后必是倾国倾城。也难怪南陵王会如此喜爱她了。

众大臣纷纷交头接耳,热切地谈论着小人儿。皇上登基不过三年,后宫并不充盈,因此皇嗣也不多。除去大皇子二皇子,竟是一个公主也没有。这碧琼公主如此得南陵王喜爱,尚在襁褓就得了封号,可见以后得多么受宠。

沐承影正抱着小人逗趣儿,百官突然齐刷刷跪下去,高呼“微臣参见碧琼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这般山呼海啸,吓得小人儿登时小嘴儿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丫头哭的可怜,小脸通红,泪珠挂在脸蛋儿上,生生揪疼了沐承影的心。他当即冷了脸,冲景元帝一拜说:“皇兄,臣弟女儿年幼需要我照顾,臣弟请辞大将军之位,请皇兄准我们父女回府。”

百官听闻,面面相觑,慢慢的知道了自己好像得罪了南陵王,一个个不再说话。

景元帝大病初愈,也无心纠缠,摆摆手就让众人散了。

只见沐承影抱起怀中的小人儿,转身离开了大殿。一身银袍的少年,怀抱着他如珠似宝的丫头,眨眼间离开了众人视线。

风吹过殿外的汉白玉石阶,白雪初融,一棵老桃树也绽开了一朵粉丢丢的花苞。春天,就要来了……

- 2 -

从此之后,沐王朝少了一位“平西大将军”,多了一位宠女无度的超级奶爸。

话说这碧琼公主沐凝玉真真是金尊玉贵的娇养小人儿。她还尚在襁褓,大名却传遍了京都,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糊涂奶爸南陵王是也。

乳母吃了辣子,因此惹得碧琼公主吃奶时大哭不已。南陵王:将乳母杖责二十,换一个!

碧琼公主的贴身婢女年少活泼,领着她去花园玩,却不想遇到了花蛇,引得公主惊叫连连。南陵王:将这婢女拖去宫中浣衣局,终生不得出宫!

碧琼公主四岁时该启蒙了,请了京都最富才学的夫子来授课,公主听不得那些迂腐言论,昏昏欲睡,夫子盛怒之下打了公主戒尺。南陵王:敢打我的掌上明珠?将这老匹夫全家遣回老家,永生不得入京都!

碧琼公主六岁时入太学读书,选了太傅家的孙女做伴读,不想那丫头心高气傲,看不得这假公主如此受宠,抢了她的珠花,还将凝玉推倒在地。南陵王:本王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你个小小太傅孙女竟敢伤她?太傅勾结乱党企图谋反,一家流放宁古塔,死生不得回京!

……

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许多许多,宠女狂魔沐承影早已不是当初那清冷淡雅与世无争的“文王”。为了保护丫头,他做了太多太多被人视作残暴的事情。

怎么办呢?虽然民间盛传他残暴不仁,朝中百官也时有弹劾。可是,他都无所谓啊。只要他的丫头平安长大,一世安宁,就是让他下地狱,也甘愿啊……

碧琼公主的名号因为南陵王而在几年之间响彻大江南北,引得无数儿郎啧啧不已。众人纷纷言说,都道“这般受宠的碧琼公主,到底得有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她去?”

自然是这大沐王朝最最丰神俊朗才华横溢的男子才堪拥她入怀……此是后话,按下不提。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襁褓中的小婴孩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盛夏过去,便是她的生辰了,他疼若心肝的小人儿,马上就要及笄了。

在大沐王朝,女子十五及笄,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笄礼,也就是女子成人礼。之后女子便可谈婚论嫁,就会有男方上门提亲了。

想到上门提亲,沐承影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京都人人都知碧琼公主即将及笄,因此这半年来明着暗着表示想与南陵王府结亲的京都富贵,几乎是踏破了南陵王府的门槛。

沐承影看了看手边几封暗红色的书信,皆是朝中身居高位的大员的求亲信函,或是为儿为孙,或是为侄为甥。

沐承影很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人常道“闺女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凝玉马上成年,是该谈婚论嫁。可他,又怎么舍得自己捧在掌心的小人儿嫁到别人家受尽委屈?

“哼!”沐承影冷哼一声,将那几封碍眼的信函统统在烛火上点了,只当自己从未看过。

看着暗红色的信函在火光中消逝无形,渐渐只剩下几缕灰烬。这样,沐承影才稍稍满意,从回忆里拔出思绪,捧了本古籍试图静心。

“爹爹,我为你做了安神静心的莲藕水晶糕。我可以进来吗?”书房外,传来了女子娇柔婉转的询问,似黄莺初啼,又似百灵低喃。

沐承影的心砰的一跳,刚刚平静下来的思绪,听到女儿的询问又紊乱了起来。他轻咳一声,“进来吧。”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一双柔荑推开。来人就是那碧琼公主沐凝玉,只见她杏核大眼柳叶弯眉,高挺又不失挺秀的琼鼻,樱桃小口不点而朱,美到极致的五官分布在一张鹅蛋脸上,清雅秀丽仪态万千。

今日的她着一袭月白色襦裙,浑身上下只坠了块玉佩装饰,头上也只有一支和田玉簪堪堪挽着青丝,说不出的娇美可人。抬头望见女儿笑盈盈走过来,沐承影仿佛被眼前的小人儿摄了魂魄,愣愣的竟看呆了去。

沐凝玉看到不禁莞尔,“爹爹,尝尝我做的点心。”说罢捻起一块精致的水晶糕,便送进了沐承影的口中。

沐承影机械地咀嚼着,浑然不知吃的是何物,是何滋味。因此薄唇上沾了糕点碎屑,也是可以理解的。

却见这凝玉丫头,纤纤玉指抚上沐承影的唇瓣,慢慢地将那碎屑摩挲去了。

“爹爹,你嘴上沾了点心……”

娇柔女声响起,沐承影一个激灵,看到的便是薄唇上的青葱玉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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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沐承影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思绪间只余下玉儿的指腹摩挲留下的温热。酥酥麻麻,倒像是千万只小蚂蚁在挠着心口。

“砰!”一声脆响,书桌上原本盛着茶水的白瓷骨杯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这声音唤回了沐承影的神智,他猛地回过神来,看向被自己的宽大袖口拂落的茶杯。

原来,竟是他神思恍惚时,手不自觉的向后挥动,把茶杯打了。他眼神闪烁,不经意间看到女儿还在端着点心的玉指,心里越发慌乱了。

他被这种奇怪的情绪所困扰,忽的立起身,退在了离凝玉几步远的屏风处。

敛眉,微笑,端起他自以为最完美的长辈风范,轻轻斥责女儿道:“玉儿……男女授受不亲,今日之事,切不可再做了。”对着玉儿娇美的面庞,他说不出重话,只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沐凝玉轻轻放下只用了一块的糕点盘子,整了整身上的仪容,带着促狭的笑意向面前的男人行了个礼。

“碧琼给父王请安,愿父王万福。”娇娇柔柔的声音说出口,打破了南陵王那矜持清雅的假象。

沐承影看着女儿迟迟不起身,竟像是要一直行礼下去,心内不忍,急忙上前将她搀起。

“玉儿,你这是做什么?爹爹怎么忍心让你行这劳什子的虚礼。”手中的小人儿倒像是置气,微微挣扎了几下,才随着男人的大手,直起了腰身。

“爹爹,方才你还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现在还不是亲自扶女儿起身?刚才那样子,倒像个迂腐的老学究了!”少女轻脆的揶揄声响在耳边,让沐承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是是,我家玉儿说的极是!这不是爹爹觉得你马上就及笄了,以后定是要谈婚论嫁的,这规矩礼仪,还是要守着点的。”沐承影讪讪笑着,跟女儿赔不是。

那边厢,凝玉听到谈婚论嫁,登时不高兴了。她撅着小嘴,素手紧紧地拧着帕子,似是与这帕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爹爹,女儿不要嫁人!女儿想待在王府里,想……”想陪着爹爹一辈子……这句话还是被强忍着咽了下去。她怕,怕爹爹知晓自己的小心思,就再也不能如斯亲昵。

沐承影听到女儿冲动之下说出的话,既喜又忧。喜的是女儿不想嫁人希望留在自己身边,忧的是玉儿年纪渐渐大了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沐凝玉看着自家爹爹纠结的表情,知道自己也不能逼他承诺什么。凡事都要长远打算,急不在一时。

于是她弯下身去捡拾茶杯的碎片,想把这里清理一下。“爹爹,女儿帮你收拾下这茶杯……啊,好痛!”一声痛呼吓得沐承影心里咯噔一下,定睛一看,竟是茶杯碎片划伤了宝贝女儿的手指。

他赶忙扶起凝玉,抓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素白的小手张开着,右手的食指指腹处一个扎眼的伤口,正溢出鲜红的血珠。

“玉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些活有下人呢,你做这干什么?!手指头受伤了多疼啊!”一开口,沐承影就忍不住急怒的心情责备了起来,天知道看到女儿受伤他有多心疼。

沐凝玉眼眶含泪,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委屈的神色,定定地瞅着沐承影,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儿,眼泪将将要落下来,偏就是不发一言。

沐承影看到女儿这般神色,心下疼惜的不得了,哪还顾得上训斥她。他抓起凝玉的青葱玉指,竟把那伤口处含进了嘴里吸吮。

“嗯……爹爹,这是做什么?”手指被沐承影含在嘴里,酥麻胀痛,沐凝玉忍不住问出声。

“爹爹这是帮玉儿止血呢,口中唾液能让伤口快些结痂。嗯,是这样没错。”被女儿小声询问,沐承影才猛地意识到他一时着急,对女儿做了失礼的事。

他蹩脚的解释着,脸上泛起了诡异的红晕。沐凝玉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低下头却是偷偷勾了勾嘴角。

爹爹吸吮我的手指了呢!他不是不愿亲近我,他心底也是有我的……

这个认知让小妮子整个人都乐的好像要飞起来,所以自己的手还抓在自家爹爹手中这件事,她丝毫没有在意。

“皇叔!云南王世子进京……”书房门被一个头戴紫冠的少年猛地推开,惊醒了房中的一对玉人儿。

大皇子沐景泽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告诉皇叔一声云南王世子已经入京的事情,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父女之间。

可是,自家皇叔南陵王手里握着的,不正是那千恩万宠的碧琼公主的手吗?二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又是什么深意呢?

怎么回事?一定是我打开房门的方式不对……大皇子这般想着。

- 4 -

看着大皇子惊愕中带着疑惑的表情,沐承影方才猛地意识到了此情此景是多么不合礼数。

父女二人被大皇子这么一打扰,火速分开了交握的双手。沐承影暗自掩下一丝不满,清了清喉咙复又坐回了书桌旁的扶手椅上。

看到爹爹如此大反应,沐凝玉倒是不慌不忙。她敛裙行礼,对了大皇子浅浅弯腰,“碧琼见过大皇兄,皇兄万福。”

沐景泽忙虚扶一下,口中急道:“皇妹毋须多礼,快快请起!”开玩笑,这个皇妹虽不是亲生,却是皇叔南陵王心尖上的宝贝儿。京都谁人不知,南陵王都不舍得让她行礼,端得是万千荣宠。自己一个便宜皇兄,还是莫要端那个架子为好。

沐凝玉轻柔起身,“皇兄前来必是有要事要与父王相商,玉儿先退下了。”说着用丝帕包起茶杯碎片就要退出去。

南陵王一见女儿又要去收拾那碎片,忍不住嗔怪道:“玉儿,不是说了叫你不要收拾了,刚才还把手指割破了!怎么不听话呢?”

本来满腹疑惑的大皇子听到皇叔所说,方仔细看向沐凝玉的手。此时,他才发现皇妹的纤纤玉手上一个突兀的伤口,又红又肿。

原来如此……皇叔刚才定是为了给皇妹察看伤口才会握住她的手,倒是我多想了。

想通了此中缘由,大皇子不好意思地冲凝玉一笑,附和道:“是啊皇妹,皇叔说的是。这些活怎能要你来干,你快些回去找太医包扎伤口,女孩子家莫要留了疤痕才是。”

沐凝玉听到爹爹责备中带着关心的话语,心里只觉甜蜜,自是将疼痛抛在了脑后。听到大皇子所言,才回过神来。她嫣然一笑,道了声:“好,那我先回去了。皇兄与父王商讨要事吧,我一会儿让下人过来清扫,再送上新茶。”

说完,她就走出了书房,快要掩上房门的时候,沐承影担忧的话语传出,“玉儿,仔细伤口,莫要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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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话,沐凝玉冲他展颜笑开来,应了个“是”,自是退去了。

沐承影看着那抹倩影走远,回过神来,又听得大皇子微带笑意的说道:“皇叔果真十分疼爱皇妹,侄儿真是羡慕。”

被自家侄儿调侃,虽然知道他是无心之语,沐承影面上还是觉得万分羞恼。他瞪了沐景泽一眼,“快说,你这次来有何事!”

沐景泽被皇叔的严厉声色吓到,心里只觉奇怪,心道“我又怎么得罪皇叔了……”。

饶是他疑惑万分,还是开口答道:“皇叔,是这样的。云南王本是五年一度进京述职,这次三年不到却又来了。我本觉奇怪,父皇说这次不是云南王上京,而是他的独子段墨。听说他已行过冠礼,此次进京是让父皇为他寻一位端美高雅的世子妃。”

“原来如此,想那云南王的小世子,我多年以前倒是见过,虽是少年却已有乃父风范,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今年有二十了吧?”沐承影随口答着,又问向自己的侄儿。

“皇叔,正是双十年纪。”他答完皇叔所问,又继续说道:“皇叔,父王已准备在宫中为云南王世子设宴接风。我这次来,就是顺道告诉您,您可得带着皇妹一同参加呀。”

“哦?这是为何?我为何非得带玉儿不可?”沐承影向来是颇有谋略的,只单单是遇到与沐凝玉有关的事儿,这脑子就不太够用了。

沐景泽笑着答道:“皇叔,皇妹马上就要及笄了,带她去自然是见见众多青年才俊,让她择个中意的郎君了!”没准与那云南王世子恰好凑成一对,郎才女貌岂不美哉……大皇子腹诽着,没敢说出口。

什么?连皇兄都要我带玉儿去见那些男人,那些个粗野男人有甚好看的!这一个个的都打我家宝贝儿的主意怎么办??哼……

沐承影气闷的想着,良久开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说完似是不解气,又恨恨道:“景泽你莫要再无所事事,再不思进取小心我禀告你皇奶奶,让你尝一尝她那龙头拐杖的滋味!”

啊……这下完蛋了!沐景泽绝望的想着,想到皇奶奶可怕的碎碎念,他一个激灵,忙行礼告退。

“皇叔!侄儿错了,侄儿马上回府用功读书!”说完便窜了出去,着急的好像有狼追。

沐承影心中情绪复杂,想了许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无奈,他决定问问女儿的想法。

他独自一人缓缓踱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沐凝玉所住的碎玉轩。轻敲门扉,门随即被打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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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这么快便议完事了?”沐凝玉疑惑爹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纠结之下,沐承影终是开口,“玉儿,你皇伯伯让我带你入宫……”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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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女成妃记

☆、第一章 深夜遇刺

漆黑的夜晚,弯弯一轮明月照耀。

冷风透过不遮风的破裂纸糊窗,将小屋内的空气,带下好几度。

床上除了一床棉被,再也没有其他的御寒物。席曼允用棉被将身子裹得密不透风,却依旧挡不住寒冷,在被子里冻得瑟瑟发抖,更别说酣然入睡。

回想一下,自从上次任务失败,敌人选择玉石俱焚,炸死所有人,席曼允便这般过了八年。

狭小的空间里,席曼允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就算这般,席曼允仍旧不敢掀开棉被喘气。一旦掀开,这破旧的棉被的便很难再次捂热。

门咯吱响了一下,席曼允身子一动。

“谁?”清冷的声音闷闷透过棉被。

这具身子,不过八岁,在岑王府是个不受宠的小郡主,平日除了照顾她的奶妈,这小院便没有其他人踏入。而奶妈见她不受宠,总是把饭菜一搁,根本不理会这个没娘的郡主,更不会半夜三更来小院。

况且……门是栓着的!

席曼允翻身而起,却有一个速度比她更快。一双手快速伸过来,抓紧她的衣领,将她拧起来。

不一会,小院外火把渐渐明晰。

席曼允挣扎几下,有几分恼怒这具严重营养不良的身子。对方脸蒙黑布,看不了全貌,但眼眸里的焦急已经露出他的心慌。

是个刺客,虽然不知道他夜闯王府,所为何事。但席曼允清楚的感觉到脖子上那把剑,是多么的冰冷。也许这么多年,王府上下,早就忘记还有一个郡主的存在。

与其等别人来救,还不如自救。

“再不走,护卫一到,你便插翅难飞了。”

黑衣人一愣,低头打量手里的人质。

明明生死掌握在他手里,这小女孩却一脸平淡沉静,丝毫不为脖子上的剑胆怯。

为什么能这么冷静?与那张稚气的脸截然不同的沉稳,眼里更加没有一点畏惧。

“不怕我杀了你?”不知为什么这么问,但直觉告诉他,这小女孩将来肯定不简单。住如此破烂的小屋,估计身份高不到哪儿去,抓了她,威胁不到护卫。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席曼允在21世纪的杀手组织呆了十几年,这样的眼神,她太过了解。

“你若杀了我,一定走不出王府。现在只有我能为你指出一条路,避开护卫的追击,才能让你全身而退。”席曼允清明的眼,对上他。

黑衣人眸子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考虑。

“你已经没时间考虑,做决定吧!”

小女孩说得对,已经不少护卫进入小院了,再耽搁一会这小屋便会被团团包围住。他的确没有时间去考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骗他。

剑收回,黑衣人扛起小女孩,“怎么让我出去?要是我出不去,你也别想活命。”

“从窗户走,屋后有一条小路,可以走出小院。”席曼允秀眉皱了皱,被倒扛着,十分不爽。

迎面而来的冷风,令席曼允打了个寒颤。仅着单衣,在夜晚下看起来是那么脆弱。

黑衣人刚闪身出窗户,小屋的门砰然一声被踹开。席曼允回看了一眼,终日无人拜访的小院,第一次迎来这么多‘客人’。

这条偏僻的小路,是席曼允无聊散步时发现的。但能否通出王府,席曼允无从得知,因为她从没有去探究过。刚说帮助黑衣人逃走,不过是权宜之策。

黑衣人个头很高,从眉目之间,看得出是个青年,应该还是个长得不错的青年。看着周围越发陌生的环境,黑衣人露出了不耐,在他想象里,岑王府没这么大,怎么走了那么久,还不到尽头?

“小丫头,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席曼允口齿清晰的吐出二字,便闭口不答。

黑衣人见席曼允绷着的小脸,压下不快,眼角扬起一丝狡黠,道:“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你带我出王府,我便放你回去,如何?”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席曼允冷哼一声,淡淡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嘲讽。

真是软硬不吃的臭小孩,黑衣人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般的鬼灵精!

“这棵树,我貌似刚见过一次。”席曼允指向右边道上的一棵树。

席曼允一点醒,黑衣人也发现了不对。当他逃出小屋不久,那群护卫还跟着的,而现在身后一个护卫也没跟来?他们是何时停下的?

“难怪!这里设了卦法!八卦而变六十四爻,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我们进来之后,不迷路才怪。”

“八卦?”席曼允想起中国古代神秘的八卦阵,难道这个朝代也有八卦?

黑衣人难得露出得意,“你还是小孩,这些不懂很平常。”

席曼允不做解释,但八卦的奥秘,一般人的确不能明白。席曼允看向周围,觉得设阵之人,说不定跟自己也是穿越过来的?

毕竟是老祖宗的东西,席曼允对八卦的理解,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比拟的。眼里的精光一闪而逝,刚还没想到如何脱身,这片树林倒是给了她一个不错的机会。

“走出这片树林,便是王府后门。”席曼允说谎间,没有一丝脸红。

黑衣人越看这小孩,越觉得这张小脸顺眼。

“我看你在王府,过得也不好,不如跟我走?至少能让你吃好的,住好的。”黑衣人看着席曼允,杀心渐渐收起。觉得这么个可爱的小孩,杀了挺可惜,不如留在身边玩玩。

席曼允眼珠转了一圈,离开王府?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她现在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出了王府,被人卖了也说不定。而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跟他走,自己平静的生活,就算走到尽头了。

上辈子一出生,就在组织里训练,然后就是接受任务不断杀人。虽然这八年的生活不好,但这份平静,席曼允不想打破。

“我不走。”她说了一连串的谎话,若是等黑衣人发现她在哄骗他,到时候绝对不是吃刀子这么简单。

“不走?你在我手上,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

“你没本事困住我!”

席曼允撑着他肩膀,翻身跳下去,用尽一直蓄留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树林之中。

黑衣人肩头一重,重心往下沉,等一转身,只见小女孩逐渐消失在树林的背影。

“真是个鬼灵精,迟早我会回来找你的!”黑衣人左右看了看,八卦阵不容易破,他必须早点破阵离开王府,否则等天一亮,再想出王府,就难上加难了。

☆、第二章 相遇父亲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席曼玉在夜里冻了一夜,手脚已经僵硬。这树林虽然不大,但卦阵却是经过精心设置过的。费了两个多时辰,她才绕出树林。

席曼玉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身子本就营养不良,如今更是冻了一夜,走几步,便要咳嗽几声。看着树林尽头的小楼,席曼玉进退两难。

如果不进去,以她的体力,不可能沿路重返小屋。但如果进去……会不会有未知的危险。

席曼玉靠着树干,两眼已经开始发晕。

看来这由不得她选择啊!

站直身子,席曼玉往前跨了几步。

嘎吱一声,脚下的树枝响起来,右侧快速飞出一支箭,紧接着又是十几支。

有机关!

真是体力不行,脑子也发懵。小楼外已经设有卦阵,到了小楼机关岂不是更多?

往右边一躲,密密麻麻的箭转眼而至。席曼玉一翻身,眼疾手快拽住差点划破她手臂的一支箭。

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以前觉得身子差,总是反复练习前世的格斗招数,锻炼身子。这身子虽差,但灵活性很高。

“王爷,有人闯入小楼。”

朱飞快步跑上小楼,手掌按着腰间佩剑,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很呆板。

小楼栅栏前站着一年轻男子,头发黑亮顺直,直达腰间。朱飞不敢抬头看那人,目光顺着栅栏看向树林,视线落在和正躲避箭羽的人影身上。树林里弥漫着雾气,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身影,其他的看不真切。

原来王爷已经发现了。

“是什么人?”

那人转身,身上只披了一件黑色华袍,单薄的衣服在寒冷的天气里,让人看了就觉得冷。但那人像是没有知觉,缓缓转身,英俊的脸庞,一如千年不化的冰霜。

“属下已派人去查,这就去擒下那人。”

话音一落,小楼下方传来一声闷哼。

席曼玉捂住被箭羽擦过的肩头,体力不支,令她速度缓慢下来,而射来的箭羽越来越多。

“是……是个小孩?”朱飞不相信的擦擦眼,透过雾气,那人的个头不高,一头散落的乌发,无不昭示这是个孩子。

这个小孩竟然能走出卦阵!还能在箭羽里存活这么久!

太多的不可思议。

正准备请示王爷如何处理这孩子,转头一看,王爷的身影已经消失。

席曼玉看着前面的密密麻麻的箭羽,再也提不起力气去躲闪。反正穿越过来,已经赚了八年,老天要把这命收回去,也没什么错,为什么不泰然接受?

席旻岑听到是个孩子时,便觉得惊讶,天下能走出那片树林的人,没几个。今日竟被一个孩子闯进来,一时他对这孩子产生了一点点兴趣。而在看见眼前的孩子,淡然接受死亡时,又不得不疑惑。

才一个八岁的孩子,面对箭羽为何没有胆怯,为什么在她脸上,写满了一股沧桑?

“真能看透死亡?”冰冷的声音响起在耳侧。

“看透吗?当然不是。”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要是真能看透死亡,会每日忍受奶妈克扣的饭菜,每日在小屋被冻得手脚冰凉吗?

腰间突然被一个力道勒紧,天旋地转间,席曼玉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而离他们只有一米的箭羽,竟像撞上一股气浪,被反震回去。在席曼玉惊讶这人武功之时,下一瞬间,他们站的地方已经移到了小楼上。

一只大手按住她流血的肩头,“疼吗?”

席曼玉盯着那人面无表情的脸,下意识点点头,根本没意识到她还在那人怀里。

朱飞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王爷竟然会救这个毫不相干的小孩子。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王爷抱着这个孩子!王爷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未抱过一次。

贴上温暖的怀抱,席曼玉的知觉开始慢慢恢复。

树林后的红日,渐渐爬上天际,一点点驱逐着冰寒。

“王爷,该上早朝了。”朱飞提醒了一声。

席旻岑点点头,看见小女孩仅仅穿了一件白色单衣,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去准备一套衣服,给她穿上。在本王回来之前,好好照顾这孩子。”席旻岑吩咐道,抱着孩子进屋里。

这房间每个角落,都摆着火炉,刚进屋子,一阵阵温暖像是潮水涌来围住了她。

朱飞有些困惑,为什么王爷貌似很关心这孩子似的?但王爷的命令,他不能违抗。在没有明白王爷的打算前,只能服从。

席旻岑喜欢清静,这处小楼是他休息的地方。除了朱飞一个护卫,其他的人全留在了树林之外。而席旻岑除了在这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如果那个黑衣人有幸出去,面对的不是王府后门,而是席旻岑的众多守卫。席曼玉心里为他小小的默哀一把,逃生之路,愈加困难啊。

席曼玉往他怀里拱了拱,这个太过年轻的男人,是她生理上的父亲?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那个传闻里冷血无情的九王爷席旻岑?

对比了一下他们俩的脸,席曼允觉得一点也不象。他是那种有坚毅五官的男子,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这种人是非常强势自信骄傲,当然,他有骄傲的资本。

朝廷上几乎所有的军权,全掌握在这男人的手里。可以这么说,这个男人打个喷嚏,朝廷大臣便要抖上三抖。

“你在想什么?”席旻岑放下孩子,细细打量她。

“几岁?”

“八岁。”席曼允直视他的眼睛,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父亲,八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人。

八岁么?席旻岑捏了捏她细小的胳膊,看起来只有六岁。

“好好呆在这里,本王没回来之前,不准出这房。”席旻岑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房门关上,席曼允看了下房间,布置很简单,每一样东西看似普通,却珍贵非凡。

“查查这孩子的身份,本王要确切的消息。”席旻岑一边走出小楼,一边对朱飞吩咐道。

这个孩子,他很感兴趣。

☆、第三章 补偿亏欠

在席旻岑去早朝的短短时间内,朱飞已经摸清昨夜的事情经过。但最吃惊的莫过于这个脸皮蜡黄,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小女孩,竟是王爷的大女儿曼允郡主。

席旻岑十七岁那年,曾得一女,赐名曼玉。其母沈窦,难产而逝。时隔八年,这个没有娘亲的孩子,向来不被人提及,所以很快被人遗忘在无人的角落。

朱飞这一查,将她这八年的生活全摸了个透彻。就连她何时走路,何时说话,都查得一清二楚。

“郡主,请上药。”朱飞板着脸,双眉皱在一起。这话他说了不下十次,而那小女孩坐在椅子上,一声未吭过。这位主子不上药,等那位主子一回来,就没他好果子吃。

见小女孩还是无动于衷,朱飞把金疮药往桌案一搁,“郡主,属下得罪了。”

说着,朱飞竟然伸手来抓曼允。

曼允静坐了一会,力气已经恢复了一些,往旁边一闪,朱飞伸过来的手顿时落空。

在朱飞惊讶曼允的灵活性时,曼允一脚踹上他肚子,将他踢开。

“我不喜欢别人靠近。”又重新坐好,曼允感到肩头一阵刺疼,显然是刚才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

“郡主,你别动,请让属下为您上药。”

曼允秀气的眉毛一皱,“我说了,不喜欢别人碰我身体。”

朱飞为难地看着郡主,“可是这伤……”

曼允冷眼看他,眼里丝毫没有妥协。肩头的伤靠近后背,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能好好上药的。但多年的杀手经验,让她总保持着警觉,不喜欢有人靠自己太近。

席旻岑下朝刚好看见这一幕,见小孩还穿着离去时的单衣,周围的温度速度降下几分。那种仿佛实质的压迫感,令席曼允感到非常不舒服。

“朱飞,你先下去。”席旻岑摆摆手,示意他留下金疮药,可以走了。

等房门一关,室内一片安静。席旻岑不开口,曼允同样保持沉默。

在回府的路上,席旻岑已经听属下汇报了昨夜的事情。曼允所住的小院,在树林右侧。那条小路,已经荒废了十多年,是当初建造王府时,工匠不小心留下的通道。很难想象,一个八岁孩子,能从刺客手中逃走,安然走出卦阵。

想起她躲闪箭羽时的身手,席旻岑很清楚这孩子虽然会些招数,但没有一丝内力。

“你跟谁学过武功?”席旻岑坐在曼允左侧。

他刚坐下,曼允本能的移开,隔他远一些。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席旻岑的眼睛,不知为何,这个防备的动作,令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没学过。”曼允没傻到把自己带着记忆投胎的事情,告诉席旻岑。

知道小孩没说实话,但席旻岑没有追问。拿起桌案上的金疮药,又看看她已经干涸带血的肩头。

“过来。”扭开瓶塞,席旻岑见曼允还是没动,语气不带一点温度,“话不要本王说第二次。”

人向来都是欺善怕恶的,席曼允也不另外。她有胆量跟朱飞过招,却不想违背眼前的男人。不知是不是血缘关系在作祟,曼允竟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像传闻那么可怕。

身子往前倾斜,曼允正准备揭开衣襟,一双略带茧子的大手立刻按住她的小手掌。

“别揭,本王来解。”

血液干涸后,伤口和衣服已经黏在一起。刚看见这孩子要直接揭开衣服,席旻岑的手不知怎么的就伸了过去。席旻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真这么揭开,这伤口又要流血了。

他十八岁便上战场征战,杀过数不尽的敌人,看过流不完的鲜血,却在看见这孩子流血时,心里有一点点的不痛快。

轻轻的揭开小孩的衣绳,在靠近肩头时,席旻岑的动作不由得变得更加小心。

曼允咬紧贝齿,忍住衣服和伤口分离时的疼苦。伤口虽疼,但心里却冒出一股小小的甜蜜。看着那人认真为自己上药的神情,曼允觉得眼睛酸酸的。前世没有体会到一丝一毫的亲情,更没有人会怕她疼。而这人为她处理伤口时极为小心翼翼,还不时用嘴巴吹气,这样被人关怀备至,还是第一次。

“很疼?”席旻岑停下洒药的手,抬起头问。

曼允摇头,“不疼。”

肩头上的疼,不算什么。前世就算中枪,她也是直接用刀子挑出来的,这点疼,真不算什么。

“那忍着。”说着,席旻岑倒了少许药粉在伤口。

曼允倒吸一口气,嘴唇咬得泛白。

席旻岑见小孩忍着疼,不叫一声疼,眼里闪过异样的情绪,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从桌上取来白纱布,他将曼允的肩头包扎好,手覆上她的唇。

“别咬了,再咬就得破了。”掰开她的嘴唇,席旻岑揉着小孩的额头。触感很好,温温热热的,他也拿不准为什么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孩,就想将她放在手心里宠。别说什么血缘关系,在皇家最不牢靠的就是血缘。再说,他和她之间……

低头看着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席旻岑轻轻捏了下,既然遇见,没有放手的道理。

曼允松开紧咬着的唇,抬起清澈的双眼,“你不问我是谁吗?”因为刚咬得过紧,声音还有些嘶哑。

“本王想知道,自然会知道。”席旻岑同样看着她,“你是我的……女儿席曼允。”

“那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父王?”曼允移开在他手里的头,这个无形的动作,让席旻岑手僵在半空。

看出小孩在拒绝他,席旻岑的脸色唰得冷下去。眼里的冰冷,饶是曼允看了,也有几分胆怯。

“你是在怪本王这八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席旻岑收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从语气的冰冷程度,可以判断这个人已经动怒。

曼允自问,怪他吗?不是。她只不过不想和别人太过亲近。当年进杀手组织,她依稀记得被告知的第一句话。

杀手,不该有感情。

“如果你是在怪本王,那么本王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本王会补偿这八年来对你的亏欠。”席旻岑伸手一探,曼允已经被他抱在怀里,速度快得她无法捕捉。

“我没觉得你对我有所亏欠。”曼允张嘴反驳,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奈何她的身子只有八岁,她的力气对于席旻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是吗?可是本王说有。”

“从今往后……你便同本王同住小楼。”

☆、第四章 卸下伪装

曼允有反抗的余地吗?自始至终都是这个男人一直在说。就算她不需要补偿,恐怕这个男人也会硬塞给她。

咚咚咚……房门传来敲击。

“王爷,郡主的衣服送来了。”

“进来。”席旻岑握紧曼允的手,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

朱飞见席旻岑抱着曼允,眼神微闪。但到底是席旻岑的得力手下,只惊讶了一瞬,便收好自己的情绪。

“把衣服放下,就退下吧。”席旻岑未抬眼看他,淡淡的吩咐。

“是。”朱飞刚搁下衣服,窗户边突然传来几声翅膀扑打的声音。

小楼从来不让外人进入,每日到吃饭的时间,王府就会派一只白鸽来通知。白鸽停在窗户上,咕咕叫唤了几声,像是提醒他们该吃饭了,便又飞上蓝天。

“把衣服换了,等会出去吃午膳。”席旻岑拿起衣服递给曼允。

这样关怀入微对人,席旻岑还是第一次。朱飞回头望了一眼,在触及王爷冰寒的目光时,迅速低头疾步走出去。

在朱飞的印象中,王爷一直都是无情无爱的,就算是先皇过世,王爷也没表现出有何不同。脸上的冰寒,更是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若非对方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朱飞一定认为她给王爷下了盅。否则王爷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那么好?就算是皇上,王爷同出一脉的三皇兄,王爷也没有关心到如此地步!

在席旻岑怀里动了几下,曼允见他还没松手的意思,转头看他,“你不放手,我怎么换衣服?”

闻言,席旻岑不舍的松开手。这小孩虽然瘦得跟柴似的,但抱在怀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席旻岑向来是个随心的人,心里想什么,就会做什么。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都不懂得放手。

曼允滑下椅子,用没有受伤的手拿起衣服,往屏风后走去。

似乎不放心席旻岑,曼允回头,皱着眉道:“你别跟过来。”

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而且对方还是这个身子的父亲,一定不会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但曼允作为杀手,早习惯了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对这个强大的父亲,难免有一丝防备。

席旻岑支着下巴愣了一下,以为小孩在害羞,便点了点头。

松了一口气,曼允走到屏风后。由于肩膀受伤,那只手根本不能抬,一点力也使不上。平常穿衣服这种小事,突然变得困难。褪下衣襟,脸上的蜡黄色和洁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曼允很小就会伪装自己,总是在脸上涂了些草汁,这样可以让她变得不起眼,更能在别人眼皮下得到一份平静的生活。新衣服的料子很柔软,和她八年来穿的麻衣,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果然,人各有异,各有各的命。光这么件衣服,足够平民百姓过一辈子了吧?

屏风是木制的,看不到后面的情形。隔了半响,席旻岑等着花儿都谢了,小人儿仍旧没有出来。不耐的站起身,正准备催促几声,却听到屏风后嘭一声倒地声。

运起轻功,席旻岑来不及多想,已经冲了进去。

曼允狼狈的趴在地上,有一半的衣服倒挂在她身上。抬头看见席旻岑站在身前,赶紧用衣服包住身子。

“不是叫你不准进来吗?”曼允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爬起来。

低头看托在地上的一截衣服……长了,不合穿。刚就是踩着衣角,才摔倒的。

“不用遮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本王都看见了。”

曼允气结,没见过有人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番话!

“允儿恼羞成怒了?”席旻岑缓缓走过来,眼里含着一抹玩味。

早就觉得这孩子不简单,没想还有这么一招。他就说,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容貌怎么会平凡?就算不是倾城之姿,也不该长得面黄丑陋,像个丑小鸭。

允儿?曼允不反感这个称呼,至少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她不反感。

一把将小孩抱起,席旻岑百年不见一丝笑容的脸上,露出一抹兴然,“允儿穿衣服不方便,不如由父王代劳。你从小就不在本王身边,如今受伤了,本王更加得好好照顾你。”

一件件为她理好衣襟,席旻岑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记住,有本王在,没有人能伤害你,所以这些不必要的伪装,收起来吧。”抱起曼允,席旻岑走出屏风,单手拿起水盆边的帕子,往曼允脸上擦。

凡帕子擦过的地方,露出一抹洁白肤色。

席旻岑重新打量曼允,个头虽然没有同龄人高,但这张脸却如出水的芙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清新。

捏捏她细小的胳膊,看来得好好补补,营养不良,可不是件好事情。

“你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所以你刚说的话,我不信。”眼眸里非常认真,曼允挡下他的手,似乎他刚说的话,不过是一句玩笑。

“本王从不说玩笑,说出口的话,便一定会允诺。”不顾曼允挡着的手,席旻岑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草汁。

“我凭什么相信?”曼允试探的问。

“要是本王违背了这番话,天打五雷轰,如何?”席旻岑毋庸置疑的看她,“允儿,怀疑谁,也别怀疑你父王,因为父王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像是保证,像是承诺,曼允心里最后一堵围墙,在这番话前,全然崩溃。抱住席旻岑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脖颈,如同一只小猫不停的乱蹭。

“父王……”这是曼允第一次这么叫,像是一种认定。当这一声‘父王’叫出口,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分量。

似乎很喜欢听见这声‘父王’,席旻岑忍不住让曼允多叫了几次。

当席旻岑抱着郡主出来时,朱飞整个人惊得原地呆住。王爷嘴边那抹淡淡的笑容,不会是他看错眼了吧?揉了几下眼睛,朱飞才反应过来,跟上王爷的脚步。

没看错,虽然那抹笑容很淡,淡得几乎不能察觉,但朱飞知道……王爷的确在笑。

☆、第五章 有人劫狱

费了曼允一个晚上才走出的树林,席旻岑只花了一刻钟。树林外围每隔一米,就守着一个护卫,在看见王爷出来后,皆弯腰行礼。目光触及王爷怀里的孩子,都多看了几眼。

孩子虽然很瘦,但一张小脸粉嫩粉嫩,十分可爱。

早闻王爷不喜欢有人近身,他们总是隔得很远,如今看见王爷抱着个孩子,说不出的诧异。

曼允往席旻岑怀里缩了缩,阻断别人看来的眼光。倒不是害羞,只不过这种探究性的目光,很令人厌恶。

当席旻岑抱着曼允走进王府大厅,圆桌上已经摆满佳肴。

饭菜的香气,远远就飘进了鼻间。一碟碟冒着热气的佳肴,引人食指大动。

自从昨晚后,曼允便一直饿着肚子。如今看见一桌菜,肚子不争气的呱呱叫起来。

“真是个小馋虫。”席旻岑轻刮曼允的鼻梁,眼光带着几分宠溺。

并没有放下曼允,席旻岑抱着她,坐到主位。

抬头望了眼旁边愣着的奴婢,立刻有人上前夹菜。

奴仆们心里皆犯起嘀咕,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这么可爱,难怪王爷会喜欢。

“看什么看,这是小郡主。”朱飞锐利的目光下,提醒奴婢们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好奇的。

朱飞是个严肃的人,平日里总板着脸,王府上下都有点怕他。看见他投来的目光,当即收起自己那点好奇的心思。

主子的心意,向来不是下人可以猜度的。他们差点就犯了禁忌。

这个回答,令众人心头一颤。这个小女孩是住在小院的郡主?

王爷自今没有娶过一门妻室,自从八年前一个大肚子女人找上门来,便住进那小院。那个女人没有受过封号,但是当生下小郡主后,王爷金屋藏娇的事情不小心传进了皇宫。

那时候先皇还在世,几乎是二话不说,就赐了个‘郡主’名号给小婴儿。

八年不为外人所见的小郡主,竟然见到了王爷?看来老天的眼睛,真是睁着的。

“吃点这个。”席旻岑夹起一片竹笋,送到曼允嘴边。

曼允想拒绝,但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将一直不喜欢吃的竹笋含进嘴里。

轻轻咬了一口,曼允皱起了眉头。

席旻岑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拍拍她的下巴,道:“吐出来。”

“嗯?”曼允不解的看着他。

“不爱吃的东西,下次给本王说,本王不会逼你。”

席旻岑端来一个小碗,曼允对准那个小碗,吐出了那片笋子。

心里泛起一丝丝甜蜜,有父亲的感觉挺不错。

“想吃什么,父王给你夹。”

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王府上下有种不真实的错觉。这还是他们冰冷无情的九王爷么?

“禀……禀告王爷,有人劫狱。”门外慌慌张张奔进一个人,撞上桌子,好几碟菜溅翻在地上。

这个人和朱飞有八分相像,但眉宇之间多了分活气。

“朱扬,注意你的言行。”朱飞叱喝一声,令朱扬的步子一顿。幸亏没溅到王爷身上,否则王爷一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哥,整天绷着脸有什么用?王爷才不会这么小气!”手搭在朱飞肩头上一按,运了几分内力,加重力量。

朱飞也不是吃素的,肩头一抖,也用上几分内力,将那只手,震飞出去。

到底不是朱飞的对手,朱扬颤颤收回手掌,狠狠瞪了朱飞一眼。

“大欺小。”

朱飞伸腿就踹他一脚,非常恨铁不成钢,“说正事,王爷把王府的安全交给你,不是给你当儿戏的。”

“你看不起人!”朱扬出掌就想和朱飞干架,但看见席旻岑射来的冷眼,下意识,吞了口水,立刻收掌,端正站好。

曼允暗自打量两人,这两人虽然是孪生子,但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呆板严肃,一个活泼好动。

“王爷,刚有大批蒙面人闯入王府,正冲往地牢。”

朱扬在席旻岑面前,丝毫不敢放肆,说话也一板一眼,不敢敷衍对待。也许外人不知道王爷冰冷到何种地步,但从小跟从他的朱姓兄弟却是一清二楚。眼睛偷偷瞟向曼允,真是个不错的小孩,特别是那双眼,比溪水还清澈。

“当我岑王府是说闯,就能闯的吗?朱飞,朱扬,带些护卫去,要生擒!”席旻岑放下碗筷,将曼允放在椅子上,刚还冰寒不化的眼神变得温柔,道:“允儿,你先在这里吃饭,父王有事,一会再来看你。”

揉揉她的小脑袋,席旻岑可没有忘记,昨晚上就是那个黑衣人挟持允儿的!

“知道了,父王。”拍开继续蹂躏她头发的大手掌,曼允有一丝不满,再揉下去,还不成鸡窝了?

王府闯进刺客,伺候的婢女都有几分害怕,眼睛时不时往外面瞟。

打斗的声音很大,从很远的地方慢慢靠近。不一会大批的蒙面人出现在大厅,而他们身后紧跟着的就是护卫。

兵刃相接,刀光剑影,当几个蒙面人冲进来时,大厅里立刻乱作一团。好几个婢女一哄而散,躲到房间角落。

蒙面人中间护着的那个人,曼允见过。虽然他没有再蒙面,但曼允记得那双略带狡黠的眼睛。

几乎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对上。

“是你啊!小丫头害得我好找,昨晚你可把我害惨了!”那个青年迟疑了一下,认出曼允。虽然小丫头的脸蛋,比昨夜要干净粉嫩。但那双灵动的眸子,就像一个标志,令他不能忘记。

双手成掌,青年迅速攻向曼允,曼允踢开椅子,和那男人撞上。

椅子顿时四分五裂。

那人身上带着几条鞭痕,曼允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昨夜他走出树林,被守卫抓了个现形,然后被严刑拷打了一顿。

☆、第六章 枫叶胎记

曼允几个旋转,跳上圆桌。堪堪躲过青年的攻击,在他又要伸手过来时,长腿一扫,正中青年腰间的鞭痕。

青年一吃疼,忍不住吼:“小丫头,卑鄙!”

攻哪里不好,偏偏攻他受伤的地方。

鞭痕还没结疤,被这小丫头一踢,鲜血又重新流出,染湿了黑衣。

昨晚他竟然笨到相信这个满嘴谎言的小丫头!这丫头昨夜还穿的破破烂烂,在小屋子里受饿挨冻,今日却在这里吃香喝辣。亏他刚被属下从地牢里救出来,就急急忙忙派人去找这个小丫头骗子。

怕这个小丫头没找到出路,饿死在树林里!

看来纯粹是他多担心了,这个丫头的生活,不知道多么美滋滋呐。

史明非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抓住这个丫头,痛揍一顿,一解心头闷气。手下的招数越发凌厉,一点没有手下留情。

曼允单手过招非常吃力,咬紧牙齿,不顾裂开的伤口,跟他对打起来。

血一流出来,史明非就有点后悔了,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孩较真干嘛?

不过他现在十分好奇小丫头的身份!这里是王府大厅,没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吃饭?光看她的一身打扮,怎么也和昨天那个小女孩,沾不上一点边。

“小丫头,这梁子结大了!”他史明非是谁?向来恩怨分明,这丫头害的他被鞭打一顿,这口气,绝对吞不下。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也不怕你!”

放狠话,谁不会?要是她真是个八岁稚童,恐怕早被吓得流裤子了。但实际上,她不是!

前世二十年,不是白活的。光凭一句话,就想吓退她,绝不可能。

曼允见招拆招,竟然跟史明非打得不相上下。

“少主,快走。九王爷马上就追过来了。”旁边一个中年蒙面人砍掉一个守卫,凑过到劝道。

史明非也知道时间紧迫,这岑王府守备森严。要不是昨晚他被抓住,一群属下也不会冒险进来救人。他们耽搁不起时间,外面一大半人马已经被护卫解决。

这次闯岑王府,他们可谓损失严重。

只可惜,这么大的伤亡,竟然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人!

“孟叔,帮我抓住这个小丫头骗子,一起带走!”拔出剑,史明非动真格了。

刚才是怕伤着这丫头,现在看来她的身手不错,要想抓住她必须出真功夫。

“少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抓什么人!”孟叔拉住史明非的胳膊,就往外扯。

十分懊恼平时稳重的少主,现在竟然不懂事情的轻急缓重。要是今日再被九王爷抓住,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主上出面,恐怕也不敢开罪九王爷。

光是他们昨晚被发现,已经令主上很为难。

现在要是再留下什么把柄……事情后果想都不敢想。

“孟叔,你别扯我。今日不带走这小丫头,我是不会走的。”甩开孟叔的手掌,衣袖哗啦扯下。

史明非右手臂上露出一块显眼的红色枫叶胎记,十分的绚丽。孟叔刚一看见,迅速撕下一块衣布,将那个胎记死死缠住,似乎见不得人。

史明非脸色也顿时黑下来,往四周一看,幸好没有人看见。

但目光在看到曼允时,刚还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子变得阴狠。似乎只要曼允敢说‘她看见了’,史明非就会果决的给她一刀,让她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曼允同时脸色一变,小手暗自按住腰间。

那个胎记……

曼允来不及细想,孟叔扬起手掌,已经朝她劈来。

动作快,狠,准。根本不像史明非处处给曼允留着生路……

曼允滑到桌子下,桌子刚好挡住劈来的大刀。桌子一分为二,躲在角落的婢女全吓得一抖。

史明非感觉到孟叔眼里的杀气,冲过来扬剑挡下孟叔的第二招。

“孟叔,先抓回去。”

“少主,现在你还护着她作甚。要是她说出去,这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大刀往前压几分,挣脱史明非的剑。

曼允撑起手,往外逃。

而那个孟叔怎么肯罢休!举着大刀,快速追出来。

曼允没学过轻功,光是凭两条腿,很快被孟叔追上。

那个胎记,应该是某一家族的印记。只要被人发现,身份就能猜出不离十。若非如此,这个被称之为孟叔的男人,也不会这么焦急想要杀掉唯一看见这个印记的曼允。

九王爷在丰晏国的势力,只手遮天。令愿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手握重军的九王爷!

要是史明非的身份一暴露,到时候掀起大波,谁也没办法平息!

曼允手里没有武器,体力和速度都跟孟叔差了不止一截半截。若不是史明非接二连三的挡住孟叔,曼允早就被砍成几块了。

“我看你还怎么躲!”孟叔抡起大刀,背部挡住跟过来的少主。一刀朝曼允砍去……

他的刀,足足有三尺。一刀下去,没有人会怀疑,能将人劈成两半。

曼允躲闪不及,只能睁着眼看着那刀落下。

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没有如期降临。

如神袛般的英俊男子,几乎是一个瞬间挡住身前。冷酷的脸庞,深邃的眼神,如刀锋般的剑眉。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有魅力。

席旻岑脸上没有表情,但含着冰寒的眼眸,让人一看,凉从心起。手臂微抬,双指轻轻一夹,稳稳夹住砍下来的大刀。

充满危险性的大刀,在他手里像是一根破铜烂铁。手指一合拢,大刀碎裂成几截。

在场的蒙面人吓得退后一步……

孟叔的功夫,在他们之中是最高的。连孟叔都接不住九王爷一招,那么他们纯粹就是来送死的。

胆怯,恐惧,在这刻爬起心头。

早闻九王爷一身武功盖世,但在这刻看见了,除了不敢置信,再无其他。孟叔睁着眼,眼里没了刚才的凶狠,取代的是无边的恐惧。

“连本王的女儿也敢碰,你是不是太大胆了?”扔掉手里的废片,席旻岑俯视孟叔。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藐视,席旻岑往前走一步。孟叔吓得双腿一抖,摔倒在地。

“你……你……”孟叔吞了下口水,却一句话说不出口。

☆、第七章 挟持离开

“怎么?威名远播的孟将军,就这么点出息?见到本王,说不出话来了?”

比起刚才的恐惧,孟叔的心倏地的掉入谷底。四肢微微发抖,不敢抬头看一眼。

孟刑乃邻国南胄的一名将军,算是小有名气。在几个国家里,多多少少流传着他的事迹。

说起南胄国,不得不提起第一强国丰晏国。十年前,丰晏国四处征战。这南胄便是丰晏国征战的第一个国家。

当时南胄国的实力,跟丰晏国相差不多。两国对战三年,不见胜负。但自从十八岁的席旻岑加入军队带兵,一套套的军法战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将一个泱泱大国打得溃不成军。

南胄国的子民,最恨的,就属九王爷席旻岑。

但南胄国是南胄国,丰晏国是丰晏国。当席旻岑班师回朝,丰晏国就奉他为战神。如今,他更是六军统帅,手握重兵。一个个大将军,为他是瞻。假如他吼一声起兵造反,百分之八十的将领都会揭竿而起。

孟刑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他们带人私闯王府,已经是大罪。更别提他们是另外一个国家的人,九王爷一生气,会不会带兵重新踏平南胄,还是个问题。

席旻岑一脚踩在他胸口,反复挤压蹂躏。

胸口压出一滩血迹,疼得孟刑躬身而起,狂吐了一口鲜血。

“孟叔。”史明非上前,一剑挑开席旻岑的腿。

但席旻岑岂是常人,早看透他的想法,反腿一踢,将他踹到花坛边,背部撞上花坛才停下。

孟刑来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的是,就算死亡,也不能暴露身份。却没想到席旻岑和他一照面,就戳穿了他的身份。

这个认知,让他打心里害怕。

到底九王爷是怎么看穿他的身份?

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席旻岑微微弯腰,唇瓣微微张合,“一般的刺客虽然身手不错,但不能做到你们这么严密统一。你们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目标明确直奔地牢。更何况,孟将军莫非忘记几年前,你曾跟本王沙场对决过吗?虽然只不过一招,但本王却记下了将军的模样。”

像是在耻笑一般,锐利的眼神直逼孟刑。

孟刑额头边有一颗大痣,只要细心留意,认出他一点都不难。

怪就怪他小看了席旻岑的记忆力。

那场战役,不止孟刑一个大将军上场。当年也是如此,只不过一招,他便被九王爷打趴下。

九王爷的武功,早就到达了深不可测。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人的心思。

这人如同寒冰,表情少之又少。心思藏得比海更深,无论你怎么猜,也猜不中。

这种令人难以捉摸的人,往往是最令人害怕的。

孟刑往后退一步,至少以现在的情形看,九王爷还没想要他的命。

扯下面巾,挂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孟刑道:“多年不见,九王爷别来无恙。”

到底是个大将军,虽然乃败军之将,但气势不减。

“无恙?本王这是无恙的样子吗?真没想到南胄国礼仪如此,不请自来。”

席旻岑说话不留一点情面,话里的冰寒,直渗人心。

孟刑嘴角一僵,带着悲哀看少主。他们这次惹篓子了!

曼允并没有关注眼前的这一幕,刚落了空闲,思绪又飘回到那个枫叶胎记。没错,她腰间也有这么个胎记。她出生的那一刹那,母亲便气绝生亡。她依稀记得那女人死前柔情的一眼,伸着的手,想要触碰她,却碰不到的悲凉。

也许是血缘关系,情感一直很淡薄的曼允,竟然记住了那个女人死前的模样。她是个长相清丽普通的女人,但眉宇总带着抹忧伤。记忆里,她不自不觉留给了那个女人一席之地。

亲情,这东西很微妙。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明明不在意,却独独忘记不了。

从小到大,曼允没听过任何关于母亲的事闻。

当出现一个相同的胎记,那种疑问再一次冒上心头。

微微低头看趴在地上的史明非,这个人,会不会也跟她有一丝血缘关系?

一旦这个思想窜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问一问……无论怎么算,那个女人是她这一世的母亲,她有权利了解她。

对史明非眨了几眼,史明非似乎不明白,茫然的看着她。

四周被护卫包围着,曼允动作不敢太大,趁着人不注意,往脖子一搁,史明非了然的点头。

席旻岑刚准备往孟刑身上补一脚,感觉身后劲风一过,迅速回头。

史明非一手举剑,刺向席旻岑。席旻岑举手欲还,却发现史明非身形一转,转向曼允。

席旻岑伸手抓住史明非,但史明非心中早有打算,不顾席旻岑的攻击,身子倾斜,一把剑落在曼允的脖子上。

而席旻岑的手掌,正抓住史明非的小腿。

只要席旻岑想,可以轻易甩开史明非,但史明非的剑却极其危险,只要史明非轻轻一动,那把剑随时可以要了曼允的命。

席旻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更没有什么东西能左右他。换成从前,无论对方手里是谁的性命,他都可以眉头不皱一下,一掌解决敢威胁他的人。

但今天……他有了一丝犹豫。

松开手,席旻岑转身,冰寒深邃的眼似乎什么都能看透。

“要走,可以。放开本王的女儿。”席旻岑负手而立。

曼允看不透席旻岑心里怎么想的……明明史明非什么都还没说,他却先发制人。难道就不怕一松手,史明非会顷刻要了她的性命吗?

还是说,这个男人透彻的明白了一切?只不过在配合着她演戏?

“谢王爷放一条生路,孟叔,快走。”史明非挟持着曼允,往王府大门慢慢移动。

四处的护卫不敢靠的太近,瞧王爷的态度,谁都知道小郡主的地位,在昨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刑撑起身子,目光在席旻岑和曼允之间徘徊。艰难的迈开步子,退到史明非身后。

☆、第八章 上了贼船

刚出王府,史明非挟持着曼允翻身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儿。回头看艰难爬上马的孟刑,道:“孟叔,你要不要紧?”

“少主放心,末将还撑得住。我们赶紧走。”当看见曼允时,孟刑尴尬的不知所措。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看见这个小丫头如何给少主打手势。

亏刚才自己还追着她,要杀她。

现在得以保命,靠的却是这个小孩。九王爷才貌双绝惊才风逸,生出来的女儿小小年纪,也是睿智非凡。若为男子,长大后,恐怕也能如九王爷一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

孟刑这么想着,直到史明非催促了几声,才勒紧马绳,骑马离开。

“王爷,要不要派人去追?”朱飞解砍杀掉最后一个蒙面人,站到席旻岑身后。

“不用,本王心里有数。朱扬,把院子里的尸体清理干净,砍下他们的头,送往南胄国。”

既然敢闯岑王府,本王也要回礼不是?

不追究,那是不可能。岑王府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闯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夜闯岑王府的原因,但席旻岑向来不是个怕事的人。敢惹怒他,自然也得付出点代价。

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安稳,如今有人送上门来给他解闷,他也不在乎陪他们玩玩。

摆摆衣袖,席旻岑沉着脸走向王府大门。

朱飞嘱咐了朱扬几句,跟上席旻岑,走出王府。

朱扬苦着一张脸,“苦活,累活,全丢给我,你们怎么不来清理尸体?”见两人消失在大门,朱扬朝着那方向骂道。

“额,你们别以为不加工钱,就能偷懒,赶快搬。清理完了,我还等着去吃饭呐。”朱扬监督着几个护卫,恨恨地跺了几脚。

马蹄狂奔,扬起洒洒的灰尘。

当再也看不见岑王府,史明非把剑放下,想要捏下曼允的脸蛋,但在看见曼允冷漠的眼神时,及时收回了手。

“小丫头,良心发现,知道要救我一命了?”甩了几下马鞭,马儿又加快了速度。

曼允不以为意,良心?在前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已经喂狗吃了。

她哪儿还有良心?在她心里,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好,就像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其他人,她不在乎。

“我救你,有目的。”曼允丝毫不隐瞒。

回望了一下消失的王府,她突然有点想念刚相认不久的父王。

她就这么放走了史明非,父王会不会生气?他们应该是对立关系,她这么做,是对不起他了吧?

为何会如此在意父王的心情?但是做都做了,再怎么想,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我有话问你,问完,我就回王府。”

史明非看着这个自信的孩子,扬起一笑,“小丫头,现在才知道要回去?你都上贼船了,岂能说走就走?”

“我说过,你没本事困住我。”曼允直视他,不容忽视。

“那是昨晚,今天没有卦阵树林,你还能跑出我手心?”史明非握了握手掌,眼里的笑意遮掩不住。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走出卦阵。但仔细一想,王府都是她家的,一个小小的卦阵,怎么可能困住她。

“你别忘记,你和那位将军都有受伤,你们有本事困住我?”曼允气势不减,脸上的自信没有一丝变化。但只有她知道,如今的形势,的确由不得她。

他们是残兵,自己又何尝不是?

肩头的伤,隐隐作痛。虽然昨晚已经上药,但刚才那么大的动作,伤口早就裂开。

“有没有本事,一会便知。以前哪个得罪九王爷的人,还活在世上。今天我算是沾你光,靠你保住了一条命。他那么在乎你,这么个好棋子,不用太可惜了。”史明非不是什么好人,有利用价值的人,当然得留住。

用她来绊住九王爷,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原来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竟然会在乎自己的女儿。

曼允是他软肋,对付他就容易多了。

“我可不是那么好操控,你可得想清楚。”曼允忍不住发出点点凉气。

“对啊,这么人小鬼大的孩子,我还第一次看见。操控你的确不容易,所以我们慢慢来。”史明非似笑非笑,意味深长。转头看向孟刑,道:“孟叔,我们的人都折在岑王府里了。反正也没找到那个女人,我们还是先回南胄吧。若是九王爷带兵来追,我们就逃不走了。”

“少主说得对,可惜这次找不到,最终苦了主上。老夫不明白这些情情爱爱,服侍了主上几十年,却连他最后一个心愿也满足不了。臣有愧皇上。”孟刑情绪激动,又吐出一口血。

九王爷那一脚,踩得他内力丧失七成,淤血聚于心,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两人没有自保之力,为今之计,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你们在找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曼允抬起犀利的眼,这个青年的来历肯定不小。

史明非看着被捆缚在胸前的曼允,道:“南胄国四皇子史明非。”

“至于我们找的人,你不必知道。只要记得我的名字就行。”史明非狡黠的笑着,弯弯的桃花眼十分邪魅。

他二十上下,长得英俊倜傥。给人的感觉,就像只狐狸。外表无害,却一肚子坏水。摸样有几分吊儿郎当,但为人城府极深。乃南胄皇最宠爱的皇子,若是没有意外,下一代南胄皇就是他了。

猛然想起孟刑刚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做……满足不了南胄皇最后一个愿望?

难道……“南胄皇快驾崩了吗?”

史明非一惊,随后叹口气,“这事没什么好瞒的,我这番回去,父皇估计熬不了几天了。”

太医早在几个月前,就给父皇说了最后期限。他这次夜闯岑王府,就是为了满足父皇最后一个心愿,不让他带着遗憾走。只可惜,白跑岑王府一趟,他们没能找到那个女人。

“唉。”孟刑接着叹气。

曼允没再说话,南胄皇一驾崩,估计又是一次朝廷的洗礼吧。

不知为何,曼允看史明非的笑容,竟然觉得有几分苦涩。

☆、第九章 询问胎记

天色渐渐变黑,三人都是从王府里逃出来的,身边没有干粮。孟刑自告奋勇去捕捉野味,而曼允和史明非理所当然的坐在路边。

月牙儿爬上树梢,温度随着黑暗愈加下降。

曼允双手抱在胸前,坐在冰凉的大石头上。

夜空中除了一轮弯月,没有一点星辰,显得非常的寂静。耳边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昨夜也是这么寒冷,曼允忍不住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

父王会不会在生气?气自己放走了史明非。

突然很想看见父王,曼允忽地站起,往史明非那边走去。

史明非拿着几根木柴,正在生火。看见火堆前突然出现一双绣花鞋,抬起头,问:“有事?”

“你胳膊上那胎记,代表了什么?”

四下无人,史明非大方的掀开胳膊上的布巾,“你说这个?”指着枫叶胎记。

“明知故问。若不是想知道这个,我不会救你出王府。”看见火生起来,曼允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取暖。

丰晏国的秋季,一直很冷。凡到晚上,气温就下降得特别快。重生之后,一个人在小院过了八年,曼允发觉自己越来越怕冷。特别在这样的晚上,越发想得到温暖,赶回王府。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丫头,你现在是阶下囚,没有拷问我的资格。”史明非掏了几下火堆,火燃得更旺。

“我知道。但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答案。这胎记,应该是你们南胄皇室一族的胎记。”在看见史明非惊讶了一下后,曼允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但她不光想知道这个,而是那个女人的身份。

一晃神,曼允恍惚的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沈窦的女人?”

“沈窦?没听说过。”史明非不屑说谎,记忆里搜索里一下这个名字,前所未闻。

不认识吗?连她都有这样的胎记,那么母亲也一定有。南胄皇族姓‘史’,而她母亲姓‘沈’。说不定为了掩人耳目,母亲曾经改名换姓。

她和史明非有着相同的胎记,也就说明她和他有一层血缘关系。甚至可以变相的说,她和南胄国有一层关系。

曼允突然很想看一看南胄皇朝的族谱,要是能翻一翻,找出母亲的身份就容易多了。

曼允没打算继续问下去,母亲既然选择改名换姓,一定有她不能说的原因。若是继续问下去,牵扯出一些未知的事情,曼允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么一算,她还不如回去问问父王。

至于史明非,曼允看了他一眼。不管他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曼允没打算相认。

心里有父王一个亲人,已经够了。

“我回去了。”站起身,曼允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史明非一听,按住她的肩头,却不想正好按在曼允的伤口,血又流了出来,曼允吃疼咬紧牙。

史明非赶紧松手,闪身挡在曼允身前。

“小丫头,你是我的保命符,你一走,九王爷随时能要了我命。所谓送佛送到西,还是先陪我回南胄吧。”史明非口上这么说,但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没有人知道。

曼允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自然不相信他口上说的这一套,绕过他,就想往前走。

“劝你别动手。”看见史明非举起来的手,曼允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史明非停下了动作。

“行,我不动手,你坐回去,跟我回南胄。”

曼允看着挡路的史明非,道:“不,我要回王府,你挡不住我。要是你不想把性命丢在封晏国,就放我离开。”

“荒郊无人,谁能帮你?就算要把我的命留在这里,也得有人来收!”史明非双手环胸,眼睛眯成一线。

“若本王来收呐?四皇子!”清冷如冰的声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让人分不清说话人身在何地。

曼允一个激灵,是父王的声音!

伸着头四处张望,漆黑的夜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孟刑刚回来,一听到这个声音,吓得手里提着的兔子,掉到了地上,一溜烟的跑了。

小跑到史明非身边,孟刑低声道:“四皇子,怎么办?”

知道席旻岑在意曼允,史明非准备故伎重演,抓住曼允威胁席旻岑。

但第一次是曼允施的计,第二次怎么会让史明非那么容易得手。一个滚地,跳离史明非几米远。

在这时,两道身影,落在曼允身前。

一个是席旻岑,还有一个是朱飞。

席旻岑一只手搭在曼允额头上,轻轻揉了几下,只淡淡道:“下次不准任性。”

听到席旻岑这句话,曼允知道父王肯定心知肚明她放走史明非一事。这样包容她,让她更加喜欢父王。父王没有因为她而生气,当她犯了错误,只会偷偷跟上来,在危险的时候,及时挺身而出。

扑到席旻岑怀里,曼允闷闷道:“曼允知道错了,父王。”

不知是不是年龄变小的缘故,曼允竟觉得自己的心智也下降到一个程度。刚才那一声父王,竟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拂开挡住曼允眼睛的碎发,席旻岑一把抱起她。

“讨好父王没用,回府再罚你。”

刚说完,席旻岑又对朱飞道:“拿下他们两个。”

“是,属下遵命。”朱飞拔出剑,上前,跟史明非扭打。

曼允挽住席旻岑的脖子,“父王,我困。”

“先在父王怀里睡一会,等擒下他们两个,我们就回王府。”

席旻岑的肩膀很宽,硬邦邦的胸膛,有种安全感。怀抱也很暖,当曼允一接触到,大脑就昏沉沉的想睡觉。从昨晚开始,她就没合眼,如今睡意一来,大脑再也不受控制。

斜靠在席旻岑怀里,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就像为他镀上一层光辉,俊美得不似凡人。

满足的闭上眼。

------题外话------

为什么曼允会第一个猜想母亲和南胄国有关系,而不是席旻岑。——原因很简单,我解释一下哈…曼允认为像席旻岑这样一个男人,根本不会带绿帽子。那么强势的一个人。而且潜意识里,曼允也希望他是自己的父王,所以才会怀疑母亲身上有胎记。

况且吧,对于母亲的事情,她知道的比较少,所以第一个怀疑的才是她。

现在曼允只不过认为母亲是南胄皇室的人

☆、第十章 一场交易

史明非在王府地牢受过一顿鞭打,身上本就有伤,和朱飞打了几个回合,渐渐败阵下来。

朱飞在席旻岑身边呆了多年,在王爷说擒下两人时,他就明白王爷是要活的。没敢狠下杀招,朱飞一招招与之对打,企图耗尽对方的体力。

史明非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也不想多做无谓的挣扎。一个旋转,退开几步。甩出剑,剑锋插入泥土三分。

“行了,不用打了。反正我逃不掉,还不如省点力气。今日我史明非落在九王爷手上,也不亏。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摆摆手,史明非站定,干脆弃剑认输。

孟刑心里也明白,就算他和四皇子合力,恐怕也打不过这个护卫,更别说堂堂九王爷了。与其这般,还不如认输来得痛快。

朱飞见势,重新把剑插入剑鞘,站到席旻岑身边。

“四皇子挺识相。”席旻岑抱着曼允,缓步走到四皇子面前。

眼里冰寒,如看死物。

害怕把怀里的小孩吵醒,席旻岑放轻声音,道:“四皇子,和本王谈一场交易,如何?只要你答应,今日之事,本王不为难你。”

史明非打量他,心里暗做衡量。

席旻岑不是善类,和他谈交易。谁亏,谁有益,还不一定。

但他们现在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除了谈,貌似别无他法。

“九王爷请说。”斟酌了一会,史明非开口道。

“天下大局,相信四皇子心里也有数。虽然七年前,丰晏国战胜了南胄国,两国之间也签订了一些条约。但实际上过了这么多年,南胄还是没有真正归顺我朝的意思。就拿上次的贡品来说,足足比上一个年份少了十分之一。”

看史明非的脸色已变得铁青,席旻岑丝毫不在意,继续道:“要本王放你们离开,不难。只要你回南胄之后,立刻归顺我朝,发誓永不起谋反之心,并融入丰晏国疆土。至于皇位,本王亦可以助你。”

史明非握紧了拳头,吐息了一口气,才平复自己的心情。

脸上的笑意,有几分僵硬,“九王爷,你这是要将本殿置于不忠不义的地步啊!恕本殿不能答应。”

七年前的战争,令南胄国元气大伤。就算到现在,仍旧没有能力跟丰晏国一拼高低。但要是真归顺了丰晏国,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这桩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

知道史明非不会轻易答应,席旻岑也不着急。但语气中的寒气又降低了几分,“那么……别怪本王心狠。这么好的条件,四皇子不愿答应,本王只能选择后者。一月后,等着本王带兵血洗南胄国。”

似乎不愿多谈,席旻岑转身欲走。

史明非和孟刑像被别人敲了一棒子,愣了半响,似乎不能从刚才那番话中回神。

从丰晏国回南胄国,也就差不多一个月。席旻岑估计早就得到消息南胄王那时候会驾崩,才掐着点要血洗南胄。到时候内忧外患加起来,足够南胄国受了。

而且,九王爷的领兵才能,众国周知。和丰晏国斗,任何国家,只有投降,才是明智之举。

史明非早就知道惹怒这个男人,没有好下场。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能随意说出血洗南胄国这类话。

心里打起退堂鼓,虽然不战而败,有几分懦弱。但他不能拿南胄国百万人民的生命来开玩笑……

看见孟刑同样颓废的脸色,史明非无奈叹气,“九王爷留步,本殿答应。”

说完,史明非双腿跪地,匍匐在席旻岑脚下。

这一拜,南胄国就彻底沦为附属国了。

席旻岑步子顿了一顿,没有回头,“那么四皇子走好,本王不远送了。”

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曼允睡觉多数是浅眠,很少能睡死。在朱飞和史明非打斗之时,已经被刀剑交错的声音吵醒。后来听见父王要谈交易,强撑着精神,将对话全数听了进去。

这个男子霸气天成,不当皇帝,真有几分可惜。

曼允用手戳了戳席旻岑的胸膛,眼睛勉强挣开一条缝隙。

“父王,你这场交易,赚翻了。”

“是吗?”席旻岑没有流露出一丝高兴,低下头,打量怀里那张稚气的小脸,道:“父王若说,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为你报仇的代价,你可相信?”

不过挟持了两次,这样的代价,是否太重了?光是三言两语,就能葬送一个国家。这个男人幸亏是自己的父王,若是有这么个敌人,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要是父王说的,曼允都相信。”蹭了蹭父王的胸膛,曼允满足的笑了。

席旻岑没有说话,只宠溺的揉了揉曼允的乌发。

时间能验证一切,等以后,这番话的真实性,自然能够证明。

凉风吹起两人的发丝,交错在一起。就像是预言,暗示两人,必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十一章 承认错误

睡梦中,温暖的潮水,一寸寸包围自己。就像置身在温暖的海洋中随波飘荡,却不用害怕随时会被卷入海浪。那种温意,非常安全而柔适。

重生八年,就今日睡得最舒服。曼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胳膊碰到一堵硬邦邦的肉墙。睁开眼,父王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浓浓细长的眉,一双如冰霜的眸子正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红日慢慢从东方升起,熏染了一大片云彩。云彩红薰薰,炫丽非凡。

窗户外的红日,沦为背景。忖得这男人,更加傲气尊贵。

“醒了?”席旻岑曼斯条理的掀开棉被,站起身。

昨晚回府的路上,曼允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模糊中曼允感觉到有人为她敷药,斜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曼允更加确定这不是梦。

“父王,早。”曼允伸出胳膊,准备掀开棉被。

但下一刻,看见自己光溜溜的胳膊,曼允赶紧拉回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似乎不肯相信,曼允掀开被子一瞧,果然,自己真的全身一丝不挂。

席旻岑欣赏足了她不知所错的样子,才悠然道:“难道你以为本王会容忍你穿着那身脏衣服上床睡觉?”

席旻岑有轻微的洁癖,昨晚抱着脏兮兮的曼允,已经是忍耐的极限。若是换成另外一个人,他碰都不会碰一下。

而那身衣服,不是泥土,就是血渍。刚回到小楼,席旻岑便一刻也忍不住,抱着曼允去沐浴了。

经过他一番折腾,也没能吵醒这小孩。看她真是累坏了,所以就放任她一晚上随她睡。

“等会朱飞会送衣服过来。”

看着曼允红扑扑的小脸,席旻岑又按耐不住说道:“昨晚父王不光为你上药,还伺候你睡觉。不慰劳一下父王就罢了,如今还摆出这么副摸样。你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不过看了几眼,难道还要跟父王怄气?”

曼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是八岁的身子,但曼允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袒胸露背。

但想一想,那人是自己的父王。一个父亲,看自己年幼的女儿光着身子,似乎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想通了,曼允脸颊上的红潮渐渐退去。

“朱飞什么时候来?”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王爷,昨日订做的衣服,全送来了。”朱飞手里捧着好几件衣服,恭敬地站在门外。

小楼里没有奴仆,这些杂事,全都落在了他头上。虽然不至于洗衣煮饭,但让他一个侍卫,干这些事情,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没有让朱飞进门,席旻岑压好曼允的被子,让她躺好。自己慢步走向大门,接住朱飞手里的衣服,又关上门,重新走到床边。

曼允清澈的双眼,如莲花般高洁。

席旻岑思考片刻,从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中,选出一套白色的纱衣群给曼允。

曼允也很满意,对于她而言,穿什么颜色都一样。不过前世,她没有太多时间挑选衣服,大多时间都花在暗杀敌人身上了。哪有时间去装扮自己……

接过衣服,曼允也不娇作,从被子里爬出来。当着席旻岑的面,开始换衣服。

自己全身都被这个男人,看遍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二次。

套上最后一件衣服,曼允发现这次的衣服非常合身。虽然是一天之内赶造出来的,但手工也非常精致,特别是衣摆处的莲花,仿若真花儿一般绽放着。

见曼允穿好衣服,席旻岑不急不燥的走过来。一把抱住她,让她倒趴在自己腿上。

曼允头蒙了,父王这是干嘛?眼神无声的询问。

小鹿般的眼神,泛着迷茫。

但席旻岑丝毫不为所动,有时候该罚,就得罚。相对的,有时候该吃豆腐,就得吃豆腐。

“允儿,还记得昨日做了什么错事吗?”冷冰的声音中,透着训导。

当席旻岑训导起来时,全身的威严铺散开。那股子的威严,令曼允想反驳的心,跟着云雾飘散得无影无踪。

“允儿不该放走史明非。”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俗话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在父王这里,曼允识相的不敢找任何借口,搪塞他。

“光是这一点?”似乎不满意曼允的回答,席旻岑的声音微沉。

难道还有别的?

想了一会,曼允还是想不出其他原因。

席旻岑也不想难为她,一条一条的为她列出来,道:“允儿刚说的,是第一点。第二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允儿,你瞧肩头……”轻轻触碰她受伤的肩头,曼允立刻咬紧了牙齿。

伤势加剧了。

这伤接二连三的裂开,若不是王府里很多珍贵药材,铁定留疤。

一个女子身上留疤,可就不怎么美观。

曼允知道父王是在心疼自己,当下点头认错。

鉴于曼允认错态度良好,席旻岑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允儿可愿意接受惩罚?”

“允儿知错,愿意接受。”

☆、第十二章 气走夫子

话音一落,席旻岑的手掌落在曼允的屁股上。

啪一声,非常响亮。

他手掌用了三分力,能让曼允疼上几天,却不会受伤。

这种教训小孩子的方式,曼允第一次感受到。脸颊浮现一片红晕,有些难堪。

屁股火辣辣的疼,曼允咬紧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足足打了十下,身后的手掌才停下。

席旻岑把小人儿翻过来,抱在怀里,冰凉的声音夹杂着丝心疼,问:“疼吗?”

“疼。”曼允点头。

“记住这种疼,下次受伤,父王一定打得比这次厉害。做事情前,应该再三思考。解决不了的事情,先请示父王。”擦掉曼允头上流出的汗,席旻岑细声细语说道。

眉宇间,难得露出一丝温柔。

看着突然变得柔和的脸,曼允小脸上浮现呆滞。

席旻岑一张冰寒的脸,已经引得那些女人心花怒放。若是能看见这男人流露出温柔的神情,怕是死了也甘愿。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魅力,的确很难抵挡。

曼允呆愣许久才回神,她竟然看自己亲生父王看呆了。

揉着屁股,曼允想坐端正。但一触及床板,立刻又弹起来。

席旻岑见了,把她按进怀里。见曼允还想逃开,拿出杀手锏,道:“允儿,父王说过要补偿你。跟父王同吃同睡,父王也好就近照顾你,从现在开始你得习惯本王。”最后一句话,才是席旻岑的心声。

父王,只是一个能令她放松警惕的身份。而目的,不言而喻。

“这八年来,你没学过诗书礼仪,父王为你请了一个夫子,吃完早饭就去见见。”

抱起曼允,席旻岑往外走。

曼允有反对的机会吗……

一想到古代人摇着脑袋,一个劲的念着之乎者也,曼允心里一阵恶寒。

心中盼望着父王快些去上早朝,自己也好独自面对夫子。

曼允一心想着要见夫子的事情,一桌子菜肴,吃得食之无味。目送席旻岑走出王府,曼允才松了口气。

朱飞跟从席旻岑进宫朝圣,而弟弟朱扬,从保卫全府安全的护卫长,变成了曼允的贴身护卫。凡是王爷不在的时候,都必须跟从曼允。

小郡主的身份,足够让人眼红。特别是史明非这事情后,席旻岑更加不能让有心人抓住曼允威胁自己。

曼允心里也明白,所以当父王下令朱扬跟从自己时,没有反对。

“小郡主,去后院书房吧,夫子已经候着了。”朱扬见曼允放下筷子,马上出声。

为什么要在郡主前,加个‘小’字?曼允很想问一问,但看见朱扬笑眯眯的眼时,便放弃了。

这人脑海里,估计也没有什么等级观念。王府里难得有这么个真性情的人在,曼允不想为了一个称呼,而跟他吵翻。

“走吧。”小小的身子,从椅子上跳下来。

她也必须会会夫子。

因为王爷办公,几乎都在小楼。所以王府的书房,如同摆设,很少有人进去。

当曼允走进书房,一股书卷味迎面而来。八个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有诗篇,词赋,还有这时代的一些杂集。

书桌前,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手里正拿着一卷书,捧着看得津津有味。

王府里的藏书,非比一般。看那人的神情,就知道这里的书,有多么令人追捧。

似乎发现有人来了,那人微微抬头,站起身,却没有给曼允行礼。

脸上写满骄傲,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这人估计也是有身份的。

“小人见过郡主,以后就由小人陈甯教导郡主的功课了。”

嗯了一声,曼允低头瞧陈甯手里的书,问:“书很有趣?”

“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的乐趣,自然很多。”

文绉绉的回答,令曼允一阵头疼。

懒得理会这人,曼允走到书架边,找了一本关于人文地理的书,拉开椅子,在陈甯对面坐下。

“那么夫子说,你的知识多,还是书本的知识多?”

似乎没想到这小郡主会这么问,陈甯楞了一下,才道:“小人的知识,来源于书,自然比不得书本里的知识渊博。”

听了这番话,曼允不指望这人能教导自己什么知识了。

“既然书中乐趣甚多,本郡主以后一个人看书就行。至于夫子,请自便。”说完,曼允翻开书,慢慢细读。

在过去八年中,曼允已经将这个世界的文字认得了。

前世受过的教育,比起这些夫子教的,超过太多。曼允不觉得这样迂腐的人能教她,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找些需要的书来看。总比在那里呆坐着,听别人说,来得有用。

陈甯一恼,甩开衣袖,“孺子不可教也!”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孩,晏城多少人请我来教,我还不愿意来。我这就走。”说完,人就气冲冲迈开步子。

他走的很慢,似乎等着曼允反悔。

但曼允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盯着手中的书本,似乎真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朱扬原本想挽留,却在听见这人讽刺小郡主的话后。伸腿送了他一程,踹得他背朝天趴在地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王府请你来,是看得起你。不就是个文状元,还把自己当根葱了!”

文人吃了点墨水,总觉得比人身份高些。见自己被一个小小的护卫踹了,心底那点虚荣心爬上头。气得身子如同筛子抖个不停,“我非让九王爷,好好管教你个下人。我怎么说也是个朝廷命官,岂能是你踹的。如果不给我交代,我非告到皇上那儿……!”

见朱扬提起的腿,陈甯话没说完,逃命似的跑。

☆、第十三章 找上门来

“父王怎么会请这种人,给我当夫子?”见陈甯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曼允才抬起头,问朱扬。

“也不算王爷请来的,朝中官员哪个不想巴结王爷。得知王爷要给小郡主找夫子,那些文人学士,都快把门槛挤烂了。前几个月刚考完科举,王爷就让文状元来试试。”朱扬见四下无人,大大咧咧趴在桌子上。

书案上摆放着一碟糕点,朱扬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几乎一口,就吞了下去,也不怕噎着。

曼允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啊。

不过就刚才那人的德行,竟然也能考上文状元。估计他脑子里,除了死读书,什么也不会。

主人都还没动口,朱扬就快把糕点吃完了。

曼允见势,抢过碟子,让朱扬的手落空。挑了一个比较有卖相的小兔子糕点,放进嘴里。

不是很甜,但很可口。

一边吃着糕点,曼允一边看书。

朱扬俯下身子,瞧了眼书的封面。上面写着《丰晏国史记》,讲述的是丰晏国从开朝,到如今的一切大小事情。

“小郡主,你识字?”可他们没听说有人教过小郡主啊。

朱扬有些好奇,盯着曼允。

“认得几个字。”曼允不敢说全部认得,回答得比较模糊。

丰晏国的文字,跟中国古代的繁体字差不多。但有的字,还是有一些稍微的改变。好在大多都形似,并不难认。

“谁教你的啊?小郡主。”陈甯一走,对面的位置就空了,朱扬走过去,支着手坐下,打量着曼允。

下人的规矩,朱扬从不遵守。面对曼允,也跟朋友似的。

这点,让曼允和他呆在一起,很自在。

“小院里,有几本书。平时无事,我就翻翻,慢慢就认得了。”知道朱扬在套话,曼允不敢多说。

前世的事情,曼允不能随意说出口。没准说出来,别人就会把她当妖怪活活烧死。

捧着书,曼允开始细细阅览。从历史,到习俗,然后是地理。在书房里泡了一个上午,曼允眼前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

眼皮沉重,非常疲惫。

“朱扬,走了。今天就看到这里。”曼允合上书本。

朱扬早就等得昏昏欲睡,支着头,在小憩。被曼允这一吼,手一滑,下巴磕书案上了。

捂着发疼的下巴,朱扬跟上已经走出门的曼允。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有几分磕脚。路边列着一丛丛假山和花圃,萧萧落叶飘洒,铺满小道。偶尔几个家丁,拿着扫帚在清理。

曼允走得很慢,经过大厅时,前院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自认为父王一走,她就有帮父王看好家的义务。步子一调头,曼允走向大门。王府大门,几个护卫手里拿着长棍正挡着,似乎不让什么进入。

其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上午被曼允气走的文状元。

“你们这群下人,太大胆了。没见到李公公来了吗?”

曼允不清楚这里的事情,但一听到‘李公公’,就知肯定是皇宫里的人。才一上午的功夫,这文状元,还真去搬救兵了!

“李公公是什么人?”曼允转身问朱扬。

朱扬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脑子里装的东西也挺多。探头往大门一看,道:“不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文状元果然有几分能耐,真告到皇上那儿去了,也不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

照常理说,皇上和王爷二十多年的兄弟,不该站在陈甯那边。

朱飞低下头,看着只到他半腰高的小郡主。

估计是冲着小郡主来的吧!

皇上应该是听到些风声,不好自己前来打听,特意派李公公来一探虚实。

“你们,你们这是干嘛?洒家是奉皇上口谕来的,你们拦住洒家,就是抗旨不尊!”李公公兰花指一翘,一句话比陈甯十句话管用。

抗旨不尊,是大罪,要砍脑袋的。看守大门的几个护卫脸色一变,为难道:“可是王爷吩咐了,不准任何闲杂人等入内。”

“皇上是闲杂人等吗?皇上是王爷的亲兄弟,洒家奉命而来,自然也不算闲人。是吧?……朱护卫。”李公公眼尖的看见远处的朱扬,扯开尖细的嗓子吼了一声。

朱扬掏了掏耳朵,摆摆手,“得了,耳朵聋了,都得怪你。”

推了推前面的小郡主,提醒道:“小心应付。”

几个护卫一瞧见朱扬在场,马上得见了救兵似的,那眼神,看得朱扬头皮发麻。

“行了,你们几个退下。让李公公跟……陈大人进来吧。”朱扬脸色不好,显然记起这人讽刺小郡主的话。

李公公五六十的年纪,但人老心不老,一张脸涂满胭脂水粉。每走一步,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能看见一些水粉飞飞扬扬。

手掐着兰花指,腰一扭一扭,隔了一会,李公公才走到曼允面前。

曼允看了一眼他的脸,移开视线,道:“李公公来王府,有何贵干?若是找父王,他不在王府。”

声音如同黄莺般清脆,鹅蛋脸,小鼻子小嘴。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光看外表,的确过得了关。这也难怪能入九王爷的法眼。李公公收起打量的眼光,拂尘摆在臂弯处,微微一笑,道:“今日陈大人告到御前,说是在岑王府里受了委屈。皇上特意派洒家来瞧瞧。”

“陈大人乃今年的文状元,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听曼允郡主说,令愿看书自学,也不要陈大人教学,难道郡主的才学,已经超过陈大人了吗?”李公公处处针对。

陈甯露出骄傲,神情越加不可一世。

曼允扬起头,总算知道李公公的来意了。李公公并不是为了陈甯的事情而来,而是打探她这个突然得宠的小郡主吧。

一开口就针对她,还真当她好欺负?

“陈大人的才学,本郡主没见识过。但本郡主认为……他的确没有资格教我。”扬起头,曼允指向陈甯,气势一点不属于李公公的气焰。

“何出此言?”李公公心里暗道,哎,这孩子不错。有皇家子女的威仪啊!人中龙凤!

陈甯恼了,自入朝为官以来,还没人有敢质疑他的才学。“小郡主,太目中无人了吧!要怎么样才算有资格教你!”

这个问题,曼允暂时没想过。但论资格,有一点是必须的,那就是——“才学至少比我高。”

陈甯嗤笑一声,才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就敢狂妄的说出这话!他看了几十年的书,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年幼小孩?

“这个容易,我和郡主来场比试?只要郡主能赢过我,我就把名字倒着写,而且认你为夫子。但郡主输了,必须上城楼,当着皇都众百姓的面,给我道歉。”陈甯笑容扩大,似乎已经拿到胜利,看见了这个狂妄小孩低着头,给他说道歉的场面。

一个四十岁的男子,竟然向一个八岁孩子提出比试!

摆明的欺负曼允人小。

李公公觉得陈甯蹬鼻子上脸了,他这举动,明显过了。刚想插话,打断。但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比他更快。

“行,一言为定。”

☆、第十四章 提出比试

曼允有必胜的信心,中国古代历史上那么多伟大的诗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文状元?

死读书,未必有用。

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借鉴’一下古人的智慧。大家同为华夏后裔,借用一下他们诗词,争口气,不为过吧。

“陈大人想比试什么?曼允奉陪到底。”曼允跨前几步,走到陈甯身前。

虽然个头比陈甯矮了一截,但身上那股皇家的威严和贵气,已压下陈甯一头。

但曼允越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摸样,越令陈甯气的磨牙。

这八岁小孩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顾不得身份悬差,以大欺小,陈甯道:“文人比试,不外乎诗词歌赋,我们一场定胜负,就比试作诗吧。”

“谁来主持这场比试?”曼允问。

在场的人,除了李公公地位比较高,似乎没有位高权重的人。

曼允看向李公公,李公公立即摇头,道:“洒家就识得几个字,哪里会作诗。”实际上,呆在皇上身边的人,哪里会有庸人。就算李公公会,他也不敢主持这比试啊!他这一参合进去了,不就代表皇上和陈甯一起欺负小郡主吗?

皇上可是小郡主的亲叔叔!

陈甯没长脑子,但李公公在皇宫里打滚了那么多年,这点见识难道还没长?不管是输是赢,这名声只能臭下去。输了,你就等着声名狼藉,说你不如一个八岁孩子。赢了,那就等着被万人唾弃,说你以大欺小。

皇家最注重名声,要是李公公把这事办砸,光想一想,自己一个脑袋,就不够皇上砍的。

朱扬同样不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而且身份,只是王府的一个小护卫。这些条件,统统不够。

曼允为难的看着陈甯,那意思是这场比试没人主持,哪里比试得下去!但陈甯理把曼允的表情解错了,以为曼允是怕了,现在才想退缩。

“既然今日没有人能主持比试,那么明日我们去风雅楼,如何?小郡主。”陈甯仗着几十年的学问,说话比较自信。总之是不肯轻易放过曼允。

曼允本不想惹麻烦,但有人找她麻烦,她也不会怕事,只懂委曲求全。

“本郡主随意。”意思是答应了。

“那好,陈某不打扰了。今日多谢李公公为小人讨回公道。”陈甯转身,向李公公鞠了个躬。

李公公可受不起这礼!心说,今日他把王府里里外外都得罪了!以后要是九王爷找自己麻烦,他哪儿哭冤去!

脸色难看,李公公僵硬着脸,笑了一下,“这不关洒家的事,洒家都是听命于皇上。要谢,陈大人还是谢皇上去吧。”

李公公能撇清一点关系,是一点。

朱扬凑到李公公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讥讽道:“李公公,急于撇清关系做什么?回头王爷,说不定还会好好谢谢您。”

李公公双眼惊恐的瞪大,轻声道:“朱护卫,你可别乱说。要是九王爷问起来,你得帮我澄清澄清。此事真跟洒家没关系啊!洒家怎么知道陈甯打的是这主意。”焦急的拍了拍手。

李公公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了,平日跟朱家两兄弟还有几分交情。凭朱扬的脑子,他怎么不可能自己的来意。

“皇上只不过好奇,才让洒家来看看小郡主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得到九王爷的宠爱。根本没把陈甯的事情,放在心上,更没想过为陈甯讨回公道。”李公公哭丧着脸,早知道就不为皇上跑这趟了。

九王爷一发怒,连皇上这九五之尊也无可奈何!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再不走,是不是要我送你一程!”朱扬凶神恶煞的盯着李公公,目光跟要吃人似的。

虽然对方只是个护卫,但他是九王爷身边亲近的护卫。那地位就非同一般了……

李公公提起墨绿色的裤摆,“别,洒家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折腾,洒家这就走。”

曼允就站在朱扬身边,那些对话,一言不差的落入她耳朵。

虽然李公公最开始说话,处处针对自己,但后面听见陈甯说要比试,那焦急想要阻止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这件事,估计真跟他没关系。

御花园,凉亭。

席旻岑碰了碰已经见底的茶壶,抬起冰寒的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一国之君。

“皇兄,一壶茶你都喝光了,还想留本王到什么时候?”

皇上——席庆麟尴尬的握着茶杯,仰头望了望天空中的烈日,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估计李易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我们兄弟这不是很久没聚在一起吗?皇兄不过多留了你一会,这么快就想走了。好吧,若是你有急事,为兄就不留你了。”

听了这话,席旻岑站起身跨了一步。见这次他真没有伸手拽住自己衣摆,才继续走出了凉亭。

九王爷一走,旁边的宫女低着头上前请示,“皇上,用午膳的时候到了。”

席庆麟挑了挑眉,捂着自己肚子,道:“今日不吃了。”

刚为了留住皇弟,他硬把那一壶茶喝光了,哪里还吃得下饭。只希望李公公把事情办妥了,否则这一壶茶,他白灌了。

☆、第十五章 可会习字

王府大厅。

“胡闹!”

席旻岑一拍桌子,万年不变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他才一上午不在府里,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难怪皇兄那么反常,留他在御花园品茶了两个时辰,原来是方便李公公找曼允的麻烦。

“允儿,今早你才答应了父王什么?才一上午,你就忘得干干净净了!你才几岁,陈甯那老家伙几岁!”早晨才说不能解决的事情,先请示父王。他才一出王府,他的话,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回府听了朱扬的汇报,席旻岑冰冷的心,燃起一丝怒火。

“父王……”曼允无辜的看着他。

席旻岑摆了摆手,静下来一想,这丫头虽然不爱服输,但从不会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况且,这丫头会的那些武功招数,还不知道是谁教的,那人说不定也教过她一些诗词。

对着曼允招手,示意她过来。

曼允知道席旻岑在气头上,不敢忤逆,乖乖走到他身前。

其实席旻岑对事情,都非常冷静。但自从见了这丫头,只要关系到她,他的心,慢慢不由得他控制了。

“允儿,你可会写字?”抱起小小的身子,席旻岑的声音恢复到了以前的冰冷。

写字?她会认字,自然也会写字,但那些跟蚯蚓似的字迹,不太美观。而前世,她很少注重笔下功夫。所以这一块,不是她的强项。

在席旻岑的目光下,曼允微微一点头,“会。”

“既然陈甯敢欺负你,这次我们就让他身败名裂。明日你尽管去,无论什么事情,有父王在。”揉了揉曼允的额头,若不杀鸡儆猴,以后敢欺负允儿的人,肯定更多。

朱扬看见席旻岑眼里闪过的阴狠之色,心里为陈甯默哀。

“父王不用担心,曼允有把握,不给父王丢脸。”敢欺负她的人,她自己也能讨回来。

她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更不是只懂藏在父王羽翼里的稚鸟。

虽然年龄不能改变,但她的心灵,是一个成年人,这亦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靠在席旻岑怀中,曼允很庆幸有这么个父王。

“用膳。”席旻岑点头,一吩咐下去,婢女立刻端着菜肴进来。

李公公一回皇宫,急急忙忙的撞进御书房,把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席庆麟。

席庆麟比席旻岑大五岁,皇宫里,最能相信的人就是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今日之事,确确实实有他的错。要不是他好奇,借陈甯的名义,让李公公去岑王府打听,也不会惹出这样的篓子。

“李易,准备一套便服,我们明日出宫。”

虽然没见过这个小侄女,但席庆麟的心是向着她的。

明日陈甯真敢给小侄女难堪,看他怎么整治他!

但想了片刻,估计有皇弟在,根本无须自己动手,陈甯不死也得脱层皮。皇弟不是好惹的人……

用过午膳,席旻岑和曼允去了书房。由于明日的比试,席旻岑亲自上阵,考问了曼允一些诗词,但没一句曼允能答上。

席旻岑皱了皱眉。

其实不能怪曼允,这个时代的名诗人,她根本没听说过,更答不上他们的诗句。

席旻岑随手从书架上,取下另外一本书,翻开一页,仍是不灰心的继续问:“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曼允眸子一亮,几乎顺口就说了出来。

抢过父王手中的书籍,曼允心急的合上,封面上写着‘孔丹书著’。

“父王,这人是谁?”指着书面上的名字,曼允望着席旻岑。

☆、第十六章 孔丹书?

曼允总算回答上一句,席旻岑的心情刚缓和一些,又被这话泼了一盆凉水。

“允儿,你不知道这人?”那么怎么会回答上孔丹书的诗句?

蹲下身子,席旻岑和曼允平视,抽掉她手里的书籍,摇了摇,“孔丹书是三百年前,德政年间,康炘皇的宰相。这人凭借一身才学,辅佐了康炘皇五十六年。由于他的存在,康炘皇在世期间,历史上称之为‘康宁盛世’。他的诗词,更是被许多诗人文士追捧。在丰晏国,他的事迹,几乎无人不知。”

抱起曼允,席旻岑走到另一边,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这是孔丹书的亲笔字画。”

字迹清晰潇洒,苍劲有力。看得出此人极有自信,对自己也极为严厉,字迹写得一丝不苟。

但画上的诗句,就令曼允大跌眼镜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不是杜甫有名的《登高》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这不是文天祥有名的《过零丁洋》吗?

一连看了好几副,不是杜甫,就是李白的著名诗句……

看得出席旻岑对这几幅字画,有很高的评价。否则也不会单独分离一个区域,用来挂字画。

没想到在她之前,这朝代还来了一位穿越者,甚至当上了一国宰相。只可惜时隔三百年,他们无缘相见。

突然想起小树林外的卦阵,曼允扬起头,问:“父王,设计小树林卦阵的那人,还在世吗?”

不知曼允为何这么问,席旻岑微微点头,道:“在世,但你问这个干吗?”点了点曼允的鼻子,微微降低了声音,似乎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连孔丹书是谁,都不知道。还敢大言不惭的应下陈甯比试,要是不想出糗,现在多看点书,才是正紧事。”

席旻岑眼眸里闪过一丝狠裂,敢欺负到允儿身上。陈甯嫌命长了,那就让他代劳阎王,收了他!

实在不行,杀了陈甯,让这场比试不能开便是。但这样一来,肯定会传出小郡主怯战,不惜杀害文状元的流言。悠悠众口,怎么堵得住。虽然才八岁,但皇家的面子却很难保全。这个乃下下之策,最好是曼允能赢了这场比试。

这样也能为曼允竖起一些名声。

听见那人还在世,曼允更不能善罢甘休了,急切的问道:“设下卦阵的人,是谁?”

晃了晃出神的席旻岑,曼允也不在意席旻岑会生气。

“真想知道?”席旻岑不冷不热的回答,卖起关子。

这才想起这丫头连卦阵,也能走出。区区一个文采比试,真能难倒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是急昏了头,才忘记这丫头也有自己的底牌。

曼允点头,席旻岑胸前的衣襟,被她抓的起了几道皱褶。

“想知道答案,允儿也得付出点什么。”低头看了眼衣襟,看出曼允在心急。席旻岑抱着她,坐在靠椅上。

细长的双眼一眯,闪过一缕精明。这丫头藏着的秘密太多,似乎是时候得套出点东西了。

“父王,请说。”隐隐猜到父王眼里的含义,曼允也知道瞒不了多久。

想要瞒过一个精明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是自己不透露一些事情,反而会令人怀疑。

“允儿,到底会些什么?还有什么事情,父王不知道?”

曼允的眼光,绝对不是一个八岁稚童该拥有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而被她吸引的地方。

“父王曾经问过我,是谁教了我武功。那人同样教了我很多,各方各面。”曼允适当的保留,在杀手组织里,的确有那么一个人每天训练着他们,以便他们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作诗我不拿手,但师父曾经留下很多诗词,我相信师父不会介意我盗用一些。”曼允一边坦白,一边编谎话。真中带假,假中带真。

只有曼允开口,席旻岑自然选择相信。既然曼允有一手,他也不用为明日的比试担心。还不如放手,让曼允博一下。

“告诉父王,那个人是谁?”能出入王府,不被他发现的人,必定是武林高手。而能教出曼允这样的孩子,实在令他很好奇。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奇人。

还是说……

席旻岑眼珠转了一下。真能进入王府不被发现?王府的守卫,比起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太过相信,所以不会怀疑。这丫头,这次又没说实话。

“师父已经过世。”曼允说谎不带脸红,就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实在不能让人想象这是说谎。

但精明如席旻岑,却一眼瞧出。跟这孩子才相认不过两天,但他却发现,当这孩子说谎时,越发会装得单纯,似乎这样能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没有继续追问,孩子不说实话,只能慢慢来。当她真正愿意全部坦白时,就是他收网,抓住鱼儿的时候。

见父王没再追问,曼允拉了下他的衣带,提醒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道:“父王,设下卦阵的是谁?”

席旻岑挑起曼允耳边的一缕柔发,在手中反复揉搓。

“是父王。”

看见曼允呆滞的表情,席旻岑露出一丝满意。继而道:“孔丹书,曾写下一本《八卦术》,虽然不详细,但父王还是从中领略了一些道理。带兵打仗,很多战略也是从这里面得到的。那个小树林的卦阵,不过是闲余时,画出来,让下人依样子建造了一个。”

之后,曼允找了一大堆关于孔丹书的书籍。并不是想了解孔丹书,而是怕明日背出诗句,跟这人说重了。到时候,就不止出糗这个问题了。

☆、第十七章 过街老鼠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风雅楼位于西街街尾,许多文人雅士最爱聚集在这里,比比对子,做做诗歌。

文状元陈甯和八岁小郡主的比试,早已经在皇都里传开。于是,在百姓茶饭后,又有一段笑谈。

比如,文状元陈甯以大欺小,挑战八岁稚女。

皇都跟炸开的锅一样,今日每走几步,就能听到对陈甯的骂声。

百姓都是见风使舵,一传十,十传百。才一天功夫,陈甯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

席旻岑虽然冷酷无情,但丰晏国大半江山,都是由他保卫。当九王爷的爱女一被欺负,那些百姓一个个都恨不得把陈甯五花大绑了,送给九王爷出气。

席旻岑抱着曼允早就到了风雅楼。

不愧是文人学士爱来的地方,二楼四面皆可看到街道,把皇都的繁华一收眼底。

拿起一块糕点,席旻岑送到曼允嘴边。

曼允咬了一小口,咀嚼了几下,把糕点吞下去。刚好看见楼下陈甯衣衫不整的抱头奔进风雅楼。

风雅楼除了有名望的人,都不能随意进入。有些百姓想凑热闹,全包了隔壁的酒楼,远远的打望这边。

陈甯很狼狈的拍掉衣服上的菜花,但被砸的鸡蛋,却怎么也拍不干净。

“父王,你做的吧?”含着糕点,曼允说话含糊不清。

席旻岑淡淡看了眼楼下,不可否认的点点头,“本王不过是放出了一个风声。”

言下之意,砸鸡蛋,砸蔬菜,不是他的意思。

陈甯刚上楼,便有一个小厮送衣服,让他先换洗了。临走前,他愤懑的看了曼允一眼。

曼允行的端,坐得正。礼貌的回了他一眼,反正这事是父王做的,与她没关系。

倒是这一眼,被许多文士注意到了,对陈甯的印象又厌恶了几分。

陈甯为了这次比试,煞费苦心。请了两位翰林院学士,来当主持。凡是对朝廷有点了解点的人,便知道这两位学士,其实跟陈甯关系甚好,乃一丘之貉。

一位翰林院学士,走向这边,微微弯腰给席旻岑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

“林铭叩见九王爷,小郡主。比试马上开始了,请小郡主上台子。”林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席旻岑放下手里的糕点,抬冰冷的眸子,瞧了一眼林铭,道:“林学士,识时务者为俊杰。”

“微臣明白,请王爷放心。”擦擦额头边豆大的汗水,林铭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九王爷作对啊。

瞧瞧陈甯,才一上午功夫。从一个人人敬仰的文状元,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刚才进门时,还抱着头乱窜。

一看林铭,就是见风两面倒的人。曼允从席旻岑怀里滑下去,走到林铭前面,上了比试台。

楼中四根柱子上,分别提有对联。曼允坐上台子的椅子,面对一百多文士,没有丝毫胆怯之意,一切都那么从容,高贵而得体。

“今日的比试,由风雅楼广大学士见证。台上有两个箱子,大家觉得哪一边好,便将手中的票,投向箱子。最后以票数,决定胜负。”林铭站在台子上,刚一说话,风雅楼鸦雀无声。

陈甯遮着脸,走上台子。

刚一上台子,楼里窃窃私语。曼允耳尖,听到台子下,有好几个人说,就陈甯那德行,我们还不如把票投给小郡主。

陈甯平日里为人就骄傲,在皇都里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学士,很多都被他奚落过。

路过王铭时,陈甯青筋暴跳,咬着牙恨恨道:“王铭,你干什么呐!规则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三人昨天就说好了,由他们俩当评委,这样绝对能稳拿第一。但王铭一上台子,竟然说由票数,决胜负!现在皇都里多少人,看他不顺眼,怎么会把票投给他!

摆明是向着小郡主了!

林铭抱歉的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另外一个翰林学士,叫王伟。听见林铭宣布规则时,诧异的望了一眼,最后选择沉默。

曼允向席旻岑投去佩服的目光,才一天时间,父王竟然把比试都打点好了。她想,现在就算她作出来的诗,登不上大雅之堂,这些人也会统统把票投给自己。

陈甯的名声已经毁了,现在哪有人敢投票给他?

父王的心思,真是缜密。先是放出流言,让陈甯身败名裂。然后又是利用规则,争取胜利。

端起茶杯,席旻岑细细品了一口。是上好的龙井茶,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

☆、第十八章 比试混乱

这一场,以秋为题,比试作诗。

台子乃圆形,下方站满了穿着长衫的文人。有的文人为了附庸风雅,不顾秋风瑟瑟吹,拿着把扇子一晃一晃。

“小郡主,年幼者优先,你请。”陈甯脸色不佳,看着台下如虎似狼的眼神,能说话已经是大限。

在楼外,他被那些街道百姓乱扔了一通。在这里,更是要接受别人不善意的目光。

陈甯心里明白,他丢脸丢到家了。从明天开始,皇都再也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对面的小孩!

曼允也不退让,点头,走到台子中间。脑子里思索里一些诗句,诗句不能太出众,否则以后那些好奇心强盛的学者,找自己探讨探讨,就麻烦了。但也不能太平凡,否则胜不了陈甯。

思索了很久,就在陈甯洋洋自得,以为曼允做不出来时。

曼允扬起一笑,开口道: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诗句一出,震撼全场。仿佛让人置身看见萧萧秋风送走雁群的场景,特别是诗中的羁旅之情和思归之心,打动人心。

这样一首诗,竟然出自一个八岁孩子之口!

陈甯没想过曼允有这么好的文采,震惊全写在脸上。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两下,脑中一片空白。

席旻岑敲了敲桌子,重复了一遍诗句,是首好诗!但思归之情?允儿在想念些什么?又想归去哪里?

心里一出现这个想法,席旻岑眼里泛起一丝冷光。

不论她想归去哪里?既然遇见了他,这辈子永远别想逃掉了!

“好诗,好诗!”台下巴掌声一片,称赞声络绎不绝。

整个楼里,热火朝天,有的文人激昂的拿起笔,迅速把诗句记了下来。心怕转眼,忘记了这篇诗词。

陈甯还没开口作诗,曼允这边的箱子已经装满了票,满满的快溢出来。

人群中,一个穿着墨绿色锦衣的男子,摸着下巴,碰了碰旁边的老者,道:“李易,这小丫头不简单啊!”

“九王爷教导的好,自然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得到九王爷的宠爱。是吧,爷?”老者一张光洁的下巴,说话也尖里尖气。

轮到陈甯,他梗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下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好在是文人,素质比较高,没有爆粗口。

陈甯汗如雨下,最后磕磕巴巴吐出道:

“炎炎退署风萧萧,蝉吟秋色云悠悠。

……”

念到一半,陈甯再也吐不出一句。自知这首诗,胜不过小郡主,而且也没人会投票给他,颓然的低下头,这一场认输。

被陈甯奚落过的文士,看见他颓然的神情。打心底的高兴,小郡主为他们争了一口气。

“陈大人,曼允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你输了,便把名字倒着写!并且认本郡主为夫子,是不是?认夫子就罢了,陈大人只需把名字倒着写就行了。”曼允转身面对陈甯,提醒着他该履行诺言了。

虽然胜之不武,但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如果不公平,能够惩戒一下这种人,曼允不介意当一个剽窃文学的骗子。

陈甯脸气青了,但台子下,那么多人看着,又不得不照办。

“朱扬,准备笔墨纸砚。陈大人的字迹,好好挂在风雅楼让大家观摩!”

曼允说话不留余地,稚气的小脸露出一丝冷冽,虽然没有席旻岑冰冷,但那股子冷冽已经震撼到大家。

“是,小郡主。”朱扬走了几步,找到楼里的掌柜,要了些笔墨纸砚,摆在陈甯面前。

陈甯涨红了猪肝脸,提笔的手颤微微的,一个‘甯’字抖得比蝌蚪还难看。再写‘陈’字时,还抖落了一滴墨汁。

这两字,看得出主人凌乱的心情。

再写完之后,朱扬似乎还不解气,提起宣纸,摆在各位文士面前。

“大家来看看陈大人的真迹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一吆喝,蜂拥而来的人挤过来。

风雅楼顿时混乱,人挤人,每人都想争先看见陈甯倒写的名字。

所以说,人不能得罪太多人,否则迟早会遭到报应。

曼允被挤到一边,同时被挤过来的还有陈甯。

陈甯眼中带红,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极端。

他这样的人,很少输得起。今天的打击,足够令他抓狂。果然,他一抬起头,红红的双眼紧紧锁住了曼允。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说完,陈甯颤抖的伸出手,整个人已经处于癫狂,朝曼允这边抓来。

虽然陈甯不会武功,但他是成年人,身形力气都大于曼允。

曼允想闪开,但这里一面是墙,一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没有闪身的地方。

……

“王爷……”看着出现混乱的场面,朱飞有些担心。

席旻岑皱了皱眉,朝人群慢慢走去。所过之处,有一阵无形的风,令人群分开让道,没有一个人能沾到席旻岑的衣角。

跟在后面的朱飞微微吃惊,那阵无形的风虽然看不见,但有内力的人皆能感受到。

席庆麟和李公公,在人群混乱的时候,在中间被挤成了肉饼,费了好些功夫才挤出来。

刚出来,就和席旻岑照面。

“皇弟……”席庆麟讪笑。

席旻岑冷着脸,走过他身旁,“皇兄倒是好闲情,不在皇宫里批阅奏章,来这里凑热闹。”

话中的讽刺,席庆麟听得出来,皇弟还在气自己,把小侄女卷入这场比试。

但这不是他有心的啊!正准备解释,席旻岑的身影,已经融入人群。

“皇上,这事改天解释也是一样。”李公公在一旁,出声安慰。

☆、第十九章 陈甯发疯

“哎!~”悠悠叹了一口气,席庆麟看着混乱拥挤的人群。

“这……皇弟。糟糕,小侄女还在人群里!”连他都快被挤成肉饼了,更何况小侄女那具小身子!

席庆麟转身就想挤进人群,亏了李公公及时拉住。

“爷,有九王爷在,不会出事。您万金之躯,怎能跟平民百姓去挤。”李公公苦口婆心的劝说。

九王爷有一身绝顶武功,您可没有啊!丰晏国,文有席庆麟,武有席旻岑,才得以安平天下。您这一去挤,万一出事了,谁负责去?

席庆麟一想,也是,皇弟的功夫无人能及。能在他眼皮下伤人的人,还没出世。

陈甯抓住曼允胳膊,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手就要掐上曼允的脖子。脖子脊椎是人类脆弱的关节,曼允当然不会呆在原地,等着被陈甯掐。往人群里挤动,甩开陈甯伸过来的手。

仗着身子矮小,曼允弯着腰混入人群,人群遮挡了曼允的身子,企图甩掉身后的陈甯。

陈甯已经疯了似的,眼睛通红,推开旁边的人就去追。

被推开的人刚想骂上几句,一看陈甯狰狞的脸,呆愣了几秒,陈甯已经从身前穿过。

见陈甯紧追不舍,曼允照着印象中的方位,朝席旻岑跑去。

人与人互相推嚷,好几个人被陈甯推翻在地。人们很快发现不对劲,一个个舒缓散开。

曼允见席旻岑就在前面几步之遥,快速跨过去。

“父王,陈甯貌似发疯了。”陈甯眼中血红,那种癫狂,跟疯子一模一样。

看来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心中气愤,一股怄气直冲上脑子,已经令他发了疯。

陈甯对旁人丝毫不顾,原本文弱书生的外表退去,脸上满是狰狞。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曼允的身影。

看见曼允朝自己冲过来,席旻岑足尖轻点,身子如羽毛般轻盈飞上人头顶。往下一掠,把曼允抱进怀里。

陈甯刚好冲过来,伸过去的手,还没碰及曼允一丁半点,却被席旻岑一掌掀翻在地上,口吐鲜血。

弓着身子,陈甯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眼睛紧紧盯着曼允,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了才满意。

这一变故,令楼里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这些文士哪里见过这场面,有些人被吓了一跳,躲得老远。

“我……我要跟你同归于尽!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你,都是你!”陈甯咆哮着,脸庞已经接近扭曲。

一声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颤抖着身子,陈甯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的望着曼允,“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沦落不到今天的局面!”说完,朝着席旻岑怀中的曼允冲过来,眼神似要将曼允撕碎。

“可笑!”席旻岑沉声叱喝,一甩衣摆,一股气浪掀飞陈甯。

陈甯锲而不舍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嘴里流出的血,再接再厉冲向席旻岑。

席旻岑似根本没有把陈甯放在眼里,总是轻描淡写轻轻一摆手,陈甯就又掀飞出去。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陈甯终于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曼允按下席旻岑再次扬起的手,“父王足够了,留他一命。”

并不是曼允心慈,她前世从事杀人,对人命根本没有什么同情之心,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敌人?瞧了瞧四周已经吓傻的文人学士,曼允不想让父王的手,在这里染上鲜血。

若是现在杀了陈甯,张扬出去,百姓们对父王的爱戴会大打折扣。而放过他,百姓还能说父王仁慈,得饶人处且饶人。

从来没有任何人敢阻止席旻岑做事,就在朱飞以为王爷会发脾气的时候。席旻岑慢慢放下手,揉了揉曼允的秀发。

“朱飞,朱扬,回府。”

“是,王爷。”朱飞朱扬异口同声。

朱扬把手里的字画,随意扔给掌柜,“记得挂在显眼的地方。”

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见席庆麟主仆还站在那里,席旻岑冷眼一瞥,没有说话。抱着曼允,绕过他,出了风雅楼。

席庆麟扶额,皇弟真在生气!连皇兄也视而不见。

细细望了眼皇弟怀里的小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比起自己皇宫里那群兔崽子可爱多了。特别是今日那首诗,更是精彩绝伦。这才学,绝非一般。

这孩子,有趣!

“爷,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宫用膳吧。”李公公出声打断皇上的遥想。心说,再怎么瞧,那也是九王爷家的孩子。随便怎么瞪,也不会变成你女儿!

有空在这里打望小郡主,还不如回家好好教孩子,最好教出一个跟小郡主能媲美的孩子。

☆、第二十章 奔赴夜宴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从风雅楼回王府之后,为了探曼允的底,席旻岑曾经让曼允写一副对联来看看。

字迹斜斜歪歪,一点没有可观性。跟她出口成章的嘴巴,一点配不上。

为了提高女儿的书底,席旻岑只要有空闲时间,就在书房里监督曼允练字。

斜斜阳光透过窗户,缕缕洒在书桌上。

曼允手握着一只毛笔,在宣纸上,慢悠悠写着那日的《秋风引》。

待写完之后,曼允捧起宣纸,轻步走向窗边书案正在处理公务的父王。

这首诗,她写了不下十遍。书桌边的罐子里,已经装满了一堆废纸。

“父王,请过目。”抬起双手,曼允把宣纸捧到席旻岑面前。

父王是严厉的,只要没有到达他的标准,就得一直练下去。

席旻岑淡漠的看了宣纸一眼,摇摇头,根本不顾曼允已经练得发酸的疼。

“继续。”说完,席旻岑低头执笔,在一则奏章上写下了评语。

虽然不是皇上,但一朝王爷,每日依旧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特别是席旻岑,掌管着六军,一不留神,就会造成军营粮草不足,军心动摇之类的事情。所以很多公务,都得席旻岑亲自处理,就连皇上也根本帮不上忙。

曼允知道父王的工作也不轻松,捏捏了发疼的手腕。把宣纸再次扔进罐子,又坐回书桌,开始练字。

书桌上,还有一副席旻岑的亲笔书法。曼允照着练写,但席旻岑的字迹很难模仿,那种字迹带着洒脱和霸气不羁。

从一个人的字迹,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席旻岑的字迹毫无疑问是凌然超凡的,所以那一手字迹非常美观,就算摆在现代,也是书法大师的级别。跟自己写的潦草字迹一相比,曼允总觉得上天不公。

父王全身找不上一丝瑕疵,人英俊潇洒,又多金。一身才华,上能征服万军,下能教育子女。

这样完美的男人,天上有,地上无。偏偏是自己的父王……

曼允出神了一会,席旻岑已经打量过来,轻轻一巴掌拍在她头上。

“允儿,想什么出神?”

不知何时,席旻岑已经放下奏章,到了跟前。

“曼允觉得父王帅,才发呆的。”眨眨眼睛,曼允尽量讨好这个男人。

自己的生活起居,全是靠他。衣食父母,席旻岑当之无愧。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席旻岑绝对掀不起一丝高兴。但从这丫头口中说出来,无论是真是假,席旻岑总能感到一丝丝满足。

这种感觉,从没有在别人身上体会过。

看了眼宣纸上丝毫没有进步的书法,席旻岑皱了下眉头。

以后用书法的地方很多,曼允这方面不能有缺陷。

“今日先搁下,跟本王进宫参加夜宴。”一把捞起曼允小小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教孩子,要各方面发挥。席旻岑不希望自己看中的人,只是一个空有外表的花瓶。若是不了解当朝局势,很容易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带曼允去见识一番,十分有必要。

何况这半月来,皇都里关于曼允的流言蜚语已经漫天飞舞,若不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王府外时时蹲点的人,怎么舍得离开?

“什么夜宴?”曼允丝毫没有准备,抬起头问。

“南胄国来使,什么事情去了便知。”虽然这般说,但看席旻岑的表情,曼允相信他已经洞晓了一切事情。

南胄国来使,难道是南胄王驾崩?

曼允满肚子的疑惑,奈何席旻岑一路上闭口不言,曼允也不好太过关心这个问题。

王府大门前,备着两辆轿子,一大一小,朱飞朱扬都侯在左右。

没有放下曼允,席旻岑抱着孩子直接坐进了前面的大轿子。

朱飞看了眼,最后摆了摆手,让轿夫把后面的小轿子抬走。

八岁的小女孩,已经有了行走能力。朱飞很疑惑,为什么不喜欢外人近身的王爷,凡看见小郡主,总爱抱在怀里?

难道抱着孩子,很舒服?

朱扬瞪了朱飞一眼,唾之以鼻,“哥,你别想了,凭你的榆木脑袋,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适时打击,朱扬露出一丝得意。功夫上,他不是朱飞的对手,但说为人处事观察人心,这些还是朱扬比较拿手。

“血浓于水啊,咱总算从王爷身上得到了鉴证。”洋洋得意的为轿子合上车帘,朱扬自以为答对了。

“真是血浓于水吗?那我们两个为什么一见面,就争斗不休?”走在轿子后头,朱扬低声疑惑道。

丰晏国乃泱泱大国,皇宫修饰得巍峨宏伟。一面面红砖高墙,圈起了一座座宫殿。四道金色宫门,长达十多米,每一处都展示着它的辉煌。

曼允悄悄掀开窗帘一瞧,正好看见朱飞向侍卫出示腰牌。

据曼允所知,凡进宫之人,皆得下轿子行走。

而朱飞在出示腰牌之后,轿子大摇摆摆的抬入宫门。

“这些死规矩,对本王没用。”席旻岑挑起曼允耳边一丝头发,在手中把玩。

很柔,很滑。

一路上没做停留,直抬到了皇宫专门摆设宴会的逍遥殿。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如同慢慢散开的墨汁,一点点沦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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