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和保姆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后，就各自识趣地分开。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们这些旁观者七嘴八舌是不礼貌的。
尤其不远处的男女，还是她们的雇主。
就在小鱼犹豫着是不是要寻个借口回避一下时，例如拿起手机打个电话化解尴尬。
李佑珹已经注意到了女孩的到来。
他大声说：“小俊，你的老师来了。快点把门开开，老师要进来。”
魏音蔓闻言，也放开了正在敲门的手。
她转身就像个没事了一人，笑着和小鱼打招呼说：“小鱼，你今天到得很早啊？”
“今天路上没堵车。”
这个理由不咸不淡，可是谁也没去在意。
李佑珹见状低头对妻子说：“既然小俊要开始上课了，你要不先去上私教课？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魏音蔓似乎火气难消，她狠狠地瞅了一眼身后门上挂的牌子：“请敲门，谢谢！”
李佑珹又安慰道：“回头我再和他好好聊聊。”
魏音蔓只好说：“行，你和他聊聊吧。”
李佑珹想了想说：“你要不一会私教结束，出去逛个街做个脸什么的？”
魏音蔓点点头说：“那我中午就不回来，我和朋友一起吃。”
她经过小鱼身边不放心地交代说：“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小俊手上有几张模拟试卷。你等下帮他看看，尤其是………”
小鱼一一记下，并且态度诚恳地回复：“好的，魏姐。”
魏音蔓走进自己房间门时，又回头来了句：“小鱼，辛苦你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直到魏音蔓的声音彻底消失，小俊的门才被他猛地一下打开。
李佑珹赶紧说：“小鱼，你们开始上课吧。”
小鱼刚走进房间，李佑珹就在外边心急火燎地帮她关上门。唯恐再晚上一秒钟，就会再次上演母子相杀的名场面。
到时候苦的就是他这个夹心饼干。
小鱼见大男孩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也没正眼瞅她。于是她从包里掏出二颗糖果放在小俊面前说：“来、吃个甜的，保持好心情。”
小俊倒是也没拒绝，他此刻的心情确实非常的糟糕。小鱼也识趣地没去追问，毕竟这么大的人还和老妈在外人面前吵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小鱼见大男孩剥开糖纸后，自顾自掏出了纸笔说：“要不要给你一点时间？”
“嗯。”
小鱼点点头，就掏出了那本秦雪借给她的《斗士》翻了起来。当旁边那个大男孩是透明人一样。
直到隐隐之中，传来一声关门声。
小鱼和大男孩都不约而同地舒出了一口气。
小俊闷闷地说了声：“上课吧？”
小鱼一边把书慢慢合上，一边伸手把小俊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糖纸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包里。
然后才对着大男孩说：“把学校这周所有的模拟卷都拿出来，行吗？”
“嗯。”
小俊似乎早有准备，“啪”一声直接甩出一个透明的文件夹。小鱼定睛一看，里面夹得满满当当都是试卷。
小鱼心中豁然开朗，这大男孩其实对于学习上的事情心中完全有数。
小鱼微微一笑说：“非常好，那我们开始上课？”
“OK！”
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非常地顺利。
小鱼讲解完两套试卷，把其中易出错的知识点都拎出来特意再分析了一遍。小俊也听得认真，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甚至还做了一点笔记，虽然是在小鱼的提醒下。
讲到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小鱼轻轻说：“进来。”
来人是保姆阿姨，她手里端着二杯橙色的果汁进来。她把东西放下说：“先生刚才让我现榨的，你们趁着新鲜快喝。”
“好的，谢谢。”
小俊和小鱼一人端起了一杯喝了几口，小鱼看看时间说：“我们也休息一下吧？”
“嗯。”
“那你玩一会，我出去一下。”
小俊点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了游戏机。
小鱼瞄到白色的游戏机边角，好像有一个缺口应该是新的，因为上周她好像没看到。
小鱼没去追问，结合之前的场景。
她心中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鱼自己一个人走出房间，她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趁机活动一下手脚。
她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在客厅长走廊的地方撞到李佑珹。
小鱼大方地打招呼：“李总编好！”
“你好。”
“小俊学习得怎么样？”
李佑珹其实是听到客厅的响动，特意出来问问儿子的情况。
小鱼说：“挺好的，我们刚才讲解完了两套模拟试卷。他的问题除了粗心，还有………”
李佑珹听小鱼这样说，放心地点了点头。
小鱼想了想，犹豫了片刻之后说：“总编，其实小俊是个对自己学习很有规划的孩子。”
“什么？”
“怎么说了，他可能处于青春期。有些事情他原本要去做的，但是一旦别人要求去做，他就会有逆反心理。”
李佑珹瞬间就明白了小鱼话里的意思。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身为家长，肯定是想多督促孩子。他妈妈早上就唠叨了他几句，让他不要玩游戏机。”
“等我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吵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小俊发脾气的原因在哪里，你要是方便的话问问看。”
“反正我去问，这孩子估计不会说实话。”
小鱼试探着问：“早上，魏姐是不是摔了小俊的游戏机？”
李佑珹似乎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摇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之前那么听他妈话的孩子，最近一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仅他妈妈难以接受，我也不知所云。你说全是青春期的原因，好像又不完全是。”
小鱼想起一些事，她想想还是决定趁着魏音蔓不在说出来比较好。因为她觉得李佑珹是个好沟通的人。
于是她说：“总编，你有空吗？”
“什么事？”
“小俊说过一些事，我想和你沟通一下。”
李佑珹闻言眼前一亮，指了指落地窗旁的桌椅说：“要不，我们去那里坐坐。”
“嗯。”
小鱼坐下后说：“小俊最初的时候有位和他很投缘的补习老师，年纪很轻。我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吗？”
李佑珹低下头想了想后说：“好像有，但是不确定。因为这孩子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妈妈在负责。”
“没关系，这不重要。小俊上次和我说，因为这老师帮他遮掩没背单词的事情被魏姐给辞退了。这件事，你有印象吗？”
男人皱着眉头在回想，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生活中太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和很多中国大多数父母一样，不能理解孩子为何会为了这么件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大动干戈。
他想了半天后才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但在小俊妈妈的做法也没有错。毕竟身为老师，帮学生一起欺骗家长是不对的。”
小鱼说：“站在你们家长的角度出发可能是对的，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小俊老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李佑珹没说话，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小鱼接着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总编，一件小事可能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很有可能成为大事的导火线，日积月累之后有些隔阂就再也解不开了？”
“小鱼，你知道原因吗？”
“嗯，上次小俊和我说。因为你们平时工作太忙，进了初中之后都是这位老师每天过来陪他写作业。他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那天小俊在学校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和同学闹了矛盾。”
“于是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可能因为老师开解他的时间一时没注意把握。而魏姐又正好提早下班撞上两个人正在聊天。”
“那位老师一时情急之下说了谎。”
李佑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小鱼注意到他的指关节那里有个小小突出的茧，那应该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男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小鱼说：“就这么一点小事，小俊当时为什么不能直接和我们提？”
小鱼想起了小俊当天的说话态度，她只能含蓄地说：“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但是他给我的答案是沉默。”
小鱼壮了壮胆说：“我觉得可能是你们平时的沟通出了问题，又或者他觉得说了没效果。”
小鱼说完苦笑了一下，她说：“小俊他们这一代孩子和我们当年不一样。我们是把父母的话当圣旨，唯命是从。”
李佑珹因有认可感地说：“对、对，我们都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现在不都活地好好的吗？”
小鱼双手一摊，笑着说：“可是小俊他们是在蜜缸下泡大的，从小的自我意识就非常强。”
“要不你看看现在的孩子，动不动就是抑郁成疾。我们那个年代，没有爸妈一顿暴揍解决不了的问题。”
小鱼说完自己都觉得心有感触，她回忆起了一件有趣的事。于是她说：“我那时候连看一本小说都要偷偷摸摸的，都要趁着我爸妈睡觉以后。”
“结果因为看得太晚早上睡过了头，被我妈在枕头边上发现了那本小说。她一气之下给我撕烂后没收，我还不是得乖乖爬起来去上学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假修饰的话语，让眼前的女孩看上去多了几分率真。最重要的是她的话，引起了李佑珹的共鸣。
因为半夜偷爱小说这事，说实话他也干过。
小鱼笑着说：“其实人的天性都是一样的，小俊爱玩游戏也是人之常情。道理就和我看小说性质一样，一味地去阻止只会适得其反。”
“总编，我是觉得堵不如疏。你们不妨和小俊商量一下，只要保证学习成绩的情况下玩游戏这事就让他自己做主行吗？”
“人不都这样，越是不让干的事越想干。而且我觉得小俊其实是个知轻重的大孩子了，很多事不用都时时刻刻盯着。”
这话说完，小鱼又赶紧解释道：“总编，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身为父母，可能关心则乱。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点小想法。”
李佑珹没想到眼前面孔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女孩，看待问题的态度竟然能如此客观而又一针见血。
男人知道自己的妻子要面子，就像很多父母一样把孩子的成绩当成自己人生路上的勋章。
他点点头说：“小鱼，谢谢你。我会和小俊妈妈找个机会好好聊聊，我们之前有些做法可能武断了一些。”
“没、没，你们其实都是非常好的父母。你们给小俊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说实话我很羡慕他。我可能因为还不算老，勉强能理解他们年轻人的想法。”
小鱼说完，还学动画片的一休和尚做了个可爱的挠脑袋的动作。再加上她这番带些诙谐的话，明显让谈话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女孩也知道自己很有必要与李佑珹走得近乎一些，所以她才会说这么多肺腑之言。
因为如果对面的人是魏音蔓，她可能什么话都不会说。因为有些人、你即便和她分享了，说不定到头来人家还不愿意听。
小鱼看看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说：“总编，那我先进去啊。”
“嗯。”
李佑珹点点头，目送着小鱼的离开。
他觉得这个女孩的内心世界，远比她的外表看上去要有趣。不对，这女孩很多率性而为的行为，其实很可爱生动。
或许是见多了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脸，又或是习惯了那些世故看不出情绪变化的脸，小鱼就显得尤为新鲜有趣！
在她身上，李佑珹觉得时间过去地特别快。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魏音蔓没有回来。饭桌上的三个人，看上去似乎心情都不错。
李佑珹一边招呼小鱼吃饭，一边对小俊说：“老爸和你商量一件事，行吗？”
小俊没抬头，自顾自夹了一筷子肉丝。
李佑珹本来出于本能，站在父亲的角度出发想说：“别老是吃肉，多吃点素菜。”
但是他想起小鱼之前说的话，改口道：“以后你玩游戏这个事让你自己把握时间，我们不再对你管东管西。”
小俊不可思议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李佑珹。
李佑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但是我们来个君子约定，行吗？”
“老爸，你说。”
“我也不啰嗦什么学习的重要性，想必这些话你听你妈说的都快耳朵长出茧了。”
小俊呵呵一笑。
“马上就要考试，我们拿成绩说话如何？”
“怎么说？”
“简单，起码你名次不能往下滑。这是基本的要求，当然你如果有进步的话最好。至于奖励什么的，随便你提。”
小俊非常不给面子地说：“老爸，你说话算数吗？”
李佑珹脸上一愣，下意识地开始瞅小鱼。
这时急、那时快，小鱼赶紧把头低下装作扒饭，活生生就是一个干饭人。
李佑珹皱了皱眉头说：“你妈又不是法西斯，她的出发点是爱你。”
男人话说到一半，看到儿子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烦的神情，赶紧选择了闭嘴。
等过了一会，李佑珹才开口说：“小俊，我刚才说的你要是答应的话。我负责去做你妈妈的思想工作，如何？”
“成交！”
小俊想也没想，直接就回答。
饭后，小俊照例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李佑珹邀请小鱼和自己一起喝茶，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和小鱼聊天。小鱼也正好想问问李佑珹征文的事情，于是一拍即合的两个人走进了茶室。
李佑珹洗茶泡水一套流程做完，才把泡好的茶端到小鱼面前说：“小心烫。”
“谢谢。”
小鱼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李佑珹问道：“感觉如何？”
“我喝不出好坏，就觉得还挺好喝的。”
“那你多喝一点。“
“嗯。”
李佑珹明知故问说：“小鱼，这次征文比赛你参加吗？”
“总编，我报名了。”
“那你开始动笔构思了吗？”
“我在想，可是想法还不够成熟。”
“那等你想清楚可以先写个大纲出来。如果你觉得没把握的话，我能帮忙出出意见。”
“真的吗？”
“我们都是同事，不要客气。”
“那谢谢，总编你可是大神级别一样的人物。如果你能帮我把关，我可就心定。”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只能帮你理理思路。但是文章还是靠你自己的真才实学去发挥。”
“我知道，总编你上次得奖的作品我可是一口气看完的。”
“一口气？”
小鱼摸了摸脑袋说：“我从上午一直看到凌晨，看到最后两个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
“呵呵，你干嘛要在一天的时间内全看完啊？“
小鱼完全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地说：“因为好看舍不得放下。”
李佑珹愣了愣，其实这部作品是他很久之前的得意之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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