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飞升成仙,本以为我与他人间的羁绊会到此为止。
直到我在他的心海幻境中,看见了他身下的那个心魔幻象,竟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1
大师兄快飞升了!
当时众人纷纷在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唯有大师兄端坐在树下,一脸清冷。
师傅也在一旁喝得烂醉。
突然「噗」的起了一个屁声。
「谁放屁了?」三师弟玄璟一脸警觉,「污染空气,别给我抓到你了嗷!」他不断探测着屁声的来源。
四下看了一圈后放屁之人是没找到,但他指着大师兄坐的位置,呆头鹅般说了句:「大师兄要飞升了。」
众弟子闻言回头观望。
大师兄身沐金光,依旧紧闭着眼端坐在那里,只是身体已经浮空飞起。
下一秒,伴随着另一声冗长的屁声,大师兄就这样消失在了金光里。
「他可是我们门派唯一飞升的弟子!祖师爷保佑,坟头冒青烟了啊!」
不知何时我们那醉鬼师傅也醒了过来,见证了大师兄飞升的那一幕。
他趴在地上哭得像个巨婴。
「云尘!你永远是师傅的好大徒啊!可别忘了为师!」
他有些过于激动,开始撕扯着身上的衣服阴暗地扭曲爬行蠕动起来,好像这样大师兄就听得到他的声音似的。
看着他不值钱的这个样子,以我为首的众弟子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白眼。
「大师兄飞升那也是我们的功劳,跟你又有关系了?」
「就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在众人的讨伐下,师傅只能委屈巴巴地嗫嚅着,抱着酒坛子躲回他的小角落里。
风波一过,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回归了平静,继续干起了活。
就好像大师兄飞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
2
还真不是。
大师兄确实是我们天玑教百年来飞升第一人。
少时他便天资卓越,十二岁修为已超师傅。
按理说这样的天资,大师兄早该飞升了。
只是我们这个门派实在太穷,穷到饭都吃不起的那种。
我们跟着师傅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的条件下,天资再高也没有精力修炼。
好在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个个志不在修炼飞升,于是纷纷干起了自己最擅长的活,来贴补师门。
还真别说,我们都干得成绩卓越。
三师弟玄璟,因为习得一身绝佳御剑术,给各家各户送餐从无差评,当上了天玑闪送的老板。
四师弟玄昊,生性爱吃,更是炒的一手好菜,现在是天下第一酒楼天玑楼的掌柜。
五师弟灵晏善酿酒,靠着给玄昊的酒楼供应铃花酿大赚特赚,据说他酿的酒连当今圣上喝了都赞不绝口,还赐了他酒仙之名,开了一家酒坊,名「灵烟谷」。
还有小师妹慕烟烟,天性爱美,长得也娇俏可人,更是制香的高手。
我们几个师哥、师姐给她凑钱开了一家玲珑坊,专卖胭脂香膏,生意倒也红火。
我作为天玑教二师姐,不喜舞文弄墨,反而钟爱刀剑铁器,如今是天下第一铸剑坊的老板。
靠着我们赚来的钱,门派逐渐兴旺。许多弟子慕名而来。
最重要的是,在我们的辛勤「养育」下,大师兄生活也有了保障,终于能够潜心修炼,一举飞升。
而我们的废物师傅,全程坐享我们的成果不说,竟还有脸让大师兄别忘了他!
但看在是他把我们捡回门派的分上,姑且饶他一回。
3
大师兄平日里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以致于后来入门的弟子们都与他不甚亲近。
也就是我们这些自小便在一处长大的几个师弟师妹,还偶尔能与他交流上两句。
我们原以为他这个性子,飞升后肯定要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毕竟凡人和仙人有着云泥之别。
谁知道他飞升后,我们见到他的次数比他在师门时还要频繁。
每隔几天,门派里就会传来一声巨响的屁,我们就知道大师兄又回来了。
问他回来做什么他也不答,只是若无其事地在门派中转悠,奇怪得很。
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每次出场的方式都那么特别,他看着我一本正经地回答:「许是飞升前……萝卜吃多了……修炼的术法都沾染了萝卜气……」
说罢他脸颊飞上红晕,捂嘴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
我心中竟油然而生了一种罪恶感……
「先前穷的时候吃不起饭,经常只能吃些萝卜糠咽菜。该不会被大师兄记恨吧……」
每每到这时,我就会找借口脚底抹油开溜。
当然大师兄经常下界对我也有好处,比如今天。
我带着几个师弟师妹下山逛赌坊的事情被师傅知晓了,他操起一旁足有手臂那么粗的枝条就要门规处置,被我东躲西跑躲过去几下,眼见着要躲不过了。
「噗」的一声,我的救星来了。
「还请师傅不要责罚师妹,要打就打我吧!」
见此情景,云尘一个大步上前跪在师傅面前,拦住了他。
「你如今已是神仙,如何打得?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师傅咬牙切齿,操着树枝张牙舞爪。
云尘将身子伏得更低:「师弟师妹们贪玩,是我这个师兄管教不力,还请师傅责罚。」
见他如此坚持,师傅也是气上了头。
「你非要替他们受过?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他对着云尘的屁股重重抽了几下。
师傅抽完才觉自己僭越了,可自己又拉不下这张老脸给我们台阶下,只得气急败坏地扔了树枝拂袖而去。
师傅刚刚是真用了几分力气,云尘被打得屁股上都染了血。
我有些同情地望向他,他则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
「阿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然后他又艰难地挪动了几下屁股,想要站起来。
我心中不禁为他的屁股默哀:「师兄啊师兄,苦了你这张翘臀了。」
云尘见我一直盯着他的屁股出神,忍不住又红了脸,轻声问:「阿蕴,你在想什么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无辜地眨了眨眼,附到云尘的耳边对他说:「哦没事,我是在想……师兄我明天还想粗去丸……」
只怕云尘此时想吐出一口老血。
4
自上次他替我受罚后,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云尘了。
我正想着,他是不是屁股开花得休养上好一阵,天上飞来一只怪鸟。
那鸟乌鸦似的「啊啊」地乱叫,像个女鬼。
我从路边捡起颗石子给它打下来,却被它轻巧避开。
飞过我头顶时,那鸟似报复一般下了颗蛋,不偏不倚砸在了我和面粉的碗里。
蛋液溅开,我刚要发作,就见蛋液中漂着一张纸条。
「凡间历劫一年,勿念。」
一看就是大师兄的手笔。
只是……我不由地抽动了几下嘴角:「你通知就通知,干吗还要在纸条末尾注上一句阿蕴珍重啊!」
我挥动了几下纸条,冲天上怒吼:「怎么这么肉麻!搞我心态是不是师兄?!」也不知云尘能不能听见。
不过他去历劫,我们山门也能清静上好一会了。
「也该回店里住一阵了。」说罢我看着碗里和好蛋清的面粉陷入了沉思。
「还省去我一个鸡蛋,好像还不错……」
5
修仙之人都知道,历劫是神仙最重要也是最难过的关卡。
所以即便我们知道师兄在历劫,也断不会去寻他,因为这样很有可能破坏了他命定的劫数。
当然天玑教的众人在每年这个时候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自己的产业也需要定期打理。
和师弟师妹道了别,我便回到了天下第一铸剑坊。
坊里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甚至一剑难求。
见我回来,那些个江湖人士更是挤破了头想要求我为他们冶铸一把好剑。
我走到前厅对众人宣布:「众位大侠莫急,我们还是老规矩。下月初二会召开试剑大会,以武力论高下。」
这也是我铸剑坊多年的规矩,每场比拼的胜者都将获得一把上品剑。
通过这种方法,我一点点积聚起江湖上的人脉,才有了今日的光鲜。
今年有些不一样,我还准备送出一把神品剑——炽煉。
花了我诸多心思才研究出来的一把剑,虽是寒铁打造,使起来却如地狱红莲业火,加上术法的话效果更甚。
我自己是不想将如此神兵拱手让人的,可是师傅这个老混蛋……
想到这我拳头都捏得吱嘎作响。
「非说什么师兄飞升,正是大肆扬我教威的时机,还有什么让天玑教一举鼎立江湖之类的屁话。说到底还是要借我的光来宣传他自己,回去非得把他那把老骨头扬了不可!」
6
转眼便是试剑大会,我扮上男装站在烟雨阁顶,主持这场比武。
一开始还顺利进行着,无非是些江湖浪客对战宗门弟子的戏码,我都如约赠给赢家一把上品剑。
可是我也注意到,今日的大会上混进了些新面孔。
而且,似乎有朝廷的人在。
我久不下山,江湖上的消息知道得不多,但长脑子的人都知道有朝廷参与的事,大都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此刻,恐怕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场地上的暗流涌动。
我心道不妙,想必这些人都是冲着我这把炽煉来的。
果不其然,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玉霄派和灵华派都派出得意弟子上台,打得不可开交。
我也一眼就瞥到对面二楼坐着的气场不凡的神秘男子,周围还站着四五个绝顶高手。
不知他是怎么察觉到我在看他,他起身朝着我的方向,收扇行了一礼。
我也只好默默朝他躬了躬身子。
不知他是哪个门派的背后布局之人?还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待到各大门派的精锐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我所料那男子下手了。
他脚轻点几下便来到擂台上。可我还没看清他的出招速度,台上除他外的所有人齐齐倒下,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好邪门的功夫!我心下不免一惊。
「我赢了。」他微微一笑,对上我的眼神,「坊主可愿履行承诺,将神品交予在下?」
他的话里颇带着几分胁迫意味。
我虽不愿将神兵交与这样的人,但也不想得罪任何一派。
我正要去取剑时,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坊主等一等。」
7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便落至台上。
这是一个少年浪客。他的衣衫算不得新,甚至有些许褴褛,手上提了把长枪,轻狂又恣意。
台上的男子似也没料到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歪着头打量着那少年。
「阁下是要与我一战?」他并没把他当回事儿,声音都带着十分轻蔑。
「什么战不战的,我不过是看有架打,来凑个热闹。」少年答得随意,周围众人又是一惊。
「他怕不是疯了!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窃窃私语声不断。
少年也不多废话,提枪就朝那男人刺去,只差一点便能中他命门,可惜那男人反应迅速,躲开了。
两人这样有来有往地打了几个回合,渐渐的,男人失了上风,少年则是步步紧逼。
最终男人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被少年抓住了空档,回身用枪尖挑了他的蹀躞,这才结束了比试。
没想到会被一个少年浪客打得落花流水,男人脸上再没有得意,气急败坏地领着侍卫拂袖而去。
留下那少年冲我咧着嘴一笑,抱拳行了个礼。
「公子,这剑现在该归我了。」
8
我不禁为这少年惋惜了那么一秒钟。
美滋滋跟着我去拿剑的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权势,以后想过安稳日子怕是难了。
我再回头看他,他还在喋喋不休:「好气派的铸剑坊,里面肯定有不少传世好剑吧!」
我闻言心虚答道:「嗯……是……是不少……」
「不少个鬼啊,早就被我加价卖出了。不然我年年办这试剑大会是在做善事吗?」我心里嘟囔着,一边乐呵呵地跟少年互换了个眼神。
他这一副碎嘴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了云尘。
恐怕我和师弟、师妹在云尘面前,也给他同样的感觉吧……想着想着我还有点抱歉起来了。
在递剑给少年时,我郑重嘱咐:「这把剑名炽煉,天下仅此一把,还望少侠珍视。」
少年也收起了先前嬉笑的样子,双手接过剑。
「我楚凡今生定将此剑视为挚友,形影不离!」
9
我猜到大会结束后会有不速之客上门,却没想到这回来的是个女的。
「抱歉,那神兵只有一把,再炼也炼不出来了。」见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想也不想便抢先一步答道。
「什么神兵?我听不懂你的话?」她疑惑地望向我。
「那你是……」
她轻哼了一声:「我乃是天上的落霞仙子,你就是温蕴?」
这下换我摸不着头脑了。
「我是。仙子有何贵干?」
难怪她的周身有着异于凡人的灵气。
她叉着手上下打量着我:「我来是通知你,待云尘上神渡劫归来,会成为新一任战神,届时我会与他完婚。」语气里满是骄纵。
「哦。」我含糊地答了一声。
「哦?你就这么淡定?我说!我和云尘!要大婚了!」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她一整个不可置信。
我停下手上的活,抬了抬眼皮看她:「不然嘞?最多就是骂云尘这个臭小子结婚都不通知我们师门一声呗?」
她被我一句话噎住,兀自生起了闷气。
「就你这样姿色平平的凡人,亏云尘上神还对你……」
她说到这似是不甘地跺了下脚,转身出了门,留下了不明所以的我。
云尘这么牛,一飞升就是上神?还要做战神?
我细细回味着那落霞仙子的话。
臭小子真拿我们当外人,啥喜事都不跟我们分享。
还有她说云尘上神对你……对我什么?
这姑娘咋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我摇了摇头,只当她是个小傻子。
10
为了通报大师兄的消息,我回了天玑教一趟。
怎么说我们也算大师兄的娘家人,得给他撑撑场面准备些彩礼什么的。
师傅一听他还是个战神,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真乃我师门之大幸啊!我的乖徒!」听得人耳朵生茧。
我着实受不了,连夜整理包裹跑回了店里。
到了店门口,我却傻眼了。
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大开着,走进去是一副凌乱不堪的景象。
里面陈列的剑已经一把不剩,柜子也被砸得稀烂。
我皱眉拔出腰间的短剑,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可是什么也没发现。
我只好去敲了隔壁店铺掌柜的门,问他发生了什么。
「小蕴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了?这几天连着来了好几拨人。没找到你不说,还把你的铸剑坊给砸了。」
我沉吟片刻,莫不是试剑大会上得罪了哪门哪派抑或朝廷?
我谢过隔壁掌柜,正欲要走又被他叫住:「哦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有个持长枪还背着你铸的剑的少年郎,可帮了你大忙。他前几日都守在这门口,还替你守住了几把剑呢!」
「楚凡?」我一愣,想来也只会是他。
我跨进坊内,想着先休息一晚再做打算,却看到楚凡正坐在我房门前的台阶上,旁边的破布包了几把剑。
我走过去拍醒正在打瞌睡的他。
「你终于回来啦!」见来人是我,他面上一喜,转而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拿出破布包着的剑,「抱歉,只守住了这几把剑。」
我不解:「你为何要替我守着这里?」
他站起身讪笑说:「说起来不怕你笑,我一见你便有亲切之感。你又送了我这么好的神兵,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下山时换上了男装。
「还有就是……」他支支吾吾地挠着头,「你店被砸,也有我的原因。」
「那啥……公主要强娶我,我不从,就想着到兄弟你这避避风头……公主急眼就把你店给……」他越说越小声。
我瞪大眼:「你说什么?!」
敢情我才是那个怨种。
11
那晚楚凡被我好一顿炮轰,最后被我一脚踹出门。
「你现在去给我委身公主,索要赔偿!」然后我无情关门。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背影,我翻了个白眼,让自己平复心情。
最近碰到的二傻子实在太多了。
一连等了一个月,我都没再见过楚凡。
眼见着就要到天玑教招收新弟子的时候,我也该回山筹备了。
我却等来了公主的大驾光临。
「求你救救他!」
一进门,公主便扑通一下跪倒在我跟前,全然没有端庄仪态。
「谁?楚凡?」我被吓了一跳。
公主将手拂过脸颊,略施术法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我是落霞……云尘上神他……」
落霞心虚,语气都支支吾吾起来。
「师兄他怎么了?」来不及细究前因后果,我心急如焚,嗓音提高了几个调。
12
落霞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断断续续我才勉强了解事情一二。
无非就是三件事:
云尘渡劫完毕便可荣升天界战神。
只是这落霞仙子作妖。担心云尘不愿娶她,不甘寂寞,非要下凡和他来上一段人间姻缘。
谁知她的加入让云尘避开了原本要历的劫难,如今回不去天界。
他回不去也就算了,偏生还有魔界的人从中作梗。
魔界不想让云尘这么个天赋异禀的上神成为新一任战神,就想在他历劫时搞鬼,于是趁此机会封住了他的神识。
「再过几日,他怕是要走火入魔了。」落霞哭哭啼啼的,吵得我心烦。
「师兄我是救定了,你且回天界禀报天帝,看看还有什么帮他的法子。」
旋即我又传信给师弟师妹们,让他们速来与我会合。
13
落霞带我找到了她藏大师兄的地方。
如今他神识缺失,几乎是活死人的状态。
只见他端坐在床上,双眼紧闭,容色苍白。
任凭我怎么唤他的名字,都没有反应。
「云尘?云尘……」
我想伸手替他拂去额间涔出的汗,被推门进来的师弟师妹撞了个正着。
他们带着一副「我懂」的表情,又热心地关上了门。
我只好迅速地抽回手,浑身不自在。
「都给我回来!」我歪着头朝门口叫了一声。
我又看了云尘几眼,叹了口气。
「如今师兄的处境,不容乐观。魔界定当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彻底摧毁他的神识。」
玄璟沉吟片刻:「师兄有难,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自是全力相助。师姐放心,我们这几日就在门口驻守,定不让魔教得手。」
落霞也匆匆从天庭赶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天帝说,唯有一个法子能救云尘。那就是进入他的心海,唤醒神识。」
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可这一去,大概率是有去无回的。」
在场众人都缄默了。
上神在飞升前,多修炼无情道。但这无情道不是无欲无念,是他们会克制欲念。
这些欲念则大多沉入了心海,若外人进入就会影响神智。
恐怕其他人,都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14
「我去。」我打破了沉默。
师兄自小就待我极好,便是赔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不顾师弟师妹劝阻,我施法想进入云尘的心海。
门外却传来响动。
待我走出屋外,才发现小屋已被魔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把云尘叫出来。」为首一个獐头鼠目的人大言不惭。
不同他废话,师弟师妹主动上前迎战。
周围围拢过来的魔物不知为何越来越多,足可见云尘对他们的威胁。
师弟师妹虽应付得来,但我无法静心进入心海。
一筹莫展之时,天上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嗓子。
「谁敢动我爱徒!」
是师傅,这个老不靠谱来添什么乱。
我刚想提醒有道黑雾朝他打去,但为时已晚。
黑雾直直朝他冲去,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被他周身的金光护住,弹回去了。
旁边的落霞正打得不可开交,瞥见师傅竟还有心情飞速冲他行了个礼。
「小神落霞拜见灵河上神。」
上神?什么上神?
「刚刚好像听到上神两个字……?」师弟师妹重击了眼前魔物,纷纷回头张望。
我们的废物师傅……是个上神?
二十几年了,我们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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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见身份暴露,嘿嘿尬笑了两声,捋捋他那本就没几根毛的胡须。
「想不到吧,为师是个上神。」
「老头少废话,快帮我们!师兄撑不住了!」
小师妹烟烟吃力地挡下魔物一击,朝四周扑撒了特制的香粉。
魔物纷纷失去视觉,短暂地盲了,给了我们回击的机会。
飘在一朵云上的师傅这才想起他还要救他的宝贝疙瘩云尘。
「哦对对对!众位仙家,随我清理这些孽障!」
说罢他一挥拂尘,身后慢慢涌现善战的仙家们。
他又用手轻捻几下,我的前方瞬间出现一道绵延至天际的金色屏障,将屋子与前方战场隔绝。
「徒儿只顾救你师兄,这些孽障交给我们。」
师弟师妹也在边战边给我加油打气:「师姐一定要把师兄救出来,这有我们扛着!」
「区区魔物不在话下,天玑教所有弟子听令,摆阵!」玄璟大吼一声,眼见着师弟妹们迅速摆出阵来默念口诀。
处在阵里的魔物来不及躲避,顷刻间被巨大力量焚烧,灰飞烟灭。
来不及多想,我跨进屋内,施法进入师兄心海。
16
刚进去就一阵寒意扑面。
我冻得在原地打了个寒战,环顾四周是苍茫的一片白色。
我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一望无际的白雪覆盖。
「师兄,你到底在搞什么东东?」我自言自语地盲目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远,我依稀辨认出前方有几个人影。
我立马小跑着过去,凑近发现是几个小孩。
小孩都穿着破烂的芦花棉衣,正冻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冰面,手上拿着简易的鱼叉。
不知为何我觉得眼前的一幕很熟悉。
好像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
在严酷寒冬,穿着师傅不知道从哪里给我们搜罗来的芦花棉衣,打着寒战在冰天雪地里渴望能找到一点吃的。
不知是谁,想出了去冰窟里叉鱼的主意,几个人便围拢在冰面旁,半天才能叉上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这几个孩子也叉上来一条鱼。
甚至比我原先叉的还小……
别看才这么一点,足以让他们馋得口水直流。
可其中年纪略长的一个,硬是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懂事地说:「我不饿,你们吃吧。」
我在旁边嗤笑出声。
明明自己馋得不行了,还要装懂事的大人。
可渐渐的,那小孩的身影和云尘的重合了起来。
我揉了揉眼再看,明明还是小孩的模样。
这不就是……小时候的云尘嘛!
旁边的一个女孩则戳了戳他:「那怎么行!咱们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吃的就要分!」说着她拍拍胸脯,拿起旁边的鱼叉。
「看老娘给你们表演。」
她又开始孜孜不倦地戳鱼。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小时候的我……
果然彪悍是从小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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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我还是看不得小时候的自己吃苦。
于是我走过去支开那群小孩:「你们都不行,看姐姐我的。」
说罢我手指交叉变换,几乎要拧成麻花状,默念几句咒语。
「起!」
一条足有十几斤的鱼「咻」的一声凌空飞出冰湖。
下落时鱼尾重重甩起,不偏不倚地结结实实给了我一大嘴巴子。
旁边缩小版的师弟师妹都看呆了眼。
我揉着被扇红的脸颊颇有些不好意思:「喏……吃……吃吧。」
香喷喷的鱼很快就烤好了。
几个小孩急吼吼地瓜分了,剩下云尘迟迟不动。
我感叹这小孩怎么从小就这么别扭,幼小版的我挑了一大块的鱼肉递给他。
「师兄你吃啊!」
他犹豫着接过鱼,眼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小时候他经常说不饿、不爱吃,想来都是怕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不够分,才特意让给我们的吧。」
看着眼前一幕,想起往事,我心底泛酸。
我便又走到冰面上如法炮制,连抓了十几条鱼。
我将鱼尽数放进了云尘背着的背篓里,他小小的身板在风雪中依旧笔挺。
见我如此,他朝我深深行了个礼。
不知为何,周身冰面此时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冰面裂开无数条缝,中心平地而起一座巨大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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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冰天雪地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宫殿泛着暗红的颜色,似有火山岩浆在其脉络中不断流动。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场景是他心海入口设置的一道关卡,唯有帮助了小时候的我们,方可顺利进入。
走过长长的台阶,我推门进入宫殿。
我试着轻声询问却无人回应,只好继续往里深入,终于在一扇看起来很厚重的泛着荧光的铜门前停住了脚步。
好像门后有动静。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将门推开,里面有零星几点烛火摇曳,光线却依旧昏暗。
这布置好像是个卧房。
绕过帷幔,离床还有一段距离。
我看到大师兄正俯身在床上,身下好像有什么……?
可下一秒,我浑身僵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的身下,明显躺着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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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怔在原地,没由泛起一阵凉意。
师兄把这个女人藏在心海的最深处,足可见其重要性。
可我这升腾的奇怪感觉是什么?嫉妒?还是因为担心?
此情此景虽不该打扰,但事出紧急。
我还是咬了咬牙关,上前欲要拍师兄的背打断他们。
可直到我看清床上那个女人的容貌,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是我自己?!」
我伸出去的手颤抖地收了回去。
床上的女人俨然就是我的模样,只不过眼神麻木,毫无一丝生气。
「阿蕴只能是我的……」
云尘此刻全无平日清冷的样子。
我不由得在旁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云尘平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想和他多说几句都费劲。
可眼前的景象,除了「他心悦我」这四个字,我都找不出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我好像……就是困住云尘神识的那个心魔?
20
来不及多想,我还是上前拍了他。
周围似有光芒闪耀一下后逐渐消退。
云尘的眼神也霎时恢复了清明。
「阿……阿蕴……」看着床上他所制造的我的幻象,他也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颊绯红,不敢与我对视。
我反倒是尴尬起来,只说了句:「师兄快走吧,师傅他们还在外面扛着。」
说罢我拉起他要往外走,却被他反手一把拉过去。
我重心不稳跌在床上。
「云尘?」
只见他扣住我的手,身子慢慢向我逼近。
「不想放阿蕴走。」
下一秒我就被他狠狠拥入怀。
他的唇一下一下地轻贴上我的脸,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扑在脸上,似在邀请,又像撩拨。
而我却可耻得并不对他的行为感到讨厌。
还好,残存的理智让我推开了云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21
「阿蕴讨厌我吗?」猝不及防地推开,云尘有些无所适从。
他只能小心地发问,生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不讨厌。」我实话实说。
「但现在不是时候。师兄,等我们平安渡过此劫难,我会给你一个答案。」我脸热热的。
其实,答案早就在心中了。
或许是幼时的他宁可自己挨饿,将食物都省给我们;
或许是要被责罚时,他一次次挡在我身前;
也许是某一日他在修炼,而我在偷看他,被他睁眼撞见。四目相对之时,我心中的烛火被打翻;
抑或是少年人不知所起但早已暗地疯长的情愫。
听到我的回答,云尘垂了垂眸,任由我牵着他向外奔去。
眼见着就要到心海的出口,只差最后几步。
出口的缝隙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22
「想跑?没门!」这人的嗓音哑得不像话,像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我看他周身散发的气,有修炼禁术的煞气。
「想必你就是魔教的教主——景九吧!」
除了他,想来这江湖也无人能有此等煞气。
「不错丫头,我今天亲自动手,就是要云尘的神识俱散,让他成不了这新的战神。」
「你倒是坦诚。」我出言讽刺。
云尘将我护在身后:「阿蕴,不要和他多纠缠。」
说罢他先手出招攻击景九,却被他轻易躲开。
他哈哈大笑:「云尘上神,恐怕你此时没这个能力与我一战。脱离了肉体的神识,可是很易打散的。」
我皱了皱眉,先前没听说过这回事,差点酿成大错。
我赶忙把云尘拉到身后,用咒法将他向后推着保护起来,与景九隔开一段距离。
这个小动作被景九察觉,他嗤笑出声。
「便是云尘神识完好的全盛之时,也最多与本尊打个平手。你想护他,还不够格。」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以示轻蔑。
换来的是我的不屑。
23
「够不够格,打了才知道不是吗?」我歪头冲他露出无辜一笑。
我右手微微使力,一把月白色的剑逐渐浮现,直至稳稳握在我手中。
「铸剑之人,定有执剑之能。」我朗声道。
旋即我持剑直刺景九心脏,他反应迅速,向后仰倒,而后连退数步终于停下。
「是我小看你了。」他活动了几下筋骨,想趁我不备放出黑雾,却被我的剑气挡下。
二人就这么过招数回,未有人能占上风。
眼见在我这里讨不到好,他在冲向我之际突然转向冲往云尘的那个方向。
我立即回身,施展咒术挡下一击,找准角度直抵他命门,硬生生将他逼退回去。
可我们都清楚,这样耗下去是我和云尘吃亏。
「他在消耗你的体力。」云尘在后面小声提醒。
景九也感觉到了,他喘着气站定,冲着我邪笑道:「小丫头,你还能顶多久?」
我不予理会,暗地里默念口诀。
景九以为我分了心,抓住机会用了九成煞气直逼过来,想将我一招致命。
24
眼见着他的煞气离我不到两米远,我索性闭了眼,默念完口诀的最后一句,我竖起手指,直指缝隙的位置。
「剑——来——!」
景九不知发生何事,不得不中途停下施法回头望去。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裂缝中飞出一把剑。
景九还来不及反应,剑身已入他胸膛半分。
「这还伤不到我。」他嘴角淌下一行血,人却依旧挺立在那里。
「没指望靠这取你性命,别急。」我继续挑衅。
他伸手正欲将剑拔出,我右手打了个响指,插在他胸膛的剑瞬间燃起烈火。
不等他回过神,我又伸出左手,指向景九:「去吧。」
一旁浮空的月白色剑也冲向了景九,迫使他不得不用双手组阵阻挡。
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我。
我召唤来的那把剑正是炽煉。
既然楚凡就是云尘,我也抱有一丝侥幸,想试试能不能从外界把炽煉召唤进来,还真给我成功了。
而我随身带着的一把剑,则是我多年前炼成的第一把神兵——霜华。
我又轻挥一下右手,炽煉瞬间拔出了景九胸膛。
「我还从没有试过同时操控两把神兵,算你有这个荣幸,可以死在这两把神品剑下。」
我颇为得意,反观景九喷出一大口鲜血。他半弯着腰痛苦地捂住伤口。
倒显得我像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在欺侮手无寸铁之人。
我吐了吐舌头:「抱歉喽,但你不妨试试这招——万剑堕渊。」
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随着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两把神兵一左一右悬空而起。
而天空,出现了密密麻麻金色的剑光。
突然我感觉周身灵力被加强,回头看是云尘,他强行用虚弱的神识向我源源不断输送着灵力。
四目相对,他回给我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集中意念,指使漫天剑雨尽数飞向景九。
在他绝望的眼神里,随着几声爆裂之声响起——
「魔教百年都再难出这么一个教主了……」我竟然有些对景九惺惺相惜起来。
云尘过来牵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对我温柔一笑。
「我们走吧。」
25
随着我们走出心海幻境,云尘的神识重回肉体。
他从床上苏醒过来,周围围着一圈人。
师弟、师妹、师傅,还有落霞,都关切地注视着他。
「醒了!醒了!师姐成功救出大师兄了!」众人一阵欣喜。
云尘苏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对着落霞说:「落霞仙子,我从未答应天帝我们的婚事。我已有心上人,还望仙子见谅,云尘此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我自会向天帝请罪禀明,还望仙子能另觅良人……」
落霞哭着跑开了。
「你小子也太……」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却郑重地握住我的手,眼里满是热切:「你说过要给我答案的。」
师弟师妹们在旁「呜」的发出怪声,像见到什么了不得的场面。
我倒不好意思起来了,挠挠头愣是说不出口。
「唉,你就答应他吧!整个山门谁不知道云尘已经心悦你多年了!」师傅抢先答。
「是啊,师姐要是再不答应,只怕大师兄不是飞升上神,而是要遁入佛门了。」玄璟作死地在旁边起哄。
「哈?原来又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他心悦我是吗?」我故作吃惊地看向他们,众人笑作一团。
「可云尘如今是上神了,我只是个凡人……」想起身份有别,我心中还是有些隔阂在的。
「你们一个个都别装了,我灵河选中的弟子哪个不是天资卓越的?」师傅骄傲地捋捋胡子。
「也就是你们这些小崽子志不在此,否则哪个不成如今的上仙?」想到这,他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倒是没错。」我大言不惭,「我怎么说高低也得是个剑仙吧!」
刚战胜了景九的我如今底气十足,给自己骄傲坏了。
「那我就是酒仙!」
「我我我是枪仙!」
师弟师妹们也蠢蠢欲动,七嘴八舌起来。
我正笑着和他们互相吹着牛,师傅这个老家伙倒是比云尘还着急,暗中推了我一把,让我跌到了云尘的怀里。
「少吹些牛吧,还是速速成婚让我能早日抱上徒孙!」
云尘有些局促,一边将怀里的我搂得更紧,生怕人跑了,一边轻声问我:「阿蕴,你真的答应了?」
我笑意盈盈,回抱住他,在他脸上轻啄一下。
「嗯!答应了!」
番外:
温蕴:
天玑教的山门内外都挂上了大红绸缎。
师妹烟烟一大清早便来为我梳妆打扮。
「师姐今日真美。」她感叹。
「怎么,师姐平日不美吗?」我笑着逗她。
「也不是,师姐你平日总是大大咧咧的,还有点彪悍。可是大师兄从来都只心悦你一人。」
我笑而不语。
也是,若不是在心海幻境见到那些景象,我怕是头脑迟钝得还不知云尘自小就喜欢上了我。
还好,他的选择从来都是我。
我被云尘牵入主厅,今日来的宾客很多,还有许多上神到场。
由于我们打小没有父母,这高堂自然要拜师傅。
师傅已经激动得几天没能合眼,日日要演练个几百遍敬茶的环节,今日更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主持婚仪,让众人看得直乐。
我们拜完天地,自然是要送入洞房了。
云尘比我都紧张,手拿着挑盖头的玉如意抖了又抖,我在盖头下不禁轻笑出声。
「师兄,你这是不想娶我吗?怎么半天都掀不开这盖头啊?」见他羞涩,我更忍不住想调戏一把。
下一秒,云尘总算是把盖头掀了起来,他红着脸道:「阿蕴,你总算是我的人了。」
「合卺酒还没喝呢。」我提醒他。
他立马过去拿酒。
我拿起合卺杯,与云尘笑着相视,将杯中酒饮尽。
「师兄,我们……」我有些难以开口。
我还未说完,云尘已经俯身狠狠吻了上来。
「我现在是你的道侣,不是师兄了。如今该叫阿尘……」他嗓音温柔而缱绻。
房内红烛燃了一夜。
云尘:
我的阿蕴,自小就极要强。
她会在三九寒天的时候拉着我们抓鱼吃。
可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堪堪抓上来一条小鱼,根本就不够我们分。
身为师兄,我理当先让师弟师妹吃。至于我,吃点野菜萝卜能饱腹就行。
看着师弟师妹吃得开心,我心下也能宽慰几分。
每当这时候,阿蕴却不急着吃她那份,而是会掰下一半递给我。
「师兄你也吃。」
只有她记得我还没有吃。
若是实在不够分了,她便会倔强地要继续去抓鱼。
她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了,我劝她,她还是执着地重复:「我们有的师兄也该有。」
真是傻瓜。
明明自己没有比师弟师妹大上多少,因为担了二师姐的名头,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后来我们长大了,师弟师妹都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颇有建树,唯有我一事无成。
修炼遇到难关,唯独阿蕴会来宽慰我:「师兄别着急,歇一阵子说不定难关就突破了。你想不想吃山下的酥酪,我给你带呀。师兄你就潜心修你的炼,钱的事儿我们负责。」
说着她指了指腰间鼓鼓的钱袋:「你师妹我,可是要做天下第一铸剑师的人。」
她望着我笑意盈盈。
正当烂漫的年纪,阿蕴出落得也越发娇俏动人了,以致于她走到哪儿我的视线就跟到哪儿。
舍不得她因为贪玩被师傅责罚,我便代她受过。
她在山下受了气回来哭,我会暗暗替她报复回去。
见她和门里的师弟聊得火热,我竟会心生醋意。
我好像,对阿蕴有别样的感觉。
每当我准备向阿蕴表明心意之时,看到她那双眼睛,我的心就跳得很快,以致于到最后都羞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结果还没来得及表白,我便飞升了。
在天界,没有了她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于是我每天都会跑下界回门派,只想着能看她一眼。
天帝说,待我成为战神,要我与落霞仙子完婚。
当着众仙家的面,我也不想让落霞仙子难堪,但一结束我便去找了天帝,请他收回成命。
我云尘此生只要我的阿蕴。
我要去历劫了,按规矩是不能与认识的人有所交集的,阿蕴也定然不会去寻我。
所以我只能求了司命,替我择了一个江湖浪客的劫数。
我知道阿蕴喜欢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虽然我不是这种类型,但我也想往阿蕴的喜好上靠。
希望她能就此喜欢上我吧!
万没想到,这竟给她带来了麻烦。
我修的是无情道,可若没有我对阿蕴的这份情谊,我是万万飞升不了的。
谁知这份隐忍多年的情谊,尽数潜入心海化成我的心魔。
咳咳……还让阿蕴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她不会讨厌我吧?
还好,我的阿蕴,一如既往地来救我。
看着她挡在我身前的样子,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着她决绝坚定的样子,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断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终于,我娶到了自幼时起便放在心尖上的人。
「阿蕴只能是我的。」
我环抱住她,她依偎在我怀里。
这辈子、下辈子都要这么走下去……
魔界的女婿。
陈睿在黑暗中醒来,身体依然疼痛不已,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这里没有阳光,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远处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虽然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但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他开始回忆脑海中新增的记忆碎片,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阿瑟的记忆虽然残缺不全,但也足够让陈睿对这个世界的魔法和斗气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闭上眼睛尝试去感受周围的魔法元素,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魔法波动,这让他有些沮丧但他并没有放弃。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声音和所谓的"超级系统"。他心中一动试着在脑海中呼唤那个声音:"超级系统你在吗?"他轻声问道。
过了片刻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系统启动进度0.5%,能量供应不足需要更多的能量才能完成启动。陈睿心中一喜至少证明这个系统不是幻觉。他急忙问道:那怎样才能提供能量给系统?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本系统可以吸收任何形式的能量来补充自身,包括魔法元素、斗气、生命精华等等。但由于能量供应严重不足,目前只能吸收最低级的能量。
陈睿皱了皱眉最低级的能量?他看了看四周除了那盏油灯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吸收的东西。他忽然想到自己不是还有血吗?虽然不清楚这具身体的血统如何,但总比油灯要强吧?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地上,顿时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从血液中散发出来,被系统迅速吸收。
能量吸收中,进度0.6%、0.7%...系统的声音在陈睿脑海中响起,陈睿心中一振这个方法果然有效。他忍着疼痛继续挤压伤口让更多的鲜血流出,随着时间的推移系统的启动进度也在缓慢提升。当进度达到1%时陈睿已经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在地。
他喘着气靠在墙壁上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迹,心中不禁有些后怕,但他也明白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只有让系统尽快启动,他才有可能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地牢走来,他心中一紧赶紧擦干净手指上的血迹,然后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靠在墙上。门被粗暴地推开,斯利那张丑陋而狰狞的脸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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