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毒妃-真爱未凉

侯门毒妃

真爱未凉

完结约234万字

简介

夫妻五年,她为他付出所有,他却在她难产之时,和她的嫡姐洞房花烛!一尸两命,含恨而终,真相浮现,原来她竟在谎言中生活了八年!她发誓,若有来生,她定让这些负她害她的人血债血偿!“安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嫁璃王为妃!"金銮殿上,她当众拒婚,震惊四座,所有人都傻了眼!重生回到六年前,同样的事情,她已不是原来的她!侯门深宅,后母狠毒,姐妹伪善。刁难,暗杀,陷害接踵而至,她一一化解!明枪,暗箭,毒计扑面而来,她毫无畏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属于她的东西,她要全部夺回来!这一世,她愿做恶女,亲手将他们一个个送上绝路!

第1章 背叛真相

入夜,璃王府一派喜庆,热闹非凡,今夜,是璃王迎娶安平侯府大小姐的日子,京城的王公贵族竞相道贺,恭贺着这个太子之位最得力的竞争者璃王喜得佳人!

大厅之中,新郎一袭大红喜袍,今天的他更加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在众人的祝福中和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拜了天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众人口中的“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神仙眷侣”的赞美不绝于耳......

热闹声中,一丫鬟匆匆进了大厅,在璃王耳边说了句什么,璃王脸色一变,阴鸷不耐的将那丫鬣支开,随即又恢复了满脸笑意,朝着众人举杯,“本王何其有幸能遇到此生最爱的女子,能娶茹嫣为妻,实乃三生有幸,本王日后定好好待她!"

璃王一番表白,顿时让方才变脸的插曲烟消云散,热闹依旧继续......

没有人想到,在这样的热闹喜庆掩盖之下,璃王府中的某处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凤儿......王爷呢?"躺在床上的安宁艰难的侧身,声音隐忍着痛苦,脸色惨白的看向匍进门的丫鬟身后除了无尽的黑夜以及大厅那边传来的喜庆欢闹声,只有一室的凄凉,听着欢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似一把刀子狠狠的剜着她的心,凌迟着她的期待,安宁只感觉心里的痛一浪高过一浪。

没来......王爷他......没来啊!

“啊......”阵痛又一次传来,安宁痛呼出声,双手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心中却依然不相信王爷会如此无情,“凤儿......你......是不是......是不是没有告诉王爷,孩子......快生了?"

可这一次,她又失望了!凤儿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他知道自己要生了,却依旧无动于衷!这是他的孩子啊!在他的眼里,她和孩子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个新娶的女人吗?

凤儿紧皱的眉无法舒展开来,看王妃这个模样,她的心也跟着抽痛,可王爷他.....哎.她若告诉王妃,王爷方才在大厅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承诺,王妃又该怎样的伤心?

“王妃,先把小王爷生下来再说吧!终究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再怎么无情,也会念在小王爷的份上善待王妃。“凤儿哽咽道,却隐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流出来,她的王妃命为何这么苦!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的爱着王爷,五年的夫妻情分,却抵不过另外一个女人的软玉温香!如今王妃生产在即,王爷甚至连一个接生婆都没安排,她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安宁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善待她?他对她的善待就是在她生产之时,却忙着和她的姐姐拜堂成亲?!

这还是以前那个承诺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吗?

五年夫妻,她全心全意的的对他,陪着他一起周旋在那些争夺太子之位的王爷之间,阴谋诡计,行刺暗杀,只要有危险,是她毫不犹豫的挡在了他的前面,只为保他安稳!为了他,她甚至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为他可以牺牲一切乃至生命!可他呢?

忆起往事,历历在目......

他曾说,他若是负她,他这辈子都会受良心的谴责。

他曾信誓旦旦,只要他登上皇位,便会亲自将皇后之位和天下送到她的手上!

他说他爱她,终生只娶她安宁一人,他登基之后,更要为她废除后宫,让她一世独宠!

他说这些话时,那样真诚,看不出一点虚情假意,她对他深信不疑,更加卖力的为他谋划奔走,可是,在他快要接近成功之时,在他遇到她姐姐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依然说着爱她,但转身却搂着她的姐姐逍遥快活!

她怀着身孕为他期待的皇位奔走,打理着王府大小事情,他却在她生产之日,准备着和她的姐姐洞房花烛!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对她的讽刺,什么不离不弃,什么一世独宠,都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谎言!

而她的姐姐.安平候府的大小姐.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希望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的姐姐,却硬生生的破坏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五年前,安平侯府两位小姐分别嫁给威远大将军和璃王,姐妹二人同时出嫁一时成为一段佳话,可谁又能想到,在三年前大将军战死沙场之后,姐姐这个未亡人竟然在暗地里和她的丈夫暗通款曲!

'哈哈......"安宁笑自己太傻,太容易相信人,看着这破败的房间,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几个月前,一记莫须有的罪名,那个和她夫妻五年的男人将她关进了这个院子中,即便是怀着身孕,他也是对她不闻不问,是啊!他忙着和她的姐姐郎情妾意,又怎么会想到她身怀六甲,此刻正受着生产的痛苦?!

“凤儿,帮我......"痛如潮水袭来,一阵高过一阵,安宁一手紧紧抓着床单,一手扶着肚子,眼神变得坚定,似看透了一切,已经对那个男人彻底绝望!

在这个时候,她只能靠自己,无论如何她都要平安生下孩子.不是因为他是璃王的子嗣,只是因为他是她安宁的宝贝!

不管以后怎样,她都不能倒下,她有她的孩子,不是吗?

凤儿立即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帮忙。

“啊......”肚中的孩子似要冲破身体,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来,此刻的安宁已经浑身湿透。

“哟,妹妹,原来生孩子这么痛苦的呵!你......还好吧?"门口,锦衣女子在随身侍女颖秋的搀扶下,扭着腰身,风姿绰约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狼狈的安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眼神更是得意。

安宁身体一怔,一听声音,她便知道来者是谁,这个声音,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她来干什么?现在她不是应该和王爷在一起洞房花烛,夫妻恩爱吗?她的姐姐!

安茹嫣走到床沿,察觉到安宁眼中的恨更加肆意炫耀着她的胜利,“妹妹,看样子你的状况并不好啊!方才我和王爷拜堂之时,还想着妹妹能够到场,给我们祝福呢!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可妹妹生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事,姐姐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妹妹汀兰苑的床果然比安平侯府的大,甚至比将军府的还要舒服呢!我一下子就爱上了。妹妹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第2章 再世重生

安宁脑袋轰的一声,五指深深的掐入床单,她......他们竟然......汀兰苑是王爷在他们新婚后不久专门依着她的喜好重新修建的那里有太多属于她的回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对狗男女竟然在属于她的地方过着他们的洞房花烛!

一口气血涌上来,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他曾说,只有她这样如幽兰一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汀兰苑,可现在那汀兰苑也不属于她了吧!他们弄脏的不仅仅是她的地方,更弄脏了她的回忆!

他怎么可以无情到如此地步!

"你想要的不仅仅是汀兰苑吧!”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上安茹嫣的得意的双眼,那双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欲望,怪只怪她太晚看清了!

安茹嫣不可置否,目光幽幽的转向安宁高高隆起的肚子,缓缓的伸出手,安宁猛地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呵呵,妹妹,听说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前不久宫里的一个嫔妃眼看着快临产了,可谁能料到,孩子竟然没生下来,那嫔妃也跟着没了......实在是可惜了!这要生下来,随随便便就能一门富贵,看来那嫔妃是没那个好命啊!不知道妹妹你的孩子......."安茹嫣触碰着安宁的肚子,嘴角微微上扬,丝毫没有掩饰她眼中的恶毒。

察觉到她的意图,森森寒意窜进安宁的四肢百骸,安宁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你休想打他的主意,他是王爷的子嗣!”

“瞧把你吓得!我是你姐姐,你的孩子也算是我的侄子,我又怎么会害他!”安茹嫣移开手,看着安宁的肚子,这孩子是她的侄子不错,可终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个孩子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威胁!她又怎么会让一个威胁存在?

“颖秋,还不快帮我们的王妃接生,小王爷应该是迫不及待的想出来呢!”安茹嫣淡淡的吩咐,微笑着看着安宁,但那笑容在安宁的眼里,却比那恶魔的利爪还要恐怖,“你放心,颖秋懂得如何接生,保证不会让你有什么痛苦!”

颖秋领命,凤儿意识到不对劲儿,正要上前,却感觉到脑袋被重重的一击,顷刻便倒在了地上......

“啊......”阵痛再一次袭来,安宁看着倒地不起的凤儿,看着安茹嫣,苦苦哀求,“求你别伤害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王妃之位,王爷......所有的一切我都给你......我只要孩子......求你......别伤害他......"

安宁已经顾不得许多,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孩子!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受到丝毫的伤害!

可安茹嫣却对她的哀求视而不见,冷哼一声,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变得狰狞,双手狠狠掐住安宁的脖子,“你死了,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安茹嫣眼里燃烧着疯狂,“八年前将你推入湖中,没有淹死你,今天看你还怎么逃得掉!幸亏你醒了之后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我们为你编织了八年的谎言,现在让你知道了也无妨,你死了,正好去和你那短命的亲娘作伴!"

这句话好似一把钥匙,打开了安宁的记忆,脑海中,不断有许多画面闪现,熊熊燃烧的大火......垂死挣扎的娘亲......冰冷的湖水.还有那个等她的少年。

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每一个画面都足以让她震惊!

原来......原来她口口声声叫着的娘亲不是她的亲娘。而是她的杀母仇人!是她!是她烧死了她的亲娘,而她只能看着娘亲的挣扎,只能将恨与仇恨埋藏在心底,她曾发誓要亲自为娘亲报仇,可是......

一切都走偏了!安茹嫣那次没淹死她,却带走了她的记忆,她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发过的誓,还在谎言中足足生活了这么多年

所有的真相一一涌现,一口鲜血猛地涌上喉咙......此刻,恨在心中交织汹涌,老天到底给她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她恨!她恨不得杀了那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安宁......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安宁坚定的宣誓,只是她的话在安茹嫣眼里却只是一个笑话。

“我安茹嫣可不怕什么鬼!妹妹,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会抢讨来,可将军即便是娶了我,也依然对你会会不忘,临死之时都叫着你的名字,我恨!所以我勾引璃王,我要让你的一切都变成我的!这下好了,你死了,就没人再和我抢了!安茹嫣疯狂的大笑,笑得狰狞。

侯门大小姐因看错人而惨死,临死发誓如果重来定要血洗仇人一家

国公府的嫡女,嫁与将军为妻,助他成为一代名将,却被厌弃,更拿她顶罪屠之。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涅槃重生,她杀心机姐妹,诛恶毒继母,夺回母亲嫁妆。

重活一世,她不再痴恋,可偏遇那不讲道理的霸道元帅。 “我这个所谓国公府嫡女说白了只是个乡野丫头,配不起元帅,不嫁!” “嫡女也好,乡野丫头也好,本帅娶定了!”

第1章 杀人夺子

  大周朝江宁侯府的矮院里。

  一名身穿青色衣裳的女子被拖行在雪地上。

  皑皑白雪间,只见她身后血污如红色绸带一般,殷红鲜艳。

  女子被丢在雪地架起来的火堆旁边,已经奄奄一息,膝盖和额头也在渗血,说不出的瘆人恐怖。

  她全身布满了鞭痕,衣衫裂开皮肉尽露,一道道的血痕撑得肌肤皮开肉绽。

  而更让人骇然的是她腹中隆起,竟是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

  她的双手在雪地里抓着,剩下的一只眼睛努力撑起,盯着廊前那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力竭声嘶地问:“夫妻八年,你就这么狠心?”

  江宁侯李良晟冷冷地盯着她,“陈瑾宁,要怪,就怪你命带刑克,你已经克死了父亲,若不杀你,嫣儿也要被你害死。”

  嫣儿,是他的平妻,是他心尖上的人,年前怀孕却得了病一直没好,请了道长说,是她这位侯爷夫人命带刑克而至,若不杀了她,她腹中的孩儿更会成为煞星。

  “你是朝廷重臣,竟也信那些术士的鬼话?”陈瑾宁恨极,握拳击地,扬起了一阵雪雾。

  “良晟,不可再被她迷惑,快剖开她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烧死。”

  旁边坐着一名身穿黑色绸缎绣百子千孙图案的中年贵妇人冷酷地道。

  她便是先江宁侯的遗孀,如今的江宁侯之母林氏。

  她早就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若不是当初陈瑾宁阴差阳错救了老侯爷,也不会有这门亲事。

  一个粗鲁的练武女子,怎堪为侯府夫人?

  “那都是长孙嫣儿的阴谋,她收买了术士!”陈瑾宁护住肚子,心里好恨,长孙嫣儿怀孕,她也怀孕,为什么偏她的孩子要死?

  “你还要冤枉嫣儿?”江宁侯大怒,疾步下去一巴掌打在陈瑾宁的脸上,陈瑾宁眼睛的血喷出,溅了他一脸。

  “若不是你,苏东一战,我会大败?”

  他不会承认自己战败,他出征多次,唯一一次没带她,便兵败如山倒,一定是她刑克的。

  陈瑾宁冷冷地笑了,扯着脸皮的小眼窝边上便形成了一道道血的褶子,说不出的恐怖,“是你好大喜功,还有脸说?”

  “你给我闭嘴!”江宁侯的脸像要吃人般的狰狞,一脚把她踢翻在地上,锋利的刀子割开她的衣裳,露出白皙的鼓鼓的肚皮。

  陈瑾宁绝望地看着他乖张狂怒的脸,疼得是浑身哆嗦,却依旧哭喊着道:“求你,让我生下这孩子,到时候你要杀要剐,都由你。”

  “休想!”他持着刀,咬牙切齿地道。

  “母亲,母亲,”陈瑾宁仓皇地看向老夫人林氏,艰难地道:“我怀着的您的孙子,求您看我一直孝顺您的份上,放过我,让我把孩子生出来,求您了。”

  她努力撑起身子像狗一样往前爬,使劲地朝老夫人咚咚咚地磕头,额头肿起老高,不断地渗血,不断哀求着。

  老夫人眼底一派冰冷之色,丝毫不为眼前的一幕所动,只冷冷地道:“不要叫我母亲,你还没这个资格,若不是老侯爷坚持让你进门,凭你也想做我们李家的媳妇?做梦吧你!”

  陈瑾宁知道哀求无用,愤怒地握拳用剩余的一只眼睛瞪着李良晟,悲愤绝望地道:“李良晟,我嫁入李五年年,你所立的战功,那一项不是我在背后支撑?你为元帅我为先锋,为你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你才可以得以继承江宁侯的爵位?如今你宠妾灭妻,杀害亲生骨肉,你不得好死!”

  李良晟眼底生出狂怒,一脚踢向陈瑾宁的下巴,陈瑾宁飞出去,撞落在地上,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意识散涣中,她只听得老夫人急道:“良晟,快动手取出那孽种,你姐姐和嫣儿都说,必须得在她活着的时候把孽种取出焚烧,方可消除孽障之气。”

  冰寒的刀抵住她的腹部,陈瑾宁撑着最后一口气弓起身子,拼死地想护着腹中孩儿。

  血污满眼中,她只见长孙嫣儿在回廊的圆柱后,露出一双得意痛快的眸子。

  她的好表妹,在她与李良晟定下亲事之后,竟说怀了李良晟的孩子,与李良晟一同前来国公府,让她同意让长孙嫣儿入门为平妻。

  当时继母也在旁游说,最终她同意让长孙嫣儿入门。

  当年她怎么会这么愚蠢?

  她满眼悲愤狂怒,盯着李良晟。

  李良晟看着她那带血的眼睛,下刀的那一刻,他竟有些颤抖,什么沙场杀伐果断的大将,都只是有陈瑾宁在背后撑着。

  老夫人眸子里发出幽幽的光芒,看着李良晟,声音如地狱传来一般的阴寒毒辣,“杀了她,你才能入宫禀报皇上,指认陈瑾宁私通敌人,出卖军密,才导致苏东一役大败。否则此战之罪,你便要一人承受,横竖她是个妖孽转世,刑克夫家,她迟早都得死,如今能为你顶罪,也是死得其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瑾宁一口鲜血吐出,什么道士之说只是幌子,他是要拿她来顶罪,这个懦夫,这个废物!

  “李良晟,你不堪为将,你是个废物!”她恨声咒骂。

  李良晟闻言,恼羞成怒,一巴掌劈打下去,“贱人,我杀了你!”

  他举起了冰冷的刀……

  尖锐的疼痛从腹部传来,陈瑾宁此生受过许多刀伤剑伤,有一次敌人的箭从她心脏侧穿透而过,几乎要了她的命,她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般疼痛,痛彻心扉,疼得她连呼吸都提不起来。

  她看见李良晟那张狰狞到极点的脸,感觉腹部被一刀割开,一刀刀的钝痛,直入心肺,她狂吼着,双手使劲地挣扎,抓得李良晟的脸生出一道道的血痕。

  老夫人林氏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今日若不是先下了药,还真拿不住这刁妇。

  李家不能背负战败之罪,人人都知道李良晟出征一定会带陈瑾宁,只有把罪过都推到她的身上,才能保住江宁侯府的威望名声。

  陈瑾宁的气息渐渐消散,仿佛看到了一道光芒从头顶劈开。

  她努力睁开眼睛,却见那道光芒只是旁边的火焰,她看着自己那刚从她腹中挖出来的孩子被投进那熊熊烈火中去。

  “不……不!”陈瑾宁心肝俱裂,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一条血带爬向火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大火焚烧了她的头发衣衫,她浑然不觉灼痛,悲声大哭。

  哭声伴随着厉声诅咒,“李良晟,我陈瑾宁便是做了厉鬼,也要血洗你李家一门。”

  火光噼啪地响,那诅咒的声音,最终是慢慢地沉了下去。

  火光烧尽,只余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尸体的怀中,有一块小小的炭。

  老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死了,这晦气的人,终于死了,按照道长所说,把那孽种烧死,一切的晦气都会消失。

  而她死了,确实也给李家带来了好运,至少,至少,李家不必背负战败之罪。

第2章 浴血重生

  “好你个小蹄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真以为三小姐能保住你?”一道冷酷的声音,隐约传来。

  片刻,便听得巴掌声响起,继而传来少女低低哭泣的声音。

  陈瑾宁慢慢地坐起来,全身被冷汗浸透,后背有粘稠的触感,她神思有片刻的怔忡。

  她认得那声音,是张妈妈。

  目光环视,竟是她未出阁前的国公府闺房。

  她没死?亦或,那只是一场噩梦?

  不,那不是噩梦,那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那锥心刺骨的痛,她现在还能清晰感受到。

  那眼前,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地下床,披衣而起走了出去。

  一景一物,确实如她从庄子里初回国公府时候那样。

  张妈妈?海棠?

  张妈妈抬起头看她,不高兴地道:“三小姐,做女人总归是免不了这些事情的,你寻死觅活的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坦然接受与表小姐和平共处,也能助你在侯府站稳阵脚。”

  这些话,很是耳熟。

  陈瑾宁想起前生继母长孙氏告诉她,长孙嫣儿已经怀了李良晟的骨肉,让她容许长孙嫣儿入门,她大哭了一场,死活不准,醒来之后,张妈妈便这般劝说她。

  她眸子陡然绽放出寒芒来,她重生了?重生在未嫁之前?

  她拳头慢慢地弓起,握住,前生的血腥残毒倒灌般涌入了脑子里,她牙关咬紧,却忍不住地轻颤。

  她看向海棠,海棠脸上有几道手指痕迹,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副委屈的模样。

  前生,海棠曾私下劝说她,别让长孙嫣儿入门,她说长孙嫣儿心思不正,会害她的。

  她慢慢地坐下来,眸光淡淡地扫过张妈妈的脸,“张妈妈言下之意,是要我同意长孙嫣儿入门为妾了?”

  张妈妈拉长了脸,“表小姐出身将军府,怎能为妾?做个平妻,也显得三小姐大度!”

  “平妻?平妻难道不是妾吗?”陈瑾宁冷冷地道。

  张妈妈微微诧异,这三小姐怎么回事?往日跟她说话也是毕恭毕敬的,怎地今日摆起了架子?

前生,陈瑾宁的母亲死后,她便被送到庄子里头,十三岁那年才接回来。

  她回来之后,长孙氏便派了张妈妈前来主持她屋中的事情,因陈瑾宁在庄子里头长大,不懂得规矩,事无大小,都是张妈妈定夺,因此,这梨花院从来都是婆子比小姐大,也养成了张妈妈嚣张的气焰。

  张妈妈道:“平妻自然不能当妾,老奴的意思,是三小姐为平妻,如今表小姐已经怀了孩子,自然得先入门。”

  这倒是和前生不一样,前生,长孙氏的意思是让长孙嫣儿为平妻。

  没想到,她们原来早就存了要长孙嫣儿为正妻的心思。

  张妈妈见她不做声,以为她妥协,便道:“李公子和表小姐马上就要到了,连陈侍郎夫人也会来,三小姐稍稍打扮便出去吧,趁着江宁侯出征未归,这事儿得马上定下来。”

  陈侍郎夫人,李良晟的姐姐,前生可没少刁毒她,而所谓她是克星一说,最初也是出自她的嘴巴。

  真好,一重生,就把这一堆渣男毒女送到她的面前来。

  “还不去为小姐梳妆打扮?发呆地站在这里做什么?皮痒了是不是?”张妈妈怒喝海棠一声,扬起手就要打过去。

  陈瑾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色冷漠地道:“张妈妈,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张妈妈吃惊地看着她,不相信她竟然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她可是从不曾顶撞过自己,见鬼了这是?

  陈瑾宁放开她,只当看不见她眼底的讶然,对海棠道:“进来为我梳头上妆。”

  海棠也有些惊讶,小姐不怕得罪张妈妈吗?得罪了张妈妈,就等于得罪了夫人啊,小姐是最怕夫人的。

  陈瑾宁进了房中,坐在妆台前,那是一副浓妆艳抹的脸,夸张得很,起码比自己的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老上三四岁。

  前生,她是庄子里长大的,不懂学问,不懂装扮,只沉醉武术,被接回来国公府之后,长孙氏便让张妈妈来伺候她,每日帮她打扮得这副鬼样子,说京中的女子就该这样打扮,可恨前生她还觉得这样是真的漂亮。

  “把脸上的妆容全部洗掉,选一身颜色清淡的衣裳。”陈瑾宁道。

  海棠闻言,顿时大喜,“小姐您早就不该穿那些大红大绿的衣裳了,瞧着多土气啊,还有这妆容,哪里有未出阁的小姐打扮成这样的?”

  陈瑾宁眸色微暖,看着她的巧手在自己的脸上一阵忙活,露出一张纯净洁白的面容。

  “小姐真好看。”海棠看着铜镜里的人儿,赞叹道。

  陈瑾宁伸手抚摸了一下眉心,这里没有疤痕,前生曾为李良晟挡刀,眉心到左脑袋血流如注。

  她没死,但是痊愈之后,李良晟说,那疤痕好丑。

  真傻,真傻啊!

  她亲自晕染了眉毛,唇上只抹了一层唇蜜,不上任何颜色。

  豆蔻年华,不需要任何装扮,都是最美丽的。

  “小姐,您不怕得罪张妈妈吗?”海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陈瑾宁穿了一身素锦暗云纹宽袖对襟长裙,双丸髻下垂了几缕发丝于肩膀上,趁着洁白无暇的面容,眉毛晕染过,略显英气,这般姿容,丝毫不逊色长孙嫣儿。

  “得罪她怎么了?”陈瑾宁冷笑,“海棠,你记住,你是我身边的人,只需要听我的话,其他人说什么,当放屁就是。”

  “小姐,可不能这么粗鄙的。”海棠心里高兴主子争气了,却又忙不迭地纠正她的话。

  陈瑾宁肆意一笑,洁白的面容便争出几分嫣红来,“我是庄子里长大的,再粗鄙的话都说得出来。”

  装什么大小姐呢?她本就是庄子里长大的野丫头,前生为了装大小姐,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简直愚蠢!

  “三小姐,陈夫人和李公子来了,夫人请你出去。”张妈妈走进来,傲慢地看了陈瑾宁一眼道。

  陈瑾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海棠便出去了。

  张妈妈气得发怔,这小贱人是要造反了?得告诉夫人,好好镇她一下才行,别以为说了个好人家,眼睛便长在额头上,不把夫人和她放在眼里了。

第3章 逼上门来

  站在正厅外的廊前,陈瑾宁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陈夫人,您是嫣儿的姑母,这事儿便劳您费心了,家母的意思,是希望在我父亲归朝之前,把嫣儿和良儿的婚事办妥。”

  说话的是李良晟的姐姐,陈侍郎夫人,李齐容,陈瑾宁便是投胎十次,都不会忘记这把声音。

  长孙氏笑着道:“陈夫人客气了,嫣儿能嫁入侯府,也是她的福分,我一定会促成此事。”

  陈瑾宁冷冷地笑着,前生她可没听到这些话,只以为所有人都是为她着想,也以为大家贤妇该是这样的。

  陈瑾宁沉了一口气,跨步进去。

  她的眸光,落在了李良晟的脸上。

  记忆中那狰狞的面容倏然出现在面前,伴随着自己跪地磕头声声哀求,那冲天火光,老夫人冷酷的面容,都在她脑子眼前盘旋,逼得她几乎一口血吐出来。

  李良晟也看着陈瑾宁,神色微微一怔,他只见过陈瑾宁两次,每一次都是红绿搭配,头上带着金灿灿的发饰,脸上像调色盘般吓人,今日素淡打扮,竟是这般的清丽可人。

  “瑾宁你来得正好!”身穿一袭富贵缠枝图案绸缎衣裳的长孙氏脸上漫开浅浅的笑意,眸光温和,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瑾宁的眼光从李良晟的脸上移到长孙嫣儿的脸上。

  肤如凝脂的脸上,带着羞愧之色,眼睛微红,睫毛染了泪意,莹然欲泣,一袭白色纱裙,袖口处绣了淡雅的青竹叶,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又风情无限。

  她见了陈瑾宁,眸色飞快地闪着,旋即低头,泪意竟又浓了几分,双肩微微抖动,像是在哭泣。

  李良晟就坐在她的身侧,见她难过,便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在。”

  长孙嫣儿眉目便漾开,露了一丝羞赧之色。

  陈瑾宁冷眼看着这一幕,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狗男女。

  李齐容见了陈瑾宁,便道:“瑾宁,我们今日为何事而来,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母亲说你素来是个大方得体的,你与嫣儿又是表姐妹,想必你会顾念姐妹之情,许嫣儿入门的,是吗?”

  陈瑾宁慢慢地坐下来,就坐在她们三人的对面。

  李齐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金银线绣花百褶裙,满头珠翠,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陈瑾宁看着她,慢慢地说:“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呢。”

  长孙氏微微不悦,“瑾宁,你可不能这般不懂事,嫣儿已经怀了良晟的孩子,她是必须入门的。”

  陈瑾宁哦了一身,看着长孙嫣儿,“是真的吗?”

  长孙嫣儿满脸羞色,轻声道:“表姐,对不起,我……我们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那就是婚前失贞,论起来,可是要沉塘的啊。”陈瑾宁冷冷地道。

  “别胡说,“长孙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嫣儿和良晟早就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插一竿子,他们是要成亲的。”

  “既然两情相悦,”陈瑾宁看着李良晟,冷冷地道:“你为何答应与我议亲?可见所谓两情相悦,也不过是贪图那苟且之快。”

  李良晟怒道:“你胡说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这般难听,你还要不要脸?”

  陈瑾宁冷漠地笑着,“我不要脸?我至少没有与人珠胎暗结,私德败坏,你们京中的人如何我不知道,可若是在青州,我们就称这种人为狗男女!”

  长孙氏大惊,“瑾宁你说什么?这话也是你说的?你是国公府府的三小姐,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陈瑾宁冷冷地扫了长孙氏一眼,“这就难听了?我还没说她是婊。子呢。”

  长孙嫣儿的脸顿时如火烧般红起来,哭着道:“表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愿意做人了,我这就死在你的面前。”

  说罢,她起身就要冲去撞柱,吓得李良晟急忙拉着她,“嫣儿,不可,你别管她说什么,总之我是一定娶你的。”

  “不,良晟哥哥,你还是让我死了吧,我没脸见人了,就让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死吧!”长孙嫣儿哭得好不凄惨。

  长孙氏气急败坏地冲陈瑾宁怒道:“看你把嫣儿逼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向她道歉?”

陈瑾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简直笑话,我还要向她道歉?现在是我未婚有孕吗?是我无耻偷汉吗?我为什么要道歉?我道歉她受得起吗?”

  她站起来,走到长孙嫣儿面前,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要去死吗?去死啊!”

  长孙嫣儿哭着道:“良晟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

  “陈瑾宁你……”李良晟怒极,举起手就要打过去。

  陈瑾宁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拽,李良晟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连忙疾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陈瑾宁随即拦在他的身前,冷冷地对长孙嫣儿道:“现在没人拉住你了,赶紧去死!”

  长孙嫣儿怔怔地看着她,就像从不认识她一样。

  “还不去?”陈瑾宁倏然怒吼一声,吓得她一个哆嗦,哇地一声哭出来。

  “瑾宁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事你骂我打我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长孙嫣儿哭着道。

  她这话一落,陈瑾宁起手就打,冲着她那张脸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几巴掌才住手。

  “既然你让我打你,我如你所愿!”陈瑾宁冷冷地道。

  长孙嫣儿被这几巴掌劈得恼羞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身子一软,装作晕倒在地上。

  长孙氏吓得急忙扶起她,铁青着脸怒斥陈瑾宁,“身为国公府的小姐,竟如此刁蛮歹毒,当众出手打人,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陈瑾宁反唇相讥,“那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女儿?此事先不论其他,你帮着这对私德败坏的人来欺负我,你又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

  李齐容猛地站起来,铁青着脸道:“既然你容不下嫣儿,那这门亲事就作罢,我江宁侯府,也没有这个福分,娶你这种满嘴脏话的粗鲁女子,回头我便命人来退婚书,良晟,我们走。”

  “对,退婚!”李良晟巴不得不娶她,若不是父亲下令,他才不愿意娶她呢。

  陈瑾宁明显看到已经“晕倒”长孙嫣儿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慢着!”陈瑾宁忽然叫住了她。

第4章 那就退婚

  李齐容站住脚步,轻蔑地勾唇,怕了吧?你陈瑾宁虽然是嫡出,可只是在庄子上长大的野丫头,能攀上侯府这门亲事,是你几生修来的福分。

  真退婚了,看你脸面往哪里搁?

  她慢慢地转身,得意地看着陈瑾宁。

  陈瑾宁走到她的面前,也勾唇冷笑,“要退婚,也是我来退婚,你们李家凭什么退婚?出了这等丑事,你们还有脸来胡搅蛮缠,虚张声势,真是丢人丢到你娘的腿去了。”

  陈瑾宁已经没打算做什么大家闺秀,她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她的素质不是留给这种贱人的。

  李齐容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陈瑾宁这么难缠。

  李家当然不能退婚,也不能被退婚,这亲事在父亲出征之前就定下来,这小贱人是父亲的救命恩人,父亲是最看重恩情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要在父亲出征之后,才仓促让嫣儿入门,只要入门,事情就定下来了,父亲顶多是震怒一通,也改变不了事实。

  当时以为陈瑾宁不过是个野丫头,没见识,好糊弄,随便唬她几句就能镇住,没想到竟是这样刁毒的人。

  李齐容看了看长孙氏,长孙氏也是始料未及。

  她面容微微扬开,露出柔和的微笑道:“瑾宁,嫣儿和你是表姐妹,你们也一直很要好……”

  陈瑾宁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和她不是表姐妹,我舅舅生不出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来,我和她也不要好,若是要好,她不会连我未来夫君都惦记,既然事都做到这份上了,大家都不要假惺惺,把话摊开来说吧。”

  长孙氏咬了咬牙,“现在嫣儿都已经怀孕了,你要怎么才能容她入门?”

  “要我容她入门,不可能,”陈瑾宁看着长孙氏,前生怎么就不觉得她笑容虚假?如今看她,简直恶心,“但是,她既然怀了李良晟的骨肉,我也不会挡人的路,由国公府退婚,婚书拿回来,以后我与李良晟婚嫁各不相干。”

  长孙氏气得肺都要炸了,“若是她为平妻你为正妻呢?”

  “妾都不可能!”陈瑾宁一口回绝。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就这么狠心?她都委屈做平妻了,你还想怎么样?”长孙氏终于爆发了,指着陈瑾宁怒斥。

  陈瑾宁冷冷一笑,“委屈?她委屈就别发骚啊,发骚就得承担后果,事就是这么办,不奉陪了。”

  说完,她拂袖而去,连给他们说话挽留的余地都不给。

  长孙嫣儿的眼底迸出愤恨来,宽袖底下的拳头紧握,指甲印入了皮肉,陈瑾宁,今日羞辱之罪,我定要你还回来。

  李齐容看着长孙氏,神色有几分不悦,“看来夫人在侯府没什么地位啊,连一个庄子里回来的继女你都压不住。”

  长孙氏是国公府的夫人,听了李齐容这话,心里又气又羞,气的是她一个侍郎夫人竟敢指责她。

  羞的是,她今日确实压不住那丫头。

  只是说来也怪了,这丫头往日从不敢顶撞她,今日是疯了吗?

  想起她刚才的态度,她浑身是火,压了压脾气对李齐容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跟她说说,婚事你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办,必须得在侯爷回朝之前,把良晟与嫣儿的婚事办了,她的肚子不能等了。”

  长孙嫣儿泪意莹然地看着李良晟,今天李良晟的态度让她有些害怕,他为什么就不能硬气一点退婚?

  李良晟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嫣儿,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送走李家姐妹,长孙氏把门一关,不争气地看着长孙嫣儿,“你自寻死觅活的做什么?丢人现眼!”

  长孙嫣儿泪意一收,眼底涌起恨意,“姑母,杀了她!”

  长孙氏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杀人是踩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姑父不喜欢她,她死了也不会有人追查的。”长孙嫣儿急道。

  “你错了,国公爷虽不喜她,却也不见得会任由她无端死去,毕竟,那小贱人是她的嫡女。”

  “姑母,那怎么办啊?我这肚子快捂不住了!”长孙嫣儿哭着道。

  长孙氏烦躁地道:“行了,别吵,让我想一下。”

  陈瑾宁回了梨花院,海棠崇拜地道:“小姐,您方才真是太威风了。”

  陈瑾宁笑了笑,心底却又酸又痛。

  重生前的那一幕,不断地在脑子里徘徊,她能感觉到恨意在唇齿间碾碎碾碎再碾碎,她方才恨不得就这样杀了李良晟和长孙嫣儿。

  可不能啊,她前生临死前便发誓,若有机会报仇,定要他们千刀万剐。

  她慢慢地坐下来,习惯性地伸手捂住腹部,平坦的腹部让她心中又是一阵揪痛。

  “三小姐,你太不识好歹了。”张妈妈掀开帘子进来,劈头就是一句骂。

  陈瑾宁眸子眯起,把背靠在椅子的软垫上,冲张妈妈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张妈妈不悦地凑上前,“三小姐有话……”

  陈瑾宁眼底顿时掠过一阵寒意,还不等张妈妈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陈瑾宁冷冷地道:“你说,到底是谁不识好歹?”

  张妈妈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打我?”

  “是,怎么地?打不得你?”陈瑾宁肆意一笑,红唇白齿,却叫人觉得狰狞。

  张妈妈心中一震,这丫头怎地这么硬气了?

  一定是强装出来的!

  她狠声道:“好,三小姐不待见老奴了,老奴马上去禀报夫人,把老奴赶出去吧。”

  把夫人抬出来,看你怕不怕。

  陈瑾宁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去啊,赶紧去。”

  张妈妈见镇不住她,反倒自讨没趣,不由得冷声道:“老奴这就去。”

  海棠看着张妈妈疾步而去的背影,有些担心,“三小姐,您不怕夫人了吗?”

  “真要打起来,便是那老匹夫也不是我的对手!”陈瑾宁面无表情地道。

  海棠跟着她从庄子里回来的,自然知道她武功高强。

  只是她想了许久,老匹夫到底是谁?

  陈瑾宁指的自然是陈国公,她的父亲。

  那把她丢在庄子里十三年不闻不问的人,前生不恨他,以为做父亲的都是这样,虽然常常看到他待大姐大哥与自己不一样,可长孙氏却说因为她在庄子里长大,少见面,感情自然没有常常陪伴在身边的子女亲厚。

第5章 我来蹭饭

  打了张妈妈的下场,是晚上没有饭吃。

  海棠去厨房问了,厨房说夫人下令,梨花院上下,今晚不供饭。

  梨花堂除了海棠和张妈妈,还有三个洒扫丫头,连带她们三个也没饭吃。

  她们之前本来就只听张妈妈的话,如今陈瑾宁连累得她们没饭吃,自然有怨气。

  海棠担心地对陈瑾宁道:“今晚不给开饭,明天若也不给,怎么办才好?”

  “告状!”陈瑾宁钻在柜子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鼓捣得咚咚作响。

  “告状?国公爷不喜欢人家告状。”海棠轻声道。

  陈瑾宁终于从柜子里钻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鞭子,道:“总算找到了。”

  海棠看着她手里的鞭子,“这不是从青州带回来的吗?夫人说女孩子家不得动武,会被人耻笑,所以您一直放在柜子里呢。”

  陈瑾宁把鞭子别在腰间,“小海棠,女孩子家不动武是好的,可若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不动武,那就是愚蠢,死了也没人可怜。”

  前生,她就是这样。

  “不过,”陈瑾宁微微一笑,扬了一下鞭子,“对付吃饭的问题,倒是不必动武的。”

  海棠惊诧地看着她。

  “出去打听一下,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陈瑾宁掐了她的小脸颊一下,“父亲回来,告诉我。”

  “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海棠不解地问道。

  “去,哪里那么多废话?”陈瑾宁坐下来,慢慢地弄着鞭子上的刺,这是师父送给她的鞭子,鞭子手柄部分,刻着她的名字。

  吾徒瑾宁!

  前生,她也是在嫁入李家之后,才知道师父的身份。

  李良晟不喜欢师父,因此不许她跟师父来往,她竟还傻乎乎地听了他的话,断了与师父的往来,让师父伤透了心。

  记得初初成亲那会儿,师父不知道她的态度,带了一大堆的礼物前来拜访,被她晾在了正厅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后来,李良晟去告诉他,江宁侯府不与他这种人来往,她当时躲在外头,看着师父那张失望到了极致的脸,如今想起,还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沉溺在前生往事中,她几乎不能自拔。

  半个时辰之后,海棠回来,“小姐,国公爷回来了,如今在永明阁呢。”

  陈瑾宁慢慢地站起来,“随我过去一趟。”

  “是!”海棠虽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是觉得小姐一定是有打算的。

  陈瑾宁知道父亲若回来得晚,长孙氏是一定会为她预留夜宵的。

  既然梨花院不开饭,那她就去蹭饭。

  陈国公如今任职督查衙门的副监察使,督查衙门前身叫八扇门,是专门查办贪官污吏的,最近皇上下了旨意,要揪出福州贪污的官员与京中那些官员勾结,因此,陈国公都是早出晚归。

  衙门管饭,但是伙食不好,督查衙门以身作则,反腐倡廉,伙食上是得起到一个带头作用。

  长孙氏心疼夫君,所以总会备下汤水也夜宵等着他回来吃,陈国公也习惯了每天回来,都会先去永明阁吃了夜宵再到书房里去。

  长孙氏见他回来,一边迎上去伺候他脱了外裳,一边吩咐人去端饭菜汤水。

  “刚刚进来的时候,便听得初三说良晟与陈侍郎夫人来过,”陈国公坐下来,用旁边的柚子叶水净手,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长孙氏把他的外裳挂在了衣架子上,微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府坐一坐。”

  “嗯!”陈国公也没再问,接过令婆子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瑾宁婚事如今定下来了,只等侯爷回来便成亲,柱儿那边,你也得抓紧点办,他到底是哥哥,不能被妹妹抢了头。”

  长孙氏闻言,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国公爷可曾探听过靖国候那边?靖国候的女儿瑞安郡主今年刚及笄,若能说下这门亲事,对柱儿的前程大有裨益。”

  陈国公摇头,“不,不要想,柱儿什么人品德行?配得起瑞安郡主吗?瑞安郡主可是母后皇太后的心头肉,咱柱儿能入得了皇太后的眼?”

  长孙氏撇了一下嘴,“那瑞安郡主刁蛮,也不是那么好说人家的,再说,咱柱儿哪里差了?”

  陈国公冷下脸来,“你儿子哪里差你不知道吗?叫你别肖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便是。”

  下人端了饭菜上来,陈国公见她还想说,便冷冷地道:“够了,不要再说。”

  “是!”长孙氏无奈地道。

  陈国公刚吃了一筷子肉,便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进来,随便福了福身叫了一声父亲就坐下来。

  陈国公抬头,微微一怔,瑾宁?

  “父亲,”瑾宁扬起了眸子,“您这里有三道菜一个汤,能分女儿吃点吗?”

  长孙氏连忙道:“瑾宁,你饿的话母亲命人给你做,这些饭菜,是做给你父亲的。”

  瑾宁淡淡地道:“不麻烦了,父亲想必是吃不完的。”

  陈国公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长孙氏,眼底有不悦之色,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扬扬手让令婆子去取碗筷。

  令婆子只得去取碗筷来。

  这顿饭,陈国公没说什么,瑾宁也没说什么,只一味埋头苦吃,她吃得风卷残云,像是饿疯了,但是也没太过火,三道菜都只吃了一半,另外那一半她没动。

  陈国公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便淡淡地问道:“今晚这么饿,没吃晚饭吗?”

  瑾宁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喝了一口茶,站起来冲他淡淡笑了笑,“打了张妈妈,夫人下令不许我吃晚饭,估计这几天也不会有,明天晚上,女儿再来。”

  “慢着!”陈国公眸色沉了沉,看着这个平日不敢和自己说话的女儿,“你为什么打张妈妈?”

  瑾宁凉凉一笑,“因为我不同意做李良晟的平妻。”

  “你为什么要做李良晟的平妻?”陈国公声音扬高,有了一丝愠怒之气。

  长孙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瑾宁,你别胡说,谁让你做良晟的平妻?是嫣儿做平妻,你是正室。”

  瑾宁看着她,“是吗?可你们今天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嫣儿有了李良晟的孩子,要我让位给她,我不同意,你们指责我刻薄无情,不知道为父亲的处境着想,说如今长孙将军深得帝宠,父亲亟需拉拢,回到梨花院,连张妈妈都说我不识好歹,我不敢跟你们动手,还不能打一个婆子了?不过,显然是不能的,至少打了这个婆子,我这个嫡出的国公府小姐,便连饭都吃不上。”

  陈国公静静地看着她,道:“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父亲就是。”

  瑾宁笑了,“不必,谁欺负我,我欺负回去就是。”

  说完,福身就走,压根不给长孙氏辩解地机会。

第6章 被下毒了

  走出院子里,瑾宁便听到父亲暴怒的声音和长孙氏结结巴巴辩解的声音。

  瑾宁扬唇冷笑,当年父亲被封为国公的时候,确实风光一时。

  可自从母亲死后,他一蹶不振,不上战场只混个官职度日,国公府的威望早就剩下个空壳,陈国公确实有拉拢长孙嫣儿的父亲长孙拔的意思,可这心思只能他自己知道,任何人都说不得。

  扔下长孙嫣儿怀了李良晟的孩子和说他拉拢长孙拔两个消息,便足够让永明阁今晚发生地震了。

  而相信明天,梨花院的饭菜会继续供应。

  果然,到了翌日一早,海棠笑嘻嘻地进来道:“小姐,早饭有了。”

  张妈妈亲自下令让人把早饭端上来,遣走了人,便冷冷地道:“三小姐长本事了啊,还懂得跟国公爷告状了,不过三小姐不要忘记,国公爷事务繁忙,这内宅之事,总归是夫人管着的。”

  方才她本想去找夫人告状被打之事,没想到却看到陈瑾宁先一步去找国公爷告状,气得她牙痒痒的。

  好,你要吃饭,尽管吃,吃死你。

  陈瑾宁刚拿起筷子,听得此言,便放下朝张妈妈招手,“你过来。”

  张妈妈警惕地看着她,尖声问道:“三小姐莫非又想打我不成?”

  “我不打你,”陈瑾宁夹了几块肉在另外一只碗里,“你端出去给小黑吃,回头我再跟你说说,嫣儿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张妈妈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便以为她怕了,拿了碗道:“三小姐这样做就对了,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商量着办,若不能让表小姐做正室,那就做个平妻。”

  “言之有理!”陈瑾宁微笑道。

  张妈妈满意地点头,转身出去。

  陈瑾宁马上对海棠道:“把门关上!”

  海棠连忙就跑过去关上门,笑着道:“三小姐好机警,不然这顿饭没办法好好吃了。”

  陈瑾宁其实没有胃口,对海棠道:“你吃吧,我不饿。”

  海棠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吞咽了一下口水,“不了,奴才回头有吃的。”

“你昨晚没吃饭,快吃!”陈瑾宁站起来,便听得张妈妈在外头咚咚咚地敲门,气急败坏地道:“三小姐,你开门!”

  陈瑾宁压根不管她,只命海棠吃饭,等海棠吃完,才把门打开。

  张妈妈怒道:“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瑾宁往椅子上一坐,“怎地?我这个做小姐的想关门吃顿早饭,你这个做奴才的还不准?”

  张妈妈悻悻地看陈瑾宁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吃剩一半的菜,扬起了阴毒的笑容。

  陈瑾宁从她的眼光中窥探出什么来,慢慢地把眸光移到饭菜上。

  “哎呀!”

  海棠忽然就捂住了肚子,痛苦地蹲了下来,脸色瞬间惨白。

  “海棠,你怎么了?”陈瑾宁伸手扶着海棠,却见她疼得几乎都站不起来。

  “不知道,”海棠一张小脸蛋全堆在一起了,眼珠子突出,抓住瑾宁的手,几乎要哭出来了,“小姐,奴婢的肚子……很痛。”

  门外,传来了小黑忽然咆哮的吠声,陈瑾宁放开海棠走出去看,却见小黑在地上打着滚,很是痛苦的模样。

  她回头看着桌面上的饭菜,想起张妈妈方才的眸光,忽然明白,下毒了!

  前生没有这一幕,那当然,前生的她,对长孙氏和张妈妈言听计从,要教训她,哪里需要下毒?

  张妈妈见瑾宁盯着她,冷哼道:“三小姐看着我做什么?她莫不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吧?”

  “饭菜里下了什么毒?”陈瑾宁厉声问道。

  张妈妈大声道:“三小姐你可不要乱说话,下毒谋害主子,可是死罪,你别冤枉我,老奴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陈瑾宁盯着她,眼神凶狠,却是倏然一笑,“好一句忠心耿耿,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一手抓住张妈妈的发髻,用力拽了过来,一巴掌就劈打过去再把她压在了饭桌前,狞笑一声,“这还有吃剩的饭菜,本小姐赏给你吃。”

  张妈妈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来人啊,三小姐要杀人了。”

门口的洒扫丫头红岩听得张妈妈的喊声,急忙冲了进来。

  陈瑾宁掐住她的后脖子,转身厉声对红岩道:“去请大夫!”

  红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得陈瑾宁怒吼,下意识地想出去告知夫人。

  陈瑾宁的声音阴恻恻地从她们身后传来,“别想着去禀报夫人,如果半个时辰大夫不来,张妈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陈瑾宁说完,拿起一个盘子就砸在了张妈妈的头上,张妈妈闷吭一声,软了下去。

  红岩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应声出去。

  陈瑾宁心底恨极,她在这个国公府,好歹还是嫡出的小姐,一个奴才也敢在她的饭菜里下毒,好,真当她好欺负的,今日若震慑一下这些人,以后这种事情还会陆续有来。

  她揪住张妈妈的头发拖出去,捆绑在廊前的圆柱上,张妈妈大怒道:“三小姐,我是夫人派过来,你敢这样对我,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陈瑾宁眸色一冷,弯身脱下一只绣花鞋,抡起来朝张妈妈的脸就左右开弓,连续劈打了十几下,直打得张妈妈喊声低沉了下去,她才略解恨。

  “回头再收拾你!”她把绣花鞋扔在张妈妈的脸上,转身回去看海棠。

  海棠已经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小姐……奴婢要死了,奴婢……不能伺候您……了。”

  “别说话,没事的,她们不敢弄死我,不过是要给我点教训。”陈瑾宁点了她的穴位,先帮她止痛,“回头大夫来,给你开药吃了就好。”

  她扶着海棠起来,海棠拉住她的手,痛苦地道:“小姐……别去告状,一而再,再而三,国公爷……会厌烦。”

  陈瑾宁眸色一暖,这丫头……

  “别说话!”

  安置好海棠,她出去抱起小黑,小黑已经没事,前生便知道小黑身体可抗毒,中毒后片刻便能解,只是小黑前生死在了江宁侯老夫人的手中。

  “看着她,认着她,是她害的你!”陈瑾宁抱着小黑走到张妈妈的面前,冷冷地道。

第7章 大闹梨花院

  张妈妈一张脸肿得老高,嘴角和鼻子都有血丝渗出,她恨恨地瞪着陈瑾宁,“你不要得意,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小黑倏然从陈瑾宁的怀抱里窜出,扑到了张妈妈的身上,朝她的鼻子一口咬下去。

  “救命啊……”张妈妈凄厉的叫声,震彻整个国公府。

  管家和护卫闻声急急赶来,看到张妈妈被捆绑在圆柱上,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不禁吓了一跳。

  再看三小姐一脸寒霜地站在廊前,眸光竟是浸了寒冰般的冷漠。

  “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管家上前问道。

  “请夫人,快请夫人!”张妈妈哭喊着,眼泪和血水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狼狈凄惨。

  一名护卫急忙转身跑出去。

  陈瑾宁抱起小黑,慢慢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管家仔细看了看,震骇地道:“天啊,不是狗,是狼!”

  纯黑色的狼,十分罕有,却异常凶狠。

  这国公府三小姐竟然养了一头狼!

  陈瑾宁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廊前,眸光阴鸷地看着管家。

  管家一时不敢动,倒是护卫想上前解开张妈妈,谁都知道,张妈妈是夫人派来的人,张妈妈虽然嚣张,可到底是夫人身边的人,怠慢不得。

  流云鞭从陈瑾宁的手中飞出,夹着疾疾风声卷向护卫的手臂,只听得清脆的鞭声响起,护卫灼痛般缩了回去,鞭尾扫过他的脸,赫然留下一道血痕。

  “谁敢放她?”陈瑾宁眸色阴沉地厉喝。

  管家上前道:“三小姐,张妈妈伤势很重,若不解下来救治,只怕会出人命,夫人一向仁慈……”

  陈瑾宁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她仁慈,我不仁慈,谁解下她来,谁就接替她捆在上头!”

  管家见她脸色阴狠,倒不像是恫吓,只是心底暗暗生疑,这三小姐竟真的懂得武功?

  之前还以为庄子的人吹嘘,毕竟她回来两年了,都不曾动过手,一直像个傻子似的任人欺负。

  张妈妈痛苦地呻吟着,看着管家,声音沙哑地道:“快,把早饭撤走!”

  管家心头咯噔一声,猛地看向屋子里摆放着的那些早饭。

  “三小姐,让小人进去收拾一下吧。”他心头直骂张妈妈的愚蠢,竟然下毒?昨晚国公爷才骂了夫人一顿,你这不是找死吗?

  “进去啊!”陈瑾宁甩了一下鞭子,冷笑一声,“管家想进去尽管进去。”

  管家怕她的鞭子,讪笑了一声,“那,小人便不进去吧。”

  他转身,冲几名护卫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冲进去把饭菜倒掉。

  陈瑾宁凉凉地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何苦白白受这皮肉之苦?这和你们没有关系,若沾了里头的东西,你们便是同党。”

  管家淡淡一笑,“三小姐这话说得便不对了,国公府哪里有什么同党?都是伺候国公爷和夫人的。”

  国公爷是不会把此事闹大的,再说,此事夫人也沾不了身,国公爷应该也去了衙门。

  只要把饭菜都给清理干净,她一人之口,如何辩驳?

  三名护卫听了管家的话,当下便分左中右三面冲进去。

  陈瑾宁手腕一动,鞭子如毒蛇般游离开去,缠住左边护卫的脖子,用力一甩,便与中间那人撞在了一起。

  右边的护卫趁机便往里冲,却见一道黑色的影子飞扑过去,咬住护卫的后脖子。

  便听得护卫发出一声惨叫,管家看过去,不禁心惊胆战,那后脖子竟被咬下了一口血淋淋的肉。

  黑狼虎视眈眈,嘴里发出呜呜的气声,护卫挪着腿往后退,小黑逼近,目露凶光。

  “我劝你不要动,乖乖地在这里等大夫来!”陈瑾宁头也不回地道。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让她的眸子有几分嗜血,廊前风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墙上有光影迷离,高大的槐树叶子投影在她的脸上,有斑驳的狰狞。

  此举,震骇了所有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长孙氏急匆匆地率着一群婆子侍女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卫。

  张妈妈如获救星,哭喊道:“夫人救命啊,三小姐要杀了奴婢!”

  长孙氏看到张妈妈这惨状,再看几名护卫都跌倒在地上,不由得脸色一沉,厉声道:“瑾宁,你疯了吗?”

  陈瑾宁慢慢地抬起头,邪冷一笑,“夫人来了!”

  长孙氏看到她脸上那神情就觉得心底发寒,自从得知嫣儿怀孕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似的。

  “这怎么回事啊?”她走过去,看着张妈妈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鼻子都没了,血流了一地,她却还没昏过去。

  “夫人小心啊,可别走得太近,小黑可不认人啊。”陈瑾宁冷笑一声道。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长孙氏怒道。

  陈瑾宁道:“她受夫人指使,在我的饭菜里下毒。”

  长孙氏猛地抬头,“下毒?我什么时候让她下毒了?”

  “不是夫人吗?可她就是这样说的。”陈瑾宁冷道。

  张妈妈骇然地道:“你胡说,我从没说过是夫人指使的。”

  陈瑾宁笑了,笑得眸色如冰,“那你是承认在我饭菜里下毒了?”

  “那不是毒……那只是断肠草汁,只会肚子痛,不会死人。”张妈妈辩解道。

  陈瑾宁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已经残躯不全的脸,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不要……”

  这个要字还没说完,陈瑾宁已经迅速拔下张妈妈头上的簪子,塞进她的嘴巴里一顿搅动,便只见鲜血不断从她嘴里喷出。

  簪子被丢弃在地上,张妈妈嚎了几声便昏过去了。

  此举十分残酷,震慑了在场的人包括长孙氏。

  长孙氏冷冷地看着她,“瑾宁,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说张妈妈下毒就捆了她受刑,国公府没有这样残毒的人。”

  陈瑾宁坐回椅子上,却再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手里的流云鞭。

  长孙氏身后的令婆子见她这般嚣张,又仗着人多,便站出来指着陈瑾宁怒道:“三小姐,你好大的胆子,当着夫人的面也敢行凶?”

  陈瑾宁倏然盯着她,眸子如淬了毒般渗着寒光,吓得令婆子急忙躲回长孙氏的身后。

  陈瑾宁笑了,笑得桀骜不驯,拿眼睛看着长孙氏,“夫人身边就没几个得力的人吗?”

第8章 长孙嫣儿的父亲

  长孙氏好生恼怒,瞪了那不争气的令婆子一眼,“还不滚去请大夫?要看着张妈妈流血而死吗?”

  说大夫,大夫就到。

  红岩领着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中年瘦小男人进来,他肩膀上背着药箱,额头渗着细碎的汗珠。

  他看到张妈妈,倒抽了一口凉气,“伤得这么严重?”

  陈瑾宁道:“不是治她,治里面那位丫头。”

  大夫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异常,不过,他也不敢问,这高门大宅里的事情,都是透着怪异的。

  红岩在陈瑾宁的紧盯之下,带着大夫进去为海棠治疗。

  断肠草汁的毒不难解,几针下去,再服两粒百草丹,毒就解掉了。

  大夫提着药箱出来,陈瑾宁从袖袋里取出荷包丢给他一两银子,“你可以走了。”

  大夫接过来,刚想走,却被长孙氏拦住,“慢着,给她止血。”

  大夫想走过去,一道鞭子凌空而下,“谁都不许接近她。”

  大夫错愕地看着陈瑾宁那阴沉的面容,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摆摆手就走了。

  长孙氏急道:“你真的疯了,大夫来了你不让他救,你是真要她的命吗?她死了,你也背着杀人的罪名,逃不了。”

  陈瑾宁淡漠地笑了笑,“无所谓。”

  就这样,但凡有人接近张妈妈,陈瑾宁便挥动流云鞭。

  看着张妈妈气息渐无,她才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回去。

  她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也知道长孙氏没有指使她下毒,这一次下毒,是她自作主张,也因为这样,她才下了杀手的。

  受人指使尚且可以说不得已,谋害主子,虽然不致死,可这断肠草汁真痛起来,会咬舌头撞墙,若不是她封了海棠的穴位,以海棠那丫头的抵受能力,只怕咬舌是在所难免的。

  看着海棠那张惨白的小脸,陈瑾宁心中一动,张妈妈已经死了,何不借此机会……

  她慢慢地转身,盯着长孙氏,冷笑道:“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夫人指使张妈妈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企图谋害我,这事若闹到衙门去,旁人会不会认为夫人是为了长孙嫣儿对我下毒手?李良晟便是为了避嫌也绝不敢把长孙嫣儿迎娶进门,我便多谢夫人成全了。”

  长孙氏心头一颤,眼底升起一丝歹毒之意,咬了咬牙道:“来人,把三小姐拿下,把里屋的饭菜倒掉。”

  “夫人,省省吧,这几个人哪里是我的对手?”陈瑾宁嗤笑,坐回了椅子上,傲慢地看着这些蠢蠢欲动却也不敢真的动的护卫。

  管家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夫人,这饭菜绝不能留下,张妈妈已经死了,她是您派过去的人,就算您没有指使她下药,追究起来您难辞其咎,不如,趁着如今国公爷去了衙门,请将军过府一趟,先制服了她,把饭菜倒掉再说,我们手底下的这些人,着实不是她的对手。”

  长孙氏想了想,如今唯有这个法子了,但是,叫兄长干预国公府内宅之事,传出去着实不好听。

  管家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继续小声道:“不打紧,便说将军与表小姐来探望,刚好遇上此事,见三小姐凶残杀人出手阻止,至于下毒之事,到时候她空口无凭,国公爷会信她还是信将军?”

  长孙氏想想也是,便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办,马上去请将军和表小姐过府。”

  看着管家飞快而去,陈瑾宁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将军府与国公府相隔不过三条街,长孙拔与长孙嫣儿很快就来到。

  长孙拔早年是手城门的小将,后立功被提拔,长孙氏本来只是国公府的贵妾,当朝有规定,妾不可成为正室,除非,娘家有功朝廷。

  长孙拔立功之后,就为这个妹妹求了恩典,长孙氏这才成为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长孙拔昂藏七尺,长相憨厚,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十分歹毒的人。

  他的手段狠辣,从不手下留情,即便是对降军,也一样杀无赦。

  前生陈瑾宁曾与他在战场上碰头,知他贪功冒进,好大喜功,,这点和李良晟相似,但是,他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李良晟只有花架子。

  当年师父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下,一封告密信让师父身败名裂,一支长箭贯穿师父的心脏,她亲眼目睹,却无力为师父报仇。

  一个这般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人,陈瑾宁知道如今拖他下来未免有些不理智,但是,他是长孙氏的靠山,而且,父亲确实想拉拢他,只有让两人产生嫌隙,断了拉拢的后路,她才不会受制于人。

  所以,虽冒险,却也值得一拼。

  长孙拔穿着一身青色锦袍手持长剑进来,身后紧跟着长孙嫣儿。

  他眸光直直落在张妈妈的尸体上,憨厚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看着陈瑾宁,慢慢地提起了剑,“瑾宁,你杀了人?”

  他这副模样,活像杀人是一件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眼底那一簇如毒蛇般幽寒的眸光,陈瑾宁几乎都要相信了他。

  “哥哥,”长孙氏见他来到,整个人的神色松弛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快拿下她,里面的早饭需要马上处理掉。”

  长孙嫣儿看到张妈妈的尸体,惊叫一声退到了长孙拔的身后,眼底却透着恶毒的神色,“父亲,表姐杀人了,她还要杀姑姑,您快阻止她,别让她恨错难返。”

  陈瑾宁手执流云鞭,手指的位置,刚好能触摸到她的名字,吾徒瑾宁!

  师父,前生徒儿不能为您报仇,但是今生徒儿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长孙家任何一个人。

  长孙拔沉声道:“瑾宁,我是你的舅舅,不能眼看着你犯下杀戮之罪,否则,我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废话少说!”陈瑾宁冷冷地道,“我父亲还健在,如何轮到你来管国公府内宅之事?”

  他把长剑抛开,虽然管家来报的时候说了陈瑾宁懂得武功,可一个闺阁女子,且又是在乡野间长大,顶多是力气大一些,再懂些拳脚功夫。

  至于国公府的人打不过她,也不奇怪,国公府从主子到奴才,都是脓包。

第9章 借力打力

  陈国公今天到了督查衙门,南监的副指挥使陈靖廷便来取福州案的口供,说是要递呈御前。

  但是陈国公却把这份口供留在府里了,昨晚取了回家,想看看口供可有疏漏之处,今日到衙门就忘记带了。

  陈靖廷急着入宫,两人便一同回府取。

  刚进府门,便听得后院传来打斗的声音,而正厅里,却空无一人。

  国公爷脸色微变,与陈靖廷对望了一眼,两人飞快往后院而去。

  刚进入梨花院,便见长孙拔一掌打在了陈瑾宁的身上,陈瑾宁整个飞起,如败絮般落下。

  陈靖廷想也不想,飞身而起,接住那坠落的身子。

  陈瑾宁一口鲜血吐出,兀自站定了身子,看着陈靖廷。

  前生她曾败在一人的手下,此人就是武靖将军陈靖廷。

  陈靖廷是江宁侯的养子,李良晟的哥哥,生父是神鹰将军陈子忠,陈子忠战死沙场之后,陈靖廷被江宁侯收养,一直没让他改姓。

  陈靖廷十三岁随养父出征,阵前杀敌丝毫不怯,第一次出征,便诛杀了敌军三十余人,被当时的摄政王夸奖有乃父之风,十六岁那年,被封为武靖将军。

  朝廷一向重视武将,江宁侯更是有心培养他,在他二十一岁那年,被封为兵马大元帅,出征迎战鲜卑,大胜而归,被封为武靖侯。

  然而,这位武靖侯却是英年早逝。

  在他封侯爵的第二年,死于梁东一役,是为救她而被敌军射杀的,而讽刺的是,当时她是为了救李良晟而陷入险境的。

  李良晟一直不喜欢这个便宜大哥,她后来拜祭武靖将军的时候,还被他冷嘲热讽,甚至踢翻了香炉。

  陈靖廷是个顶天立地的武将,很多人都认同,唯独李良晟不承认。

  前生,为陈靖廷的死,她难过愧疚了许久。

  如今见他一身玄黑素锦衣裳,束冠而立,俊美面容沉肃威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陈瑾宁眸子沉了沉,方才她并未败给长孙拔,只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才会故意露了破绽让长孙拔伤了自己。

  长孙氏看到陈国公,扑过去大哭,“国公爷救命啊,瑾宁杀人。”

  长孙拔面容微变,收了剑拱手,“守业!”

陈国公的字叫守业,他们一直这样相称。

  陈国公微微点头,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虚扶住了长孙氏,看着护卫慢慢地爬起来,再看廊前张妈妈的尸体。

  他眸光最后钉在了陈瑾宁的脸上,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你杀了人?”

  陈瑾宁发鬓凌乱,脸色苍白,慢慢地走出来,直言不讳,“是”

  她一步步走到国公爷的面前,长孙拔那一掌,伤了她的心脉,疼得入心入肺,她全凭一口气稳住。

  她拖着流云鞭,地上有一道长长的鞭痕,她站在陈国公的面前,脸上浮起一朵苍白绝望的笑容,讽刺又悲哀,“不待见我,便让我回青州吧,何必在饭菜里下毒害我?我娘用命生下了我,是让我好好地活着,不是给你们摧残折磨的。”

  陈国公面容震惊,眸子有惊痛之色,整个人如惊雷劈过一般,一动不动。

  她眼前一阵昏暗沉黑,眩晕袭击而上,身子一软,便慢慢地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腰间被一道强壮的手臂一抱,淡淡的沉香味道钻入鼻中,她认识的人中,只有陈靖廷,爱用沉香。

  她昏了过去。

  陈靖廷抱着她,俊颜微寒地看着长孙拔,“将军武功高强,却用来对付闺阁女子,未免失了身份。”

  长孙拔冷笑一声,“也得看她做了什么,再说,这是家事,和武靖将军甚至南监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陈国公,脸色已经恢复了如常,毫不客气地道:“守业,今日冒昧替你管教了瑾宁,你不会见怪吧?”

  陈国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瑾宁的脸。

  长孙嫣儿见陈国公不说话,便站出来义愤填膺地道:“姑丈,瑾宁竟然动手杀人,还要杀姑姑,父亲是为了救姑姑才伤了她的,姑父若不信,问问府中的这些奴才便知道。”

  陈国公眸色如刀子般冷冽,刮过长孙氏的脸,仿佛是沉了一口气,维持着礼貌对长孙拔道:“有劳大舅兄了,只是,国公府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请!”

  长孙拔脸色骤然一变,这两年,陈守业明里暗里讨好拉拢他,他心里明白,便是自己再过分,他也从不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更不要说直接下逐客令。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却是气极,憨厚的脸上竟凝了几分狰狞之色,“看看你的女儿,小小年纪,竟犯下杀人之罪,此事若传了出去,你名声不保,看在两家还是亲戚的份上,你最好亲自绑了她去衙门。”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长孙嫣儿怔了一下,也连忙追着父亲而去。

  长孙氏迟疑了一下,深呼吸一口道:“国公爷,哥哥和嫣儿是来探望我的,刚好遇到……”

  “把张妈妈的尸体拖出去,你再来禀报我发生了什么事。”陈国公眸色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长孙氏咬了咬牙,“是!”

  瑾宁被送回了房中,昏昏沉沉地梦里,她仿佛把前生又经历了一次,她死于李良晟的手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丢入火焰中,那小小的身子,瞬间被火焰吞噬。

  她哭得撕心裂肺!

  “小姐,小姐……”

  有声音穿越火光而来,在耳中尤其的清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雾。

  她伸手擦了一下,满脸的泪水。

  “小姐,您好点了吗?”海棠俯下轻声问道。

  陈瑾宁哑声道:“没事。”

  她想撑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无力地躺下,长孙拔那一掌,伤了心脉肺腑了。

  “您做噩梦了吗?哭得很伤心呢。”海棠怜惜地问道。

  噩梦?陈瑾宁全身如被碾压过一般,连心尖都是发痛的,“是的,噩梦。”

  “国公爷就在外头,奴婢出去禀报一声说您醒来了。”海棠为她压好被角便出去了。

  陈瑾宁闭上眼睛,脑子里依旧纷乱陈杂,心绪如潮。

  脚步声响起,瑾宁猛地睁开眼睛。

  “好些了吗?”陈国公轻声问道。

  陈瑾宁看着他,灯光跳跃下,他的面容有几分隐晦的懊恼。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陈瑾宁从不知道父母之爱是什么。

  在庄子里的时候,听奶娘说,父亲和母亲年少夫妻,十分恩爱,母亲怀着她的时候,父亲很开心。

  他们成亲十年,母亲都没怀上,迫于老夫人的压力,娶了一位贵妾为陈家开枝散叶。

  她出生之前,长孙氏已经生下一子一女,或者说,本来是有两个女儿,因为第二胎是双胞胎,夭折了女儿。

第10章 只是个开始而已

  她本该是受万千宠爱一身的,却最终成了无人在意的孤儿。

  “送我回青州吧!”陈瑾宁侧头看着他,脸色依旧苍白,“父亲见不到我,不会心烦意乱。我在青州,过得很好。”

  “别说傻话,父亲不会送你回青州。”陈国公心情十分矛盾,这个女儿确实被他仇视了十几年,可看着她那张脸,哪里还仇视得起来?没了那些脂粉遮蔽,她酷似生母。

  她晕倒之前说的那句话,就像剑一样刺向他的胸口。

  “庄子里头,我养了一窝鸡,一群山羊,十三头牛,还有五匹高大的骏马,有奶娘,有海棠,有花,有我种的菜,有一片片的麦子高粱,我会骑马,舞剑,喝酒……我爱青州的瑶亭庄子,我不舍得离开,可管家来了,他说父亲想念我,想我陪在身边,他老了……”

  陈瑾宁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是想做戏,可到最后发现说的都是心底的话,前生就是这样。

  她一直从没割舍过这份父女亲情,否则,前生就不会听信长孙氏和张妈妈说的去做,来讨得父亲欢心。

  尤其,尤其她还曾经做了母亲!

  她轻轻地叹息,眸光幽幽地看向帐顶的花纹,“我回来了,才知道原来管家撒谎!”

  她说得很讽刺,却又说不出的悲凉。

  陈国公心底是震撼的,但是,面上并未流露几分。

  他方才就在外头,听着她在噩梦里哭得撕心裂肺,他从不知道……

  他敛了敛眸子,说:“武靖将军已经入宫向御医为你讨要销服丹治疗你的伤势,至于海棠说张妈妈下毒之事,为父会调查!”

  陈瑾宁一动不动,甚至表情都没有,仿佛压根不在乎。

  她从父亲眼底看出了一丝怜惜,这是前生从没有过的。

  亲情,是要在她歇斯底里花光心计之后,才能获得那么一丁点儿,那么,她就不会稀罕了。

  她闭上眼睛,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能告诉父亲,是谁教你学武的吗?”陈国公问道。

  陈瑾宁没有搭理,她不能搭理,她要比任何人都生气愤怒,要让他觉得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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