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叔
五台山有一位高僧，号清凉老人，曾给相国鄂尔泰讲授禅理。雍正四年，老人圆寂。此后数年，在西藏有一位小孩，八岁之前一言不发，别人还以为他是哑巴，到八岁突然开口说话，说我就是清凉老人，赶快去通知鄂相国。
鄂尔泰也奇怪，把小孩召来，问起老人生前的事，均能应对，没有差错。小孩还能指着府里的仆役，一一说出名字。鄂尔泰赐给他一串念珠，小孩手握念珠叩头道：“不敢，此僧奴前世所献相国物也。”原来是鄂尔泰故意试他，至此也没有怀疑，任命他去五台山做方丈。
回五台山的路上，快要到河间，小孩说有位旧友袁某在河间，于是写了封信给他。袁某知道老人已经圆寂，因此接到信大惊，可信中内容皆为两人过往，于是袁某骑着老人生前所赠的黑马去迎接。到了官道，袁某远远望见有车驶来，忽然有一个小孩从车上跳下，朝自己跑来，跑到跟前抱住袁某的腰说：“别八年矣，犹相识否？”又摸摸一旁的黑马：”汝亦无恙乎！”黑马悲嘶不止，响彻云霄。河间乡邻本来听闻已经圆寂的老僧来找袁某，不知真假，都来看热闹，直到见此情此景，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活佛！”于是众人纷纷拜倒，活佛之名由此传开。
话说这一路上小孩渐长，肤白纤妍，却似乎出落成美女。有一次路过琉璃厂，店里有卖春宫图，小孩看了大喜，当时就赏玩不止。到柏乡，已经学会召妓。回到五台山，更不得了，组织山下男男女女终日做些不可描述之事，堪比商王酒池肉林。然而他仍不满足，还用香火钱千里迢迢从苏州聘伶人到五台山表演歌舞。
袁某有位朋友李竹溪，曾是清凉老人的朋友，知道老人转世于是去拜访。可见到时，小孩化着女子妆，只穿了件红肚兜，裸着下身，和一群男女交媾。李竹溪大怒，骂道：“活佛当如是乎！”那小孩却丝毫不介意，还作了一首偈语：
男欢女爱，无遮无碍。
一点生机，成此世界。
俗士无知，大惊小怪。
可是作为高僧，这样的举止成何体统，终于被人弹劾，还未等朝廷处置下来，小孩似乎已经知道，叹息道：“无曲躬树而生色界天，误矣！”于是盘腿而坐，不一会儿就圆寂了，年仅24岁。
这是《子不语》里有一个名为“清凉老人”的故事。大家知道《子不语》都是各种鬼故事，但其实许多鬼故事都是有教化作用的。比如本篇故事最后活佛临死好像醒悟过来，我没有任何建树就沉迷色欲，终究是错了啊。
这个故事看似简单，但深挖一下却很有意思，就好像金庸的武侠小说，比如《鹿鼎记》，你说是虚构吧，康熙是真的，天地会也是真的，你说真实吧，韦小宝是虚构的。更有趣的是，故事里的清凉老人和韦小宝或许还有交集。
我们通过历史重新来还原下这个故事，清凉老人确实曾是五台山方丈，俗姓贾，原是燕京（今北京）西山人，10岁在崇国寺出家，18岁受戒，法号阿王老藏。据说小时候就幼禀超颖，度越众流。后奉诏至五台山，总理番汉事务。
这中间还有个插曲，顺治帝驾崩时，五台山上士来北京，因为清朝皇帝宣称自己是文殊菩萨转世，而五台山是文殊菩萨道场。负责接待的有五位僧人，阿王老藏是其中之一，有一次吃饭，上士突然说，你们五人中，有以后五台山的主人。
康熙二十二年，皇帝御笔题名阿王老藏为“清凉老人”，赐龙袍。清凉老人八十七岁圆寂，又赐进士第、户部左侍郎、加一级蒋弘道撰文。可以说清凉老人在清代的地位是相当崇高的。
这样看的话，老人给鄂尔泰讲禅也很顺理成章，也就是说关于清凉老人的部分是相当真实的。问题是老人转世的部分就有点玄幻了，我查了下，清凉老人虽然是五台山方丈，但当了没多久，下一任方丈老藏丹巴，也是崇国寺高僧，康熙敕封他为“清修禅师”，并没有什么转世的传说，更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但是你把这些关键字组合一下，转世、小孩、西藏，大家学过初中历史就知道，这就是藏传佛教选择达赖和班禅传承的转世灵童制度。而历史上确实有那么一位“特立独行”的活佛，他就是第六世达赖，写出“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仓央嘉措。
仓央嘉措在情诗方面的成就甚至盖过他达赖的身份，以至于有人说，男不读纳兰容若，女不读仓央嘉措。而仓央嘉措似乎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风流，看他的诗就知道，比如这首《情郎》：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子不语》的故事把舞台从布达拉宫换成了五台山，看起来似乎是在讽刺仓央嘉措的德行，既然是出家人，就应该六根清净，看破红尘，况且还是个活佛。但仔细读故事里的偈语：
男欢女爱，无遮无碍。
一点生机，成此世界。
俗士无知，大惊小怪。
又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一时让人搞不懂是真讽还是反讽。
然而纵观历史，但凡和诗词歌赋沾点边，就逃不出“痛苦是艺术的源泉”这句话。
我们前面讲，康熙二十二年，阿王老藏被封为“清凉老人”，而就在前一年，康熙二十一年，五世达赖罗桑嘉措圆寂，而罗桑嘉措的弟子，“第巴”桑结嘉措，也就是达赖指定的藏区统治者，俗称藏王，为了延续权力，对外秘不发丧，当然清廷也不知道。
后来康熙在平定准噶尔叛乱时，通过俘虏获悉，五世达赖已经圆寂多年，而桑结嘉措又和准噶尔的噶尔丹过从甚密，康熙对此大为震怒，于是责问桑结嘉措。
那按照惯例，桑结嘉措应该下台，找下一任转世灵童接任，而桑结嘉措早有两手准备，他选择了藏南门隅纳拉山下的一个红教家庭的孩子作为转世灵童。一来此地比较偏僻，当地人也听话，二来又是红教（藏传佛教分黄教和红教，桑结嘉措是黄教），可以在红教中扩大黄教影响力，同时这个家庭又没什么根基。说白了，就是找个傀儡达赖。
仓央嘉措就这样成了第六世达赖，此时的仓央嘉措14岁，正处于血气方刚的时候。虽然成了达赖，但生活上处处受限制，政治上又无实权，完全成了摆设。另外，红教是允许僧人娶妻生子，而黄教严禁女色。
传说仓央嘉措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他成了达赖后自然被要求断绝俗世的关系，然而仓央嘉措思念他的情人，于是会偷偷跑去和情人幽会，有一次下大雪，负责戒律的铁棒喇嘛看到雪中的脚印，找到了仓央嘉措的情人，于是仓央嘉措被关了禁闭，情人也被处死（也有说被驱逐）。
所以在生理和心理同时遭到压抑的情况下，仓央嘉措终于爆发了。但他没法像康熙那样反抗，而是选择彻底“自暴自弃”。你要让我成为人民的楷模，我偏要放纵不羁，你要让我守清规戒律，我偏要随性而活。故事里那些荒唐不堪的事，估计仓央嘉措还真干过。
张松操对其评价很准确，“仓央嘉措是被造的神，他的叛逆却否定了造神运动本身。”
仓央嘉措的叛逆和痛苦都被他写进了诗里，不管他这个人怎么样，但似乎没人不被他的诗所折服。正如那首《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康熙四十四年，藏区内乱，拉藏汗杀死桑结嘉措，并上书康熙，由桑结嘉措拥立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整日沉迷酒色，不理政务，完全配不上达赖的称号，要求予以废除。次年，仓央嘉措被押解返京，途经至青海湖滨时，端坐趺跏而逝，享年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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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一：贾雨村巧娶娇杏
话接上篇。贾雨村到任江苏如州知府后，就差衙役去请甄士隐，不知士隐已出家，也并未向衙役言明与士隐的关系及请他的原因。衙役找不到甄士隐，只好请他老丈人封肃去回话，因衙役没讲原因，封家人各各惊慌。待封肃见到贾雨村，即知道了贾雨村是女婿甄士隐旧交，士隐曾于雨村有恩，遂高兴起来。封肃告知雨村甄家的遭遇，雨村叹息一番，表示要帮甄家找到丢失的女儿。临了，赠封肃二两银子，封肃归家言明情况，封氏（士隐妻子）不免又伤感一番。
次日，雨村送封氏两封银子和四匹锦缎，以示念及恩情；又密书一封给封肃，想纳娇杏为二房。封肃高兴得屁滚尿流，巴不得去奉承，就在女儿封氏跟前撺掇成了，乘夜，一顶小轿给娇杏送了过去。雨村很高兴。娇杏没想到先前窗下两回眸，竞成了官夫人，很高兴。一年后为雨村生一子，半年后，雨村大老婆因病去世，娇杏又被扶为正室。
场景二：贾雨村任职林家西宾
雨村做官有些毛病，贪财而恃才侮上。不到两年，被上司参了一本，龙颜大怒，革了职。本府同僚高兴，雨村虽然心里恨，但脸上毫无怨色，仍是嬉笑自若。将家人送回老家，自己到处旅游。
一日，雨村游玩至扬州，听闻万岁爷封了林如海为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家就在扬州，巡盐御史是正七品，官级不高，却因御史有监察并向皇帝奏事之权，权利性很好。林如海的祖太爷爷是个侯，朝廷钦封的，他的太爷爷、爷爷、父亲也都世袭为侯，因为就封了官袭四世，所以如海是科甲出身，还是前科的探花。林如海只有堂兄弟，没有亲兄弟，自己现今只有一个女儿，叫林黛玉，正是上章所写的绛珠草转世，也是风流公案的女主角，今年五岁了。
雨村偶感风寒，在旅店住了一个月才好。囊中羞涩想谋个挣钱的差事。正好旅店有朋友，说林如海正要聘个西宾（私塾老师），雨村就托朋友说情，成了林如海的西宾，只有林黛玉一个女学生，并两个伴读丫鬟，林黛玉年幼体弱，功课不限多寡，雨村觉得很省力。堪堪又是一年，黛玉母亲贾夫人因病去世，林如海让黛玉守制读书，贾雨村就继续当西宾。黛玉伤心过度，身子骨本就弱，旧病复发，连日不上学。
场景三：冷子兴与贾雨村畅聊宁荣二府
黛玉不上学，雨村无事就去郊游，观赏村野风光。走到一座破庙，门头题着“智通寺”，门两边一副对联“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雨村觉得对联意义深远，找到一个正在煮粥的老僧问对联深意，老僧既聋且昏，答非所问。
雨村不耐烦，就走了，想到村里酒肆喝三杯，以助野趣。刚进店铺，一个酒客起身相迎，是冷子兴，在京城的旧相识，此人在京城当古董商，当下到扬州朋友这儿住两天，碰巧也是自己到这个店铺喝两杯，就碰上了。好友相见落座，举杯畅聊。说着话头转到了宁国府、荣国府，在雨村看来这两座府邸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是金陵（南京）城内最富贵的官员之家，钟鸣鼎食，翰墨诗书之族。冷子兴说：两府人口多，享富贵的多，谋划做事的少，因其地位，日用排场也不能将就节俭，且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外面架子没倒，其实已呈衰败之兆。
雨村知道子兴对两府知道的多，就请详细说说。冷子兴侃侃而谈，讲了三个层面：
（一）当年，宁国府是宁国公的，荣国府是荣国公的，宁国公是荣国公的哥哥，一母同胞，都姓贾。二公可以看成建成两府的第一代人，早已去世，已传承几代。
（二）先说宁国公这一支：
1. 宁国公 有四个儿子，长子叫贾代化（第二代） ，另外三个不知道名字。
2. 宁公死后，长子贾代化袭了官，有两个儿子，长子夭折了，次子叫贾敬（第三代） ，贾代化死后，贾敬袭了官。
3. 贾敬生了一儿一女，哥哥叫贾珍（第四代） ，为宁荣二府四代兄弟姐妹年龄最长的，老大哥；妹妹叫贾惜春（第四代） ，因年龄在宁荣二府姐妹中排名第四，也称作四小姐 （比宝玉小）。贾敬老爹一味好道，搬到京城城外和道士住在一起炼丹，不回家，就把官位传给了儿子贾珍，正三品。
4. 贾珍也生个儿子叫贾蓉（第五代） ，现年十六岁。老爹贾珍不理事，啥都不管；儿子贾蓉只管高乐，把宁国府弄个底朝天。
（三）再说荣国公这一支：
1. 荣公有几个儿子不清楚，长子叫贾代善（第二代） ，荣公死后，贾代善袭了官，娶了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现在是宁荣二府资格最老的长辈史老太君（第二代） 。
2. 贾代善和史老太君有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儿，老大是贾赦（第三代） ，老二是贾政（第三代） ，老三是贾敏（第三代 ，林黛玉的母亲）。贾代善死后，老大贾赦袭了官，正一品，不在家住，在府衙住。贾赦大老婆是邢氏（第三代） ，皇恩浩荡，也给老二贾政封了个官，正五品，贾政住荣国府，主持荣国府。贾政大老婆叫王氏（第三代）。
3. 老大贾赦跟大老婆邢氏生了个儿子，叫贾琏（第四代） ，在宁荣二府兄弟姐妹年龄第二，顾称琏二哥，娶了个老婆叫王熙凤（第四代） ，是个厉害角色。贾赦跟小妾生了个女儿，叫贾迎春（第四代 ，比宝玉小），因年龄在宁荣二府姐妹中排名第二，也称作二小姐 。贾赦还有个年龄很小的儿子，叫贾琮（第四代） ，是四代人最小的，不知道跟谁生的。现在好好说说贾政，贾政和大老婆王氏有三个孩子，大哥叫贾珠（第四代，比堂哥贾琏小） ，二妹叫贾元春（第四代） ，因为正月初一出生，同时在宁荣二府四代姐妹中是最大的，也称作大小姐 ；三弟叫贾宝玉（第四代 ，就是上篇所写的神瑛侍者转世，风流公案的男主角，非子兴所言）。贾政还有个小妾，为他生了女儿，叫贾探春（第四代） ，因年龄在宁荣二府姐妹中排名第三，也称作三小姐 ，比宝玉小。
4. 重点说说贾宝玉，最奇，含玉而生，玉就是小玉坠，上篇所写的大石所化，因奇异，其祖母史老太君视这个孙子为珍宝。小玉坠自宝玉出生后，从嘴里掏出，就串了线，让宝玉随身携带。说来也奇，宝玉周岁政老爹让他抓阄看志向，各氏物件，宝玉只抓脂粉、钗环。政老爹很不高兴，斥他将来酒色之徒。独史老太君，还是视为命根一样。宝玉长到七八岁，淘气异常，但聪明乖觉，百人不及其一，孩子话说的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贾宝玉将来色鬼无疑。
贾雨村听到此，说道你和政老爹错把宝玉当淫魔色鬼看了，其实宝玉有他的来历。
本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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