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主要说的是宁国府为贾敬办理生日宴,以及寿宴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贾敬是宁国府现任主人贾珍的父亲,因沉迷于求仙问道,放弃尘世繁华与世俗封爵,把家业与世袭官爵都转给儿子贾珍,独自一人跑到城外道观里,与道人一起炼丹生活修仙。
适逢贾敬生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贾珍有意为父亲办一场生日宴,但是贾敬对尘市喧闹的这一切不感冒,就对他说,你要办就自己去办,该怎么招待尽管好好招待,但我不会回去参加,你也不要把人带到我这来,搞什么磕头跪拜的,如果你擅自执意带来,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听了这话,到了贾敬生日那天,贾珍早早的就把各种上等稀奇好吃好喝的物品,装了满满十六大捧盒,派儿子贾蓉给他送去,自己却不敢领人过去,就留在宁府招待宾客。
客人们一批批前来道贺,荣国府的老爷太太大爷奶奶们都过来捧场,喜欢热闹的贾母却没有过来,熙凤解释说,贾母因为吃桃子引起肠胃不适,身体欠佳,不便同来。贾珍、尤氏夫妇分头招待男女宾客,作为他们儿媳妇的秦可卿,却因身患莫名疾病,需要在卧室静养而没有露面,可卿自从嫁入贾家,一直是荣宁二府的团宠人物,众人自然都很关心可卿的病,王熙凤这么个令人敬而远之的厉害人物,居然与可卿格外投缘,情谊深厚,听了可卿的病情介绍,竟然红了眼圈,动情地感慨唏嘘不已。
再说一早去给爷爷送寿礼的贾蓉,回来后就立马协助贾珍夫妇一起指挥寿宴安排,一场诸亲六眷、宾客满堂的寿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其中不乏豪门权贵派人过来祝寿送礼,而宁府都安排了专人接待,收礼、登记、收到回帖、红包礼物赏赐、安排就餐…等等,都一一记录在案,礼数周到。
午宴过后,贾赦贾政先行告退,贾琏、贾蔷等关系亲近的人,帮着张罗安排众人到园子里看戏听曲,凤姐心里挂念着可卿,就与宝玉一起跟随贾蓉先去看望病中的可卿。
见到被疾病折磨的又瘦又弱又憔悴的可卿,凤姐与宝玉都非常伤感,宝玉想到当初在可卿房中午睡,梦到“太虚幻境”及警幻仙子,那时的可卿风韵卓绝,美艳多情,现如今却疾病缠身,虚弱无神,不禁泪流满面。凤姐怕宝玉的情绪影响到可卿,就把宝玉、贾蓉先打发走,独自留下与可卿说些安慰体贴的话,宽慰她的心。
离开可卿房间后,凤姐领着随从向戏园走去,一路上,小桥通溪,清流激湍,红叶翩翩,疏林如画,唯美而迷人的秋色美景吸引了凤姐,便一边缓行一边赏景,冷不丁被窜出的一个人吓了一跳,这人就是上次学堂风波里的助教贾瑞。他一面向凤姐问候请安,一面心术不正地偷看凤姐,说着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的话,透着轻薄、挑逗与试探,聪明如凤姐,明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色胆淫心,却不正面回应,表明自己的态度,反而假意与他调笑周旋,更引的贾瑞蠢蠢欲动,完全猜不透,此时在凤姐心里,早已把他看扁看低看贱,只是在愚弄他,甚至想找机会狠狠治治他(所以,任何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悲可恨可气之处)。
回到戏园子的凤姐,在大家的要求下,又点了两出戏,一众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直到吃过晚饭尽兴而归。
此后数日,凤姐隔三差五去宁府看望可卿,陪她说话,开导她。贾母、王夫人也日日牵挂她,天天派人去看她,特地安排做好吃好喝的给她送过去。然而,即便享受着万千宠爱与最好的医疗物质条件,可卿的病情仍然一日比一日糟,以至熙凤不免担心,背地里甚至建议尤氏要做好后事准备,预备好棺木,一面又要刻意隐瞒贾母,避免白发人担心黑发人,触发伤感。
再说那贾瑞,自从上次生日宴见过凤姐,又听不出凤姐的话外之音,给他个棒槌就当真,此后真是三番五次过来,以请安之名,欲行不轨之意,这种自不量力的做法,连凤姐身边一向为人处事仁厚明事理的大丫鬟平儿都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人伦的混账东西。凤姐更是放出狠话,准备找机会使出狠招,让他领教自己的厉害。
凤姐到底采取的是什么手段?贾瑞最终又落得个什么下场呢?下一回就是见分晓的时候。
读完这一回,我想套用一句话: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不管什么年代,豪门贵族的生活方式,都是平民百姓无法想象的,比如宁府组织这场生日宴,从事先策划到物资准备,从请戏班请乐队到宾客接待,从宴会桌席安排到活动流程顺序;大户人家的待客交际之道:收礼、登记、回帖、打赏跑腿办事的、宴席招待、伴手礼、全程服务、规格对等的迎来送往,这礼节、这体面、这周到,完全不输任何一场现代大企业的活动秀,这大概就是“仓廪实而知礼仪“吧。
当然我也有疑惑的地方,为什么出身卑微、被抱养的秦可卿,能得到荣宁二府上上下下的一致宠爱呢?连凤姐这样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的人,都视她如闺蜜,情同手足,为她的病前后奔走,牵肠挂肚。常言道,一入豪门深似海,豪门规矩多,人多事杂,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挑剔,之前,又有老仆焦大暗指,可卿与公公贾珍之间,有爬灰乱伦的不光彩行为,为什么还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我猜想,除了长得美,可卿应该还会兼具这些特质:情商高,与什么人都能融洽相处,为人爽快大方,给人亲近感,春风化雨,试想,在我们生活中,谁会去苛责一个性情好、善解人意、又通情达理的大美女呢?
另一个感悟是,做人做事虽然要有目标有志向,但不要做超越自己能力智商范围的事,甚至挑战伦理道德底线,想入非非,有非分之想。想那贾瑞与凤姐,本就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明知凤姐是有夫之妇,又是出了名的手腕强硬的狠角色,偏偏贾瑞脑子还不好使,只需一回合,凤姐就猜出贾瑞的鬼心思,而贾瑞却一而再再而三,丝毫看不出凤姐言行的弦外之意,真是傻到不知山有虎,硬向虎山行,no zuo no die,当一个人自己想作死的时候,别人拦是拦不住的。
说到底,每个人一生的命运,都是一路走来的悟性与造化所赐,过去如此,如今亦然。
有人说,不愿看到太多人性中丑的一面,但我想说,人性本就是多样的、复杂的,不能说不想看到人性的阴暗面,就做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以为刻意回避,就真的只有美没有丑了。只有全面了解人性,才不致于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轻信人言,犯很傻很天真的错误,也才更知道孰可为孰不可为,更能鉴别善恶美丑,才能够做到知世故而不世故,更好地做本真的自我。
却说居住在江户的大名夫人去世了。家臣们担心大名后继无人,为替他续弦一事费尽心思。好在女管家颇有心计,她找来四十多位样貌秀丽、家底清白的女子,安排她们侍寝。这些佳丽个个楚楚动人,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可大名也是久经风月的人物,如此尤物天仙竟然还看不上,家里上上下下都一筹莫展,想不出个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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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你倒这大名为啥看不上这些美丽少女?原来,这其中可是有很深的讲究的。生长在江户的庶民家的女儿们,大多言行鲁莽而缺乏教养,且足底扁平,脖颈十有八九又短又粗,皮肤粗糙无润泽之感。虽说心底直率坦诚,但终究缺乏女人的韵味。这些姑娘无欲无求,胆子也大,胸中充满热忱,但不管怎么说,在爱欲这条路上始终算不上好女人。要说这方面,还得论京城的女子。 大名依据参觐交代制度(幕府监督大名的重要手段,各藩大名每年都要到江户辅佐幕府将军一段时间)在京都待过一段时日,平时接触的都是京城女子,其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好不撩人心扉,民家女子怎么能比?
既然女子是京都的为佳,大名的家臣就派了一位常年负责内务的老翁到京城去替主子物色女人。这老翁已经七十有余,看东西必须借助眼镜,门牙也快掉光了,只残留着孤零零的几颗,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交待给这么昏聩的老翁去办呢?其实,这也是有讲究的。男女风月之事自然是男人更懂男人,女人有些事是看不懂的。可是有些仆役在帮主子物色女人的时候,看到漂亮的尤物就会心潮澎湃、淫心骚动,碰到不安分的,自会在送给老爷之前把玩一番,若是胆子再大一点的,就把其占为己有了。而七十老翁已经是有贼心没能力的年纪,充其量只是流流口水,过过猥琐恶心的淫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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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到了京都,先去了一家位于室町的名叫“笹屋”的绸缎庄,和老板夫妇密谈,说出如此事情来。笹屋的老爷夫妇犯了难,这大名索要美女,要求自然是高,可没有一个标准,他物色起来也是麻烦的事。老人见其面露难色,知晓原因,从木箱里拿出一副美人图,还说:“女子芳龄必须大约十五到十八岁,脸庞以丰腴为佳,最好是时下流行的轮廓,肌肤透出淡淡的樱花粉色。要五官端正,没有一处地方能挑得出毛病。眼睛不要过细,浓眉为宜。眉间舒展,鼻尖硬挺挺,樱桃小口,最好皓齿初含雪。耳朵要长而单薄,耳根清晰透彻。前额的发迹要天然生成,脖颈细长,脑后的头发梳好后不能披散一根碎发。纤纤玉指要显得柔弱婀娜,指甲薄而通透。脚长八文三分 (1文等于10分,约合2.4厘米,这个尺寸约为21厘米)大拇趾外翻,脚底白皙洁净。上身要比普通人略为修长,一握水蛇细腰,全身紧实而不显魁梧之姿,臀部丰腴饱满。另外要懂得穿着打扮,气质上乘,端庄大方,女人家该会的技艺样样精通。对了,身上不能有一颗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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笹屋的老爷也是惯常为人物色女人的,但听到如此多的要求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过碍于是大名的要求,拿了定金(等到找到符合要求的女人再付全款,类似于预付款)就办事去了。
各位看官,你倒这种买卖人口,寻找美色的行当是稳赚不赔容易完成的吗?如果你是这种想法,那就大错特错了。假设东家拿出一百两银子当预支的工钱,那他就有份得到十两,不过还需从中取出十钱(原文作“文”或“文目”,江户时代的货币单位,相当于一两银子的六十分之一),付给为这件事跑腿的老婆子。主家相看那天,要是姑娘家自己没有合适的衣裳,可以向绸缎庄租借。白色窄袖便服或是黑绫子上衣,宽幅的仿唐织腰带,加上绯红色的绉绸围裙,宫中样式的披肩和轿子里铺的坐垫,一天总计银子二十钱。
试工结束,等东家正式定下要这姑娘了,中间人又可另得丁银一枚作为报酬。如果姑娘出身卑微,还需认一位商人或手艺人做养父,且对方必须名下有自己的房屋地产,哪怕面积狭小也无妨。这样,她才能以养女的身份出去帮佣。养父一家的好处,是能从东家领到谢礼,将来若是那姑娘命好有幸生下少爷,还能领取大米作为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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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是说找到一个女子东家就会满意的,还有一个试工过程(就是把女人带到东家让买主审看,不满意的可以不要)。再说出去试工也并非想象得那么简单。窄袖便服的租借费是银子二十钱,雇轿子需要三钱五厘,若找一个十四五岁的跟包儿丫鬟陪伴在身边需要六厘,找一个老婢女打点杂务则多至八厘,并且还要管两顿饭。如果试工结束时没有被主顾相中,则要前前后后损失大约二十四钱九厘银子。度世之艰辛,可想而知。
话说大阪的堺(室町时代由商人自治形成的港口城市)的那些商人们,常隔三岔五地到岛原(江户时代京都唯一的官许妓院区,位于今京都市下京区)消遣,很多酒楼里的姑娘,有一些是穷人家抵押买卖给酒楼的,有一些是东家宅邸里的丫鬟,这些豪绅财主们在喝酒的时候若看上哪个姑娘,便让酒楼老板牵线搭桥,好得一夜的鱼水之欢。姑娘们往往在金钱的驱使下枕席待客,以两枚一步金的价格把自己贱卖掉,当然这些都是一些穷得揭不开锅的贫苦人家女儿愿意做,一般人是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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笹屋的老爷果然厉害,没过多久就物色了一百七十多个美少女,可老翁逐一过目后仍不满意,这下老爷也毫无办法了。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我们的主人公小青来,便立马派人把她邀来。小青刚一和大家见面,老翁两眼都直了,若不是年老无力,他也想立马和小青云雨一番,最终小青被带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武藏国,住在大名建在浅草的外宅。
虽说大名府宅里天天歌舞升平,小青也是享受着从来不曾有过的荣华富贵,可小青已经是尝过男女乐事的人,天天待在府里连男人都难见一面,欲火中烧的她只是天天看看浮世绘的春宫图,心里幻想着男女欢爱的场面,但无奈只能在如醉如痴的情不自禁中用后脚跟使劲蹭地,或借用中指暂且安慰一时。当然,这种独角戏又岂能满足烽火燎原的欲望,大名经常忙于公务,又宠幸侧室,难免疏远了其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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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小青凭借无双的美貌和身材最终博得了老爷的欢心,老爷虽说年纪尚轻,却需借助地黄丸增加阳气,即便如此,本应鱼水合欢的床事也不能尽兴。可这老爷又菜又爱玩,整天和小青厮磨在一起,稍有欲望便要承欢。小青一来确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尤物,二来技巧娴熟,欲壑难填,如此朽木整天被烈火包围,渐渐身形消瘦。他手下的家臣不懂风月之情的都认为是小青是红颜祸水,而府上的女人们却清楚怎么回事,两拨人一合计就把小青打发回到父母身边。
小青感叹道:“纵观人间百态,再没有比精气不足的男人带给女人的痛苦更不幸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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