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突然下旨要我入宫为妃。
即使他的年纪比我爹还大,我还是欢喜地嫁了。
我安慰自己,当不了心上人的妻,那就,当他娘。
1.
我是苗家最小也是唯一的嫡女。
苗家女孩子的才华和美貌在京城很有名。
所以我的三个庶姐,都嫁给了很好的丈夫。
只有我例外,我爹拒绝了所有的提亲,一心想把我送进宫。
按照我爹的想法,就算当不上皇后,也应该是个妃子。
我爹带着我接圣旨的时候,手都在抖,我问他:“皇帝长得怎么样?”
他只是含糊地看我一眼,说:“皇上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
我很快就见到了我爹说的那个厉害的皇帝。
我爹骗人。
2.
春天的时候,三皇子景琰打了胜仗回来。
如果不是他,我爹也不会这么急着把我送进宫。
景琰一直想娶我,多次试探我爹的意思。
但是景琰是最不被宠爱的皇子,所以趁他这次打仗,我爹把我嫁了出去。
既然不能嫁给太子景裔,那就进宫当妃子,至少比庶子强一些。
我不喜欢景琰,一开始就不喜欢。
我进宫以后见到了皇帝,也是因为他。
这个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了胜仗回来竟然求皇帝给他赏赐。
不要钱,不要房子,不要爵位。
他只要我,皇帝的新妃子。
3.
听说皇帝在养心殿发了很大的火,然后,把我叫去了。
真够好笑的,我的洞房花烛夜没见到我的丈夫,现在倒见到了。
皇帝真的很有气势,如果不是肚子有点大和说话时喘息咳嗽的样子,也算是帅哥。
我突然,有点庆幸洞房花烛夜没和他过。
皇帝看到我的样子,眼睛亮了一下。
大太监上前跟他说了几句,好像在提醒我的家庭背景。
最后,皇帝开口:“靠近点,让朕好好看看。”
我低着头慢慢往前走,抬头的瞬间,我看到皇帝眼中无法掩饰的惊讶。
严肃的声音向下传去:“琰儿,你知道吗,纯熙是朕的妃子。”
“不顾人伦,朕该给你定什么罪呢?”
景琰抬起头,眼中的邪恶不减,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父皇,儿臣走之前就跟你说过,如果儿臣打了胜仗就求一门亲事,儿臣只想要苗家四女苗纯熙做妻子,儿臣现在回来了,心上人却在父皇怀里?”
“不顾人伦,该儿臣说吧。”
突然的紧张气氛让我感到不安,我缩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突然听到上面传来毫无感情的话。
“熙妃,赐死。”
是皇帝说的。
4.
我还没来得及给家里写封信,就被人端了杯毒酒。
与此同时,景琰叛变了,他带着士兵闯了进来,瞬间整个天下就变成了景琰的天下。
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他全身披挂,满身血腥,而我一身白衣,被宫人狠狠捏着脸。
剑快得让人看不清。
那宫人倒地身亡,药也洒在了地上。
浇得滋滋作响。
我吓得直哆嗦。
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来,一个火红的身影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我认得这个身影,是皇帝的宠妃裘以柔。
她拿着带血的剑哭得撕心裂肺,看上去非常难过的样子。
那两个人隔空对视着。
正当我以为裘以柔要杀了这个叛徒的时候。
她却扔了剑,跑过去紧紧抱住景琰的腰。
这是什么作战策略?美人计?
为了美人夺江山,但真正的美人,原来并不是我。
父亲,你这步棋,下得实在是太差劲了。
皇帝夜夜宠爱的裘贵妃,才是景琰的美人,也是逼得他弑父夺位的罪魁祸首。
但这祸国妖妃的罪名,却落在了我的头上。
进宫,宫变,改朝换代。
仅仅一个月,快得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旧朝的大臣们都被软禁了,谁也不知道这个一直不受宠的皇子,是怎么在大家眼皮底下聚集了那么多士兵,又策反了那么多大臣的。
国家可以改朝换代,大臣们可以改拥新主。
但我们,那些曾经跟过旧帝的妃嫔们,却无法重新开始生活。
接二连三的自杀消息传来,我再也坐不住了。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我总是往好的方面想。
为了家族的荣誉必须出嫁时,我想的是宫里还有个我日思夜想的太子哥哥。
不受皇帝宠爱时我想的是,不用跟这个老头子过夜真是太好了。
现在,我想的是,我还没侍过寝,既然新帝曾经喜欢过我,哪怕只是逢场作戏,我也得厚着脸皮求他收了我,裘以柔还能伺候了他父亲再伺候他,我为什么不行?
做个小答应也行,只要能保住我和家人的性命就好。
5.
新帝豪爽地说道,念在我为裘以柔背了黑锅的份上,会护着我一次。这话裘以柔就站在旁边,抱着那金黄的龙袍,她那张娇艳的脸蛋上上下下地看着我。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跟景琰那天的样子一模一样。
“真是可怜,这里的女人都是这样,身上背着整个家族,为了家族的荣誉,小小年纪就能忍受嫁给那个老头子,看看,现在还来你这儿求情来了。”
裘以柔迈着优雅的步伐向我走来,伸出手来,下一秒,疼痛从我的脸颊传来,她捏住了我的脸,我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
“长得倒是不错,但是陛下,是我的了。”
裘以柔指着景琰,她那霸道又野蛮的口气让我打了个寒战,景琰,竟然喜欢这种女人?
我可惹不起。
桌子前面传来一阵笑声,我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笑着的景琰,似乎没那么邪恶了,多了点……亲切?
我不喜欢景琰,就是不喜欢他面无表情时身上那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三米之外都不敢看,更别提他向我父亲提亲,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但现在,真的没得选,所以我得在他身上找出一些优点来。
比如说,他的声音好听,身材高大,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好像,比太子还好看那么一点点。
“好了,柔儿何必跟她计较,朕的后宫,还不是你说了算。”
“必要的时候把她拉出来替你挡挡那些爱管闲事的御史,不是挺好的吗?”
景琰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们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束光我实在太熟悉了。
因为,我也曾经在他父亲的眼中看到过。
那是男人对女人志在必得的光芒。
6.
夏日的阳光扎进红墙深院,新皇立后的诏书一直没有公布。
前朝妃嫔不是死去就是逃离,只有我和裘以柔,还留在原地过着一样的生活,她只是换了个奴婢伺候,而我,还是天天看着同一片天空。
哎,没有期待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我常常想起太子哥哥,父亲在信中只说太子逃亡至今,可能已经改头换面过上了普通生活。
我觉得很可惜,曾经那么受人瞩目的男子,现在却被景琰的士兵追得无处可逃。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景裔曾经救过我,在郊外,在为祖母祈福的宗庙里。
不知道哪里的坏蛋得到了高门小姐将来此的消息早早等待,目的就是把我抓走,然后向我家勒索钱财。
漆黑的夜晚,冷得让人发抖,我被关在那个狭窄的木屋里,他就是这时候破门而入,把我安全地带出来,那时他蒙着面,而且一句话都没说,但我,却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
后来,我在太子身上,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这香料太特别了,而且印象深刻,我还记得那晚他把我从木屋抱出来时,我眯着一只眼睛看他,脸看不清楚,但却记住了那晚的星星,月亮的明亮,星空的辽阔。
就像太子那样的清风明月的人了。
再后来,我偷偷让人把一只手镯送到东宫,里面刻了一行小字,“时纯熙矣,是用大介。”
苗纯熙。
是我的名字,纯洁光明的意思,那字很小,我希望他能看到,也希望,他看不到。
这只手镯包含了我所有对理想丈夫的思念和期望。
我想告诉他所有,但又怕被发现。
这就是我,纠结,胆小,又固执。
7.
新皇帝登基典礼匆匆忙忙地进行,国号也变成了“沅”,然后,宫里摆了个盛大的宴会,我的处境尴尬极了,以为可以不用参加,结果景琰却派人给了我请帖。
那天正好是我十五岁的生日。
真是巧合,就像特意为我准备的一样。
景琰似乎更帅气了一些,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宫里又多了很多妃嫔,莺莺燕燕占了小半个地方,我地位低,加上不常走动,所以很多人都不认识。
我隔着人群看着景琰,他笑着,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裘以柔不守规矩地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皇后的位置空着,她已经把这个当成自己的了,所以原本应该是她的下首位就空在那里了。
酒过三巡,殿外来了一队小和尚,领头的和尚长得很好看,带着出家人的亲切感,向景琰跪拜献词,一番好话说得他连连称赞。
大家都很开心,气氛热烈。
但只有我,看到那个和尚的那一瞬间,心跳就停了。
那只左手戴着的玉镯,除了我还有谁?
太子回来了?
我努力控制住内心的震惊,但脸色还是变得苍白,景琰的目光频繁地投向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我看向他,却看到他被裘以柔拉过去喝了一口酒,射向我的箭,变成了裘以柔。
也好也好。
景琰比裘以柔聪明多了。
我不想太子被抓住,就算要我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也想帮帮他。
也许人就是这样,自己的生存危机解决后,就总是想能不能做得更好,能不能再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的人。
我趁乱走出了殿堂,跟着那队小和尚,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那个戴着我镯子的和尚拉过来。
“这镯子怎么在你这儿?”
我又仔细看了看,终于看到了那行隐藏的小字。
“太子想要东山再起,需要娘娘帮忙。”
我大声质问,“为什么选我,不怕我去揭发吗?”
“太子说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娘娘也身处困境,如果念及往日的情分就跟他一起,大事成功后,娘娘就是天下的女主人。”
他……他竟然还记得我们的过去。
我身体颤抖,这些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不敢多耽误,也来不及多想,我脱口而出。
“告诉太子,我愿意的。”
我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转身,景琰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让朕猜猜,朕的苗答应,在这里跟人密谋什么?”
8.
我浑身发抖地转过身,与景琰对视,他眼中藏着的,既是阴霾,亦是我。
我跪在地上,紧紧保护着手中的东西。
然而,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却突然抓住我,让我摔进了景琰的怀抱里。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如此亲密接触,我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身体竟然会这么冷。
我并不喜欢他,即使他笑起来很好看。
景琰强行打开我的手,一个粉红色的刺绣荷包掉在地上,我惊慌失措,想要捡起来,但景琰却抢先一步捡起了它。
上面是我歪歪扭扭的绣字。
“愿时胤,平安顺遂。”
时胤,是景琰的小名。
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这也是我对他唯一的了解,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阴沉的脸瞬间放松,换上一副皱着眉头不知所措的表情,盯着我。
“纯熙愚笨,想着请大师为荷包开光,妾愿陛下江山,风调雨顺,愿陛下万岁延绵,平安顺遂。”
那和尚也跟着跪下来附和我的话,说着还盘起珠串来念经文,我眼中含着泪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景琰轻笑着开口:“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殿中憋闷,朕只是出来透透气,竟碰巧遇见你这番真诚,回想过去,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美人落泪,英雄心软。
我知道,他心软了,而我赢了。
“苗答应,朕记得,还未点过你的牌子?”
景琰似笑非笑,眼中闪烁着某种特别的光芒。
我假装害羞地移开目光,轻轻地点头。
9.
头上的月亮亮如白昼,耳边不时传来虫子的叫声,原来已经步入夏天了。
晚宴结束后,大臣们纷纷离去,我由宫人搀扶着回到了寝殿。
景琰基本上都歇在裘以柔那儿,不过我知道今天晚上,他肯定会来我这儿的。
从古至今,哪有只宠一个人的皇帝呢?就算为你打下了江山,难道就不会去宠幸其他女人吗?
果然不出我所料,刚洗完澡,那家伙就来了。
正值夏夜,寝衣很薄,婢女紫鸳向我使眼色,就是她告诉我景琰要来我这儿的消息,本来应该睡觉的我瞬间清醒,赶紧跑回浴室泡了个澡,这才装出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
我长得本来就漂亮,京城里的人都被我的美貌惊艳到,现在头发微微凌乱,眼睛里欲言又止,皮肤嫩得能挤出水来,景琰,能得到我是你的福气。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也不让人通报,直接就走了进来。
我假装慌乱地穿上外套,香肩在他面前一闪而过,然后回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把戏,他对我开玩笑说:“爱妃每天都这么晚睡,精神还挺好的。”
我捂嘴轻轻笑道:“陛下只来一天,就知道我每天都这么晚睡了?”
景琰把我拉进怀里坐下,醉醺醺地说:“前几天真的太忙了,倒是忽略了爱妃。”
怕是晚宴喝多了吧?竟然说出这种话,忙?忙着陪裘以柔?
外面传来紫鸳赶走奴才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屋里,“都走远点,打扰了陛下和主子,有你们好看的。”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裘以柔的想法,她已经是沅朝的贵妃了,说不定以后皇后的位置都是她的,可她居然还能花心思在我这个小答应身上。
紫鸳的话,就是我让她说的。
说不定这时候,她已经回去报信了。
屋里,景琰捏着我的腰间软肉,正是温馨时刻,可他却一直没动静。
我有点疑惑,就回头看他。
却看到那家伙抱着我,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10.
景琰啊,长得真心赞,在他爹那一堆儿里,除了太子,真的找不出比他帅的了。
凑近点看看,有个细小的疤痕,就在景琰鼻子中间,基本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离这么近,根本发现不了。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摸摸,结果景琰反应更快,一只手稳稳地抓住我的手,然后,轻轻地揉搓。
“打仗的时候被间谍暗算了,差点没躲过去,刚好擦过鼻梁,就留下了这个小疤。”
景琰还是闭着眼睛,但我明显感觉到刚才的暧昧气氛消失了,我开口说,“我家有个聚肌散,对疤痕修复特别有效,皇上……”
话还没说完,景琰就打断了,“不用了。”
“这疤,就留着吧,算是纪念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我轻轻地点点头,柔软的身体靠向他。
景琰这个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他抵挡不住诱惑,现在却又无动于衷,说他能抵挡,那后宫的女人还不是源源不断地进宫。
正想着,我突然感觉身上一轻,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离地了,原来是他把我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那被遮住的肩膀又露了出来,可是景琰看都没看,只是抓起我的胳膊,卷起袖子,眼睛放在上面。
“夏天晚上蚊子多,怎么胆小得都不敢说被咬了?”
我有点惊讶,原来他连我刚才偷偷挠痒痒的小动作都看到了。
真是丢脸……
我看着他拿出一小瓶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我涂上,温柔的手指抹着凉凉的药膏,表情也和平时的冷酷帝王完全不同。
跟那天拿着剑一刀割喉弑父夺位的叛徒完全不一样,他温柔得就像普通人家的好丈夫,只不过那个妻子,不是我。
我突然,有点羡慕裘以柔。
老皇帝在位的时候,她是宠妃,现在,她还是宠妃。
像我们这样只能靠男人生活的菟丝花,她做到了极致。
我相信我的能力,我不会比她差,但是怎么办呢?我并不想做景琰的菟丝花,从刚进宫开始,我的心就属于太子。
“爱妃。”他把我的头摆正。
“朕陪你的时候,就别想别人了。”
景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我所有的思绪都打断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
“臣妾只是在想,皇上打仗的时候,到底有多辛苦啊。”
景琰似乎被我的演技感动了,抱着我安慰道,
“还能忍受,偶尔有空,还能救救落单的小女子,也挺有意思的。”
我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他一眼。
?
11.
外头闹哄哄的一片,果然,裘以柔简直就是坐不住。
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人火速赶来找我,敲门声吓得我涂药膏的手停住,外头传来裘以柔身边宫女的低声求助。
“陛下,贵妃殿下晕过去了,您快来看看娘娘吧。”
景琰站起来片刻,我漫不经心地说:“姐姐真有本事,这么快就能找到陛下在哪里。”
像小女孩一样吃醋,逗得景琰哈哈大笑。
只见他伸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着说:“就你会说话,好了,朕先去看看她。”
走到门口,我把衣服拉紧,却看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黑暗中,景琰的眼睛黑亮如墨,光芒依旧,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正盯着我。
那眼神充满了深情和留恋。
仿佛是幻觉。
我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却听到他的声音传来。
“明天让林平给你挑几个奴才,到处都是眼睛,你也能住得下去。”
12.
我和太子的通信方式非常复杂,信中,太子并没有告诉我他要做什么,只是让我去勾引景琰,把景琰的心从裘以柔那里夺回来。
这可真是……让我头疼……
炎炎夏日,我给他煮了清热解毒的绿豆汤,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一口,送过去,守门人告诉我,裘贵妃正在喂陛下喝冰镇银耳汤。
精心挑选的纳凉地点,收拾妥当后赶过去,远远地看到裘贵妃正在跳舞,两人玩得很开心。
晚上天气有点冷,睡不好,特地带了安神香去为他点上,还没走到御书房,就听到里面传来裘贵妃的撒娇声。
“陛下,您觉得臣妾的嘴唇,是红色好看呢?还是粉色好看呢?”
景琰顺从美人的意思,回答说:“爱妃怎么样都好看。”
?
太子,要不你先别起义了?
13.
裘以柔嚷嚷想要离开皇宫去度假,经过商量,决定选址皖北行宫作为目的地,那是离朝时老皇帝为太后建立的养老住所,冬季温暖,夏季凉爽,太后去世后,那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紫鸳得到消息后立刻回来告诉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一个答应自然没资格跟着去,于是笑着调侃她:“怎么,你也想去皖北避暑?”
“可惜你的主子我只是个答应,没资格去。”
紫鸳神色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以为她是因为我的调侃而感到不高兴。
景琰有办法,一道圣旨,我的地位就直接超过了裘以柔。
宫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看到这种情况,都以为我得到了皇帝的宠爱,纷纷跑来巴结。
但哪里有什么宠爱,只不过是我和他各有所需罢了。
紫鸢帮我拒绝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大家看到我这假装清高的样子,巴结变成了讽刺。
景裔肯定是知道这个消息的,我知道他肯定会找我见面,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大胆。
皇帝出行,仪仗浩大。
景裔就是混进了禁卫军,一路来到了皖北行宫。
禁卫军的生活可不是皇子时期那样,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而且我听说他们睡觉都是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军帐里,真不知道以前养尊处优的他是怎么过日子的。
但仔细想想,景裔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父亲和哥哥被斩首,国家被夺走,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子真的改变了很多,原来清秀白皙的皮肤被故意晒得黝黑,瘦了很多,脸颊有些凹陷,只有那双眼睛没变,但眼神却不再像以前那么清澈。
那里面,是仇恨,是怒火,是满满的怨恨。
他恨景琰,这是大家都能猜到的事实。
我和他非常陌生,可以说,除了那次的搭救,还有手镯的情谊,我和他再没有其他关系。
“时纯熙矣,是用大介?”
景裔的尾音有些上扬,带着试探。
我没有回答,原本平静的心因为景裔的出现而激动起来,脑海里都是他国破家亡的遭遇,就像在乞求怜悯,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就像家里一直照顾我的奶娘,每次提到我的母亲都会哭得稀里哗啦,出嫁前夕,她抱着我哭了半天,感叹我一出生就没有母亲,过得很苦。
人们无法真正理解别人的遭遇,但可以同情,可以叹息,也可以可怜。
我对景裔就是这样。
从最初的感激,敬仰,变成了现在的乞求。
我可怜曾经高高在上的尊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熙儿,你别哭。”
我又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向我走来。
14.
“别走了!” 说出这话后,我才感觉到不对劲。
我慌张地摇了摇头,“这儿不够隐蔽,我怕...”
“没事。”景裔并没有停步,轻松地笑着继续前行。
“周围都是我的暗卫,熙儿不用担心。”
看着他说话,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人的身影又和以前那个高贵的样子重叠起来。
这才对嘛,人中龙凤又怎么会因为掉进鸡群就消失呢?
景裔在我面前停下,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殿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听到我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犹豫怎么说,最后,他亲密地握住我的手。
“三天后,我需要熙儿把他困在你的床上,那时行宫会起火,你只要等着我去救你就好了。”
景裔给了我一包药,告诉我这是无色无味的软骨散,吃了就会让人软弱无力,使不上劲儿。
我拿着药包的手都出汗了,哑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毒死他?”
景裔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想我怎么这么傻。
“毒药容易被发现,而且,我真的不想我这个弟弟这么轻易就死了。”
眼里又露出凶狠来。
我打了个冷战。
“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殿下真的已经安排好了吗?”
景裔盯着我的眼神依然阴险,“熙儿,你觉得快吗?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眼前的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是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回忆。
“那一天,我亲眼看着我的父亲被斩首,宫人簇拥着把我推进密道逃跑,现在我的这些暗卫,都是我父亲在世时为我准备的,是死士,这辈子只忠诚于我一个人。”
“现在大臣们都已经臣服,我如果再不快点,这天下,就真的是他的了。”
“但这天下,明明应该是我的!是我景裔的。”
我眼睁睁看着他疯狂的样子,最后,他靠近我,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把我抱进怀里。
“就连你,也应该是我的。”
“所以,能帮帮我吗?等天下回到我手里,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早已被震撼,再次抬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北斗七星旁边那颗最亮的星,叫什么?”
景裔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回答我,“我猜,那颗最亮的星,就是我的纯熙了?”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15.
我曾经跟他说过,那颗最亮的星,是我那个生孩子难产去世的母亲。
我和妈妈,只有我幸存下来,所以从小我就缠着爸爸问妈妈在哪儿,他总是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我,那北斗星旁边,最亮的那颗,就是她。
那天,我被抱出木屋时,闻到那香料的味道,看到满天闪烁的星星,突然就想起了妈妈。
那个人抱着我,问我,“你在叫谁?”
我艰难地举起手,指着天空的方向,告诉他,“那边,那颗最亮的,我在叫她。”
他停下脚步,顺着我的手指看去,我觉得,他肯定听到了。
所以,景裔并不是他。
16.
那天救我的人并不是太子。
像一盆冷水突然浇在头上,我重新整理思路。
但不知怎么的,寒意从心底逐渐升起。
其实在宫变之前,爸爸就已经察觉到景琰的野心勃勃,所以急忙把我送进宫,就是为了避开皇子争夺皇位的纷争。
越危险的地方可能越安全,他只是没想到,景琰会杀父,会选择一种最残忍的方式。
但父亲没想到的这些,却恰恰是我最能理解的。
景琰的母亲,是被老皇帝强行带走的,后来有了景琰,被诬陷与侍卫私通,最后被处死。
再后来,事情真相大白,老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人。
按理说,应该更加补偿景琰才对,但并没有,接二连三的惩罚和无尽的行军任务,全都给了景琰。
他也就这样很少出现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提到他,都是嘲笑。
大家都知道,这位皇子,最没有前途。
我能理解景琰夺位的做法,压抑太久的人,一旦爆发,就像天边的惊雷,震得人魂飞魄散。
但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暗中帮忙,帮助父亲把我送进宫。
父亲书房里那些密函,我都偷偷看过。
如果只是想找个女人当挡箭牌,那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景琰,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不管他想干什么,我都知道,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我想,我必须离开。
17.
三天的光阴在瞬间就没了,晚饭过后,感觉空气里都飘着火的味道。
看着身边宫人的表情都怪怪的,我的心里更慌了。
景琰今天很早就过来陪我了,让我没费什么劲儿。
喝着酒,我有点儿紧张,景裔给我留了个叫阴阳壶的瓶子,壶柄下面有个开关,按一下,下了药的酒就会从壶底流出来。
所以,我可以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让景琰中招。
我们两个人边喝边聊,景琰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快死了。
“爱妃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不舒服,是我最近冷落你了吗?”
我倒酒的时候手一抖,结果被景琰抓住了。
“喝酒有什么好玩的,皖北夏天的夜晚星星多漂亮,爱妃不是最喜欢看星星吗?”
我喜欢看星星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把我带出了房间,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桌子和椅子,奴才们也把酒拿出来了。
“皇上,你怎么知道……”
“爱妃又想跟我聊北斗星?”
我们两个人的话题又回到北斗星上,但我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北斗七星,这个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我含着眼泪颤抖着声音问他,
“皇上,那天救我的,是你吗?”
景琰看着我,笑得不太自然,然后,几乎是残忍地说。
“是我,所以爱妃,这杯酒,我还需要喝吗?”
居然是他,真的是景琰。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洪水一样涌出来。
比那天知道太子不是那个人还要震撼。
可是现在,我看着那杯我亲手递给他的酒,就像一把刀子一样,亲手割断了什么。
矛盾又痛苦。
18.
手中酒壶碎了一地,徒留下景琰手里那杯,他递到我的面前,轻蔑又讽刺的笑容终于出现。
他一直都知道,从那日宫宴开始,佯装成被我那荷包迷惑了的样子,同我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包括后来的通信,甚至包括景裔出现在行宫,他都知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陛下一直都知道是吗?”
“若不是爱妃,朕又如何能将之一网打尽呢?”
“爱妃真是好手段,你知以柔体弱贪凉,便收买了宫人日日在她跟前吹嘘皖北清凉,借她之口,引着朕来行宫。”
“算计拙劣,可搭好的梯子,朕当然愿意下。”
听着景琰的言语,内里悬疑窦生。
我淡笑回望他,却见景琰端着酒杯仰头,倏尔一饮而尽,快得根本来不及阻止,又或者说,他毫不畏惧。
确实不该畏惧,那酒里,什么也没有。
我确实不想待在景琰身边,可我更不想同景裔狼狈为奸。
我本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若真帮了他,那这罪名,可真的洗不掉了。
手中酒杯掷于地下,瓷器裂开,叮铃作响。
我们两两相望,末了,皆笑起来。
只他是冷笑,而我,是苦笑。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惊呼,裘以柔身边婢女边跑边喊,“陛下,陛下,娘娘刚刚又晕过去了,您快去看看呀。”
同那日手段一模一样,可这次,景琰只缱绻看我一眼,而后对我说,
“待会儿别乱走,等着朕。”
我见着他匆匆离开,少年帝王,多少女子梦中倾慕的男子。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想着。
再见了,景琰。
19.
紫鸢从另一道出口朝我走来,我望着她点点头,这是属于我们主仆间的默契。
是的,自一开始,我便从未归顺过太子。
哪怕那时我还曾心慕于他。
可那些,哪里抵不过我及家中人的命重要。
与太子合作,无非与虎谋皮,那时还不知太子真正实力,只不过做个万全之策,一边假意归顺太子,待日后他真得了天下,我尚且算得上功臣。
来这行宫,确实是景裔指派的,这是他的老巢,是以从逃亡开始,这局大棋便已经开始落子了。
那和尚戴的玉镯不过只是其一罢了,若我仔细看看,或许还能发现他身上戴着的张丞相幺女赠的玉笛,李侍郎嫡女绣的荷包。
景裔不过是想在景琰身边安上一枚细作而已,什么功成封后,不过是收买人心的砝码。
那些曾赠予他情物且已入宫成了景琰妃嫔的人中,唯有我,被他收了线。
哪怕那日我真存着心思成了太子的线人,可我亦没有勇气去赌,景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我的一枚荷包给蒙蔽住呢?
与和尚分道扬镳之后,我便主动找到景琰,全盘托出。
于是我们成了盟友,他护我在宫中安稳,我替他秘密传信太子,佯装得宠的模样,真正成了这个众矢之的,一步一步,完成太子任务,得到他的信任,而后,替太子将景琰引来这行宫。
那杯酒水,也不过做戏给太子的人看,只我没想到,景琰才是当初于宗庙中将我救出的人。
太子以为我被他赋予我的黄粱美梦砸昏了头,而景琰以为,我只能庇护他之下。
可实则不然。
皖北靠北,一路朝着北行半月,我便能到达北国边境。
我的家人们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届时,京城再无苗家,在北国的某个小镇,会有一个新的家族兴盛。
那,便是我的最终目的。
20.
软骨散被用在了裘以柔身上,这是景琰意料之外的计谋。
我与裘以柔,我赌他会选择裘以柔。
是以,我用了裘以柔最爱用的法子将景琰引开,果不其然,彼时,我正背好行囊与紫鸢走在离宫路上。
夜色暗沉,空中划过三声炮响,我知,景裔动手了。
与此同时,大批宫人往我相反的方向急奔,此起彼伏的“走水了”的叫喊声响彻云霄。
可越走思绪越乱,我无意问了一嘴紫鸢。
“裘以柔何时饮的酒?”
紫鸢边赶路边回我:“未有半刻。”
脑中“嗡”的一声,我顿时停下脚步,想起景裔告诉我,这药,半刻后才会发作,在那之前,不会有任何异常,他会抢在这半刻前将人制服,绝不会让景琰提前发现弊端而来对付我。
是景裔撒谎了,还是……
似灵光乍现般,我突然想起曾经被我忽略得极小的一件事。
那日收买裘以柔身边宫人,让她吹嘘皖北清凉节气,简直是太好收买了,且那小姑娘拿了钱,巧笑言兮的,我那时只当她是见钱眼开,却完全忽略了她说的。
她对我道,“娘娘,奴便是皖北人,皖北夏日确实是清凉无比的。”
皖北地处偏壤,皆是穷户,而我知裘以柔的品性,是断不可能将一个这样贫贱出身的丫头放在身边。
这丫头,不仅有可能是太子的人,甚至连裘以柔,也极有可能是太子真正安放在景琰身边的细作。
这么一来才说得通,裘以柔身边的宫人是皖北人,而我顺着太子的意思诱裘以柔开口来皖北,而后一步一步,计谋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诡异。
唯一可能便是,太子让我以为自己是他的暗线,实则,裘以柔才是真正的暗线。
我的存在,不过是在光明处,让景琰将视线放在我身上罢了。
哪里需要我诱裘以柔,这步棋,不过是他们想让我在景琰的眼中,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罢了。
裘以柔大可继续隐藏,因为是我收买了她的宫人,也是我顺着太子的计谋引他来皖北。
而景琰,太想亲手将太子及余党一网打尽。
是以,这皖北,他一定会来。
可太子难道不怕我与景琰联手来个瓮中捉鳖吗?
他不怕。
若我未与景琰说破,便可顺着我这条线将事情一一进行,若我说破,便用着裘以柔,让我们误以为自己在将计就计。
是以,为确保万无一失,杀害景琰的地点,根本不会定在我的寝殿,他们早就想好让裘以柔将人引回去,只不过我送去的那药酒,成了助裘以柔引诱的物什罢了。
太缜密了。
一直以来,我们都太低估他了。
早该想到的。
21.
大火弥漫,到处充斥着刺鼻的烟雾,大片大片的回忆涌上心头。
不对,还是不对。
我停在原地不肯走,紫鸳在一旁焦急万分。
她试图擒住我的臂,也正是这般动作,自她怀中,掉下来一小块鳞光闪闪的玉牌。
我认得这个,正是景琰的令牌。
难怪啊,难怪我跟紫鸳出宫的时候,这么长的路程,竟未有一人出来阻拦,原是我这衷心的好奴婢,拿了皇帝的令牌来狐假虎威。
“哪儿来的?”
“小姐,小姐您别管了,快走吧,太子余孽人数众多,陛下有法子应付的,陛下……陛下只让我带您离开!”
紫鸳哭叫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一副为我好的模样。
我受够了。
为了将我生出来,难产而亡的娘亲是为我好,为躲避皇子夺嫡将我送进宫也是为我好,现今,瞒着我将我送出去也是为好。
“我且问你,他是如何对你说的?”
“陛下,陛下只说我只要将您带出去就好,行宫外会有护送我们的马车,届时,一切都会如小姐您所愿,您想要自由,陛下……便给您自由。”
“陛下还说,您曾在困境中给予他一个馒头,而现今,算是他回送给您的一份礼物。”
“陛下与您,什么也不欠了。”
紫鸳哭得摇摇欲坠的,话也快讲不清,我上前扶起她,心里一阵悲鸣。
我记得的,不过是与各家高门小姐们游街途中,偶遇了一小乞儿,躺在地上快饿死了的模样,众人都嫌他脏,我不过差人为他买了块馒头,如此举手之劳,何至于记到现在啊。
我还记得那一日,我同景琰全盘托出那一日,因喝了些酒,又加上些许紧张,我偷摸着擅自进了他的御书房,也是奇怪,那一日御书房外,竟未有卫兵守候。
现在想来,便从那时候起,就开始陪我演起戏来了。
他知我定会去找他,可是,凭什么这么自信呢?
我就同太子颠了他的国又如何呢?
再一细想,宗庙歹人相救的是他,是我的一厢情愿错认了人,予了太子手镯,将自己卷了进来。
我又想起当时老皇帝赐死我前,在他的书房,景琰说的那一番话。
“父皇,儿臣走前便同你说过,若儿臣得胜归来便求一门亲事,儿臣只想求苗家四女苗纯熙为妻,儿臣如今回来了,意中人却在父皇怀中?”
后背涌上层层热意,像身后宫殿的火蔓延到身上。
我热泪盈眶。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想娶我,让我在他的羽翼下自由。
助我父亲将我送入宫的,从头到尾都不是他,而是太子。
因着那只手镯,景裔从一开始便想好让我入宫。
但那时,他或许只想让我潜藏在他父皇身侧,可天有不测风云,景琰反得极为迅速。
于是,我这把刀,他便用在了景琰身上。
而景琰,或许从未有过反意,只因我莫名入宫,不想我终日困觉在那红墙之内,便就反了?
是以,祸国殃民的妖妃,真的是我。
我瘫软在地,眼泪层层涌出。
22.
现在,景琰或许还不知裘以柔才是真正的细作。
我对上紫鸳希冀的眼,夺了令牌高举,朝身边来往士兵下令,
“召集人手,随本宫搭救陛下!”
看清令牌的宫人面面相觑,踌躇着不肯动。
那些卫兵跪在地上,颤抖着回话,
“陛下有令,只命我等在您身侧守护您的安全……”
眼里泪意汹涌澎湃,又是演戏啊……景琰,你还真是。
若我刚刚仔细看了便会发现,身边这些来来往往的宫人根本就是同一批人,来来往往佯装不知的模样,实则就是在身侧守护我的安全,护送我出这行宫罢了,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或许外面马车旁,也守着一堆人。
景琰,你的安排,可真妥当啊。
“让我回去。”
我哽咽着声,艰难地继续下令。
众人还是围着我不动弹,我夺过身侧最近卫兵的佩剑,以自刎相逼。
23.
景琰并没料到我会回来,或许在他的心里,此刻我已坐上马车,将一辈子远离这皇城纷争。
见着我回来,眼里闪过许多许多不一样的神采。
有惊喜,有愠怒,有爱慕,也有无奈。
也便是这一刻,看着他的情绪叠加的眼,我心里难过得不行。
裘以柔的寝殿,血腥一片,裘以柔倒在床榻上,死不瞑目。
幸好幸好,他并未被蒙蔽。
“裘以柔,她是太子的人。”
“我知道。”
房里寂静一片,景琰瘫坐在地上,脸色平静。
我还未发觉异端,却听他说。
“过来。”
我扑过去抱住他,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景琰轻柔地抚掉我的泪,叹息着,“别哭,别花了这么好看的妆。”
我看见桌上凌乱的酒杯,又看着如今体力丧失的他,颤抖得不行。
“那酒,你喝了?”
景琰未说话,我急地朝他大吼:“你不是那般聪明吗?连我都算计进去了,怎会被她蒙蔽!”
景琰用仅剩的力气将我拢进怀里,“不是在这喝的,是先前同你时喝的。”
像突然迎来当头一棒,我抖得不行,“可是我并未……”
“是紫鸳。”
“这不可能!”
我急地斥他。
“紫鸳是我在贩子手中买下的丫头,自小便跟着我,她不可能背叛我!”
“她也是皖北人。”
一句话将事实定下,我的身子摇摇欲坠,慌乱且无措。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她听说要来皖北避暑是那种神情,她自小跟在我身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断不可能这般没见识。
但如果皖北便是她的家乡,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是以,太子一早便知我与你已联盟,他早已开始将计就计?”
景琰盯着我,淡笑着默认。
“对不起。”
我朝他道歉,却见他的脸颊越来越近,倏尔,咬住我的唇,将一枚咬碎了的小东西渡进我的嘴里,还来不及吐出,便消融在我和他的唇齿间,融为水,叫我吞咽了下去。
一吻毕,我的脑海不再清醒,临睡前,听见他对我说,“熙儿,睡吧,这是我与他的世仇,刀光剑影,尸横遍地,朕怎能让你看见。”
“你会回来,朕真的很开心。”
24.
我足足昏睡了半月之久,醒来时,爹爹伴在我身侧。
我这才知,景琰的计划并未因我的折返而改变,那含在嘴里的药丸,便是他的后手。
他早知我或许会在最后一刻猜透所有,是以,早早便准备好了这些。
彼时,我已随父亲抵达北国。
沅朝江山,就此离我远去。
25.
在父亲口中,关于旧朝景琰母妃缺失的那一页终于补全,我也终于明白,景琰在我入睡前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景琰母妃生的倾国倾城,可也就因这无上容貌,惹了老皇帝心悦不说,也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直到有了景琰,皇后对其的狠毒嫉妒也依旧没停下,老皇帝太过宠爱这女子,皇后害怕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迟早被掠夺,于是串通了旁人,一起构陷她与侍卫私通。
老皇帝知道景琰母妃不是那样的人,可他也知道,她不爱他。
他是什么人,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他给了她荣华富贵,她凭什么敢不爱他。
愤怒,心虚,自卑,又狂傲的情绪迅速占据大脑。
他不想查清楚什么,不是不爱他吗,那就背着这罪名,肮脏屈辱地死去吧,连着他们的儿子,他也会让他活得像条狗。
景琰,便是在老皇帝这样的心思里,活到现在。
而太子呢?
真的是那般清风明月的人吗?
世人皆说太子良善,是忠义之辈。
可他的母妃构陷杀害了景琰的母妃,而他,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被如此打压,不闻不问,甚至背地取笑作乐。
他的良善,是给世人看的。
他的阴私,全给了景琰。
我小时的忧愁不过是完不成先生的课业被打手心,一直去的衣裳铺子卖空了我喜欢的布匹,可他呢?
被强求而生下来的种,母妃屈辱含冤致死,仇人近在眼前夜夜笙歌,行军路上被恶意丢弃差点饿死。
可不止,远远不止这些。
父亲哀叹的口吻令我泪流满面,太苦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一定还吃了很多的苦。
26.
沅朝动向终于传来了北国,说书先生抢着第一手听闻,在茶楼里高谈阔论起来。
那一日,大火弥漫了整个皖北行宫,一些来不及逃散的宫人烧死在了那一场大火里。
离朝太子景裔携其余孽,意图刺杀沅朝皇帝景琰,其余孽人数众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行宫内火光冲天,众人嘶声呐喊。
可奇怪得很,那皇帝随身暗卫却通通不顾皇帝只掩护着一马车往城外走,刺客们先以为是那皇帝调虎离山,等追上去一看,竟是一紫衣丫鬟在马车内。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冲上去捏住说书人的衣襟。
“后来呢?”
那说书人被我一扯,又见我身后数多随从,哆哆嗦嗦地继续说下去:“那还能是怎样?定然是太子将皇帝擒去,日日折磨了呀。”
手里骤然卸了力,我再也忍不住了。
“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规矩什么体统,通通不存在了。
景琰于我的存在,便是那夏日旭阳,直视时刺眼,靠近时又灼烫,可当那轮烈阳就此熄灭时,心里也就陷进那片黑暗。
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这才知,这个人已经深入我的骨髓,他是那么重要。
落在太子手里,他一定会死的。
我终于知道我是怎么从那行宫里出来的了。
是景琰耗费了用来保护他的暗卫将我带了出去。
那马车中紫衣丫鬟其实是紫鸳,确实是调虎离山啊,但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我。
是为了掩人耳目,将我从小路送出去。
所以便让自己随身暗卫去掩护了紫鸳。
景琰,你怎么这么傻啊。
你是一国之君,我又何德何能啊。
27.
沅朝群龙无首,北国很快受到蛊惑向沅朝发起侵略,边境地区战火连绵,而我随父亲再次踏入了沅朝土地,隐姓埋名开了间酒楼为生。
极令人不解的是,此时群龙无首的沅朝在战场上并未吃什么亏,边境的将军像战神般得心应手。
颇有些曾经景琰的影子。
刚开战时百姓们还有些不安迷茫,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好消息越来越多,大家都不怕了。
众人吹嘘最多的,便是那战神将军。
我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
距离景琰行宫失踪已经半年之久。
而与北国最后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十万雄军对阵于边境处,打得北国屁滚尿流。
众人这才知,沅朝不过是刻意勾引他朝进犯,早早便制定了作战计划,这一仗,倒是叫北国几十年都无力再进犯,也一举将沅朝推向了一个新的国度。
雄军回城,百姓相迎。
我也一身老板娘打扮去城门口看了看。
见那少年将军黑甲裹身,于高头大马上朝我探目而来,腰间别着佩剑,晶亮宝石将太阳光一一折射,落在我眼里。
而我的视线,落在他眼上。
银色面具上的那双眼。
是我至死都不会忘记的眼。
那双眼曾经缱绻,恋慕地看过我。
我怎么会忘,我又怎么能忘。
他是景琰,亦是我思念了许久的夫君。
北国到这儿的距离很远很远,可我知,我是一定要回来的,那个少年将军,终被我等了来。
我掩面轻泣,在如歌如颂的欢呼里,只我一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隔着人群,他停了马,朝我伸来一只手。
“熙儿,过来。”
28.
后来我得知,行宫大火那日,景琰其实并未因我的酒水而中药,那口酒,他也并未喝下。
行宫外皆是太子的人,可于宫中随之跟随的禁卫军,在那一日,包围了整座皖北城。
唯一有可能有闪失的,便是景琰让自己的随身暗卫去掩护了我,而他自己,则是孤身一人在包围圈最中间。
太子武艺不精,可耐不住他的死士众多,二人厮斗直到最后一刻,景琰的禁卫军突破太子的死士圈,前来护驾,差一点,那匕首差一点便插入景琰的心肺。
那一日,血流成河,行宫也被烧了个干净,太子见大势已去,自刎而亡。
而太子及余孽为何能如此猖獗,北国定是脱不了干系,于是景琰便将计就计,将二人皆以命丧黄泉的消息散了出去,也就有了说书先生那半真半假的胡言乱语。
北国定是不想放过这种机会的,蓄了兵力,却不料,被景琰猛扑了回来。
这些事太过复杂,但不得不说,景琰的心思,实在是太过缜密不疏。
且他亦是隐忍的,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我皆被蒙在鼓中,我以为自己将他算计了,实则,一直都在他的算计里。
他的算计,又怎么不是将我的算计一一实现呢?
29.
与景琰再次温存,我倚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在我耳侧的心跳,宫人进来燃香,味道极为熟悉,我抬眸望去,不正是那年夏日我想赠他的安神香吗?
恍惚间,想起我们从前的点滴。
“陛下,这香怎么……”
他仿佛一瞬变得极爱说话,拥着我温言道。
“爱妃那些绿豆羹,后来朕又派人去膳房端了,甚是清甜。”
“那陛下,臣妾是红唇好看,还是粉唇好看呢?”
我白他一眼,想脱身而出。
他却锢我更紧。
“一言不合就要同朕吃味了吗?朕这后宫现今除了爱妃,再无旁人了。”
“熙儿,我许不了你自由了,日后便随我,一同被关在这皇城中吧。”
“做我的皇后,好吗?”
他没再自称朕,像世家公子般的求娶而非高位者的施舍。
我轻轻点头。
其实我所求的并非自由,而是我害怕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就这么搓磨老矣,可若那个人,是我爱之怜之之人,我想,我是愿意的。
“陛下,臣妾所求无非二人一心。”
我抚上他的眉眼,想起初入宫时问爹爹的话,不禁呢喃起来,
“陛下啊,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儿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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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文创作激励计划##头条创作挑战赛##头条#
郁澄醒来的时候,林泽正坐于她的对面,拿着一支2B铅笔在一本速写本上描绘着什么。
“醒了。”林泽见她睁眼,自然的合起了速写本。
“嗯。”郁澄睡眼惺忪,起身拿走了盖在她身上的蓝色毛毯。
然后她靠在沙发上,说了句,“我饿了。”
闻声,林泽含笑,拿起速写本说道,“那去吃饭。”
说着,他起身进了另一间室内,出来后,他将门锁上。
之后,林泽驱车带郁澄来到了一家他和她过去常去的小餐馆。
两人落坐后,服务员拿来菜单,然后林泽点餐。郁澄则转而向服务人员要了一壶开水清洗起了她和林泽的餐具。
当菜上桌后,郁澄拿起筷子夹了块西兰花咬了起来,而后又从宫爆鸡丁这盘菜里夹了颗花生米送进了嘴里咀嚼。
过去因着郁澄和当时的男友路乘风、林泽都在南京上学,所以周末三人时而一起外出吃饭。
有次在一家餐馆里,郁澄和林泽异口同声的说道。
“点一份宫爆鸡丁”。
“要一份宫爆鸡丁。”
闻声,两人四目相视,略显诧异。
他们竟喜欢一样的。
当时的路乘风微笑,转而问郁澄,“你吃花生吗?”
郁澄讶异,“吃啊。我还挺喜欢的。”
路乘风闻声点头,然后打趣起林泽,“你等会儿看他怎么吃啊。累得慌。”
等到菜上桌后,用餐期间,郁澄这才明了路乘风打趣的话。
宫爆鸡丁这盘菜,林泽除了花生米,其他组成部分都夹。看着确实有些累手。
后来,郁澄和林泽在一起后,每每放假回来江城,林泽便会偶尔带她来这家餐馆用餐。
第一次来,当宫爆鸡丁上桌,两人的碗里分别盛着米饭后,郁澄随即用勺子舀了一勺宫爆鸡丁放自己碗里,开始拌饭。
而林泽这时也用勺子直接舀了一勺放在他自己的碗里,然后将碗直接推给了郁澄。
郁澄见状先是一愣,但转而便会意。于是将他碗里的花生用筷子一一挑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碗里。末了,她将没有花生的那碗转而推给了他。
此后每每两人一起用餐,只要点了宫爆鸡丁,郁澄都会直接拿过他盛有米饭的碗,然后帮他舀一勺宫爆鸡丁,而后在帮他一一挑出花生米放在自己碗里。
不一会儿,当林泽拿起筷子伸向了宫爆鸡丁夹了颗花生送进嘴里时,郁澄诧异道,“你不是不爱吃花生的吗?”
“你不在,没人帮我吃。”林泽淡漠说道。
在认识郁澄前,也没有人帮他吃。他照样不吃。他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
可认识郁澄后,一直到她突然消失。他忽而就好奇起为什么郁澄喜欢吃花生米,于是他开始夹了一颗送进嘴里。并在之后的日子里,只要点了宫爆鸡丁,他都会去夹其中的花生米。
郁澄闻声,默然不语。
期间,林泽忽而拿出一串钥匙,置于她的面前。
郁澄看到,下意识的眉头蹙起。
是南京公寓的那串钥匙。
他还租着?可他不是在北京吗?
林泽浅笑的凝眸看向郁澄,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你在南京的话,这串钥匙拿着。”林泽开口。
南京?原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长居地。这样也好。就让他以为她在南京好了。
郁澄忽而庆幸自己当初换了一张新的南京的电话卡。于是她转而应声,“好。”
期间,林泽问道,“赵影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郁澄闻声抬头,见他正低头用餐,应声道,“只要你不出手阻止,便是帮我。”
闻言,林泽扬起唇角,“解决好后,就搬回那套公寓吧。”
“好。”郁澄淡淡应声。
用餐结束后,林泽开车将郁澄送至江景酒店门外,目送她进了酒店后,他才驱车离开。
郁澄回到酒店房间后,温璟已经离开。
然后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想起今天的林泽,转而陷入了思考。
林泽他,似乎比过去要阴鸷了些。
他先是借赵影的事要挟她,而后又拿小璟去牵制她,最后拿出那串公寓的钥匙。似乎一切,就像过去那样,一步一步的,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因为过去的交集,郁澄深知林泽的言出必行。所以,她不敢不以为意。
于是下午期间,她借口要回酒店换洗一下,只是为了说服温璟让他先行离开江城。
只要小璟不在林泽的视野里,她就会少一个牵绊。等赵影的事解决了。她也会离开。
没一会儿,郁澄转而来到阳台前,拿出了手机拨了一通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男人略显讶异。
谁的电话?
“你好吗?汪阳。”郁澄温声。
男人闻声微怔。耳畔是曾经熟悉的音色。
郁澄的声音!
汪阳默然了会儿,而后直言,“你想要我做什么?”
“看来你和汪月已经碰面了。”郁澄再次柔声。
“是。我们碰面了。你们两清了。所以现在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我们才能两清。”汪阳在等着她的那句话。
郁澄含笑,是时候该两清了。
于是她阴冷着声音说道,“明天之后,我想见到赵影高空坠亡的新闻。”
她要她,再饱受一天更为激烈的唾骂。
“你想要我杀了她?”汪阳震惊。
“哼,”郁澄轻笑,“分明是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以及大众的叱骂而致。怎么糊涂到给自己扣上了帽子?汪阳,你确定你好了吗?”
汪阳微怔,郁澄那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我知道了。”
“记得,明天之后。”郁澄再次提醒,而后挂断电话。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网络上忽而疯狂传阅着赵影与各类马赛克男士上演的春宫片。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私密视频,广大网友着实震惊。
这么劲爆的画面国内媒体竟然丝毫不知!如今竟直接从国外网友那儿传来公之于众了!这果真应了网上之前盛传的那句,赵影定是得罪了哪位大佬!
而此时赵影的工作室,早已乱成一团。并且她本人,更是惊愕不已。
从前天突如其来的娱乐头条,到昨日令人义愤填膺的帖子,她虽确定那就是郁澄所为无疑,但她却并未将郁澄放在眼里。
谁不知道,郁澄当初就是因为傍着林泽,才能从拘留所里安然出来。才能向汪月报了仇。
可即使如此。
郁澄还是不能把她怎样!
谁叫林泽的堂哥林沐曾是她父亲的学生呢!这个面子林泽还是要给的!
后来她听说他们分开了。没了林泽那座靠山,她郁澄算得了什么!跟她斗?呵!
可今天!
她才知道是她低估了郁澄!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要报复她!
如今,她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赵影想着,愈发焦躁。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绝不能毁于一旦!
她是高高在上,人人追捧的当红大明星!
谁也别妄想将她从王座上拉下去!谁也别妄想!
不一会儿,赵影开始拨打起那些她自以为可以挽救她的号码,然而无一能打通,皆在关机状态。
赵影躁狂,她恶狠狠的扔掉了手机,然后将面前所能触及到的所有东西都通通胡乱扔摔了起来。
她怒吼道,“好!你们任我自生自灭是吧!那行!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要死我也得拉着你们一起!”
好一会儿后,当赵影躁怒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时,她转而冷傲的让一旁慌乱的助理去将她的经纪人叫来。
之后当经纪人过来后,赵影说,“我要召开记者会!他们不是想要知道那些男人是谁吗?明天我一一解答。另外,你去向记者透露,只要他们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经纪人离开后,赵影眼神恶狠,自语道,“既然你们见死不救。那就别怪我拉你们一起趟这趟浑水!”
眼下,只有曝出更为引人注意的话题,她赵影才能渐渐退出风口浪尖。
这就是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
等到明天,就不再是她赵影一人独占头条。而是现今与她一般红的“好姐妹们”!
以及那些娱乐大亨们!
当天,赵影经纪人将消息一放出,便引发了广大网友的猜测。
网上顿时掀起了一阵“我来猜猜看”的热潮。除了同圈的人,所有人都在翘首企足般的等待着赵影明日的爆料。
这绝对会是娱乐圈前所未有的景象!
然而!
约定好的第二天上午十点的记者会,赵影却并未如约而至!
一时间,场内人声鼎沸。
因着赵影的那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允诺,各大媒体争先恐后的来到现场,而那些默默无名的媒体更是不甘落后,或许这次就是他们翻身的绝佳机会,于是大家齐聚一堂。
然而此时,主角却不见了踪影!
见状,赵影的经纪人随即安抚起现场在座的媒体朋友们,并让助理打电话催催赵影。
然而助理的一句“没人接!丽姐。”却让经纪人李丽顿生不安。
半小时前她才与赵影通的电话,说是在路上了。
这会儿应该早该到了呀!
“继续打!快点!”李丽略显焦虑。
助理随即将手机贴于耳旁,而后面向丽姐摇头。
还是没人接。
赵影可就靠着这次的记者会翻身了。怎么会懈怠?不可能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经纪人李丽越想越觉得不安。
赵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那些男人也都是由她经手介绍给赵影的,她们现在就好比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如果赵影就此坠入地狱,那么她也不再风光。但若直接得罪那些娱乐圈的大佬,后果也必不容乐观。
所以昨晚她特意与赵影促膝长谈,让她注意今天的记者会上一定要趋利避害的爆料。赵影也信誓旦旦的应声。
可现今,赵影却联系不上了!
一个小时后,李丽接到电话,而后面色霎时发白。她随即跑出酒店大堂,驱车开往电话里所说的那家医院。
厅堂内的一众媒体见状,顿时心中明了,定是赵影有什么大事,于是顷刻间随之奔赴,欲夺头条。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赵影坠楼身亡的新闻遍布大街小巷。
惹得一众网民捶胸顿足。翘首企足般的等待着她的世纪爆料,结果人却没了。触手可及的娱乐谈资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不过赵影坠楼身亡的事件却又间接给了他们另一个茶余饭后说完消遣话题。
那就是,赵影是怎么死的?
自杀?绝不可能!
毕竟人家昨天才发布说要召开记者会。所以只能是他杀!
那么他杀,是因为她的那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导致的吗?
究竟赵影要爆的是怎样的一个料,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当汪阳来电时,郁澄正站在酒店房间阳台中间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江面发呆。
而与此同时,客厅墙上的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关于赵影坠楼事件的后续报道。
“你要的我已经做了。我们两清了吗?”
“两清。”郁澄冷声挂断电话。而后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低头俯视楼下。
结束了。
许愿,她下去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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