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集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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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集 -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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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喔? (☆_☆) 眼睛一亮 (*^〔^*) 羞羞脸

♡. (作鬼脸) ( 「 「 ) ~~~→ 怀疑喔~~ (‧_‧?) 什麼事啊?

♡. (..) 请问~ (((^^)(^^))) 什麼什麼,告诉我吧!

♡. ( *^_^* 笑(打招呼) ( T___T ) 怎麼会这样… (≥◇≤) 感动~

♡. ……\ ( > < ) / 哇~出现了 ( ⊙ o ⊙ ) 目瞪口呆

♡. ( ¯ □ ¯ ) 脑中一片空白 ( *>.<* ) ~@ 酸~~!

♡. ( E___E ) 念昏了头 ( $ _ $ ) 见钱眼开!( 3__3 ) 刚睡醒~

♡. (b_d) 戴了副眼镜 (*^@^*) 乖~还含个奶嘴哦

♡. ( @^^@) 脸红了啦! o(‧"‧)o (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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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_T 流眼泪的样子

~~>_<~~ 痛哭,十分伤心

⊙⊙ 睁着眼睛看着你

^_~ 俏皮地向对方眨眼睛

*o* 陶醉

:p 吐舌头

@_@ 高度近视

<@_@> 醉了

o_o 盯着...

^o^ 扮鬼脸,或者很得意,很自豪

O_O 吃惊

-_- 神秘的笑容

^_^ 快乐的人儿

_.,_ 裂开嘴轻声笑

^v^ 很憨地笑

^^v 成功了,高兴地笑,在用胜利的手势

(^-^) 欢喜

(^o^) 欢喜

*^____^* 大笑

=_=^ 得意

=^_^= 脸红的人儿

*^_^* 脸红

=_= 晕

+_+ 昏迷

?_? 茫然,不明所以

$_$ 贪心

~_~ 生气

T^T 生气

>o< 愤怒 .\ /. 愤怒

e_e 困,想睡觉

-_-# 分特(分特=faint、晕,即很无奈、很受不了)

-_-b 流汗

-_-^ 流汗

>_< 表示要发飚了,准备收拾人;或者极度郁闷

-O- 打呵欠

♦愉快的 :

♦└(^o^)┘; 偶头好状壮ㄋㄟ```

﹌○﹋ 喔嗨呦^ˇ^≡

~^o^~ 大家安安!!

=^_^= 温馨的微笑!!!

Y(^_^)Y 举双手胜利

\^o^/ 欢呼

^o^y 胜利^o^y

↖(^ω^)↗ 小猪为你打气!

~^o^~ 加油呦!

*^ˍ^* 笑,打

*^ο^* 哦~,呵呵傻笑

*^◎^* 呵呵大笑(嘴唇好厚)

*^÷^* 得意的笑(有上下唇的哟)

~~~^_^~~~ 笑毙罗(笑得连眼泪都蹦出来了...)

(-.-)=3 松ㄌ一口气~

~~~///(^v^)\\\~~~ 微笑表示友善!!!~哈~哈~

~@^_^@~ 可爱呦!

\\*^o^*// 可爱ㄋㄟ~

~*.*~ 害羞又迷人的小女生

#^_^# 脸红了!!

∩__∩y 耶~~^^ (装可爱?!)

(*^@^*) 乖~(还含个奶嘴哦) X﹏X糟糕.. 完蛋的意思呀~~

(° ο°)~@ 晕倒了..

{{{(>_<)}}} 发抖

╯﹏╰ 粉无奈~~

\(╯-╰)/ 很没劲/无耐的意思

(╯^╰〉 一脸苦瓜

}_} 粉无奈..粉悲情

-____-" 唉~~别提了.....

._. 受到打击,表情呈现呆滞样~

(*@^@*〉 悲,晕

-(- 好伤心.

//(ㄒoㄒ)// 流泪中...

::>_<:: 哭

〒_〒 鸣~~我在哭...

%>_<% 我要哭了哦...

╰_╯我发火了!! 生气的意思~~~眉毛都翘起来~~

>_<# 粉生气~冒青筋

@x@ 生气

(ˋ^ˊ〉-# 生气

(>﹏<) 不~

(*+﹏+*)~ @ 受不了~

x__x, 唉..... 别哭了!

♦讶异的

>_<¦¦¦ 很尴尬~!!!

^_^; 尴尬

⊙﹏⊙‖∣° 真尴尬~~

^_^¦¦¦ 好尴尬!

^_^" 尴尬的笑.....

→_→ 怀疑的眼神~~

..@_@¦¦¦¦¦.. 头昏眼花

…(⊙_⊙;)… ○圭~○列~~怎麼酱?

o_o .... 沉思(说穿了"呆滞状况")

O__O" 呆滞的眼神~~~!!

///^_^....... 造成"冷"...乾笑~

?o?¦¦¦ 听无(就是听不懂ㄉ意思啦^^)

( ^_^ )? 什麼意思??

(+_+)? 不知道你在什麼

(?ε?)? 哩公啥哇听无啦~

o_O??? 发生啥事?

@_@a 搔头,疑惑

一 一+ 锐利的眼神~

>"<¦¦¦¦ 伤脑筋的意思~ `(*>﹏<*)′ 好刺激..

(*@ο@*) 哇~

O_o 惊讶~~~

(⊙o⊙) 目瞪口呆

(°ο°)~ @ 晕倒,不省人事

*@_@* 崇拜的眼神;眼睛为之一亮

★~★ 见到偶像眼睛为之一亮

♦表达爱意的

^◎- 爱你呦~~

(*^‧^*) 啵一个!

(^_^)∠※ 送你一束花

(*^〔^*〕 羞羞

`(*^﹏^*)′ 超级羞羞

`(*∩_∩*)′ 献上

♦爱困的

~_~ 想睡觉了的意思!!

(~ o ~)~zZ 我想睡啦~

π_π 打瞌睡

♦感动的

=@~@= 一个看到美眉就紧张+脸红的大学生.

@(一-一) 秘密--------嘘```````

(ˇ^ˇ〉 不以为然

(^人^) 拜托啦^^~

(^_^)/~~ 掰掰~

*x*... ... 你逼我也没用,我劫对不会搜粗弃的!

~w_w~ ... ... 嘘!别吵偶,让偶思考一下!

(ˇˍˇ) 嗯~,思考中

..<{=... 乌鸦乌鸦飞过去表示冷场,无趣.....

(*>.<*)~ @ 酸~

~`o`~ 了解

ˋ_ˊ* 你不要命啦!!!

-.- 装蒜 ~>_<~+ 好感人唷...

Q_Q 流眼泪的样子!!

(+﹏+) 流泪,感动

`(+﹏+)′ 超级感动,眼泪不停

^_^o ~~~ 感动感动~~~

笔名:言小文

精彩文案 ◆ 网络自结

日期:2023.06.04

全篇共2445字[大笑]

谢谢阅赏,不喜勿喷[机智]

《花戎》根据原著《误长生》改编 第七十一章 凤凰作用 作者:林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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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凤凰的作用

我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太阳落了山,直到四下鸟鸣声声虎啸阵阵,才慢慢停了下来。

停下舞蹈后,我静静地看着太阳沉下天际的地方,过了许久许久,低声说道:“慕南,你说生而有灵,最渴望拥有的是什么?”

慕南没有回答,倒是不远处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应该是自在吧。大逍遥大自在,才是我辈修仙者所求。”

我错愕地转过头去,与慕南一道对上了凌少,司空英,楚工和紫夜等人,望着这一支非常具有份量的天才队伍,我惊得睁大了眼。

凌少见我吃惊,他得意洋洋地把头一扬,说道:“是我把他们叫过来的。”

凌少的声音一落,司空英再次开了口,他微笑道:“幸好我们来了,不然的话也没有福气看到这么美的舞蹈。”楚南在一侧说道:“魏枝你的舞蹈暗合天地之道,不似人间能看到的,刚才我们看了一会,就灵气翻涌差点顿悟。只是你这舞太悲了点,我们要是自制力弱了点,怕是会引得走火入魔。”

见我被夸,凌少大赖赖走来,只是当他经过慕南时猛然一滞,转过头看着慕南俊秀的小脸,凌少蹙起了眉,不耐烦地喝道:“这个小子是谁?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本少!”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是我师弟,凌少,你别吓他。”

见凌少还是盯着慕南。我连忙走过去岔开话题道:“天都快黑了你们来找我,是有事吗?”

凌少的注意力被我拉了回来,他一看着我便自然而然的眉眼带笑。语气温柔,“是这样的,今天天君有令,说是从既日起开放紫华殿的书阁,不过第一轮进入书阁的,必须有四个或四个以上的排行榜第一带队,人数限于十个。你来上界不久。不知道这天界四大宝中,便有这紫华书阁。那里孤本珍本无数,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秘本择主,那可是荣耀整个家族的好事。大伙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现在只缺你加入了。”

我连忙说道:“我愿意加入。”

凌少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向楚工他们说道:“行了,四个第一也凑齐了,十个人数也有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现在就走。”

一直到上了云车,凌少还在向我解释,“这紫华书阁开放,可是数万年来第一次。大伙都怕天君反悔,能早去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

听到他说得那么起劲,我好奇地问道:“那可以看多久?”

“只有三天。”

听到这里。我也性急起来,连忙说道:“那我们走快一点。”

当我们来到紫华书阁时,书阁外,十个刚刚从书阁中出来的少年正挤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听着一个老头讲课。我起先也没有在意,直到一句话飘入耳中。“木老,依你这么说。那这世间还有真龙和凤凰吗?”

凤凰?这木老提到了凤凰?

我心中一凛时,凌少在那里说道:“据说木老是天界最博学的人,我们也听一听吧。”

得到众人同意,我们一行人来到那十人后面时,各找了一个蒲团坐下。

这时木老开口了,木老的声音非常的浑厚,传在风中,有一种暮钟晚鼓的味道,让人听了特别难忘,“真龙也罢,凤凰也罢,都是开天辟地时,灵气汇聚,得大造化大功德的神兽。不过同样,这两种神兽都只产生于传说中,按天地玄鉴显示,对于真龙有一句话,叫做天界还在,真龙难出。”

众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喧哗出声。那木老显然知道大伙在想什么,又说道:“因真龙出世是下一个纪的事,所以天地玄鉴中只出现了这一句警示。不过对于凤凰的警示,却是有很多。”

听到木老提到凤凰,我身侧的凌少好奇地问道:“木老,那凤凰是什么?她真的特别美丽吗?”

木老用那空洞无神,仿佛死寂的眼朝我们瞟了一眼后,说道:“凤凰之美,举世无双。”

众少年不约而同地喧哗起来,我的身侧,连一向冷脸的司空英也在喃喃念着,“凤凰,凤凰。”

这时,木老那钟鼓一样的声音再次传来,“凤凰本是得天地造化所钟,是这世间最高贵最不凡的生灵之一。”

凌少打断他的话头,激动地问道:“那木老,凤凰会有什么时候出世?不会如真龙一样,要天界不在了的下一纪才出现吧?”

木老用那双空洞的眼朝我们慢慢看了一会,也不知怎么的,在木老那空无一物的目光看向我时,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向我袭来,我连忙低下了头。

这时,木老开口了,他徐徐说道:“错了,凤凰已经出世了!”

哗——

在众人无可自抑的激动中,木老却轻叹一声,他用空洞的目光看向远方,缓缓说道:“凤凰虽是善良仁慈的存在,它的出世却代表着重生,这天下,怕是快要乱了……”

一个陌生的青年开口了,他激动地问道:“木老,那那只凤凰呢?你说它出世了,那它现在在哪里?”

木老慢慢摇了摇头,他低声说道:“凤凰虽已出世,不过世间无人知道它之所在。”

这话不是真的!我忍不住抬头看着木老,想道:至少天君就知道。

就在我不知道木老为什么如此说来时,在两侧石璧渐渐亮起的夜明珠的光亮中,木老钟鼓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还是孩子,便是仰慕凤凰,不过也是仰慕其美色,仰慕其神异之名,这世间最想得到凤凰的,却是凡世间一个叫妖境的地方的生灵,以及守护妖境的巫族一族。”

我隐隐感觉到,木老接下来所说的对我十分重要,一时之间心跳如鼓。

就在我竖着耳朵倾听时,凌少叫道:“妖境?也就是说那里的生灵都是妖了?对了凤凰算起来也是一只鸟,也是妖,他们盼它出世那是情理当中的。”

木老却慢慢摇了摇头,他看向远方的双眼,带着一种可怕的洞悉,过了一会,木老说道:“妖境的生灵也罢,巫族一族也罢,他们寻找凤凰,却不是崇慕欢喜。”

在众人齐刷刷抬起头倾听中,木老徐徐说道:“早在四千年前,妖境便收集到了一件上古神器,那神器十分珍异,可它却不能开启,它要开启,唯有一个条件。那个条件是,它需要凤凰在涅槃时产生的灰……凤凰要完全变化成凤凰,它还需要磨难,这种重情重义的仁兽,在经历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后,会死,如凡人那样的死亡。对很多生灵来说,死亡代表的是彻底结终,凤凰却不然,它的死亡代表的是新生。它在死亡后,会在瞬间燃烧,然后通身化为灰烬,再从灰烬中新生出一只全新的,强大的,美丽的神鸟,到得这时,它才叫做真正的凤凰。”

于无比的安静中,木老继续娓娓而谈,“而妖境和巫族生灵们得到的那个上古神器,它开启的条件便是,在凤凰死亡化灰的那一瞬间,收集全它的灰烬投入神器中……”

听到这里,司空英不忍地说道:“木老,您的意思是说,妖境和巫族的人,他们需要的是凤凰死时所化的灰,他们不会允许凤凰重获新生?”

在我紧张得脸色发白中,木老点了点头,他说道:“你说得不错。”

这几个字一出,我的身子便是一晃。

不过幸好这时天色已晚光亮不大,再加上我也只是微微晃了晃便稳住了自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呼啸而来的撕裂般的夜风中,凌少叫道:“可是妖境这样做,不是非常过份吗?他们凭什么敢去阻止这样一个神异仁兽的新生?”

双眼空洞毫无光芒的木老闻言笑了笑,他继续说道:“那是因为,那件神器对他们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你们都是年轻一辈中的英杰,可有几个听到过妖境和妖族的名字?”

见众少年摇头,木老笑道:“是啊,连你们都没有听到过妖境和妖族的名字,可见它们已没落到什么地步,而凤凰的涅槃之灰,便能给他们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问道:“那变化与那神器有关吗?”

木老说道:“不错,那变化就在于那神器。那种神器叫界,这种界啊,它如果成功开启了,里面会形成一个由无数个星球组成的,有着充沛灵气,特别适合妖族人生存的一个巨大空间。可以说,只要那神器成功开启了,将来的天下,那就不是现在的三界天下,而是四界天下了,那时,也不会只有一个区区妖境,而是一个与我们天界,与堕落魔界齐名的妖界存在了。你们说,这样的诱惑,对妖境人大不大?值不值得他们对凤凰出手?”

在我冷汗涔涔,手足冰凉中,木老还在说着,“所以凤凰出世的消息传来后,寻找得最积极的便是巫族,这巫族虽只一千人,可这一千人是整个妖境的精神领袖,特别是那巫族大尊,他更是所有巫族和妖境生灵当之无愧的王。那巫族大尊如此积极地想要寻找到凤凰,就是因为只有它,才能令得巫族大尊成为可以与天帝并肩的妖界界主!”

过了许久许久,木老静静地说道:“成为一界界主,那是多大的诱惑啊,所以巫族大尊对凤凰是志在必得!”

☆、第七十二章 得秘简和对话

众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凌少喃喃说道:“既是如此,那凤凰万万不能让妖境和巫族的人知晓才好。”同情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一股冷风吹来,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现修为算得上高深的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起,已满身冷汗。

我看向木老,望着这个眼神空无一物的老人,不由想道:难怪那时候林炎越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万不可让大尊知道我是凤凰,还说大尊知道后后果会非常严重,原来真正的原因竟是如此!

转眼我又记起,初初从魏国前往妖境时,林炎越是直接放了一把火,令得魏枝“死亡”的,那时侯的林炎越,也是想帮我蒙混过关,让大尊他们以为魏枝早已死去,从而消去对我的怀疑吧?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后面他们还是知道我没死。

还有,我第一次去妖境时,林炎越还给了我一个手镯掩盖气味,而欧亚那时只是扶了我一把便从此上了心。可后来我与他在妖境定居时,很多人都说我身上根本没什么气味,再有人碰我,也不会如欧亚那样痴迷。也是他用了法子遮盖的吧?

再然后,大尊来到妖境,竟不惜耗费他自身一滴精血测算我的方位,逮到我后,又从我身上取了一滴精血查我身份,最后大尊无功而返,是林炎越在我的精血中动了手脚,让他查而不得吧?

还有最后。林炎越宁愿向大尊下跪,宁愿被他杀死,也不许我激发血脉。不许我反抗……

过往种种,我越是想得多,便越是发现在这过程中,自己竟不知被林炎越相救过多少次!

在我胡思乱想时,木老的声音传来,“行了,你们进书阁吧。”

众人连忙起立。一个个向木老道谢,依次朝着书阁走去。我心里有事,便走得最慢,眼看众人都入了书阁才提步,在经过木老时。突然木老那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书阁的三楼,有你需要的东西。”

我腾地回过头,对上的,依旧是木老那空空洞洞的目光。我连忙朝着老人福了福,提步入了书阁。

这紫华书阁,真不愧是天界四大宝,它从外面看也不过如此。一进去才发现,巨大的穹形的大殿四周,一层层的书架仿佛伸到了天尽头。而在头顶处,一大片穹形屋顶黑暗幽深宛如宇宙,屋顶下还另自飘浮着数百枚泛着莹莹光亮的玉简。

二十个少年站在这直冲霄汉般的书殿中,根本就不起眼。

见我仰望着头顶上飘浮的玉简,楚工压低着声音说道:“那些都是天界存在以来便出现在书阁中的秘本,据说每一个秘本里面都记载了惊天动地的技艺。它是世间所有修仙的人都渴望得到的东西。”

看着那宛如群星闪耀的玉简,楚工一脸神往地说道:“这些秘本一旦择定了主人。便不会再被第二人看到,据说以天帝之尊,也是只能等着秘本自动择主的。”

我看了看,不由说道:“那大伙进来后,有秘本择过主没有?”

楚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我恩了一声,见到众少年少女都如痴如醉的翻看着书架上的东西,便趁楚工不注意,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书阁第二层和第一层差相仿佛,站在其中,你几乎以为这便是一个宇宙,很难想像它上面和下面还有空间。

我记起木老的嘱咐,便无声无息地朝着三楼走去。

三楼与二楼一样,穹形的,如宇宙一般幽深的屋顶下,漂浮着数百个玉简,我仰头看着那些玉简,想着木老的话,暗暗忖道:木老让我直上三楼,可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我需要的?

就在我如此想来时,突然间,我头顶上一道玉简光芒大作,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道玉简便化作一道流星,嗖地钻入了我眉心!

猝不及防之下,我一动不能动了,一时间,无数个玄奥的符号如海水般涌来,匆促中,我依稀看到了其中几个符号,“血脉掩藏术”“潜息术”“隐仙阵”

这数百上千个符号,居然每一个符号中,都蕴含了一种玄妙至极的道术和阵法,一时之间我心跳如鼓,混乱中竟是想道:难怪楚工他们对秘本如此渴望了!

这些变化虽多,实际上不过是几息间的事,不一会功夫我便头不晕了脑袋也不涨了,见无人朝这里走来,我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用神识翻看起这个秘本来。

才翻看了二十分之一不到,我已肯定,这个秘本确实与我有缘,因为其中的大部份道术和阵法,都是冲着我的凤凰真身来的。这些知识中,有不少是告诉我怎么掩藏自己,怎么把自己的血脉气息化成凡人,怎么让修为高深者也无法测知我的真实修为。

林林总总的掩藏术后,便是无数个来自远古时代的玄妙口诀,这些口诀都相当简单,不过使用的人,必须是上古时代才有的几种罕见血脉方可,如真龙,如凤凰。

然后便是阵法,这阵法知识更是玄而又玄,几乎是用最简单的方法,便能达到把天地自然利用一尽的目的,不管是守阵还是杀阵,都神乎其神。

我越是看,却是心砰坪急跳,这些传承自上古的知识和技能的可怕和神秘,真是骇人听闻,而这个秘本中包罗的知识之广,也是骇人听闻!

就在我看得如痴如醉时,属于木老的,那钟鼓般的声音悠悠响起,“三日时辰已到!”

几乎是他声音一落,我眼前便是一花,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和楚工等人。通通给瞬移到了书阁外。

二十个少年人,一出来便是叽叽喳喳的,“喂。有谁被秘本择主没有?”“我一路都留了神,应该是没有。”“我过来时家中的长辈便说了,那些秘本就别想了,它们存在的几十万年间,压根就没有择过两次主!”“怪不得我一直留神,楞是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

议论中,刚刚吸收了三天知识的众人。因急着消化,一个个匆匆告别。凌少楚工等人与我告别后,一个个转身飞离。

只有我犹豫了一会,回头看向木老的所在,望着那个苍老的。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想了想,我小步跑了过去。

来到老人身后,我轻声说道:“木老,谢谢您。”

木老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步,不一会功夫,他便颤颤巍巍地消失在书阁中。

至此,这偌大的山峰。便只剩有我一个人了。

夜间的紫华殿,神秘而幽深,站在山峰上。半天半天听不到人声,也闻不到笙乐,真与凡间大不同。

也不知为什么,我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我转过头,看向了东侧的一个山头。

那个山头。处处是玉宇琼阁,正是天君的住所。

我遥望着那一片纵使在黑暗中也泛着暗暗莹光的华美所在。久久一动不能动。

我想,他对我有恩,我是不能恨……可我若连恨都不能,这漫长的时日又该如何排遣?

就在我望着那山头,久久一动不动时,突然间,我的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却是一只幼小精致的翠鸟出现在我眼前。

那翠鸟乌黑的眼珠子瞅着我,这般在山峰上,在夜风中,与我大眼瞪小眼一会后,翠鸟张了张嘴,天君那冰寒的声音从中传了来,“魏枝。”

只是两个字,只是这般唤着我的名字,突然间我再也无法自抑地泪流满面。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泪会流得这么凶,它串珠般流个不停,转眼便花了我的眼。

开始时,我还能忍着不发出声音,到得后来,胸口窒息般的剧痛,和对这个男人的痛恨和依赖,令得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便这般朝着地上一蹲,把脸埋在膝间啕啕大哭起来。

我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是久久不能止息,仿佛是一二个时辰,也仿佛是三四个时辰,等我终于停止哽咽时,那只楞楞地围着我飞翔,又傻傻地停在原地看了我半晌的傻鸟继续开口了,那里面传来的,依然是天君的声音,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中仿佛添了一丝别的情绪,“魏枝……你离开天君城吧。”不像开始时那么冰冷,也多了几句话,“你回魏国去,这里,我不欢迎你!”

在我还时不时的抽噎中,在我眼眶犹红,哽咽声声中,他说:我不欢迎你!

我刚刚还在感动,还因为感动而思潮起伏的男人,他说:我不欢迎你!

他说:我不欢迎你!

也许人就是这样,痛到了极致,反而不怎么痛了,恨到了极致,反而活过来了。

我原本胸口窒闷难当,直恨不得就这样从山峰跳下去,当着这只充当他眼睛他口舌的翠鸟的面死了个干净,可此刻听到他直白的驱赶的言语,我反而有了精神了。

我慢慢站了起来。

便这般站直着身子,便这般转头看着那渐渐浮现于东方的晨曦,以及络绎走出来呼吸日之精华的仙人们,我慢慢笑着,以着沙哑的嗓音说道:“林炎越,郦山幻境别后,我一直挂念于你,本想一出幻境便去寻你,可谁料一出幻境,我便落到大尊手里。大尊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也没有杀我,反而带我上了船,说是要去东瀛州。”

“我们这一走,便是整整八年,那八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老想回到妖境你的城堡去等你回来,又想便是能回魏国也好,可我好不容易摆脱大尊,却入了传送阵进了天君城。”

我说到这里,便是沉默起来,沉默了一会后,我转过头去,对着那只翠鸟微微一笑,说道:“我盼了你*年,想了你*年……”

说到这里,我闭上了双眼,“林炎越,一年前被你驱赶时,我是想回魏国的,可惜我那时太穷了,根本付不起从天界到凡人界破界传送所需要的巨额仙石。”

慢慢说到这里,我继续说道:“便在一个月前,我还想着等有一天凑齐了传送费,我就离开这里。可现在,我决定不走了!”

我挺直着腰背,睁大泛红的眼眶,微扬着下巴,转过头斜睨着那只翠鸟,傲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你尽管放心,我魏枝虽然决定留在这地方,却断断不会再缠着你!你尽管放心!”我衣袖一甩,也不再回头,转过身便向灵瀛门方向飞去。

☆、第七十三章 慕南的表白

回到灵瀛门时,天色微亮,滴滴珠露垂在树叶草丛中,令得山风微寒。

我刚刚落定,便听到一个干净好听中带着微怒的声音传来:“你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我匆匆转头,对上站在洞府外,脸色铁青,发丝却悬着露珠的慕南,先是一惊,转眼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一直在等我?”

慕南抿紧了唇,晨光下,他的眸子又有点泛红,直盯着我,过了好一会慕南哑声说道:“三日观书,按道理你应该在昨天入夜后便能回来,可是魏枝,你却一夜不归!”

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也是奇怪,明明还是一个少年,明明我都是高手了,可慕南这般盯着我一步一步走来时,我却有一种弱兔被虎鹰盯住地狼狈感。对上慕南那一双幽黑得见不到光的眼,我竟双脚僵硬动弹不得。

慕南这时已走到了我面前,与我隔了不到一臂远,彼此呼吸可闻时他停下了脚步。就在我被慕南这可怕的模样惊得向后退出一步后,慕南却低下头,他眨着犹沾有露水的睫毛,声音低而忍耐地说道:“姐姐,你可知你一夜不归,慕南有多么担心?”他续道:“你这么呆,我怕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我楞楞地看了慕南一会,半晌才回道:“我没事,我只是心情不好,在那里多站了一会。”

我这话一出。慕南便似明白了什么似的,俊美如玉的少年陡然脸色一黯,他垂眸看着地面。过了半晌才说道:“……也是,那里靠近天君宫殿。”

慕南这话一出,我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我低声说道:“慕南,我想闭一下关,这阵子你自己照顾自己。”说罢我转身就走。

我弯腰进入洞府时。慕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这次到书阁你可有收获?”

这纯粹是闲聊了,感觉到慕南语气中的讨好,我回过头朝他笑了笑,点头道:“有一点收获。不过收获不大。”转眼我又说道:“慕南,你刚来到灵瀛门,门中的师姐师弟你很多都不识得,门中的规矩你也要花时间去了解一下,姐姐这次闭关时间不多,最多二三个月。”

我这么淳淳叮嘱,其实只是想告诉这个为我在夜露中足足站了一夜的少年:我不记较他刚才的冒失了。

慕南显然也明白我的意思,当下,俊美的少年扬唇一笑。他这一笑,宛如阳光下的鲜花一瞬间的开放,实在生动俊美到了极点。我不由也回他一笑,提步入了洞府。

进入洞府,布好防护阵后,我便开始修练从书阁中得的那个玉简来。

在回来的路上我便想好了,对我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玉简中记载的关于隐藏凤凰血脉,以及其他相类的法术通通掌握在手。上次不是有人说了吗?现在的天君城也有妖境和魏国来的天才。说不定大尊也会来到这里呢。我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让人永远也想不到我会与凤凰有联系。

打定主意后,我便修练起来,幸好,这类的法术只有七八个,而我在法术修练方面又天赋惊人,基本上三四天时间便把一道法术修练得精通,如此一来,不过一个月时间,我便达到了目的。

接下来,我又用了两个月时间,先是把那凤凰火炼器法背个滚瓜烂熟,再学会五种攻击类法术和五种防护卫法术便出了关。

我出关时正好是夜间,打开洞府,我慢慢走到峰头,望着万簌俱静的天和地,我就着黑暗,慢慢地跳起舞来。

也不知怎的,自从开启了血脉后,我喜怒忧思时,都想寄之舞蹈,仿佛舞之蹈之时,能与天地一样的宁静,也一样的亘古无思。

我舒展着双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在黑暗与山风中慢慢起舞,这天是如此宁静,这夜是如此寂寞,我不想相思,也不想哭泣,我只想这样慢慢的舞蹈着,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这一次跳得十分尽头,东方昼日将出时,我慢慢收势,缓缓转头。

哪知,我这一转头,却对上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慕南。慕南不知看了多久,他长袍广袖上都有夜露带来的湿气了!

四目相对,慕南慢慢垂下眸来,他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会,才悄悄抬起头来。再次望向我,少年俊美的脸上仿佛添了几分羞涩,“姐姐,慕南想了三个月。”他打断准备向他打招呼的我,认真而又纯稚,羞涩而又倔强地看着我,轻轻说道:“姐姐,慕南喜欢你!”

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出关便听到慕南的表白,对上眼前少年倔强又期待的目光,我呆了呆后,垂眸说道:“可是慕南,姐姐我的心里早就……”

慕南再次打断我的话,他笑着露出两粒可爱的虎牙,说道:“慕南之所以决定说出自己的爱慕,便是决定了以后与姐姐不离不弃。”

说到这里,慕南俊美年少的脸上,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悲伤和沉痛,他传注得近乎绝望地望着我,不知不觉中,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眸子又开始涌出腥红。就在我定神朝他眼睛看去时,慕南却是扬唇一笑,那红也昙花一现再不可见,“姐姐,你可不能拒绝我哦。也许姐姐和我有过上辈子,上辈子我爱姐姐如痴如醉,数百年来尝尽求而不得之苦,形只影单之恨,相思入骨之痛,永世望而不可及之悲……所以姐姐,便是为了补偿,这一世你也要对阿南好一点,再好一点。最好呢,姐姐你把你心头那个人给忘了,从此后啊,就只想着阿南一个人,也只望着阿南一个人!”

这个少年说到后面,双眼已黑得如旋涡,深得可怕,也暗得可怕,我只看了一眼,便有喘不过气的感觉。这瞬时,我竟有种错觉,眼前这少年,正在想着如果我胆敢拒绝,他就决定把我绑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打断我的手脚,废掉我的丹田,让我日日夜夜只能陪着他望着他!

幸好,这种错觉也只是昙花一现,我定神再看时,慕南明明是一脸纯稚,再一想,他连说的话也带着几分稚气。想我们才认识多久?他居然还提起了上辈子什么的,真是傻气呢。

虽是如此想着,此刻我看向慕南时,脸色还是苍白了些,心里也有了点惧意。我下意识地按着胸口想道:真是奇怪,每次对着慕南,我总会涌出一些古怪的念头。

就在这时,慢慢把表白的话说完的慕南低下头来,彼时朝阳刚升,暖暖的阳光照在少年俊美苍白的脸上,我正想说什么,却看到一颗二颗的泪水,正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转眼滴落于他脚下的草丛中。

他流泪了!

慕南竟然流泪了!

我突然愧疚起来,明明慕南倾诉时,语气中有着那么浓烈的忧伤和后怕,明明从他的语气中,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他钟情已深,可我竟然还在那里胡思乱想,不见感动只见惧意……

因着这份愧疚,我轻步走上前去,掏出手帕轻轻拭着少年脸上的泪水,哑声说道:“阿南,咱们先不谈这个。”对上慕南墨黑墨黑,看我时,仿佛专注至极的眼,我勉强一笑,低声说道:“这以后的事,咱们谁也说不清,不过现在咱们是师姐师弟,又住在一块,总总是有几百年的朝夕相处的。阿南,不如等过个十几年,咱们再来谈刚才的话题好不好?”

我说这话时很温柔,慕南应该也是想到了我们还有那么漫长的时日要相处,于是他扬唇灿笑道:“好。”他眨了眨眼,一脸调皮地冲我说道:“姐姐,你刚才被我吓到没有?我也不知怎么的,仿佛真的爱慕了姐姐很久似的,这倾慕的话一出口,便又想到姐姐肯定会拒绝,自己先恼了起来。”

慕南这么一说,我哪里还会怕他?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说道:“姐姐怎么会被你吓到呢?慕南你可别忘记了,姐姐可是有着深厚灵力的大高手!”因为我对自己现在的修为确实是自豪的,所以说这话时,我简直是自信无比。

慕南抿了抿唇,似是想笑,又似是在忍笑,过了一会,他想起一事,连忙对我说道:“对了姐姐,在你闭关的这三个月中,云宝来了好几次,那姓凌的也来了几次,还有楚工和紫夜他们也来过。云宝留下传音符,说是总排行赛接近尾声,说你想确定名次还得去参加几场赛事,还说什么新发布的美女榜上,你名次位列第三,因很多美人不服,她们强烈要求你出面让她们见识一下。还有,再过一个月,天君将在紫华殿宴请进入总榜前五百名的天才,云宝让你准备一下。”

说着,慕南交给我一叠传音符。

我打开这些传音符听了个遍,大约内容果然一如慕南所说,便说道:“那行,我呆会就去见过云宝。”说到这里,我想起慕南与我为邻的目的,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慕南,你要一起去吗?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交流一下符箓的制作。”

岂料,慕南却是一口回绝了,他腼腆地说道:“姐姐,我家乡来人了,我得去会会他们。”

我闻言点头,说道:“反正来日方长,那你去吧,姐姐也要去会云宝了。”说罢,我冲这孩子弯了弯唇,踩上白云朝着云宝所在的山头飞去,而直到我飞出老远,还能感觉到慕南投注在身上的目光。

☆、第七十四章 我很富有?

云宝擅于行商,住所也就在灵瀛门的外院管理诸杂事处,他才干非凡,算是外院中数一数二的弟子。

远远的,他们一群人正在那里高谈阔论着,一个师弟率先看到我飞来,当下“啊啊啊——”地张嘴怪叫起来,他显然太过激动,一时只会尖叫,手指着天上都说不出话来。

云宝抬头看到是我,连忙站了起来,而我这时也飞到了他们头顶的一个山头上。随风亭亭而立,我微笑着看着云宝,“云宝。”

云宝一跳三丈高,他得意地冲我叫道:“魏枝师姐。”又得意洋洋地朝四周众少年瞟了一眼后,他昂着下巴刻意地嚷嚷道:“师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上众少年痴痴望来的目光,和他们那看向云宝的不掩羡慕的眼神,我扬了扬唇,点头说道:“恩。”

云宝更是神采飞扬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山头,高兴地说道:“师姐,我找你好几次了,你却都在闭关。”转眼他又告状道:“师姐,住在你旁边的那个叫慕南的很过份呢,每次见到我他都没有过好脸色。”

我笑了笑,说道:“云宝,我想去一趟坊市,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吧。”

“好啊。”

我衣袖一甩,把云宝卷上白云后,转身朝着山脚下的坊市飞去。一路上,云宝都在悄悄打量我,打量一会,他说道:“师姐。你现在的名头可大着呢,好些人都慕名前来想要见你。”

我“恩”了一声。

云宝又道:“师姐,这次你到坊市后。要不要定制一件漂亮的霓裳羽衣什么的?”见我转头看向他,云宝脸一红,有点闷闷地说道:“师姐你不知道,自那什么美人榜把你评为天界第三美人后,便经常有女修找上灵瀛门……她们说话挺不客气的。”

我收回目光,笑了笑后说道:“听你的。”

云宝一得这话,马上喜笑颜开。他高兴地说道:“其实我看那排名第一第二的仙子,总觉得她们也不比师姐美多少。说起来。师姐就是面嫩了点,过个几年再长大一点,肯定仪态万千的比她们强多了。”

在云宝叽叽喳喳地说话声中,我从储物袋里拿出纱帽戴上。直到坊市到了,云宝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挺喜欢与云宝相处的,他喜欢说话,我也习惯了有人开口便去聆听,每每相处,我都只顾着听去了,因此会觉得此间都热热闹闹的,也不那么寂寞。

坊市我还是第一次来,里面人来人往。店铺林立的十分热闹,我走了一会,侧头看到一个巨大的宫殿里。一块白玉石璧上面,一行行字迹在滚动着,不由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云宝回道:“师姐,那是天界每个城池都会有的“问事殿”,这问事殿的四块玉璧上,常年发布一些疑难问题。大多数都是一些修练上的难题。师姐你不知道,那上面的问题可贵重着呢。有的难题挂了几千年都没有人回答,我上次去看了一下,最便宜的一道题,都开出了一块极品仙石的价码。”

我听到极品仙石四个字,不由有了兴趣,便道:“我们进去看看?”

“好嘞!”

问事殿中,果然四面墙壁前都挂着大块的玉璧,每块玉璧上都有十几个问题。我随便一看,只见一个问题是,“需要一份能提纯血脉的功法,如提纯程度超过百份之十,愿出百块极品仙石。”

只看了这一题,我便免不了吃惊,因为,我才从紫华书阁得到的那块玉简上,就有三份完全不同的提纯血脉的功法。而这三份功法,最简单的那份,提纯血脉的效果也达到了百分之三十,高的更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看着那百块极品仙石的字样,我咽了下口水后,看向下一题,下一题写着,“需要一份提高根骨的功法,如有此法,愿出千块极品仙石。”

提高根骨的功法?那块玉简上好象也有……

接着我看到了第三题,上面写道:“老夫有一柄玄冰剑,现已破旧,征能把它完全复原的炼器师。注:如无玄极仙火,冥灵强炎,凤凰火等仙品以上火焰的炼器师,无需应征。”然后这题后面的悬赏仙石又是一百块极品仙石。

我在那凤凰火几字眼看了一会,转向了另一块石璧。

另一块石璧上,开头一题便是,“需要一粒丽容丹。”后面写着十块极品仙石。

丽容丹?我手指动了动,心里想道,从紫华书阁得的玉简上写得分明,说用市面上最常见的,能让人洗去红尘垢的红尘丹配上一滴凤凰血,便可以炼成最极品的丽容丹。

见我仰头专注地看着这些玉璧,云宝在一侧说道:“能上传到天君城问事殿的难题,那都是困难到了极点的。这样的难题几百几千年无人解决才是常事,师姐你也就别费心了。”

我咽了咽口水,想道:可问题是,这里的大部份最难最贵的问题,我好象都能找到解决办法。

想是这样想,我自是不会说出来,艰难地从那极品仙石的字眼上移开,我暗暗想道:我现在也不准备回到魏国了,要这些仙石也没有用。

一边想,我与云宝一边出了问事殿。与云宝去了一间练裳阁定制了一件红色霓裳后,我们继续朝坊市里最大的野市走去。

这野市里最需要的就是眼力,眼力非凡者,便可以从那些地摊货中淘到极品宝物。

云宝一进野市,便双眼放光四下顾盼,我也不多想,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就这般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了五六个女修,这些女修显然认识云宝,远远见到,右侧的一个圆脸女孩便招呼上了。

云宝见到那圆脸女孩,也是一脸兴奋,他涨红着脸高兴地叫道:“林珊,你也来逛坊市啊。”

那林珊蹦蹦跳跳的,她高兴地叫道:“是啊是啊,阿宝,没有想到又遇上你了。”林珊朝着她身边的同伴介绍道:“各位姐姐,云宝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灵瀛门的高徒哦,就是那个出了排名第三的大美人魏枝的灵瀛门。”

岂料,林珊的声音一落,在她右侧的一个尖脸美貌女修马上笑了起来,只听她讥嘲地说道:“就是那个看到天君巡城,不顾羞耻的大哭大叫,非要赶上去攀附的魏枝吗?”

我一直在好整以暇地四下打量着,听到这话,不由慢慢转过头看来。

而云宝,则在林珊一僵之下不知如何回答时,青着一张脸怒道:“这位姐姐,你说话客气一点!”

“客气?我干嘛要客气?”那美貌女修嘲讽地说道:“现在天君城的人谁不知道魏枝一心想要攀附天君?真是好笑了,她自己没脸没皮地想赖上人家,居然还不许人说?”

“你!”就在云宝气得目眦欲裂时,我慢慢取下面纱,朝着目瞪口呆看来的众人看了一眼,转向那女修静静地说道:“我就是魏枝……姑娘,你这样当面议论她人,终是不好的。”

那美貌女修原本见我露出面容,便看怔了去。听我说完,她却笑得花枝招展乐不可支,“哟哟哟,这口气可真横啊,早就听说过魏枝是个不要脸又张横的,可真没有想到你敢这么张横!怎么,我就是当面说了你敢怎么样?啧啧啧啧,我好怕……”

她那“我好怕”三个字才一出口便给哑住了。

我举着这女修,右手五指慢慢收紧,对着这个不知我何时出手,也不知怎么就落到我掌心的女修那惊骇的脸,我静静地说道:“背后莫论人非。”吐出这五个字后,我随手打出一个法决扔到她的神魂上。

感觉到了神魂处多出来的东西,女修白着脸尖叫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抬了抬眼皮,说道:“我刚才已说了:背后莫论人非。”

四周众人还在迷糊时,林珊惊叫一声,骇声道:“你,你用的是言灵?”所谓言灵,便是通过言语配上某一种手法,给人下的一种禁制,如我的这句“背后莫论人非”便是如此,这女修除非这一生牢记这句话,否则,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每在背后议论他人一次,便会神魂剧痛一天一夜,同时修为永久性下降一个层次,如果说得多了,则沦为凡人是迟早之事。

林珊这话一出,嗡嗡声大作。好几个声音同时叫道:“真是言灵!”“不是说这种手段已经失传了吗?”“居然是言灵!听说言灵禁制无法可解,真是可怕!”“切!这有什么好可怕的?不就是背后莫论人非吗?以后少开口点少说点是非不就是了?”

最后一个人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因此在我放下女修时,除了女修本人一脸痛恨,大多数修士,特别是男修倒都是一脸不以为然……比起那些动则夺人性命,毁人修为的狠辣之人,我这手段在他们看来实在温和得不像话。

瞟了一眼不知不觉中瑟缩地躲到一侧的几个女修,我朝云宝点了点头,率先提步朝前走去,而随着我提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魏枝!你是魏枝?”

☆、第七十五章 与故人相逢

我闻言回头。

这一回头,我对上了一个身着紫色华服,泛着优雅步伐缓步而来的俊美王孙。见我楞楞地看着,他慢慢扯唇一笑,笑容中颇有几分狡黠。

我呆了呆,惊道:“你是,良少?”

眼前这人,俊美年少,举止风流,可不正是魏红曾经暗恋过的,魏国有名的美男子良少?

可良少不是不能修练吗?便是他能修练,也应该是一个来自魏国的普通仙修,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男子,笑容淡雅,衣着华贵,举止之间分明一派人间王孙,仙家权修的气派,哪里还有半点昔日模样?

见我还在吃惊,良少嘴角一扬淡笑道:“魏枝有所不知,我本是仙家修士,不过因年少成名修练太快等原因,导致心境上颇有不足,所以那些年便投奔了在魏国的凡人舅舅,不过是借凡间气象磨一磨心性罢了。”

我结巴道:“可你在鉴镜……你不是不能修练吗?”

良少笑了,他道:“那鉴镜我以前照过,你也知道它原理的,照过一次的人,再照是不会出现任何异状的。”

他朝我上下打量,微微晒道:“魏枝真是一鸣惊人让人刮目相看,这阵子的天君城,经常能听到你的大名。”

在这异乡见到故人,哪怕那故人以前并不熟络,那来自心里的欢喜亲近也是难以言喻的,我忍不住弯起眼。笑道:“真没有想到,居然能遇到你。”

我见到云宝蹲在一个摊子前拿起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津津有味的翻看着,便扬起唇冲良少高兴地说道:“他乡遇故知。真是不胜欣喜……良少有空闲?前方酒楼好象不错,愿请君一饮。”

良少哈哈一笑,道:“是我失礼,这种事应该我先开口。”他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高阶修士退后,提步朝酒楼走去,“魏仙子,请!”

“请。”我与云宝说了一声。又把我们前去的酒楼指给他看后,便跟在良少身后。朝着那酒楼走去。

正如云宝所说,我现在有点名头,这一路走来,不时可以看到修士在对我指指点点。便是酒楼小二,远远看到我也早早跑了出来,红着脸恭敬无比的迎侯着。

在二楼一处厢房坐下,良少信手点了几样灵果灵食后,抬头看我一会,突然说道:“魏枝,真难以想象在魏国时的你,与现在的你是同一个人。”他笑吟吟的继续说着,“想当初在魏国时。你胆小怯弱,长相平凡,怎么看都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女子。可现在的你,长相和气派都挺让人惊艳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笑了笑,问道:“良少你是什么时候来天君城的?”

“当然是随这次天才大流而来。这一次的天君城,那可是风云聚会天才辈出,我要是不来。岂不是对不起自个儿?”良少举止一派优雅,人也特别健谈。他端起酒樽,一边给我和自己倒酒,一边说道。

我好奇地问道:“那你代表的是魏国吗?”

“当然不是,”良少心情极好,一直嘴角含笑,“我代表的是东瀛州。说起来这个天君城我也不陌生,幼小时,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十年。”

对上我睁大的眼睛,良少继续说道:“是这样,我家呢,便是天君阁下亲生母亲的家族,论起辈来,我应该叫天君一声表哥。”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我眼睛瞪得更大了。

良少见我这模样,先是一笑,转眼他更认真地解释起来,“不过虽然是表亲,我与天君还是这一次才打照面,以前没有见过。”说到这里,他看向我问道:“魏枝,你在天君城里可住得惯?”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住得惯的。”

“撒谎!”良少打断我的话头,“不管是上次在青石广场上,还是这次与你见面,你那模样神态可都说不上欢喜习惯。”他说到这里,声音放缓,“魏枝,我是你老乡,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千万不要见外,尽管向我开口。”

我摇了摇头,冲他弯着眼睛说道:“暂时没有,以后有了麻烦,我一定找你。”

良少哈哈一笑。

也许真是他乡遇故知,这一顿饭,我们足足吃了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良少在说,他跟我说起他的小时候,说起他以前游历时的经历,说最初到魏国时的趣事。最后,良少说道:“魏枝,我这次来天君城前,遇到过你弟弟……他现在瘦了很多,还不到三十岁的人,看起来挺显老的,我无意中听他与人对话,语气神态都很拘谨,对了,他似乎还提到了你,那语气还挺孺慕的,不停地说我姐姐如何如何。”

弟弟?魏叶?

我不由一怔,咬着筷子发起呆来:对我们来说,十年也罢,百年也罢,都只是一个数字,对于母亲和弟弟这样的凡人来说,十年却可能是半辈子。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去看看他们,不管怎么样,留些黄金让他们富足一生也是好的。

也许是经过的事多了,现在的我想起弟弟,已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种郁结,有的只是说不出的怜惜。

又聊了一会,良少说道:“魏枝,天色不早了,走,我带你去一趟我的居所,让你认认地儿,免得以后不知到哪里找我。”他也不由我分说,扯着我便飞出了酒楼。

这么大半天不见云宝回来,看来他是有事去了,我对良少的住处也有点好奇,再加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天君城,实在总免不了寂寞孤单,因此我也没有拒绝良少的邀请。

在云车上,我与良少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时日流逝,直到他说了一声“到了。”我一抬头,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到了紫华殿!

见我呆若木鸡。良少挑了挑眉,“怎么?发现这里是天君的居所,给吓一跳了?别乱想,天君这阵子情绪不佳,一直在心阵里面修练心性,平时很少出来的。”

他带着我飞过一大片宫墙,落到一片碧瓦黄墙里。指着几株巨大的桑树下的楼阁说道:“那是我住的地方。”他又指向隔了五六里远的一片白玉楼阁,道:“那是天君的居所。”

良少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呆会我给你一个信物,以后你凭着那东西可以自由出入我府第……本来不用这样麻烦的,实在是我那个表哥天生就招蜂引蝶,这天界的美人都巴不得能勾引到他。他也是烦不胜烦,便给这紫华殿都设下了凭信物出入的规矩。”

我这是第一次进入紫华殿,真正步入这里,才感觉到这片峰头充沛到几乎成形的灵气。

彼时还是傍晚,漫天霞光散在西方天际,也洒在地面上,配上紫华殿那外溢而出的淡淡灵气,直令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如染上了五彩华光。初看时惊艳,再看时人已陶醉其中。

良少见我这副模样,笑道:“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何宁愿麻烦也要住在这里吧?魏枝,你要是喜欢也可以住下,我让婢仆们打扫出一个楼阁供你修练。”

见我显然没有那意思,良少正色道:“这紫华山有一种天界独一无二的紫气,凡是第一次过来的,很容易被这紫气所冲进而突破。这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良少挥退众人。转过头对我继续解说道:“这紫气在凡间那可是帝王之气,是极灵罕之物。要吸纳它为已所用,需要的不是闭关苦练,而是随心所欲。魏枝,你现在如果想做什么,那就尽管去做,一旦有所成,那对你好处非常大。”

我明白良少的意思了,当下说道:“我想跳舞。”

良少道:“好。可需音乐?”

“如果君能以鼓声相助,那就更好了。”

良少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他手一挥命令道:“拿那面无撼鼓来。”

无撼鼓摆上时,良少双手一张,优雅地脱下了外袍,再转眼,他解去贴身的仙甲,赤着肌理分明的上身,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右手一棒挥出,只听得“咚咚——咚”一阵悠远到了极点,仿佛能勾得人灵魂颤动的鼓声在漫天夕阳中破空而出!

就在“咚咚”的鼓声传来时,我已振翅欲飞,事实上,我也飞了。我舒展着双臂,脚尖微微一旋,整个人便在花丛中桑树间飞翔起来。

不止是鼓声,不止是这个地方带给我的种种念想,还有那紫气带来的,对我凤凰之身的浸染,这时的我已完全陶醉进去,我一边缓缓的,优美的舒展着身体,一边学着凤凰的清啼,发出“呜呜呜”的悲鸣。

鼓声还在响着,我已双足立实在地上,只是不知何时起,我已脱去鞋履,赤着一双足,我已不再飞翔,只是缓缓的舒展着身体,我旋转,我飞舞,我莞尔,我悲鸣。

良少明显被我带入了某种意境中,他的鼓声沉沉而来,混在西落的阳光里,带了种血气和悲壮,我还在旋舞,只是我身周的一切,包括那站在不远处的婢仆,包括树下的一只白兔,都在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眉目中,添上了几分属于寥阔的寂寞和忧伤,而他们身周的灵气已如旋涡。

我还在旋转,直到身体深处,那属于凤凰的血脉狂热燃烧,直到我体内的灵气,在以十年十年的速度,在迅速地变得浑厚,直到我的意识海深处,那得自紫华书阁的玉简,与我得自前世的那块玉简融合成一个整体,一道成为我的血脉传承,一道成为可以传之我子子孙孙的血脉力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收起双臂,停下舞蹈时,良少在敲出最后一个鼓音后,满头大汗地盘坐在地上,竟是不管不顾地闭关修练起来来。

就在院墙外飞进来十几个修士,他们忙着在良少的四周设置防御阵时,在我们的身后,属于天君的玉华楼群处,突然光亮大作。

不过身后的光亮,我虽眼角瞟到了也没有在意,看着被修士们护在中间,正修练到紧要关头的良少,我正要向旁边的人说出告辞的话,突然间,那十几个忙碌着的高阶修士齐刷刷停下动作,只见他们面向我身后,同时行起大礼,一脸敬畏之色。

我先是一怔间,转眼,我的身后,一个冷漠的,低沉的,属于天君的声音传来,“魏枝……”

那个高高在上的,得到了世间无上权力和无上天赋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桑树之巅。

漫天夕阳中,他遥站在树巅上,披着满身霞光,像是注视了我良久,见我回头看去,他疲惫的又唤道:“魏枝。”

☆、第七十六章 相对无语

竟然真是他!

我垂下眸去,只觉得刚才装满了天地的繁华热闹一泄而空。不过转眼,我记起他上次说过的话,便慢慢抬头,挑着眸尽量冷漠地看着天君,我嘴角一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阁下,我是良少邀请的客人,如有惊扰之处,还望阁下恕罪。”

“你是打扰了我。”负着手疲惫望来的男人,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透着种说不出的高贵。

永远都是这样,他只需要最简单一句话,便能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我无法维持眼神中的冷漠,慢慢转过头去,倔强地看向天边。

已不需向任何人伪饰自己的天君,居高临下地望了我一会,叹着气说道:“魏枝,你跟我来吧。”说罢,他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却还在犹豫。

凭什么他要我跟上,我就得跟上?

这时,一个中年人说道:“魏仙子。”

我回过头去。

对上我疏冷的眉眼,那站在良少旁护着他的中年人低声说道:“这阵子天君一直在加强心性修练,可刚才他气息浮动,分明是被强行中断……虽然我等不知以天君的修为,怎么会被轻易干扰,不过魏仙子,你冒犯了上位者毕竟是事实,天君仁慈,只是让你跟上,你跟上便是,也省得拖累我家公子。”

转眼这中年人又道:“魏仙子。以后我家公子若是再来找你,还是希望你能推拖一二。”

却原来,我已不受欢迎了?也是。良少住在天君的地盘上,也受他的喜怒所制,现在我明摆打扰了天君的修练,这些人拒绝我也是情理当中。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沙哑地说道:“我知道了。”说罢,我衣袖一甩踩上虚空。慢慢蹑在天君的后面,朝着他的宫殿飘去。

这么几里路程。我却走了近半个时辰,就在我磨磨蹭蹭地出现在他宫殿上空时,一个俊秀温和,双眼却格外深邃。显得极有智慧的青年迎了上来。

青年看了我一眼,唤道:“魏枝?”

他只是叫唤一声,我却立马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可不正是在妖境时,林炎越经常与之虚空联系的那一位?

对上我的目光,青年微笑,他说道:“你应该听出我的声音来了,我是炎越阁下的好友。”青年一点也没有向我介绍他名字来历的兴趣。这样说过后,便用那看起来温和,却疏淡冷漠地笑脸对我继续说道:“对了魏枝。你怎么还没有离开天君城?是不是仙石不够?我这里有一百块极品仙石,你可以用它换点需要的物事,尽快回去魏国去。”

我的脸刷的刹白,望着这人手中的储物袋,我冷笑了一声,垂着长长的睫毛。我语气冷漠地说道:“因为这是天君城,所以你们就敢强行驱逐他人离开?”我冷笑道:“可惜我魏枝一不犯事二不求人。你们便是想驱逐,我偏不离开又能怎样?”

青年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他怔了怔,就着夜色看着我雪白的脸,以及泛红的眼眶,过了一会后,他低声叹道:“魏枝,很多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你留在这里,对已对人都无甚意义。”

我却不想听了,冷笑一声后,衣袖一甩转身便想离开。

就在这时,下面的楼阁中,传来天君幽远冷淡的声音,“魏枝,进来。”

听到天君的话,青年一脸挣扎,他看着我嘲讽的表情,突然轻叹一声,向后让出一步。

我却还在犹豫。

此时此刻,我既想拂袖而去,让那个人也知道,我魏枝从来不是他召之既来呼之既去的。可理智的想,我也知道我不应该拒绝。

挣扎着,我慢慢踏出,一步一步朝着下面的楼阁走去。

不一会,我便出现在天君的对面。

天君的住所,理所当然的华美至极,不过我只是看了一眼,便无法再集中精神去打量。

——此时此刻,光是压抑内心奔涌的痛苦和恨意,我就已费了全部心力。

天君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后,他说道:“吃点果子吧。”

我低下头,刚才那一通舞,我既得了天大的好处,也消耗了大量体力,整个人确实虚得很。

轻轻拈起玉桌上一粒葡萄样的仙果,我含入嘴里,感觉到涌入喉中的充沛灵力,我慢慢咽了下去。

这时,又是一粒仙果送到我面前。

我抬头,对上天君冷淡的眉眼,以及他送过来的仙果,我慢慢伸手接过,再食不吃味的咽了下去。

我刚咽下去,又是一粒仙果被他送到我面前。

我慢慢接过,慢慢品尝,想来也是有意思,在妖境和魏国的那些时日,我与他日日同床共枕,这般相互喂食的事情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可那时候那般自然而然的亲密,我现在想来却觉得遥远之极,遥远得仿佛那只是一场幻梦,遥远得对面这个人拿仙果给我吃的动作,都让我得陌生得苍凉。

我眨下眼中的酸涩,慢慢的,仔仔细细地品着仙果,一连吃下他拿来的五粒仙果后,我脸颊一湿,伸手一拂,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流泪了。

……这确实是件惊奇的事,明明我还在感慨彼此的陌生,明明我已没有了渴望,明明我的心里还在胡思乱想,还在笑着,可怎么涌到眼眶里的,却是泪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个时辰,也仿佛是二个时辰,静夜中,我与这人便这般对面坐着。

他静静地坐着,我也静静地坐着,自郦山一别近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与他靠得这么近,也是奇怪,只这般相处一室,我居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宁和。

便是不说话,我也很宁和,这是一种久违了十年的宁和,仿佛光是这样坐着,我便可以坐到地老天荒去。

眨了眨眼,我慢慢又拿起一粒仙果送到唇边,含入,咽入腹中。

仙果很甜美,非常的甜美,我吃过他五次了,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它的味道竟然是甜美的。

就在东方渐渐浮出第一缕晨曦时,天君开口了,他说道:“你可以回去了。”也不见他动作,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便没了踪影。

我慢慢站了起来。

我提起脚,一步一步走出楼阁。

我没有回头,我走得缓慢。

便这般一步一步,我走出白玉楼,走出玉山梯,走出紫华山。

我走得缓慢,非常缓慢,一直出了紫华山范围,我才踏上虚空,嗖地飞向灵瀛门。

因我耽搁了太久,回到灵瀛门时,天又黑了,悄立在灵瀛门上空,我仰望着星空久久久久都没有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后,我召来云车仰躺其上,望着头顶灿烂的星河,以及星空中那一轮弯月,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这一躺,便是一夜,直到凌晨才回到洞府,进去时朝慕南的洞府看了一眼,见他不在,我把洞府门一关,再次查看起意识海中的玉简来。

果不其然,那从紫华书阁得来的玉简,和原来的那块已融合成一体,因为这种融合是与血脉的结合,所以紫华书阁所得的那块玉简中,那些数百上千个,我还没有来得及修练的法诀阵法,竟是一股脑儿印在了我的血脉中,只要稍加熟悉,我便可以灵活动用!

这东西,竟真成了我血肉的一部份,真成了我的天赋技能之一!

我呆了一会,发现自己灵力亦有增加,现在的我,都可以与修练了六百来年的人对拼灵力了,不由又是一阵惊喜。

……真是奇了怪了,我去了一趟紫华殿,与那个人静坐一晚,居然又能感知欢喜这种情绪了。

我又呆了一会,怔怔地看着远方,想道:也不知这世间有没有一种忘情丹?如果有的话,我还是想办法得到的好。既然还想着长生,那就需要学会遗忘,遗忘那个人,遗忘这刻了骨的相思滋味,不然的话,我这个样子去活个几百几千年,还不如去做一个凡人,好在凡寿一了,便能两无挂牵。

胡思乱想一会,我又翻看起意识海中的玉简来。

现在我的情况时,我每翻看一次玉简,每查探一次修为,心里便欢喜一分。

如现在,我就在那里傻傻的乐,我想道:没有想到去一次紫华殿,竟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是了是了,那么多天才渴望得到天君认可,渴望能被他召见,这其中未必没有紫华紫气的原因!

洞府外,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我没有闭关,却不想出门,就这样呆坐在洞府里,不发呆时,便熟悉一下意识海中的法诀和阵法。

如此一周后,外面一阵人语声传来,那人语声越来越近,不一会,云宝那熟悉的声音从我洞府外传来,“魏师姐怎么又闭关了?”

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我听人说过,灌顶得来的功力,是需要多花费一些精力才能融为已用。”

他话音刚落,云宝便提了声音,只听他骂道:“混帐王八蛋!那些个家伙居然又来了!”

☆、第七十七章 果断

这时,我推开房门,问道:“云宝,谁要来了?”

云宝和另一个师弟猛然听到我开口,立马转过头来,云宝更是惊喜地叫道:“师姐,你出关了?”转眼听到前方的躁动声越来越大,他又急急说道:“师姐,那个叫常女的,被你下了言灵的家人这阵子老来找麻烦,特别是常女的师祖常静,仗着修为高深,都有好几次来到灵瀛门,逼着长老们交人呢!”

打到灵瀛门?莫非这个常静很厉害?

我眉心蹙了蹙,提步走了出来,恰好这时,山下飞来一支队伍,远远看到我,常女便尖着嗓子叫道:“师祖师祖,就是她,就是那个贱人!就是她给我下的言灵!师祖,你要替我做主啊!”

师祖?

我又眉心一蹙,望着那群气势汹汹的人,我迎了上去。而那个叫常静的师祖,看起来约摸三十来岁,面容娇艳颇具风情,她一对上我,便柳眉一轩冷笑道:“她她就是魏枝?是她对你动的手?”

“师祖,就是她!”

“很好!”常静高傲地吐出二个字后,突然身子一掠如大鹏展翅一样朝我扑来,与此同时,她双手同时推出,瞬时一道道翻滚的雷电劈头劈脑地朝我杀来!

这个叫常静的,竟是一句话也不话便下杀招,我仰头看向那自天而降的滚滚雷光,知道要是给挨上了,只怕会立刻化成灰灰。不由脸色一沉。

因为恼怒,我也懒得留手了,右手一挥。一道成形的水墙便打了过去。这道水墙是我全力施为,水能导电,我这道水墙在把雷电引入其中时,给迅速地凝结成冰,然后砰地一声掉落在常静头顶。

就在彼时,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却是压制在冰块中的雷电和我的火性灵力。终于爆炸开来,被压制到了极限的火和雷电。终于以着一种推毁一切的巨大力量,朝着常静炸去!

彼时,常静正得意洋洋,彼时。我还手的动作称得上缓慢优雅,因此常女那些人都还在得意地叫嚣着,可就在她们的叫嚣声的起劲时,爆炸发生了!

这一炸,称得上震荡了整个灵瀛门,只听得一阵震天介的巨响,转眼间,常静所在的地方便形成了一个巨坑,常氏众人便被这爆炸的气流冲出了几百上千米。而听到声响的灵瀛门长老急急赶过来时。看到的,是满头满脸鲜血淋漓,浑身上下乌黑一片皮开肉绽。只剩得一口气的常氏师祖常静。

四下一静!

四下大静!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呆呆怔怔地站在山峰边,他们看了一眼常静,又看了一眼我,再低头看向常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二长老开了口,他喃喃说道:“可是。常静长老,乃是修练了近六百年的一代人杰啊……”

常氏众人和众长老都在目瞪口呆。我缓步走了过去,走到炸成了血炭的常静身前,我伸手在她身上按了几下,抬起头说道:“丹田没破,只需要修养个百数年便能恢复原来的修为。”

众人:“……”

我转向跌跌撞撞飞回来的常女,眯着眼睛打量着修为明显降低了二个档次的她,又道:“常女,我对你下的言灵,不过是背后莫论人非。修仙者逆天而为,无时无刻不在与天相博,对许多人来说,修练的时间都不够,根本没有精力去谈是论非的……我原以为,我给你下的这道禁制,只算得上薄惩了!”

我不知道常女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于我而言,自是得把这起仇怨的起因再说一遍!

常女这时哪里敢对上我?她白着脸哆嗦了几下,迅速地躲到了众常身后去了!

见这些人还在盯着我,我转过头看向了三长老。

三长老是灵瀛门的持法长老,对上我的目光,他咳嗽一声,说道:“常静居然敢打上灵瀛门,魏枝你无论如何还手都不为过!”

果然,门派还是要面子的,我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后,便笑了笑,脚尖一点,转身飘向山下。

过不了一会,云宝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师姐,师姐。”

喘息着跑到我身后,云宝叫道:“师姐,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真是给灵瀛门出了口恶气了!”转眼他又担心地说道:“可是师姐,常氏一族向来护短,他们一门中,除了这个常静外还有两个老祖,幸好那两个老祖都在外面游历,暂时师姐你应该无事。”

我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说道:“无妨的。”对我来说,是真的无妨的,我血脉中的天赋技能多不胜数,还真需要一些实战来磨砺一二。而且,凤凰是那么骄傲的生灵,我怎么也不能逆了这种天性去。现在的我,真需要在巫族和妖境的人发现身份之前,把自己提升到无可畏惧的地步!

走了一会,叽叽喳喳的云宝叫道:“师姐,咱们这里往哪里去?”

我没有回头,“去青石广场。”

……

再一次来到青石广场时,我赫然发现,广场的四周上空,给树起了一座座雕像,这些雕像,赫然是一个个位列排行榜首位的天才!

我的目光掠过一个美男雕像,那个雕像虚立于立空中,他的脚踏着飞剑,背后是无数流星飞逝的虚空,当真动人得很。

见我望向那雕像,云宝笑道:“师姐是不是在想,原来凌少也有这么俊伟轩昂的时候?”

我笑了笑,目光从凌少的雕像上移开,转头看向左侧的那个美人。

那个美人,额心燃烧着火焰图纹,飘逸的羽袖,红色的霓裳。眉目间虽然还有几分稚嫩,五官却已绝伦,我望着那美人含笑睥睨的唇。望着她身后的漫天霞光,不由怔怔地想道:原来我穿红色霓裳,竟是这般的美。

见我望着自己发呆,云宝嘻嘻笑道:“做这些雕像的人啊,个个都是有神通的,他们只要看一眼留影镜,便能知道那个人做什么打扮最美。所以师弟才巴巴地带着你去定制了那身红色霓裳。嘿嘿,师姐你放心。等天君召见你们时,那件衣裳一定可以做好,到时姐姐一准惊艳全场。”

我笑了笑,目光从一个个雕像上移开。这时,云宝又说道:“天君城的规矩是,只是排名第一的高手才有姿格塑像,要是师姐以后都是第一就好了,那样子,你就能和天君一样,在每一个手下败将们的城池里留下雕像。”

就在云宝越说越是激动时,突然的,有人叫了声。“魏枝魏仙子到了——”

青石广场上原来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可随着那一声喊。四下还是诡异的安静了一会,然后,无数人齐刷刷地顺声望来。

再然后,我的身周,众人身不由已地向后退去,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与在众人的瞩目下。变得激动又神采飞扬的云宝不同,我走得很平静。纵使越来越多的目光望向我,越来越多的议论声围绕着我。

“那就是魏枝?果然很美。”“比雕像上还要美。”“你一提我也发现了,这么多天才的雕像,就只魏枝的雕像不如本人。”“这个我听人说了,魏枝有一种特别的很难捕捉的风姿,而且她那风姿还一时一变,算是那种极不好雕像的人吧。”

我与云宝通行无阻地来到了青石广场中央。

这时刻,青石赛场正好是休赛时间,见我寻思,云宝轻声说道:“师姐,向你挑战的人名单在此。”他拿出一个册子给我。

我只看了一眼,便眉头微蹙,奇道:“怎么大多数都是女子?”

云宝声音越发低了,“也不知是谁到处放风声,说是师姐钟意天君,还死缠着他不放,特别是这几天,都有人说亲眼看到师姐从天君宫殿回来……师姐你是知道的,天君那人号称是三界第一美男,再加上他权势滔天修为深不可测,总之他在天界女仙们的心中,那是地位高得不可思议的……她们现在对师姐很不服,很想找碴,所以这挑战的也就多起来了。”

小心打量着我的表情,云宝补充道:“师姐,这青石赛的规矩,被挑战者是不能避战的。”

我明白了,冲着云宝点了点头后,我脚尖一点,轻飘飘飞上了赛场。

在我出现那一刻,四下原来响起的嗡嗡声一顿。我目光从众人脸上瞟过,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柄长剑后,我把那剑插在地上,垂着眸静静地说道:“魏枝在此,谁来应战?”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静,举止也太安静,没有半点火气,直叫了好一会,广场里的众人还在傻傻地看着我,都无人回话。

足过了二刻钟,一个少女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我来挑战你!”

却是一个红衣少女落在了我对面,一脸厌恶地打量着我,少女高声叫道:“魏枝,就凭你这个从凡人界出来的低贱之人,也敢喜欢天君?我叫慕月,今日我挑战于你,如果我胜了,魏枝你必须跪在天君面前,说出你身份低贱不知轻重竟敢欢喜于他,是个蠢货的话,并承诺终你这一生,无论有意无意,都不许再见天君的面。”

我握着剑的手颤了颤。

不是因为对面这个叫慕月的少女的强大,而是因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针一样刺中了我的心。

我不就是从凡人界出来的,没有权势家族相庇的低贱之人?

我不就是怎么也不肯离开天君城,并在有意无意中,总总与天君相见的愚蠢之人?

不知不觉中,我竟是想道:也许这个慕月是真知道我与天君的事,准备用这个方法逼我离开天君城。

☆、第七十八章 溯查前世

伤心刚起,愤怒又生。

我抬起双眸,定定地看向慕月,也许是我这金色的眸光一出,总是如此睥睨,天生就带有威压,不知不觉中,这个出自权贵的骄纵少女,被我看得脸色一白向后退了一步。

见状,我嘴角噙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来,“我与天君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四周的众人,显然没有想到,我竟会真的承认自己与天君有关联,一时嗡嗡声四起。

就在嗡嗡声议论声不绝于耳中,我傲慢的一笑,长发无风自动,清啸道:“我魏枝做任何事,都无需任何人指手划脚!”

声音一落,我长剑一指,轻蔑地喝道:“慕月,出招吧。”

骄纵惯了的慕月已从惧怕中清醒过来,她这一清醒,便是无边的怒意和被羞辱的仇恨,见我开口,她从喉中发出一声嘶叫后,双手一扬,转眼间便是无边无际的水浪咆啸着朝我冲来!

我看着水浪起,看着水浪滚来,就在它们冲到一半时,我手中剑一扬,喝道:“雷来!”

声音一道,无数雷电从我剑上飞出,接着,我又喝了一声,“风起!”

于是,就在慕月的水浪冲到我身前三米处时,我的雷电到了,水能导电,于是瞬那间,纵横在赛场上的滚滚浪涛变成了雷池电海,再一转眼,这些碰触间发出道道白色闪电的雷电。在我“风起”的喝声中,被一道狂风卷着反冲着慕月!

这些变化看似复杂,实际上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慕月刚还得意洋洋着。这一眨眼间,便看到那夹着无边雷电之海的水流,随着狂风朝她扑头扑面冲来!

瞬那时,一种死亡的恐惧,令得慕月骇怕到了极点,因恐惧过头,这个女人竟是忘记了逃跑!竟是像个凡间女人一样。张着嘴在那里惨叫!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几个叫声。“住手!”“手下留情!”

几个高阶修士一冲而来,同时出手压制了夹天地之势的雷光电海!

看着那被压制,却还翻滚碰撞的雷电之海,广场下面的围观者这时才回过神来。而他们一回神,便是一连串的惊叫。

扶住慕月的是一个中年女修,她抬头看了我一会,皱着眉说道:“你小小年纪,怎能出手如此狠辣!”

我对上这一脸愤怒的女修,从鼻中发出一声哧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出手狠辣?”

随手一挥,那翻滚涌动,令得这么多高阶修士都不敢直接收伏的雷光电海。便嗖的缩小了无数倍,飞到我的掌心。

我轻蔑地说道:“对付这种草包,我早就手下留情了!”

说罢。我顺手把掌心里的电光湮灭,重新拿起插在地上的剑,再次看向那些女修,说道:“魏枝在此,可还有人想要挑战?”

我的目光所到之处,众女修不停地向后退去。见我长剑所指,无人敢直面相对。那中年女修愤怒的冷哼一声,终是抱着慕月飞到台下。

过了一阵,见无人回应,我又说道:“魏枝在此,可有人挑战?”

回应我的,依然是一派安静。

按照道理,我这时可以下台了。

可我不想下台。

我转过头,朝着云宝的方向一抓,转眼间,那张被他拿在手中的纸帛便飞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纸帛,念道:“慕容冰,楚秀,思水儿,征丽,吴仙儿,你们不是向我下了挑战书吗?我魏枝应了!”

就在我一个一个念着名字时,位于我右前方的几个美人,齐刷刷被孤立起来。

在众人地盯视中,这些长相不凡家世不凡的娇娇女们,瞬时脸孔涨得紫红紫红。

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五女,我挑了挑眉,泛着金光的眼不屑地垂下去,淡淡说道:“如果害怕,你们也可以一起上。”

这一次,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美人叫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她魏枝神通大得很,叫嚣着让我们一起呢!”声音一落,她已纵身跳上赛场。剩下四个女修相互看了一眼后,也齐刷刷跳了上来。

看到她们站好,我嘴角一扬,语气淡漠地道:“你们出招吧。”

五女刚才看了我对付慕月,心有余悸,显然也有先出手的准备。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后,五女同时暴喝一声,一个个法诀打出,一道道符箓,一个个法宝,还有一股股含着寂灭气息的杀招,一股脑儿向我袭来!

竟是在甫一照面,五女便同时使出了自己最大的杀招!

广场四周,围观者们发出一阵惊叫声和抗议声!

扑天盖地的杀招中,我的长发再次无风自动。

这一次,我剑也不用了,双手迅速地打出几个法诀,我沉声喝道:“火起——”

凤凰的本命天赋,本就是火焰,随着我这声火起的喝声一出,转眼间,我的双手所指之处,燃起了滔天的火焰!

这火焰实在太强太炽烈,几乎是它一出现,便有人在惊叫道:“蓝色的火焰!”“天啊,是蓝色的火焰!”“这是号称能燃化一切防护法宝的死亡之火。大家快退开,快快退开!”

发出警告的,并不是一般人,而是那些站在高空中,维持秩序的高阶修士们!一时之间,广场四周的人都惊了,而就在兵荒马乱中,五女的杀招也罢,符箓也罢,法宝也罢,通通到了。

自然,她们所有的杀招,一遇到我这一排蓝色的火焰之墙,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地化成了灰烬!

就在我轻描淡写地把火墙也顺手湮灭时,站在我对面的五女,已是大汗淋漓狼狈不堪,她们一个个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而广场的上空,是众高阶修士的嘀咕声,“这魏枝的火灵根到底有多强?竟然能发出蓝色的火焰?”“她骨龄不过三十罢?”“这种天赋,真是可怕!”

又吵闹了一会,四周才慢慢安静下来。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五女一眼,问道:“还打吗?”

五女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一个个低着头跳下了赛场。

她们一退,我再次看向台下。

这一次,凡是我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避让。

我朝台下扫视一遍后,意兴已索然,也懒得再问,转身跳到了云宝身边……

望着那沙漠中的绿洲,慕南站在虚空中,淡淡地说道:“知天机一门的人,还真是喜欢自讨苦知!”

短短十几个字一说完,慕南便出现在一座木屋前。

木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大尊,你又来了?”

慕南哼了一声。

这时,木屋里的人显然看到了什么,在那里哧声笑道:“咦,不过数月不见,阁下怎么嫩了这许多?”

慕南冷哼一声,信手抛出一样物事,“帮我追溯一下这个女子。”

木屋里的人语气淡了下来,“老夫不是早就说过吗?那鉴镜下的三十五个孩子,通通被绝顶大能出手遮掩了天机,你便是把老夫杀了也查不出谁是凤凰!”

慕南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有点急切,“不是让你查这个。”顿了顿,他放慢语气说道:“这次追溯是查前世……本尊想知道自己与这个女子,是不是前世发生过什么?”

他明明说这话时,语调很轻快,可那语气中的急迫和强烈的渴望,还是令得木屋里的老人沉默了一会。

过了许久,那人说道:“稍侯。”

……大尊这一侯,便是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中,他一直站在木屋外,一直那般负着手看着天空,静静地等待着。

第十六天,木屋中传来了声响,听到那声响,大尊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木屋中的老人开口了,他道:“巫族大尊,老夫为了还你这个人情,这次足足折了百年寿元!”

大尊一阵静默,过了一会,他歉意地说道:“本尊会补偿你的。”

“知天机一族的寿元,从来是无法补偿的……”老人的声音越发沙哑疲惫,“罢了罢了,当年你救老夫一命,今日老夫也算一并还了你了。”

听到这话,大尊越发沉默了。

木屋中传来一阵咳嗽声,直咳了好一会,那老人才开口道:“这位……她前世是那种绝顶的存在,这点巫族大尊其实也是知道的吧?”

巫族大尊激动了,他涨红着脸双手不停的颤抖,过了好一会才能正常发音,“是,我其实就是想肯定,她是不是真是那个人。”

老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哑声道:“老夫这元气,真是伤得狠了……大尊,她的前世,我已用溯源镜录了些,你要想知道,自己进来看吧。”

巫族大尊越发激动了,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是眼眶一红,略带哽咽地说道:“好。”说罢,他像个初懂情滋味的稚子一样,同手同脚的,笨拙地朝着木屋里走去。

木屋里,一个白发白须形容苍老的老人跌坐在玉床上,正闭上眼调息,大尊一眼便看到了摆在老人面前的一面铜镜。

这铜镜很大,足有一个来高,随着大尊步步走近,渐渐的,原本空白一片的铜镜中,出现了一片青山绿水和一排排房屋……

☆、第七十九章 前世的记忆

渐渐的,一个少年出现在铜镜里,这少年约摸十*岁的样子,除了稍显得年长一些,面目与现在的慕南几乎一模一样。

少年脚步轻快地朝着一个木屋走去,来到门口时,他脚步放慢,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地说道:“姐姐,我回来了。”一边说,少年一边推门而入。

随着少年步入木屋,铜镜中,渐渐现出一张白玉床,然后,躺在白玉床上的女子,慢慢露出了面容。

几乎是那女子面容一露,铜镜外的大尊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低哑欢喜地唤道:“姐姐……”

这隔了数千年的一声呼唤,是如此的绝望和悲伤,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属于巫族大尊的冷酷模样?

大尊哽咽了一声后抬起头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慢慢抚上铜镜中的女子的脸。

躺在白玉床上的女子,也说不出多美,她看起来二十来岁,面目清秀,紧闭的双唇透着种倔强和冷漠,像是受了重伤似的,女子的脸色非常难看。

铜镜中的少年,在小步小步地朝女子走去,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终于来到女子身边,牙一咬,颤抖着伸手抚向白玉床上的女子脸颊时,那手却在离女子半尺处,被一种无形的光膜重重一弹,转眼鲜血淋漓。

这一幕显然在少年的意料当中。他低低一笑,狼狈而又痴迷地唤道:“姐姐……我就只是想碰一碰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低。很委屈,也很隐忍。

不过白玉床上的女子显然伤得极重,一直昏迷着,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话。也是,如她这样修为的人,要不是伤得太重太重,已无法盘膝运功。才会像个凡人一样直接躺在床上靠睡眠来疗伤。

镜中的少年,这时已坐在了床边。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女子,神情痴醉……

镜中的少年在痴迷地看着女子,镜外的大尊,也在如痴如醉地用手指刻画着女子的模样。他一边温柔而眷恋的抚过她的眉眼,一边低哑沧凉地唤道:“姐姐……”

这一声唤,也许充斥了太多年的深情和悔恨,有着太多的渴望和痛苦,竟是令得坐在一侧木床上的白发老人睁开了眼。

老人看了泪流满面的大尊一眼,先是一惊,转眼他皱起眉峰,寻思片刻后,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走出木屋,再把门轻轻关上。

这时,木屋里的大尊已对着镜中人低低倾诉起来。“……姐姐,阿南又见到你了,我真是开心。”嘴里说着开心,泪水却在横流,大尊继续说着,“姐姐。自你离开后,阿南便再也不知世上有快活两字。你走后的两百年,阿南不知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再后来,阿南因心中苦痛,行了不少癫狂之事,再到后来,阿南发现,每活一日,便是多一日折磨,便费尽心机请得知天机的人测算你的来世……得知姐姐会在五千年后复生,阿南便把自己给冰冻了。”

以一种呢喃的,眷恋的语气,大尊倾诉到这里时,铜镜中的画面又是一转,这一次的画面却极为温馨,这是一片小树林中,明显重伤未愈的女子,正被镜中的少年扶持着,一步步走到了山峰之上。两人慢慢爬上山,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几乎都溢出来了。

后来,两人终于站到那山峰上,女子轻轻推开少年扶持的手,转身望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说道:“阿南,姐姐总有一天能找到你师祖的。”

站在女子身后的少年,却只是眷恋地看着女子在夕阳映初的倒影,他沉默着,并没有接话。

女子还在痴望,她低声说道:“你师祖走的那一年,我就这样站在山上看着,我看着日落,看着日出,再看到一个又一个的日落日出,我看啊看啊,许是看得太久心里太难受了,于是姐姐就想,我这一生呢,吃亏在性格既不好,长相也不够美,所以你师祖才不会喜欢姐姐,说走就走得干干净净了。我想啊,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变得容颜美丽魅力万千才好,最好呢,性格也是温柔软和的,绝不能再这般骄狂,我想只有这样,他的目光,才愿为我停留……”

女子说这话时,她身后的慕南唇动了动,显然想说什么,可最终他还是闭紧了薄唇,如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只是沉默,只是用那双深邃痴情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那个身影。

倒是铜镜外,巫族大尊听到这话,却是低低哑笑起来,他一边低笑一边说道:“可是姐姐,阿南哪怕姐姐长得丑如鬼魅,脾气再臭十倍,也还是欢喜的。”

铜镜中,女子还在望着夕阳落下的方向,渐渐的,太阳开始西沉,渐渐的,山林上笼上夜雾,渐渐的,那山,那林,那峰顶,便留下那么两个一前一后痴望又寂寥的背影。

铜镜中的两个人,一直在痴痴而望,铜镜外的大尊,也在痴痴而望。

这时,铜镜一晃,又转了一个画面。

那却是很多年后一样,铜镜中的女子还是那般模样,少年却明显更加成熟了,他成熟的不止是外表,还有那气势,现在的少年,不管走到哪里,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是一种手掌权柄才有的赫赫威仪。

在一座金碧辉煌,宛如宫殿的地方,女子和少年正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一前一后朝宫殿走去。

就在他们走过木制回廓时,突然从旁边的过道上冲出来一个绝美的少女。

这美人约摸十七八岁,生得当真是罕见的美丽,她一冲到两人面前,便是扑通一声跪在女子面前,只见她朝着女子磕了一个头,仰着泛红的额头,急切又激动地叫道:“这位大师,你行行好,许了我与阿南的婚事罢。”

铜镜中的少年俊脸一沉间,女子已轻笑起来,她低下头,朝着那美人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喜欢我家阿南?”

美人连连点头,含着泪含着欢喜地叫道:“是,我爱慕阿南,此生非他不嫁。”转眼她又加上一句,“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宁可去死。”

这美人的话,明显打动了女子,见女子痴怔地站在那里,连看向那美人的目光,也带上了三分温暖,少年在后面寒着声音,煞气沉沉地喝道:“夷丽公主,你的爱还真是廉价啊,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就在三天前,你还与你的侍卫抱在一起……”

少年这话一出,美人瞪大一双泪眼不敢置信地看来,她显然无法相信这话是少年说的,一时之间忘了反驳,只在那里不停的摇头不停地流泪。

而听到少年这话,女子神色也变了,她衣袖一甩,淡淡说道:“阿南的事我向来不干涉,你有什么情意,亲自与他说了就可。”说罢,女子转身离去。

直到女子离去了许久,少年才低下头来,只见他凑在美人耳边,冷着一张俊脸,用一种狠戾又充满恶意的语气轻轻说道:“夷丽公主,我刚才那话确是冤枉你的。”一句话说得美人刷地抬头后,少年如恶魔般咧着雪白的牙齿寒森一笑,“可冤枉你又怎么样?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你却不知死活地把主意打到我姐姐头上。你是听说过她的故事,想用痴情打动她,利用她来逼我娶你吧?可惜,你真看错我了。”

直起身后,只见少年轻轻拍了拍手,朝着虚空中命令道:“把她处理掉。”说罢,他转身朝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铜镜中的画面这时又晃了晃。

这一次,似乎是在很多很多年后,镜中的少年,已不能称之为少年了,虽然还是年青的容颜,可少年的气势也罢,长相也罢,已与后来的巫族大尊相差无几了。

铜镜中,这一次他似是站在一个黑暗的所在,望着跪在地上数也数不清的黑压压的人影,阿南开口道:“都退下吧。”

黑暗中的人影迅速散尽,当空寂的山头已无一人时,阿南望着黑暗的远空,喘息着,带了几分期待,也带了几分痛苦和狰狞地自言自语道:“姐姐,别怪阿南,实在是阿南追逐了你太久太久……阿南不想继续了,阿南唯有利用好了这次机会,才能真正得到你。”他说出“得到你”三个字时,猛然的喘息起来,那种喘息声,是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兴奋和渴望。

木屋外,白发白须的知天机族的老人,缓缓收功站起,他转过头看向木屋中,提醒道:“老夫截下的画面,只需一个时辰便能看完,你这整整看了三天三夜的,再继续下去,会堕落幻境走火入魔的。”

直过了良久,木屋中才传来巫族大尊的声音,他的声音非常平静,“我只是想多看一会,再记一次她的容颜,毕竟过去五六千年了,我怕我会忘了她长什么样。”

老人闻言长叹一声,道:“你倒是个情种。”

时间接近傍晚时,老人再次发出警告,“巫族大尊,最后一刻钟了,如果你再不出来,那可是会永远出不来的。”

木屋里却没有声音传来。

就在老人眉头一蹙,终于忍不住转身时,只听得木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几天几夜对着铜镜不曾合眼的大尊出现在房门口,他眯着眼看着外面,说道:“木老头,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他声音还没有落下,人已消失在老人面前。

☆、第八十章 召见

离开木屋后,大尊第一时间回到了天君城。

从传送阵出来时,正好看到浩浩荡荡的天马在空中巡城,地上人山人海,似是在议论什么,一个个意犹末尽。

看到这盛况,又变回慕南的大尊走向一侧,朝着一个青年好奇地问道:“这位兄台,今天是什么日子,怎地这么热闹?”

那青年看了一眼刚从传送阵出来的慕南,知道能随意走传送通道的非大权贵便是大能修士,马上恭敬地回道:“小兄弟是刚到天君城吧?今天是咱天君城的天才们面见天君的日子。你看天上的玄衣骑士,那可都是紫华宫的卫士们,哎,可惜你来晚了些,那些挑选出来的天才早就出发了,现在只怕快到天君的宫殿了。”

这人还在啰嗦,慕南已身子一闪,一个瞬移来到了离紫华殿最近的青华山上。

这青华山陡峭高绝,一峰独立,也没什么灵气,最是人迹罕见,可站在这峰头上,却可以把紫华殿全收眼底。

此刻慕南便站在这峰头上。

隔着数也数不清的玄衣骑,他一眼便看到了一支着装各异,却长相气势个个出众的天才。

这么多天才,少说也有几百上千吧?任哪一个独自走出,都是耀眼无比的一时之杰,现在却被那年纪小小的天君一网打尽了,还真是天下英才尽都入他股掌!

很快。慕南便收起了这小小的妒忌,目光划过那一个个天之骄子,陡然的。慕南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女子身上。

隔了这么远看那个女子,她还是这么耀眼,也是奇怪,明明那么温柔忧郁的一个人,却总有一种与她心境家世完全不同的华贵张扬在。

以前,慕南在不完全确定她的身份时,还有些不明白这种气势从何而在。可现在,他却是明白了。

因为。她是他的姐姐转世!

因为,前世的她,是凌驾在万千星辰之上的神,虎死威犹在。她便是转了世,便是对以往再无记忆,她也还是曾经的神!

那是她的姐姐,他那在短短一千二百载光阴中,便站在了众生之上,俯视苍生的神灵。

隔着这么远这么多人头,慕南痴痴地看着那走在人群中,一步一步朝紫华宫走去的女子。

只是看着看着,在对上女子那越见绝美的容颜。那一袭红色霓裳,一身的凌厉华贵也掩不住的温柔眉眼时,慕南会免不了蹙起眉峰。

姐姐前世时。没有这么美,而且她的气质也是冷硬倔强的,没有这么柔。

……要是姐姐还是前世的模样,那就更好了。

也对,姐姐许过愿的,她说过如果有来世。她想容颜绝美魅力万千,想性格温柔软和不再那么冷硬骄狂。如此说来。今世的一切,是她想要的。

慕南想着想着,眼角瞟到了一个人影。

瞬时,他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慕南便对上了不远处的紫华山上,身影被白云遮盖住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着紫色华服,比之前看到的遗世独立,倒是多了几分赫赫威仪,正是天君。

不对,今日这些少年人上紫华宫,不正是来见天君的吗?他怎么不在紫华殿中,而是隐藏在这云上?

只是看了一眼,慕南便发现,天君似乎也在看着下面什么人。

是了,是魏枝,天君看的女人,与自己看的女人是同一个,他也在看自己的姐姐。

这一瞬间,无数思绪涌上慕南的心头,蓦然的,慕南打出一个法诀,转头朝着虚空中出现的一个人影低声问道:“林炎越就是天君吧?”

很快的,巫木仙使的声音传来,“是的师尊,林炎越就是天君。关于魏枝与林炎越十年前在一起的事,弟子已经查出来了,那是因为天君要历情劫,通过知天机一族的人测算后,得知他历情劫的对象是魏枝,因为此事,林炎越才把魏枝掠到妖境渡劫,后来咱们把人放入郦山幻境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林炎越被下属接走,半年后出现在天君城,向外宣布情劫已过。”

慕南语气不善地回道:“知道了。”他收起了法诀。

转过头,再次看向白云里,天君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再转头,果不其然,他回到了紫华宫。

慕南朝着紫华宫里的天君定定观察一会后,眉头越蹙越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他衣袖一拂瞬移离开了山峰。

……

今天是朝见天君的日子。

历时一载有余,大大小小数千场比试,终于列出了八十一个排行榜,并每个榜单列出人才一千名。

最后那个总榜,虽然也用了五个月才分出个大约,不过很多人知道,总榜的排名是通过比斗而来的,而实际上很多天才并不擅长比斗,所以在最后,天君还是下令,让每个排行榜上的前一百名登记在册,而今日第一次天君开宴,则是召见各榜前十名,以及总榜排名前三十。

如此一来,林林总总前来紫华殿的天才,便有*百名了。

我自那场比试中连胜五女后,便再也没有遇到过挑战。因为那五个贵女的修为都不高,我就算全胜之,也不过是排在总榜上第二十九名。

本来,我还可以向总榜上排位在我前面的天才挑战,不过我放弃了,所以我现在在总榜上排名还是二十九名。

分榜上,我是法修第一,虽也遇到过七八个法修挑战,可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不管是总榜第二十九名还是法修第一,我都有参加紫华宫宴的资格,所以此时此刻,我与众天才站在了前往紫华宫的玉阶上。

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紫华宫,我远远没有其他人那么激动,朝阳中,那白玉宫城在群山中若隐若现,美丽至极,我却只感觉到沧桑。

……这世间,总是因为有了期盼才快活,有了渴而不得才沧桑!

朝那华丽的,在云山中起伏的宫阙深深望了一会,我垂下眸去。

我的脚下,一层一层玉阶,连纹理都被修饰得完美,这便是我与他的距离,他是这山的主人,万千生灵都在仰望,我呢,则需通过大大小小数十上百场比试,才能得到与他一见的资格。

这可真是有趣,明明那么多日日夜夜,他与我同床共枕,明明在那茅屋时,可以一边喊着他木头一边粗鲁地揉干他那头湿发,明明已习惯了在彼此的呼吸中入眠,可一转身,那个曾经最熟悉的人,变成了你需要经过几百几千场厮杀,才能得以一见的主君!

这世间的事,可真是太可笑了!

近千个天才,在一步一步向紫华宫走去。

最开始时,所有人都肃穆无比,不过走到现在这一半的距离时,人群中开始有了嗡嗡低语声。

在我低头时,身前传来一个轻细的女子声,“魏仙子。”

却是走在我前面的,一个面目姣好气质可爱的女修,冲着我好奇地问道:“大家都说你与天君是旧识,这是真的吗?”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我看了这长相可爱气质美好的女修一眼,低下头懒得答话。

这时,我身后的一个男修不高兴地说道:“魏仙子果然一如传说中那样性子傲慢脾气古怪,舍妹只是与你说说话,你不愿答也就是了,何必摆这脸色?”

我摆脸色了?怔了怔,我抬头看向那女修,果然看到她甜美可爱的脸上,一脸都是委屈,眼中盛满泪水泫然欲泣的。

原来真是委屈了。

也不知这样的天才,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继续垂下眸。

那女修瞪了我身后的男修一眼,软软地说道:“钱师兄,不许你这样说魏仙子。”女修朝我讨好一笑,又软软的,撒娇地问道:“魏姐姐,你真与天君是旧相识吗?那次天君巡城,你冲上去又哭又叫的,是因为你把他当成了情郎对吗?”

我抬起头来,再次对上因为我不愿意回答而泫然欲泣的甜美女修,以及我身后强忍着怒意的钱师兄后,我轻吸了一口气,脚步一点,闪电般的从女修身侧飞了过去。

我也没有飞多远,飞过七八人后,我自然而然走到司马英前面站好,我冲着诧异望来的司空英点了点头,也冲回头看来的楚南点了点头。

在我继续前进时,隔了七八人远的甜美女修,似乎感到羞辱,正在那里哭泣,而她师兄的安慰和对我的指责声,则不时飘来。

气质沉稳内敛的楚南瞟了后面一眼,向我问道:“你得罪他们了?”

“没有。”我回答得十分干脆又平静,“两个靠耍心机而得天才位,可以直接辗杀的,还不配我去得罪。”天才的路上,从来都要付出九十九分的汗水才走得长远,耍小心机小花招者,不值得我视之为敌。

没有想到会得到我这样的回答,楚南和司马英,以及附近的几个少年男女都是一怔,他们朝我看了一会后,先后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是让彼此的隔阂少了许多。

☆、第八十一章 见天君

就在这时,“咚咚——咚!”一阵激烈的鼓声突然传了来。

这鼓声实在太响,响得充满了整个天空,响得把所有人的私语声通通盖住。

就是我们几人一怔间,有人说道:“开始进入紫华殿了。”

紫华殿极大极大,几乎笼罩了所有的紫华山地界,而进入紫华山,就意味着可以吸收那种特别的紫气,一时之间,连司空英这种冷静之人也激动起来。

因为激动,众少年渐渐安静下来,我看着前方,却见刚才还清楚可见的宫殿,渐渐笼罩在一种紫色浓雾当中,而一个个天才走着走着,便消失在那雾气里。

见我们看着前方发楞,一个少年低声说道:“一定是天君开启了紫华山的凝灵阵,我早就听人说过,这种阵一打开,紫华殿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平素的三倍灵气。紫华殿的灵气本来就非常充沛,这三倍灵气,那可是能够到达灵气化液的地步呢。”

听到少年的解答,众人越发激动了,我看着一个个少年踏入雾中消失不见,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期待起来。

……上次吸收的紫气给我的好处太大,虽有人说第二次吸收不会起作用,可我终是存了几分侥幸。

我们越走越快,看着楚南一脚踏入灵雾中,我吸了一口气,也缓缓踩了进去。

这一踩入灵雾,我便再次感觉到那充沛的灵气从毛孔浸入体内。汇入全身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是美妙,简直与第一次吸收时一样美妙,我闭上双眼。不知不觉中,我意识海中已经融合成一体的玉简,竟化成了一个个玄妙的流光,完全溶入我的血脉中。

……这时的我并不知道,真正的血脉传承,那是不需要修练的,它应该是自胎里带来,一出生便能把传承中的技能掌握。而直到现在。我意识海里的这些东西,才算是完全化为了我的血脉传承!不需要我修练。随手便可用出的传承!

我沉浸在浓厚的紫雾中,不知时间之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睁开眼来。

这一睁开眼。我便看到了一片朱栏画栋,看着那一片华美的建筑,我慢慢向前走去。

开始时,我因想着这是天君的居所,所以走得缓慢,可走到后来,我却感觉不对了。

……太安静了,那些天才,竟是一个也看不到了!

难道说。我进入了某种幻境当中?

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试探着向前走去。

不一会,我进入了一个大殿中。

这个大殿中。却是站满了人,看着黑鸦鸦站了一片的大臣们,我的目光,投向那主座上的天君。

今天的天君,一袭紫色的袍服,威仪赫赫。华贵威严不可言表。

就在我看着天君发怔时,天君也抬起头来。他看向了我。

四目相对一会,突然的,天君朝我微微颌首,示意我上前去。

我上前了。

慢慢的,慢慢地从群臣身边走过,我来到了天君的王座之下。

见我停步,天君薄唇动了动,唤道:“魏枝,到我身边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看我时,眼中居然还带着笑,他甚至还拍着身边的华椅,示意我坐过去。

我瞬时眼眶一红,忍不住朝他笑得眉眼弯弯。

我笑得灿烂,却没有提步。

见我迟疑,天君眉头微蹙,他温声说道:“魏枝,为何不过来?”

我又冲着他一笑,却是轻声说道:“林炎越,我就站在这里就好。”……我只是害怕,一旦我站上去了,这个幻境也会破灭!

说到这里后,见到天君脸色微带不悦,我眉眼弯弯的撒着娇,“木头,你就让我在这里站一会好不好?”见他只是淡淡看着我却不说话,我又声音软软地求道:“就让我站一会嘛,就只一会,木头,你就陪着我这么站一会,真的,就这样就够了。”

这下,天君真不高兴了,他命令道:“魏枝,你站上来!”

我仰着脸看着他眉头深蹙,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歪了歪头,忍不住又冲他灿烂一笑后,还真提步朝着王座走去。

看我站到了他身边,天君命令道:“坐。”

我微笑。

天君盯着我,又道:“魏枝,让你坐就坐。”

我继续微笑。

天君怒了,他冷漠地说道:“魏枝,你在搞什么鬼?我的话听不见了?”

我却只是微笑,眷恋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我终于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天君没有想到我会伸手,表情有点发怔,我却在手伸到他脸颊一尺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也许是感觉到周围的人影越来越淡,也许是看到眼前的天君越来越淡,我眉眼弯弯的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这幻境出现的,是一个人最渴望见到的情景……可是我明明都没有坐到你身边,明明只是走近了些,怎么幻境这么快就要要消失了呢?”

我的声音刚刚落下,突兀的,前方传来一声哧笑。

我悚然而惊,就在我急急顺声看去时,周围的雾气也罢,人影也罢,全部一散而空,我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大殿中,而这个殿中站满了少年男女,正是与我一道上紫华殿的天才们。

不过与刚才在路上的形像不同,现在的天才们,那可是洋相百出,有一脸激动地抱着柱子放声大哭的,有鬼鬼崇崇作势藏着一个看不见的储物袋的,有一脸仇恨地举着一把不存在的刀,咬牙切齿地在砍着什么的。

而在大殿的前方,天君高倨在华座上,在天君的四周,或坐或站着数百个大臣。

随着天君一摆手,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只见他朝摆放在左侧的一面鼓敲了一下,随着那“咚”的鼓声传来,所有还沉迷在幻境中的人,动作瞬时一止,一个个慢慢清醒过来。

那个敲鼓的大臣缓缓走到正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严肃地说道:“诸位都是我天界的天才,做为你们一路厮杀而出的奖励,天君特意开启了凝灵阵,让你们享受了两刻钟的三倍紫气灌溉。但是——”

这人拖长了声音,木着一张脸说道:“要入紫华宫,被天君所重用,诸位除了才华出众,还需过最后一关,也就是刚才的问心关。问心关中,诸位的所见所想,通通在紫雾中凝化成形,为我等见到……”听到“凝化成形,为我等见到”几个字,我嗖地抬起头来。

看着那个发话的中年人和众臣,以及被中年人挡住的面目不可见的天君,我只有一个念头:也就是说,刚才我经历的一切,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天君和他的臣属们都看到了?

明明上一次被天君驱赶时,我还说过我永远也不会巴着他不放的话,可现在,他们却亲眼看到我在幻境中的言行了?也不知道天君他是不是以为我还不愿意放开他,还想痴缠于他?

种种思绪,一时都涌上心头,令得瞬那间,我竟有了些狼狈。

因着这种不安,我也不敢对上高台上那些人的目光,一个径的低下头,悄悄地把自己的身影朝人群中藏去。

事实上,刚才在幻境中,与我一样丢脸是大多数,因此那个中年人把话一说出,四下便是嗡嗡声大起,无数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我无意中一瞟,便看到了刚才在路上为难我的钱师兄和他那甜美师妹那刹白刹白的脸。

那中年人沉默一会,直等我们这些人议论的议论,狼狈的狼狈,过了许久,他才继续说道:“问心阵出,鬼魅难藏。现在,由天君来宣布最后结果。”中年人说完这话后,缓缓退了上去,而天君则站了起来。

随着天君站起,四下再无声息,于一阵极致的安静中,只见天君衣袖一挥。

这一挥,众少年天才中,便有十几人扑通一声昏死在地的。

望着那些人,天君冷冷地说道:“这十几人,非我族类,其心不良,向全城通报后,统统打入天牢!”

“是!”几个玄衣骑走了出来,他们拖着那十几个昏迷之人出了大殿。

在四下安静中,天君衣袖又是一挥。

这一挥,足有二三百人齐刷刷地向后跌出了大殿,我回头一看,发现那钱师兄和他的师妹也赫然在内。

高台上,天君望着那些人淡淡说道:“至于你们,不是天生白眼,便是黑白难分不堪一用,或者杀戮无边机心重重,本君现把你们驱赶出城,望以后好自为之。”

然后,天君望着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声音放缓,温声说道:“剩下的暂且留在紫华殿。来啊,为诸位天才摆宴!”

随着天君最后一句话一出,众天才都放松下来,一时之间嗡嗡声四起。

我看着凌少楚南楚工他们,正待上前,突然的,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魏枝,这次你扬名了,诸臣众长老,都记住你了。”却是那个与天君交好的智者修士凑近了我。

☆、第八十二章 情关过否?

见我僵住,那修士靠近过来,在我身后介绍道:“我叫青涣,是与天君一起长大的好友,以后你叫我名字既可。”

这人的语气,却与上次完全不同,我僵了会,忍不住冷笑道:“青公子上一次见到魏枝,可没那么客气。”

哪知,我这饱含嘲讽的话一出,青涣却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上一次,青涣觉得自己与魏仙子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既是过客,那又何必知会姓名?”

这么说来,他这一次觉得,我与他不会是过客了?

回头看向青涣,我垂着眸,维持着清冷的表情说道:“青公子前来找魏枝,可有吩咐?”

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模样,特别显得傲慢,而我现在心虚又狼狈,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难过,正是需要这种表相。

果然,青涣被我的表现惊了一会,他定定地朝我看来,看了一会后,青涣笑了,他说道:“魏仙子……果然与众女都有不同。”说到这里,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轻轻叹息起来。

叹息过后,青涣收起表情,说道:“魏枝,宴席之后,天君会在醉玉阁等你。”

什么?

对上我怔忡的目光,青涣又朝我定定地盯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我盯着青涣离开的背影,许久才垂下双眸,就在这时。楚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魏枝,刚才那人是天君身边的青涣大人吧?”

我转过头看向楚南。点了点头,问道:“你识得他?”

“岂止是我识得他,这一殿的人,不识得青涣大人的又有几个?”楚南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道:“魏枝,我记得你在前不久那场与五位仙子的挑战赛中,曾经说过。你与天君确实曾有瓜葛的话吧?”

我是说过,可这又怎样?我眨了眨眼。越发疑惑地看向楚南。

楚南对上我的疑惑,却是一阵苦笑,苦笑中,他低声说道:“所以。今日青涣大人在这殿中出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你说话,也是一种警告了?”

这下我完全不明白了,便问道:“什么警告?”

楚南不答,反而问道:“魏枝,这阵子你看到凌少没有?”

凌少?我目光一转,瞟向不远处朝我望来的凌少,见到凌少却在避让我的目光,先是一怔。转眼朝着楚南摇了摇头,低声道:“好象有一阵没见他了。”

楚南也看到了凌少,他微笑回道:“天君城的人都以为魏仙子是下界的凡人。是第一次来到天君城,便是我与凌少等人,以前也一直这样认为。”

我看向楚南,不解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楚南说道:“魏仙子,这阵子凌少都没有去招惹你,你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凌少修练到现在这个地步。肯定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哪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女人身上?

见我不解。楚南却是摇了摇头,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几个月里,凌少和他的家族,先后被两个大能警告,都是不许纠缠于你……”

什么?我大吃一惊,说道:“两个大能?”

“不错,是让凌氏那样的家族,也不得不忌惮的大能,还是两个!再加上刚才的青涣大人,那就是第三个了。”楚南问道:“魏枝,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他后面那句话,我却没有听清,我只是想着他那句话,想着那两个大能又是什么人。

就在我左思右想却不得其解时,楚南压低的声音再次传来,“幸好,凌少与你才见过几次面,陷得还不太深,也幸好,大伙现在终于知道了你的底细……”

他最后一句话,我却是不懂了。转头看着楚南,我诧异地问道:“大伙都知道了我的底细会怎么样?”

楚南先是一噎,转眼他定定看我一会,说道:“大伙都知道你的底细后,也就不被你的表相和外表所迷惑,进而陷入不可能的妄想当中!”说到这里,他见我睁大了眼,不由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他刚一走,宴席开始了。

突然冒出来的,摆放到大殿中的一个个白玉桌,以及被美貌女修摆上去的珍果佳肴,还有飘荡在空气中的阵阵奇香异味,都令得众少年们再次激动起来。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时可以听到有人在说道:“听说这次的宴席,上的都是千年万年灵物。”“那是,你也不看是谁摆的宴。”“我家里人早就交待过了,上了宴后啊,那是能吃多少便吃多少,这里便是一片茶叶,放在外面都是用极品灵石才能购置的奇珍。”“只这一宴,便抵得上咱们十数年的苦修了。”“谁说不是?”

我心神不宁,这宴席也吃不食味,坐在那里埋着头吃了一道又一道,可到底吃了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这一宴,因为很多人都是边吃边吸收食物中的灵力,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尽兴而散。

在众少年一一离去时,我犹豫再三,又胡思乱想一阵后,还是提步朝着紫华殿后面的碎玉阁走去。

……这才是最可悲,哪怕说过一千次一万次不再见他,可入了幻境,内心深处最渴望的还是能当着他臣民的面,光明正大地坐在他身侧,现在更是,他一声召唤,编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推拒,却还抵不过那见他一面的渴望。

……总是不免想着,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见面的机会了,总是不免想到,如果天长地久的岁月里,连见他一面都不能,那日子,太漫长太漫长了。

……记得似乎听人感慨过,年少时的这种痴迷,熬到了中年后,会觉得它是盛开在青春中最美的花,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自己能熬过去。

紫华殿里,一花木一池塘都是精美的,我慢慢走在那精制的走廓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视野中,出现了碎玉阁三个字。

“碎玉阁。”我喃喃念了一遍,慢慢止了步。

仰着脸,我静静地看着夕阳光映照下的碎玉阁。

那里面,有我想见的人,可是怎么办,我光是这样望着,便已经醉了……

我怔怔地望着碎玉阁,不知风卷起的墨发,卷起了我身上的霓裳,也不知时日之流逝……

我这一站,便足足站了一个时辰,直到西边灿烂的霞光变成了黑暗,直到月出了星光淡,直到一个个隶属于紫华殿的婢仆修士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我这一站,便是整整一晚,便这般,我站在离碎玉阁还有半里远的林荫道上,静静地看着它,直到月出又月沉,直到东边晨曦渐起,露水沾衣。

……

青涣缓缓走到窗边,就着漫天星光,他朝外面看了一阵后,转过头来轻笑着说道:“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明明让她来这里见你的,可她走到那里后,怎么也不肯移步了,真不知准备站到什么时候去!”

他身前那个倚着窗,正在雕刻着什么的人,自是没有回答。

青涣瞟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又朝外伸头伸脑一阵,说道:“白天问心阵那一段,连我看了也心里好不难受……炎越,你不会心动了吧,我看你从退下宴席后便一直在雕这些木头,你总是这样,心里一旦不平静了,便喜欢雕刻这些玩意儿。”

背倚着窗,任月光把身影拖得长长的那人,依然没有回答。

望着他修长白皙的指节,那缓慢优雅,不疾不徐地雕刻动作,青涣又是一声长叹。

叹息中,青涣低声说道:“这阵子我一直在查历朝历代的天帝和帝子们渡情劫的事,说真的,阿越,你这次真可以说是最凶险的。你看白天面对问心阵时,众长老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挺担忧的……”

不疾不徐的“沙沙”声中,一点点木屑飞落,青涣看了那手那木雕一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沉默起来。

就在这时,黑暗的东边天际,渐渐浮出了一道亮光,望着那亮光,望着那露水打湿的身影,青涣转头看着倚窗而立,同样一夜没睡的天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阿越,你这阵子的表现,并不能让众长老和我安心,今天二长老甚至向我建议,要把那个魏枝弄到你身边侍侯你。他认为我们以前所用的方式还是有错,说一个男人要完全把一个女人不当回事,还是要得到她,要把她里里外外都看透玩够才会厌烦。大长老则是说,你现在年龄还小得很,这最后一次大劫,便是耗上数十载,只要最后能过也算成功。他还说我们上次的做法是走了近途,并不可取。”

停顿了好一会后,青涣轻轻说道:“阿越,依我看来,你还是正视这个问题吧。”

“沙沙”声终于停下了,倚窗而立的天君慢慢抬起头来,淡淡的晨曦中,他的双眼亮得惊人,也寒得渗人,盯视了青涣了一会,天君冷冷说道:“我的情劫早就渡过了!”他沉沉说道:“依我看来,是你们太闲了!”

见天君衣袖一拂转身就走,青涣脸孔也是一板,他冲着拂袖而去的天君大叫道:“你的情劫早就度数过了?那我问你,魏枝在问心幻阵过关时,有个人看着看着,却不能坚持到最后,最后什么也不管就遁走了,遁走后只是一个劲地埋头雕这些鬼东西,那又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三章 与慕南醉酒

大步离去的天君,听到青涣地叫声后,整个人都是一僵,转眼却是走得更快了。

面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青涣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当浮在东方的晨曦越发明亮时,我垂下沾了露水的睫毛,慢慢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功夫,我便出了紫华宫,站在高高的白玉阶上,望着那笼罩在晨光里的天君城,我低低的哧声一笑,脚步迈开,一步便跃出了数十里。

便这般,我在这连绵的山脉中行走着,每一步跨出,便是一座山峰,有时会落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之巅,站在其上漫无目的的四处扫视,有时会落在深山水潭上,慢慢踩水而过。

彼时,东方还没有全亮,我却已迈出了数百里,听着山中不时传来的野兽鸣叫,感觉到远处的阵阵人语,我在这种放任自己的行走中,慢慢体会到了平静。

天君城很大,比几个魏国和妖境加起来还要大,这里的灵气也特别的充足,长在其中,便是一树一草,也姿态娇丽颜色明亮。

我迈开双脚,一步一步走着,我遥望着前方,望着那么那么遥远的距离,也只要轻轻一步,便能靠近。

……这便是强大的感觉吧,这就是踏遍青山人未老吧?

想到这里,我哧笑一声,从紫华宫出来后的郁结之情,慢慢散去大半。

在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天君城的尽头。

这是一片无望之海,这海水的颜色是黑色的,便是海浪在微风中温柔起伏。也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可惧感。

海边没有居民,我站在一棵巨大的楫树下,静静朝海中望去,也不知望了多久,我转过头,慢慢向回走去。

这一次回去,我走的又是另一条道。在不知不觉中,我只用了一日时间。便把天君城游了大半,而我看到灵瀛门时,正是夕阳西下明月初升时。

仰着头,望着那片山峰。我轻轻一跨,便出现在自己的洞府前。

刚刚准备进去,突兀的,一个声音传了来,“姐姐……”

是慕南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比之前阵子似乎有了些变化,便是这一声唤,既似惊喜,也似忍耐。

我转过头去。

望着那站在山峰上。被风吹得一身萧瑟的少年,我轻声说道:“慕南,你回来了?”

“是。姐姐,我回来了。”慕南两三步走到我面前,他认真看着我的眉眼,呢喃道:“姐姐,慕南回来了,你似乎并不惊喜?”

感觉到少年眼中的埋怨。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阿南。姐姐看到你回来了,当然是惊喜的。只是姐姐这心木久了,这惊啊喜的,比起常人来不太明显。”

对着眼前这个少年,我也不知怎么的,总有着无尽的耐心。也许,是他看我时,眼中的依恋太浓,也许,他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自己被需要被挂念的。

听到我的解释,慕南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彼时淡淡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映得少年那张白皙俊美的脸,有一种异样的皎洁明澈,竟是清丽风流不可言的样子。

我嘴角一弯,冲着慕南温柔笑道:“一阵子不见,阿南又长大了,是个俊俏哥儿了。”

听到我的表扬,慕南的表情却似有点奇怪,他脸色似是黑了几分,唇角偏又勉强自己扬起,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就在我又准备开口时,慕南突然说道:“姐姐,阿南与你也算是久别重逢吧?我今日特意备了点灵果美酒,姐姐,你与阿南饮上一盅如何?”

这少年瞅着我时,总有一种仿佛全世界的美景浑不在意,眼中只能看到你一人的依恋,我轻轻一笑,不由回道:“好。”

慕南马上笑了起来,少年这一笑的美,越发清丽不可言,我不由又是唇一扬,回他一笑。

我这一笑很是平常,也不知怎么的,慕南眼眶却有点湿,看着他那瞬也不瞬地望着我,仿佛要掉泪的模样,我暗暗心惊,想道:我对这个孩子还是苛刻了,他虽然性子阴阳不定,对我却一直是依恋的,现在我不过是冲他笑了笑,他就感动成这个样子。

这样一想,我越发觉得,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好一些才是。

跟在慕南身后,我踏入了他的洞府,这洞府说起来还是我布置的,可自从第一次进来过后,我这还是第二次踏入。

好奇地看着布置得极为精致华美的洞府,我轻笑道:“阿南,你这里可比姐姐那里漂亮多了。”转眼我又摸上一块剪裁得极为漂亮的裙裾,说道:“阿南,这是你制的服器吧?真好看。”

慕南这时已摆好白玉桌,并端上酒菜,正在斟着酒,他斟酒的动作,有一种特别的优雅,浑然不似普通子弟。听到我的问话,他笑着说道:“姐姐要是喜欢,阿南送你可好?”

也是奇怪,明明简单的一句话,可我总觉得,他说送我时还有点紧张,仿佛怕我拒绝似的。

这种错觉,让我看了慕南一会,最后还是顺应自己的心回道:“姐姐还是不要了。”

仰着头,又朝挂在洞府各个角落里的奇怪刀具和钟鼓等礼器看了会,我说道:“阿南,你这洞府的装饰风格,颇有一些神秘的部落才有的味道。”

也不等他回答,我走到白玉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我刚坐下,慕南便优雅地举起自己的酒盅,抿了一口后说道:“姐姐,慕南先干为敬。”说罢,他头一仰把一盅酒喝了个干净。

看到少年把酒盅向下倾放,双眼盯紧我,我只好也拿起自己面前的灵酒,学着他的样,慢慢一口抿尽。

看着我把酒喝完,慕南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欢喜来。这少年真的特别适合笑,当他真心欢喜时,那笑容简直就像阳光下徐徐盛放的花,有一种生命盛放之美,好看到了极点。

我说道:“阿南,你应该多笑笑。”

慕南一边给我斟着灵酒,一边回道:“不,姐姐才应该多笑笑。”说到这里,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声音轻细地说道:“姐姐,你昨天是在参加紫华宫的宴会吧?为什么你每次到那里去过后,回来总是很晚,很是不开心的样子,姐姐,你喜欢天君吗?”

我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头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过了好一会我才低声说道:“……阿南,我不想谈这件事。”

“好,我们不谈这件事。”慕南继续给我斟满酒,一边优雅地饮着,一边说道:“姐姐,你除了天君城,还去过别的地方吗?”他微笑着说道:“你别看阿南年少,可这世间的许多地方,阿南都是走遍了的,便是那海底,那常年不化的冰山上,还有凡间的数百个国家,阿南几乎都有去过。”

对踏遍这个世间,我却极感兴趣的,因此双眼一亮问道:“真的?那阿南你知道在凡人界里,与魏国那样的国家多吗?”

“多,足有七八个国情相似的。”慕南又把我的酒盅满上,俊美的脸上笑盈盈的,“其中有一个国家,还没有出现过修仙的人呢,这个国家外空有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结界吸收着那地方流溢出的灵气,所以那个国家只有凡人,从来不知修仙之事。”

说到这里,他又道:“姐姐,喝酒。”

我恩了一声,抿了一口,说道:“阿南,你这酒灵气似是一般,我昨天在紫华殿喝的酒灵气比它足多了。”

慕南还没有回答,我又嘴碎地说道:“还有这酒喝了热热的,与姐姐还是凡人时喝过的酒差不多。”

慕南笑了笑,他乌黑的眸子看着我,说道:“因为这酒是慕南自己酿的,它与灵酒以灌溉灵气为主不同,它啊,就是能醉仙的酒。”

“能酒仙的酒?”我喃喃念了一遍,感觉脸有点烫,便伸手捂了捂,歪着头看着前方,我低声说道:“能醉仙的酒?好啊,好多年了,姐姐都想醉上一场却无法做到。”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我在不知不觉中,话语多了起来,又抿了一口酒后,我说道:“阿南,其实姐姐挺羡慕那些有家族的人。”

慕南这时似是停了酒盅,开始专注地看着我,听我说起,他轻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不寂寞啊。”我冲眼前俊美的少年一笑,打了个酒呃,说道:“他们有家人,有伙伴,有朋友,遇到了委屈后,可以抱着亲人哭上一场,可比我好多了。”感觉眼前有点花,我单手撑着头,冲着他傻傻一笑后,继续说道:“其实这几个月里,姐姐老想哭了,有时姐姐会想,如果我有亲人,能抱着他哭一场的话,说不定就会释怀很多,对那个人,也不再那么日思夜想。”

就在我说得起劲时,慕南慢慢站起身来。

走在夜明珠光芒下的慕南,似乎高大成熟了些,他缓缓走到我面前,朝着我单膝跪下后,少年认真看着我,直是看了好一阵,他才展颜一笑,无比温柔,无比低沉地说道:“姐姐,我就是你最亲的人,你可以抱着阿南哭的。”说罢,他伸开了双臂……

☆、第八十四章 她不是她

就在慕南伸臂向我搂来时,我先是反射性一推,可我的手刚推到一半,恍惚中看到慕南似是打了一个什么法诀,接下来便有一股怪异的气流冲入大脑,令得我宛如置身隔了几层迷雾的梦境,一切变得遥远恍惚又不真实了。

这时慕南已搂住了我。

慕南缓缓把我搂入怀中后,他把下巴埋在我的头发间,轻轻的,带了几分哽咽地说道:“姐姐,那厮何德何能,让你迷恋了一世又一世?”带着几分恨,几分绝望,他双臂收紧,又道:“姐姐,于情之一字上,你不欠他的,不欠任何人的,你只欠了阿南一个人的!”

他说这话时,每个字我都听到了,可我整个人飘飘浮浮,仿佛清醒,也仿佛完全不清醒,我仰头看着慕南,对着他那泛红的眼眶里滚动的泪珠,对上他看着我时,那专注到了极点,专注得近乎痛苦的眼神,哑了哑后,我讷讷回道:“阿南,你说的话,姐姐听不太懂。”

“我知你不懂。”慕南低低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流泪,脸却深深埋在我的头发里,感觉到我的挣扎,他的双臂越发收紧,直紧得我一动不能动后,慕南又道:“姐姐,阿南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几乎是这几个字一落,他猛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啕啕大哭,慕南一边紧紧搂着我,语无伦次地说道:“姐姐。阿南好想好想你。姐姐,你原谅阿南好不好?你原谅阿南,以前的事是阿南做错了。阿南没有想到会累得姐姐连性命也丢了,明明算好了的,明明算好了一切的……”

他胡乱说到这里,突然把我横抱而起,朝着一侧的白玉床走去。

被他抱起时,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才挣了两下,也不知慕南碰了哪里。整个人便是一软,而且不止是身子发软,我的脑中也越发糊涂起来,似乎刚才饮的酒。一股脑儿的冲上来,令得我恍恍惚惚迷迷离离。

转眼间,慕南把我放在了他的床上。他动作温柔地把我放好后,慕南双膝一软,慢慢跪在我面前。

他跪在床前,低着头张着泛着红光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然后他伸出手,慢慢的,颤抖地抚上我的脸……

慕南冰凉的手指。慢慢在我眉眼间划过,他碰触得小心翼翼,神情也专注而戾诚。隐隐更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悲伤和欢喜。

这么多复杂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少年脸上,令得我越发睁大眼楞楞看去。

对上我的目光,慕南慢慢伸出手指,他把手罩在我的眼上,遮住我看向他的目光后。他低低呢喃道:“姐姐,多少年了。阿南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可就是这么简单的碰触,这么简单的靠近,以前的那几百年里,阿南也只能在梦中呓想。”

他说到这里,又低低哽咽起来,“姐姐,阿南知道你恨我,自你去后的那些年,阿南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噩梦,阿南总总无法忘记,那漫天星辰爆炸时,姐姐便那般冷冷地看着我,冷冷地看着我……转眼头一仰,姐姐的身躯爆炸开来,化成了灰尘……”

说到这里时,慕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整张脸都埋在我的颈窝里,哑着声音痛苦地说道:“姐姐,你怎么能那样对阿南?那一役,你明明可以不死的,你明明可以的……阿南跟了你七百多年,你只顾掂念那个不知飘到哪个角落里的人,却没有想过阿南每次每次,只能那样看着姐姐,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永无止尽,永远永远无法靠近一步地那般望着,是个什么感觉?”

他越说越委屈,到得最后已像个孩子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你说你没有亲人朋友,现在很寂寞,可那几百年里,姐姐想过阿南的寂寞没有?阿南倾慕姐姐,恨不得把姐姐天天搂在怀里,恨不得食了姐姐的肉喝了姐姐的血,让姐姐与阿南永远化为一体,可阿南那么深那么绝望的感情,不但不敢找人倾诉,甚至不敢让姐姐发现了,那种感觉,又何止是寂寞?”

“姐姐,那时阿南太苦了,太苦太苦了,阿南对姐姐的感情,到了后来已如毒药般日日噬心,到得后来,阿南便想,再这样下去,阿南不是自杀便是疯魔,可便是疯魔便是死,也要在临死前把姐姐抱上一抱。”

“你知道阿南有多恨师祖吗?他做了什么?啊,他做了什么?他不过是抱回姐姐,不过是抚养了姐姐十几年,可就只是那么十几年,他便累了姐姐一千多年。他什么也没做,便令得姐姐倾心一世,便累得姐姐寻他一生。”

“知道姐姐会转生时,阿南是多么高兴,那时阿南便想,前一世,阿南错在来迟了一步,这一次,阿南一定要走在前头,可为什么姐姐便是转了世,便是变了另外一个人,却还是先爱上了他?那个心中从来没有姐姐,便是再次与姐姐相逢,也不过是为了度情劫的家伙有什么可爱的?为什么姐姐还是倾心于他,还是在短短数年间,便痴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阿南还是晚来了一步?”

慕南说到恨处,俊美的脸上已是一派狰狞,他瞪着我怔怔的眼,突然嘶吼一声,手一扬,掌心中便出现了一套绳索。

在我惊瞪的目光里,慕南面目狰狞地把我朝床上一压,不过转眼,我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可这个时候,却发现自己不但动弹不得,甚至还发不出声来。

把我结结实实绑在床上后,慕南却似清醒了些,他慢慢站直,慢慢的,笔直笔直地站在床头,低着头披着一头乱发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便这般看着我,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南突然倾身。

他低下头,先是双手捧着我的脸,慢慢的,戾诚的,动作温柔地把我从额头到嘴角细细吻了一遍。他越是轻吻,便越是呼吸急促,突然的,慕南一边瞬也不瞬地盯着我,一边伸手解起我的衣裳来。

我整个人恍惚迷离着,又不能说话不能动作,便睁着双眼,傻傻地看着他的动作。

慕南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这种红,这种急促,是带有*的兴奋。不过,这时的我大脑是完全泥浆似的,无法知道这种兴奋意味着什么的。

在慕南急促的呼吸声中,我的衣裳一件一件被剥下,转眼间便被慕南褪得一干二净。

把我剥得光光后,慕南又紧了紧绑着我手脚的绳索,然后他端来一把椅子,睁着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瞬也不瞬地打量起我来。

他看得很认真,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放过,看着看着,他会低下头轻轻吻上,一边吻,慕南一边戾诚而又痴迷地唤上一声,“姐姐。”

他唤得专注,声音无比温柔,还不知怎的,隐隐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有时他吻着吻着,唤着唤着,会抬起头楞楞地看着我,只是看了一会后,他那泛着红光的眸子里,会流下泪来。

可这个时候,随着他的吻,他的轻唤,慕南那急促的呼吸和涨红的脸孔,倒是渐渐平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南停止了他疯狂般的动作,在披过被子把我严严实实盖住后,慕南也不知打了一个什么法诀,虚空中,巫木仙使的声音传来,“师尊?”

慕南仰着头,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头顶,直过了好一会,才沙哑着声音说道:“巫木。”

“弟子在。”

“她还不是姐姐,至少不完全是姐姐。”

虚空中,巫木沉吟了一会,才低声说道:“师祖已经转世,这次的她与以前当然完全不同,既然师尊下不了手,不妨先暂时放下那个打算,继续呆在师祖身边,等一切水到渠成再说。”

巫木似是措了一会词,又道:“师尊思念师祖几千年,不管是记忆还是印象都已固化,而现在的师祖,与前世的师祖又截然不同,师尊一时犹疑也是正常。”

慕南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你说得有理。”

过了一会,他又道:“我刚才本想按照计划,得了姐姐的身子再逼她成亲,可在看到她的眼神时,却突然没了兴致……那不是姐姐的眼神,任何时候,姐姐都不会有那种纯稚天真的眼神。”

又是一阵停顿后,慕南徐徐说道:“在我记忆中,曾经出现过一种药物,它能让一些转世的大能恢复前世的灵智……”

这句话,慕南不像以前一样,说得干脆利落,命令口吻十足,而是带上了几分犹豫迟疑,甚至话没说完便停顿了。而虚空中,巫木过了一会后,回道:“弟子愿为师尊取回那种药物。”

慕南这时站了起来,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不了,再过阵子吧。本尊到时亲自去取。”

……

我是在一阵剧烈头痛中醒来的,捂着头呻吟一阵,我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洞府,慢慢爬出榻来。

见自己还穿着已穿了两日的霓裳,我给自己净了身,换了一袭淡黄色衣裙,慢慢走出洞府。

转过头,看着刚从洞府中出来的慕南,我蹙了蹙眉,疑惑地问道:“阿南,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洞府的?怎么好似记不得了?”

☆、第八十五章 留魏枝在身边吧

听到我的问话,慕南笑得纯真,他轻快地说道:“姐姐你是第一次喝那种酒,醉糊涂才不记得,昨晚喝过酒后你是自己回洞府的。”

是吗?我还是想不起来,不过这是小事,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罢。我晃了晃兀自有点晕乎的头,说道:“阿南你那酒也太烈了。”

慕南正要回答,云宝隔了老远便大呼小叫起来,“师姐,魏师姐。”

我回过头去,见到圆脸上笑嘻嘻的云宝,不由也是一笑,提步迎了上去。

“呼呼,师姐,可算找到你了。”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云宝嚷嚷道:“师姐,你昨天去哪儿了?昨天中午紫华殿来纸鹤了,说让你们这些天才即刻入殿,可我找遍了你都不在。”

有这回事?我蹙了蹙眉,讶异地说道:“紫华殿的纸鹤?那为什么不发到我本人手中?”

云宝一楞,摸了摸后脑壳,“也是哦,楚南大哥他们都是发到本人手中的,也就师姐你是发到咱山门的。嘿,不管了,肯定是紫华殿办事的人有了疏漏。”

我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听说是发生了大事,说是三界各处结界突然出现破漏,咱天人界与凡人界有破漏也就罢了,关健是凡人界与堕落魔界的结界薄弱处也出问题了。”说到这里,云宝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师姐,我还得到消息,说是三界外的虚空也出问题了。”

三界外的虚空也出问题了?

我眨了眨眼。也小声问道:“这三界外的虚空出问题,很严重吗?”

云宝摇头,说道:“长老们说,可能很严重,也可能不严重。关健是这不出问题便都不出问题,这一出问题便处处有问题,好似兆头不怎么好似的。”

我哦了一声。也没在意,心下觉得这出不出问题。都与我没有干连。

这时,云宝又说道:“还有呢师姐,听说天君的几个兄弟也来天君城了。”

“天君的兄弟?”我诧异地问道。

“是啊,师姐你不知道。昨天紫华殿附近可热闹呢,好多人都赶去看帝子,连我也跑去看了,师姐你不知道,那些帝子个个都长得好生俊美威风,不过话说回来,看来看去还是咱天君长得最俊。”

我笑了笑。

云宝这时又说道:“我还听到,昨天下午,便有好些天才投奔了别的帝子。”

这话一出。我不由一怔,说道:“这样不好吧?”

“是不好,不过据说那帝子是奉了天帝之令前来招人的。所以天君也没有阻拦。”说着说着,云宝突然叫道:“哎哟,看我啰嗦这么久还没有说到重点,是这样的师姐,你又有一只纸鹤了。”

我连忙伸手接过。刚刚到手,那纸鹤里便传来一个声音。“魏枝,立刻前来紫华殿。”

云宝马上惊道:“师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昨天找了你,今天又叫你前去?”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了,先去再说吧。”

云宝犹豫一会,说道:“师姐,我与你一起去好不好?”他涨红着脸,挺有点不好意思,“老听人说紫华殿的紫气难得,我却没有机会接触。”

这是小事,我冲云宝点了点头,道:“一道去也可以。”在云宝大喜若狂中,我回过头来,正准备交待慕南几句,却发现他早就离去了。

我转过头,信手召来云车,拉着云宝飞了上去。

我们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功夫,便飞到了紫华殿脚下,因为紫华殿禁止飞行,我们早早下了云车,两人沿着玉阶向上走去。

一入紫华殿,云宝便立马盘膝而坐吸纳紫气,我看了他一眼,继续提步前进。

走了几百步不到,我便看到了紫华宫,而踏入我前方这个木制走廊后,也就算正式进入紫华殿。

我继续前进。

经过走廊,便是一座花园,上一次我都没有注意到它,花园里面居然盛开着上万种凡人界的花。在凡人界,鲜花若要盛开,还需看季节,这里却不用,梅花和荷花为伍,月季伴秋菊同芳。

望着那济济一园的姹紫嫣红,我心里却是想道:原来花也与人一样,随时可见了,也就不稀罕了。

就在我如果想来时,突然的,一个男子声音传来,“咦?这位是?果然至纯至静,转眼又华贵明艳,世间女人的百般美,竟全聚一人身上,也怪不得我那大名鼎鼎的弟弟,渡个情劫也不干不脆了!”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却是从右侧的丛花中,正缓步走来几个青年,这些青年,人人俊美高大,人人一袭华贵紫服,任哪一个走出去,都让人惊震其华其贵其气派,再看他们身侧身后跟随的骑卫们,我马上明白了,他们就是云宝口中的帝子。

这几个帝子的面目,与天君有三分相似,可要论俊美高华无人可及,那还是天君为首。

在我回头时,几个帝子相互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个帝子率先向我走来。

走到我面前,朝我又是上下打量一番后,那帝子负手问道:“你叫魏枝。”

我低头回道:“是。”

“果然是个美人儿。魏枝,我是天帝第四子,名炎洛,今年三百七十五岁,尚未娶妻,你可愿嫁我?”这个气派威严的帝子,一脸严肃地说到这里后,略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向天道立下誓言,只要一回到封地,便立刻封你为正妃。”

炎洛这话一出。四下哗声一片,好几个声音同时叫道:“阁下……”

他们虽没有说出,可眼中分明带着责备。除了那几个人外,侯在不远处的紫华殿的人,也是个个带着怒意。

像我辈修仙之人,对着天道立誓,那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可以说,一旦立了这种誓。几乎没人敢违背。

眼前这个炎洛,明明与我还是第一次见面。竟然开口第一句话就说要娶我!竟然还敢对天道发誓,许以正妃之位!

对上天君城众人强自忍着怒火的表情,我垂了垂眸。

……我魏枝,便是出身凡人界。可我也没有蠢到那般地步,这炎洛哪里许的是正妃之位?他分明是把我当成了他与天君争斗的利器。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如果真嫁给了他,会对天君有什么影响。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无端端地把自己置于险境中。

不过,我也不能得罪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帝子,我魏枝在这天君城毕竟无依无靠,是得罪不起这些权贵的。

我想得久了,对面这位帝子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就在我抿了抿唇,还是找不到语言来回绝他时,虚空中。属于天君的冰冷声音传来,“四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依然不知堂正两字如何写来,怪不得修为二百年来毫无寸进!”

天君这话一出,炎洛帝子的脸色刷地黑沉如漆。就在炎洛帝子气得转过身瞪去时,天君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魏枝,过来。”

因他只闻人声,不见形影,我怔了怔后才发现天君就站在花园后的广场中。

我低下头,连忙提步朝着天君走去,因急着离开这是非之地,我步履中都带了几分急促。

那个最先开口的帝子一直在看着我,目送着我离去,他向着广场上的天君大声笑道:“慌乱有慌乱的美,平静有平静的从容,炎越,依三哥看来,这个魏枝要是不赶紧处理了,你迟早会栽在她身上。哟,四弟的手段虽然贱了点,可他好歹许的还是正妃位,不如你干脆成全了他?话又说回来,反正咱们这些帝子,都是不能动真心的,冲着美色去倒也是个好主意,这魏枝让我娶也可以。”

天君没有答话。

只是在我急急走过去时,静静地站在广场中,宛如一座雕像的他,神色更冷了。

我低着头走到了天君身后。

不敢挨着他,我便在离开五步处停下,因为有人说过,隔这么远,是两个陌生人间最适当的距离……

在我过来时,青涣的声音以极细极细的音线传密而来,因我得的传承中,恰好有拦截他人传音入秘这一天赋,所以他说的话,我给听了个明白,“炎越,你刚才鲁莽了!你明知道这些人招来魏枝,不过是想试试她在你心中的份量,看看你的情劫关到底有没有渡过,你怎么还是沉不住气,一句话就给激得站出来了?这不符合你的性格为人,得想办法补救!”

略顿了顿,青涣又道:“干脆按照众长老说的,你现在宣布,把这魏枝留在身边吧。炎越,你应该知道你这最后一次情劫大关,对你和整个天界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嘴硬的时候。现在看来,上次渡劫你确实只渡到一半,便是你后来进入那轮回幻境,在其中经历了十辈子近一千年的凡人生活,可很明显,你只是因记忆太遥远,把魏枝暂时给淡化了,她一出现在你面前,你还是记得她,还是放不下她,既然如此,你就得再渡一次!趁这个机会宣布留魏枝在身边吧。”

☆、第八十六章 驱离天君城

青涣的话又多又快,天君的脸却更冷了,就在青涣的声音落下时,他冰冷地说道:“闭嘴!”

好一会,青涣的叹息声才传来,然后,四周归于寂静。

彼时,天君还负着手站这广场中,我明明就站在他身后,却如以往的每一个时刻一样,仿佛与他隔了一个星际。

而花园中,另外几个帝子已经提步朝我们走来。

我看了眼慢步走来,表情各异的帝子们,缓缓收回目光,开始专注地看着远方的天际。

就在这时,天君的声音从我前方传来,“魏枝。”

我慢慢回头,看向他依然笔直如玉的身影,看着他永远冰冷的疏离,垂下双眸,轻而漠然地说道:“天君有何吩咐?”

天君却是沉默了。

我转过眼,看着那几个越来越近的帝子,眨去眼中的伤感后,我喃喃说道:“阁下……我愿意离开天君城了……”

不是愿意,根本不是愿意,离开了天君城,我连遥望这紫华殿都做不到,我连午梦夜回时,心痛如绞时,都无法找到个寄望的地方。可,如果这是他希望的,如果能够帮他摆脱困境,我会愿意。

青涣虽已退去,可他说的话,还字字句句刻在我心里,我在害怕,我害怕自己会在下一刻,不管不顾的向天君扑过去,怕我自己不管不顾地借着青涣等人的压力。逼迫林炎越留我在他身边,我害怕自己明知迎接我的永远都是抛弃,却会为了贪求那几年几月的温存。而什么也顾不得了!

……人怎么能这样,喜欢上了一个人,便把自己低到了尘埃了,便为了能呼吸到有他的空气,都不惜作贱自己?

我不能作践自己,我害怕自己作践自己,所以。我用了全身的力气,向天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背对着我的天君。这一刻似乎有点僵硬,我直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而这时。众帝子已走了过来。

朝天君看了一会,又朝我看了一会,那自称三哥的帝子嘻嘻哈哈地说道:“好了好了,都这样光秃秃地站着有什么意思。炎越,这是你的地盘,怎么样,带哥几个出去逛逛?”

天君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闻言声音毫无起伏地应道:“可以。”

“美人儿也一起去吧,”那帝子看向我。笑眯眯地继续说道:“美人儿风姿多变,一动一静无不赏心悦目,便是父皇身边的。也没有一个这么出众的,带在身边正好养养眼……”

他还在滔滔不绝,天君已开了口,他冰冷地说道:“不用了。”看着前方,天君也不回头,声音更是冷得毫无起伏。“来人,把魏仙子送出天君城。从今以后,没有天君令,永世不许她踏足此城!”

……

饶是这个请求是我自己说出的!饶是我一直在暗暗猜测着他的心,可这个地方,这个有他的地方,我哪里愿意离开?

我原本以为他会拒绝的,我本是在等着他遗忘的,可他不但让我离开,甚至还说出“从今以后,没有天君令,永世不许她踏足此城”的话!

这人,怎么这样冰冷,这么无情!

一时之间,排山倒海的酸涩和绝望向我袭来,一时之间,那潜伏在灵魂深处,对他的恨意又猛然涌出!

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眨去眼底的酸涩后,我对上凝滞的众人,对上朝我大步走来的玄衣骑,弯着唇大大露出一个笑容,哑声说道:“是!魏枝禀遵天君旨意,此生此世,没有天君令,永世不踏足天君城!”

说出这句话后,我微笑地甩开玄衣骑抓来的手,抬着头,如以往在青石广场上征战的每一次一样,微笑的,睥睨的,优雅的大步向前走去。

我走得很快,很快,在走出几百步后,听到天君那冰冷又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地传来,“让传送阵的人免了魏枝的传送灵石。”

“是。”

其他的话,我已听不到了,也不想听了,我越走越快,直是脚下如风,在路过云宝时,云宝在大呼小叫,我没有回头。

一直这般抬着头微笑着走出了紫华山,我才扶住一根千年古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缓慢而安静地拭去唇角的血沫,继续向前走去。

我走得很快,脚步却有点不稳,一路上,不时有人回过头诧异地看向我。现在的魏枝,在天君城大小也算个名人,因此随着我越走越远,路上看我的人也越来越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便来到了传送阵的所在,果然,这一次没人拦我了,不但没有拦我,那负责传送的人还立刻上前,把传送阵安上灵石后,很客气地问我,“魏仙子欲往何处?”

欲往何处?

我抬起头来,看着远远的天边,我怔怔地想着,我可以去哪里?这个世间虽大,可我能够去哪里?

妖境,那是不能去的,那里也没有家。

怔忡了许久,我冲那人微笑道:“去凡人界的魏国。”

“是。”

那负责人恭敬地应了一声后,一连打出几个法诀,示意我站到传送阵中去。

我站上了传送阵。

就在他要启动时,我低声说道:“等一下。”

在负责人诧异地望来时,我抬起头,定定的朝着紫华殿的方向看了一会,才轻声说道:“行了,启动吧。”

“是!”

传送阵启动,一道道白光如流水一样从我眼前划过,就在白光如虹时,隐隐中,我似乎听到巫族大尊那煞气腾腾的命令声。“退下!”

再然后,我的眼前有无数旋涡状的星芒闪过,似是过了天长地久。我眼前一晃间,传送阵停下了。

我到魏国了?

怔怔地抬头,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巨大石殿,我踏了出去。

在我记忆中,魏国的传送阵是放在魏都,时刻有人把守,可这个巨大的。不见边际的石殿中,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在疑惑中。我终于走出了这个巨大的石殿。

这一出石殿,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我眼前哪里是魏都?这一大片大片黄沙荒漠,一眼望去没有半个人烟。分明已被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呆了一阵后,迅速地转过身,朝着石殿中跑去。

冲到传送阵旁边后,我望着枢纽上那五颗暗淡得宛如寻常石头的极品仙石,不由退后几步,想道:我回不去了。

不过,这种沮丧也只一时,我想,只要传送阵还在。那要离开就不是问题。

我出了石殿飞上天空,这般站在高高的虚空上,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黄沙荒漫。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都在飞翔,这个地方看不到边际似的,一路飞来,永远都是黄沙荒漫,不但没有半个人烟,连绿洲也没有一个。

因此。在我飞了一个月,开始感到疲惫时。见到前方陡然出现在浓雾中的一片绿洲,便喜不自胜了。

我落在了绿洲上。

看着这与沙漠边界分明的绿洲,以及笼罩其上的滚滚浓雾,我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提步入内。

而随着我踏入浓雾中,眼前便是一阵天眩地转,这种眩晕,与踏入传送阵的感觉颇为相似,我心里大惊,下意识想要退出,却发现自己怎么走,眼前出现的还是浓雾,足下踏着的还是那片绿洲,最让人不安的是,我便是把灵力灌聚在眼睛上,竟也只能看到身周十米的景物。

我这一走,便是几天几夜,因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入目的景色与我刚见时也一模一样,我竟是无法正确判断过了多少时日。

最初的慌乱过后,我吸了一口气,想道:幸好这地方灵气充足。

这里的灵气,确实是充足,甚至比天君城还要充足,又走了个把月后,被千篇一律的景物弄得疲惫不堪的我,挑了一处水潭,在旁边布置了一个防御阵后,干脆闭起关来。

这一闭关,我马上察觉到了此地的妙处,不但灵气充足得仿佛在向身体里倒灌,而且这里的空气中,有一种玄妙的气息。

我完全沉浸在修练中。

我没有想到的,这一沉迷,时间便如电一般的飞逝,不知不觉中,百数年光阴已然流逝。

不过,这百数年中,我不但把自己所有的天赋技能完全熟练直至精通,还把关于炼器,阵法,符箓的技能也掌握了。

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二百年,就在学无可学时,我从这种玄奥充实的感觉中清醒过来,想道:应该出去了。

也许是修为得到极大提升的缘故,这一次,我很顺利的离开了这个布置了大型迷阵的绿洲,朝着传送阵的方向飞去。

我还在虚空中,便听到传送阵的方向传来一阵争吵声。

有人在那里!

听到有人说话,我是欢喜之至,一个急飞,便落到了石殿前。

在我急急靠近时,传送阵的方向传来一阵争持声,“怎么搞的?好端端地怎么传到了这个鬼地方来了?”“苏师兄知道这个地方?”“当然知道,它是有名的荒芜之地,除了沙漠便是沙漠,没有半点价值。”“我也来过,这地方确实荒凉,咱们还是继续传送吧。”“行,那就继续传送。”

听到他们准备离开,我连忙一个瞬移出现在众人面前。

陡然看到我出现,十几个青年男女都是一怔,见他们瞪着我,我微微一笑,说道:“各位道友,我可以跟你们一道离开吗?”

这时,一个少年叫了起来,“你不是魏枝吗?你是那个天君城里美人榜上排名第三的魏仙子?”

天君城?美人榜?那已是百数年前的事了。我冲着少年点了点头,忍不住说道:“你记忆真好。”

少年瞪大了眼,他看着我一会,摸了摸后脑壳说道:“不过二个月前的事,魏仙子又是大美人,我记不住才叫奇怪呢。”

“二个月前的事?”我呆了呆。

被众青年围拥着的一个美貌女修这时开口了,她嘻嘻笑道:“魏仙子看来传送得糊涂了,青石广场赛刚过,仙子以一挑五的威风我们还历历有目呢,怎么仙子一副好似过了许久的样子?”

我合上张大的嘴,心里已经明白,定然是绿洲上的迷阵就是传说中的,那极其罕见时间幻阵。当下走到传送阵旁边,一边把这处坐标给记在心里,一边笑道:“不知诸位前往哪里?魏枝可否与你们同行?”

那最先开口的少年马上说道:“我们前去的地方叫彧地,现在三界的结界到处都出了问题,我们此番前去,是奉天君之令前去援助前面的师兄师姐,有可能会碰上堕落魔界的魔人,魏仙子确定想去?”

☆、第八十七章 雏凤的第一波风光

我点了点头,说道:“愿与众君同行。”

那少年说道:“那就一起同行吧。”

说是马上离开,还有几人闹着要到荒漠中看一看,众人决定歇上一晚再走。

在众少年一个个跑到外面去时,也有四五人留了下来,他们点起了火把,一边煮着灵食烧着灵茶,一边交谈起来,“我叔叔说,早有数千年前,知天机的人就说过了,凤凰现世之日,天下大乱之时。我觉得现在这结界处处出现破漏,只怕是要应了那句预言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长脸气质端方的青年,名字叫吴天,吴天说这句话时,眉头一直深蹙,显得有点忧心。

倒是那个最先认出我的少年李向笑了起来,他大赖赖地说道:“天下乱不乱都是大能们操心的事,咱们忧心有什么用?”笑了一声他又向我说道:“这阵子紫华殿里特别热闹,没想到天君城的结界一解开,会引得那么多人过去看热闹。魏仙子只怕是最先离开天君城的吧?我过来那天,还有外来的修士看到你的雕像后,在打听你这个人呢。嘿嘿,那小子那个模样,只怕是光看了你的雕像便对魏仙子倾了心。”

我还没有开口,一个不是从天君中传送过来的青年好奇地问道:“天君城那么热闹啊?”

“到处人山人海,连那些边角小家族的人也跑过来了,没意思得紧。”李向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我,又问道:“魏仙子,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天君城的?就只你一个人吗?天君呢。他没有派人护着你?”

我呆了一下,转头看他,“天君为什么要派人护送我?”现在听人提到天君,我竟然也挺平静的,眯着眼看着前方,我暗暗想道:加油魏枝!你能忘记他的,你能做到的!

李向奇道:“他们不是说。大名鼎鼎的凌少不过是接近了你,便遇到二波大能前去警告吗?那其中一波。可就是紫华殿派去的!”

我心砰的一跳,不过转眼便苦笑起来,抬头看了李向一眼,我垂眸微笑道:“是吗?不过我与天君并不熟。”顿了顿。我轻轻说道:“我们只是陌生人。”

李向显然不信,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天时间匆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众少年便启动了传送阵。

彧地,在三界都是鼎鼎大名,此地连通三界,结界浮动时,经常有凡人落入魔界,或魔人进入天界。

做为连通三界的九大险地之一。这地方常年派有大能镇守,而天界有名的那些大家族,也必须派人常驻。经过多年的经营,这里已是一派繁华。

我们从传送阵出来时,扑面便感觉到灵气有异,见我们四下张望,见识最广的吴天说道:“这地方要不是连接三界,那是极适合低阶修士的。不说别的,光是低阶的灵草灵兽这里就遍地皆是。有些个危险点的地方,更有远古时代流落的奇珍异宝。”

他还在说着,少年李向已惊声说道:“怎么有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么?应天帝令,九大险地中,每处险地都增派百万修士。”

百万修士几字一出,众人同时惊叹出声。

我们走了一会,远远看到城门前围了一堆人。

却是城墙上贴了几十张告示。这些告示,都是向新来的修士解释彧地情况的,如,彧地最危险,结界最松动的三大魔关所在,如遇到魔物什么的,应该怎么向上禀报,如新来的修士应该到哪里落脚。

修士们个个耳聪目明,几十张告示,一眼过去便都看完了也记住了。

望着前方高大的城墙,最为活泼的李向叫道:“各位,我们可都是能够选进天君城的天才,魏仙子更是总榜前三十位的高手,要不,咱们直接去浴魔关看看去?”

少年总是热血的,也总是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李向的提议一出,众人纷纷响应,在他们齐刷刷看来的目光中,我按了按纱帽,应道:“好。”

于是一阵笑声中,大伙气势汹汹的向浴魔关飞去。

前往浴魔关时,我们经过了十几个结界薄弱的关卡,这些关卡中修士如云,远远便可以听到那阵阵法术轰鸣声。不过这所有的结界都有个特点,越是靠近浴魔关,修士就越少,当浴魔关出现在我们视野中时,奋斗在地面上的修士不足百人。

而当我们看向浴魔关时,却齐刷刷吸了一口气。

只见前方巨大的,宛如海洋一样的虚空里,一道道白色的结界光不停的闪过,每次那结界光闪几下,便有一道黑色的,无边的缝隙出现。那缝隙出现虽只一瞬,可那一瞬间,便有无数如血液翻滚的液体挣扎着想涌出来。

无边无际的虚空之海,数不清的白色结界都在躁动,而几乎每过一息,便会新增加几十道黑色缝隙。

李向倒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竟然这么严重了!”

我看着那些翻滚的血海,也不由问道:“这些便是魔界的生灵?”

吴天冷笑起来,“生灵?它们要是生灵,那真是抬举了!”

吴天的后面,性格温柔的女修陈悦接口道:“魔界的生物,大多都是天生地长,只有那些成为中阶的魔物才像我们一样,由父母孕育,而这样的魔物一出生便比得上天界的人修练百年。魔界以强为尊,不过至今几十万年间,那里没有出现过一个魔帝。曾有知天机的人说过,他说,魔界一旦出现魔帝,其后果要么是与天界分庭抗议,要么是一统三界,从此后万物沦为魔物之粮,他说那就是天地大劫。”

陈悦说的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一时听得津津有味,可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含着无边恐惧的嘶吼声从前方传来,“不好了!魔物冲出来了!”

这叫声一出,我们齐刷刷转头看去,便是这一转头,包括陈悦李向在内,全都扯着嗓子拼命地哭叫起来。

却是前方的结界之海的正中,一条黑色的缝隙突然被无限的扩张开来,而随着那条破开的结界,成千上万只血色魔物正潮水般地向翻涌而出!

就在我们转头的瞬间,黑色缝隙还在迅速扩大,血色魔物还在成倍的增加!

正如陈悦所说,魔界的中阶魔物一出生就是百年修为,而这些翻滚的血海中,那高如牛马的中阶魔物至少也有五百只,它们还在迅速的增加!

看清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李向便扯上我的衣袖,急声叫道:“快,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来不及的!”吴天哑着声音叫道:“浴魔关的结界是,只要有中阶魔物出现,便自动从外面关闭。我们已困死在这里面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

“呜!我不想死!”

“快,大伙把符箓法宝都拿出来,能拼一时就是一时。”

“拼什么拼,你没有看到那些中阶魔物吗?我们才修练了多少年,怎么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就在众少年慌乱得大哭大叫,与早就来到这里的修士们乱成一团时,我展开双臂,嗖地朝着结界之海的方向飞去。

……在那些血色魔物出现的一瞬间,我突然生出一种模糊的说不清的感觉。

看到我竟向结界飞去,李向吓得嘶喊起来,“魏仙子,你那是做什么?快点退回来!”

我没有听到李向的嘶喊,还在继续向前飞去,在飞到结界之海的上空时,那些翻滚的血魔们,也开始分裂成一个个个体,眼看就要朝浴魔关倾倒而来。

我凝着眉,盯了这些翻滚的血魔们一会,突然间,我手一扬,一朵火球弹了出来,轻飘飘地飞向那翻滚的血海里……

见到我的动作,一个年长的修士尖叫起来,“混帐,你会激怒它们的!”“魏枝你在干什么?”

对这些修士来说,虽然浴魔关已封闭,他们暂时出不去了,可每一个人望着这汪洋血海的人,还是渴望着魔物们能够自行退回结界。毕竟,三界已平静了几千年。毕竟,这浴魔关的结界,以往的无数次在破裂后还会自行修复。

所以,他们对我率先挑衅的行为,竟然是愤怒的!

就在众修士大喊大叫,那血色海洋中的魔物们渐渐分开,眼看就在向浴魔关的大地上倾倒时,我的小火球已然到了!

拳头大的火球,悠悠缓缓地飞入血海,落在了一只魔物上。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只听得一声极轻极轻的‘滋滋’声,那么一朵小火球落上后,那魔物竟是挣也不挣一下,便化成了灰烬。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小火球每烧死一个魔物,便相应的扩大一倍,它越烧越广越烧越快,一转眼间,那条小缝隙中如河流一样翻滚的血色魔物,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下面的修士们先是一静,转眼众人声嘶力竭地欢叫起来。而得到了甜头的我,双手嗖嗖嗖同时射出了近百个火球。

一个个拳头大的火球,如同血魔们的天敌,一旦沾上,便迅速地扩大开来。

不到一刻钟,这片足能毁掉整个险地的阴魔秽毒,被我的火球烧了个干干净净。

☆、第八十八章 又见天君

就在那些破裂的黑暗缝隙中,魔物杀了个干净,一时之间,缝隙后的魔物再不敢涌出时,死里逃生的众人,才从狂喜震撼中惊醒过来,当下有人颤声道:“快,快把此间之事报告温玉上人。”

“对对对,马上报告,让上人们快点前来封锁通道。”

一阵阵欢笑声中,李向踩着法宝摇摇晃晃地飞到我面前,看着我,这个不满二十的少年人涨红着脸,带着几分敬服几分羞涩地说道:“魏仙子,谢谢你救了我们。”

众修士也乱七八糟飞上来,朝我说道:“谢仙子出手之恩。”“多谢相救。”“今日幸亏遇到了仙子。”

我回头冲这些人点了点头,说道:“不用客气的。”然后,我转过头看向那越扩越大的缝隙,每看到有血色魔物探出头,便继续一个火球扔过去。

众修士重新落到了地面后,李向还在我身侧站着,他小心地朝我看了一会,突然红着脸说道:“魏仙子,你这么美这么好,天君肯定会喜欢上你的。”

他听到了什么?

我一怔之下,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一分,转眼扔出手中的火球后,我冲少年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多谢……不过我与天君已是陌生人了。”

我堪堪说出这句话,一阵衣袂声迅速传来,只见白光连连闪过,转眼间十几个长者出现在地面上。

这时。缝隙中恰好出现了一小片血色魔物,恰好我一个火球扔了过去。

众长者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些魔物在我的火球中迅速化为灰烬,一个个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来。

飞到我身边。一个白头发的老人问道:“孩子,你这是什么火?”

“什么火?”我眨了眨眼,不太明白的样子,“就是普通的火啊。”

老人摇了摇头,他飞到我身边,手一伸扣住我的腕脉,灵气在我体内转了一个圈后。老人惊道:“你有八百年的灵气?”

见我点头,他又说道:“骨龄不过三十许。却有八百余年的灵气,看来小姑娘有过不少奇遇。”说到这里,他转头命令道:“老夫先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你们修复好结界后。速速查看其他八大险地。这次要不是恰好有这位小姑娘在此,只怕整个彧地都会覆灭。”

又交待了几句,老人正在带我挪移,突然的,几个长者腰间的长笛同时发出了急啸声,几人低头一看,脸色都是一变。抓着我手的白发老人,也就是温玉上人更是颤声说道:“不好!无魔道灭魔关锁魔关同时启动了最终防御!它们的结界也被撕破了。”

中年人急急说道:“上人,事关重大。得立刻上禀天帝!”

这一次他的声音落下后,又是一个人的腰间长笛传来响声,那人看了一眼。抬头向老人禀道:“上人,天君已经赶来了!”

一听到天君赶来,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温玉上人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天君既然赶来,此次魔物纵使为祸也不会流出彧地。”他松开了我的手,“小姑娘。事关重大,你跟老夫一道前往吧。”

不过。当老人赶到另外三大险地时,那险地的防御阵已启动了终极防护,在得知险地里的人已全军覆灭后,已无人敢打开防御阵了。

站在险地外面,看着那泛着莹莹白光的最终防御阵,听着防御阵里面魔物们的翻滚咆哮声,老人脸色发白。

一连下了几个命令后,老人回头扔给我一个储物袋,温声说道:“孩子,你的火球对灭魔有奇效,现在当务之急是休息好,尽快恢复灵力准备战斗。这个储物袋里有一些灵石,你拿着修练吧。”

我应了一声,朝着老人行了一礼,转身飞离。

也不知老人下了什么命令,我这一路飞来,凡是见到我的人,个个都低头行礼,到了彧城,也是人人客气,跟着仆人进了彧城的一个厢房,我把房门一关便静坐思量起来。

其实,我的灵力还充足得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果再有人问起我的火球怎么会对灭杀魔物有这么好的效果时,我该怎么回答。

就在我一边修练一边寻思,时间渐渐流逝时,到得傍晚,一个修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魏仙子,天君来了,温玉上人让你过去一趟。”

我站了起来,静静地回道:“好。”

刚刚来到走廓上,还没有入内,我便听到里面传来温玉上人的声音,“天君有所不知,老夫是亲眼所见,那个小姑娘火球一出,连中阶血魔都是一烧成灰。”

天君还没有开口,青涣已在一侧沉声说道:“有这种事?千古以来,血魔都是难灭难杀之物,天界的种种法器符箓,一遇到他们的天阴浊气便被污蚀,同阶之下,魔物实力反而占优……上人,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你可知她那火球有什么奇异之处?”

温玉上人回道:“小姑娘叫魏枝……”上人后面还在说着,可房里面的众人,却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看了一眼沉思着的青涣,我走上几步,朗声说道:“魏枝见过上人。”

房中,温玉上人的声音来,“小姑娘来了?快快进来。”

“是。”

我应了一声,缓缓向里走去。

不大的房间里,天君坐在客位上,他的身边,坐着青涣和一些依稀面熟的天君城重臣。看到我过来,众人齐刷刷抬头望来。

天君也在向我看来,就在他的目光瞟来的那一瞬,我移开眼,微笑的,沉静地朝着温玉上人行了一礼,恭敬地问道:“上人找我?”

温玉上人朝天君一指,说道:“小姑娘,这位是天君。”

我转过头,僵立了一会,也不看向天君,低头行了一礼,说道:“魏枝见过天君阁下。”

可能是我们的神色有异,温玉上人看了一会后,突然问道:“你们认得?”

出乎我意料的是,回话的居然是天君,他温声说道:“本君与魏枝乃是故人。”在我身子一晃,转眼却想笑出声时,天君又说道:“魏枝的火球术,本君可以解释。”

在众人嗖嗖望去的目光中,在我心头一惊,青涣也是错愕地转头看向天君时,天君端起灵茶轻抿了一口,俊美无畴的脸上,浓浓的睫毛垂下,在眼下留下一线淡淡的弧形影后,他道:“本君在离开下界回返天界时,曾经把一只天雷疾焱打入魏枝的火性根骨中,所以她发出的火球,天生就是魔物最惧之物。”

天君这话一出,一厢房的大能都恍然大悟状,温玉上人更是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有我,在一惊之下不由转头看向天君,想道:我的火球术之所以奇特,明明是因为我是凤凰的缘故……他,又在替我遮掩了。

到了温玉上人这样的位置,天君一开口,便已猜测到我魏枝就是天君渡情劫的那个对象了,温玉上人打量了一眼后,转向天君说道:“已过去三个时辰了,只怕三大险关的防御阵坚持不了多久了。”

天君闻言站了起来,他说道:“那就出发吧。”

他大袖一甩,率先走了出去,在众人浩浩荡荡跟上时,天君的声音淡淡的从前方传了来,“魏枝,你且跟在本君身侧。”

我低下头,也没有回答,只是脚步稍快,不一会功夫,便来到了天君身后。

瞟了这个人一眼,我垂下双眸,用神识从传承玉简中寻找更强力的火球术来。

从彧城到三大险关还有点距离,我们一路飞行,众人不时就魔物之事讨论,我则一直想着我的火球术。

终于,飞到一半时,青涣来到了我身后。他看了我一眼,小声唤道:“魏枝……”

我回过头去。

看了这人一眼,我收回目光,用传音入秘冷冷的向他,向天君说道:“阁下,魏枝全力燃烧血脉时,其修为可以暴涨百倍。您明白魏枝的意思么?便是我是凤凰之事被世人揭穿,便是巫族大尊亲临,我魏枝也有一杀之力了。所以,请你不必自作主张地替我遮掩,我已不想再欠阁下任何人情!”

也许是我从来没有这样跟天君说过话,几乎是我的声音一落,天君那笔直如玉的身躯,便暴发出一种冷厉至极的气息!

这一怒,令得他竟是停下了飞翔!

而随着天君一停,众人也是一停,对上大伙看来的目光,青涣做了个手势,刚示意他们自行前往,天君便动了。

他迅速地朝前飞去,只是一个转眼,他便飞到了众人之前。

望着天君远远飞开的身影,青涣似是叹息一声,他来到我身后,过了一会,青涣轻声说道:“魏枝,你离开后不久,有一次我半夜看到天君在朝灵瀛门的方向发怔……”

青涣以缓慢的,沉吟的语气说到这里后,也不再多话,一个闪身,便飞到了天君之侧。

接下来,我只是全力赶路。

当我们来到三大险关中防御阵最弱的锁魔关时,那莹白色的结界已震荡不休,而里面那凄厉可怖的魔吼声已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怖了。

天君一落地,便迅速地布置起来,在青涣的招呼声中,我又飞到了天君身侧,准备在打开防御阵后,第一时间向天君布置的雷电阵的节点上发射火球。

☆、第八十九章 升官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天君身侧飞出一人,他一掌击在防御阵的阵心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随着防御阵一破,滔天血海伴随着魔物特有的凄厉吼叫声扑面而来!不过几个时辰,偌大的锁魔关后,已是血海滔滔,而这滔天血海中,高大的中阶魔物更是达到了上千只。

站在外面的人虽然都是大能,可看到眼前这景象,一个个还是变了脸色。

转眼,魔物们冲出防御阵,撞上了天君布置的雷电阵!

因这血海太过势大,血海中的魔物中阶的太多,青涣长喝一声后叫道:“所有人注意,务必要把这些魔物合歼于此,万万不可让它们流落外面。”

青涣在外围布置时,我身前的天君也开口了,他命令道:“魏枝,现在向各大节点同时发射火球。”他沉声强调道:“调出你所有灵气,发出你最强的火球攻击!”

我对他的话,有一种下意识的听从,几乎是天君的声音一落,我便调动灵气,双手几个法诀打出,瞬时,四百九十颗人头大的,外围白色里面蓝色的火球,齐刷刷的向着雷电阵上那四百九十个节点飞去!

因为我的火球来势太猛,温度太高,再加上四百九十个火球齐刷刷的,没有半点前后的同时击中节点,四周的长者们这时都转头看来。

在他们赞许地点头时,我发出的火球迅速地扑到了节点上。并溶入其中,如冰雪一样化而不见!

就在我一怔间,只听得一阵滋滋巨响传来。却是转眼间,整个雷电阵,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每一个角落,整整齐齐地射出了高达十丈,厚达四米的火焰之墙来!

彼时滔天血海正滚滚涌来。于是,它们在同一时间与火墙正面相接!

众人同时屏住呼吸间。只听得一阵嘶厉绝望的惨叫声传来,那率先扑到雷电阵上的魔物们竟是在一瞬间全部气化!

这种变化,让所有人瞪口结舌。一连五波血色海浪冲到雷电阵上,通通被气化得一干二净。逼得血色海浪不得不倒退一丈后,温玉上人激动得难以自抑的声音传来,“这,这?这是何等神迹?快快,快把这法阵的波动记录下来,以后有了它,天下魔物将不再可惧!”

激动的不止是温玉上人,这些活了千年以前的老人们,齐刷刷看向天君。也看向我,一个老人更是说道:“这阵法确实是魔物的克星,它有如此奇效。当马上禀报天帝。”另一个老人则是看着我,说道:“大伙拿出最好的恢复灵力的药剂,无论如何也不能使得魏小姑娘的灵力枯竭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这才发现,只这么五波冲撞后,雷电阵上的火焰墙便暗淡了许多。看这情况,只怕再来个五波冲撞。火焰便会消耗一净。

于是,在众人的关心中,我两手握着灵石,嘴里含着朱果打坐修练起来。

如此这般,我抓紧时间恢复,一有好转马上向雷电阵上发射火球,二个时辰后,终于把锁魔关里的魔物逼得退回了结界。

到得这时,我已脸色发白,因消耗灵力太剧,整个人头痛欲裂。

看了我一眼,温玉上人低声说道:“得去无魔道了,那里的防御阵最多还能撑一个时辰。”

“魏枝姑娘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我听到这里,睁开了眼,哑声说道:“我还可以撑一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这般反复耗空灵力,我却感觉到意识海深处,似乎因这种极端的压榨自身,而有什么新的东西涌出来,便是为了验证一下,我也愿意再继续压榨一下。

听到我这样开口,几个老人同时说道:“好。”“真是个好孩子。”

有了锁魔关的经验后,到无魔道时,众人便放松下来,只是在天君布置雷电阵时,我隐隐听到温玉上人在问,“老夫想直接把灵力灌注到魏小姑娘体内,如何?”

雷电阵布置好后,无魔道的防御阵也再次打开。只延迟了两个时辰,这无魔道的魔物,却比锁魔关多了一倍有余!

望着那滚滚而来的魔物们,在不知不觉中,温玉上人来到了我身后。

我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异常,就在魔物们冲来时,双手法诀同时打出,瞬时,四百九十个拳头大的蓝色火焰齐刷刷扑上了雷电阵的节点!

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魔物在惨叫声中被汽化,只是魔物是如此之多,我发出的火球在连续气化了五波魔物后,便暗淡下来,而我再一次发出的火球,已只有婴儿拳头大了,这一次更只是气化了两波魔物。

就在温玉上人的手将要抵上我的背心时,天君的声音传来,只听他唇动了动,用传音入秘向温玉上人说道:“温老,你应该扣过她的脉的,魏枝的灵力与一般人的灵力差异很大,她的经络也经不过内力灌注。”天君徐徐说道:“魏枝是世间唯一能发出天雷疾焱的人,以后灭魔大业,用得着她的地方还有很多。”

天君的语气平缓,却带着种不阴不阳的冷意,这语气,分明是在警告温玉上人,我怔了一怔后,忖道:难道这直灌灵力,对人的伤害很大,所以他才这么说话?

听到天君的警告后,我身后的温玉上人无声无息地向后退了出去,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要不是我能截取传音入秘,只怕温玉上人的灵力灌入了我体内,我才察觉到异常。

就在我怔忡时,一物塞到我手里,同时,一个低喝声传来,“吃下它!”

是天君的声音!

我楞楞地,反射性把那东西塞入嘴里,刚要咽下去,青涣有点着急地低喝声传来,“天君!那是最后一颗烛阴果了!”

这烛阴果三字一出,众大能齐刷刷向我嘴里看来,他们的目光太过炽烈,我吓得反射性的一噎,咕哝一声把烛阴果咽了下去。

见我这傻样,青涣冷哼一声,天君似是嘴角抽动一下,温玉上人则是叹了口气,嘟囔道:“便是想她尽快恢复灵力,也不用浪费一个烛阴果啊,那可是能让人永远不惧魔物污蚀的无上灵果。”

天君瞟了我一眼后,径自冷声喝道:“马上打坐,用灵气在体内走一个循环!”

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坐在地上,按照他所说的那样,让灵力在体内走一个循环。

这一个循环下来,我马上大吃一惊,刚才消耗一空的灵力,竟在瞬间充实得满满的,而且我的意识海里也变得温暖无比,仿佛还有很多多余的灵力涌入其中,正在温养滋润一般。

……明明打定主意,再也不承他的情的,却又生受了。

我咬了咬唇,连忙站了起来,双手连挥,又发出了几百个火球。

接下来,我已不再多想,他让我吃便吃,让我修练便修练,让我放火球便放火球,如此经过了整整八个时辰,最后一个险关灭魔关的魔物们也被我们杀了回去。

三大险关的魔物一杀而尽后,大能们忙着修补结界,我则奉令回去休息。

……

这一次灵气消耗太剧,我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在鸟鸣啾啾声中醒过来后,我感觉到灵气充沛精神抖擞,便盘膝修练起来。

一打坐,我马上感受到连续耗空灵气,又得到烛阴果温养意识海的好处了。原本,如我这种有先天传承的妖类,最重要的就是血脉净化和意识海温养,我的血脉一直非常纯净,剩下要担心的就是意识海了,原先我的意识海还是一片浑沌,只在似雾非雾的狭小空间中飘浮着一块旋转的玉简,可现在,我那意识海的四周,竟像被净化了一样,浑沌中带着一种明流的柔光,我闭眼感受时,总觉得有一些得自开天辟地时的远古传承喷薄欲出,却又还差最后一点了。

又在意识海中转了一圈后,我慢慢睁开眼来,梳洗罢,我穿上一件白色衣裳,走出了厢房。

一出厢房,我便听到了花园中传来阵阵清笛声,这笛声空灵美妙,极为动听,不知不觉中,我顺着那笛声来到了花园中。

一看到吹笛的人,我便是一僵。

……这个背对着我,一袭玄衣,俊美得宛如雕像一般,却也冰冷得如同雕像一般的身影,可不正是天君!

我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笛子吹得这么好……不对,他的心他的世界一直让我琢磨不透,我不知道的,何止是他会吹笛这事?

就在我站在花园旁,怔怔地朝他望去时,天君慢慢收起玉笛,转过头向我看来。

与以往的许多次一样,他看向我的目光,依然是那么淡漠,那么无情无感。

我怔怔地与这个人对视一会,缓缓转头,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听得一个中年人说道:“天君,天帝来旨意了。他让你带着魏枝巡察所有有问题的结界。”说完后,那中年人转向我,朗声说道:“魏枝姑娘,陛下有言,你诛魔有功,挽救万千生灵有德,特封你为一级巡察使,赐姑娘巡察令,往后天界一百零八座城池,你无处不可往,任何传送阵,也不得再收姑娘灵石费用……”

这人后面还在说着什么,可我脑中嗡嗡一片,只有一句话记得最清:天界一百零八座城池,我无处不可往……这么说来,天君城,我也可以自由出入了?

呆了呆后,我回头朝着那中年人,朝着天君看去。

☆、第九十章 凡人味

中年人把天帝的旨意念完后,朝我说道:“魏枝,这个巡察令你收好,凭着这令牌,你不管到哪个城池,都可向当地城主要求调派兵马,凡诛魔一事,所有修士都需听你号令。”

说到这里后,中年人笑了笑,他温声说道:“恭喜魏仙子,这可是一步登天啊。”转过身,他又向天君说了两句话,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中年人一退,花园中又变得安静起来,我低下头把巡察令收好,想要离开,不知怎么的,却又回头看向天君。

我对上了光是站在那里,便如玉如剑,无比的俊美威仪,却也无比的冰冷无情的天君。抬头对上他始终冷冰冰,毫无感情波动的眸,我心里一堵,便弯着唇角轻笑道:“阁下,陛下说我可以自由出入天君城了,我是应该听陛下的,还是听天君您的?”

我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终究带着种嘲笑,带着种挑衅。

天君听到我这问话,他抬起头来,静静的,如以往的无数次那般,遥远而又高高在上地瞟了我一眼后,他轻蹙着眉峰,说道:“天君城的结界已经解了,你以后可以去那里。”

多平静的语气,仿佛他说出的是多么简单的事儿。

可我听着他这话,胸中却有一种莫名的郁闷越堆越沉。

想来我也是可笑的,明明当初是我自己说,愿意离开天君城的。可他真应承了,真说出那句永远不许魏枝出入天君城的话后,我还是恨上了他。可不。这么一会,我逮到机会便嘲讽起来了。然后,他现在顺着我的语解了禁令,我却更恼他了。

我嘴张了张,又张了张,半晌却没有发出音来。于是我冲着他昂起头,睥睨地冷笑一声。就在这时,静静看着我的天君。突然轻声说道:“别哭……”

我哭了吗?我怎么可能哭了?我明明在显摆我的不稀罕的!一惊之下,我伸手朝脸上摸去,别说,这一摸。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眶真湿了。

没想到我还真哭了,这时刻,我又狼狈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天君,我冷笑道:“我才没哭。”我昂着头趾高气扬状,“你眼睛有问题,我那不过是风吹迷了眼。”转眼我又继续冷笑,“你当你那破城,我就稀罕去么?其实不用你赶。我自己早就厌了那地方,早就下定决心离开那鬼地方了。”

天君却只是看着我。

对上他的目光,我莫名的又狼狈起来。重重瞪了他一眼,我呛声道:“姓炎的,你别以为你多了不起,也别以为你那破城多了不起,别以为我多稀罕你……”我还待说几句狠话,天君却开口打断了我的话。他声音很低,“可以了。魏枝。这不是你的性格。”

说完这话,他收回目光,垂着长长的睫毛出了一会神后,天君又拿起玉笛吹奏起来。

这厮长得俊,可平素里总是高高在上,万千凡尘不入眼的态势,那种俊美高贵也就变得遥远飘渺起来。可他这般站在花丛中,玄衣当风,白皙如玉,却让我想到了魏国的那些王孙公子。那种公子如玉的翩翩风姿,直让我又看痴了去。

不过转眼,我便对上他斜挑而来的眸光,他的眸光澄澈神秘到了极点,这般斜挑而来,却是万千风情溶于冷傲当中,那眼神直似勾子一样,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先是完全痴住,转眼清楚地从他眸子里看到自个的蠢样,当下恨恨地把头一甩,衣袖一扬快步离去。

也许是身后的目光宛如实质,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了后面几乎是用跑的。

……

一曲终了。

天君慢慢垂下双眸,他拿出一块手帕,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玉笛。

青涣缓步走了出来,他来到天君身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前方一会,又看了天君手中的玉笛一会,青涣说道:“炎越,你刚才的表情,特别像个沾染了七情六欲的凡俗男人……魏枝每次出现,都会让你心乱吧?”

天君却只是扯了扯唇,他慢条斯理的,反反复复地擦拭着手中的玉笛,淡淡说道:“你想多了。”

“炎越!”低喝一声后,青涣徐徐说道:“炎越,总之你这最后一次大劫至关重要,所以在它来临之前,你必须正视自己的心,免得大劫来临时陷入心魔中。”

青涣沉吟了一会又道:“这三天几个长老都在研究雷电阵和魏枝的火球,刚才才得出结论。”

听到这里,天君转头认真看去。

青涣说道:“他们的结论是,恰好含有你灵力的雷电阵,与含有魏枝灵力的火球术联合在一起,便成了魔物们的致命克星。也就是说,换了别人的雷电阵,不会有这么惊人的效果,换了别人的火球术,那对魔物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他们刚才又向天帝提了一条建议,那就是让魏枝做你的副臣,一起解决魔物之患!”

说到这里,青涣锁紧了眉峰,他低声说道:“炎越,我现在心里挺不安的。你看你百般避开,反而越是逃离越是锁紧,这是不是预示你这次的情劫关真是无比凶险?要不咱们别避了,你干脆就按长老们说的,把她收在身边?”

天君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转冷,他平静地说道:“你想得太多了。”

青涣闻言暗叹一声,换了一个话题,“炎越,天帝城里传来消息,说是今番魔物的诸般异动,都是因为魔界将要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魔帝了。”

天君一怔,蹙眉回头,“魔界要出魔帝?”

“是。”青涣的语气中有着不安,他沉声道:“魔帝一出,天界再无宁日,这个三界,真是大乱将至了。”

见天君蹙眉不语,青涣又道:“陛下大封魏枝后,群臣议论纷纷,不满的颇多,不过凤凰最恶魔物阴邪,陛下此举你我心中知道,那是无可非议的。”

天君恩了一声,他缓缓说道:“召集众人,看看他们对魔帝一事有什么看法。”

“是。”

我刚刚跑回厢房,看到那刚睡了三天三夜的房间,又没了继续打坐修练的兴致,干脆转过身朝着城主府外走去。

城中已是热闹非凡,我一路走过去,不时可以看到传送阵的方向白光连闪,城上空更是高阶修士们飞来飞去人声鼎沸。

我走了不一会,便听到有人在议论道:“听说这些魔物能灭,魏仙子当居首功。”“魏仙子?就是那天君城里美人榜上排名第三的魏仙子?”“就是她。”“原来她竟是如此了得!”“对了,据说城主正准备在这里给魏仙子建一座雕像,这是真的吗?”“灭魔之功无量,当然是真的。”

我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同样的议论声,不过如往常一样,戴着纱帽的我,并没有被众人注意。

……自从在天君城,我得到前世所给的凤凰真身修练法后,便有意识地把自身的气息和魅惑收敛了又收敛,后来从紫华书阁得到那块玉简后,我那收敛自身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

也是这个原因,自从天君城开始,我便是被人看到面目,大多数人也只会想到,这个魏枝长得确实很美,可要说因为这种美而产生多少喜爱追求之心,却又不会了。

我逛了一会,开始朝着各大符箓器物店逛去,自从把传承记忆中的那些知识吃透后,我在这方面也算得上高手了,一路看来,能入眼的灵器符箓都没有几样。

又转了一阵,眼看天都黑了还是没有什么收获,我提步朝城主府走去。

来到城主府时,所行之处,看到我的人都恭恭敬敬行着礼。我也没有在意,回到厢房后吩咐侍女弄了一桶热水。

就在我躺在浴桶中,望着渐渐浮现在东边的群星发怔时,一缕笛声袅袅飘来。

……天君又在吹笛了。

我仰头看着屋顶,想道:这个人,倒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居然连凡间才子们喜欢吹的玉笛,也吹得这般上瘾。

泡在暖暖的温水中,我忍着想随着笛声起舞的冲动,闭上双眼,心神随着那笛声飘荡来去。

又过了一会,笛声渐悄。

在笛声完全消失后,我迈出木桶,披上霓裳,缓缓走出了木屋。

夜色下的城主府,依然是热闹的,毕竟这种黑暗对于修士来说算不得什么。我听着远处传来阵阵笑语声,忍不住提起脚步,顺着那声音,缓缓走到了城主府的围墙边。

站在这里,外面的笑语声越发的灿烂快乐,便如我当年一样的灿烂快乐。我一动不动地听了会,一时只感到无比的寂寞。

这是一个人在漫长的岁月里,孤独前行,只能自己与自己对话的寂寞。

这是一个生灵,在渴望了太多之后,却发现永远只是自身一人,永远只有自己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自己的寂寞。

我又想跳舞了,回头看到四周寂寞无声,我慢慢的舒展开双臂,让自己的孤影与天上的星辰一道,舒展着那属于寂寞的,属于旷古的孤魂之舞。

我跳得缓慢又无声,周围没有灯光,天上没有明月,有的,只是无数遥远天空上的群星,以及外面传来的阵阵笑语欢歌。

我的舞,本是随性而来,这一跳便是许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二个时辰,直到远方不再传来笑语声,我才慢慢停下了舞蹈。

就在我为自己跳了一支寂寞的舞,又无声无息地回去厢房里,却发现厢房门口,站着青涣颀长清俊的身影。

☆、第九十一章 招人和休假

夜色下对着青涣的笑脸,我停下了脚步。

抬着头,我淡淡地看着他,眸带睥睨地问道:“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青公子。”

青涣没有想到我是这个态度,他诧异地看着我,过了片刻后微笑道:“魏枝姑娘不欢迎我?”

“是!”我回答得干干脆脆。

青涣哑然失笑,他戏谑地看着我,问道:“要是我有办法让你与天君破镜重圆呢?”

……要是我没有听过他与天君的传音入秘,要是我没有看到这人眼中自始至终的算计和薄凉,也许我会有傻傻地期待。

我垂着金色的眸,在夜风中不动如山地望着他,微微笑道:“不,我不需要。就这样吧,我与他,这样就够了。”

青涣几乎傻了眼,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惊道:“你真是这样想的?”略顿了顿,他放缓声音,“……你甘心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天君,永远与他隔着天涯,永远这样忘不了也等不到,直到有一天天君接替天帝之位,然后娶妻生子?”

不得不说,他说这话时,不但是温柔的,甚至可以说是煽情的。

黑暗中,我垂下金色的眸,弯着唇灿烂一笑后,我低声说道:“……世间所有的求不得苦,总会有一个期限的,总不能这样无止无尽的煎熬人。”

说到这里,我提步朝厢房走去,一直与青涣擦肩而过。我头也不回地说道:“青公子,我知道你对我有算计,也知道天君他的这次情劫必须要渡过去。既然这样。那我也一定会学着遗忘,一定会学着做他生命中的一场过客。”

说到这里,我重重关上房门,把青涣挡在了外面。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便人声鼎沸,我还在盘膝修练,一只纸鹤已飞到我面前。围着我上下一阵飞舞后说道:“魏枝姑娘,自天帝封你为一级巡察使的命令下达后。众修士纷纷报名,说是愿意跟随姑娘一道除魔。截止一刻钟前,报名者已多达二百人。”

这时,又一只纸鹤飞了进来。对着我说道:“魏枝姑娘,天帝封你为巡察使的旨意,已于昨晚传遍三界,如今魏国求请为姑娘铸制雕像,姑娘愿意否?”

然后,第三只纸鹤飞来,这一次,纸鹤里传来的声音冰冷又熟悉,“魏枝。该出发了。”

却是天君的声音。

我怔怔地伸出手去,把第三只纸鹤握在掌里,稍稍弄了弄。里面便再次传来了天君的轻唤声,“魏枝,该出发了。”

“魏枝,该出发了。”

“魏枝,该出发了……”

在那熟悉而冰冷的声音一再的重复中,我悄悄地打出一个法诀。然后,里面传来天君地轻唤。他叫,“魏枝。”

我垂眸,小小声地应道:“诶。”

“魏枝。”

“诶。”

“魏枝。”

“诶。”

……

我走出厢房时,外面人声鼎沸,随着我走近,果然天君的队伍都已整装待发。

我足尖一点,轻飘飘地飞到天君的身后,见我站好,一个中年修士上得前来,捧着本名册说道:“魏仙子,这里是愿意追随仙子的修士名单。”

我接过名单,朝着上面一大堆完全陌生的名字扫了一遍后,我递还名册,“不了,我暂时不需要追随者。”

“是。”

中年修士捧上来一个储物袋,又道:“仙子除魔有功,这是奖励。”

我伸手接过,微笑,“多谢。”

“此是仙子应得。”

中年修士退下后,我前面的天君开口了,他道:“出发吧。”

“是。”在整齐的喝叫声中,浩浩荡荡的天马齐啸一声,朝着天空飞去。

我也随之越飞越高,渐渐的,下面的城池变得越来越小。

天君的玄衣骑,随时可以组成一个由人组成的传送阵,这般飞上半空后,几队骑士稍稍移动一下,我们的下方便是白光连闪,再睁开眼时,我的下方,已出现了一块熟悉的大地。

在我低着头发怔时,天君的命令声传来,“青涣,你安排下去,让他们组成十个队列,分别查看这片结界。”

“是。”

天君转过头来,他看向了我,“魏枝,天君城里的天才,可有与你相好的?”

我抬头看向他,说道:“有的。”

“你已是天帝亲封的一级巡察使,从今往后,会有无数人盯着你注意你,低调已然无用,若是有信得过的人,你不妨把他们招为下属。”说到这里,他声音淡了几分,“在除魔一事时,你魏枝无可取代,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了。下面就是青石广场,你去吧。”

我抬头看了天君一眼,又低头看着一二个月前,我还说过永远不会踏足的天君城,安静一会后,我慢慢取下了纱帽。

我取下纱帽,也缓缓收起了敛息术。

……凤凰是天生的至美至尊之物,一直以来,我靠着这敛息术,把自己变成与普通修士没甚差别,甚至就吸引力而言,我还比不上美人榜上其他排名远远靠后的美人。

可现在,我放开敛息术了……

就在我放开敛息术时,散在我四周的玄衣骑不知不觉的向后退去。他们持续后退,后退。

渐渐的,我的周围十丈处,只有我与天君了,已完全散去敛息术的我,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天君,向他低头垂眸说道:“多谢天君。”

在我躬身行礼,微微垂眸时,我身周所有的玄衣骑都跟着低下头来。

这就是至贵之人的魅力。哪怕是一低头一垂眸,也让人自然而然地避让,退缩。不敢不敬。

天君许久都没有开口,直到我疑惑地抬起头,用眼神向他询问时,他才猛然转过头,说道:“你多礼了,下去吧。”

于是我不再说话,只是策着天马。盘旋着向天君城飞去。

当我向天君城落下时,下面的人也注意到了我。在一双双不经意的目光变得楞神时,我飞到了自己的雕像上空,盘旋过后缓缓落下。

站在自己的雕像上,一手抚着天马。我的一双金眸看向下面的人群。

这时,仰望我的人越来越多,四下也越来越安静,直到整个青石广场变得无比寂静。

我低头俯视着他们,淡淡说道:“各位,我叫魏枝。”

自我介绍一出,四下齐刷刷的哗声大作,间中,有人叫道:“好象还真是的!”“你。你真是魏枝?”

我没有理会那些叫嚣不信的人,径自用我的金色眸光,缓缓地扫过众人。令得回音阵阵地说道:“我现被天帝封为一级巡察使。”从衣袋里拿出那枚巡察令晃了晃后,我又说道:“按天帝旨意,魏枝可以招收一批修士一道除魔,不知有哪一位愿意与我一道为天帝效力?”

不得不说,我的演讲毫无说服力,一时之间。青石广场上在嗡嗡声四起中,只有“好美。”“面目与那雕像无二。怎地风姿相差这么多?”“这个魏仙子当真是个姿色绝丽的。”的话。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除了感慨我的美貌的,哪里有什么人走上前来?

我的脸黑了。

不知不觉中,我眼中金光大盛,在目光所至之处,四下安静无声后,我想道:从来同伴之类,都需要在战斗中结交,我以前在天君城里并无威信,这般冒冒然便想把这些自负不凡的天才招至麾下,却是唐突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多语,身子一轻,已牵着天马飘飘然地飞到了天空上。

天君显然并不意外,他瞟了我一眼后,青涣策马来到我身边,“魏仙子,我们准备去天帝城一趟,你是跟随一道?还是暂时在天君城里住一阵?”

我没有看向天君,也没有看向下面的天君城,唇角一扬朝着远方微笑道:“也就是说我可以休息一阵了?既然如此,我想回魏国一趟。”

说到这里,我把天马递给青涣,转身踏过虚空,一步一步朝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我在虚空走过时,不知道天君有点怔忡,他看着我的背影,突然带了几分疑惑地说道:“这孩子的背影,我仿佛以前看到过。”只是一句话,他又马上清醒过来,手一挥命令道:“去天帝城!”

再一次来到传送阵时,守阵的修士远远看见,便已低头行礼了。

瞟了一眼前倨后恭的这些人,我收回目光,径自说道:“我要去魏国。”踏上传送阵时,我想起上次,又加上一句,“是凡人界的魏国,这一次可不许按错了。”

至于那人是怎么回答的,我已不知道了,在一阵阵白色的波纹闪过后,我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魏都熟悉的城墙!

我来到魏国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踏出传送阵,在看到四周呆若木鸡的,体内只有极弱的灵力,甚至称不上修士的守阵之人时,我手一挥,便重新展开敛息术把自己光华收去,更戴上了纱帽。

再一挥手,这二三十个凡人齐刷刷一楞神,再睁开眼时,已忘记了我的模样。

站在魏国街头,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许久都没有提步。不过十年不到,这地方对我来说,真是恍如隔世了,那个蹦蹦跳跳眉眼弯弯整天傻乐的魏枝,也仿佛是前世的事了。

一切太陌生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凡人,还是不想提步。这些凡人,极少有有根骨的,便是偶尔有几个权贵体内还有一些灵力,放在天界也是垫底的角色。

要知道,坐传送阵穿越结界时,是会有挤压力释放的,而这些灵力低微极骨极差的人,在通过凡人界与天界之间的结界时,所受到的挤压力足够削弱他们的体质,使得他们以后再无寸进寿命也会大为折损,这也是他们宁愿留在凡人界的原因。

☆、第九十二章 见亲人

沉默了一会,我又变化了一下,这一次,直接变化成十年前魏枝的模样,甚至比起当年,还显得憔悴些,身上的衣着也陈旧许多。

然后我没在街上逗留,直接提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巷子时,远远便听到有人叫道:“魏叶,这都快过年了,还这么忙活啊?”

明显成熟了,却依然耳熟的男子声音传来,“这不忙不行啊,一家老小都等着过年吃口好的呢。”

另外一人接口道:“魏叶,城东那四个巷口说是要转出去了,你要是想的话,咱们再去谈谈?”

“好啊,不过今天没空,明天一大早咱们过去问问?”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我站在巷子里,直是听到这里,才提步走去。

我一出巷子,便与魏叶碰了个正着,抬头看着这个二十六七岁,被生活磨练得明显成熟沧桑了的青年,看着他那黑黯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浮华,剩有只是朴实和苍老时,我顿了顿后,低声唤道:“阿叶?”

魏叶一直低着头,陡然听到我的声音,他猛然抬头。

这一抬头,他便吃惊地瞪圆了眼,盯我半晌,他叫道:“阿姐?”

也许我真是太渴望亲人了,这么简单的阿姐两字一出,我的眼眶便有点涩,连忙微微一笑掩住自己的失态,我轻声说道:“恩,是我。”

魏叶迅速地扔掉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冲到了我面前,朝我看了一眼后,他张开双臂待要搂我。却又垂了下来,伸手按在我肩膀上,魏叶哑声说道:“姐,走吧,咱们回家说话去。”说罢他牵着我的手,走了几步又拾起扔在地上的东西,我转头一看。见那两个布袋里面都是些破烂的刀剑剪子什么的,便收回了目光。

魏叶紧紧牵着我的手。埋着头朝前直冲,刚才与他说话的两个邻居一边不错眼地看我,一边问道:“阿叶啊,这位姑娘是?”魏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急急朝前走着,把那两个人都扔到了身后。

不一会,我们便过了巷子,看到原来破旧的小家边,那栋新起不久的小木屋,听着里面传来阵阵孩童的哭叫声,我垂了垂眼,轻声问道:“阿叶,你成亲了?”

“成亲五六年了。”

魏叶一把把我拉进家门。也不理会急急跑出来的少妇和两个孩子,他带着我进入堂房后,把门一关。便一边搓着双手,一边涨红着脸朝我说道:“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见你一面,向你陪个不是。”

他的眼眶一红,哽咽起来。“他们都说,修仙的人一百年才当咱一年。还说我到老也不定能再见你一面,我,我听了那些话,这心里便越发闷得慌,特别想再见姐一回,跟姐说一声对不住。”

顿了顿后,他继续说道:“姐,你就原谅你弟当年的诨样吧。那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只会冲着家里人横,又因老是听母亲说你是扫把星,总觉得是你害得咱家败落的,觉得从你身上得什么都是该的……这些道理,我也直到你离开几年后才开始懂,那时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我要不出去摸弄点什么,连粥也喝不上。我越是出去讨生意,便越发想你。我总记起那些年你在的日子,姐你不能干,可你有什么好的吃的,总是先紧着我,再紧着母亲,然后才轮到你自己。那一次我生了病,你背着我在雨中跑了十里路找大夫,回去后母亲还骂了你。还有,我与邻居家的孩子打架,你总是挡在前头……”

说着说着,魏叶有点喘,自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人说魏枝是个六亲缘薄却福缘极厚的人,她是不能干,可她这把破破烂烂的雨伞,却因她那奇异的福缘,在实际上替魏叶和魏母遮了大半天空。魏枝在的那些年,他们的日子算不上很好,可也绝对算不上差,因为魏枝总能运气极好地弄回一些东西,便是被小偷撞到,也会幸运地捡到小偷掉下的银子。

那几年里,魏叶还小,魏母养尊处优惯了,实际上都是魏枝撑起的这个家,而且还能让家人衣食无忧的。

而魏枝离开后,生活的重担一下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魏母和魏叶身上,魏母也就罢了,魏叶那是清楚地感觉到有姐姐和没姐姐的区别的,在生活的磨难中,那个任性自私的少年,竟开始在回忆起魏枝的好,并因这种回忆,而对这个姐姐渐渐有了亲人的孺慕之思。

……也许人总是这样,总要到失去之后才会后悔。

在魏叶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中,我慢慢听明白了他这些年过的日子,望着这个与当年完全不同的亲人,我红着眼轻声说道:“阿叶,把弟妹和孩子们都叫进来吧。对了,母亲在不在?把母亲也叫进来吧。”

“母亲去帮人做针线活了,要晚点才回。”

“那就把弟妹和孩子们叫进来。”

“好。”

而在魏叶带着那个少妇和孩子走进来时,我已坐在了堂房正中的一把大椅上。

我毕竟已是上仙,便是刻意又刻意地收敛了,可我这般严肃地坐着时,还是有一种威严,这种威严,令得弟妹和两个孩子都一动不敢动了。

朝少妇看了一眼,我朝两个孩子挥了挥手,唤道:“孩子过来,让姑姑看看。”

在魏叶推了一把后,一大一小,大的约摸五六岁,小的三四岁,两个男孩傻呼呼地走上前来。

“再过来些。”

两个孩子走到了我面前。

朝他们打量一会后,我伸手按在了大个孩子的头顶上。

看到我的动作,那少妇还在傻楞着,魏叶却已双眼一亮,他双手握拳一动不动了。

过了一会,我松开手摇了摇头,又把手放在了小个孩子的头顶上。

又按了一会,我轻叹一声,朝着魏叶说道:“两个孩子都没有根骨,此生长生无望。”

弟妹还张着嘴时,魏叶已痛快地说道:“万般都是命,我本来也没有指望过他们有这个福缘的。”

我点了点头,让两个孩子出去后,示意魏叶把房门关上。

魏叶刚刚把门带紧,一回头,便被铺了一地的黄金耀得双眼发花。

他连咽了几下口水,见到身边的妻子摇摇晃晃,连忙扶着她坐下后,转向我哆嗦地问道:“姐,你这是?”

“这里是一千二百两黄金,阿叶你收好吧。”

“一千二百两黄金?”弟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魏叶全身都在颤动,过了好一会他开口时,牙齿还是叩叩作响,“姐,这么多金子,你是想?”

我知道他的激动,毕竟,便是在魏都这种地方生活,二百两黄金就能让一家人富足的过上一辈子了,而我摆在他面前的却有一千二百两黄金!

“恩,都是给你的,你好好收起来,我看这宅子也不怎么样,你可以去换一栋大点的,再招几个婢仆侍侯着。”

我还在说着,魏叶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一边跪着朝我挪来,哽咽地说道:“……姐,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那是狗过的日子啊。”他扯上衣袖,把上臂一个七寸长蜈蚣样的刚好不久的伤口给我看,“我为了讨一碗饭吃,这些年都在城东那片地方收集破烂铁器,然后转身卖后铁铺赚个差价。便是这么个生意,每一年都要与人拼几次命,姐,我这个伤口,便是收购外面那两小袋不到二十斤的玩意与人拼出来的。”

他像小时一样,挪到我面前,把脸埋在我膝头上,流着泪说道:“姐,弟这些年里,真的好想你!”

我反手抱紧了弟弟。

抱着他,伸手抚着痛哭得像个孩子似的魏叶,这一刻,我那一直飘着的心,奇怪的安静了一些。

哭不了一会,魏叶自己不好意思起来,他挣扎着站起,拭干眼泪咧嘴笑道:“姐,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外人看到了,你弟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一边收着那黄金,一边又忍不住激动地说道:“姐,弟明天就到城北置一栋大宅子,以后咱家也像王季家一样,请先生回家里教孩子识字。”

等魏叶弄出一个箱子,又把这些黄金都收起,再让我帮忙在床下挖出一个地洞藏好黄金后,弟妹也醒来了。这一次醒来后,弟妹连走路都是哼着歌的。连两个孩子从门缝里偷看我时,她的喝骂声也带着笑,“两个混小子,还不到外面玩去,还看还看,小心娘抽死你们!”

两个孩子被他们娘赶出去不久,我便听到他们的欢叫声,“我姑姑回来啰。”“我有姑姑啰。”

坐在厢房中,我含着笑听着孩子的童言童语,十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愉悦。尽管我给弟弟的黄金,才不过花了我一块下品灵石。

孩子在外面嬉戏,弟弟和弟妹在厨房里边忙边说着话,只听魏叶说道:“城西角巷的铺子不错,我去那里置两个铺面。”“恩,还要购置一些田地,这年头只有田地最可靠。”“行,也置一些田地。”“那宅子咱要置就置大一点的。”“可置大了,要是有人红眼怎么办?”“该敢红眼?咱姐可是能够给人测根骨的。知道这么大本事的人叫啥么?叫上仙!”

夫妇两人的笑语声中,外面传来两个侄子的喊声,“奶你回来啦,咱姑来了呢。”“奶,姑在房里呢,她长得可好看呢。”

☆、第九十三章 有了个未婚夫

有的伤害,可能永远无法填平,再次看到十年不见,明显苍老的母亲那一刻,我却还是感觉到陌生。

母亲对我也是陌生的,她瞪大眼盯了我一会,目光转向我陈旧的衣着,脸色慢慢难看起来。

魏叶聪明,马上把母亲扯了过去,母亲再出来时,已对我笑容可掬,可我已没有了说话的兴致。母亲心情好得有点癫狂,她对着弟妹指手划脚一会,目光转向我,问道:“魏枝,你现在的衣服这么旧,是不是神仙当不下去了?神仙不当就不当,不过你身上还有值钱的东西没有?快拿出来兑成黄金,这黄金可是好东西,母亲用它帮你请几个仆人,让她们把你侍侯得跟个大家小姐一样。”转眼她又嘀咕道:“你这孩子从小就不聪明,以前我就奇怪呢,怎么别人家那么了不得的孩子还是一个凡人,你却当了神仙?果然是上仙看错了眼。”

她说越说兴奋,越说语调越高亢,我却突然觉得没了意思。

于是,我朝她轻声说道:“我出去走走。”也不等母亲回答,我身子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在街道上略略一转后,我来到了青碧山上。

青碧山还是那个青碧山,自从林炎越的仙宫收走后,这里又恢复了宁静荒芜,我走在落叶重重的荒山中,吹着四面而来的山风,久久久久,都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转动。

缓步来到我与林炎越第一次见面的潭水之侧。我挑了块地方盘膝而坐。

彼时,白晃晃的日头正从疏疏落落的树叶丛中照来,铺在人身上。还真有种暖暖的绵绵的感觉。

我仰躺在落叶丛中,望着高大的树木,望着树叶后的碧蓝天空,慢慢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踩着落叶的传了来。

那声音竟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蹙了蹙眉。慢慢坐直身子转头看去。

这一转头,我竟是一怔。

出现在丛树之后的。是一个长相俊雅的青年,这个青年身材颀长,其面目竟然与妖境的林炎越有三分相似。只是林炎越的眼神永远那么疏离,便是温柔时。那温柔也是淡淡的,内敛的,他不似这个人,眼睛黑得像墨,完全可以把人吸入无底黑洞。

青年径直朝我走来,见我看着他,他还咧嘴一笑。

自发地走到我身边坐下,青年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慕南。”

“慕南?”

我瞪大了眼。

见我这模样。慕南笑了,他温柔说道:“姐姐,你没认错。我就是你的师弟慕南。”

“你,那你怎么是副模样了?”

慕南笑了,他轻声说道:“因为,我有事想与姐姐商量一下,觉得这副皮囊更能打动姐姐。”

他转过身,盘膝与我对坐。看着我微笑的,温柔地说道:“姐姐。你爱的那个人是天君对不对?”

我垂下眸来,淡淡说道:“不错。”

慕南轻声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人……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那些年月,我常自想,如能与她成就夫妻,我便是以后魂飞魄散,永远没有来世也心甘情愿。”他抬头看向我,继续说道:“可惜,她后来死了。于是我这心也空了近百年。”

听到这里,我蹙起了眉峰,不解地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慕南嘴角一扬,浅笑起来,“因为姐姐与我一样,都是痴情人,而且还都是永远也得不到心上人的痴情人。姐姐,慕南因为经历过,所以姐姐的痛苦和渴望,慕南心里都非常明白。便如现在,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果醉了就能够忘记那个人,那就永远喝醉的好,如果有忘情丹服下,那一定要吃下那忘情丹才好。”

他双眼盯着我,目光如狼,“姐姐,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咱们慢慢忘记那个求而不得的人。”

我蹙眉,“什么办法?”

“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我们成亲。”

慕南轻声说道:“我们如凡人一样成亲,然后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学着相依相伴,学着忘记那个不该爱的人。我学着忘记她,姐姐也学着忘记天君。因为咱们经历相同,心思相似,所以,咱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伙伴,咱们可以一起喝酒,一边去寻忘情丹,一起走遍天涯。便是那日升日落,沧海桑田,咱们也可以一起去看遍,若是不幸死在哪个角落,咱们还可以替对方安埋,免得孤零一世连个知道坟地的人都没有……”

听着听着,我喃喃说道:“可以替对方安埋,免得孤零一世,连个知道坟地的人也没有?”

“是。”慕南轻声说道:“姐姐,你是知道的,你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与天君在一起,你既不能与他在一道,又无法忘情如他,不如和我做一个伴,闲着时,你可以把心事说与我听,痛苦时,我与你一道醉酒,我能做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我们不谈情,只是相互取暖。”

我低下头,望着阳光下自己的倒影,低低说道:“不谈情,只是相互取暖?”

“是。”

“可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与姐姐投缘,因为这世间唯有姐姐与我一样,是个孤单的人。”

我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慕南,我想道:他说得对,我既然永远不能与天君在一起,又始终无清忘情于他,不如就找个这样的伴。有了这个伴,我们可以一起傲游天际,有了这个伴,我要是不幸死了,也有个把我埋葬的人。

我实在是孤单得太久太久了。再加上自身又不善交际,不像别人一样可以结交好多朋友,便是没了心上人。也能与朋友说说心里话,天天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因此,慕南这个明明荒唐的提议,我听起来,竟是隐隐有了心动。

不过,兹事体大,我还得好好寻思一会。于是我低着头,看着落叶下的蚂蚁群。细细琢磨起来。

我想得慢,也想得久,几个时辰后,太阳渐渐西沉。

我坐在那里苦苦想着。慕南也没有动,他盘坐着,闭着双眼静静地等着我想通。

这个夜晚,正是圆月高悬,明月如霜,大地澄澈,不知不觉中东方天空已亮。

望着始终安静地坐在我身侧的慕南,我寻思道:这个主意还真不错,世事变幻莫测。能有个伴终究是好的,哪怕他什么话也不说。

于是我开口道:“求娶就不必了,咱们就这样结伴同行吧。”

慕南的双眼嗖的睁了开来。他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姐姐同意了?那我们立誓吧。”

“立誓?”我蹙了蹙眉,不自觉地想到了以前与天君,也在这同样的地方立过誓言,便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我还没有说完。慕南已一脸严肃地说道:“誓言可以不立,凡间的婚礼必须举行。”他看着我。沉着脸说道:“魏枝,这世间的人和事,总要有个羁绊才好说话。”

这时的慕南,表情特严肃,那黑沉的眼甚至因那种严肃而带上了几分不容人拒绝的威煞。

我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妥协了,“那就订婚,先订个婚再同行好不好?”

这一次,慕南笑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温柔说道:“好,先定下婚约。”话音一落,他便变回了天君城时,那个俊美纯良的慕南模样。慕南在变化时,一直在盯着我看,见我没什么表情,他微笑道:“这样就好,林炎越的样子虽然俊,可我这本来面目也不差,姐姐以后看着看着会习惯的。”

我听到这里,盯着他打断道:“你都一二百岁了,还叫我姐姐?”

慕南看着我,声音突然变软,他轻轻说道:“可我喜欢叫你姐姐。你不喜欢吗?”

我摇了摇头。

慕南笑道:“那就好,那我还是叫你姐姐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特别的后悔,因为慕南对这次定婚的态度特别认真,甚至是认真到了刻板的程度。

按照凡人界的礼数,他请了姓慕的族长与我母亲交换了我的庚贴,然后就在当天下午,他派人送来了一百二十八抬的黄金衣服田契的彩礼。这些东西,对我们这修仙人来说,不过是几十块下品仙石的问题,可对我母亲和弟弟,对整个魏都来说,那可是轰动整个京都的。众人都说,只听过世家大族在成婚时有这般慎重的,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男方送个彩礼给女方,也能这么盛大。

母亲和弟弟等人的震惊欢喜和感慨快乐,在不知不觉中也传染到了我,令得我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几十块下品仙石的事,可心里还是有种自己确实定下了婚约的慎重感。

慕南送了彩礼后,第三四天便每家每户地打招呼,从官府到本地富户,从邻居到魏氏一族的族长,他都走了个遍,一份又一份的厚礼送了,求的不过是让人关照我的母亲弟弟。

想我如今也活了三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捧在手心里珍惜的感觉。尽管他送出打点的心意,还是十来块下品仙石的事,可慕南的用心也太实在了。当然,伴随着感动和慎重,我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懊悔和不安。毕竟,慕南明明与我约定的是搭伙过日子的同伴,可他现在的所做所为,却严肃得仿佛真要与我缔结婚约。我几次想要找他谈谈,可想到归根究底不过是几十块下品仙石的礼物,便又做了罢。

就在慕南用半个月时间,把我弟弟一家变成了魏都的名人,而我开始一天比一天纠结时,这一天,我收到了天君的纸鹤,却是让我赶去天君城,与他一道巡察各地结界。

而与来时独自一人不同,我去的时候,右手被我新鲜上任的未婚夫慕南紧紧牵住,一道站上了传送阵,来了天君城。

☆、第九十四章 慕南与天君

天君城里依然是热闹非凡,望着外面的人来人往,我迟疑了一下,向慕南问道:“你要回灵瀛门看看吗?”

慕南似是有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转眼他垂眸微笑,“不了,阿枝去哪,我就去哪。”他似是怕我多想,连忙又加上一句,“世间事都是算无可算,我怕我这手一松开,以后再见阿枝就难了……我们不是说过以后相依相伴的吗?这路不管是好走还是不好走,总得要一起走才叫相依相伴不是?”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一起去紫华殿吧。”

与慕南这般挤入车水马龙的人流,感觉到慕南始终握着我手的那种温热,我不由感慨着说道:“好多年了,我都没有被人这么握着手过。”

“那这种感觉好不好?”

我说道:“还可以吧,有朋友在侧的感觉总是好的。”

与慕南说说笑笑,不一会功夫,我们便来到了紫华山下。

望着阳光下白玉琼楼般的紫华殿,我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怔怔地出了神。

定定地看了一会后,我垂下双眸,轻声说道:“他曾经赶过我,说永远都不许我再出现在这里……”

我的话无头无尾,不过慕南自是能听懂,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在阳光下白玉煌煌的宫殿,过了一会才说道:“他凭什么赶你?”冷笑一声,慕南鄙夷一哼后,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过了一会,他声音温柔地说道:“……姐姐,他不稀罕咱们。咱们也要不稀罕他才是。”

我仰着头,沉默了良久良久,才低低说道:“我是不想稀罕,我也在努力维持骄傲……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生活了。”

过了一会,我指着宫殿的一角,又说道:“那天就在那里,他把我赶出了天君城。他说。魏枝永世不可再踏足此地。”说到这里,我不知为什么。竟是低低笑了起来,一边笑,我一边低声说道:“阿南,他赶我走呢……他都赶我走了。”

我身边的慕南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我又说道:“我不能这样上去。”

说到这里,我慢慢摘下纱帽,慢慢收起敛息术,随着我把身上的法衣变成红色,我已就在这山脚下,自顾自地解开头发,动作舒缓地把长长的头发梳成了流仙髻。

这些事情,我做得缓慢,也带着一种无形的优雅。偶尔,也有飞过此地的人,会诧异地停下脚下看来。偶尔,也有人经过后,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上两句。

我全然不理,光天化日,我慢慢的把自己变得华光溢彩,慢慢的。把属于自己的风华张扬而出……

当我细细地打量好后,无意中回头。却对上了慕南痴痴的,饱含着无尽思念的眼。

我挑了挑眉,诧异地问道:“阿南,怎么啦?”

慕南看着我良久,才低低地说道:“魏枝,你刚才旁若无人,仿佛从不曾把任何人任何话放在眼里的样子,我依稀有点眼熟。”他尽量说得平淡,可那眼神中翻涌的思念和痴绝,却让人触目惊心。

我心思不在慕南心上,也就没有在意这些,转过头去,我看着那依然高踞在山峰之上,在白云当中,若隐若现华美若梦的紫华殿,缓缓说道:“行了,我们上去吧。”

“好。”慕南牵紧了我的手。

我甩了几下,也没有甩开慕南后,也无心与他在这种细节上较劲了,我缓步踏入了紫华殿。

紫华殿里长长的白玉阶,配着我变化了式样的拖曳的红色法衣,倒有一种别样的相衬,这一点,从左右那些玄衣骑呆呆看来的目光里可以看出。

走过白玉阶,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百花同时绽放的花园,我远远便看到,那个正与良少等人说着话的天君。

天君显然准备盛装出行,他的身后,站着一色玄衣黑骑,他的左右,伴着青涣和好一些有点眼熟的天才们。

这些人,在看到我过来时,一个个停止了说话,一个个转头看来。

正与良少说着话的天君,先是漫不经心地朝我一瞟,在他继续转头看向良少时,却抿上了薄唇。他的沉默,令得良少连忙问道:“天君?你的意思是?”

天君慢慢举起手来。

随着他这手势一举,良少连忙躬身退后,在退后时,良少一眼看到了我,当下他双眼一亮,只是转眼间,他瞪大眼看向了我身侧的慕南。

我与慕南来到了天君面前,慕南还待抓住我的手,被我悄悄使了一个暗劲挣脱开来。

在我向天君走去时,天君也在看向我。不知为什么,他此刻的眼神与平时有点不同,令得我准备说出的话也给咽了下去。

天君看向我,我也沉默地看向了他。

看了我一会后,他转过头,向慕南问道:“你是灵瀛门那个擅长符箓的慕南吧?本君记得不曾征召过你。”

慕南抬头迎上天君。

对上天君冰冷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眼神墨黑一片的慕南,突然慢慢勾起了唇角。只听他轻轻说道:“天君误会了,我是陪我的阿枝一道来的。”他压低声音,语气似是温柔,却又更似挑衅地说道:“好教天君得知,魏枝与我已在凡间定下婚约了……”

听到慕南的话,我给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瞪向他,可我刚张开嘴准备解释,却发现根本用不着解释。

……虽然慕南的语气是古怪又**了些,可他说的全部是事实啊。

就在我张了张嘴,却又重新合上后,负着双手望来的天君,慢慢把眼睛从我脸上移了开去。

他望向天边,冷漠又雍容地看着远方一会,天君开口了,他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归队吧。”

话音一落,他翻身跃上天马,转眼间便策着马冲到了虚空上。

天君一动,众人也跟着动了,我们一个个坐的坐云车,骑的骑马,紧紧跟上了天君的队伍。

慕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扯着我的天马奔得飞快,不一会功夫,我们便追上了天君。

那个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影,高贵傲岸,映在漫天白云中,直如雕像般可以千秋屹立。

天君的天马还在奔腾。

我们来到他身边时,他头也没有回一下,那挺直的腰背,在奔腾的黑骑里,直如擎天巨树!

就在我看了一眼,便匆忙收回目光,转眼看向另一方向时,青涣策马来到了天君身后。

对于天君,我总下意识的多了几分关注,因着这种关注,我的灵力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总是多一些。

青涣来到天君身侧后,唇动了动,却是用传音入秘在说道:“炎越,天马全力腾飞,到达映月结界也需半载有余……你是不准备让玄衣骑们组成传送阵,把大伙运过去了,对么?”

青涣的声音中,似乎带了几分嘲讽。

他的话音一落,天君慢慢回过头来,他回过头看了青涣一眼,微微抿紧薄唇,好一会才挥手令得众人停下,再然后,只听得天君哑声说道:“组成传送阵,去映月结界。”

众骑响亮了应了一声,然后他们开始移动,我们这些人也开始转到中间。玄衣骑站好位置后,一道道白光从马蹄下浮现,我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这一块地方,与我到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它的下面没有大地,只有无数种光线组成一片光线之海。

这些或炫目或危险的光线,不停的闪动,不停的变化,可这种闪动这种变化,又是没有声音的。

骑在天马上,身躯笔直如雕像的天君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依然有点哑,他说道:“青涣。”

“青涣在。”

“此间事现由你主持,我有事离开一下。”说罢,也不顾青涣脸色难看,天君已是策着马冲了出去,转眼间,他便消失在云海里。

青涣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笑呵呵地说道:“诸位,映月结界是天下最奇异的十大结界之一。”他指着那光线流离的无声之海,说道:“诸位都是我天界的天才,我现在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好好观察,琢磨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应该从哪里出手修补。”

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召来几个玄衣骑头领低声交待了几句后,青涣命令道:“就近放出仙宫,供各位天才们先休息一下。”

“是。”

青涣一连下了几道命令,就在我们进入虚浮在半空中的仙宫休息时,青涣命令众人在仙宫外下防御阵,然后他策着天马朝着天君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时,我的身边,众少年低语不休,“不是说修补结界吗?”“原来天君叫我们过来,是想让我们学得更多的阵法知识,天君真是太好了。”“不过三天时间能看出什么?”

众少年一边议论,一边偷偷看我,其中有个与楚工他们相识的少年天才,更是好几次准备过来,可不知为什么又犹豫不决。

我一直堕在后面,便是青涣令人布下防御阵时,我也在一旁看着。

……现在的我,在阵法上也称得上有独到之秘,只看了一会,我便明白了这些防御阵的奇妙之处。

不过,我也没心学习这些东西,站在虚空中,望着不远处明暗起伏,七彩斑斓,光线变化莫测的映月结界,我也在遥望天君离开的方向。

☆、第九十五章 和好

映月结界的夜晚,来得特别快。

慕南来到我身边,和我一样看着黑暗中,幻美如梦的映月结界,过了一会突然说道:“魏枝,你应该找天君谈谈。”

“谈谈?”我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他。

“对,与他谈谈。”慕南看着我,神态十分严肃,他认真说道:“魏枝,是不是你们自重逢后,就没有说过几句话?这样不好,不管你心里还有没有他,我觉得你都可以找到他,与他仔细谈一谈。你也是知道的,这相思就是一种瘤,老是放在那里不去割破,它就会恶化,甚至会腐化全身。就我看来啊,不管天君对你的心意如何,你应该再找他谈一次。”

慕南垂下双眸,轻轻的,诱惑地说道:“我听人说过,凡间许多痴情的女子,都是与心上人把话说开后,才下定决心遗忘对方的。”

我怔怔地看着慕南,看着他鼓励的眼神。

……与天君谈谈?

一时之间,我想起了初初来到天君城,我以为是久别重逢时,天君放出的冷冷的驱赶之言。

光是驱赶,他就做了二次……我还要自取其辱,再找他谈谈?

见我闭上双眼,慕南轻轻移开目光,他含着笑望着光芒变化,美得神秘莫测的映月结界,那般安静地伴着我,在我以为他还会说什么时,他却是不再提起。

好一会后。我垂了下眸,低声说道:“我去走走。”说罢,我转过身。漫无目的地朝着天边飞去。

与天君交谈,我其实已没了勇气,也不觉得有那个必要。可是,在明知道他在附近的时候,我的眼光总忍不住要追逐,我的脚步,也在下意识中向有他的地方靠近……这种靠近。这种追逐,是无法用理智克制的。

光是这一个动作。便能让人死寂的心再次跳动。

因此,过不了一会,隔得远远就看到了站在虚空中的天君,已是顺理成章的事。我站得远远地朝他看了一会。正准备转头,却见与天君说着话的青涣飞了过来,青涣在与我擦肩而过时,低低说了句,“天君要见你。”也不等我回话,青涣二话不说地飞了开去。

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我慢慢提步朝着天君走去。看到我过去,天君转过头来。

天君在看着我,以一种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专注目光。在朝我望来。

我脚尖一点,飘然飞近去。

与天君面对面站着,我唇动了动。想说,其实我与慕南不是那么回事,可这话刚到嘴边,我便想道,天君根本就不在意,我便是自作多情。也没有这么个自作多情法。

我又绞尽脑汁地想找个什么话题,与他像个普通路人一样交谈几句。可那些话到了嘴边,我依然说不出口。

天君朝我静静地看了一会,他抚着身侧的天马,掏出一个酒瓶后,天君低声说道:“喝酒么?”

我呆了。

楞楞地看了他一会,我傻傻地说道:“呃,好的。”

话音一落,天君便扔了一瓶酒过来,接着,他又扔了一个酒樽过来。

便这般倚着天马,天君懒洋洋的给自己斟了一盅酒,斟完后,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也给自己倒了一盅酒。

在我低头看着碧绿碧绿的灵酒发怔时,天君低沉微哑的声音传来,“魏枝。”

我扇动着长长的睫毛,许久后,才低声应道:“诶。”也许是他这一声唤,从重逢至今,是唯一一次不冷得让人生寒的,我的眼眶,竟是莫名的一阵酸涩。

天君仰头饮尽盅中的酒,再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上一盅后,他垂着眸徐徐说道:“天典上记载,原本咱们这片地方,是没有天界人间界的称呼的。十万年前,天地巨变,群星移位,渐渐的,无边宇宙中形成了大片大片的星陨之地,而我们所在的地方,也分割开来,渐渐的成了独立的一片宇宙。除非成神,咱们这片宇宙中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也进不来。”

我慢慢坐下,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安静地仰望着天君,专注地听着他说话。

天君又饮下一盅酒后,继续说道:“后来这三界之地都有了主,主宰天界的是天帝,主宰堕落魔界的是魔帝。然后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天帝之子,都有了一个毕生要渡的最大关卡——情劫关。”

就在我的心开始收紧,开始一瞬不瞬地等着他说下去时,天君却是沉默了。

他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又喝了两盅灵酒后,倚靠着天马,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天君,慢慢开了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魏枝。”

他这一声唤,甚至称得上温柔,我连忙侧过头让风吹干眼中的泪水,非常平静地回道:“恩。”

天君说道:“我从生到现在,二百余年间,开口说过的话,不超过五万句,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在与你说话……”

我楞楞地看着他。

天君这时已抬起了头,他看着我……良久后,他低声道:“魏枝,过来点。”

我傻傻地看着他,楞楞地向他走去。

我在走到他身前只有半臂远时,停下了脚步……这么多年了,他这是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他也是第一次允许我靠他这么近。

……所以,明明知道不该,明明知道自己应该保持骄傲,我还是向他走近了,我走得很近,这么半臂远的距离,足够我闻到他的体息,感觉到他的身体的温热。

我笔直笔直地站住,也没有看他,而是侧过头看着左侧的天际。我只是安静的,不动声色地闻着属于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心跳。

……沧海桑田,日月轮回,我曾经以为,我此生此世,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没有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临了,真是幸福啊。

在我转过头望着远方时,天君在看我。

他看着我,过了一会,他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

天君的手指微凉,动作更是轻柔,可他的手指抚过时,我却无法自抑的颤栗起来。

我不停的颤栗着,明明我站得笔直笔直的,明明我望着远方的姿势骄傲而随意,明明我的心那么平静,可我怎么颤得这么厉害?

天君的手指微凉,他抚得缓慢,这般慢慢划过我的眉,划过我的眼,然后,那手指轻轻按在我的唇上。

就在我忍不住转头向他看去时,天君突然倾身,他轻轻捧着我的脸,把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当真是天崩地裂般!

就在我颤栗成了一团时,那覆在我唇上的薄唇,陡然离了开去。

转眼间,天君退后两步,让我们之间,恢复了正常的距离。

虽是退后,虽是不再触手可及,天君却还在看着我。

这一刻,他的目光温柔如水。

望着我,天君低低地说道:“魏枝,我的情劫可能才渡一半,我想与你再试一试,你愿意么?”

依然如以往的无数次一样,这个男人,磊落得让人心凉!

他说,他的情劫才渡一半。

他说,他只是想与我再试一试。

这么说来,等他的情劫完全渡过,我还是会被抛弃?

这么说来,这一试的后果,与以前依然没有区别?

我牙齿叩叩作响,我拼尽全力咬住舌尖,不让自己说出那个“好”字。

我咬得太重,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角已经渗血,我哆嗦着转过头,也没有回话,便这般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我一边跑一边跌倒,然后又爬起身来,继续跑着跌倒着。

也不在在外面晃荡了多久,我回到了房中。站在黑暗的房间中一动不动的慕南看到我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他正准备开口询问,见我脸色不好,便又闭上了嘴。

在我坐在那里怔怔地发呆时,慕南忙来忙去,不一会功夫,我的房中便清香袅袅,灵酒微温。

又过了一会,一盅温热的灵酒递到了我的手上,把我的手指合拢,让我握紧这盅酒后,慕南温柔的声音轻轻传来,“阿枝,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去问天君的。阿枝,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

我抬起了头。

看着慕南,我唇动了动,最后在他怜悯温柔的目光中低低说道:“他……他说要与我再试一试……”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我的话音落下,慕南的脸色嗖地黑沉下来,他僵了一会,沉沉问道:“他这次没有赶你?”

我扇了扇长长的睫毛,过了一会才低声回道:“……是。他喝了点酒,对我说话时,语气还挺温柔的。”

我说到这里,久久不见慕南说话,便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慕南那难看至极的脸色,我不由问道:“阿南,你怎么啦?”

慕南抬起头来,他勉强扯了扯唇,低声道:“我没事。”过了一会,他问道:“天君想与你和好?”

我垂下眸来,低着头,我双手不停地绞动着,小小声地说道:“阿南,我,我……”

这时,慕南低沉的声音传了来,“姐姐,你先不忙着欢喜。”慕南墨黑的眼盯着窗外,表情有点冷,“你刚才说了,天君喝了点酒。不如,你且等到明日,看他清醒时如何说来?”

☆、第九十六章 拒绝

我摇了摇头,和慕南一样看着窗口,说道:“我拒绝他了,阿南,我拒绝他了!”在慕南嗖地转头看来时,我说道:“其实,他今晚说的话,早在以前那青涣就提起过。”想来,天君也不过是被青涣劝服了吧?不,不止是青涣劝他,还有那些长老们,他们也同样劝过他吧?

想到这里,我自失一笑,沙哑地说道:“阿南,我拒绝他了。”

说到这里后,我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情,提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仙宫的地板是一片透明,站在房间里,低头便可以看到七彩光线交织变幻着的映月结界。

我望着那美得让人心惊,却又危险得让人害怕的所在,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便是人声喧哗,我走出来时,只见众少年已跟在年长者身后,远远地围着深广无边的映月结界巡查起来。

我低头看着那结界,正要靠近,良少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他叫道:“魏枝。”

我回头向良少看去,对上我的目光,良少上前一步,他看着我,说道:“原来这就是魏枝你现在的模样?”深深地凝视了我一会,良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马上笑道:“魏枝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美,连我这样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一时难以回神。”转眼他又说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灵瀛门的?我闭关出来后去找你。他们都说你不见了,你那叫云宝的小师弟,还急得跟什么似的。求我去寻你呢。”

云宝?

我愧疚起来,连忙说道:“对不起,我离开时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不用。”良少望着远远骑在天马上的天君,说道:“你是因为他而离开的吧?”

不等我回答,良少又道:“魏枝,这么多年不见,你就算样子变化很大。不但变得美了,看起来还挺有贵气的。可内在里,你就一直是个痴傻的。”

我没有回话。

我看到结界的另一侧,策着天马缓缓而来的天君,慢慢转过头来。他朝我看了那么一眼……

……怎么办?光是看着那个身影,便已是人世间最大的折磨了。

远远迎上天君的目光,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也许是我的眼神有着什么,结界的另一边,天君竟驱着天马,朝我的方向缓缓而来。

见我瞬也不瞬地望着天君的方向,良少抬头看了一会,他对上了天君的目光。

便是这一对上,良少低下了头。他退了下去。

不一会功夫,天君来到了我身前。

他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后。天君转头看向天边,淡淡说道:“昨晚我喝了点酒。”

我垂眸,低声说道:“我知道。”

天君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昨晚我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

他说,他喝了点酒。

他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多么可笑,幸好我也没有打算同意。不然的话,岂不又是一场焚心焚肺的煎熬?

假装不在意胸口传来的窒闷,我看向他,回道:“……恩,我不会放在心上。”顿了顿,我忍不住说道:“阁下,魏枝除了爱上你以外,从不是卑贱人!”

对上天君看来的目光,我慢慢扬起唇,我用我金色的眸光定定地看着他,慢慢一笑,轻声说道:“阁下昨晚所说的话,便是真心的,魏枝也没有打算接受过。”

在天君陡然抿紧的薄唇中,我再次垂下眸,扇了扇睫毛,我哑声说道:“也许是魏枝太过在意阁下了,使得你竟是忘记了她是一只凤凰!凤凰者,天生至贵至净,至尊至美,这天地虽大,可亿万里星空,不过是它翔飞之地!”

我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天君,看着他的双眼,“我不过是不幸爱上了你而已,可我爱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我一个人的事,林炎越,我不曾求过你什么吧?你们凭什么觉得,我魏枝就应该低贱得任由你们挥之既来,呼之既去?你们凭什么就以为,只要你天君开口说一句,还想与我试一试,我便会上赶着把自己的心端到你面前,任由你作践?”这句话,我早就想跟青涣说了,想跟那个当着我的面,一再的用传音入秘盅惑他再来利用我的人说了!

我以平生最冷漠的语气说到这里,昂起了下巴,沙哑着嗓子继续说道:“所以,我知道你昨晚是喝醉了酒,我也知道你说想与我再试一试的话,做不得数。因为,我不允许它做数!我魏枝,永远不是你想要就要,想甩就甩,想再拿回去试一试便能试一试,然后顺手又可以扔掉的玩意儿!”

说到这里,我傲然转身,留给天君一个长发飘舞红裳飞扬的背影后,便在他的若有所思中,笔直笔直地回到了仙宫,回到了房间里。

我刚刚回到房间,房门便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却是慕南走了进来。

这时的慕南,仿佛遇到什么喜事一样,脚步轻快,神采熠熠,他在对上我的眼时,飞快地把唇一抿,端正了自己的表情。

盘坐在我对面,慕南温柔地说道:“阿枝,我弄了点灵酒,要喝吗?”

我点了点头。

慕南轻快地给我和他自己都斟上酒,他端起一盅,低头嗅了嗅后,说道:“这酒真香。”

我慢慢抿了一口。

抿完后,我双手握着酒盅,小声说道:“我刚才对他说了狠话。”

慕南自是不会问他是谁的傻话,他看着我,轻轻问道:“后悔了?”

我慢慢摇了摇头。小声回道:“不是后悔……只是,我这是第一次跟他说话这么重,也不知怎么的。这心虚着呢。”垂下双眸,我哑声又道:“他那么骄傲,肯定无法原谅我,这一下,我们怕是永远再不能回头了。”

慕南听出我的患得患失,他慢慢品着酒,说了一句。“人都是有底线的,你不过是把你的底线说出来而已。用不着难受。”

这时的我,因为心里有事,也就没有注意到,慕南怎么知道我与天君说了什么。还说出我不过是把底线说出来了的话?

转眼,已经三天过去了。

映月结界的问题很复杂,据青涣说,这一片结界,当年是由一位极其强大的女神弄出来的,它的背面,是堕落魔界的映月海,而映月海,对整个堕落魔界都是圣地。那里有着魔界生灵最渴望得到的魔灵。据记载,堕落魔界这么多年了一直出不了魔帝,便是因为映月结界被封锁的缘故。

而现在。这场冲击三界的结界危机中,映月结界也有了波动。因为映月结界里最小的事都是大事,所以天君这次带足了人马,留到这里仔细查看。

映月结界毕竟是神人的作品,所以我们来的人虽然多,天才济济。可所有的人连这个结界的布置都看不懂,更就谈不上修补结界波动处了。

又是一个晚间来临。

站在云上。我望着光芒变幻,美丽莫测的映月结界,不由说道:“他们都说这个结界一旦破了,那就是天界和人间界的巨大劫难。可咱们这些人在这里看了三天,要不是有人指出,大家是连波动点在哪里都找不到,只怕是无人能够修补这处结界了。”

慕南就在我身边,听到我这句话后,他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他转过头,说道:“不,有一个人能的!”

慕南的声音很轻,我听不太清,便问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慕南突然眉头一蹙。

我顺着慕南的目光看去,只见视野的尽头,天君正缓缓而来。

这一次,天君一手牵着天马,一边负在背后,闲庭胜步而来。

不一会功夫,天君便来到了我面前,朝我瞟了一眼,他淡淡说道:“从明天起,魏枝你跟着我测查映月结界。”

听到天君的话,慕南双眼一眯,他马上接口说道:“为什么?”慕南的语气有点不高兴,也有点沉寒,“魏枝于阵道上还是新人,天君为什么要她跟随左右?”

显然,这个问题也是众人想问的,一时之间,站在不远处的五六人都向我们看来。

天君转过头看向慕南。

看了慕南一会,天君看向了我,他微微垂着眼皮,说道:“你叫慕南?你逾越了!”

话音一落,天君便转身离去。

看到天君离去,一个少年凑近了我们,他朝着慕南低声说道:“慕南你是糊涂了?怎么跟天君这样说话?难道你忘记了,天君有一双著名的洞破虚妄之眼?他呀,因着那双眼,不管做出的决定多么让人难以接受,可到了后面,总是证明他是对的。便如他现在叫魏仙子跟着他,那定然是天君觉得魏枝是修补这个结界的关健。你刚才真是冒失了,幸好天君大人大量,不与人计较。”

少年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看了慕南一眼,见他的脸色随着少年的唠叨,慢慢露出了释怀的表情。隐约间,我似乎听到慕南在嘀咕,“原来是有一双利眼……还以为他也苏醒了前世的记忆呢……”不过他的声音太小,我终是没有听清,更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刻,眯着眼的少年,在冷冷地看着那个骑着天马远去的身影,他在想着:姐姐,前世时,你追逐了他一辈子,而这一世,你追逐到现在也够了!便是因果循环,也断断没有一个人老是欠着另一个人的道理!

☆、第九十七章 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玄衣骑把我叫到了天君身侧。

天君已经准备出发了,看到我到来,他微微颌首,示意我骑上一匹天马,然后,他的天马与我的天马同时起步,绕着巨大的映月结界缓慢飞行。

左右都是天君的人,我不想看他们,便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映月结界上。

几天来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盯着映月结界,盯着盯着,映月结界里那跳跃变幻的七彩光线中,其中的一些光线突然在我眼中交织成一个有迹可循的线路。

因那个线路太像阵法,我不由惊咦了声。听到我的惊咦声,良少在一侧问道:“魏枝,你怎么啦?”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回过头说道:“没有,我应该是看错了。”现在再看映月结界,依然是变幻莫测的光线,哪有什么阵图线路?

良少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倒是天君转头向我看来。看了我一会后,天君开口道:“各自散开吧。”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都四散而开,不知不觉中,我的身边,已只有天君一人。

这时的天君,在策着天马飞行了几十步后,一直看着前方的他,突然说道:“魏枝。”

我转头看向他。

天君没有看我,他望着前方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又补充道:“魏枝。你从来都不卑贱!”

他说的是肯定句,我听得眼睛一涩,连忙弯起唇来笑了笑。

这时。天君又低声说道:“青涣他们,或许是有那个意思。不过我不是。我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外在的原因向人开那种口!”

他是想说,虽然青涣和众长老都劝过他,要他利用我把那情劫完整的渡过去,可他一直都不愿意。昨天他之所以开口,是因为他自己想开那个口吧?

刚刚想到这里,我便又自失的一笑。转过头看向远方,我暗暗想道:魏枝。你怎么还是这样?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永远都会自作多情地替他找着借口。你凭什么觉得他想说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在我暗中警告着自己时,天君又开了口。这一次他的声音有点低沉,“魏枝,你是凤凰的事,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顿了顿,他道:“你身边那个慕南,也不能告诉。”他不是个习惯说人闲话的人,说完那句话后,蹙了蹙眉,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慕南……气息挺奇怪的。”

我知道他是好意。便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恩,我知道了。”我当然不会告诉慕南我是凤凰的事。事实上,自从在紫华书阁听到那个木老说过后,我便打定主意,不会向任何人告知我是凤凰一事,除非,我能强大到无视任何伤害!

天君说完那句话后。又是沉默起来。

气氛一变得安静,我便马上转头看向结界。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他的身上完全移开。我看结界时,看得认真无比。

看着看着,那些跳跃变幻的光线中,再一次出现了一片属于阵法才有的线路。可能是我灵力不足,才认真看了一刻钟,眼前便是一阵昏花。

见我身子晃了晃,天君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想到线路之事也许是自己的幻觉,便道:“没事,就是有点眼花了。”

天君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映月结界一会,说道:“映月结界在天下间鼎鼎大名,除了这里封印了堕落魔界的映月海之外,还因为这个结界是神人的杰作,每一年里,都会有很多修仙者飞到这里前来参悟。”天君倒是耐心的向我解说起来,他指向右侧前方的一角,说道:“如今天帝城里最有名的九大仙将中,有二个是从那个角落里悟道进而突破的。”

我转头看向那处角落,初初看去,那个角落与映月结界的其它地方并无两样。看了一会,我好奇地问道:“那个神人,他很了不起?”

天君听到我的问话,唇角弯了弯微微一笑,他放轻声音,温和地说道:“你还小,不懂一位神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吧,咱们这三界够大吧,天才够多吧?可这五万年间,也才出了一位神人。”

“那五万年前呢?”

“五万年前,天地经过好几次大变,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有过什么人才,那是无人知晓。”

这下我完全明白了,不由赞道:“那个神人可真厉害,他一定是天生就绝顶聪明的人。”我因为自己不聪明,所以特别羡慕那种聪明人,向往了一会,忍不住又说道:“能站到那个至高之位的人,一定是大智慧大逍遥者。”

天君回头看向我,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嘴角又扯了扯,他说道:“数万年里唯一一个成神的人,当然智慧绝伦。”过了一会,天君缓缓又道:“有人说过,自她之后,咱们这片宇宙,应该还能出两个神。”

这事我没有听过,不由好奇地问道:“哇,那好厉害的,要是能知道他们是谁就好了。”我一脸向往地说道:“要是他们是谁,我一定要去结交一番,讨好讨好一下。能够成神的绝顶天才啊,抱好了他们的大腿,那以后的日子别提多好过了。”

我说着说着,却见天君在定定看向我。

对上他的目光,我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怎么这样看我?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不觉得讨好一个那样的未来大能是件很值得的事?”

天君看向我,说道:“所谓的命运,永远只是指出了那种可能,能不能到达终点,其中有太多变故。”

我“恩”了一声,仰望着他说道:“天君一定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说到这里,我又出起神来,怔怔地望了天君一会,我侧过头去,望着梦幻迷离的映月结界,我喃喃说道:“阁下这一生,一定会很长很长,五千年,一万年,十万年那么长……”到得那时,小小的魏枝,他漫长的生命里,留给他的短短几年惊艳,一定像春日里那滴颤巍巍的露珠,阳光一晒,便化为虚无,最多在记忆中留下浅浅一道印痕。

想到这里,我闷痛起来,直过了好一会,我想起一事,才问道:“人对人用灵力直灌,是不是不好?”我记起我在或地时,因灭魔一事而灵力枯竭,当时温玉上人说都不说一声,便准备把灵力直灌入我体内,却被天君语气不善的阻止。那事我一直记在心上,现在记起,便连忙问上一问。

天君看了我一眼,说道:“以灵力相灌,如果灌入太猛灵力灌得太多的话,会损伤经络丹田,让人以后再无寸进。”

他刚说到这里,对面飞来了几个长老。几个老人来到天君面前,朝他行了一礼后,其中一人说道:“天君,陛下传来旨令,说是天帝城附近有一处地方出现不明波动,知天机的人测算此事时,卦象中意指魏仙子,因此陛下有旨,让天君与魏仙子马上赶往天帝城。”

天君闻言一怔,他看了我一眼,点头说道:“好,我们马上就去。”

“是。”

“让青涣他们过来。”

“是。”

天帝的这道旨意,不止是出乎天君意料,连慕南他们也是大吃一惊,特别是慕南,在知道要赶往天帝城后,一直沉着一张脸。我看他对天帝城十分忌惮一样,便说道:“慕南,要不你暂时留在天君城,等我忙完了天帝城的事再与你联系?”

慕南摇了摇头,他看向我,说道:“我说过了,以后我们不再分开。”

慕南这话怪怪的,要是不知内情的人听了,一定以为我们已经海誓山盟过了吧?

一侧的良少,这时看向我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疑惑了。

我瞪了慕南一眼,也无法辩解,便岔开话题说道:“那我们去收拾一下吧。”

说是收拾,其实绝大多数东西都放在储物袋上,房间里,只有一些零乱的杂物。我走到床边收拾被子时,一眼看到放在枕头下的天君给他自己雕刻的木像,不由拿在手中摩挲起来。

这木雕,不管我藏得多紧多隐密,睡得恍惚时,我总能及时准确地拿到它。

每次半夜惊醒,我总能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又抱紧了这尊木雕,它出现的次数太频繁,频繁得我现在对它突然在枕头底下,已不纳闷了。

低着头,摩挲着木头上属于林炎越的眉眼,我小小声地说道:“木头,分别了十年零三个月又十九天后,你还是第一次与我说这么多话了。”

过了一会,我悄悄对着木像眉开眼笑的,把声音含在喉中,我小小声的,不让任何人听清地说道:“木头,我今天特别特别高兴,你知道吗?”

垂着眸,我看着微笑的朝我望来的木像,忍着亲吻它的冲动,把它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就在我把木像收藏好时,外面传来了慕南的声音,“姐姐,你的东西都收好没?”

☆、第九十八章 他的情

让慕南没有想到的是,出发去天帝城时,良少却代表天君拒绝了众天才的跟随,只允许我一人跟着天君的大队出发。

因为前去的是天界最神秘也最不为外人所知的天帝城,所以众少年虽然不高兴,却也不会多说什么。而我骑着天马伴在天君身侧,在慕南阴沉着脸一瞬不瞬地注目中,渐渐飘上了高空。

端坐在天马背上,我的目光从慕南身上瞟过,转到了映月结界。

看了一会,我眼皮一跳,忍不住轻咦一声,说道:“这映月结界,好象波动得更厉害了。”

青涣看了我一眼,说道:“映月结界的事由二位大能接手了。”言外之意,是让我少操点心。

我恩了一声,便把目光收回,回头看向高跨在天马背上的天君,忙又收回了目光。

传送三次后,我终于看到了天帝城。

天帝城的外面,是一片宽广无边的流星域,无数个星际尘埃和殒石,把天帝城隐藏得寻也无处寻。

我们第三次传送后,落脚点是流星域的外围,望着前方空茫无际的星空,天君手一举,示意众骑停下脚步后,他望着那星空,说道:“进入天帝城后,魏枝随侍本君左右。”

天君这话,不是询问而是命令,众玄衣骑齐刷刷低头应令,青涣朝我们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只有我疑惑地看了天君一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众骑再次布阵,一道白光闪过后,我们已挪移进了天帝城。

天帝城。是一座建立在蓝色灵海上的岛屿,其大小与天君城差不多,可底下那起伏的蓝色海洋上,时不时流荡着斑斓奇幻的光线。

低头朝海洋望了一会,我惊讶地说道:“这海洋上的光芒与映月结界有点相似。”

天君朝我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天君身后的良少已接口道:“应该是与映月海有相似处。”

这时。天君说道:“走吧。”

进入天帝城门时,我被飘浮在城门上空的数十个巨大的雕像看迷了眼。

也不知良少得了什么吩咐。自进入天帝城后,他一直跟在我身后,见状,良少在后面解说着。“右侧的那一排,立的都是历界天帝的雕像。左侧雕刻的,是数万年来天界最出色的人物。”他指着左侧排在第一的一个女子,说道:“她是三界唯一的神。”

自从听到天君说过那个神人的事后,我一直以为她是位威仪赫赫的绝世男神,哪知那雕像塑造的,却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我盯了那女神一眼,讶异地说道:“她是女的?”

“你才知道?”良少瞟了我一眼,继续指着女神后面的雕像。说道:“这里的每一个雕像,都是一时的风云人物,不过大道三千。其归于一,这些天才人物不论当时是如此的才智绝伦,真正到达神位的,也只一个而已,这边那么多英杰,都始终没能成神。”说到这里。他指着右侧第二十七个雕像,说道:“那是巫族大尊。他是那位神人唯一的弟子。”我的目光从巫族大尊那张熟悉的面孔瞟过,看到了最后那个属于天君的雕像。

看着它,我低声说道:“那是天君。”

我这是一句废话,因此良少不解地瞟了我一眼。他是局外人,怎么会知道,一个人这般毫无意义的重复另一个人的名字时,仅仅只是因为在说出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脏会跳动得比任何时候还要鲜活?

这时,众人已经入城,我催了催坐骑,也进入了天帝城。

天帝城的一切,都透着种神秘和堂皇,白云缠绕下,许多建筑都泛着淡淡金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庄严感。而天帝城里,到处都生长着一种巨大的,可以笼罩数十万生灵的巨树。这种巨树,只有一根主干,它一直长到数十丈高处,才变得枝繁叶茂。

我仰着头看着那巨树,望着那碧绿碧绿的,散发着无穷生机的枝叶,说道:“这树好高。”过了一会,我又说道:“好想飞到巨树之巅去看一看这天帝城。”

良少在一侧笑着接口道:“这可不行,这是帝树,非至尊者,是万万不许站在帝树之巅的。”说到这里,他凑近我小小声地说道:“传说中,站在帝树之巅,不仅可以看尽天帝城,那些眼睛利的还能看到堕落魔界的映月魔宫呢。不过这都是传说,这树再怎么高也不过上百丈,怎么可能看到堕落魔界去?”

我也认为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

天君在天帝城也有居所,我们此去,是直接到他的居所休息一下,然后再等着天帝旨意的到来。

进了天君居所后,我分到了一座独立的阁楼,而我后面的那一栋楼,正是天君自己的居所。

又是一个傍晚来临了。

刚刚休整几个时辰,便接到天帝旨意,说是让我与天君同去见他。

想到可以见到天帝,我实在有点紧张,站在云车上,望着下面的景色迅速地流逝,望着天帝城的街道中来来往往的行人,我紧抿着唇,忍不住小声问道:“天帝他,威严否?”

天君看了我一眼,他收回目光注视着前方,说道:“对他,你不必紧张。”

我当然紧张了。

我低头看着潮水般后退的街景,小声回道:“恩,我不紧张。”

在经过天帝宫外墙时,地下似乎有什么人看到了我们,一个个抬着头指指点点。而随着他们指点,无数个身影已是一跃而起,朝着我们飞来。

天君见状,直是蹙起了眉峰。他一个闪身出现在我身侧,把我手臂一抓后,天君打了一个法决。当下我们一连几个挪移,转眼间,便出现在一座宫殿前。

天君这时松开了我的手,大步朝着那宫殿中走去,我看了看四周,也没见左右有什么人,便连忙跟了上去。

我跟着天君进了宫殿。

宫殿中。只有二个老人和一个清俊的中年人在,那中年人。与天君有二分相似,看起来不过是凡人的三十来岁左右,面目显得年青俊逸威严,看来就是天帝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天帝。在见他之前,我曾幻想过他的长相,可真正见到,我才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帝王之威。天帝光是站在那里,整个人的身周,便流淌着微型的星河,而他墨色的长发,神秘莫测,仿佛无边黑洞的眼眸。都给人一种强烈的他就是天地,天地就是他的玄妙之感。

在我急忙行礼时,天君已经开口了。他站得笔直笔直的,唤道:“父皇。”

天帝看了天君一眼,也没理他,而是目光转向我。朝我看了一会,天帝开口了,他的声音清越而冷。仿佛从遥远星空而来,带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威严。“你是魏枝?”

我连忙说道:“是。”

天帝看了我一会,命令道:“抬起头来。”

我应了一声,抬起了头。

天帝端详半天,转头向两位白发白须,整个人宛如处身云雾中,身影若隐若现的老人说道:“她就是魏枝。”

两个老人一直在打量我,过了一会,其中一个老人突然说道:“炎越,你四哥炎洛前不久一至天帝城,便向天帝求旨,说是想娶魏枝为妃。”

老人的话轻轻淡淡,可听到这话的我与天君,都是脸色难看起来。我脸色难看,自然是不喜欢他们这种拿捏我的婚姻大事像拿捏什么一样的说法,至于天君,他的薄唇这一瞬时抿得死紧,整个人透着种谁都能看出的寒气。

天君一怒,大殿中再无声息,天帝睁开眼瞟了自己儿子一眼后,重又合上了他那浓缩了无尽宇宙的眼。便是两个长老,也都吊着眼有一下没一个地打着瞌睡,似在等着天君的回答。

天君开口了,他的语气十分冰冷,“我说过,谁也不许打魏枝的主意!”

另一个老人开口了,他沉怒道:“既然放不下,那就纳了她!今天晚上你就可以与这个叫魏枝的双修!”那老人抬起眼来,他盯着天君时,双眼中似有道道雷光轰出,“身为帝子,拿不起放不下,舍不断忘不了,你还好意思责备他人?”

这些人都是当世最顶尖的人物,他们光是说着话,便有无形的威压向我袭来,这老者一动怒,我周围的空气更是一窒,一时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天君的脸白了,他的双唇抿得死紧,直过了一会,大殿中才响起天君沉寒的声音,“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有主张!”

两个长老也跟着冷笑起来,他们正要说话,天帝挥了挥手,淡淡说道:“可以了。”

声音落下如惊雷,三人同时安静下来。这时,天帝说道:“炎越,带着魏枝姑娘下去。”

天帝的声音落下后,他的衣袖一挥,这一挥,便把我和天君给挪移到了外面。

一出宫殿,天君便大步朝外走去,我连忙跟上。

天君走得很急,走着走着,在我眼看要追上他时,他突然止了步。

天君这一止步十分的突然,我收势不急,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就在我急急一止,身子下意识的向后急退时,突然间手臂一疼,却是天君紧紧抓住了它。

天君这一抓,直抓得我手臂生疼,我怔怔地抬起头看去。

天君正在看向我,见我望他,他的薄唇又成了一线。便这般一动不动地握着我的手臂许久后,天君突然说道:“十年前,从那个郦山幻境出来后,我就入了轮回幻境。所谓轮回幻境,那里面的时间流逝,是现实时间的上千倍,在那里一千年,只抵得上外面一年。”

天君喉结滚动着,他盯着我低声又道:“在那幻境中,我渡过了整整十辈子,加起来,足有一千年的人间光阴……”

他紧紧盯着我,盯着我,突然间,他双臂一收把我搂在了怀里。

伸手把我的脸按在他胸口,天君的声音沙哑得几不成声,“魏枝,他们说得对,我的情劫还是没有渡过去……便是有轮回幻境相助,便是隔了一千年的光阴,我还是一见到你,便记起了一切……”

☆、第九十九章 不能

……

我仰着头,一双手久久久久都在颤抖,楞楞地看着天君,楞楞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我哑声笑道:“天君,你别吓我!”我哀求地看着他,声音细得不像话,“我经不起再一次抛弃了,真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胸前的衣襟,小声说道:“炎越,我有想过要忘记你的……真的,我一直在努力忘记,你看这天那么大,地也那么无边无际,我是真的在试着把你忘记的。”

我泪流满面地求着他,抽噎着说道:“……林炎越,便是我一时片刻不曾把你忘记,你也用不着这般戏弄我。”

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泪水如河堤溃破,我哽咽着说道:“郦山幻境时,你把雕好的我的木像藏在身下,你对我说,“那天晚上,我得了你的身子,却一直不曾对你更好一些,我很抱歉。”你还对我说,“早知道会有今日,我以前就应该对你更好一些。”便是最后你要离开时,你还告诉我,说“魏枝,你的性子有点痴,认准的人和事,怎么也不肯回头。往后,你得学会遗忘。”你看看,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牢牢记着呢。林炎越,我记着你的每一天的好,念着这种好,我寻了你整整八年,那八年里,我每天都在幻想着被你风光娶回林府。便是这两年,我也需要耗尽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不那么想你。林炎越。你凭什么能把“我的情劫还没有渡过”这句话,说得那般轻易?”

哽咽中,我慢慢的。慢慢地松开扣着他衣襟的手,我慢慢的,慢慢地把他推离,我慢慢的,慢慢地退后一步。

退到离天君五步处,我仰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男人,使劲地摇着头。我哽咽地说道:“林炎越,或许对你来说。你我之间的事,不过是一场迟早会渡过去的情劫,可对我而言,那是比生命还要沉重的啊。林炎越,我爱你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可忘记你,却耗费了太多太多的力气还徒劳无功……你凭什么把那句“你的情劫还没有渡过”的话,说得那般轻易?”

我一边哽咽一边后退,说到最后时,我猛然转过头,重重把脸一拭,转过身大步离去。

直到我走了许久。天君还站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的。

我很快便回到了居所。

这时,我泪已拭干。脸上也恢复了面无表情,在来到我所居住的楼阁时,青涣拦住了我。

这个俊秀斯文的男人静静地挡在我面前,在挥退身周的人后,他转头打量着我,负着手说道:“魏枝。你知不知道,这世间最容易变化的就是人心……你既然不曾对天君忘情。他亦不曾忘情于你,何不好生相处段时日?就像凡间的夫妇,再恩爱也不过百年,你现在一点头,说不定就能与天君续百年之缘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天君是以后的天帝,他的路早就规划好了,便如将来要嫁给天君,成为天后的女子,也早就定了。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提前娶了那女子?”

青涣继续说道:“魏枝,你是凤凰转世,以后是要扬名天下的。真论起来,帮助天君渡过这场情动,对你也有好处。至少这百年的修练所需,天君不会短了你的。你想想,百年之后,天君渡过情劫顺利成为天帝,你则在大量资源的相助下,顺利涅槃重生拥有凤凰真身,这事对你对天君,对整个三界,是不是都有大利?”

青涣还道:“天君生来便与众人不同,他是天性冷情之人。魏枝你相不相信,你这一转身,保准他忘记你要快于你忘记他?”

他再说道:“魏枝,你不要犯倔了,那么多天了,每到晚上,你哪次不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天君的木像发呆?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虽然只是百年温暖,可好歹也有个百年不是?”

青涣的嘴一张一合,说得滔滔不绝。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却是越来越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也不知青涣丢下句什么话,扬长而去后,我才提步回了厢房。

奇怪的是,这般回到厢房后,我的心却又比以前平静许多了,至少这个晚上,我不曾在睡着后偷偷把林炎越的木像拿出来摩挲了。

第二天,天帝正式在天帝宫召见众人,我自然也在其列。

云气弥漫的大殿中,站了一殿的大臣,我的前方不远,更是站着几位帝子。我的身后,也有十几个是在天君城里看到过的天才。

天帝坐在大殿后,他的声音飘渺虚无的传来,面目亦如云雾笼罩,带着几分神秘和幽深。说了几句话后,天帝的话转到了目前的局势上。

“诸卿,五万年一次的大劫已然来临,五万年前,世间生灵无人知道有天界人间界和堕落魔界,五万年后的今天,天地大变,三界再逢大劫。”

“在座的诸位,都是知天机算到过的应劫之人,你们都身具大运气大造化。”

“……”

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阵后,天帝那双神光波动的眼转向了我,他开口说道:“魏枝何在?”

我连忙走出队列,在数百大能的注目中低头一礼,说道:“魏枝在此。”

天帝声音微提,说道:“魏枝虽是年幼,却诛魔有大功,朕已在之前赐与她一级巡察使一职。吴能——”

“在!”

“你带上五百高手,随侍魏巡察使左右,凡她所驱,无所不应!”

在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中,那个三十来岁的仙将朗声应道:“是!”

……一直到退下天帝宫,我才从吴能的口中知道,原来天帝封我的一级巡察使,放在天帝城都是一个上了品次的官职!吴能更是说,包括他在内的五百高手,都是我的私兵了,从今往后,他们只会听我一人的令,对我一人负责!

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之后我花了两个晚上,都在熟悉吴能等人,以及熟悉我的职责。

第四天中午,我接到青涣的纸鹤传书,却是天帝让众人去天帝城的西边界查看,让我也要到场。

于是,我带着吴能等人,浩浩荡荡地飞向了西边界。

还没有到西边界,我便看到了天君和良少等人。而西边界及西边城的那一大片的修士们,在我与吴能等五百人飞过时,一个个都是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转眼间,我落到了良少身边。也不看向天君,我专注地盯向了西边界。

这西边界,确实出现了异常的波动,只见前方约有魏都那么大的山谷里,不停的翻滚着一种黑色的涡流,伴随着这种旋转的,环形的黑色涡流出现的,还有在涡流的深处闪耀的各种色彩穿插的光线。

我看了一会,正要上前细看,突然间天君在身后唤道:“魏枝。”

我身子一僵,迟疑了一会,慢慢转过了身。

却不知何时,天君已来到我身后,因他的靠近,众人下意识的低头退后,做恭敬状。

看了前方的涡流一眼,天君伸手握上了我的手。他目视前方,用传音入秘的方式说道:“……这是天帝城,高人大能无数,你万不可逞能。”似是怕我不听,他顿了顿后,又说道:“昨天天帝特意把你提出来封赏,很可能会引起诸界猜测。魏枝,你底牌不多,不能让人轻易探了底去。这里的事,让别人出面。”

……他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我的手颤了一下,终是安静地垂在那里,任由他那般握着。我甚至专注地看着前方,假装忘记了被他握着的地方,有了种触电般的颤栗和幸福。

我与天君这一握手,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时之间,朝我们这边悄悄望来的人更多了。

得了天君的警告,西边界的事我自是不会再说什么了,便是有人特意来问,我也只是摇头说是不知。

如此,我们这些人在西边界站了七天,才由几个大能接了手去。

而我回到居所时,已是七天之后,安置了吴能等人后,我回到房间打坐修练了一会,见天色渐暗,便慢慢走到窗口。

从窗口看去,我后面的那栋一直安静的阁楼,这时刻却是热闹起来。望着那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楼阁,我一怔,马上记起来了:那是天君的阁楼,看来是他入住了,所以才会那么热闹。

我迅速地退离开了窗口,并轻轻掩上了窗。

就在这时,良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魏枝。”他在前面冲着我直笑,叫道:“魏枝,下来吧,我带你到天帝城逛逛。”

我冲良少展颜一笑,换过一袭衣裳后,戴上纱帽跑到了他面前。

看着我跑来,良少上下打量一会,说道:“这样子不错,总算有了半分在魏国时的活泼劲了。”他上前牵着我的手,一边朝外走,一边笑道:“在我面前你也不用那么拘谨。你不知道吧?就在昨天,四皇子的人大言不惭时,天君放话了,他说,但凡他在一日,任何人都不得伤害利用于你,不光别的人不能,便是贵为帝子的四皇子,他的亲哥哥,也绝对不能!”过来一会,良少又说道:“历界帝子中,渡不过情劫的就必定不能成为天帝。依我看四皇子听到了天君的放话时,心里头一定是高兴的。”

☆、第一百章 醉酒

良少说这话时,还朝我看了几眼。

我却仰着头,一边任他牵着我的手朝街上走去,一边专注地仰望着那一棵棵直达霄汉的帝树。

见我目光熠熠,一副对帝树无比的感兴趣的样子,良少笑道:“魏枝你这是怎么了?迷上这种树了?咱们这天界,除了帝树外,还有一种树那是银白如雪,直通霄汉,美得不行,有的比帝树还高呢。”

我连忙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树,它在哪里?”

良少说道:“那种树也叫梧桐树,不过特别美丽茂盛,我研究了一下,可能是它长在朝阳城的缘故,便不与凡树相类了。”

我听得双眼晶晶的,忍不住说道:“以后有了机会,我一定要去一次朝阳城,看一看这种梧桐树。”

这时,良少指着前方正位于帝树下的一个酒楼说道:“走,我带你去品一品天帝城的美酒。”

这家酒楼,也不知店家用了什么手段,其中一面完全是把帝树当墙,另外三面也是木质,树木古朴的纹路中,透着一种神秘生机。

我与良少坐到了二楼,我伏在窗口,好奇地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流,说道:“这天帝城与别的城池,好似也没什么区别。”

良少哑然失笑,“都是在天帝治下,当然没什么区别。”他指着下面的人流,又道:“真要说特别。只能说能够进入天帝城的,不是有大背景便是有大本事,总之。这里哪怕是一个看起来普通的车夫,也绝对不好惹。”

他朝店小二叫道:“来一坛你们店里最好的醉如意,顺便把天帝城的三大灵果和七种灵食,一道上齐让我这位朋友品一品。”

“好嘞!”

在接过酒坛时,良少一边给我和他自己倒酒,一边说道:“这种醉如意最是奇妙,乃天帝城才有的奇酒之一。我这也是第二次来。第一次喝这酒时,我什么也顾不得了。从这窗子里一冲出去,便从东海遨游到了北海,可谓尝尽自在逍遥的诸般美妙。哈哈哈。不过这玩意什么都好,就是太贵了。要五块极品仙石一盅。魏枝,本少今天请你喝这酒,可是把储物袋都给掏空了的!”

我听了好奇,不由问道:“怎么这么贵?这酒有什么好?”

“它有什么好?”良少神秘的一笑,“其中的妙处,等你喝了自会知道了。”

我朝他扬了扬唇,一手接过醉如意,我并不好杯中物,便没有急着喝。而是不紧不慢地品起灵果灵食来。

还别说,这些灵果灵食一入口,我已体会到了飘飘欲仙的快乐了。这种到了极致的美味。我还是第一次吃,直有不输此生之感。

吃得半饱之际,良少把酒盅朝我晃了晃,道:“魏枝,喝!”

我冲他一笑,也拿起自己的那盅醉如意。慢慢品尝起来。

因为这些灵果灵食都是极致的美味,醉如意比起它们来。也就差相仿佛,我喝了几口没感觉到特别,便慢慢把一盅喝尽。

就在我把一盅醉如意喝完时,良少又给我斟了一盅,他还晃了晃酒坛,一脸肉痛地朝我说道:“没见过你这种牛嚼牡丹的,你可只有这一盅,剩下的都是我的!我的!”

看着良少抱着酒坛不放,我朝他咧了咧嘴,垂下眼眸端起手中的酒盅,慢慢的,慢慢地品尽。

这醉如意喝到第二盅,其中的美妙已渐渐呈现。这是一种完全新奇的,无法言喻的美味。就在我双眼发亮的一点一点抿下,歪着头细细寻味时,坐在对面的良少,这时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朝我看了一眼,急急忙忙地拿出一个符箓晃了晃,在那符箓的白光散放时,良少冲着符箓急急叫道:“快叫天君。”

不一会,符箓中传来了天君漠然的声音,“是良俊?什么事这么慌乱?”

良少也喝了不少醉如意,说话时舌头有点大,语气更是大赖赖得很,“炎越,魏枝在树帝酒楼,她有点不妙,呃,她在发光,不对,她身上有火焰的虚影浮现,也不对,总之现在魏枝很不对劲,啊啊啊,她连头发都向后飘起来了,还有她的衣裳,不对,我怎么觉得这么一会功夫,魏枝好似又漂亮了许多?”

他刚刚说到这里,天君微微提高的命令声便沉寒地传来,“说重点!魏枝现在怎么了?你带她在酒楼喝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喝了两盅醉如意……”

天君听到这里,声音立马变得冰冷,他喝道:“谁让你带她去喝醉如意的?”

良少扯着嗓子,没有半点客气地嚷道:“我怎么知道她就这么喝不得?再说了姓炎的,我可也喝了不少,趁我现在还清醒,还能跟你说话,你赶紧地过来,不然我醉过去了做出什么事,你可别喊打喊杀的!”

这一次,良少的声音一落,天君马上沉声说道:“我马上过来!”

我这时有点醉了,天君和良少的话,我听了个一清二楚,也听得弯着唇直乐,只是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话,我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这时的我,只是感觉到很舒服很放松,仿佛回到了娘胎时,也仿佛是初初与林炎越相遇时那般放松快乐。

我一快乐,便想跳舞,所以我站了起来,看到张着嘴叫嚷着什么的良少,我手中的帕子一甩,便干脆利落地封上了他的嘴,并顺便灵气化绳把他手脚缠了几道绑在了椅子上。

我有八百年的灵力,对付一个良少来说并不困难。一直到我把他和椅子绑成了一体,还给挂在了梁柱上,良少还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

把良少摆好一个我觉得很美的姿势后,站在桌子上的我,朝着他歪着头,快乐地说道:“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说完这话后,我也不等良少同意,便脚尖一点旋转飞起,踩着墙壁舞蹈起来。

我舒展着长袖,我旋转着身姿,我把长发扯散让它凌空飘舞,我长长的衣袍在空中飞翔……

我快乐的旋转,快乐地轻舞,一边舞蹈,我一边格格直笑,我一直笑一直笑,直是笑得脸红通通的……

我这厢正快乐着,房门外却响起了一个冷漠中带着惊愕的声音,“她这是怎么了?”转眼,那声音又说道:“就只喝了醉如意?”

也不知外面的人怎么回答,房中的我,听到这声音已是身子一折,整个人像只鸟一样平飞而去。

我闪电般地飞到了说话之人的身边,弯着眼睛瞅着他傻笑一阵后,我身子一折,把自己像蛇一样缠在了这人的腰上。

我这时仿佛记起自己不是蛇,算了,不管它了。我高高兴兴地缠了这人一个圈后,昂着头搂着他的颈,冲着这人弯着眼睛快乐地嚷道:“我好象认得你……不对,我好象要忘记你,也不对……对了,你是谁?”

来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也不知怎的,对上他这冰冷的脸,我有点恼,有点伤心,也有点渴望,当下我衣袖一挥,只听得嗖嗖嗖一连串响声传来,转眼间,那些跟在这人身后的乱七八糟的人,通通倒飞了出去。就在他们被我扇飞时,被我缠着的那人命令出声,“所有人通通退下!封闭酒楼,从既刻起,任何人不得进入!”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我已不耐烦了,于是我衣袖再次一甩,只听得啪啪啪一阵门窗响声传来,却是偌大的二楼偌多的门窗,通通被我关上了。

关上门窗后,我便高兴了,我这时终于记起自己不是蛇,因为这般缠着那人很不舒服。于是我动了动身子,分开双腿夹在这人的腰间,双手则搂着他的颈。

这时,那人也动了,他顺着我的姿势,伸手端着我的臀朝房中大步走去。这人一进去,被我悬在柱上的良少便唔唔地叫了起来。

那人随意一抬手,良少便落到了地上。他一得到自由,刚想嚷些什么,只见抱着我的那人衣袖一挥,良少便哇哇叫着撞破了门窗,摔出了酒楼。

看到良少那大呼小叫的模样,我高兴得格格笑了起来。我一边笑一边缠着那人,见我又换了姿势,继续折着身子像蛇一样缠上他,那人开口了,他特蠢,居然在问我,“你喜欢这个姿势?”

我冲他弯了弯眼,轻嘘一声,小小声地说道:“别大声,我只有这样子才能把你缠得紧紧的。”

那人低头看着我,他伸手托着我,让我越发贴近他后,那人声音低哑地说道:“魏枝……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我冲那人不高兴的白了一眼,仰着头格格笑道:“我缠住你了,可真快乐。”过了一会,我又说道:“我要飞了,你与我一起飞吗?”

那人深深地看着我,他的声音越发低哑,“恩,我与你一起飞。”

他搂着我慢慢退后几步,一手拿起桌上剩下的那点醉如意,仰头一饮而尽后,那人低下头,在我耳边他低哑着声音轻轻地说道:“魏枝,我不想想以后的事了。魏枝,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很愚蠢?”

☆、第一百零一章 他早已钟情

我听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很自由很自由。扯了扯这人的手臂,发现自己不曾把他扯开后,我冲着他弯着眼睛一笑,在那人嘴角微扬的向我看来时,我暗中发力,朝着他腹部就是重重一肘!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出手,整个人都是一愕,便是这一愕,他便中了我的肘击,身体向后飞出,给撞到了墙壁上。

就在他飞到墙壁上时,我已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飞近,我闪电般地飞到他面前,冲着这人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再次令得他蹙起了眉时,我五指微弹,灵力绳如蛛丝一样飞出一缕又一缕,转眼间,便把这人从上到下绑了个结实。

足足抽了上百缕灵力绳,把这人从上到下给绑得密密实实,令得他僵直得一动不能动后,我快乐了,一边哼着歌,一边眯着眼,抡着这人在二楼中飞翔起来。

我飞了一个圈又一个圈,最后在桌子上停下,朝着刚才绑挂良少的柱子看了一会,我侧过头想了想,还是抡着他飞到了最中间的那根柱子上,把他结结实实地架着,再连人带柱子地绑紧。

一直到我把这人绑得紧紧的,他还在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仰头冲他笑时,这人还朝我苦笑了一下。

见他笑得这么丑,我再次冲他一笑,高兴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人看着我。答非所问地说道:“……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像往时那样笑……”

听他的语气,却是喜欢我笑了?于是我又冲着他咧着嘴鼓着腮帮子笑了起来。

笑过后。我放开这人,自顾自的在房中飞翔起来,我飞着飞着,回头看到那个被我绑着的人,还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不管我飞多远,不管我绕几个圈。他都还在,还在看我。也让我一回头总能看到他,于是高兴得越发笑弯了眼。

我太高兴了,飞着飞着便绕着这人上下飞翔起来。就在我舒展着双臂,却发现背上似生出一对什么东西。令得我飞起来越发轻盈时,那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轻,有点点急,他说道:“魏枝,收起你的翅膀。”转眼,他沉了脸,命令道:“魏枝,收起你的翅膀!”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高兴。便怔怔地停在了半空,歪着头朝这人看去。

也许是他太威严,也许是那双眼中的光芒让我下意识地想到什么。于是我收起了翅膀,落到了这人身前。

见我收起翅膀,这人微微扬了扬唇,他冲我低声说道:“魏枝,你可以跳舞,我喜欢看你跳舞。”

我歪着头想了想。问他道:“你看过我跳舞?”

“恩,看过很多次。”这人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几乎让我听不清,“在天君城里,你我第二次见面时,我便在你身上种下了我的灵息……魏枝,任何时候,我想你了,都能看到你。”

我脑子太糊涂,也不明白他说这话时的眼神,不明白他这时的声调变化,我只是歪着头看了他一会,见他朝我温柔望来,便也冲他傻傻一笑。

笑过后,我蹦到他面前,仰着头朝他呆呆看了一会,我说道:“我今天特快活。”

这人轻声说道:“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喝了醉如意,会让人从身到心都沉醉在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幻梦中,这种渴望越是强烈,那幻梦也越是美妙……你只是难过太久,想快活了,也,想忘记我了。”所以,明明他就在面前,明明他刻了她的骨,入了她的魂,她还能像失了忆一样,忘记了他,忘记了所有的烦恼,甚至抽空了思绪,只记得最单纯地快乐和要绑着他……

我瞪着这人,娇喝道:“你打断我说话了!”转眼我又软软地倾诉道:“我还好想飞,想飞得远远的,想自由自在的,还有想丢谁就能丢谁,什么也不挂念,什么也不在乎……”

这人轻声说道:“是我累了你,让你的心得不到自由,你本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现在只是渴望自由了。”过了一会,他又说道:“我以后带着你飞。”

我歪着头看着这人,心里想道:他可真聪明,什么都懂。

看了一阵,我又向他说道:“我还想跳舞呢,我最喜欢跳舞了,我以后要天天跳舞。”

“好。”这人哑着声音,说道:“以后我在庄子里移植一株梧桐树和一株帝树,再在树下建一座白玉舞台,再设下结界,让你可以展开翅膀,可以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说这话时,这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低哑地说道:“魏枝。”

我歪了歪头。

对上我的眼,他笑了笑,小小声地说道:“我不当天帝了,这个鬼情劫,我渡不过就渡不过,以后我都牵着你的手,天天与你说话好不好?”

他的话我虽是听不太懂,可也不知为什么,我却是非常喜欢听他说这话,只是听着听着,不知为什么,眼泪却有点不听话的向下直流。

这人越发温柔了,他轻声说道:“魏枝,给我松开绑,我想抱抱你。”

我立马警惕起来,向后飞出几步,歪着头不高兴地说道:“才不!”瞪着他,我警告道:“你别打歪主意!我不会松开你。”

说到这里,我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自言自语道:“恩,天亮了,我也抓到林炎越了,对了,我是来抓林炎越的,我现在就把他带回妖境,带到林炎越的城堡里完婚。他答应过与我成婚的。”

我越说越是高兴,越说越是精神,因为我终于记起来了,我是来找林炎越的,我找到他了,我马上就把他带回城堡,与他完婚。

因为高兴,我回过头朝着这人又是弯着眼一笑后,伸手便向这人抓去。

就在我的手伸出时,这人苦笑了一下,随着他一笑,只见我绑着他的灵力绳“澎澎澎”地炸裂开来。

没有想到这人能挣脱我的灵力绳,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就在我瞪大眼冲着这人发怔时,冲破束缚的他却走上前来。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抱住后,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阿枝,我好歹是堂堂帝子,真被你五花大绑地拎着飞出天帝城,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他双臂一紧,把我横抱而起。

随着这人抱着我大步走出,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便是这人一脚踏上高空,召来了云车,我们的身周,也很快就围上了上百个人,他们左三圈右三圈地把我们堵住。

我用力从他怀中伸出头来,朝着最前面的那人眨了眨眼,好奇地听着他以一种不安的语气说道:“炎越,这与计划不合,你向来冷情,又向来是个重规矩的,你不过是利用魏枝继续渡完情劫,完全用不着这样抱着她招摇过市,这与你向来行事不合,会引起他人猜测的!”

接着,另一个人也探出头来,这人头一伸,我马上认出他是刚才那个被我绑过了的,当下,我弯着眼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人回我一笑,转而抬头看向抱着我的人,有点迟疑地说道:“天君,魏枝性子痴,那半场情劫年许的相处,已让她从里到外都变了个人。有时我看着她那备受煎熬的样子,都于心不忍……能不能,接下来咱们换种方式,先给她一条后路?”

周围还有人在说着什么,而且一个比一个激动着,我看了有趣,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

随着我一笑,四周的说话声好似少了许多,对上一双双向我看来的目光,我又是格格一阵笑,转过头,我眯着眼看着天空的帝树,高兴地冲着抱我的人叫道:“我要飞,我要飞上去!”

这时,抱我的这人开口了,只见他站了起来,朝着那些人说了句,“抱歉。”过了会,他又低声说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青涣,你跟陛下说一声,便说我与魏枝到外面转一转。你让他放心,魔物的消息我会随时关注,一旦有事我们会第一时间赶至。”

他转过身,踏上云车便准备离去,这时,有一人叫道:“天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抱着魏枝招摇过市,就不怕跟随你的百万众生失望?”

这人回过头去,他看了说话的那人一会,也不吭声,只是继续踏上了云车。

在云车飞向远方时,我格格笑了起来,“嘻嘻,好多人跟着咱们哦,真好玩。”

抱着我的这人却沉默了,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直是飞出许久,我才看到他唇动了动,似是在说话。

他在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我有点想听,可整个人懒洋洋的,一时也记不起偷听他人谈话的那种法诀,便任由这人说了一通话,把后面跟着的那些人通通打发走。

所有人都散尽时,这人低下头来,他看着我,说道:“魏枝,你是个简单的人,爱但是爱了,想便是想了,相思便是相思了……我的世界却与你不同。”他闭上双眼,低低说道:“对你而言,最刻骨铭心的爱恨,在涅槃之日,也会忘记……你知道什么是新生吗?就是涅槃之后,你还是你,你也不再是你,你会忘记很多很多事,凡是对翱翔纵横无益的事,你都会在新生之时彻底铲除……”沉默良久,他轻轻续道:“……到得那时,痛苦无助的,就会是我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们**吧

望着天空中越飞越远的云车,青涣黑着脸飞入了酒楼。

来到二楼,他注视着这偌大的房间,挥手打出了几个法诀,当下虚空中现出了一副画面。

见那画面断断续续,青涣皱起了眉,暗暗想道:居然设置了防护!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天君拿起酒坛里剩下的醉如意一饮而尽的画面。

青涣恍然大悟,他慢慢收起画面,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十几个玄衣骑来到了青涣身后。

其中一人走到青涣旁边,不安地问道:“公子,陛下要是问起此事,我们怎么回复?”

青涣信手打出一幕画面,那正是天君拿起坛子里的醉如意一饮而尽的图景。看着那画面,十几人连连点头时,青涣说道:“告诉陛下,天君喝了醉如意。”

“是。”

……

云车飞得很慢,我在云车上扭了一阵,却因那人锁着我的腰,总是扭不动,使得我老不自在了。

不过,我还是很快活的,挣不过那人,我干脆趴在云车上望着下面的城池,一边望一边自个儿格格傻笑。

我笑了一阵,回头看到那人在温柔望着我,不由呲着白牙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见到那人在我的鬼脸下,依然是一派宁静,我不由起了兴致,当下顾不得下面的景物,径自转过身来,趴在那人的膝上,仰着头看起他来。

这般仰着头看着他。看着他触手可及的眉眼,以及唇角的温柔,我眨了眨眼。

这时。那人伸出手来,他的手掌盖在了我的眼上。

我扭了扭,不高兴地说道:“为什么挡住我的眼睛?”

那人轻声说道:“你流泪了……既然快乐着,就不要流泪。”

我流泪了?

强行扯开他的手掌,我低头看着下面,果然,一滴泪水正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只是那泪珠才滴到我衣襟处,就被一种无形的灼热汽化成雾。

我好奇地看着那片水雾。高兴地说道:“喂,我好象着火了!”

那人一直在低头看着我,见我说这话,他轻声回道:“你刚才差点激发了血脉。虽然后来中断了,可余热犹在。”

说到这里,他微微倾身,便这般以半倾之势搂紧我后,他低声说道:“激发血脉燃烧的是你的精血,魏枝,你还是幼龄,又已经激发过一次,以后最好不要再激发了。你涅槃时需要很多很多的精血。更需要彻底的燃烧,现在激发血脉太多,会使得你涅槃时的痛苦加倍。甚至还可能会有后遗症。”

我似懂非懂地听了一阵,便对他说道:“你不要抱我这么紧,你看,你害得我心跳得好厉害。”一边说,我一边拿着他的手按在我的胸口上,让他感受我砰砰急跳的心。

见那人怔怔地望着我的胸口。我眨着眼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人喉结动了动,他收回目光。说道:“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他还是把我搂到了他双膝上,这般抱着我,他声音沙哑地说道:“那晚你把自己给我时,是个什么情景?”

我怔怔地看着他,奇道:“哪晚?”

那人低头看着我,声音很沉,很沉,“你把身子给我的那一晚。”

虽然还迷糊着,可我听到这人的话,对上他的眼神,听着他比平时沉了点,轻了点的语气,对上他滚动的喉结,我还是不自在起来。我扭了扭身子,说道:“挺痛的。”

在男人陡然幽深的目光中,我又扭了扭身子,不高兴地说道:“那事不好玩,咱们玩别的。”

我还在说着这话,陡然的,腰间一阵疼痛,却是他收紧了双臂。

感觉到自己被他紧紧地桎梏在怀里,我闷闷地叫了起来,“放开,你闷着我了。”

他却一动不动,只是这样紧紧地搂着。

也不知是不是一路上兴奋太过,这时我有点了倦意,那人低头看到我的样子,当下轻叹一声,说道:“想睡了?那就睡吧。”

于是,我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我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慢慢睁开眼的我,这时神清气爽,酒意全无。看着虚空中慢慢拉近的白云,我小心地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我便对上了天君那双眼微闭,沉静而平和的俊脸。

呆了呆后,我又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搂住的腰,一时都无法相信,自己竟与天君坐在云车里,而且这广阔天地,只有我,只有他,再无他人!

仰着头朝着天君看了一阵,我悄悄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一掐。

好疼!

原来我真与天君在一起!

……是了,我喝了醉如意。

记起了一切,我有点恍惚,也有点迷离,忍不住又回头朝天君看去。

就在这时,一直闭眼养神的天君开口了,他低沉地说道:“醒了?”

我没有说话。

天君声音温和地说道:“你今天在酒楼喝了些醉如意。”

我咽了下口水。

望着依然闭着眼养神的这个人,好一会,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天君?”

天君的声音沉静而温和,“是我,你没有看错。”

我真说不出话来了。

转过头,我看着前面飘浮的白云,过了好一会,我猛然回过头去盯向天君。

见他还在,我松了一口气。

我低下头,看着他搂着自己腰的手臂,再低下头,把灵力注入双目,朝着下面定睛看去。

……下面真是天帝城!

我瞪大眼,朝着天帝城看了一会,再次转头看向天君。

看了他一会后,我说道:“还有醉如意吗?”

天君显然没有想到,我清醒后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当下他睁开眼向我看来。

看了我一会,他说道:“还有一点,你想喝?”

我眨了眨眼,慢慢摇了摇头,我一边看着他,一边十指连动,一连打出好几个法诀。

看着在我法诀下,云车旁边那一排排的火焰和雷电,我转向天君肯定地点头说道:“原来真不是梦。”

天君温柔地看着我,低声道:“是,这不是梦。”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真在我身边,又记起醉酒时他说过的一些话,我于是又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见到天君确实还在后,我说道:“我要再喝点醉如意。”

天君显然对我的所思所想完全不解,他看了我一眼,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酒坛。

把酒坛给我,天君轻声道:“这是我以前收集的。”

我打开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伸袖把嘴角的酒水抹去后,我把酒坛给了天君,看着他收起,我抬头转身,与天君面对面坐着后,我伸臂搂上了他的腰,小声说道:“林炎越,我们来双修吧。”在天君陡然一僵,睁大眼低头向我看来时,我又说道:“我喝醉酒了,喝醉酒的人是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的……林炎越,我们双修吧。”

天君低笑出声。

笑了两下,他把额头抵着我的,温柔问道:“怎么想与我双修了?”

我眨着眼睛看着他,只是一眼,终又羞涩地低下头来,看着下面的白云,我小小声地说道:“我每次看到你,总渴望着能牵牵你的手,便是能碰一碰你的衣角也是好的……”

天君一怔,在他看着我不说话时,我又小声说道:“好多时候,我总是特别想碰一碰你。”因为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把我搂在怀里,与我一道坐在云车上,没有带随从,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我的男人就是我的林炎越。所以,我渴望能更真切地碰触他,渴望能撕咬他,渴望能感到疼痛,渴望更真切地感受到他是真的存在。

我只是太害怕这不过又是一场幻想,所以特别想做点什么。

就在我看着他,小声地说出这句话时,天君声音哑了,他小声说道:“魏枝,别这样看我。”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慢慢倾身,把自己的薄唇印在我的唇上后,他声音沙哑沉暗地说道:“……好,我们双修。”

得到他的同意,对上他的眼神,我后知后觉的羞涩起来,就在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时,肚腹中一阵热流涌过,渐渐的,那热流还涌上我的大脑。

醉如意的酒意又上头了。

这醉如意真是好东西,只是这一转眼,我便由衷地快乐起来。

我打了个酒呃,在天君的目光中格格笑着搂上他的颈,一边搂着他,我一边快乐地说道:“林炎越,我老是做梦梦见你。”我脸红了红,双手捂上眼,亮亮的眼睛从手指缝里看着他,高兴地说道:“有一个晚上我还梦见你抱我了。”

天君的眼越发沉暗了些,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掏出了一个符阵。

看了我一眼,他正要发动符阵,我却一把抢了过来,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符阵。”天君的声音沉暗得不像话,他墨黑的双眼也似有暗火在燃烧,他喉结再次滚动了下,低低说道:“是传送用的。”

说到这里,他就着我的手打出符阵,当下一道强烈的白光从我们四周亮出,就在我好奇地转头看去时,只见我眼前一花,一阵眩晕后,再睁开眼时,我的四周,已经换了景色。

☆、第一百零三章 变成

这是一个极像魏国的地方,我所站着的街道处,一个个束发长袍黑发的人来来往往,马嘶声牛叫声不时传来,令得这片拥挤的街道充满了生活气息。

我本以为,他会带我去一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地方,却不料是这里。这地方,给我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它像魏国,却不像魏国那样,总能带给我强烈的情绪。

见我好奇的东看西看,天君来到我身后,他低声说道:“这是战乱之地。”顿了顿,他继续解说道:“这片大陆的外面有着神人布下的结界,那结界吸尽了此地的灵气,所以整个大荒之地,这里是少数的纯凡人国度。”

他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说道:“想到处看看吗?”

我这时已忘记了双修之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听着人群喧哗,闻着马屎牛粪的气味,高兴地冲着他说道:“我喜欢这里。”

反握着他的手,我朝人群中冲去,早在出现时,他便朝我连打了几个法诀,这时的我们是凡人看不到的,一路横冲直撞都无人注意到。

我胡乱冲跑了一阵,回头朝着他叫道:“我想跳舞了!”

“好。”

天君嘴里说着好,却没有放手,他反而凑近我,说道:“记得从紫华书阁得到的玉简吗?第一千零八页里有一道法术,你把它使一使。”

我眨着大眼看着他。楞楞地点头,歪着头寻思一会后,我打出了那一页记载的法决。

这个法诀一出。我整个人便向空中激射而去,而这一次,他没有拉住我。

在空中飞了几个圈后,我越飞越快,圈子也越转越大,随着我舒展双臂,迅速的。一道灼流从丹田涌出,开始在我周身流转。当它流转到我肩膀后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轻了,变得不用灵力也可以漂浮在半空了。而我定神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对流光溢彩的大翅膀。

这对大翅膀,不同于先前在酒楼里亮出来的那对,它更大,更明亮,更鲜艳,简直流光溢彩华美无比。

它是那么的巨大,直是完全占据了这街道的上空!

我这翅膀可真美啊。我得意的扇了扇,回头朝着人群中的天君看了一眼后,冲着他一扬下巴后。我叫道:“林炎越,我美不美?”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天君负手而立。他抬头朝着我的大翅膀瞬也不瞬地看了一会,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我越发得意起来,于是我扑扇着翅膀在天空中飞翔起来,一边飞,我一边叫道:“林炎越。今天我很高兴。”

天君微笑地看着我,既不回答也无动作。只是这般静静地望着我。

饶是如此,对上他的眼神中的宠溺,那无穷无尽的快乐也绵绵而来。我仰起头,发出一声快乐的清啼后,展开双翅朝着云层上飞去。

这一次,我在飞舞时用了些灵气,因此我所到之处,一道道无形的红色灵力拖在我身后,像尾巴一样又长又艳,而红色灵力在散溢时,沾到的凡人齐刷刷精神一振,痼疾尽消。

这种异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凡人站在了一起,他们仰头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天空,低声议论起来。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我越发得意了,再次仰头发出一声清啼,我把身形缩小了十几倍,飞到了天君的头顶上,绕着他飞翔起来。

就在我身形缩小时,一股股热流从丹田涌出,迅速地流转我的全身。而在那股热流下,我浑身都像过了电一样,一阵阵酥痒从头到足而过。

酥痒经过头顶时,我的头顶有了变化,酥痒流过我双足时,双足已变成了尾羽。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凤凰。

这是我第一次变身凤凰。

这也是天君第一次见到凤凰。

他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与他一般大小的我,看着看着,他朝我伸出了右手。

我高兴地飞了过去,双爪抓着他的双臂,停立其上。

天君伸出左手,他轻轻抚过我的头,我的眼,他双眼是那么明亮,那是一种崇拜的,专注的,让我快乐,让我羞喜的明亮。

于是,我更高兴了,高兴中,我朝他飞去,随着我越飞越近,我对自己这具身体的操纵也越来越熟悉,就在我身子化成一片火焰般的虚影时,我那虚影缠绕着他开始飞翔,而我自己则张开嘴,对他唱起了一支古老的歌。

这支歌,它用的是一种来自远古的腔调,天君显然听不懂。

一曲终了,天君问道:“你刚才唱了什么?”

我眨了眨眼,脆脆地说道:“我在唱,我追逐你跑过千山万水,看过茫茫宇宙,我耗尽神力,一直追逐到你的今生……我还唱了,千千万万人中,我只为你而来,我要索取你的温柔……”歪了歪头,我诧异地问道:“你听不懂吗?”

“是,我听不懂。”天君问道:“你这是什么语言?”

我说道:“不就是上古神音吗?”

我这上古神音几字一出,天君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看着我,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天界里,最顶尖的那几种灭天绝地的仙法,用的都是上古神音。”天君又道:“传说中,上古神音是能沟通空间与时间,能触发宇宙最本质的元的一种语言……这种语言,一旦出口,从无虚妄也从不落空。”

天君抬着头看着我,神色复杂地说道:“原来,我们之间,在上一世已经有牵扯了。怪不得我从来心硬如铁。从不动尘念欲情,遇到你后却……”

说出这句话后,天君有点怔忡。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着,过了好一会,我还听到他在自言自语道:“……耗尽神力?看过茫茫宇宙?莫非魏枝在上一世,也是大有来历?”转眼,他又苦涩地说道:“索取我的温柔?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场情缘劫数,早在与她相遇时。就已注定了我的惨败。”

我只不过唱了一支歌,他却失了魂。我不喜欢了。于是我落在了天君的双肩上,用爪子定住他的双肩,我用嘴碰触着他的脸,在他的耳边问道:“林炎越。我美不美?”

从恍惚中回过神的天君笑了,他微微侧头,用他的脸碰了碰我的脸上,他低声说道:“甚美。”

我又高兴起来,仰头一阵清啼。可刚啼叫了一会,我便是一阵眩晕,接着,我整个人越缩越小,越缩越小。当我终于站稳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只有天君小腿高的小小凤凰。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清啼后。仰着头泪汪汪地看向了天君。

对于我的变化,天君却毫不意外,他蹲下身来,轻轻把我握在掌中,他低声说道:“魏枝,你还可以变成人吗?”

我唧唧叫了几声。暗中运用灵力,那灵力在周身转了一个圈后。又转了一个圈后,足足转了七七四十九圈后,我摇身一晃,却发现只是让羽毛更鲜艳更可爱了。

我摸了下自己长长的翅膀和屁股后的尾羽,再伸手一抱,发现自己抱住的只是天君的小腿。当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天君失笑出声,他打量着我,说道:“别哭了,谁让你妄自动用上古神音的?”

见我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天君连忙哄道:“别伤心了,你不过是耗神太过,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回来的。”转眼他又低笑道:“其实这才是你正常的模样……如果你不是以凤凰身投了凡胎,而是直接由天地孕育身体,你这个年岁,原本就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说着说着,天君一把抱起了我。

我现在是小凤凰模样,被他这样抱着,不是翅膀被夹便是尾羽被扯,一点也不舒服。于是我啼叫几声后,泪水汪汪地飞到他左肩上站住。

我站到天君的左肩上后,扑闪着自己小小的鸟眼,转眼看着心上人那放大的俊脸,啾的一声,又是泪如雨下。

天君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边缓步朝前走去,一边伸手抚摸着我的背羽,低声说道:“虽是早就知道你年幼,可我一想到自己堂堂帝子,竟与一个才二三岁的奶娃渡情劫,还动了*,哎……”

我连忙啾啾几声,愤怒地瞪着他。

天君缓步从人群中穿过,大步出了城门,他一边走,一边与我说着话,“你也别叫了,你这样啾啾地叫着,我每听一次,这心里便难受一次……我堂堂帝子,竟然与一个才二三岁的奶凤凰渡情劫,还平生第一次有了*……”

我大怒,伸出爪子抓向他的头发,三不两下把他的乌黑扯散后,我愤怒地啾啾叫道:“我才二三岁怎么啦?我现在这样子只是暂时的,暂时的!”

可天君显然是真的听不得我开口,他乌黑着一张俊美冷峭的脸,任由我扯得他头发乱发,却坚持不回头向我看上一眼。

这下我越发恼了,又是啾啾啾一阵指控后,想到他也听不懂我的鸟语,便在闹了一阵后盘坐在他肩膀上修练起来。

我练,我练,我练练练,我就不信修不回来。

眼见我安静了,他终于回头看来,一对上我盘坐修练的鸟模样,天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越发恼了,恨恨瞪了他一阵后,我干脆封闭五识继续修练。

终于,在灵力转过周身九九八百一十圈后,那熟悉的酥麻再次从我周身流转,在那酥麻终于消失后,我得意地睁开眼看向天君。

天君也在回头看我。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阵后,对上我得意的笑脸,他从衣袖中甩出一面铜镜,然后把那铜镜摆在了我的面前。

铜镜中的我,确实恢复了大半人样,脸,手,脚都已恢复。

不过,我看了看自己白嫩嫩肉乎乎的小短手,又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肥腿,再看了看自己的脸,终于嘴一张,无法自抑的大哭出声。

天君连忙收起铜镜,他把我抱在怀里,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在我脸上亲着,低低的温柔地劝道:“别伤心了,好歹你还是变回了一点,虽然只是二三岁的样子,虽然这个样子更像奶娃儿,可好歹你能与我说人话是不是?”他顺手捏了捏我的翅膀和尾巴,又摸了摸我的手脚,再低头看向我的脸,再接着他俯身,在我泪眼汪汪的眼上又亲了亲。

……这个没有半点*,纯粹温情的吻,令得我再次啕啕大哭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相处

我现在,脸是婴儿肥的萝莉脸,手是小短手,腿是小肉腿,就是比一般的孩儿多了一对翅膀和长长的尾羽。

被天君搂在怀里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的哄着,我感觉自己都成了他的孩子了,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抱着了自己,却是当孩子在疼,我哇哇哭得更厉害了。

抽噎了一阵,我的头顶一暖,却是天君摸着我的头,“哭累了吗?你刚才使用上古神音耗神太过,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睡一会吧。”

我的肥手搂着他的颈,脸闷在他下巴抽噎道:“我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天君说道:“我在你身边,放心睡吧。”

就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舍不得把时间用来睡觉。

天君见我左蹭一下,右蹭一下就是不合眼,一边抱着我,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魏枝,刚才你用上古神音咒唱前,可有想起什么?”

这话我不懂了。我歪着头看着他,缩了缩鼻子,奶声奶气地说道:“什么叫想起什么?”

天君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那上古神音咒唱是有备而来。”见我瞪他,他解释道:“不是说你现在,是说你潜意识中……也许,我们上辈子真的相识,你上辈子还挺了不起,然后你记住了这支上古神音咒,你记下后把它埋在灵魂深处,然后条件触发了,你就唱出来了。”

他说道:“只是也许。”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太多了。”

天君失笑,他伸手摸着我的头,在我发旋上亲了一下。敷衍道:“是,我想太多了。”

见我愤怒地瞪大眼,他越发低头,又在我眼皮上亲了一下,天君忍笑道:“你现在这样子,再怎么瞪也不像大人。”

……

我幼小的模样,足足维持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天君见我动用了上古神音后神情倦怠,在一个城池住下后。便没有再离开过。

而苦熬了一个月后,我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一恢复正常,便立马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袭火红火红的衣袍换上。

彼时,天君刚刚沐浴归来。他披着*的墨发,一边弯着腰捡起腰带系上,一边像往时那样哄道:“小枝枝睡醒了?过来让我看看,又掉羽毛没?”

听听!这是什么语气!这完全就是把我当女儿带的语气!

我忍着怒火,瞪了他一眼后,纵身一扑,重重压上了他的背。

天君随手一托,紧接着,他感觉到了手底下感觉的不同。便慢慢回过头来。

他看到了一身火红,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我。

对上我的眼,对上我抬起的下巴和得意的眼神。天君慢慢直起了身子。

他直着身子看了我一会,突然说道:“你还是幼小的模样好看。”

天君这话一出,我的泪水差点脱眶而出,实在是太失望了,明明我都为了他精心打扮过,他却是这样说。难道。他对我的感情,真的变成了父女情?这样一起。我心慌得不行,那为了显摆而故意亮出来的金色眸光都收了去。低下睥睨的眼,我闷声闷气地怒道:“你有没有眼光?”

几乎是我的声音一落,天君便是扬唇低笑起来。他笑得很愉悦,很低沉,笑了一阵,天君轻轻把我拥入怀里。

他拥我,低头在我发际上亲了亲后,问道:“为什么每次见我,都要那般睥睨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怔了怔,慢慢伸臂搂着现在只比我高一个头的男人,小声地回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卑微。”我又道:“我还想装作不在意你……”

天君搂着我的双臂猛然收紧。

这一刻,天地是静止的,风是流动的,外面的人语声是温柔的。

这一刻,我的心中暖暖的一片,我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真切地感觉到被这个男人心疼着。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突然觉得,以后不管面临的是漫长孤寂的长生之路,还是马上灰飞烟灭,都已经没了遗撼。

这一刻,我恍惚在想,放弃曾经拥有的高高在上的神位,放弃那万千星辰,成功把自己送入转世,是值得的……

我闭上双眼,慢慢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小声地说道:“……我总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过了一会,我又低低说道:“紫华殿问心阵里的你,都没有现在对我这般好。”

天君听到我的话后,只是紧紧搂着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君低哑地开了口,“魏枝。”

“恩?”

“我这一生都按步就班,唯独遇到你,才知什么是劫数。”

“这不是劫数。”我低低的,软软地说道:“无数个岁月里,只有与你相遇的那些年月,我的心才是跳动的。这是福缘。”

天君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问道:“无数个岁月里?这是什么意思?”

我先是一怔,想道,我说了这句话吗?转眼我连忙回道:“没有什么意思,我是说见不到你的那十年,对我来说太难熬了,每一天每一刻都难熬,让我觉得这十年比一百年一千年还要漫长。”

天君静默了,许久后,他哑声说道:“以后不会了。”他移开身子,低头看着我,天君说道:“今日阳光烂漫,阿枝,可愿与为夫一道外出一游?”

我破涕为笑,“好。”

天君眼中带着笑,他又说道:“你得换了这身衣裳才行。”

他抚着我的眉眼,低沉说道:“魏枝之容,便是荆钗布裙也是国色,用不得刻意打扮。”

他这句话成功取悦了我,当下我红着脸,高高兴兴地跑到一侧换了衣裳。

我因长相太过女性化,试了两件男装根本看不得,便换了一袭最普通的玄色女装,再盘起头发,然后跑了出来。

我出来时,天君怔了怔,直到我跑到他面前,他才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着玄衣。”顿了顿,他找到了一个形容词,“甚有华威。”

天君信手拿出一顶斗笠罩在我头上,“行了,这样就可以出门了。”

我虽是郁闷斗笠挡住了视线,却还是高高兴兴地牵着天君的手出了门。

这时的天君,已遮住了浑身的仙气,变成了妖境的林炎越的模样。

也许是在我漫长的相思中,是对着林炎越那张脸怀忆往昔的,此刻天君一变回昔日模样,我便是痴了。

被天君扯着手臂,我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他,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天君显然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只是五指与我交握,借由这个动作让我安心。

便是掩去了仙光,掩去了天君原本凌人的俊美,这时的天君,也是贵气逼人,俊美优雅的。随着他这一走出,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转头看来。

这些人看就看罢,可是他们不但看,还一个个越围越拢,越围越拢。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因为战乱和粗糙的生活,明显比魏国人还要不起眼的城民们,连忙转向天君说道:“这不行,还是太显眼了。”

天君点了点头,我们正要转身,突然的,前方驶来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一过来,把我们围了个结结实实的人群便自发的退了下去。

转眼间,马车来到了我们面前。

马车车帘掀开一小角后,马车里传来了一个女声,她说道:“喂,我给你钱,你把你男人让给我!”

咦?

我先是一怔,转眼看到天君皱起的眉头,突然调皮起来。于是我回过头朝着马车中的女子回道:“不行,他不是钱能换来的。”

马车中的女子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开个价吧。”

我又看了一眼脸色已变得漆黑的天君,越发快乐了,于是我轻脆地说道:“他呀,他是我的心头好,便是在你眼里最珍贵的宝物通通拿出来,对我来说,也不及他一角衣袍。”

也是奇怪,明明我是玩笑着说这话的,明明说这话时,我语气轻快心情愉悦,可是脸色不善的天君,却在一瞬间沉寂起来。而马车中的女子,更是呆了一阵后,声音中带上了一点泣声。

她慢慢掀开车帘,露出一张被面纱遮着的脸后,年轻的女子朝我说道:“原来如此。”转眼她又说道:“小姑娘,别太爱他了,留一点点心来爱你自己。”说罢,她手一挥,于是马车掉头。

望着那马车溅着烟尘离去,天君握住了我的手。

他牵着我的手,在打了一个法诀后,便与我隐身回到了客栈。

这里的人长相都很粗糙,我们要不显眼,也得粗糙些了,天君给我和他自己都打了一个法决,完全遮住了彼此的容光,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再次牵着我的手出了门。

漫步走在街道上,天君说道:“那女子哭了。”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天君又道:“魏枝,你是凤凰,声音中天生便带魅音。刚才你说的那番话,因为是你真切的心音,所以说出后能直击人心,格外迷魅人心。”

他沉默了一会,仰头看着遥远的天际,说道:“我听了心里也难受了。”

又过了许久许久,天君放缓声音,徐徐说道:“魏枝,我以后再不会放开你的手。”

☆、第一百零五章 凤凰之事泄漏

战乱之地很大很大,里面足有十几个国家,而每一个国家都有魏国那么大。

这里因为常年战乱,也贫穷落后,有的国家甚至女子为尊,如这个向我要求换取天君的年轻女子,便是她们国家的亲王。

在战乱之地转到二个月后,天君接到了天君城发来的迅号。

我们要返回了。

又用了一张极其珍贵的符阵,我们离开了战乱之地。

没有想到的是,刚刚离开那个战乱之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便是一大堆朝着瓀君扑来的符信。天君随意听了几张,脸色便是一沉,他转向我说道:“连通三界的九大险关之一的绝灵关破了。”

天君的脸色非常难看,语调也紧涩暗哑,“他们没有挡住……十万魔物冲破结界后,通通进入了天界。这些魔物一旦遇到修仙者,会迅速感染同化,它们现在已在天界扩散开来,具体数目已不知多少。”

我看着他,低声问道:“为什么没人通知我们?”

“魔物来得太快,守关的人猝不及防,再加上战乱之地结界严密,一般的符信传不进去。”

我担忧地对上他难看的脸色,连忙说道:“魔物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灭了它们。”

天君摇了摇头,他哑声道:“符信上说了,你灭魔的火球根本无法大量复制,偶有复制成功的,也是极少数的大能。其效果比起你本人来,百不足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天帝的意思,是让你我日夜盯着九大险地,防止结界再次破泄。至于已经出现的魔物,他们自己会去消灭。”

说到这里后,天君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他看着我,徐徐又道:“魏枝。也不知是谁泄露了你是凤凰的事,如今整个天界已沸沸扬扬。我再也无法遮掩。”

暴露了我是凤凰的事?

暴露了我是凤凰的事?

我呆了呆,过了一会,我仰头看向天君,急急问道:“那。除了巫族大尊和妖境的人,还有没有别的势力打我的主意?”

天君苦笑起来,他伸手抚着我的头发,低声说道:“有人说,凤凰的血泪有起死回生之效。”

见我脸色一变,天君顿了顿,又说道:“如界这样的神器,或许还有存在,如果它们无法开启。也会想到凤凰的涅槃之灰……”

“凤凰是至烈至阳的生灵,天生便是魔物的对头,便是天界所有生灵堕落成魔。凤凰却永远不会。”顿了顿,天君低声说道:“所以,与人类一样长相的高级魔类,我们也应小心防备。”

我:……

哑了一阵后,我低声说道:“我不怕。”

天君握着我的手,说道:“我会保护你。”

我仰着头朝着天君一笑。

天君听完了所有的符信后。最后决定先回天君城一趟。

于是,我们再次传送到了天君城。

纵是魔物涌入天界各地。天君城因高手云集,也是安全的,因此我在云空中向下看时,发现天君城比起以往任何时候还要热闹,还更加的车水马龙。

我们直接在紫华殿落下,一落地,天君便召来了我的下属吴能等人,这五百骑,是天帝安排到我身边的,也是我的私人卫队,按照惯例,他们在效忠我时,都发过心魔誓。心魔誓下再无二心之人,所以这些人都是可靠的。

饶是如此,天君还让良少带了十几人跟在我身侧。

安排好我的事后,天君急匆匆离开。

望着静等着我开口的吴能和良少,我想了想后,说道:“去灵瀛门吧。”

“是。”

就在我们提步走出紫华殿时,良少来到我身后,他低声说道:“魏枝,你真是凤凰?”

我还在迟疑时,良少又道:“魏枝,魏三小姐来到天君城了。”

魏三小姐?那个世人都以为她才是凤凰的那个故人?

我想了想,觉得天君既然特意把良少放在我身边,定然他是个可靠的。便向他传音入秘道:“是,我才是凤凰。”

几乎是我的声音一落,良少便激动起来。他这是真的激动,简直是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涨红着脸,良少直直地看了我一会,也传音入秘道:“愿以死相效!”

我怔怔回头,对上良少那连看我都不敢的眼,忍不住眨着眼笑道:“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良少苦笑,他传音入秘道:“不止是我,天君城的一半天才,都会因为这个消息而愿意为殿下赴死。”

我吓了一跳,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怔忡了后说道:“怎么叫我殿下?”

“这个天下,有资格被人称为殿下的,只有天君与您二人!”

因有吴能和良少等人开道,我这一次前往灵瀛门,当真是前呼后拥,气势如虹,一路经行之处,无数人都在指指点点,都在仰望。

才走到街道上,我前方便传来一阵大叫声,“魏仙子,你真是凤凰吗?”

我抬头看了开口大叫的那人一眼,这一看,赫然对上数百上千双睁睁望来的急迫的眼。

我垂下眸,决定不回答也不理会。

可我不回答,这些人却不愿意放过我,一时间,好几个人在叫道:“魏仙子,请问您真是凤凰吗?”“魏仙子,我们没有恶意,我们都愿意发心魔誓。”“魏仙子,我想追随于你。”

朝我叫嚷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这些人,并没有因我的不理会而消失,反而一个个跟在我身后。

当我来到灵瀛门的山门处时,身后已浩浩荡荡跟了支几千人的队伍。

甩不脱这些人,我便决定不去理会。

我踏上山门,守门童子看了我一眼,便飞奔着去通报。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紧接着赶来的,并不止是灵瀛门的长老和弟子。

此刻,站在我的面前,济济一地足有几百的人中,不但有云宝楚工等我在天君城里结识的朋友,站在一侧的,还有魏三小姐等几十个鉴镜之徒。甚至,在魏三小姐等人的身后,我还看到了我的弟弟弟妹和母亲他们。也许是我变化太大,也许是吴能等人的威仪太盛,我的亲人睁大眼看着我,只敢远远地看着。

与这些人陡然正面迎上,我是一楞,而这些人,则是神色复杂地朝我看来。

☆、第一百零六章 巫族大尊来了

很明显,对比还戴着纱帽,穿着一袭很不起眼的玄衣的我,魏三小姐更符合世人对凤凰的期待,这个出身高贵,一生骄养的美人,有着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傲慢和尊贵。

见到魏三小姐开了口,四下的人开始嗡嗡议论起来。

“她是谁?”

“她是藏在凡人界一个国家里,先前被所有人判断为凤凰的那个。”

“怎么回事,居然有两只凤凰?”

“自然是一真一假,只是不知谁是真谁是假?”

“这个美人雍容华贵,虽是凡人界出来的,却比咱天人界的女子气势还足,定然她才是凤凰。”

“你懂个屁,便是最无用的女子,被凡人界捧了十年,也会把自己当成真凤。”

叽叽喳喳的议声中,魏三小姐显得很痛苦,也很屈辱,她倔强地看着我,抬着下巴,眼底的神色复杂难明。

见她要开口,我连忙走了上去。来到魏三小姐身边,我低声说道:“到我的洞府去说话。”

也不等魏三小姐同意,我手一伸便扣住她的手臂,然后使用瞬移法诀,转眼间便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我原来的洞府,一直还空在那里,里面的陈设物件都与昔时一样,显然有人定期打扫。

我一眼瞟过后,顺手便在洞口设了几个防御阵。一直把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确定不会有任何大能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后,我转向了魏三小姐。

魏三小姐脸色苍白。形容消瘦,她说道:“魏枝,我真恨在魏国时没有除掉你!”转眼,她又傲慢地抬起头,冷冰冰地说道:“明明我才是凤凰,也不知那些凡夫愚子,怎么会觉得你这样的蠢货也是?”她又继续说道:“光是与你这样的蠢货放在一起被人议论。对了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魏三小姐的话很难听,而且她显然火窝了太久。一开口便是强悍的攻击。

我看着魏三小姐,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想道:我现在有八百年的灵力在身,你的本事连我二十分之一也不到。我手指一伸便可以轻易拈死你,居然还在这里信口开河!

我眨了眨眼,实在无心与她计较。等魏三小姐骂够了安静下来,才凑近她低声说道:“不管我们谁是凤凰,魏凌月,你得相信我,我从来都不想当这个什么凤凰。”

我把意识海玉简中的那一段再看了一遍后,打断又准备骂我的魏三小姐,干脆利落地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出。我手一伸,便重重地砍向魏三小姐的后颈。魏三小姐灵根出众,修练也勤奋。在同龄人中确是天才。可是,最出色的天才也不能与我这个有了八百年灵力的人相比。所以魏三小姐只来得及看我一眼,便双眼翻白昏了过去。

魏三小姐一昏,我立马用刀割破自己手腕,用自己的鲜血在魏凌月的四周刻画了一个阵法,然后。我把手指按在魏凌月的额心上,开始念起咒语来。

我所布置的这个阵。叫转化阵,是从气息到血脉,把自己的特征完全转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的妖法。当然,它是暂时的,而且很有可能会在某些特定的场合破解掉。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我才与魏凌月完成转换,随着最后一滴鲜血渗入魏三小姐的意识海,我直是一阵眩晕。退后一步,吃了二粒灵药让手腕上的伤口迅速痊愈后,我虚弱地坐在了榻上。

就在我坐到榻上,魏凌月呻吟一声站了起来时,突然的,外面一阵吵闹声传来。

那吵闹声特别大,而且不等我开口,只听得砰砰几声巨响,我所设置的几道防御阵便被人破解开来,接着,巫族大尊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没有想到破阵的是巫族大尊,我脸色一白,紧张地站了起来,魏三小姐与我一样的紧张,她也急急站起。

在魏三小姐眼巴巴地看向巫族大尊时,我突然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仰慕,渴望,还有缠绵的情意!

这个魏三小姐,她竟然爱上巫族大尊了!

我呆了呆。

身材高大,墨发披肩,红眸俊美的巫族大尊一进入洞府,便衣袖一挥封闭洞府,然后他转过身,朝着我们打量而来。

他看了一会魏三小姐,又转头看了一会我。

最后,他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宛如红月般,邪异的同时也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在定定地打量我一会后,巫族大尊声音低沉傲慢地说道:“魏枝,好久不见了!”

他这句话一出,我立马想起当年和林炎越落在他手中时的情形,不由畏惧心起,白着脸向后退出了一步。

巫族大尊那双红色的眼还在紧紧盯着我,他薄唇一僵,又道:“听说你与天君和好了?真有意思,当年他扮成林炎越时与你双栖双飞,一变回天君便视你如陌路人。你还真是贱得可以,只需二三句甜言蜜语,便又上赶着掏心掏肺了。”

巫族大尊说这话时,语气邪恶,明明应该是听不出其他东西的,可我就是打了一个寒颤,就是从他的眼中,从他的语气中,看到了滔天的怒火,痛恨和悔意!

他在愤怒什么?

我又是不解,又是后怕,继续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巫族大尊转向了魏三小姐。

对上他的目光,魏凌月连忙福了福,她爱慕的,低声地唤道:“师尊。”

巫族大尊点了点头,他关切地看着魏三小姐,瞟了我一眼后问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她?”面对着自家师尊关怀的问话。魏三小姐眉头蹙起朝我看来。看着我,魏三小姐叫道:“喂,魏枝。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蠢女人!

我垂下眸,小心地看了一眼巫族大尊后,扁嘴说道:“没做什么。”

魏三小姐怒道:“我不信。”

我暗中翻了一个白眼,想道:你不信又能怎么样?刚才布置防御阵时,我便想道,那些大能的本事防不胜防,所以我连话也不敢与魏凌月多说。便直接对她动了手。幸好刚才话说得不多,所以以巫族大尊之能。也不知道我与魏三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这般现身询问了。

这时,魏三小姐已低头检查起自己来,可她看来看去。哪里有什么异常?要是真说有异常,便是她的意识海和丹田中都变得暖暖的,似乎从里到处都强壮了许多一样。

不过,这些变化魏三小姐自然不会说与巫族大尊听,她瞪了我一眼后,向着他委屈地说道:“师尊,这个魏枝一定有问题。”

巫族大尊看着我,邪异的红眸盯了我一会后,他说道:“不错。魏枝确实是有问题!”

声音一落,他手一伸向我抓来!

巫族大尊何等了得?就算我现在身手已经很不错了,这猝不及防之下。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除非我激发血脉,可一来这血脉不是我想激发就能激发,二来,我本不愿意让巫族大尊知道我是凤凰,又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激发血脉泄露凤凰气息?

于是。巫族大尊五指伸出,很顺利地扣住了我的手臂。只见他手指飞快的伸出。嗖嗖嗖几下,便制住了我的丹田血海。

见他转身准备离开,我突然说道:“大尊。”

在巫族大尊看来时,我朝他一笑,挺快乐地说道:“大尊,你可真够笨的。现在整个天君城的人都在说我是凤凰,你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就想带走我?你不怕成了众矢之的?”

在巫族大尊定定望来的目光中,我又说道:“便是你巫族大尊最能,也敌不过天下人联手吧?要知道,我现在可是灭魔的主力!”

就在我说得滔滔不绝时,巫族大尊笑了,他冷声说道:“原来你还不蠢!”

丢下这几个字后,他随手向后打出一个法诀,这个法诀一出,只见正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魏三小姐的身上,陡然出现了无数的冰凌,这些冰块迅速地把她包围起来,转眼间,魏三小姐便保持着睁眼看来的动作,被厚厚的冰块冻在了那里。

见我吃惊,巫族大尊傲慢地说道:“你这蠢货瞎操心什么?她只是暂时被冻住,又不会死!”

说到这里,巫族大尊又道:“行了,可以安静一会了。”说罢他衣袖一甩,于是那包着魏三小姐的冰块便扑通扑通地滚到了洞府深处。

这时,洞府中只有我与他了。

要说这个世间,我最怕的人中,巫族大尊必然是排名第一的。站在这不大的空间中,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势和邪异气息的男子,我眼珠子转了又转,脸色已是越来越白。

巫族大尊看我这样,他重重一哼。

我勉强找回神智,说道:“你,你要干什么?外面可,可是有很多人盯着这里的,你还不快放我出去?”

巫族大尊又是一哼,他说道:“本尊进来时,顺手在洞口布了结界。”

看到我的脸越发白了,他提步向我走来。

他一靠近,我便情不自禁的后退,他越靠越近,我也一步一步向后挪去,直到我的后背靠到了墙壁上。

巫族大尊一直走到双腿抵到了我的腿,才停了下来。到得这时,他的呼吸之气都可轻易喷上我的脸。

我哆嗦了一阵,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巫族大尊没有回答,而是再逼迫一步,直到把我紧紧挤在墙壁上,直到他高大强壮的身体,完全压制了我,他才猛然锢起我的下巴,令得我与他直视。

四目相对,巫族大尊那双血色红眸中,仿佛有浓稠的血云在旋转!

我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连忙垂下了眼。

这时,巫族大尊愤怒的,痛恨地沉喝道:“抬头看我!”

我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他看去。

巫族大尊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盯了我一会,他忍着愤怒哑声说道:“你与那小子又好了?”

我眨了眨眼,诧异的,小小声地问道:“为,为什么问我这个?”

巫族大尊压制着怒意低喝道:“回答我!”

我垂下眸,看了自己的鼻尖一会,最后轻轻地回道:“恩……”

几乎是我这个恩字一出,巫族大尊便猛然向后退出几步,他一直退一直退,一直退到墙壁处,才砰的一声重重一拳砸了过去!

他是何等力道?这一拳砸去,石洞中便轰轰摇动起来,沙石纷落中,巫族大尊背对着我,把额头重重抵在洞璧上。

我只是一眼,便被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浓烈的绝望和痛苦,还有恨意给惊骇到。

我本不是那么聪明,想了一阵也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痛苦。不过这人的痛苦,倒是奇异的让我对他的惧意减少了不少。

就在我小心地歪着头看向他,在心里胡思乱想时,巫族大尊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不成声,“……我究竟是迟了一步,还是两次都用错了法子?”

他的声音极低极低,隐隐中似夹有哽咽。巫族大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哭?我肯定是听错了。

突然,巫族大尊站直了身子。只见他手一挥,便把冰块中的魏三小姐解了冻。然后,他一手提着魏三小姐,大步朝外走去。

这时,结界外一阵震荡,有人从外破了巫族大尊的结界!

结界陡然一破,洞府外和洞府中的人便直面遇上了。对上站在洞口处,一袭青衣长剑冷冷,傲然而立的天君,巫族大尊冷笑了一声,提步向他走去。

天君瞟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我。

就在天君朝我关切地看来时,巫族大尊与他擦肩而过。

我站在后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楚地看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巫族大尊看向天君的眼神!

这种眼神,让我的心感到一种惊怖,我迅速地跑到天君面前。看着提着魏凌月瞬移而去的巫族大尊,我转向天君,颤着声音低声说道:“他会杀你。”

仰头看着天君,我生怕他不信,白着脸急急说道:“是真的,我感觉到了,他想杀了。炎越,他真的想杀了你!”

天君朝我一笑,伸手探了探我的脉后,他低声说道:“幸好你没事。”

见我还着急着,他又说道:“我与巫族大尊本来就是对立,他要杀我有什么奇怪的?好了,别想了。”

是这样吗?可巫族大尊刚才那一眼,怎么让我现在想起,还是阵阵惊怖?

☆、第一百零七章 瞩目

天君还有事,他是听到我被巫族大尊困住,才急急赶来的。

我把天君扯入洞府,布好防御阵后,低声把对魏凌月的做法说了一遍。

就在我得意洋洋,一脸期待地看向他时,天君摇了摇头,道:“用处不大。”对上我瞪大的眼,他轻声叹道:“这一次魏凌月之所以出现,是特意来对付魔物们的。众人都说,如果她真是凤凰,她对付魔物定然有奇招,可她没有。”

对上我失落的表情,天君又道:“这次你是凤凰的传言之所以流出,主要还是因为你灭杀魔物的手段卓绝。凤凰火本是魔物的克星,你又是昔日被怀疑是凤凰的三十五人之一,所以……”

见我低落,天君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道:“我再留些人帮你对付巫族大尊。”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你不是说过吗?他的本事排在天界前三。所以没用的。”

天君蹙起了眉。

就在这时,十几个符信和纸鹤飞来,一只只的围着天君飞个不停。

天君低声道:“父皇急召,我去一下。”说罢他身子一闪,从原地消失了。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而且,虽然天君没有说,可从他的表情中,我还是感觉到,我在魏凌月身上做的手脚,犯了欲盖弥彰的错。我是凤凰的事,只怕是再也瞒不过巫族大尊了。

因着心绪不宁。我也懒得理会外面的熟人旧友,就在洞府里打起坐来。

夜,很快就降临了。

可灵瀛门的夜晚。却一点也不安静。

我只朝洞府走出一步,便看到头顶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只见灵瀛门的上空,被那些追逐凤凰的人填满了。

抬头一看,堵在天空中的人延伸了数十里,几乎形成了一条街道。

灵瀛门里同样热闹,毕竟是初初在天君城里建立的门派。灵瀛门没有什么高手,没有高手也就不能挺起腰杆说话。更没有底气驱赶这些外来之客。因此各大山峰都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也是盯着凤凰的人弄出的阵势。

不止是灵瀛门,这方圆十里百里,都已是人山人海。而且听那些声音。还有更多的人在加入这个群体。

我呆了一阵,慢步走出了洞府。

就在我站在山峰上时,我洞府的四周,已钻出了百来个人影。

幸好的是,这些人对凤凰极为尊敬,一个个散在四周朝我看来,却没有人冒然上前。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沉而浊,一听就知道是凡人的脚步。我转过头。看到魏叶和母亲等人,在云宝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陡然对上我,众人脚步一顿。这些人中。母亲的神色最是复杂,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显然无法相信我这个她一直不喜欢的扫把星,居然会是那天上地下最为尊贵的生灵之首。

倒是魏叶最先清醒过来,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高兴地唤道:“姐姐!”

我冲他笑了笑。伸手握过他的手,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要知道。魏叶和母亲他们可都是凡人,一个凡人,走普通的传送阵是不行的,那破界传送时的撕扯力,足以把他们撕成粉末。他们要来,只会是大能用了极其罕见的传送仙器带过来。

听到我询问,魏叶高兴地说道:“是巫木仙使带我们过来的。”

被我握着,魏叶的手还有点颤抖,他仰头看着头顶上的灯火通明,激动地说道:“姐姐,这就是仙人过的日子吗?真精彩,真好看!”

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向往,说完后,魏叶又道:“这次回去后,我就可以跟老黄他们吹嘘了。那么大一个魏国,能来天界看的人可没有几个。姐姐,我走了这一趟,连你两个侄子以后也是受用无穷呢。”也是,有一个身为凤凰的亲人,又曾到天界有过一游,他们短暂的一生,会对今日今日发生的事再难忘怀。

弟弟这么快乐,我自也是高兴的,可一想到他们是巫木仙使带来的,这心又有点悬着了。

又与弟弟说了两句后,我走到两个侄子面前,抱着他们晃了晃后,我转向了母亲。

这么多年了,我与母亲都没有认真说过一句话,此刻四目相对,母亲的唇不停的颤抖着,表情是变了又变。

过了一会,母亲涩着嗓子说道:“阿枝,这下你是大红了。听他们说,你是那种顶顶了不起的,他们还说,你能借我的肚子出世,是我们一家积了几辈子的善缘,就凭这一点,你父亲爷爷,还有你母亲我死了以后肯定能投生好几世的富贵人家。”

她越说越激动,渐渐的脸泛红光,“阿枝,母亲很高兴,母亲以你为荣。那些人总笑我是个乡野鄙妇,以后他们不敢笑了,阿枝,你让母亲在魏国比皇后还要贵气!”

我一直知道,我现在在乎的,已不是他们能够了解的。也实在不太明白,母亲他们的世界。可现在看到她这副兴奋荣耀到了极点的样子,我还是高兴起来。走上前,我抱着母亲,低声说道:“你喜欢就好。”

“喜欢,我当然喜欢。”母亲咧着嘴笑弯了嘴,“我昨晚还跟阿叶说了,咱们这一世不能修仙算什么?不是还有好几世的福运吗?等明儿母亲死了,投生到了好人家,说不定什么都有了,也可以修仙了。”

听她这语气,对死亡还挺期待的?我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云宝。

松开母亲,我走到云宝面前,轻声说道:“对不起,上次离开天君城时,没有跟你说一声。”

“不用。”云宝走上前来,凑近我小声嘻笑道:“我看到天君了,他特意过来保护你。魏枝,你总算如愿以偿了,我挺高兴的。”

我拿过云宝的储物袋,碰了碰后,便把自己储物袋里的,新炼制的符箓宝器送了十几件过去。在云宝低头一看,惊喜得直要癫了起来。他是应该高兴,我的凤凰火毕竟是独一无二的,再加上有了八百年的灵力,所炼制的东西虽然比不上那些顶尖大师,可在年轻一代中,那已是无人能及。更加上上面有我特殊的灵力,它们都是对付魔物的绝顶利器,而不像别的炼器制符大师们的作品一样,一被魔物碰上便萎了。

如今的天界,魔物是最大的隐患,从这上面来说,云宝所得的这十几样东西,样样称得上价值连城了。

在云宝一连迭声的道谢中,我笑道:“这些可是有代价的,我母亲和弟弟他们,你得照顾一二。”说到这里,我拿出一个储物袋,装了自己炼制的百来件灵器符箓过去,说道:“这些你交给凌少楚工他们,每人给个十来件,让他们也照顾一下我母亲和弟弟。”

不过是照顾几个几人,这对云宝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云宝一连迭声的应好,他紧紧抓着那储物袋,一脸的舍不得,都频频咽起口水了。见我要笑,云宝涨红着脸直着脖子说道:“你笑什么?现在你老人家那是什么人?你炼制的东西,哪一件拿出来不炒到天价?嘿嘿,就是太少了,魏枝你还有没有?要有的话,拿些给我我给你代卖去。”

我是还有,可我现在不需要灵石什么的,用不着寄卖,当下我在云宝的失望中摇了摇头。

该说的话说完后,弟弟和母亲他们还不想离去。

云宝索性搬来云榻和桌椅,一面在桌子上摆一些凡人能够食用的果肉食品,一边与我一道坐在这院落里,欣赏起这天上地下难得的热闹来。

明明我的一举一动,这天上的无数人影,地下的万千生灵都在关注!

……这还真是,他人把我们当成风景,我们也把他们当成风景了。

坐在院落里,弟弟和母亲一左一右地靠着我,两个侄子也坐在两人的膝头,便是弟妹,也一脸仰望尊敬地向我看来,那眼神,仿佛我是多么高远不可及的人物一样。

也是奇怪,这时刻,我竟感到了一种温馨,明明危机暗伏,明明万众注目。

说了几句后,魏叶突然说道:“姐,你才是凤凰的消息传遍魏都后,明三公子还找来了,他拉着我说了很久的话。他说他很后悔很难受。”

明三公子?那已是遥远得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人了。

我也不在意,想了想问道:“魏红呢,她还好吗?”

回答的是母亲,“一个年纪不大的妇人家,早早就苍老得不成样了,现在活着也不过是舍不得死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我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魏四小姐呢?可有听过她?”

“魏四小姐?她不是早就疯了吗?”

听着弟弟的话,我眯着眼看着黑暗的远方,想道:原来一个真正的凡人,是那么脆弱。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魏叶说道:“姐姐,魏国要在各大都城竖立你的雕像,对了,我们前来的那一晚,陛下还派人来说了,说是要把爷爷的城还给我,我当时跟他说要与姐姐商量一下。姐姐,你说我要不要去做城主?”

我摇了摇头,说道:“做个逍遥富家翁便可以了,你现在抓不起那种权力。”过了一会,我又说道:“等你儿子长大了,我会回去一趟,如果他真有才能,再当回城主不迟。”

这时的我,把这些话说得缓慢平和,话里话外,却已承认了自己是凤凰无异。因此在我声音落下时,天上地下的喧哗,似乎小小的静了会。

☆、第一百零八章 凤凰之威

安静中,弟弟和母亲静静的依着我,依着我这个在他们眼中山一样高大的人,笑弯了眼。

我回过头,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看着两个侄儿眼中的快乐,也弯了眼。

就在这时。

极为突然的,凌少的声音从远处嘶厉般地传来,“魏枝,危险——”

彼时正是热闹时,彼时也有无数人眼睛在看着这里,凌少的叫声一出,我腾地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伸出了双臂。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我伸出双臂的那一瞬间,一道火球从天而降!

这火球极大,极炽热,里面蓝莹莹的火核如液体在流动,它从天而降,下落的地方恰好是我们这个山头。

看到那火球,云宝他们齐齐发出一声惊惧的叫声。

仰头看着那火球,看到那足可以把我们这个山头溶化的火球,看着随着火球越来越近的母亲和弟弟,身上的衣裳开始燃烧起火,看着他们一脸扭曲的痛苦,突然,一种久违的惊惧涌上我的心头。

那火球如此巨大,如此高温,其中蕴含的灵力,至少也是修为在二千年以上的大能才能挥出。不要说沾上,只要远远的挨一下,我的亲人都会化为灰烬!

他们或许曾经对我不好,或许很多时候,我都埋怨过他人,可谁也不能杀了他们,谁也不能!

无边无际的惊惧,无边无际的愤怒。同时涌出我的心头,于是,我尖啸起来。

随着我啸声越来越大。我展开的双臂间,渐渐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我的墨发无风自动,我整个人就这样直直地站着,向天空中飞去。

我迎上了那火焰。

我还在尖啸,我还在愤怒,极至的气怒中。以我的身子为中心,释放出了一道乳白色的光墙。它像一个乌龟壳一样,牢牢罩住整个山头,罩住山头上所有的人。然后,我整个人发起光来。

这是真正的发光。这一瞬间,我整个人化成了火焰,其光芒照亮了这方圆万里的天空!

就在光芒大盛的那一刻,我手一伸,便抓住了那个飞来的巨大火球,然后,我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身后的黑暗天空。

在我朝那里望去时,所有人都在回头望去。望着站在那片虚空中的几个白发的。以前还见过的德高望重的大能。

看着他们,我仰头发出一声厉啸,以我的凤凰音。愤怒而又尖锐地叫道:“你们该死!”

声音一落,从我的双臂间,飞出了数十道白色光线!

这白色光线去得极快,几个老人起先还一脸激动地看着我,其中一人还颤声叫道:“不错,她真是凤凰。这是凤凰血脉激化后才有的异像!”

可他也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转眼间。我的攻击已至!

我现在已有八百年的灵力,而当我激发血脉后,我的灵力会暴涨十倍到一百倍,虽然因为上次饮了醉如意后的燃烧,使得我这次激发血脉并不能发挥百倍攻击,可就算只有最低的十倍,那也是八千年灵力的攻击!更何况,还远远不止是十倍!

于是,那原本还得意洋洋,一脸激动的几个老头齐刷刷脸色一变,他们同时大叫出声。叫声中,无数个法宝飞出,无数道攻击使来!

可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不值一提!

我的白光转眼攻至,只是一击,几个还哇哇大叫着的老人,从胸到腹便出现了十几道血洞。

就在我的白光闪至时,四周围观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惊叫声!

无数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因为,那几个实力颇为强劲的老人,这一瞬间不但胸口出现了十几道血洞,而且他们那从丹田飞出,准备遁逃的元婴,竟在飞到一半时,被我的白光瞬时汽化!

这几个叱咤天界的大能,不但一瞬身死,甚至连重修和转世的机会也没有了!

数千上万人的惊叫声中,几个老人的尸体,砰地一声同时砸在了地上!

四下一片安静!

极至的安静中,我还漂浮在虚空中,我还张着双翅,我的身前身后,那可以瞬杀大能的白光围绕着我起起落落。

站在虚空中,我转过头,目光如雷电地扫过天上地下的众人,一个一个地把所有来客都看清后,我沙哑地喝道:“还有谁?”

没有人回答!

我目光如电,滋滋地从众人脸上扫过,眼睛所到之处,无人不向后退避。

在第二次横扫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天空左侧的一个角落里,伸手遥指着他们,我沙哑地喝道:“你们也有份!”

那几十个明显修为和身世都不错的人脸色齐齐一变,一中年人急忙说道:“凤凰阁下,这与我们无关!”

我眼中有雷电轰出,滋滋炸响中,我冷冷地说道:“凤凰之眼,可以洞悉世间一切真伪是非!”

我这话一出,那些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我这话一出,本来准备鼓躁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他们这时终于记起,一只凤凰在血脉激化时,那双眼,确实能看破所有人的内心。他们这些人有没有参与对我的算计,我此时确实一眼便明!

也不知是谁带头,嗖嗖嗖的,从天上到地下,各个角落处,都有人朝远方遁去!

想跑?

我冷笑出声,右手虚虚一抬,瞬时,数千道白光如针一样飞出。

这里,众人才见我手一抬,那里,我的白光便已追至,只是一个闪神,数百具尸体便落在了地上,同样神形俱灭!

四下这次没了半点声息。

终于有人害怕了,一个中年人跪了下来,朝着我颤声说道:“凤凰阁下,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凤凰,想看看你能不能激发血脉。这件事参与的人很多,其中不少是大势力者,你不可能杀尽我们!”

这中年人说的话很有道理,因此天上地下,到处都响起了嗡嗡声。伴随着这嗡嗡声的,还有无数人的劝阻,“算了吧。”“是啊,反正又没什么损失。”“突然冒出一只凤凰,有人想测一下是不是真的,也是人之常情。”“不是说凤凰是仁兽吗?这只怎么这般嗜杀?”

这些人或有意或无意,都在挤兑着我,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我此刻如何强大,我实际还是一只幼凤,只要拖过这一刻的血脉激化期,以后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惜,这些人料错了一只凤凰来自血脉中的骄傲,以及强悍!

在我还是人形时,或许还是笨拙的,可我一旦变身为凤凰,那可是心思通透。他们想拖过这一刻,我又何曾不想趁着血脉已经激化向天下人立威?

事后的报复?想要害我的人悉数在此,只要杀尽他们,他们的家族立刻势力大减,倒是放过他们后,才真叫后患无穷!

因此,听着这些人的叫嚣,我仰头大笑起来。

就在我大笑时,有人惊叫道:“我怎么走不了?”“不好,我也移不动了!”

终于,有人惊骇地叫道:“这是狱锁天地!这是凤凰的绝技狱锁天地!”

一听到狱锁天地的名字,那些一直稳操胜劵的大能,也齐刷刷变了脸色。

所有人都知道,凤凰有一个绝招叫狱锁天地,它在发动时,可以把方圆万里的空间封锁,可以使得方圆万里空间里的生灵,生死都操之它一人之手!

我这只幼凤,这个一向软软的糯糯的魏枝,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在眼里,直到我这招狱锁天地使出,这些人才猛然明白过来,他们面对的,可是一只凤凰!

一只开地辟地以来便有的,号称世间最骄傲生灵的凤凰!

于是这一刻,那些没有动过害我心思的人,开始闭上嘴,于是,那些原本想为亲友出头的人,也按下了心思所有人都老实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的审判。这时刻,骂我,看我不起的声音已然不见,响起的只有求饶声。

我仰天大笑。

大笑声中,无数道白光从我身上飞出,它们飞出几十米后便分化成细小的白针。

白针一根又一根的在我的领域中收割生命!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不管这些人曾经有什么样的威风,也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样的势力,这一刻,他们在我面前,都是蝼蚁!

一个又一个昔日风光的人神魂两消,一个又一个生命化成了灰烬!

这其中,有人自知避不过开始叫骂,也有人在恶毒的诅咒,更有人恨,有人悔。

可这些,都阻不了他神形俱灭的命运!

这是天界百年以来,最可怕的一场收割。它最可怕之处,便是被收割之人,没有了转世机会!

在最后一个对我心存恶意的人倒地时,我双目如电,第三次从众人脸上扫过。

这一刻,所有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鹌鹑。

在我第三遍扫过众人后,我收回了目光。

自觉该杀的都杀尽了,已经完全化为凤凰之身的我,一边在天空中缓缓扇动翅膀,一边冷冷地说道:“以后牢记,世人皆可惹,凤凰不可欺!”

说到这里后,我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长啸中,笼罩在我身上的白光散去,我慢慢向山峰上跌落,而罩住众人的狱锁天地也已消失。

得到自由的众人,头也不回地慌乱逃去,明知道我此刻脆弱得很,可这些人已害怕得只顾得逃遁!

☆、第一百零九章 凤凰之威完

我直直跌落山峰,峰头上的防护罩靠我灵力支撑,这时也已破碎。

在母亲和弟弟的惊叫声中,我在砸向地面的最后时刻稳下身形,挥退跑过来的云宝等人,我慢慢盘膝坐下。

看到我坐下,云宝急道:“师姐,你回山洞修练吧。”

我却是知道,现在的我,修练并无益处,我需要的是睡眠,是几天几夜甚至半个月不分日夜的睡眠。

可形势不明,只怕是大火烧山后余烬犹在,一个不小心山火又起。我现在又万万不能睡。

当下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等一会再进去。”

说到这里,我盘膝而坐,双眼半闭,含着笑望着山下。

弟弟和母亲他们围着我,一脸焦急不安,看到我虚弱的样子,却也不敢说什么。

夜,已比刚才黑暗多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凌少楚工楚南他们,一个个来到了我身后。

看着盘膝而坐的我,他们慢慢围着我,在我四周安静地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再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来的却是吴能和良少他们,近七百人走到我面前后,齐刷刷朝我一跪!

这黑暗的山头,这整整齐齐跪着的人,令得这里的风,都带上了几分凝滞。

我虚闭双眼,挥了挥手,低声道:“你们无罪,起来吧。”

他们确实是无罪。那些算计我的人,任哪一个都是大势力者,那样的人行事。又怎么会让吴能这些人知情?再说,人家用的是阳谋,便是吴能他们知道了,难道他们还能挡住那能把山峰烧溶的可怕火球?

我虽是说了他们无罪,可吴能等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良少站起时,吴能哑着声音说道:“阁下,臣下今日方知阁下之贵!”说罢。他带头,五百护卫朝我砸砸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我闭着双眼。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他们站起后便不再说话。

这一个晚上,这些人一直安静地站在黑暗中,这七八百人。一直安静地围着我,守着我。

转眼,白天到了。

不如我所料,到了白天,一波又一波的人向我所在的峰头涌来。

只是这所有的人,在气势汹汹地冲来时,看到峰头上盘膝而坐,闭目不语的我时,一个个变了脸色止了步。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灵瀛门。然后,越来越多的人看到高倨山头,盘膝修练的我后安份下来。

到得下午时。整个灵瀛门都被这些人塞满了。

不过,这所有所有的人,在看到峰头上盘膝而坐的我时,一直是安静的。

当整个灵瀛门的各大山头以及山谷全部被人塞满时,饶是以良少的眼界,脸色也都变了。

他来到我身后。声音有着不可自抑的紧张,“阁下。现在只有天君或天帝前来,靠着他们的余威,这些人才会听话散去!”

过了一会,他又低声说道:“我昨晚会了符信给青涣,他说天君奉陛下之令,昨天下午便匆匆离开了天君城,多半是被绊住了。”

这个他不用说我也知道,要不是天君被绊住,这些人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在天君城向我动手?

听出良少的不安,我垂着眸一笑,轻声说道:“不用担心,他们喜欢围着,便围着呗!”

过了一会,我又说道:“经过了昨晚那一幕,如果还有人敢出言不逊,必是挑畔而来。你们见一个杀一个,无需留手,一切有我担着!”

明明此刻我还虚弱至极,明明我刚燃烧了血脉,可我这话一出,不止是良少,便是凌少楚工他们,都是齐刷刷点了点头,特别是吴能等人,那是精神一振,仿佛我光是坐在这里,他们便能得到无比的力量!

果然,在我说出这句话后不久,一个少年人在山脚下突然破口大骂道:“魏枝你个妖妇!魏枝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杀人?啊,杀人也就罢了,你凭什么灭人神魂?”

那少年还在痛骂,经过我嘱咐的良少已是中气汇聚丹田,暴喝出声,“杀——”

良少的声音一落,也不知是谁动的手,几乎是前脚那个“杀”字刚出,后脚那滔滔不绝的少年便是一声惨叫,倒地气绝!

刷刷刷,逼近山峰的众人,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出几步!

少年死后,下面的人安静了一小会,又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见状,良少上前一步,他厉声喝道:“世人皆可惹,凤凰不可欺!阁下有令,出言不逊者,杀无赫!”

良少的声音中注入了灵力,一言吐出,四面山峰嗡嗡回响。

一阵又一阵的“杀无赫”的回音中,那几个跳出来的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后,慢慢慢慢缩了回去。

缩回去的不止是他们,越来越多的人在向后退去,退去。

就在人群再次被震慑住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大伙回去吧。”

却是一个苍老异常,颤巍巍的老头在一个青年人的扶持下,慢慢出现在对面的山峰上。

看到那老人,四下先是一静,转眼有人叫道:“是木老!”“天啊,是木老!”“居然是木老。”“木老安好!”

这个号称天界最博学的木老一站出,当下无数人纷纷站起行礼。而他的名头传遍后,四下先是嗡嗡一片,转眼众人都抬头看向了木老。

木老这时却在看向我。

他朝着闭目养神的我看了一会后,叹息一声,转向众人,继续说道:“大伙还是回去吧……古神书上说过。像凤凰这样的神兽现于世间时,最喜欢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威!别以为她会仁慈,昨天晚上她能杀二千人。今儿个,她便敢杀二百万人!你们也不要怪她,这是她的本能,她的本能便是慑服所有生灵。回去吧,别以为她激发了一次血脉,现在就虚弱了,凤凰之炎愤怒燃烧时。半个天君城都可以毁灭。”

木老这话一出,四下嗡嗡声大作。伴随着议论声的,是无数道朝我看来的惊骇的目光!

喧哗中,一人提着声音叫道:“木老,我们前来并不是想对凤凰阁下不敬。我们不过是仰慕她,想近距离看看她!

这人显然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一时无数个声音同时响起,“对,我们只是来看看她。”“那可是凤凰呢,以前只是在传说中听近,现在好不容易出世了,我们当然会过来看看。”“木老放心,我们不会对阁下不利的!”

等这些人叫喊了一会后。木老终于开口了,他又是一声叹息,说道:“可是。你们这些围着,凤凰不会喜欢的。”

在无数道不以为然的目光中,木老说道:“凤凰一怒,仗尸百万,血流成海!你们以为昨天晚上的杀戮已经叫残忍了是不是?唉,不是这样的。这只凤凰阁下毕意胸怀仁弱,它昨晚那是忍耐了的。你们真逼出她的真火。她大不了就一把凤凰炎烧掉这天君城的千万生灵,然后凤凰经过三次血脉激化,迅速涅槃重生,化为九天神凤。至于她造下的杀戮,只需凤凰到各结界点,把魔物们灭个遍也就偿清了,天道判断起来,她还是仁兽!”

木老说到这里,再次劝道:“孩子们,回去吧,别累人累已!”

也许的木老的劝导终于起了作用,也许是众人想通了什么,又是一阵嗡嗡声后,终于有人开始转身离去。

这些人来得快,去也去得快,不过一个时辰,塞满了灵瀛门的观众便退了个七七八八。

当太阳渐渐沉下地平线时,我眯着眼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看我时还畏畏缩缩的那些人,低声说道:“回洞府吧。”

“是。”

良少和吴能一左一右走来,在他们表面上是簇拥,实际上是扶持中,我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一进入洞府,我倒头便睡得个天昏地暗!

当我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十天后了,看着一哄而上的母亲和弟弟,以及云宝他们,我咧着嘴朝他们笑了笑。

我这一笑,良少马上捂上了脸,他喃喃说道:“这么个傻妞,一定不是那天晚上威风凛凛,杀人如割草的凤凰!”

见不止是良少,便是楚工他们都是一脸不忍卒睹,我只好闷闷地收回笑容。

从石床上坐直,我无精打采地说道:“我饿了!”

“有有有,有吃的。”说话的是结结巴巴的凌少,他颠颠地让人抬了十几个食盒摆在了我面前。

我拿起一个灵果放入嘴里,抬头看到这几百号人还在楞楞地盯来,不由眨了眨眼,将手一伸,“你们要吃?”

众人连忙摇头,一个个老老实实向外退去。

终于,洞府里只剩下母亲他们了。

我一连吃了五碟灵果,才把肚子填饱。拭了拭手,我抬头朝着母亲和弟弟安抚的一笑,说道:“别担心,你们只是凑巧遇上了,其实平时我挺安全的。”

不料,我的声音一落,弟弟却眉开眼笑地叫道:“姐,你真是太威风了!”他激动得声音发颤,“姐,我以前看书,总是看到什么煌煌威仪,王者之威的,可直到那天你发火,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煌煌威仪,王者之威!”

听到弟弟的表扬,我挺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岂料,我这一笑之后,弟弟马上苦了脸,他摆了摆手,说道:“姐,你现在这样子与那天晚上的样子反差太大了,我看了有点不舒服,先出去透口气先。”

于是,弟弟也一溜烟跑了。

☆、第一百一十章 慕南的泣求

又休息了一天,到得晚上时,我已完全恢复。

坐在我面前,良少率先说道:“阁下,现在还有十七万人驻扎在灵瀛门外,至今为止,共有一千七百余个世家向阁下递出邀请符信。”

吴能站了起来,说道:“被阁下灭杀了精英的五百余个家族,这阵子很安份,没有什么异动。”

云宝则说道:“到今天为止,与阁下的母亲和弟弟巧遇的修士,已有六十七波。”

他们说完后,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慢慢站起,我又说道:“走吧,与我一道出去走走。”

“是!”

这一次出门,我勒令弟弟和母亲在家等着,如果可能,我实在不想把他们暴露在人前,尽管已有很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也许凤凰真的是天生就无所畏惧的生灵,我明明得罪了那么多家族,可自始至终,我的心静得很,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什么报复。

灵瀛门中,虽然比那一天安静了许多,可比起以往还是热闹的,各大与灵瀛门素有来往的门派仙宗,这时都派有弟子前来“交流”,而我走出时,这些来自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们,远远便看到了,一个个目光灼亮神情激动地看着我。

在这些人地注目中,我慢慢走过。

走了几百步不到,我看到右侧山峰上,还没有成形的巨大雕像。不由讶异地问道:“那是?”

云宝凑了上前,他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敬服地看着我。乐道:“师姐,那是你的雕像,门中的长老们决定,把你那一天大展凤威的图景立成雕像,你看,上面那个巨大的,阴影遮了整个山峰的。是你的凤凰真身,旁边那个站在白云上。朝着众生俯视的,是姐姐的人身雕像。”

说到这里,云宝啧啧连声,又道:“大伙儿都在感叹。现在的师姐还只是幼生期,到了成长期的师姐那才能叫真正的威风漂亮,嘿嘿,不管了,到师姐长大后,咱灵瀛门肯定会再立一座雕像。”

我笑了笑,看向云宝,“那天的事,长老们怎么说?”不用看。我也知道云宝现在是灵瀛门与我之间的桥梁,对于灵瀛门高层的意见,他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云宝连忙说道:“姐姐放心。长老们都高兴着呢,他们说,这世间没有永远的门派,只有不朽的强者。他们还说,姐姐那天虽是杀了不少人,给灵瀛门带来了一些麻烦。可那也不算什么,只要世人知道凤凰阁下是出自灵瀛门。那整个灵瀛州都大大有光。他们最后还说,大不了咱们这个山头不要了,只要灵瀛洲还在,门派到哪里都可以建起。”

我有点感动起来,便朝云宝笑了笑。

云宝见我态度很好,连忙小声说道:“长老们想与师姐见一见,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我微笑道:“过两天吧。”

“行行。”

来到半山腰时,那些侯在道旁,频频朝我看来的精英弟子中走来一人,正是那晚向我示警的凌少。

看到凌少,我连忙提步走去。

来到这个高大的男人面前,我仰头看着他,低声说道:“多谢。”这个人一定知道,他那一声示警,会给他自己带来多少麻烦,会让他得罪多少恨我的家族,可他还是做了!这份情,我怎么也得还上一二才是。

凌少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喉结动了动,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原来你是凤凰……”

他的声音暗哑紧涩,“我也太有眼光了。”

他的声音虽轻,可那眼中的痛苦和激动,着实让我感动。

想了想后,我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他,说道:“这里有一些我炼制的东西,送给你。”

这储物袋里装着的东西,都是我在那时间幻境中,百年光阴里炼制的最好的灵器和符箓,以及天界极为罕见的符阵。上次我给了云宝一些,不过给云宝的,都是最简单的练手之作,不像这些,任哪一样都是耗费了大量心血和时间的精品,里面的凤凰火和凤凰血更是不少。想来,这些东西落到凌家,他们利用得好的话,应该能帮他们拉来一些帮手吧?毕竟它们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凌少见我送他东西,双眼大亮,他颤声道:“真送给我?”在四周众人投来的羡慕眼神中,凌少恢复了意气飞扬,他得意地昂头四顾,咧着嘴满意地说道:“行,那我就收下了。”

我朝他嫣然一笑,然后不再理会呆滞了的凌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灵瀛门。

与我那天身份暴露时,万人空巷一样,我立威后的第一次露面,亦是万人空巷。

自发形成的街道处,随着我走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无数人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

这是一种安静的潮水,无声无息,甚至连目光都是安静的。这里所有的人,在对上我的双眼时,都温驯地低下头。

我静静地扫过众人,慢慢朝前走去。

我这一次露面,其实也是一种示威。

知道凤凰血脉激化真相的人,都在等着我以人身露相,而我现在就让他们看个够!

慢慢在街道上转了一圈,随意买了两样小玩意后,我们回到了灵瀛门。

因我的身份已然不同,我所在的山头,那半山腰上已建起了数百座白玉洞府,洞府的主人,自然就是吴能良少云宝他们,毕竟到了现在,他们在世人眼中,已是我的嫡系。

与所有人挥别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几乎是刚刚进入洞府。我的身子便是一僵!我右手虚按法诀,尽量平淡地冷喝:“谁?”

一个人从洞府深处走出。

看到来人,我暗中松了一口气。有点欣喜也有点埋怨地说道:“慕南,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吭一声?”

慕南没有说话,他慢慢走到我面前。

一直走到我面前,慕南低下头,说道:“那天我看到你了。”他静静地说道:“你化成了凤凰,周身都是红色的流光般的火焰。”过了一会,他又说道:“那一天的你。便是人身也是无与绝伦的,你站在虚空中。手指所处杀戮横生的样子,真的,非常美丽……”

慕南说这些话时,声音很慢。语气也有点奇异,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便睁着眼看着他。

慕南一直在看着我。

看着我良久良少,他轻轻地说道:“姐姐,你那天的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点颤抖。

我迷糊了,不由讶异地问道:“以前?”

慕南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轻启薄唇,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思念又愉悦的笑。他轻声道:“不错,以前……五千四百年前!”

我完全听不懂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我笑道:“慕南,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慕南慢慢伸手,他的右手,慢慢摸上我的脸。

在慕南摸上我时,我反射性地把脸一扭。可刚做出这个动作,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我只能任由慕南的大手在我脸上摩挲。

就在我蹙起眉峰。有点不高兴也有点不安时,慕南突然眼眶红了。

这时的慕南,这样红着眼忍着泪的慕南,身上有一种浓浓的悲伤和渴望,这种强烈到了极至的情绪交融在一起,令得直视着他的我,呼吸都有刹那间的窒息。

慕南的手,留恋的在我脸上划过,他的拇指,轻轻虚放在我的眼睛上,哑着声音,慕南哽咽的低语道:“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喃喃念了几遍后,他低泣着唤道:“姐姐,姐姐……”

这时的慕南,有着太过强烈的渴望,以及太过强烈的伤感和快乐,他本来修为高深,这强烈的情绪由这样的大能散发出来,其中的魂力不但能影响我的情绪,还能把我定住,令得我只能看着他,再无别的动作了。

我仰着头,在慕南悲伤又欣喜,渴望又绝望的轻唤声中,忍不住眨了眨眼,问道:“慕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就是这样的眼神,什么叫我与以前一模一样?”

听到我的问话,陷入激烈情绪中的慕南陡然一僵,他看着我一会,突然扬唇一笑,说道:“姐姐,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为了追逐你而来。”

他道:“五千多年前,姐姐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恩爱非常,后来出了一些事,你殒落了,在临死前,你我约好来世再在一起……”

慕南声音沙哑得异常,而随着他的诉说,他那双眼也亮得惊人,那双眼中的名叫幸福的光芒,令得我一阵恍惚,竟是觉得,时隔了五千余年,他居然还有这么浓烈的感情,只怕他与我的前世,真的是恩爱异常。

见我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了些许软化,慕南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他低低地说道:“姐姐,在你殒落后,我又活了很久……没有姐姐的日子,我真是过得太久了,姐姐,你可知道,当我站在高高的山峰上,看着前方层层叠叠的云,看着远处茫茫无际的海和天,想到此生此世,都只能这般自己一个人的飞来飞去,想到自己的身边,永远都少了那么个人,想到自己便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姐姐,便是被骂上一句瞪上一眼都是永远不能,那是多么的绝望?”

慕南说着说着,两行泪水已慢慢流下,他看着我,慢慢向后退出一步,就这般跪在我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仰着头,颤着声音向我求道:“姐姐,看在我在无尽的岁月中,一直寻找着你,还追逐到了这一世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容许我继续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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