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下载 转载 作者拖拖）
虎子接到坏熊的电话回到家，推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坏熊和他大哥坐在炕上正聊着天，而豹子坐在一旁呆愣愣的安静如呆鸡。
老黄其实好几次都是试图跟豹子说话，但豹子一方面被虎子他大哥虐的有点魂不守舍，另一方面豹子觉得老黄很可能跟虎子在外面有一腿，所以有点不太爱搭理老黄。
老黄走南闯北在生意场上打滚儿滚惯了的，察颜观色的本领还是有一些的，他很快就看出来了豹子对自己怀着某种抵触情绪。
虽然老黄并不知道这种抵触情绪来自哪里，但是他也就只好不跟豹子说话了，毕竟他只是个过客，没必要跟豹子深入地交心，于是老黄就坐在虎叔他大哥身边围观虎叔他大哥跟坏熊之间的聊天去了，偶尔也见缝插针的插上一嘴，刷刷存在感。
虎子一看到豹子那样就知道豹子又被他大哥欺负了。
虎子有点心疼豹子。
因为自己当年的选择让家里人都对豹子很有意见，其实那都是自己单方面的选择，豹子根本一地那都不知情，因为这个来讨厌豹子，认为豹子耽误了自己，有点蛮不讲理。
可惜那些都是他的家人，怎么说都不听他也是没办法。
“大哥，黄大哥，你们来了啊。”
虎子先热情地跟俩人打了声招呼。
老黄也很热情地站起来跟虎子寒暄了几句。
而虎子他大哥只是淡淡地看了虎子一眼，随便的应了一声。
这让坏熊和豹子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为啥这个老黄对虎子这么热情啊？比人家亲大哥还热情，你有没有搞错自己的身份？
豹子和熊小子心里酸得很。
“黄大哥你怎么跟着我大哥过来了？我大哥不是说要帮我找一个塑料大棚方面的专家吗？黄大哥你不会告诉我你在那方面也是专家吧？”
虎子笑着跟老黄说，看样子跟老黄很亲密也很合得来，都有点说笑的意思了。
坏熊和豹子一边也对虎子的问题感到好奇，另一方面也对虎子的态度表示不满，为啥跟这个老黄这么亲密？你俩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老黄笑眯眯地对虎子说：“我听你大哥偶然提起你要盖塑料大棚种蔬菜的事儿，我就跟你大哥说这事儿太辛苦了，不适合你干，虎子你岁数也不小了，种塑料大棚太辛苦了，而且操心的事情太多，盖大棚，保持大棚内的温度，还有种菜，怎么预防各种疾病，怎么提高挂果率，怎么缩短成熟期，怎么提高产量，怎么收获蔬菜，收获下来之后的销售，以及蔬菜的保存和运输，每一个都是大问题，都得细心妥善的处理。所以我这次来是让虎子你跟我一起做网站的……”
接下来老黄开始眉飞色舞地跟虎子讲解起了怎么做网站，怎么利用广告挣钱的宏图大计。
豹子和坏熊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人跟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你看虎子的生活环境跟他们都差不多，虎子好像就听懂了。
但是他俩又看了看虎叔他大哥，好像虎叔他大哥一脸懵圈地看着老黄，好像他也没听懂。
于是豹子和坏熊心里一下又有点平衡了。
虎子和老黄聊了好半天，然后才停下来对着他大哥问：“大哥你最近身体咋样，快退下来了吧？”
“我觉得我身体还行，还能再继续干几年，可是为了给别人机会我已经退下来了。”
虎子他大哥板着脸说。
“行什么啊，你大哥腿脚不太好了，前阵子还摔了一跤，已经退下来了。”
老黄在一旁笑着说。
虎子他大哥瞪了老黄一眼，但是却没再说什么。
“大哥你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腿脚不太好了？”虎子担心地问。
“也不是有了什么毛病，就是逞强还想跟年轻时候一样活蹦乱跳，结果在一群新兵蛋子跟前跌了一跤，威严扫地，心灰意冷，所以才想着退下来了，哈哈哈哈。”
老黄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哈哈哈哈欢快地笑了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豹子和坏熊同时去看虎子他大哥的脸色，觉得虎子他大哥肯定会生气了，俩人心里还暗暗地有点小高兴，老黄惹了虎子他大哥还是挺让人期待虎子他大哥怎么冲老黄发脾气。
坏熊和豹子都想幸灾乐祸一把。
但是虎子他大哥只是又瞪了老黄一眼，还是没说什么。
“大哥退下来也好，有了空闲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再去探访一遍老战友。” 虎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哥说。
“嗯哪，我都跟你大哥说好了，等他退下来之后我就开着车带他到处去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顺便再看看我们当年的那些老战友们。” 老黄也笑眯眯地说。
“老黄你跟虎子他大哥也是战友啊？” 豹子终于听出了一点门道。
“嗯啊，我当年跟跟虎子他大哥一起当的兵，后来我转调离开了，之后就退伍了，后来我做生意做的还不错，自认为有了点出息，就又跟虎子他大哥联系上了。” 老黄笑眯眯地说。
虎子他大哥一直板着脸，什么也没说。
虎子笑眯眯地接着说：“黄大哥在部队里就跟我大哥关系可好了，他调离那天我大哥都喝醉了。”
坏熊和豹子同时看了虎子一眼，同时在心里想，就你大哥那三杯倒的酒量，不喝醉才是稀罕事儿吧？
但是俩人把这话都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你大哥酒量本来就不大，喝醉太正常了，哈哈哈哈。” 老黄快活地说。
虎子他大哥有瞪了老黄一眼，老黄假装没看见，还是对着虎子俩人一起笑的很开心。
豹子和坏熊心里就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虎子你跟老黄一起笑的那么开心干啥？他在损你大哥你听不出来啊？你还笑得那么开心，跟老黄见面了你是不是心里特开心啊？
豹子和坏熊心里都酸的不能行。
说笑了一会儿，老黄开始从一个大旅行箱里大包小包的往外掏礼物，虎子豹子和坏熊，三个人都有份，甚至还给小蹦豆买了礼物。
随后老黄又打开另一个旅行箱，里面都是各种吃食，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这在农村可不常见，毕竟东北太冷了，新鲜蔬菜不好保存和运输，荒野地里的农村交通又很不便利，销量也不大，所以没人会倒腾新鲜蔬菜进来卖。
老黄最后掏出来竟然是几瓶茅台酒。
茅台酒不管怎么样都是名声在外，喜欢喝酒的豹子和坏熊看见了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尽管对老黄还抱有莫名的敌意，但是茅台酒是无辜的，他们不能迁怒茅台酒，所以茅台酒该喝还是要喝的。
豹子和坏熊都挺没志气的在心里想。
虎子开始下手收拾那些新鲜蔬菜和各种肉类，鱼类，准备整一大桌丰盛的酒席。
老黄去厨房给虎子帮忙。
虎子他大哥坐在炕头上掏出一包好烟给坏熊和豹子一人递了一颗，三个人吸着烟豹子他大哥看着豹子说：“既然你已经跟了虎子和熊老弟了，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想必现在你也知道虎子当年有多喜欢你，为你做了多大的牺牲……”
“嗯，大哥，我知道了，都怪我当年太蠢太傻太棒槌了，没能明白虎子的一片心意，让虎子受委屈了，我对不起虎子……” 豹子很真诚地低下脑袋对虎子他大哥说。
“算了算了，也不能全怪你，虎子把啥都憋在心里不明着说，全靠让你猜，他也做的有问题，现在好了，虎子也如愿以偿了，你也有了依靠。不过啊，雷豹，你不会是因为怕老了没人伺候你，你才跟虎子好上的吧，你其实心里边还是没那么喜欢虎子吧？你是真的愿意跟虎子睡在一个被窝里亲热，跟虎子办事吗？”
虎子他大哥忽然话锋一转，又很直白地逼问起了豹子。
豹子都被虎子他大哥整的有点心慌了，他赶紧发誓一样地说：“大哥，我是真的真的打心眼里喜欢虎子，是老爷们对老爷们的那种喜欢，大哥你要相信我啊——”
豹子最后简直要扯开嗓子大声喊起来了。
“哦，从兄弟到情人，那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怎么进行这种感情上的转变的。”
虎子他大哥看着豹子有点穷追不舍地问道。
“这个也没啥好转变的，我和虎子本来好的就像两口子似的，只不过就是没在一起亲热而已，现在也亲热过了，感情自然而然就转变过来了，有啥复杂的？” 豹子挠挠头笑着说。
“真的那么简单？你跟虎子亲嘴儿啊啥的就没点心理障碍？”
虎子他大哥问的也太详细了，豹子开始支吾了起来，他不想告诉虎子他大哥是熊小子帮他度过的这一关，豹子有点说不出口了。
虎叔他大哥看豹子不说话，不满意地板着脸向下撇了撇嘴。
“雷豹，看来你心里还是不能像熊老弟那么喜欢虎子啊，你和虎子亲嘴儿心里还是挺别扭吧？你跟虎子在一起还是为了让他来伺候你，让他给你来养老吧？”
虎子他大哥板着脸说。
豹子不太明白虎子他大哥为啥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百般纠缠，什么亲嘴儿不亲嘴儿的有那么重要吗？
“虽然我现在跟虎子亲嘴儿已经没啥障碍了，但是大哥你为啥死抓住这一点不放啊，有的两口子还不喜欢亲嘴儿呢，这和喜不喜欢没啥关系。”
豹子鼓起勇气很正经地跟虎叔他大哥讲理说。
“我记得有人说过只有愿意跟一个人亲嘴儿才说明心里真的喜欢他，我还听人说那些低俗服务的都不跟人亲嘴儿。”
虎子他大哥一本正经地说。
豹子哼哧一下笑了。
“这说的一点都不准，我和熊小子还亲过嘴儿呢，我心里没喜欢他，我说的是那种喜欢啊，普通意义上来说我还是挺喜欢熊小子的。” 豹子哼哧哼哧笑着说。
坏熊忍不住剜了豹子一眼，觉得豹子说这话有点欠。
“你说你们来也亲嘴儿啦？雷豹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女人啊？你咋跟老爷们亲嘴亲地那么溜呢？还有你那兄弟情转化成那啥，咋也那么顺呢？不该有一番思想斗争和艰难抉择吗？”
虎子他大哥瞪起两只眼睛盯着豹子说，那意思好像不怎么相信豹子所说的话。
豹子心里的确经历过一个变化过程，但是他不想跟虎子他大哥说，豹子觉得没必要，说多错多，万一哪句话没说好又把大舅子给惹恼了，大舅子还不得把他给欺负死啊。
于是豹子摇着脑袋说：“没有，我转化的可顺溜了，因为我本来就可喜欢虎子，感情转化的很快很自然，水到渠成，那家伙，哗啦啦地一下就过去了，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豹子说着说着就得意忘形地嘚瑟开了，嘴不把门儿。
虎子他大哥皱着两道眉，看两眼豹子，然后低下头好像在沉思什么。
虎子和老黄在厨房里面对面的坐着收拾各种食材。
老黄别有意味地看了虎子两眼，然后笑着说：“你和豹子终于得偿所愿了啊。”
虎子抬头看了看老黄，笑了笑，觉得有点害臊，没说什么。
老黄拿起一棵芹菜摘了几片叶子然后忽然停下来看着虎子问：“豹子他本来是喜欢女人的，现在怎么说喜欢你就喜欢上你了？他和你亲热就没啥心理障碍吗？”
虎子觉得老黄问的问题太私密，有点不好意思回答。
“应该还是有些障碍吧，一开始我比较主动，哈哈哈。” 虎子说完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哈，虎子你不用害羞，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有啥是不能说的。不过虎子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主动的人，哈哈哈。” 老黄笑着说完低头又去摘芹菜叶了。
虎子害臊的脸都有些红了。
俩人把食材都收拾好，时间已经过了半下午。
俩人就把该炸的东西都炸了炸。
豹子，坏熊和虎子他大哥在炕上坐着吸着烟，气氛其实有些尴尬。
坏熊就问虎子他大哥一些部队上的事情。
虎子他大哥对坏熊还算客气，把能说的都跟坏熊说了。
“我要是能去当兵就好了，我可想当兵了。”
坏熊嘟嘟囔囔地说。
豹子一撇嘴说：“当兵也没啥好的，可苦啦，要不是有虎子在我身边陪着我，我都坚持不下来。”
虎子他大哥瞪起俩眼扫了豹子一眼说：“你就不配去当兵，你也不配跟虎子好。”
豹子又蔫儿了，大舅子动不动就一本正经的搞人身攻击，这真是让人受不了。
好在天黑得早，天刚擦黑虎子就开始往炕桌上端菜了。
络绎不绝的，一道道菜被飞快的端了上来。
等菜上齐了，虎子问豹子要不要叫两个朋友来陪客，豹子摆了摆手，他怕在朋友跟前被虎子他大哥毫不留情的摧残，那太没面子了。
“咱们自家人在一块儿喝个痛快就行了，别叫那么多人了。”
豹子一本正经地说。
“好，那咱们就开吃开喝吧。”
虎子笑着说。
豹子打开一瓶茅台酒，把众人跟前的酒杯挨个倒满，大家端起来先一起干了一杯。
喝完放下酒杯，坏熊尝了一口鱼，皱了皱眉。
“虎子这鱼咋带甜口儿啊？你是不是把白糖当成咸盐撒进锅里去了？”
坏熊放下筷子嚷嚷起来了。
“瞎嚷嚷啥，那是老黄专门为俺大哥做的，你吃这个炖鱼，这个炖鱼没放糖，麻婆豆腐和锅包肉都是甜口儿的，你不爱吃就别尝，那都是老黄亲手为俺大哥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虎子笑眯眯地说。
虎子他大哥板着脸没有任何表示，看都没看老黄一眼，夹了一大块锅包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哦，那大哥你吃吧，我不爱吃甜口儿菜。” 坏熊摇摇脑袋说。
“不爱吃就吃别的，满桌子菜呢，熊小子这个小鸡炖蘑菇你最爱吃了，给你，把他放你跟前儿。”
豹子笑着把自己跟前的小鸡炖蘑菇放到了坏熊跟前，然后再把众人跟前的酒杯都倒满了。
虎叔他大哥很豪爽地端起酒杯有跟大家干了第二轮。
“大哥你慢点喝吧，先多吃点菜，要不然菜还没吃几口呢你就喝醉躺下了可咋整。”
豹子担心地对虎子他大哥说。
虎子他大哥瞪了豹子一眼，然后把老黄做的那盘红烧鱼端到他自己跟前包圆儿独吞，一个人吃了起来。
豹子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看得出来，虎子他大哥这时已经有几分酒意了。
第三轮酒豹子故意只给虎子他大哥倒了个杯子底儿，虎子他大哥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同意了豹子的举动，反正他还是很豪气地跟大家端起酒杯一起干了第三轮。
豹子忍住笑，又给别人倒满酒，又只给虎叔他大哥倒了个杯子底儿。
大家吃吃喝喝随便唠着嗑，老黄讲了好多外面的事情，虎子很捧场地哈哈笑着，不时惊叹两声。而且虎子明显很爱吃老黄做的那几道甜口儿菜，那几道菜老黄几乎一口没吃，都让虎子和虎子他大哥两兄弟给吃光了。
豹子和坏熊脸色又都不好看了起来。
虎子这出墙出的也太明显了吧。
不管不行了啊！
尽管豹子每次只给虎子他大哥倒了个杯子底儿，架不住多喝了几轮，虎子他大哥还是比谁都醉的快，坐在炕上东倒西歪最后还是被撂躺下了。
虎子微微笑着在一旁给他大哥铺好了一个被窝，把穿着一身军装的他大哥就要往被窝里塞。
“虎子，让咱大哥穿着衣服睡多难受啊。”
豹子和坏熊扑上去把虎叔他大哥扒了个精光。
“你们俩……”
虎子又气又笑，最后赶跑俩个混蛋玩意，只好把他大哥弄进了被窝里，盖好了被子。
虎子他大哥一直闭着眼睡得死沉，对豹子和坏熊的恶行一无所知。
老黄在一旁震惊地半张着嘴，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
剩下虎子，豹子，坏熊和老黄继续喝酒。
因为是茅台酒，豹子和坏熊都有点贪杯，最后俩人也被撂躺下了，只剩虎子和老黄还清醒着。
虎子已经习惯了给喝醉的豹子和坏熊收拾烂摊子，所以虎子几乎都没喝醉过。
老黄帮着虎子把炕桌收拾干净抬下地，餐具都堆在厨房的大铁锅了，虎子也累了想等明天再刷。
回屋虎子开始开始往炕上铺被窝。
“我跟你大哥睡一个被窝吧。”
老黄笑眯眯地说。
“哦，好啊。”
虎子把豹子和坏熊塞进了一个被窝，自己再清净地单独睡一个被窝，老黄脱掉外衣钻进了虎子他大哥的被窝。
虎子有点怀疑过老黄就是他大哥跟他讲过的那个离别时趁他大哥喝醉占过他大哥便宜的人。
但是老黄没有清楚明白的跟虎子讲过这件事，虎子也不好清楚明白的去问。
如果老黄真是那个人，虎子有点不太明白他大哥为啥要让老黄重新接近他。
而且是在他大嫂跟他大哥离婚以后。
老黄重新回到他大哥生活里的时机也太巧了点。
虎子不敢想自己和豹子之间的故事也在他大哥和老黄之间发生。
这种故事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这个故事的整个过程对老黄来说其实是很残酷，很悲哀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
人们只喜欢看大团圆的那个月明结局，而经常会忽略云遮天地的那些日子里守的过程是多么辛苦，而且这种守往往是单方面的。这种故事永远是对单方面相守的那个人不公平。
所以虎子是不太希望老黄是那个人的。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老黄很大概率就是那个人。
虎子觉得有些无奈，但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祝福一下。
这不是他能操心的事，如果老黄和他大哥都不把这件事挑明了说，那虎子就只能保持沉默。
随便他们吧。
虎子目前就是这个态度。
拉灭了灯，虎子钻进了被窝，在一片黑暗里闭上了眼睛。
喝了酒，虎子又有些累，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迷糊中好像听见了他大哥和老黄的被窝里传来了古怪的声响。
虎子觉得他大哥和老黄之间肯定有啥不正常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虎子管不了，就假装啥也没听见，关上自己的两只耳朵呼呼睡了过去。
第二天虎子注意到老黄显得很开心，于是虎子收拾被褥的时候还特地留意了一下，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但是老黄和他大哥的被窝里没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没进行到最后或者被老黄吃掉了都有可能。
虎子不敢想太多。
那是他大哥，想一想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豹子和坏熊对夜里发生过什么事儿显然一点都不知情。
虎子不知道他大哥到底知不知情。
反正他大哥从醒过来就一直板着脸看不出跟昨天有什么不同，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对老黄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虎子他大哥对自己光着屁股这件事明显地感觉到很奇怪，他躺在被窝里沉思了好一阵，然后坐起来，好像对他自己跟老黄睡在一个被窝里都没表现出特别惊讶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来。
“豹子和坏熊昨晚把你扒光了”
老黄也是一脸淡定地说，好像他昨晚根本就没做过任何亏心事。
虎子他大哥很威严地瞪起眼看了看豹子和坏熊。
“昨晚我和熊小子都喝醉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豹子敲着脑袋一脸痛苦地对虎子他大哥说。
虎子他大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又瞪了俩人一眼，没再说什么。
虎子现在也摸不清他大哥跟老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昨夜到底是老黄一个人的偷欢还是两个人的默契。
虎子觉得他大哥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按他大哥的性子，没理由跑到他亲兄弟家住的第一夜就跟老黄整事儿，要真想跟老黄整事儿来之前就应该已经整过了，不会再来到他家第一夜在喝了酒之后整。
虎子觉得老黄也挺辛苦的。
可是老黄大概不觉得辛苦，他从一起来就帮着虎子刷锅洗碗，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显得很高兴。
老黄对昨晚的状况只字不提，虎子也乐得装糊涂。
大家心照不宣地愉快相处下去了
因为昨晚上喝多了，豹子和坏熊整个早饭期间都是蔫巴巴的，
豹子他大哥倒是挺精神，也许是因为酒精摄入量少，醉的快也醒的快吧。
虎子几乎就是把昨天吃剩下的菜热了热，但是老黄给虎叔他大哥特意炒了盘酸辣白菜，依然放了糖。
坏熊和豹子都撇着嘴没吃，虎子他大哥一个人把那盘菜吃得干干净净。
虎子看到老黄笑得很开心。
虎子似乎在老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吃过饭，老黄说要出去看雪景，他大哥点头同意了，豹子和坏熊都不想去，但是又不得不陪着虎子他大哥，俩人正为难，虎子发话了：
“你俩跟我去厂子里一趟，大哥你跟老黄你们俩去转吧，俺们看不看都那样。”
虎子他大哥也没说什么，跟老黄一起走了。
“虎子，你让我和熊小子跟你去厂子里干什么？”
豹子看着虎子打了个哈欠，一脸萎靡不振地说。
“也没啥事儿，你和坏熊还困的话就多睡会儿吧。”
虎子重新给俩人铺好被窝让俩人又躺回去睡回笼觉了。
虎子也没去工厂，坐在旁边看着豹子和坏熊都呼呼睡了过去。
虎子摸摸豹子的脸，又在坏熊的胡子上亲了一口。
现在的虎子是无比幸福的。
虎子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幸运。
有个坏熊一直陪着他一起守得云开见月明。
坏熊也是虎子的另一道白月光，坏熊和豹子对虎子来说都是一样重要。
天苍苍，野茫茫，大雪堵四方。
老黄穿着呢子大衣吭哧吭哧跟在虎子他大哥屁股后面走着。
虎子他大哥跟行军打仗似的，迈着两条大长腿，咵咵咵，在前面走得飞快，只显他体格好了。
怨不得会在新兵蛋子跟前逞能摔了一跤呢！
老黄在后面把两条腿紧倒腾慢倒腾怎么也撵不上虎子他大哥。
“你赶着去炸碉堡啊！走那么快！又不是在打仗！”
老黄扯着嗓子在后面喊。
这种不知道体恤人的老直男，活该离婚打光棍，老黄可不想惯着他。
虎子他大哥站住脚，在阳光灿烂的大野地里回过头瞪着眼看着离他挺远，走得气喘吁吁的老黄。
“你咋这么虚？以后每天跟我跑越野十公里，好好练练！”
虎子他大哥叉起腰来，跟训新兵蛋子似的训老黄。
老黄很想直接吐虎子他大哥一脸口水。
“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多大岁数了啊？还每天越野十公里？我今天晚上脱了鞋，明天早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穿上呢，你还跟我瞎扯啥？”
老黄站在虎子他大哥的对面，跟虎子他大哥眼对眼地说。
“你岁数不是跟我一样大吗？你看看我，你再看看你，跟着我多锻炼就能活的更久一点。”
豹子他大哥叉着腰用训话的口气说。
老黄笑了。
“你要是一直陪着我，我就能多活好几十年。”
老黄笑着说。
“嗯，我会每天带你跑越野十公里。保证把你的身体练得跟我一样棒！来来，现在就跑起来！”
虎子他大哥两手叉腰挺着胸脯骄傲地说完，然后撒开两条老长腿就往远处的大雪地里一溜烟儿地跑了起来。
老黄张着嘴目送着一骑绝尘刷刷远去的虎叔他大哥。
“他是故意装傻呢还是说他已经答应我了？”
老黄挠了挠头，喃喃自语。
都这把年纪了，老黄觉得自己没时间跟虎子他大哥墨迹，墨迹来墨迹去，说不定俩人刚好上自己就蹬腿儿归西了呢。
老黄跟虎子不一样，他可没像虎子那么傻，当年他没为了虎子他大哥停留下来，该走的时候他就走了。临走前还占了虎子他大哥一次便宜，给自己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之后就走了。
也哭过，也舍不得，也肝肠寸断过，可是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该离开的时候还是要离开。
老黄不会像虎子一样守着一份没有希望的爱情苦苦等待。
老黄这一辈子也经历过别的男人，也经历过别的风景，只是都留不住罢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能留住彼此的毕竟是少数。
虎子豹子和坏熊之间的故事，完美的像个童话，老黄从来不敢奢望。
只是命运给了他再一次接近虎子他大哥的机会，老黄就勇敢的尝试了一下，希望自己能够把握住。
虎子他大哥一口气跑出二里地去，回头看看老黄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虎子他大哥弯着腰喘了一口气。
毕竟是真老了。
老黄刚才探口风的话虎子他大哥听出来了，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然后虎子他大哥心里就有点慌，然后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撒丫子跑了。
虎子他大哥其实挺苦恼。
前些年老黄突然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虎子他大哥是有些惊慌失措的。
虎子他大哥心里藏了好多年的秘密只跟他老弟虎子说过，现在这个秘密的主人公忽然回到了他面前，虎子他哥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以虎子他大哥决定装傻，就当那一夜自己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根本就不知道老黄对自己做了些啥。
于是虎子他大哥心安理得地又跟老黄叙起了旧，假装以前啥都没发生过。
老黄也挺配合，虎子他大哥装傻，老黄也就跟着装傻，只是跟虎子他大哥共叙当年战友情，然后温吞水一样重新慢慢地一点一点融进了虎子他大哥的生活，包括不遗余力的帮助虎子做生意。
中间他也偷吃过虎子他大哥几次，第二天他大哥都没啥反应。
老黄原本觉得这样也挺好，就跟虎子他大哥不挑明保持这种不挑明暧昧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昨天虎子和豹子他俩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故事一下子刺激了老黄。
于是昨晚在被窝里老黄就又对虎子他大哥动了手。
把虎子他大哥吃了个干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虎子他大哥一直都知道老黄的心思，可是他一直给不了老黄明确的答案。
于是就跟老黄得过且过地共续当年战友情。老黄不主动说破，虎子他大哥也乐于难得糊涂。
就当多个贴心的老朋友也挺好的。
虎子他大哥一直就这么跟老黄混啊混。
虎子他大哥也挺满意俩人之间的这种状态。
直到昨晚上老黄终于按耐不住又作妖了。
老黄作妖作到一半的时候，虎子他大哥就已经有点清醒了。
但是他又一次选择了妥协和成全。
而且这一次比以前更舒服，老黄明显精进了技术。
虎子他大哥决定把昨晚这件事儿当做一个新的秘密压在心底，谁都不告诉。
如果还能跟老黄像以前一样的相处，那就继续像以前一样相处，如果不能，如果老黄忽然跟他摊牌，虎子他大哥还没想好。
他一直都没想好。
不到真实情况来临的那一刻，虎子他大哥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是什么。
虎子他大哥喘着气在原地站了老半天，老黄才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段豹，我喜欢你啊！我要追你啊！”
老黄学着虎子他大哥刚才的样子叉着腰站在阳光下的大雪地里，声音响亮地说。
坏熊和豹子又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然后豹子先醒了，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他家虎子正坐在一旁看着他和熊小子。
“虎子……”
豹子低低的叫了一声，从被窝里伸出两只胳膊去拉虎子，把虎子拉过来抱着虎子的腰，把脑袋在虎子怀里来回蹭了蹭。
这还是豹子第一次以情侣的方式跟虎子起腻撒娇。
虎子心里暖融融的，笑眯眯地把豹子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豹子的头发茬。
坏熊这时候也醒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也伸出两条粗胳膊从另一边抱住了虎子的腰，也把硕大的一颗脑袋往虎子怀里拱，虎子只好把两颗脑袋都抱紧怀里，像抱着两个孩子。
虎子笑眯眯地抚摸着扎进他怀里的两颗大脑袋，一手一个，像在挑拣丰收过后的两个大西瓜。
“段豹，我喜欢你啊！我要追你啊！”
老黄站在冬天阳光灿烂的大野地里对着虎子他大哥喊。
虎子他大哥浑身僵硬，石头一样立在雪地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老黄做出反应。
虎子他爸被小蹦豆称作石头脸爷爷，如果他现在看到虎子他大哥，应该会把他叫做石头脸伯伯。
虎子他大哥脸膛子的线条本来就硬朗，现在因为僵硬，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整张脸就像是一块被刀切斧凿雕刻出来五官的石头。
石头脸家族基因强大，石头脸爷爷后继有人。
虎子他简直就是从石头脸家族的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一株空谷幽兰。
老黄站在冬天的阳光里，面对面，眼对眼的看着虎子他大哥，一脸坦荡，无所畏惧。
虎子他大哥感觉自己的嗓子眼也僵住了，也石化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尴尬，太尴尬了。
只有风从俩人之间刮过，只有风在响。
虎子他大哥想从脸上挤出一个表情来缓解这份无言的尴尬，但是努力了半天，挤了半天，也只是把眼角挤出一丝皱纹来。
虎子他大哥觉得这一丝皱纹一下让他老了十多岁。
过了老半天，虎子他大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凿石头凿出来一样的声音说：
“你那身子那么虚，你还追啥追啊？你能追上啥？刚才你咋不追我啊？”
机智！虎子他大哥自己都佩服他自己了。
看这反应，幽默啊，一语双关，打哑谜似的，咋样解释都可以，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虎子他大哥尽量板住脸，努力不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努力不暴露自己隐藏很深的花孔雀属性。
军旅生涯让虎子他大哥时刻都主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封闭了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想法。
虎子他大哥其实很爱显摆，很喜欢开屏炫耀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新兵蛋子面前摔跟头丢脸了。
老黄看着虎子他大哥，抿嘴儿笑了一下说：“只要你肯让我追，我就能追得上，就像刚才一样，不管你怎么跑，不管你跑多快，不管你跑多远，不管你跑到什么地方，只要你想让我追上，我就算不跑也能追上你。我现在不就追上你了吗？”
“哼，这算什么追上？你要真想追我就拿出诚意来好好追，别老在夜里干偷鸡摸狗的事儿。”
虎子他大哥面无表情地张嘴撒毒针，跟他爸他妈一样嘴毒。
老黄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自己干过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而且还被人当面指了出来，想不脸红都不行啊，这都不脸红那还叫人吗？
老黄这是跟雷豹不熟，如果他知道世上还有雷豹这么不要脸的人，他肯定不这么想。
家里的豹子在虎子怀里忽然打了个喷嚏。
那个混蛋在背后嚼舌头骂我？
豹子打完喷嚏歪头想了想，想不出来，又一头扎进虎子怀里继续跟坏熊争宠。
老黄红着脸瞪了虎子他大哥一眼反击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舒服的人不是你啊？”
虎子他大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不想在这个问题讨论太多。他虽然是石头脸，但脸皮也不是那么厚，没法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大方方跟老黄讨论这种十八禁的话题。
“你要想追我就得先跟别的男人断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少个男人！”
虎子他大哥板着石头脸很严肃地说。
老黄的脸皮子这下更红了。
“你别胡说！我在外面哪有那么多男人？”
老黄红着脸皮跟虎子他大哥争辩。
“这种事我不跟你争，反正你就断干净就行了，以前你有多少男人我不管，从你认真追我的那一刻起，你的身边，你的眼里，你的心里，你的家里，你的炕上，你的被窝里，你的肚皮上，就只准有我这么一个男人！”
虎子他大哥板着石头脸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霸气的不得了。
“嗯，好。”
老黄红着脸做小媳妇状，含羞带怯地埋下头，用软糯柔和的声音答应着。
老黄又不是个傻子，人多精啊，这种时候还继续抬什么杠啊，当然是赶紧服软答应下来啊。
抓住虎子他大哥给的机会改变生活改变命运改变自己的世界啊。
虎子他大哥看着老黄，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惯了部队领导，虎子他大哥很喜欢掌握控制权。
看到老黄被自己控制的顺服模样，虎子他大哥心里感到很满足。
“你打算咋追我啊？我还没被人追过呢，挺好奇的。”
虎子他大哥板着脸看着老黄问。
从表情到问话一点风花雪月的浪漫气息都没有。
老黄抬起头，笑着问虎子他大哥：“你想让我咋追你？或者你有什么想做没做到的事情我来帮你做？”
“没有，而且我也不想向你提要求，如果有的话那也是希望你能帮着俺家虎子和他一起挣钱吧，至于我自己，我没什么，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你别给我买什么钻戒，玫瑰，没用的礼物那一套，手表和华贵的衣服我也都不喜欢，烛光晚餐什么的也别整，我讨厌吃西餐，吃中餐的话就好好吃，别在桌儿上点个蜡烛整的一屋子蜡油子味儿，难闻！”
老黄在一旁哼哧笑了。
“你笑啥！看不起我？觉得我太土？” 虎子他大哥冲老黄瞪起眼。
“好好好，不笑不笑，那我带你去看电影是不是只能看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啊？”
老黄笑着说：“你少放屁！你就是想笑话我，那种黑白电影现在你想看都没电影院肯放！你带我到哪去看、你别跟我说你想烧钱包场啊！瞎花钱我打死你！”
虎子他大哥训话一样训得很起劲儿，看起来他自己觉得很过瘾。
老黄摸摸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正想到了包场这个主意。
想一想，空荡荡诺大一个电影院里，只有他跟虎子他大哥两个人，银屏上放着黑白老电影，他跟虎子他大哥边看边深情相拥，然后兴之所至，在枪声炮声里做一些儿童不宜的事情。
想想就觉得很带劲儿。
可惜……
“那咱们就在家里电脑上看，现在电脑里啥电影都有。”
老黄退而求其次，想出了一个主意。
“嗯，可以。”
虎子他大哥点点头。
老黄很开心。
“既然你想追我，那以后每天你得跟我跑十公里锻炼身体。”
虎子他大哥又板着脸说。
老黄立刻蔫了。
“不要吧，会死人的。”
老黄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虎子他大哥。
虎子他大哥看着老黄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说：
“那就五公里，不能再少了。不锻炼身体怎么行？你看你身子虚的，你这么虚怎么跟我一起活到一百岁啊？”
虎子他大哥板着脸很严厉地说。
活到一百岁啊……
百年好合吗？
老黄心里忽然被虎子他大哥撩到了。
赶紧用力点点头说：“好！我豁出去了，五公里就五公里！我跑！咱俩一定会一起活到一百岁的！”
“那是当然！”
虎子他大哥一脸倨傲地点了点头，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在心里打开了五彩斑斓的大尾巴，开屏开得好过瘾。
虎子怀里抱着豹子和坏熊的两颗脑袋盘西瓜一样的盘了半天，这要真是两颗西瓜，再怎么生的生瓜蛋子也能被盘熟了。
豹子和坏熊一起在虎子怀里腻了半天，然后你捏捏我的脸，我揪揪你的胡子，又打闹开了。
虎子也是无奈，一辈子就像养了俩永远长不大的傻儿子一样，有时候也闹心，但更多的时候是开心，越傻的儿子越招父母疼，大概就是这么个理？
因为两个家伙心眼都挺直，所以在情感方面虎子是挺省心的，跟俩人谈感情也不那么累，俩人都是粗线条，都不是戏精，不怎么会作妖，虎子对他们也很放心，不怕他俩会红杏出墙搞外遇。
长不大就长不大吧，就当养俩傻儿子一样继续养着吧，反正自己还算养得起。
这么多年了，虎子也练出来了，不管那俩混蛋怎么闹腾他都不动真火，闹得虎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吆喝两声踹两脚，一般情况下那俩人就老实了。
肯听虎子的话是那俩家伙最大的优点。
虎子很满意，也很知足。
豹子窝在虎子怀里揪熊小子的胡子正揪得起劲，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豹子掏出手机一看，是他家大儿子大雷打来的。
豹子赶紧从虎子怀里坐起来，拿出当爹的样子来，摆好架势接通了电话。
“大雷啊，咋的了？”
豹子大模大样地问。
“爹啊，出大事儿了，俺大舅来了，我把你要跟着虎叔进城里去住的事儿跟俺大舅说了，俺大舅老生气了，这会正闹着要往你家去呢，我和二雷拉都拉不住啊，爹你可要准备好啊，要不你干脆出去躲躲？”
大雷在电话里压着嗓子鸟悄地小声说。
“我躲个屁啊我躲！我凭啥躲着他啊？我跟虎子进城去住关你大舅屁事儿啊？啊？他吃饱了撑的啊他生气，他生的哪门子气啊！你和二雷也别拉着他，就让他来，我看他能把我怎么地！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来来来，你让他赶紧来！我哪也不去，我就坐在你虎叔家炕头上等着他，让他赶紧来！” 豹子生气地扯开嗓门嗷嗷叫。
“行，那我知道了，那我挂了啊，爹。” 大雷挂了电话，豹子气哼哼地把手机装进兜里。
虎子看着豹子的脸色担心地说：“咋地了？孩子他大舅又咋地了？”
豹子看了虎子一眼，气呼呼地说：“刚大雷打电话给我说，他大舅来了，听说我要跟你一起去城里住，就生气了，说要来找我算账，我都不知道我要跟你去城里住跟他有啥相干，他生的哪门子气，来找我就来找我啊，我看他能把我怎么地！”
虎子愣了愣。
对小蹦豆他大舅虎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小蹦豆他大舅一直看豹子不顺眼，总觉得豹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辜负了小蹦豆他妈，让小蹦豆她妈过得不那么幸福。从一朵娇滴滴的村花变成了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大窝瓜。
虎子私心里觉得吧，小蹦豆他大哥每次来糟践豹子也不能说是完全无理取闹，豹子在挣钱养家照顾老婆孩子方面做的是差了点。所以每次小蹦豆他大舅跟豹子掰扯，虎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豹子他就是个性格粗糙过日子不怎么讲究的土汉子，也没法对他要求更高了，及格分肯定是有了，再往更高了要求就有点难为他了。
所以虎子对豹子和坏熊的要求向来很低。
听话，不出去惹是生非，不红杏出墙，该吃吃该睡睡就行了。
坏熊听了豹子的话也从虎子的怀里坐起来睁圆两只眼睛说：
“那豹子你可要遭殃啦，你那个大舅子可不好惹，还是个文化人呢，嘴皮子比你利索，你吵架吵不过他，打又打不得，我看你咋办。”
豹子气哼哼地看了坏熊一眼说：“我咋就打不得？惹恼了我，大舅子我也照打，反正他肯定打不过我。”
“别说胡话，都多大岁数了，打什么打？一会儿孩子他大舅来了你好好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跟我走，就说为了减轻孩子们的负担，跟我和坏熊住一块日子也不那么孤单难过了。”
虎子在豹子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说。
“他才不会管我是不是孤单难过呢！他就是想跟我闹，在孩子他娘的丧事儿上他就想跟我闹，大概怕影响不好，没敢闹，看着我就像看仇人似的，恨不的吃了我他才甘心的架势，也不知道我这辈子怎么得罪他了。” 豹子忿忿地说。
大舅子是这世上最难伺候的亲戚，包括虎子他大哥也是，一个两个的，就会欺负他！
豹子觉得简直不能忍！
这回两个大舅子还凑一块一起来了，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豹子打定主意，这回他坚决不再让着小蹦豆他大舅了。
就跟他当面锣，对面鼓，针尖儿对麦芒儿的好好斗一斗。
被压迫的妹夫也要翻身把歌唱！
三个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一阵闹腾，小蹦豆他大舅气势汹汹地拎着个挎包就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大雷和二雷。
虎子赶紧穿鞋下了地，豹子和坏熊都坐在炕上没动窝。
“豹子，我支持你，加油。”
坏熊握紧拳头给豹子鼓了鼓劲儿，加油打气。
豹子忍不住笑了。
小蹦豆他大舅一进屋门就迎上了走过去的虎子。
“哎呀，孩子他舅，好多年不见你了，一向可好啊？”
虎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满脸笑容很热情地迎了上去，还握着小蹦豆他大舅的双手用力的摇了摇，戏做得很足。
坏熊坐在炕上撇着嘴挠了挠满脸的胡子，他觉得他家虎子学坏了，这么假的戏码也做得出来，简直跟豹子一样不要脸。
方式不同的不要脸。
豹子是实打实的不要脸，虎子是假模假式的不要脸，反正都是不要脸。
小蹦豆他大舅明显吃了一惊，然后他就看着虎子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哎呀，真的是虎子啊，老多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老，还是这么的有模有样，这么多年不见，我老惦记你了，也不知道你在城里过的咋样，生意做得辛不辛苦，这不，我刚到大雷他们家，水都没喝上一口呢，一听孩子说你从城里回来了，我就赶紧跑来看你了。来来来，看看，看看，我都给你带了些啥。”
小蹦豆他大舅说完把手里的提包往地上一放，就去拉提包上的拉链。
坏熊坐在炕上牙疼似的揪着胡子哼哼了一声，他觉得小蹦豆他大舅也一样的不要脸！
明明是来找豹子吵架的，现在倒成了好像专门来看虎子的了，这虚伪的，跟虎子一样的不要脸。
在这个不要脸的世界里，坏熊觉得自己好正派，好清纯好不做作。
小蹦豆他大舅打开提包，开始往外掏东西。
虎子也不打算拦着他，俩人就站在屋门口，小蹦豆他大舅掏出了不少旅游纪念品和地方土特产。
“都是我去各地开文学研讨会主办单位送的，虎子你也别嫌弃，毕竟不用咱们花钱，哈哈。”
小蹦豆他大舅笑得很好爽，看来见了虎子他是真的很开心。
小蹦豆他大哥一直很中意虎子，老是恨小蹦豆他妈，自己的亲妹妹当年嫁的人咋不是虎子。
在小蹦豆他大舅眼里，豹子跟虎子站一块儿一比，豹子连狗屎都不是，狗屎还能当肥料呢，豹子能干啥？
虎子笑眯眯地应酬着小蹦豆他大舅，最后在小蹦豆他大舅掏出几本他自己写的书的时候，虎子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得真诚了起来。
看来小蹦豆能在网上写小说也不是无缘无故的，都说外甥像舅，小蹦豆这明显是随了他大舅。
“这几本书都是我写的，销量还不错，就拿过来给虎子你看看，献丑了。”
虎子他大舅也很真诚地笑着说。
当年他可是跟虎子一见倾心，促膝长谈，从诗词歌赋一直谈到了人生哲学，真是相见恨晚。
虎子很郑重地接过小蹦豆他大舅递过来的几本书。
“我会认真拜读大作的。”虎子很认真地说。
“哈哈，也不算什么大作，虎子你看完有什么意见还是可以跟我提，我很尊重你的意见。” 小蹦豆他大舅很高兴地说。
俩人又客套了一会，小蹦豆他大舅终于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木着脸坐在炕上不搭理他，亲戚来了也不迎接，不闻不问的雷豹。
“雷豹！你跟一尊大佛似的坐在炕上干啥呢？孩子他娘舅来了你就是这么待客的？你还把不把俺们娘家放在眼里了？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小蹦豆他大哥怒视着豹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喊完就热泪盈眶了。
坏熊都懵了，咋过了这么多年小蹦豆他大舅的毛病还没改呢？咋动不动就热泪盈眶呢？整地好像豹子把他咋地了似的。
（未完待续 如侵请联系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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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为什么要瞒着他？” 虎叔他大哥把压得很低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问。
“他都老婆孩子一大堆了，我还跟他说那些干啥？说了又不能在一起，只会平地生波没事儿找事儿的让他心烦，一点好处都没有。”
虎叔又打了个哈欠说： “困了，睡觉吧。”
“嗯。” 他大哥应了一声，虎叔抬手拉灭了灯。
第二天，熊叔，父亲，娃娃脸，他们三个一大早就回来了。
娃娃脸啥都跟虎叔抢着干，弄得虎叔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吃过早饭，虎叔他大哥让娃娃脸往汽车里加满热水，然后他打着车，坐在车里打开车门向站在一旁的伸着脖子看他的父亲招了招手。
“进来，我带你去兜兜风。” 父亲欢天喜地的立刻爬上了车。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我蹦着高的喊。
父亲就把我拽上了车。 娃娃脸也想上车。 “你在家等着！” 虎叔他大哥沉着脸说。
“是！” 娃娃脸打了个立正响亮地回答。
“熊小子你坐不坐？” 父亲扯嗓子在车里朝木呆呆站在一旁的熊叔喊。
熊叔嘿嘿笑了一声，迈步往车跟前凑了凑，虎叔他大哥冷着脸扫了他一眼，脚底下一踩油门，汽车轰隆隆地跑开了。
我在后车镜里看到熊叔张着嘴，惊讶地站在原地，随后愤怒地朝车屁股挥了挥拳头，张嘴喊了句什么。
“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敢骂我。” 虎子他大哥看着后车镜冷冷地说。
“那大哥你咋不等他上来再开车呢？” 父亲小声在嘴里咕哝着。
“因为我想和你说的话不想让他听见。” 虎叔他大哥淡淡地扫了父亲一眼说。 父亲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大哥……，你想跟我说啥啊？” 虎叔他大哥没说话，又踩了一脚油门，吉普车箭一样的向村外飞驰而去。
道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车子颠得厉害。 我坐在车后座上，被一下一下颠得老高，把我逗得老高兴了。
颠一下我笑一声，颠一下我笑一声，最后把屁都给我颠出来了。
我听到自己的屁声忍不住咯咯咯大笑起来。 可父亲完全没理会我的自娱自乐，他在不停地拿眼睛偷瞄虎叔他大哥。
虎叔他大哥一直一脸严肃地目视着正前方，把车子向着遥远的地平线不停地开过去。
清晨的太阳坐在大兴安岭的山脊上用晶莹的冰雪洗着脸，它明净的光线透过汽车宽大的挡风玻璃照进来，我觉得有些眼花，微微眯起双眼，我就看到了雪地上折射出来的无数个七彩光斑，像从天空中掉落下来的细小而斑斓的彩虹碎片。
墨绿色的帆布顶吉普车从这些彩虹碎片中呼啸而过，车轮激起的白色雪浪飞溅出去，把那些碎片冲撞成粉末微尘，夺取了他们的光彩。
随着车子的前进，更多的光斑悬浮在更广袤的无边白色雪野上，像冬日的精灵，自在的飞着。 等我撑开微眯的双眼，瞪大它们仔细去看时，那些精灵又倏然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清洁干净的白色原野静静地躺在明净的阳光下。
虎叔他大哥在一片松林前停下了车，这片松林经历了一冬的风雪，每一株松树上都托着厚厚的积雪，积雪下面的松枝针叶却依旧绿意如昔。 一半洁白，一半苍翠，好像每一株松树上都承载着压不垮的风骨和埋不掉的记忆。
虎叔他大哥停下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深沉的目光定格在这片松林上，意味悠远。
父亲看了看这片松林，回望了一眼来时的路，再四下张望一番，最后有些无措地把目光落在了虎叔他大哥的脸上。
“大哥……” 父亲低低的叫了一声。 “跟我说一说你和小老虎当兵时候的事吧。” 虎叔他大哥继续望着那片松林缓缓地说。
“啊？哦，哦。当兵时候的事啊，这从哪说起呢？” 父亲挠了挠头。
虎叔他大哥没搭话。
“那我就从在新兵连第一次见到虎子说起吧，”父亲也把目光投到前面的那片松林上，带着一脸回忆的表情说道： “第一眼看到虎子的时候，我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家伙咋这么白呢？白的很，细皮嫩肉的，唇红齿白，眉眼儿秀气。小身板挺细的，完全不像个当兵的样……大哥你别瞪我，当时我的感觉真是这样。”
“当时我还小，年轻啊，嘴欠的很，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说完了就看见虎子站在那正扭着脑袋皱着眉，用一双好看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嘿嘿，当时他瞪我我也没害怕，还嬉皮笑脸朝他做鬼脸儿。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呢，瞪起人来不像在生气，更像是在撒娇……不是，大哥你别又瞪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虎子当年要是也像你这么瞪我，我保准害怕，都能吓尿了。还是大哥你长的威风，光瞪人就能把人瞪尿了。 那啥，我接着说虎子的事儿吧。虎子朝我瞪了半天看我还在那得瑟，就挺着小身板儿蹬蹬蹬地大跨步走过来，然后继续瞪着我，小嘴儿一张，叭叭叭地说了好一通大道理，那些话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啥的，还没等我说话呢，”
“他又蹬蹬蹬的挺着小身板儿走回去了。 随后连长就开始喊名字给我们分班，叫到虎子的时候他很响亮地答了声：到！中气十足，特有当兵的范儿。我当时心里一亮，就记住他的名字了——段虎。 当时咋也没想到这个名字，这个人，会一直的陪伴着我，陪我走完所有的军旅生涯，光辉岁月，陪着我来到这片北大荒，陪着我度过所有艰难的，欢乐的，悲伤的，所有的日子，一直陪着我到现在。 ”
“如果我能预知这以后的一切，我一定会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不再作弄他，不再欺负他，不再惹他生气，不再给他找麻烦，我会从头来过，把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惜起来，逗他开心，让他高兴，护着他，守着他，不让他委屈，不让他难过，不让他…… ”
“哈哈，你看看我，咋说着说着就胡扯开了，人蠢脑子就真是不管用，开小差跑题了，跑题了，跑题了，跑到他姥姥家去了，哈哈！” 父亲大声笑着拍了下大腿，他笑得太狠了，眼角都笑出了泪花，父亲擦着眼角继续仰头大笑着。
虎叔他大哥扭过头来，深深地望着笑的有些狂乱忘形的父亲，把一双眉毛压得很低很低。
“大哥，我还是接着跟你说虎子的事儿吧，”，父亲停住笑，稳定下来，望着那些松树继续说： “连长喊完虎子的名字，紧接着又喊了我的名字，我和虎子被分到了一个班。当我走出队列和虎子并肩站在一起时，虎子扭头看了一眼我。诧异之后，立刻瞪起眼把一张小白脸儿冷了下来，那小脸儿冷的，就跟挂了一层十月秋霜一样。 ”
“都分完班了，连长还特意走过来对俺们班长说：老龙啊，你看我多好，故意把你们班凑成了龙虎豹，多威风。 俺们班长是个满脸胡茬的山东大汉，他冲连长一呲牙，甩着满嘴的山东快板腔压着嗓子小声说：俺去的个腿儿地。 连长哈哈一笑，照俺们班长屁股上给了一腿，笑眯眯地走了。”
“后来我知道，俺们班长叫郝龙。 完后俺们班长老母鸡带鸡崽儿一样带着我们去了宿舍，进了宿舍就甩着满嘴的山东腔给俺们念条令条例，念完了每人手里扔一本小册子，让赶紧都背会。完后他就把床铺上的被子拽下来摊地上，抽起一块床板在上面压，当时我就觉着他老败家了，上去拦他他还不听，第二天还把我的被子扔厕所了。大哥，说实话，我就觉着部队里为了把被子叠的好看，搞形式，压被子毁被子，这种事儿太不地道了。大哥，现在部队里还是这样不？” 父亲说到这儿，拿眼睛很真诚地望着虎子他大哥，虎叔他大哥点点头，没接话。
父亲有些失望地说：“那还不如直接往被子里缝几块木板条呢，那样叠出来的被子要多方正就有多方正。” 虎叔他大哥无言地看着父亲，不说话。
“行了，咱不说被子的事儿了。还是说虎子吧。虎子在新兵连里很快就出名了，那是第一次的夜间紧急集合。 第一次紧急集合是个意外，因为俺们连长那晚上喝多了，扯着嗓子在院儿里嚎——打背包！紧急集合！指导员拉都拉不住他俺们班长马上就跳起来，扯着山东腔的嗓子喊：你奶奶个熊！没练过你集合个你奶奶的腿儿啊！起来！起来！赶紧都起来！紧急集合了！别开灯！穿衣服打背包！ 他边喊边摸着黑挨个推人。 要不说部队就爱瞎折腾人呢？净出些馊主意，大晚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非把人拽起来去集合，穿衣服的时候还不让开灯。”
“我那天晚上是光屁股睡的，光找裤衩就找了老半天，最后抱着被子光着一只脚跑去集合的，据说新兵连刚开始给的时间是10分钟，结果我出去的时候都快超过20分钟了，就成了连里的最后一名。”
“不过去了也没人注意我，因为一大堆排长，班长正围着指导员在那抗议，而指导员正代表连长在给大家道歉。 解散了队伍之后，指导员叫住了虎子，拉住了俺们班长。指导员围着虎子转了好几圈，检查着虎子身上的每一样装备，拉了拉捆着背包的背包绳。然后他问俺们班长：你给他们训练过？ 班长抬手一指我：我要是训练过他会这个熊样？ 指导员就眯着眼笑着说：老龙啊，你捡到宝了，你知道这位小同志用了多少时间到达这里的么？ 班长摇了摇头。 两分二十秒！ 指导员竖起大拇指说。 班长惊讶地看了看虎子，也上前检查了一番。 在家练过？ 他检查完笑咪咪地问虎子。 是！ 虎子立正回答。 一般人就算练也练不到这程度，老龙啊，他这速度，这背包和装备的规范程度比你我都厉害。”
“指导员又笑咪咪地说。 是啊是啊，前阵子训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和别人不一样，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强。 班长也笑咪咪地拍着虎子的肩膀说。 我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们，心里老不是滋味了，不服气地喊了一嗓子： 报告班长！我以后会加强训练！保证比他更强！ 班长冷着眼上下一扫我，扯着嗓子大吼： 还不赶紧滚回去睡觉！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当时我觉着老伤自尊了，可也没法子，只好抱着被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面起了誓，一定要刻苦训练，超过虎子！打倒虎子！为班争光！为排争光！为连争光！为团争光！为旅争光！为……，大哥你看你又瞪我，我就是想重现一下自己当时热血沸腾的心情和远大抱负，嘿嘿，” 父亲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
虎叔他大哥冷眼看着父亲说： “俺家的小老虎从小就是按照军人的标准来生活训练的，这个你真比不了。”
“这我当时哪知道的啊？虎子从来没说过他有个当兵的爹，还有当兵的哥哥啊。他那时候老狡猾了，嘴严实着呢，啥都不说。”
“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一切都要靠自己。”
虎叔他大哥有些自豪地抬了抬下巴。
“是是是，大哥你们一家子都太了不起了！” 父亲拍着马屁说。
“从那之后我就和虎子较上劲了，”，父亲继续说到。
“可惜就跟大哥你说的一样，我是真跟他比不了。不说别的，光站军姿虎子就能把自己站成一棵笔直的绿色小白杨，肩平腰挺腿也直，迈起步来又标准又好看，再加上眉眼漂亮皮肤白，在队列里特别出挑，连文工团都慕名大老远的来挖人。可虎子死活不愿意去。 那时候的班长已经把虎子当尖子来培养了，训练的时候老围着虎子转，指导的可详细了。”
“我当时心里来气，就故意为难虎子，脏衣服啥的都让虎子帮我洗，当时我就想着，你不是模范标兵么？看你有多模范，没想到虎子还真帮我把脏衣服臭袜子都洗了，甚至把我藏在床下的脏裤衩也翻出来洗的干干净净，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虎子真让我服气是从第一次负重越野五公里开始的，我实在没想到他那小身板那么能扛得住，竟然又跑了个全连第一，都让我佩服的没话说了。 从那以后我就真把虎子当榜样来学习了，也开始真心的和他套起近乎了。”
“我现在觉得，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下连的时候，我和虎子竟然又被分到了一个班，听别人说，这个几率是很小很小的，可就让我给碰上了，这真是太好太幸运了！” 父亲说到这，抬眼从车窗里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天空上一只山鹰正迎风鼓翅，高低盘旋着，它舒展开的羽翼上光灿灿地驮着刚从大兴安岭上跃起的一轮太阳。
“我听俺家小老虎说，你在一次投弹练习中救过他。” 虎叔他大哥用缓缓的话语打破了车里暂短的沉静。
“那个啊，那真不算个啥，我就是看他摔倒了赶紧趴在他身上，当时想着能帮他挡点就挡点，没想那么多。” 父亲从天上收回目光笑着说。
“可这种事很多人都做不到。” 虎叔他大哥望着父亲平静地说。
“我那也是自然反应，再说虎子那时候对我挺好的，不光帮我洗衣服，连我从班长和老兵那抢来的脏衣服也帮我洗，我心里老感谢他了。 我吧，讨好班长他们主要是为了能吸口烟，新兵刚去管得紧，不让吸烟。自己卷的旱烟就更不让了，那玩意劲儿更大。”
“我去部队的时候半路听人说不让吸烟，就把那包烟叶用塑料纸包好偷偷藏营地的草棵子里了，啥时候想抽了就去抓一把烟叶出来用纸包着拿回宿舍，没人的时候躲厕所里抽。 有一次正在厕所里过烟瘾的时候被班长逮到了，他把厕所门一关，让我把纸包里所有的烟叶都卷成旱烟卷，都给我点着了全塞进嘴里让我一起都吸喽。”
“还拿个洗脸盆子让我举着扣头上，就在盆子里闷着吸，边吸还要边蹲着学兔子跳，吸完还让我把剩下的烟头都塞进嘴里嚼嚼吃下去，最后我打开门从厕所里一出来，蹲下去对着墙根就哇哇吐开了。 那个班长啊，太会折腾人了，当时我心里老恨他了，恨他也没辙，胳膊拧不过大腿，咱就不拧，咱抱着这条大腿行不？所以我就开始变着法儿的讨好班长。 ”
“人心到底都是肉长的，慢慢的班长对我就比以前好了，我想吸烟的时候都会叫上班长，拿出我带来的自家烤的好烟叶先给班长卷上一根，然后跟着他一起吸。其实那个班长人挺好的，不让新兵蛋子吸烟也是为我们着想。 他跟我一起吸烟的时候还不忘教训我： 你刚才那一口烟吸进去，少活两分钟。 我就冲他傻乐，他就朝我脑袋上拍一下，不管我了。”
“虎子那时候是连里的模范兵，而且在我们班已经当了班副。那时候家里来的信件都是连队里的通讯员负责收发，一般信件到了通讯员手里他很少能及时的发到各个班里，所以班长很多时候需要主动到通讯员那里取信件。我们班的班长对这事儿不上心，于是取信的事儿就落到了虎子的头上。 但是俺们班长有个臭毛病，喜欢念战友家里的来信，尤其是战友对象的信。虎子和班长起冲突就是为了一封塞了照片的来信。”
父亲说到这顿了顿，然后解释说： “我现在说的这个班长不是新兵连的那个郝龙班长，是我们下连之后的新班长，叫赵德胜，东北人。脾气挺爆，喜欢打人。但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也不会拿新兵撒气，总的来说还算是挺称职的一个班长，就是为人有点骚。”
“骚好像是俺们东北老爷们的通病，一般来说东北老爷们的骚都骚在嘴上，真敢动手去发骚的也没几个，大都是有那骚心没那骚胆，大部分都是动动嘴皮子吹吹牛皮就完了。 可俺们班长是从骨子里一直骚到嘴上，从嘴上又骚回骨子里，浑身哪都骚，骚的彻底，彻底的骚。瞧见个女的就想上去搭话，就走不动道的那种。”
“而且他不光有骚心还有骚胆儿，敢动嘴也敢动手，据传说，他和卫生队的好几个护士都有过一腿。 不过那都是传说，具体是不是真有一腿咱也不清楚，不过俺们班长喜欢发骚这是肯定的。 每次虎子从通讯员那里取回信件，只要班长在，他肯定会打开信件自己先看一遍，凡是涉及到搞对象男女关系的他就特别来劲。就会把全班集合到一起给大家给大家念那封信，有那亲啊，爱啊之类的段落更是边念边咂么嘴，还抓着人家问东问西，贱得很。”
“我和他一样，也是东北老爷们，对他这么做也没啥感觉。知道他就是想发发骚，闹腾闹腾，过过骚瘾。在农村比他还骚还下流的人和事儿多了去了，这都算个啥啊。 可是班里从南方来的几个兵对这事儿很有意见，但在部队里服从命令是天职，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你要是不顺着班长，他可以往死了整你。就算他不动手打你，跑步单杠俯卧撑，这几样轮着给你加练你也受不了啊。而且他下了命令你就得执行，违抗命令你首先就得受处分，打掉门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都没处说理去。”
“其实那个班长也没那么混蛋，就是骚。 虎子也挺不待见班长这一点，可他以前一直没表现出来。 那天虎子又从连队通讯员那里取来了信，取回来的时候班长正好也在宿舍。虎子一进屋，班长瞄了一眼虎子手里的几封信，把手一伸，要了过去。 我也不记得他是拆第几封信的时候掉出来的那张相片，相片是黑白的，正好掉到了我的脚底下。”
“我低头一看，照片上有个很秀气的大姑娘，笑模笑样的在公园里站着，背后有几丝垂柳，一拱石桥，尖尖的小船划着水痕正慢悠悠地从她身后飘过去。当时我就觉得这姑娘太漂亮太美太馋人了。 那封信和那张照片是寄给俺们班上小李子的，小李子也是个新兵蛋子，是打江苏来的，平时很文静，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很秀气，挺老实的一个人。”
“当时他一看到地上的照片，立马急了，扑上去就想抢，却被俺们班长一脚踹开了。 班长把那张照片捡起来看了看，然后就开始耍流氓，问人家小李子一些流氓话，流氓的不像话，问人家有没有和对象拉手亲嘴办那事儿。 把小李子气得羞得红着脸直嚷嚷，班长最后念完那封信还扣下那张照片不给小李子，说怕小李子分心不好好训练。小李子当然不乐意了，上去就抢，班长就把人家揍了一顿。 ”
“虎子看不下去了，就很严肃很认真很一本正经的让班长把照片还给小李子，班长瞪着眼看了虎子好半天，然后把照片还给了小李子。不过他说虎子顶撞上级领导，该罚，就让虎子以后每天熄灯前都出去绕操场跑20圈。 虎子啥也没说，当天就开始执行了。我那时候觉得虎子挺冤的，可也不敢得罪班长就没出头没敢吱声，不过我倒是每天都陪虎子一起跑那20圈，我觉着俺俩的感情就是在跑圈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嘿嘿。” 父亲说到这朝虎叔他大哥呲牙嘿嘿乐了几声。
“那你再说说俺家的小老虎为啥会喜欢上男人？” 虎叔他大哥歪头瞄了父亲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问。
“这个事儿吧，我也不太清楚，不太能说得上来。不过呢，我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好像，和我们在新兵连的那个老龙班长有关吧。” 父亲挠挠头，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那个班长你们下连的时候不是换掉了么？”
“那啥，俺们那个班长因为罚虎子跑步被小李子偷偷跑去告状给撤了转去别的班了，老龙就又被分配到俺们班当班长来了，据说是刚要提干就犯了啥错误被人举报了就被下放到俺们班里了。当时我听人说老龙每次要升官转调都会出点幺蛾子事儿让他走不成。”
“我还记得那天老龙是气哼哼拎着打好的背包走进了俺们宿舍。 我又成了你们的连长了，又把你们三个凑成龙虎豹了。 俺们新兵连的那个连长跟在老龙后面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完后老龙班长放下行李就开始和连长发脾气斗嘴吵架。”
“完后俺们几个就被连长撵出来了 完后房门就被关上了。 完后他俩就开始在屋里噼哩扑通的一阵乱打架。 完后连长就是青着一只眼眶开门走出来的。 俺们当时赶紧抬头望天装作啥都没瞧见。 等连长走了俺们就一窝蜂跑屋里冲老龙伸大拇指，连长他都敢打，俺们觉着他老牛气了。 老龙没搭理俺们，撅着胡子好像还在生连长的气。 ”
“以后的日子就经常能看见连长专门跑来找老龙班长吵架打架还关着门不让我们劝架，慢慢的俺们就都习惯了，也懒得管他俩。 连长一来，俺们就都闪人，躲得远远地，让他俩随便干架。 可是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老不正常了。”
“记得有一次老龙朝连长发脾气说要退伍，连长就真生气了，按着老龙就真揍，揍完老龙好一阵子都不理他，连架都不跟连长吵了。连长又开始变着法的讨好老龙，有一次我还撞见他俩……” 父亲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
“他俩怎么了？” 虎叔他大哥等了半天没等到父亲的下文，忍不住问。
“那啥，大哥啊，你是虎子的亲大哥，又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话我不好当你面说。反正就是虎子可能就是跟着俺们连长和老龙学坏的。” 父亲期期艾艾地说。
“哦，那你为什么没跟着也学坏喜欢上男人呢？” 虎叔他大哥眯着双眼看着父亲问。
“我那时候小啊，没开窍啊，整天光想着啥时候去打仗的事儿，就是偷看见连长哄老龙的时候抱着老龙用手帮他撸啊撸的，我才有样学样也让虎子帮我撸啊撸的，啥都没多想……” 父亲说到这猛地又住了嘴，有些害怕地打量着虎叔他大哥的脸色。
虎叔他大哥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父亲然后说： “你现在其实已经知道了虎子是喜欢你的吧？” 父亲微微张嘴瞪大眼好像吃了一惊。然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没多久。不过虎子他们还不知道我知道了虎子喜欢我。” 父亲跟着又嗫嚅着小声说。
“你知道了也好。本来我就打算要告诉你的。小老虎他瞒得那么辛苦。我不想看到他牺牲委屈了一辈子到头来他喜欢的人还蠢得啥都不知道。” 虎叔他大哥用严厉的目光瞪着父亲说。
父亲一下就萎了，挺不自在地缩着脖子说： “我……也没那么蠢吧，你看，大哥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虎子他喜欢我。”
“哦？你不蠢的话那你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虎叔他大哥侧过脸，眯着眼睛看着父亲问。
“我，我还没想好呢。我不是蠢，我就是暂时还没想好，没拿定主意。我真不是蠢，等我想好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点都不蠢。” 父亲小声嘟囔着一个劲地重复说。
“你去直接跟小老虎说你已经知道了他喜欢你了，然后再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觉得男人喜欢男人让你接受不了，让他以后离你远点。” 虎叔他大哥用命令的语气对父亲说。
“啊？不说行不行啊？我觉着还是瞒着虎子更好。” 父亲缩起脖子蔫蔫地说。
“不行！我想让小老虎对你死心，然后带他离开这里。” 虎叔他大哥语气坚决地说。
“那可不成，我不能让你把虎子带走！” 父亲立马梗起脖子着急地说。
“我怎么就不能把小老虎带走啊？反正你也不喜欢他，还让他在这陪你遭罪干什么？” 虎叔他大哥继续眯着双眼看着父亲说。
“我，我也没说我不喜欢虎子啊？” 父亲又蔫下去了。
“这么说你现在也喜欢上小老虎了？你这喜欢的也太快了吧？这么多年你一直把他当兄弟来看，怎么现在刚一知道他喜欢你之后忽然就也喜欢上他了？你能确定你那种喜欢也是和小老虎喜欢你一样，是那种男人喜欢男人的喜欢？” 虎叔他大哥的眼神和语气都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呢。我还没把所有的事都弄清楚呢大哥你就来了。大哥你现在就让我说出个子丑演卯三四五六来，我真的是还做不到。 但是大哥你要相信我，不管是把虎子当兄弟还是当媳妇，我对虎子的心都是一样一样的。就算我只把虎子当兄弟，除了不能互相整屁股，我觉着我对虎子也不比那两口子差。 我真的是啥都愿意听虎子的也啥都愿意为虎子做。 说句实在话，我以前是不知道虎子对我有那种心思，要是我知道的话，只要虎子开口，只要他真的想与我干啥事，我肯定二话不说趴下去撅起来屁股等着他！”父亲慷慨激昂特来劲儿地喊着。
虎叔他大哥皱起眉心微微抽了下嘴角，好像被父亲的话硌得有点牙疼。
“那你现在是怎么个意思？你还打算和小老虎发展一下么？你打算把那头狗熊从小老虎身边撵走么？可你现在都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啊？难道你想让俺家的小老虎当二房小老婆？” 虎叔他大哥用慢悠悠的语气问了一长串的问题。
父亲耷拉着眉毛愁眉苦脸地说： “我不知道，熊小子喜欢虎子也喜欢得紧，虎子也挺喜欢他的，我不想破坏他俩。我觉着就算我现在跟虎子好我也只能是虎子的二房小老婆。” 虎叔他大哥又抽了下嘴角说： “那你的老婆孩子咋办？”
“我也不知道，我还是挺喜欢孩子他娘，我也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我在外面连女人都没找过，要是忽嚓一家伙直接整个老爷们出来，也不知道孩子他妈受得了不？ 不过对方是虎子，估计孩子他妈也能接受。其实我觉着她喜欢虎子比喜欢我更多，说不定到时候她还能和虎子搅在一块呢。不过虎子不喜欢女人，这点倒是让我放心。”
“不对，好像就算虎子真和孩子他妈有上一腿了我也不怎么太在意。我整个人都给虎子了，也不差让他多给我戴顶绿帽子。 要不然，我把后面给虎子，前面的牛子继续给孩子他妈干干净净地留着？然后虎子把前面给我，后面的给熊小子干干净净地留着？这倒是个法子，不过好像是挺乱的，要是俺们四个睡一个炕上，都能串成一串儿了……” 父亲在那乱七八糟地嘀咕着，虎叔他大哥听着听着脸色儿都变了。
“你对小老虎真能好到那个程度？” 虎叔他大哥终于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嗯，是啊，只要虎子高兴，我怎么对他都行。” 父亲点着头说。
“那你还是先别告诉小老虎这些事儿了，什么四个人一个炕上的想法你提都别提。太乱了，让外人知道了你们还怎么活？再说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想法。你也不能保证你老婆知道你的想法之后会顺着你不会跟你闹。万一闹崩了呢？到时候小老虎也难做人。你们还是各过各的吧。你就先瞒着小老虎吧。” 虎叔他大哥脸上挂着几分无奈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父亲又点着头说。
“要是我当年知道虎子的心思就好了。”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知道了你就不去结婚生孩子么？” 虎叔他大哥微微冷笑了一下说。
“这个，我还真不能这么说。我不能没良心，我的老婆和几个孩子我还是都挺喜欢的，我不能昧着良心说只要有虎子，我没他们也行。那样的话我就太坏了，我不喜欢那样。” 父亲握了握拳头。
“是啊，你不能为了小老虎抛弃老婆孩子，小老虎当年却可以为了你抛下我父亲为他安排好的锦绣前程偷着跑出来找你，说起来，还是俺家的小老虎更蠢一些。” 虎叔他大哥冷着脸说。
“这不一样，我为了虎子也可以不要金银财宝，荣华富贵，还有那些锦绣前程啊啥的，可老婆孩子不一样啊，那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大活人啊，不能说扔下不要就扔下不要啊。”父亲抓着头皮说。
“小老虎当年可是扔下我这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大活人，趁半夜偷偷地一走了之的，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你说他咋就那么狠心呢，他咋就不怕我伤心难过受伤害呢？” 虎叔他大哥脸上更冷了。
“不是，那啥，大哥啊，你到底想干啥啊？你说你把我拉到这荒无人烟的小松林儿里到底想干啥啊？想让我干啥大哥你就明着说吧，我啥都听你的行不？” 父亲受不了哀嚎起来。
“我拉你出来就是想让你帮我让小老虎对你死心，然后我想带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这里。” 虎叔他大哥继续冷着脸说。
“我刚才说过了，这我不能答应。” 父亲又把脖子梗了起来。
“那你刚才又说啥都听我的，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虎叔他大哥把眼睛眯了起来冷冷地瞧着父亲。
“除了这个我啥都答应你。” 父亲脸皮够厚，一点都不变脸色儿地回答说。
“那我要是让你一辈子都别和小老虎在一起呢？”
“这个，可以考虑。大哥你真的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么？” 父亲很认真地问。
“没有，我现在烦了，不想管你们的闲事了，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吧，只是不能委屈了俺家的小老虎。”
“大哥，这你放心，不管我跟不跟虎子在一起我都会对他好的。” 父亲保证说。
“你真的能像喜欢男人那样的喜欢俺家的小老虎？” 虎叔他大哥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这个，我不敢保证啊，我也没闹明白呢，不管咋样我想对虎子好那是真的，其他的事儿慢慢再说呗。” 父亲咧着嘴说。
“嗯，回去吧。” 虎叔他大哥说着拧动钥匙想打着车，可惜车好像是冻住了半天没打着。 “下去推车。” 虎叔他大哥对父亲说。 我也跟着跑了下去，然后在蓝天白云金日头下，我和父亲在一望无际的雪野上推着一辆墨绿的吉普车奋力向前跑着，跑着。
我边跑边咯咯笑了起来。 这是一件多么新奇好玩又有趣的事。
当车子轰隆隆发动着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许微微的小失望。 我还想推着汽车多跑一会儿呢。 当我爬上车看到父亲呼哧带喘地坐在车座上大口喘气的时候，我诧异的厉害。
推个车有那么累么？ 我还来不及问父亲，车子已经箭一样窜了出去，飞快地跑了起来。
墨绿色的吉普车晒着半当空的太阳轰隆轰隆地开回了家。
娃娃脸和虎叔正在院子里洗萝卜削萝卜，准备剁馅包萝卜羊肉馅的新鲜大饺子。 虎叔看到他大哥下了车，就一手拿刀一手托着我大腿那么粗的一根大萝卜迎着走进院子的他大哥嗔怪道： “你开车出去兜风咋不带着坏熊？还故意在他要上车的时候把车开走，净逗他生气。”
“他人呢？” 虎叔他大哥面无表情地问。
“躲在屋里生闷气呢，气得老狠了，我哄都哄不好。” 虎叔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神情里满是宽容宠溺劲儿。
虎叔他大哥点点头，大步往屋里走去，我因为坐了他的车心里对他无比无比崇敬，就小尾巴一样栓在他屁股后头一溜小跑跟了过去。
熊叔正盘腿儿坐在炕上吸烟，故意向墙角拧着脑袋不往门口看，他那倭瓜大的一颗四方大脑袋歪的角度有些太诡异，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他是在故意找别扭。
虎叔他大哥走到炕跟前儿挨着熊叔坐了下去。 熊叔继续把脑袋保持着那个诡异的角度朝墙角拧着，不回头也不看虎叔他大哥。
“给我卷颗旱烟。” 虎叔他大哥木着脸对着熊叔的后脑勺说。
“大哥我给你卷吧。” 不放心跟着进屋的父亲这时候凑上来说。
虎叔他大哥冷冷地瞪了父亲一眼，把父亲瞪得倒退了两步缩在一边猫着去了。
然后虎叔他大哥伸出一只手拧住熊叔的一只耳朵，拽着耳朵把熊叔的脑袋拽了过来。 熊叔撩起眼皮扫了虎叔他大哥一眼。
“哼！” 熊叔从鼻子里响亮地哼出了感情丰富的一声，然后翻着白眼又把脑袋向墙角拧了过去。
虎叔他大哥被熊叔这幅模样整的愣了愣。 然后他倔强地拽着熊叔的耳朵又把熊叔的脑袋拽了回来。
“给我卷颗烟。” 虎叔他大哥揪着熊叔耳朵和熊叔的两只眼睛保持着对视说。 熊叔像拉窗帘一样，啪嗒，立马把两个眼皮耷拉下去了。
虎叔他大哥兴致盎然地继续揪着熊叔的耳朵说： “你可真有脾气啊。” 熊叔耷拉着眼皮前后左右使劲地晃了晃大脑袋，想把耳朵从虎叔他大哥的手里挣脱出来。
可惜虎叔他大哥太过执着，那只手如影随形，继续揪着熊叔的大耳朵不撒手。 熊叔终于急了，猛地撑起眼皮，把俩大眼瞪得跟灯泡似的，目光灼灼地和虎叔他大哥对视起来。
虎叔他大哥和熊叔对视了好一会才说： “你脾气这么坏，我怎么敢放心地把小老虎交给你？”
“你又不是虎子！我对你脾气那么好干啥？明明是你不对！你还怨我脾气不好？” 熊叔挥手一巴掌拍飞了虎叔他大哥揪着他耳朵的手，气势汹汹地说。
“我哪里不对？小老虎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虎叔他大哥慢条斯理地说。
“不管虎子他做错啥了只要有人想打他我就得护着，我错了么？你既然是虎子的亲大哥，心里挂念虎子，那我护着虎子你不是该高兴么？” 熊叔把俩眼瞪得溜圆振振有词地说。
虎叔他大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歪了一下嘴角说： “看你憨头憨脑的，嘴还挺能说。不过你护着小老虎难道就非得要用飞刀子扎我啊？通常的做法不该是你拦住我，然后自己脱了裤子在炕上乖乖趴好替小老虎挨打么？那样的话，既能护着小老虎，又能让我出气还不得罪我。” 熊叔被虎叔他大哥的一番话整的愣住了，
他仰着大脑袋翻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说： “你说得好像是那么个理，那我现在脱了裤子光着腚让你用裤带抽还来得及不？” 虎叔他大哥的嘴角歪的更厉害了。
“不用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我有打人的瘾么？你给我卷颗旱烟就成。” 他歪着嘴角对熊叔说。
“哦。” 熊叔答应着老老实实地盘腿儿低着头开始给虎叔他大哥卷旱烟。 虎叔他大哥歪着嘴角也低着头看熊叔用粗壮的手指捏着细碎的烟叶和薄薄的细纸有些笨拙地在那奋力忙活。
“大哥，你想笑就笑呗，老故意板着脸干啥，别把自己憋坏喽。” 父亲这时候嬉皮笑脸地蹭了过来，蹬掉脚上的鞋子盘腿坐到炕上，也捏着烟叶和烟纸卷起烟来。
虎叔他大哥飞快地把歪到一旁的嘴角正过来，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 父亲笑嘻嘻地接下了虎叔他大哥那道狠戾的的目光，继续说道： “咱们都不是外人儿，大哥你也不用把教训手下的那套拿来对付我们吧。咱几个凑一块热热闹闹的唠唠嗑说说笑笑多好。我看出来了，大哥你也喜欢熊小子呢。熊小子这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大哥不讨厌你。”
“哦，那就好，大哥你抽烟吧。” 熊叔脸上带着几分讨好把刚卷好的那颗烟举到了虎叔他大哥的脸前。
虎叔他大哥冷着脸又瞪了父亲一眼，把烟接过去叼在嘴上凑到熊叔划着的火柴上点燃了。
“下午我教你开车。” 虎叔他大哥吸了口烟淡淡地对熊叔说。 熊叔的俩眼珠子立刻亮了起来。
“真地假地啊？虎子他大哥你不是在骗我逗我玩呢吧？你真教我开车？开你那辆绿色儿的吉普车？” 熊叔扯开大嗓门脸对脸地朝虎叔他大哥大声喊。
“嗯。” 虎叔他大哥微微点了一下头。 “啊啊，大哥你太好了！你咋这么好捏？” 熊叔从炕上蹦起来，咧着大嘴叉子乐的满脸胡子都开了花儿。
蹦了两下他忽然又猛地想起来什么似得喊道： “大哥我养了匹好马呢，老好了。大哥你要不要骑骑？”
“唔，我听咱爸说了，是匹黑马吧？名字叫乌云。” 虎叔他大哥叼着烟卷儿说。
“对对对对！是叫乌云，咱爸可稀罕他了！”熊叔兴冲冲地喊着，然后他又吃惊地瞪大眼睛喊道，
“大哥啊！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的咱爸？大哥你把我当一家人了啊？大哥你真好，你咋这么好呢！” 熊叔高兴地又喊又叫，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大身板子都扑到虎叔他大哥身上才能更好地表达他的高兴和感谢。
“大哥啊，你那辆吉普车也叫我开开呗。我也想开。” 父亲这时候陪着笑讨好地说。
虎叔他大哥瞄了父亲一眼。
“行啊。” 他淡淡地说。 父亲一下也乐了，跟着熊叔哈哈大笑起来。
虎叔他大哥看了看得意忘形的父亲和熊叔。 撂下一句：“吵死了！” 板着脸大模大样的走出屋去了。
等虎叔他大哥一出屋，父亲立刻对熊叔说： “熊小子啊，你可对虎子他大哥客气点溜须点儿吧，他跟我说想把虎子弄走呢。”
“啊？那怎么行？打死我也不会让他把虎子带走！” 熊叔握紧两只拳头大吼。
“所以啊，咱得加把劲把虎子他大哥哄好喽，毛给他捋顺溜喽。咱还得对虎子加倍好，让他大哥看着放心把虎子留下交给咱们。别的不说，明天咱先进城把洗衣机买回来吧。买俩吧，咱俩家一家一台，我也不能亏待了你嫂子。”
“哦，行啊，不过丑话得先说在前头，你家那台你得自己掏钱。” 熊叔眨么眨么眼睛说。
“瞧你那出息，小气家家的。” 父亲剜了熊叔一眼。
“你有出息，你多大气，那你把给虎子买的那台洗衣机的钱也掏出来吧。” 熊叔撇着嘴说。
“买就买，我正想在虎子他大哥跟前表现一下呢，给虎子买台洗衣机，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求都求不来呢。” 父亲笑眯眯一脸狡猾地说。
熊叔立刻满脸都是拉不下来屎的纠结样。 “那不用你买了！我买！”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娃娃脸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从外面跑了进来，冲到火炉旁嘴里嘶嘶哈哈地伸手烤着火。
“喂，小兄弟，过来吸根烟吧。” 父亲笑嘻嘻地冲娃娃脸喊。 娃娃脸迟疑了一下，心虚地望了望房门。
“没事儿，你们团长不在，就算他再也不怕，这又不是在部队，吸根烟还能咋地？又不是毒药。” 父亲手里卷着眼说。
娃娃脸最终还是心动了，笑嘻嘻很活泼地跑了过来，接过父亲卷好的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马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小兄弟你悠着点，这旱烟就像根补身子的老驴屌，劲大着呢！一般人他猛不丁的都受不了！哈哈哈！” 父亲轻轻拍了拍娃娃脸的背笑的老敞亮了。
娃娃脸擦了擦眼角咳出来的泪蛋子，红着脸又慢慢地吸了一口。
“嗯，慢慢来，慢慢品，就像吸奶喳喳一样。小兄弟你吸过奶喳喳没？” 父亲一脸老不正经地逗着娃娃脸。 娃娃脸把脑袋瓜儿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脸更红了。
“那小兄弟你整天不离身儿的伺候你们团长，你瞧见过你们团长睡女人没有？” 父亲忽然压低嗓门很猥亵地问。
娃娃脸吃惊地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看着父亲把嘴片子哆嗦了好一会，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瞧你这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偷瞧过，咋样，你们团长偷人的时候厉不厉害，家伙大不大？” 父亲被娃娃脸逗得起了兴致，很热切地继续问。
娃娃脸被父亲问的更加慌乱了起来，咬紧牙关彻底傻眼了。
这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过来。 “这个问题你问他干什么，我本人就在这，你当面直接问我不是更好？” 虎叔他大哥阴着脸迈步走了进来，眼窝里面射出来的目光黑的可怕。 这下轮到父亲彻底傻眼了，
他赶紧缩着脖子陪着笑打着哈哈说： “哈哈，大哥你看你说的，这种话我咋好意思当面问你呢？我就是闲着没事逗孩子玩儿呢，你也别当真，哈哈。”
“哼！” 虎叔他大哥冷哼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不再搭理父亲了。
熊叔在一旁憋着满脸的笑拧了父亲一把，父亲瞪了熊叔一眼，回敬了一拳头。 娃娃脸扔下手里吸了半截的烟，撒腿赶紧跑了。
父亲熊叔还有虎叔他大哥在屋里沉默地坐着，父亲和熊叔大眼瞪小眼地互相交换着眼神，谁都不想挑起话茬子，弄得屋里的气氛诡异的可怕。
好在很快虎叔就端着盘好的饺子馅进了屋，饺子面和上醒好。然后虎叔擀皮儿虎叔他大哥和父亲负责包。
熊叔和娃娃脸也在一旁努力学习着，俩人都手笨得很，老把饺子馅挤出肚子外。
“虎子啊，明天咱们进城给你买台洗衣机吧。” 父亲包着饺子对虎叔说。
熊叔立刻瞪了父亲一眼，大概是嫌父亲抢了他的话。
“哦，行啊，那给嫂子也买一台吧。我出钱，你送给嫂子的时候就说是你攒钱买的就行了，给嫂子个惊喜，让她好好高兴高兴。” 虎叔笑咪咪地说。
他这话一说完，父亲熊叔还有虎叔他大哥脸上的神情都变了变。
“不用，虎子还是我掏钱买两台吧。” 父亲赶紧说。
“你掏钱还不是得朝嫂子要，这样你买了也不能让嫂子高兴多少，我出钱买你猛不丁的送给嫂子她才会真的高兴。” 虎叔擀着饺子皮儿继续笑着说。
“可是……” 父亲还要说，虎叔挥手打断了父亲的话。
“豹子你也该花点心思想法子让嫂子高兴一下了。你忘了是你把嫂子变成个大倭瓜啦？哈哈。正好趁嫂子不在家，咱买回来放到你家里，等嫂子回来一看，保准她老高兴了。” 虎叔笑着说。
“虎子你可真会哄女人高兴。” 熊叔小声嘟囔了起来。
“啥叫我会哄女人高兴？难道我没把你哄高兴么？你跟着我过日子不高兴么？” 虎叔半真半假地瞪着熊叔说。 熊叔一下就软了。
“高兴高兴，虎子你把我哄得老高兴了，高兴的整天笑得都合不上嘴，嘿嘿。” 熊叔裂开嘴，呲着牙，朝虎叔嘿嘿笑着说。
“别废话，赶紧好好学包饺子吧。” 虎叔把一叠饺子皮儿扔到熊叔手底下说道。
“好，好，我学，我学，我保准能学会。” 熊叔陪着笑脸儿继续用十根粗指头和饺子皮儿饺子馅儿努力奋战。
虎叔他大哥看看熊叔再看看虎叔，目光扫过父亲时发现父亲也正在打量他。 虎叔他大哥把脸往下一沉，在嗓子眼儿里哼了一声。
父亲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浑身一哆嗦。赶紧躲开他的目光埋头专心包饺子去了。
饺子包完下完吃完喝完饺子汤，熊叔撂下碗抹抹胡子擦擦嘴，站起来挪着小碎步蹭到虎叔他大哥身边，
他弯腰低下头把大脑袋凑到虎叔他大哥脸前问： “大哥你吃好了没？” 虎叔他大哥瞄了熊叔一眼，放下了碗筷。
“好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那咱就去开车吧。” 熊叔把两只大手握在肚子前来回搓着很期待地说。
虎叔他大哥点点头，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外走。 熊叔咧着大嘴笑咪咪地跟在虎叔他大哥屁股后面像只追着蜜蜂去蜂房吃蜂蜜的馋嘴大熊瞎子。
我上午坐车还没坐过瘾，赶紧也麻溜地缀在熊叔的屁股后头跟着往外走。 娃娃脸正在帮虎叔收拾桌子，父亲也跳起来撵着我出了门。
虎叔他大哥到了车跟前，回头看了我一眼，打开后车门让我爬上后车座，然后立刻关上车门拦住了也想上车的父亲，他没理眼巴巴望着他的父亲却扭头对熊叔说：“我先把车开出村子再换你来开。” 随后他上了汽车坐上驾驶座，从里面打开车门让熊叔坐上了副驾驶座。
我扭头从车窗户看了看站在车外的父亲，他咧着嘴挺尴尬地站在那里，等虎叔他大哥脚下一踩油门把车子开着跑起来，父亲才把满脸的尴尬换做笑脸抬起手挥了挥手和我们再见，然后他转身迈腿进院儿了。
我离开车窗扭头去看开着车的虎叔他大哥，虎叔他大哥目视前方边操作车子便给熊叔讲解开车的注意事项。熊叔瞪着俩眼一眨都不眨地盯着虎叔他大哥的动作，不停地点着头。
车子开出村子，跑到白皑皑一望无际的旷野里，四下都是被雪覆盖的平地，连个土包都看不到时，虎叔他大哥停下了车。
“你来吧。” 他对熊叔说着打开门跳下车，熊叔挪挪屁股有些忐忑和兴奋地坐到了驾驶座上，虎叔他大哥从车前头绕过去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车座上。
熊叔在虎叔他大哥的鼓励和叮咛下踩着离合器拧动钥匙打着了车。
“挂档放离合加油门。” 虎叔他大哥命令道。 熊叔憋着一口气听令照做，放离合和加油门都给的猛了，车子往前使劲拱了一下，停下熄火了。 熊叔胆怯地瞄了瞄虎叔他大哥，缩着脖子有点打蔫儿。
“做的不错，油门给的的再慢一些就行了。” 虎叔他大哥难得的和颜悦色地说着，还拍了一下熊叔的肩膀。 熊叔立刻俩眼放光地精神起来了，照着虎叔他大哥的话又做了一次，车子终于七扭八拐地跑了起来。
“方向盘不要打得太死，顺着劲慢慢点来。” 虎叔他大哥又交代着。 我觉着熊叔在开车这件事上挺聪明，至少比我原来想象的要聪明。虽然一开始他浑身僵硬四肢颤抖俩手端着方向盘就好像端着一个炸药包。
可后来慢慢他就稳定平稳了下来，把车开的有模有样了。
“不错，学得挺快。” 虎叔他大哥又拍了熊叔的肩膀一下，由衷称赞说。 熊叔扭脸朝虎叔他大哥呲牙一乐，结果因为他分心没看路，车子在他手下就又扭来扭去扭起了大秧歌，最后一头扎进一个雪窝里熄了火。 熊叔手里死死地抓着方向盘木了好一会，
然后松开手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 “吓死我了！”
“没事儿！开的挺好。” 虎叔他大哥和颜悦色的又拍了拍熊叔的肩膀。
“我都要吓尿了！我去解个手。” 熊叔擦了把汗又说。
“我也要尿尿。” 我赶紧跟着说。 于是虎叔他大哥和熊叔都下了车帮我打开车门我也蹦了下来。
三人儿并排站在车旁边迎着午后的阳光扯开裤裆一起朝着雪窝子嗤尿。
熊叔仰头望着远处的高山尿了一半忽然歪头向下斜看了虎叔他大哥一眼咋呼说： “大哥你那玩意咋那么老大捏？唉吔妈啊，也太大了！” 虎叔他大哥木着脸斜了熊叔一眼。
“你的倒是没我想象的那么大。” 虎叔他大哥口气凉凉地说。
熊叔立刻羞愧了，手里端着撒尿的家伙红着脸嘟囔着说： “俺这是被冻抽抽了，平时可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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