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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四十三年,京都淮北王府,雪夜。
王妃寝殿内,烛光摇曳,红纱帐悬在塌前,荡漾了几分春色。
姜沐璃的两团香软被淮北王玄烨紧紧捏住,他渐沉的鼻息萦绕在她的脖颈处。
褪去最后一层亵衣,玄烨长叹一声,停止了动作:“下次吧。”
又是下一次。
无人知晓,成婚三年,她堂堂淮北王妃还是处子之身。
世上只说她不能生育,却不想是已还俗三年的玄烨心有魔债,不肯破戒。
也罢,三年都等了,不急于这时。
“我愿等。”
她倚在玄烨起伏的胸膛,任由他的大手拂过后脊,一阵酥麻难耐,身下涌过一股热潮。
她羞红了脸,起身要去盥洗。
坐起瞬间,忽而深入骨髓的痛袭来,竟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暗红刺目,玄烨惊从塌上起,揽她入怀惶惶道:“沐璃,你怎么了?”
姜沐璃回握住他的手,苍白扯出一笑:“臣妾无事,许是这些日子急火攻心……”
玄烨拧着眉将她唇角的血迹仔细擦拭:“都吐血了怎算无事。”
姜沐璃凝着他眼框里盈满的爱意与炙热,心中腾起一股暖意。
此刻更不悔当初的义无反顾。
她本司判官笔一职,因人间玩乐时执意与凡人玄烨相爱,违背天道。
故而她不仅失去了仙力,且年寿难永。
要享凡人情乐,便受凡人苦楚。
玄烨清冷的声音里挟满了担忧:“来人!宣太医,把黄太医给我请来!”
守在殿外的太监透过屏风,声音微颤:“王爷,那可是陛下的御医,只听陛下的旨意。”
他猩红着眼,震怒道:“那就给我绑来!有事本王担着。”
太监应了声,急切地走了。
“沐璃,无事的,一切都有本王在。”
玄烨拥住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姜沐璃忽而想好友司命曾质问她:“为了区区凡人,断送上万年的仙程,值吗?”
值吗,姜沐璃心想,是值得的。
为了娶她,他摒弃数年修行回归红尘,恢复王爷身份,只为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皇室嫌弃她出身不详,无法担任正妃之位,他便冒着生命危险孤身出使边塞,横刀立马,换取边境十年太平。
以此功请旨换她正妃之位。
纵是前路步履维艰,她也相信,爱迎万难,亦能赢万难。
疼痛在此刻突然加剧,心头一阵绞痛。
这时,门外敲门声焦灼,玄烨的侍从刘景在外禀道:“王爷,出事了!”
“我去去就来,你先安躺歇息片刻。”
捻好她的被角,玄烨匆忙起身,出了门。
房门半掩,他们虽小声耳语,却一字不漏落入姜沐璃耳中。
姜沐璃虽堕为凡人,五识仍异于常人。
玄烨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可配将相王侯,怎能嫁一个废人!”
此话一出,姜沐璃身子一僵。
她?
是与他青梅竹马的丞相嫡女沈知韵吗?
他不是说,早已划清干系,两相决绝。
不等细想,玄烨已进门来,他拿过屏风处的黑色大氅,急不可耐:“沐璃,我有些事急着去处理,太医马上到。”
他轻吻落在她眉间,转身就走。
房门未关严实,门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还未尽数散去晚秋的悲凉,直透透穿过她的心。
她透过门缝追着庭院里他远去的背影,心又蓦然一震。
那黑色大氅下,他宽厚的背膛上还有一寸约莫三尺的刀伤,那是为娶她出使边塞惨遭敌军埋伏而留下的。
他为了自己差点命悬一线,而自己又怎可因为片面之词无故猜疑他。
屋外寒风摇撼古树婆娑,这是十年一见的冰冻天气。
姜沐璃冷得哆嗦,唤婢女小春将屋内的炭火添了添。
闻声拎炭来的小春推开了门,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王妃娘娘,书房外的树倒了,这是在树干下发现的盒子。”
姜沐璃强撑着坐起身,接过那冰冷的盒子。
只见盒子中赫然躺着一块以血相融的碎玉。
同样的玉佩她见过,在疾病缠身的沈知韵身上,而玉佩旁有一支泛黄的竹简。
竹简上,玄烨的字迹清晰可见——
“吾愿以十年阳寿,换沈知韵岁岁康健。”
第2章
姜沐璃短促痉挛呼了一口气,青色襦裙下的双腿却不自觉颤抖着。
她鼻尖凝起酸涩,捏住竹简的指节愈发用力,攥得生红。
以十年阳寿只愿换取沈知韵一生康健,他对她的情意竟已沉重至此。
她潋滟的眼眸泛起几丝晶莹,心却似毒藤缠绕。
竟……是那般的痛。
少倾,小春将掀起的纱帐落下。
姗姗来迟的黄太医隔着帕子,为姜沐璃号脉:“王妃身体无碍,许是太过操劳,多注意休息便是。”
“辛苦黄太医特意跑一趟。”
姜沐璃示意小春厚礼相谢,又将人亲自迎出府,这才安心躺下。
暖榻之上,她闭上双眸,心却始终无法静下来。
玄烨现在在干什么呢?
是盛着满心的欢喜去寻沈知韵,还是正轻拥她入怀?
寝殿内安神幽香阵阵。
这香,是玄烨不惜以万两黄金购入的。
她出言劝阻,他却说:“换以沐璃日日安眠,纵千万黄金,也值得。”
偏是这样好的他,心里却还装着另一人。
会是自己多想吗?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湿润,浸透了枕间。
不安如附骨之疽,在心头啃咬。
昏昏沉沉之际,一股寒风涌入,她打了个寒颤,往里挪了挪。
“王爷,王妃已经睡了。”
房门外,小春将玄烨的大氅接过,在门外抖尽沉雪,又识相的退到殿外。
屋内烛光幽暗,玄烨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开了盖的木盒上。
泛黄的竹简让他剑眉一皱。
脚步一顿,很快又回过神来,捻起那竹简摩挲:“今日雪大,竟将年少时的荒唐冲洗了出来。”
姜沐璃侧身,凝着他那满腔的坦荡,心却好似如细针般扎过。
她本想装睡装作毫不知情,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十年阳寿,王爷未免对自己太过狠心。”
啪嗒一声,竹简裂成两段,他随手一扔,将帘子掀起,俯身轻拥住她。
“年少无知荒唐言语,做不得数。”
话落,他轻点她鼻尖:“黄太医说你身子无碍,我这颗心总算放进肚里,沐璃你可知,我愿坠入阿鼻地狱换你一世安榆……”
没等他话落,她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话已至此,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爷这么晚出去,是去忙公务了吗?”
男人紧了紧裹住她的被角,身子一动,他身上那淡淡的白芷香压过浓浓的檀香袭进了鼻腔。
白芷香,是女人用的。
他真是去找沈知韵了,为什么?
指尖沁入血肉,她想无论是何缘由,只要他坦诚以待,她便相信。
他们曾在神明前立誓,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
他不会亵渎神明。
然而,他却说:“是啊,这公务颇有些繁琐。”
她垂下眼眸,心蓦地沉了下去。
他说谎了。
可偏偏她五识灵敏,可偏偏他骗不了她。
细细麻麻的痛涌入全身,她止住了他往下摩挲的手:“王爷,改日吧。”
……
翌日,天光微亮,姜沐璃醒来时,身旁已空荡荡。
他这么早就走了。
她堪堪挺直背脊,望向门外的空洞双眸掩盖不住内心翻滚的苦涩。
是去找沈知韵了吗?
忽而,房门吱呀响了。
满身泥泞的玄烨小心翼翼端着一盅莲藕羹走进屋来:“还新鲜着,王妃尝尝?”
他双手还在因寒颤而不停抖动,上下颚还不停哆嗦着,可他浑然不顾:“黄太医说莲藕有祛除心火之效。”
“你若喝了定能药到病除。”
姜沐璃慌慌披了件外衣,忙不迭握住他冻到泛白的手。
“天这么冷,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话音未落,“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姜沐璃这才发现他已然皲裂,指尖竟渗出血来。
鼻子一酸,眼泪便心疼地落下。
见她落泪,玄烨慌了神,正欲安慰。
寝殿外,太监传唱声响起:“懿旨到!”
两人匆匆行至殿外,懿旨内容如雷,当头将姜沐璃劈怔在原地——
“丞相之女沈知韵,端庄贤淑,特封为淮北王侧妃。”
第3章
为了阻止沈知韵嫁与废人,他竟违反礼制,连夜进宫请旨。
姜沐璃微颤着苍白双唇,喉间似被哽住,刺痛得厉害。
半晌,才挤出一丝轻微颤抖的声音:“臣妾接旨。”
跪地接旨时,耳畔忽然响起大婚之日他以性命起的誓:“吾此生只娶姜沐璃一人为妻。”
誓言昭昭,原来不过是骗她的罢了。
太监言笑晏晏:“恭喜淮北王,贺喜淮北王,年少深情修成正果,乃天赐姻缘!”
玄烨不置可否,起身亲自恭送他出府:“有劳公公。”
一股血腥涌上姜沐璃喉间,梅花帕子上点点猩红似张开血盆大口讥讽她。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最是无常凡人心,天若有情天亦老。
她偏不信,偏不顾命数萧条一赌他的真心。
她亲手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匆匆折返回来的玄烨将她扶起,开口便云淡风轻:“沐璃,这门婚事我会去退,你不必忧心。”
姜沐璃苦涩一笑。
皇后懿旨,岂能说退就退,他当真把自己当孩童般哄骗?
她不愿戳穿,拂开他手,声音淡淡:“王爷若真心喜欢,我便真心待她。”
话落,她起身回去寝殿。
“本王说过只你一妻。”
身后,玄烨喊出这话竟愤然离去。
深情款款的誓言再听来,却似利剑般,深深扎进了她的心坎。
口口声声说只娶她一人为妻,却又欣然接受赐婚懿旨。
玄烨,你分明是在杀人诛心。
风雪正盛,她转身目送马背上身姿卓然的背影。
狂风将他的大氅吹起,风雪糊了眼,她好似又见到了五年前那个满眼是她的弥陀。
一心只为修得大道却为了她堕入红尘。
也是这样一个雪日,他跪在众佛面前,轻声低喃:“佛渡众生,可弟子情丝难斩,难以成佛。”
于是他于暴雪中苦跪数十日,求得神佛原谅。
可他究竟真的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那段他不愿放弃的过往呢。
姜沐璃心想,可能连他自己也全然分不清了吧。
冬日天黑得快,晚膳还未用过,月光便顺着树影倾泻进了庭院。
姜沐璃倚在椅背上,忽然门猛地被推开。
只见小春神色慌张:“王妃,不好了。听说王爷抗懿旨,被责罚了三十大鞭,双腚血肉糜烂了。”
姜沐璃手中的暖炉被震得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她顾不得其他,惊慌侵占了她的思绪:“王爷在哪?快带我去!”
小春回道:“书房。”
姜沐璃连狐裘都顾不上穿,急急往书房赶去。
三十大鞭,足以致人伤残。
若他真想娶沈知韵,又何苦如此呢。
或许真的只是全了那少时情谊吧。
他爱人如痴,京中人人皆知。
成婚时,因她不喜宫中礼制,他便直面天威:“礼制迂腐繁琐,为何不改?”
后来,因她不忍孩童妇孺流离失所,他掏空王府,散尽家财为流民开拓居所。
再后来,因她三年无出,皇后屡屡送来小妾通房,他便于大庭上直言:“是儿臣无用,何苦糟蹋了其他女子。”
因了这事,京中对他议论纷纷,可他却舒展笑颜:“终是消停了。”
“我说过,只娶你一人为妻。”
一股自责、愧疚如海浪般涌过。
她怎能不相信他呢……
“去,拿最好的金疮药!”
小春应了声,匆忙跑回寝殿。
行至书房门口,她却听见玄烨心腹刘景的劝声:“王爷,向皇后请旨的是您,如今抗旨又是为何?”
“您心中明明还有沈小姐,娶她当侧妃不是两全其美?”
姜沐璃呼吸一窒,那熟悉的声音如针缓缓扎入耳中——
“可做我侧妃,却是委屈了她。”
第4章
疼痛蔓延,五脏六腑似是烂成了一滩水。
她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暗红在冰雪中消融。
赶来的小春慌忙将她扶住:“王妃——”
“我马上去叫太医!”
姜沐璃拂了拂袖,紧了紧扶住她的手:“无碍,扶我回寝殿休息。”
冷风凄凄,将她的眸光湮灭,漫天的苦涩不达眼底。
三十大鞭,鞭鞭入骨,却独独不是为她而受。
心似绞痛,她忍不住想捂住胸口缓解酸涩,双手却堪堪在袖中紧握成拳。
她生生切开背脊,将仙骨剥离之时都没这般痛。
回到寝殿,她支走小春。
四肢百骸犹如被猛兽撕咬,脚步开始虚晃。
她手颤颤从枕下拿出一瓶紫色丹药,一阵晕眩,丹药散了一地。
她颤抖着胡乱从地下捡起一粒吞了下去,须臾间,这剧痛才缓解半分。
她瘫软在地上,无声地呜咽着。
她的性命全凭着这瓶丹药吊着,如今丹药疗效越来越微弱,她的性命也越来越垂危。
从前她总以为人生短短数栽,以漫长寂寥的仙生换以陪他几载春秋亦是幸事。
可纵观现在,她当初的决绝却俨然成了个笑话。
她为之付出生命的,也愿为换她人余生安然而付出生命。
她强撑着躺在榻上,想沉沉睡去不再消耗神思,却始终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玄烨回来了。
他一如往常为她将被角捻紧。
守在床榻前的小春睡眼惺忪:“王爷可要在此处歇下?”
他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姜沐璃的睡梦:“无事,她身子不好,我怕她乱踢被子。”
“我在这休息反而扰她睡眠。”
他语气虚弱,来看她一趟,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话落,又踱着步小心将门阖上。
姜沐璃握紧的双拳骤然松开,长睫挂着几珠晶莹。
既心中沈知韵的份量那般重,为何又为她立誓。
他的心为何能同时容下两人?
姜沐璃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
翌日。
书房痛苦的呻吟,声声入耳。
姜沐璃用被褥捂住耳朵,终是不忍再充耳不闻。
她拿上金疮药,正要往书房去。
不料刚到门口,却见沈知韵从书房款款走出。
她头上簪着素色步摇,着一身白衣,身上的淡然之气无不叫人怜惜。
她也看见了她。
于是,盈盈一笑,朝她行礼:“王妃,王爷刚刚才入睡。”
语气怡然,好似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姜沐璃愕然一愣,缓步行至她跟前:“知韵妹妹尚在闺中,怎可无拜帖入府。”
沈知韵扬起那张明媚的脸,如秋水般的眼眸毫不掩饰挑衅与嘲讽:“就凭王爷心中有我,就凭我是他未来的妻。”
她堪堪行了一礼:“王妃身子羸弱,该好生休养。”
她刻意加重羸弱二字,随即自顾自从后院出府。
行云流水,进出的这条路她驾轻就熟,来去自如。
姜沐璃眼眶泛起酸涩,沈知韵说的没错,纵是捱过第二次天罚她也活不了几年了。
而她死后,玄烨又将怎样?
名正言顺的娶沈知韵为续弦正妻?
届时,抑或会是跟沈知韵耐心解释:“一时情动而已,当不得真。”
苦涩之际,脑海中一道神识响起。
“早劝过你的。最变幻无常,便是人心。”
是司命的声音。
是了,她早看过生死簿,自己在人世的死因便是心思郁结。
可那时她偏不信天道:“何来既定之命运,天命不可改,性命可以修,我与玄烨必能情撼上天。”
“当下知错,犹未晚矣,沐璃。”
姜沐璃黯然垂眸,低头不语。
司命冗冗长叹:“和我走吧,日后将养在天宫,定能淬炼出仙骨。”
要向命运服输吗?
姜沐璃迟疑了。
第5章
她真要离开玄烨吗?
姜沐璃掩过眸中苦涩,似是呢喃似是辩驳:“司命,或许是我误会了他呢?”
“随你吧。”
司命默了一瞬,拂袖离去。
纵他万般能耐,又怎能唤醒一个沉溺于梦中之人。
临走之际,他留下一道怒其不争的声音:“愚不可及!你终究会付出代价的。”
姜沐璃默了一瞬,对着眼前那片虚空却哽了声:“这条路是我自选的,他不会负我的。”
一遍遍重复,她最终瘫软在地,语气也逐渐弱了下来。
她眼眶泛湿,捂着胸口轻声道:“你不会负我的,对吗?”
约莫晌午,举步维艰的玄烨一手扶着腚,瘸瘸拐拐的将寝殿门推开。
棋盘前,姜沐璃放下正要落下的棋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坐垫。
“小心。”
她凝着玄烨那双柔情似水的眸,上前将他扶过来。
触到他掌心瞬间,他下意识地十指紧扣并报以灿笑,一切让他粉饰得若无其事。
愈是如此,姜沐璃愈发坚定了要将一切摊开问清的心。
不论真相是何,她总该去面对的。
她将垫子放下,扶着玄烨坐下:“昨日的事臣妾听闻了,王爷不该如此折磨自己的。”
玄烨撕扯出一丝笑,疼痛让他的眉紧揪作一团。
他不言不语,只是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姜沐璃眸光一亮!这是灵隐寺的法物。
传闻只有以真爱之血相融,才能得到此物。
而历史上亦只有明孝宗皇帝取得过此物。
他贵为一国之主,一生只有张皇后一人。
纵然此时是白昼,夜明珠发出的幽光很是微弱,可映射在她的眸光里,却是如此的耀眼。
那代表着玄烨对她纯粹、明晃晃的爱啊!
她捧着那颗夜明珠,视若珍宝。
她还在纠结什么?还在猜忌什么?
只此一物便已说明了一切。
她感动不已,顿为自己那些猜疑倍感愧疚。
自己差点儿就因为一个误会离开他了。
玄烨看着她的样子,笑意跃然眉梢:“你喜欢就好。”
款款目光垂下,瞥到桌上那瓶金疮药,颇有些玩味:“有这么好的药,怎还藏着掖着呢?舍不得给夫君用?”
姜沐璃的心猛沉了一下。
误会虽然已经解开,可沈知韵挑衅所言骤然响起,当下不免发酸:“王爷可是用过知韵妹妹送来的上等药了,如今生龙活虎倒责怪臣妾了。”
玄烨面色一窘,旋即将大掌覆在她纤手上,盛着满眸的真诚:“沐璃,我与沈知韵不过是……”
他语气滞了滞,姜沐璃跟着呼吸一紧。
是什么?
她凝神屏气望向他眼底,等他落下定论。
这时,刘景的叩门声响起:“王爷,奴才有要事禀报。”
玄烨转眸看向门外,宣他进来。
刘景行礼后,踱步走近,附耳玄烨。
姜沐璃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听不见任何字句。
从前,哪怕隔着墙隔着门,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而现在,她听不见了。
苦涩如浓墨,笼罩全身,五识微弱,大限仿佛真将至了……
刘景禀报后,匆匆走了。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她与玄烨二人。
当她抬眸再次凝向玄烨眼底,却被他晦暗的眸色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她开口询问,男人微拧起眉,声音沉沉道:“你明知我与知韵已经退了婚,为什么还要四处散播她进王府之事。”
“如今人人说她不知廉耻,是为荡妇。今日差点儿一杯毒酒去了。”
姜沐璃身子一僵,正欲开口解释,玄烨却径直起身。
房门啪地一声被摔上。
“姜沐璃,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一次,他当着自己的面摔门。
第一次,他不分青红便妄下定论。
姜沐璃如同被抽干了欢愉,倚在椅背上一瞬瞬瘫软。
心似乎被狠狠剜了一刀,一阵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不被信任的感觉如鱼溺水,无可奈何
门轻轻被推开了。
她闻声转眸,眼里光亮陡然黯淡,是领了新炭回来的小春。
她的目光一下被桌上那颗明晃晃的夜明珠吸引,哒哒跑进来不由欣喜:“王妃,这可是灵隐寺的法物夜明珠?”
姜沐璃不置可否。
小春只看不敢上手,喋喋道:“听闻此珠须把心爱之人的名字刻在上面,血若能相融,便可证之为真爱。”
闻言,姜沐璃拿起夜明珠端凝。
小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望向她,不由羡慕道:“王爷对王妃真是情真意切,是天下最痴心的男子。”
话落,夜明珠底部赫然刻着【韵】字生生刺进姜沐璃眼底。
第6章
‘情真意切’’最痴心的男子’如两记耳光狠狠扇在姜沐璃的面上。
胸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她攥紧了夜明珠,用力到指节泛白。
竟……是一场骗局。
四肢似是被桎梏,浑身却止不住地颤。
小春吓了一跳:“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她慌张放下炭盆,惶惶道:“我这就去叫王爷!”
“不必!”姜沐璃从喉间挤出这两个字。
“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
她闭上眼想:如果还能挺过第二次天罚,便与司命回去。
如果,能挺过的话。
还是好好与他告个别吧。
与那个困在执念中的自己,也与用全力爱过的他。
天罚来之前,她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是那个痴心爱她的王爷。
睁眼又是一个清晨。
一夜无眠,暖烘烘的寝殿,空空荡荡,玄烨竟一夜未归。
姜沐璃端坐在梳妆台前,回过神来,铜镜中倒影惹得她一惊。
镜中那张浓云惨淡的脸,是自己的脸吗?
她曾被誉为三界最为洒脱之仙,人人称道她有一张不老容颜。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愕然之际,刘景忽而闯入殿内,双膝跪地,声泪涕下道:“王妃,求您想想法子,救救王爷吧!”
姜沐璃茫然回神:“他怎么了?可是伤势加剧,快快拿药去……”
刘景却摇头摆脑急声道:“沈丞相大人为正家风,要沈小姐削发为尼。”
“沈小姐不愿,王爷便带府兵围了丞相府。被陛下知道后,又罚了他二十棍!”
二十棍!?如雷轰般,姜沐璃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在血肉糜烂的双腚上再仗责二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不要命了吗?
她不敢细想,携着枕下那瓶紫色丹药便去找他。
“玄烨——”
她推开书房门,拔腿朝他跑去。
他虚弱的趴伏在床榻上,一张脸毫无血色,仿佛将要断气。
姜沐璃的手跟着心一同发颤。
堪堪倒出两粒药丸,哽声轻哄他服下:“吃下便能好了,吃下便能好了。”
这丹药是司命用上万年的修为炼制,尽数给她续命。
凡人吃上一颗便能起死回生,两颗便能颐养天寿。
而她正是靠它,捱过了第一道天罚。
果然服药不过片刻,玄烨便恢复了血色。
他摸了摸顷刻愈合的伤口,满是不可置信。
他惊喜的翻身坐起,四肢百骸通体舒畅仿佛新生。
他不可置信握住她双手,目光灼灼:“这是何药,竟有此神奇疗效!”
姜沐璃长舒了口气,心中满是庆幸,拧着的柳眉舒展开来,正暗暗思忖编个何种名头时,
男人已压不住狂喜:“太好了!这下知韵有救了!”
姜沐璃身子一僵,凉意沁入骨内,痛意席卷上心头。
她微颤提醒道:“可王爷,这瓶药仅此一瓶,也只剩一颗了。”
她要仅靠着这唯一仅有的丹药,捱第二道天罚。
玄烨不以为然,轻飘飘道:“救她一命,一颗也足够了。”
眸中的光一瞬间湮灭,心似四分五裂。
她终是哽了声:“可王爷,没这颗药我会死的。”
闻言,玄烨眸色一黯,恼声道:“黄太医都说无碍,你不过急火攻心,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你可知,知韵吞服的可是穿肠剧毒。”
姜沐璃紧紧攥住药瓶,扬起那张倔强的脸:“我若是不给呢?”
冷冽冽的目光投来,似刀片般刮在她身上,割得生疼。
“若不是你散播谣言,她又怎会服毒?这是替你消了你的罪业。”
“这是你欠她的。”
她欠沈知韵?她何来的亏欠?
忽而,窗外雷声乍起,轰鸣阵阵,数道天雷一同响起,这是天罚的预兆!
电光如昼,姜沐璃脸色煞白如纸。
竟这么快……
玄烨没有看她,他凝着屋外,笃定的字句随电鸣落下——
“沐璃,你看,这是天意。”
第7章
天意?!
好一个天意。
是啊,连天都在声讨她姜沐璃为何蠢不可及!
握在手中丹药瓶让刘景生生夺走:“王妃,得罪了。”
手中一空,姜沐璃望向玄烨,森森问道:“若我真死了,你当如何?”
玄烨滞了一瞬,回眸看她:“生老病死皆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那沈知韵呢?只有她才是那个例外吗?”
姜沐璃猩红着眼,攥着他衣角喃喃:“你不是这样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玄烨错开目光,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沐璃,别闹。”
他还是走了。
一刻不敢耽搁拿着她的丹药去救沈知韵了。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电闪雷鸣散去,姜沐璃怔着步子走出屋外,东街贺生辰的戏台还未散去。
曲调悲婉,却似唱尽她的愁绪。
她不由跟着那道哀婉与决然的曲声吟唱:“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是了,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她早该想明白的。
那个长跪于青灯古佛前的弥陀,终被岁月风化成别的模样。
又是几日。
向来安静的寝殿突然一阵喧闹,搅疼了姜沐璃脑袋。
庭院里,各色珠宝成箱摆满了。
小春被推倒在地,躬身护紧怀中的凤冠,不让人抢走。
姜沐璃只一眼便认出那时自己出嫁时佩戴的那顶。
“住手!”她呵止了抢物的奴才。
小春如见了救星,带着哭腔禀道:“王妃,王爷说作为义兄,要将这些东西悉数送与沈小姐,作于陪嫁。”
“可这顶凤冠,怎么能赠与她人……”
姜沐璃脚步一滞,这顶七珠凤冠是他以军功向皇后求来的赏赐。
那日恰逢月圆,他曾言:“纵是上九天揽月,我也要将最好的给你。”
“吾对汝之心,日月可鉴。”
往前一步,是散落在地的和田玉。
此玉,她也记得。
纯粹无暇,堪称为国宝,是他送与自己的定情信物。
他曾言:“山河万顷,不及沐璃万一。”
目光循去,一桩桩,一件件,都曾盛满了他的爱意和誓言。
吵闹声、推搡声、尖鸣声充斥着整座寝殿。
可她却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寂静,她的心也好像在这一瞬清空了。
暖阳下,玄烨缓缓而来。
他亲手夺过小春手中的七珠凤冠,不以为然道:“整个王府的金银财宝都弥补不了她万一。”
他冷冷看向她,目光淬满了寒意:“毕竟你毁去的是一个女子的名声。”
姜沐璃凝向那双眼眸,却不由发冷:“是我吗?真是我毁去的吗?”
她多想说,你再好好盘查一下。
然而玄烨却收回目光,答非所问道:“我是在替你消你的罪业。”
她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一句罪业,王爷竟连爱她都不敢承认。”
他眸色一黯,语气淡淡:“我此生终不得所爱。”
姜沐璃身子一僵,不由发愣。
那自己算什么?过往一切又算什么?那些承诺又算什么?
无人回应她。
玄烨走了,带走了一切。
姜沐璃颓然倒地,声声悲戚:“司命,为何会如此?”
“他说此生终不得所爱,那我又算什么?”
话落,她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昆仑镜。
画面里,玄烨耐心的哄着沈知韵喝药。
沈知韵问他:“你既决意修道,又为何要娶姜沐璃。”
玄烨伸出手亲昵摸了摸她的头:“我须历人生八苦方能修得大道,而她不过是我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我终究不属于尘世,所以我希望你能寻得如意郎君。”
沈知韵滞了一瞬,又道:“那你将王府金银悉数赠与我,是一点后路都不为她留了?”
画面在这一瞬戛然而止。
喉间翻腾起漫天苦涩与血腥交融。
姜沐璃苍白薄唇颤抖:“原是这样……”
泪消融在还未散去的冰雪里,她扬起那张虚弱的脸。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愿不复相见。”
忽然雷电声乍起,随即一道闪过天际的雷电直直劈下,姜沐璃虚弱的身影骤然倒地——
第8章
姜沐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地白雪。
她微闭双眸,笑叹:“终逃不过身死魂消的下场,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怨不得……我不怨。”
沉厚的敲钟声自百鸣寺响起。
“铛——”
钟响一声,一道惊雷便直直落下,直劈她的右腿。
姜沐璃单膝跪地:“是我错了,我生而为仙,不该沾染凡尘。”
钟响二十三下,以雷为剑,直穿她左肩。
素色衣裙已被鲜血浸染,凄凉之音尽显无助:“是我错了,我不该奢求情爱,毁去仙骨。”
钟响八十九下,雷鸣之声轰然响起,一道刺眼的光将她的双眼灼伤。
昔日那双盛满了爱意的双眸蓦然淌下一行血泪,五脏六腑顷刻破裂。
姜沐璃语气轻飘却带着决然:“是我错了,兰因絮果,早该回头。”
钟响一百零八下,最后一道天雷,姜沐璃被强大的冲击力击翻在地!
忽而一道银光闪过,她的仙体腾空,四处消弭。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百零八道钟声意为有高僧得道。
爱别离最后一苦,竟是她的消亡。
百鸣寺。6
玄烨身披袈裟,金光渡身。
他双手合十,跪于佛像前:“弟子已历爱别离之苦,如今修得大道,只愿长跪佛前,待修得缘满,得以飞升。”
身后,方丈素色百衲衣,手握佛珠。
他声音淡淡如清谷幽幽:“玄烨,你可知你的爱别离之苦为何是最后一苦?”
玄烨一滞。
他沉思片刻,淡淡道:“因情根难斩,情缘难断。”
纵然难斩难断,他还是做到了。
姜沐璃的归处,他早已想好。
她乃一品夫人,纵他皈依佛门,她亦可享朝廷俸禄,安度余生。
他也不算有愧于她……
方丈长叹:“你且回去看看罢。”
玄烨怅然,终究是要与过往做去了断的。
拜别方丈,行至沈家后门口,未到门口,就见沈知韵正和一男子纠扯。
她虽头顶白纱,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那男子吵吵囔囔:“沈小姐,帮我还了这最后一笔赌债。”
“我保证你让我散播谣言的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
“包括那瓶假毒酒,我会将那贩子做了,您可以安安心心嫁去高宅大院。”
玄烨身子一僵,原修得大道,五识也变得如此灵敏。
下一瞬,沈知韵冷声响起:“最后一次了,否则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对了,将那个酒贩子做得干净点。”
浑身的血液好似被凝固了,他的双眸陡然放大。
半晌,才回过神来。
青梅竹马十余载,他却因了少年情谊活在虚妄中,看不清本心。
他苦笑一瞬,心似凉透。
手中佛珠不由捻紧,心莫名慌乱。
他长叹一声,远处沈知韵清秀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静心诀,一念起,恶念生,凡事皆有因果。
他管不了的。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结束自己的因果。
他兹当未曾看见,直身往王府正门去。
王府正门外,白幡高高挂,漫天纸钱随风散。
玄烨身子一滞,他乃出家修道并未身故,此乃何故?
来不及多想,他阔步走进庭院。
白幡白绫白衣戴孝,一口漆黑棺木停在正中央。
小春跪在铜盆前焚纸烧钱:“王妃,您且安心上路吧……”
第9章
玄烨近乎瘫软。
他快步上前,一脚踢翻铜盆:“王妃在哪儿?!诅咒王妃其罪当诛!”
小春瘫倒在地,满脸珠泪:“王妃殁了……”
她跪爬至棺前,一下一下敲击棺木,泣泪啼哭。
“王妃,王爷回来了,您起来看看吧。”
玄烨滞在原处,遥遥望去,只见姜沐璃就安然的躺在棺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捂着胸口,双眼干涩却毫无泪意,怎会如此呢,,明明出门时还是好的。
他不相信。
他伸手贴上她皙白如雪的脸颊:“天气寒冷,你怎么不进去睡?”
“你不是最怕冷吗?”
她不回应。
他又轻晃她身躯:“沐璃,再这样闹下去,会把自己冻坏的。”
“王妃是您害死的。”
小春跪着挺直脊梁,一字一句控诉道:“王妃和您说那是她的救命药,您不信。”
“王妃说,她快要死了,您还是不信。”
“王妃早就跟您说了,是您害死她了!您抢走她的丹药,夺走她的七珠凤冠,生生逼死了她!”
空中又飘起大雪,浸透了半边孤寂。
玄烨怔坐在庭院中,握着灵柩中女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似是清醒,似是梦呓。
他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三年后,初冬。7
又下雪了,他曾答应过她的。
要将炉火高高升起,要寝殿恒温如春。
他曾许过她,不负相思意,要淋雪共白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他忽而想起,那些不过是骗她的。
是骗她的吗?可自己那颗心怎会如刀剐般,疼得如此厉害。
可她不过是自己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他如今已修得大道,早已斩断情丝。
人之生死早已写定,纵是自己没夺走那颗药,她的命数也依旧如此。
他长吁一声,捻起佛珠:“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他又回到了百鸣寺,青灯古佛之下,姜沐璃那张脸仍时常在烛光下蓦然一现。
终是抑制不住,这日他又想起了她。
他问方丈:“师傅,我已修得大道,为何还会受尘事困扰。”
老僧凝着他,似是将其人生二十载一眼穿透,他说:“你还未入佛,怎能超脱于尘事之外。”
“道心不稳,又何以修道。”
是了,他骗得过别人,是骗不过自己的。
无人知晓,姜沐璃下葬之日,他紧跟其后,诵经为其超度。
无人知晓,只差一步得以飞升的他日日跪于亡妻坟前,涕泗横流。
是了,或许困在魔障中,便是他的果。
一月后,古鸣寺。
积雪还未消融,玄烨却一袭薄衫长跪佛前。
方丈不忍,劝他:“佛难渡你,唯有自渡。”
他微闭双眸:“师尊,我对她有愧。”
“是我看不清本心,才导致了这样的因果。”
“此生弟子难以成佛,只愿求她来生健康无虞。”
方丈滞了一瞬,又道:“慈以沐璃,悲以玄烨。你们终是命定之劫。”
“罢了,我为你开天梯,见到神佛,一切自有答案。”
话落,老僧大手一挥,一道天梯自九天落下,金光熠熠。
循着方丈指引,玄烨一步一叩首,过往如排山倒海袭入脑海。
初见时,她将他手中的斋面夺走,狼吞虎咽道:“为何僧人不食肉糜?神仙都吃肉呢。”
那时的她明艳而张扬。
是他将她拖入深渊,是他亲手将她毁去。
若不是她,她又怎至于心思郁结?
终是他害死了他。
思及此处,心如刀绞。
痛,太痛了。
跪上最后一层台阶,神佛金光刺得他双眼无法睁开,遂虔诚叩首道:“求佛渡我。”
再抬眸,金光缓缓淡去,只见一袭素衣的神女赫然眼前。
玄烨眼眸一颤,脑海中那张熟悉的脸赫然与眼前神女重合!
第10章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你们的因果早已了去,回去潜心修道吧。”
神女眸中未起波澜。
玄烨凝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容,无法抑制的喜悦。
他近乎疯狂地冲上前去,却被一道神力打翻在地。
身边仙侍震怒道:“不可对沐璃神女不敬。”
沐璃?一定是她!
他踉跄几步,沐璃神女淡淡道:“此惑已解,你且去吧。”
他眼眶泛红:“沐璃,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话音刚落,神女纤手一挥,他便坠入了一个时空漩涡。
“不——”
只一瞬,他便回到了百鸣寺。
笼罩了这么久的阴霾终是散去。
他颓坐在地,语气中满是不甘:“师尊,为何她会变成神女。”
“可为何她不愿理我,是我错了,我知道的。”
老僧只是长叹了口气,他能做的,都已做了。3
剩下的,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寺门外,马蹄阵阵。
不出半晌,寺门便被推开。
而门后那张脸,便是早已嫁去荣安王府的沈知韵。
一见到玄烨,沈知韵就直直跪下身来。
她泪眼婆娑,举止投足之间尽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玄烨,帮帮我吧。我堂堂丞相嫡女,既被荣安王宠妾灭妻。”
玄烨斜睥一眼,少年时的她颇有些傲气。
那时沈知韵作为公主伴读,一同被选入皇家私塾。
有些不怀好意的皇子便屡屡打趣于她们:“女子便读读女子经好了,何必来参国事一脚。”
她面对天子君威丝毫不惧:“臣女虽为伴读,读的便是圣贤书。书何来三六九等,便是流民他也读得《史记》。”
“他也配知晓治国之方,也配学习治国之道。”
那时的她,好像全身都在发光。
可现如今,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玄烨滞了一瞬,才道:“吾已皈依佛门,施主且离去吧。”
“万般皆有因果,施主自种下因,便该亲尝恶果。”
忽而,一队手持刀剑身着银盔之人立于寺门两侧。
玄烨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荣安王的亲兵。
沈知韵见他立马缩着脖颈,身子不由颤抖。
她扯着玄烨衣决一角:“王爷,求您了,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救我一命吧。我若回去,定会被他打死的。”
玄烨鄙夷的扯开她的手,冷冷道:“昔日情分?若你真的顾念昔日情分,便不该骗我的。我予你十里陪嫁,你原可以找个平凡人过一生,可你偏偏要嫁进王府。”
“你滥杀无辜,这便是你的果。”
荣安王自顾自进佛殿跪下上香,那双黯淡的眼眸下多了几分凌厉。
他双手合十向玄烨行了个佛礼,他说:“虽我与她无情,可终归她是丞相嫡女,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就算不能恩爱有加,我也希望能和她以礼相待。”
“可她偏不安分,毁了我妾室的容貌,又下药害死了我侧室怀上的孩子。”
“可我这浪荡王爷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这种手段我真的见多了。”
话落,玄烨无言。
他背过身去:“莫扰了佛祖的清净。”
荣安王唤人为他净了手,才拍了拍玄烨的肩。
“小玄烨,作为兄长,我是真希望你能开心。”
“若道法是你的追求,你便去吧。母后那边自有我照顾。”
第11章
玄烨轻笑一瞬:“有劳荣安王了。”
荣安王偏过头去,眸上添了几缕厌恶:“丞相嫡女若是如此做派,那本王便只能替天行道了。”
话落,身旁几个侍卫没好气的将她拎起。
寺庙庭院中,似还回荡着几缕哀怨之音。
玄烨捻了捻佛珠:“是弟子扰了佛祖的清净。”
老僧立于玄烨一侧,语气沉沉:“该见的你已见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若你欲窥见更多,便只能修得缘满,飞升上仙。”
玄烨微闭双眸,眸中热泪翻涌。
他于她之歉意,如何能弥补呢?
她又为何会化身为神女呢?
若她真是神女历劫,她又是否还会记得他呢?
他的心里有太多疑惑了,他必须要修得缘满,见到神女才能解答所有疑惑。
十年后。
九重天,神女殿。
神女殿的庭院内种满了桃花树,而沐璃一袭白衣慵懒倚靠在两树间用树藤做的吊椅上。
她脸上微微腾起红晕,手里还紧紧握住一瓶桃花酒。
司命坐在石凳上,欲言又止。0
沐璃微微瞥去,轻笑了一瞬:“神生悠长,没想到竟连司命也有烦心事。”
她仰头饮下一口桃花酒,深吸一口气,竟是如此的香。
自飞升上神后,她便愈发喜欢饮酒了。
司命怅然一叹:“就你此般心大,为一凡人毁去仙骨,差点儿身死魂消。”
沐璃滞了一瞬,不以为意道:“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你提它作甚?”
司命踉跄着起身,将沐璃手中的酒瓶一把夺过:“若不是你体内有上神血脉,纵是佛祖,终是菩提娘娘,也是救你不得的。”
沐璃轻轻一笑,倒是像释然了。
她那双眸依旧是水星星的,像是盛满了漫天星辰。
“你说我那上神母亲,怎地就将我幻化成一支判官笔呢?”
“我身为女儿身,按话本子里所写,该是将我换成一株海棠花儿。”
“害得我在冥界,常常被人嗤笑,说我本体丑陋。”
司命不由被她逗乐:“你释怀了便好了,释怀了便好。明日是天帝的生辰,你可要备上一份礼物。”
沐璃拔开壶嘴,酒香飘散。
这十年,她便只剩下一个爱好,饮这桃花酒。
听闻这桃花酒是司命央着土地老儿去人界买的,为报答他,还须得按月给他送上一瓶促进修为的丹药。
这土地老儿,仙力微弱,又如何能炼化这丹药。
日复一日,他的肚子可是越大越圆了,活像个球!
不多时,桌上的酒已然被饮尽。
沐璃慢慢悠悠踱着步子回了寝殿,她躺在水晶塌上却莫名安然。
无论为人还是为神,她总是睡眠很浅。
须得饮上两盅桃花酒,才能入睡。
翌日,天宫。
七彩祥云摇挂在空中,沐璃很久都难以看见这么美的云了。
这天宫并不如话本子所写,云是七彩色的。
实际上是每逢盛会,为了好看,仙侍们会提前用仙术将云染化成七彩颜色。
远处,有几名仙子围在一起议论。
倒是前些年,沐璃还偶尔会感兴趣去听上一听。
可现在她们讨论的八卦十年间都未曾变过,无非是天帝的儿子知许又拒了哪家婚事。
无非是狐族跋扈的小公主非知许不嫁,有一日竟将知许用捆仙锁绑了去。
又或是西海那位龙太子又娶了侧妃,诞下了小龙子,可偏偏这西海龙太子就喜欢女儿。
这些事已经听得厌烦了。
沐璃正欲走过去,便听得有仙侍传音:“沐璃神女到!”
第12章
沐璃扶额苦笑,十年来,她每年都让天帝省去这些繁琐的礼节。
可天帝偏偏不听:“上神整座天宫便都只有三位,这些礼节不能省。”
沐璃便是其中一位,与天帝平坐。
霎时,天宫中齐刷刷的立在两侧,恭恭敬敬称道:“恭迎沐璃神女。”
沐璃只能轻轻拂手,以示免礼。
待到沐璃走进天宫,那几名仙子又恢复了站位,开始了未聊尽的话题。
倒是颇有些趣味。
“听闻人族飞升了一位上仙,模样生得很是好看。”
“是啊,而且听说他才活三十余年,就能飞升了,他恐怕会是四海八荒第一个能从人族飞升上神的。”
“要是能现在嫁给他,以后便是上神的正妃,届时,我鲶鱼一族便也能在四海八荒挺起脊梁了。”
沐璃饶有趣味坐在天帝事先为她安排好的位置上,神思却飞到了那几名仙子旁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了一点。
司命没好气的坐在她身旁:“怎地,对这新上仙很感兴趣?”
沐璃刚收回神思,只见司命轻轻一指天宫正门:“诺,来了。”
天宫门口,仙侍传音:“玄烨上仙到!”2
推杯换盏间又听得几声议论。
“这便是人族飞升的那位上仙?果真是气度不凡啊。”
“是啊,听说天帝对他很是看重,他是唯一一位刚刚飞升,仙力便已达到上仙之境的天才!”
沐璃身子一僵,嘴里那口酒差点儿吐出来。
司命好笑的看向她:“我可听土地老儿说了,他心里一直对你有愧疚。每天晚上可对着你的坟墓日日为你诵经呢。”
“你说他会不会想到,他超度之人竟是一位上神。”
沐璃没好气的将桌上桂花糕塞到他嘴里:“我之前怎地没发现,你说话夹枪带棒。看来,你这仙途是走得太顺了。”
司命一噎,慌忙拿起酒杯就着糕点囫囵吞下。
却猛地一吐,憋红了脸:“你这是趁人之危,你在我酒里做了什么手脚?”
未等他们反应,一身玄色衣衫,以木簪束发的男子便翩翩而来。
他俯身行礼:“沐璃神女。”
沐璃偏过头,却似装作不在意,点头以示回应。
司命滞了一瞬,反复端凝着两人的神情,竟一丝不妥也无。
他轻咳两声,才道:“玄烨上仙请先归位吧,天帝到了。”
玄烨那双眼眸一直落在沐璃身上,但只能先回到座位上。
天帝已半百了头发,此次宴会是贺他三万岁生辰。
天帝高举酒杯:“众仙家今日且吃好饮好,预贺万海生平,来年无灾。”
众仙家齐举酒杯,高呼:“万海生平,来年无灾。”
沐璃拖着腮,心思却并不在这儿。
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宴席,他与她虽已两清,可她亦曾说过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可没想到不过十年光景,他便能飞升上仙,倒是自己小看了他。
宴席匆匆结束,左右不过是仙子们绕在玄烨身旁,问些人界的趣事儿。
玄烨不愿说话,又不好得罪人,便只能一茬接一茬听着她们碎语。
沐璃悠悠踱着步,却被一男子拦住了去路。
“沐璃神女若无婚配,嫁与本君如何?”
第13章
沐璃身子一僵,这声音……莫不是知许?
回头一看,果真是他。
三步之远,玄烨怔在那处,心里却莫名慌乱。
原,仙无情丝是假的。
原,与话本子不同,仙也不能摒弃七情六欲。
听见此般话,他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仙生冗长,他本想慢慢弥补于她,本想与她来日方长。
可竟不知第一位对手,便是天帝之子。
沐璃轻轻一笑,淡淡道:“凭着狐族小公主日日给我送话本子那劲儿,我也不能平白夺了她那佳婿是与不是?”
“更何况,我还等着抱侄孙儿呢。你说是与不是,知许侄儿?”
闻言,知许那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沐璃在冥界做了上万年的判官笔这事,除了司命与天帝无人知晓。
众仙只以为她是被母神封印了三万年,而今才刚刚苏醒。
沐璃迈着步子走了过去,直到回到神女殿才松弛下来。
仙侍梦如是她极为亲近之人,这十年间便是多亏了她每天在自己身旁念话本子才能消磨时光。
与别些仙家不同,大抵都有职务在身。
沐璃是这世间最为清闲的上神,但神力却很是微弱。3
故而她平白得了这尊荣。
沐璃常想,许是母神在她身上下了禁制,这才如此。
梦如刚拿上一本狐族公主汝凝送来的话本子,便被沐璃冷冷打断:“今日不必念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梦如闻言行礼又退了下去。
沐璃躺在神女殿那桃花庭院中,神思却莫名紊乱。
过往种种她虽不提,却历历在目。
她为了他毁去仙骨,却换来一句自己不过自己只是他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而已。
她历天劫,却被他夺走最后一颗救命药丸。
若不是她乃上神血脉,恐怕自己已然身死魂消了。
思及此处,心一瞬瞬静了下来。
那双眼眸冷寂如雪,人间愚不可及的姜沐璃在那一日已死。
而今此后她只是天宫中的沐璃神女。
忽而一阵酒香传来,沐璃蓦地睁开了眼眸。
好香!比桃花酒要浓得多!
她闻着味儿寻去,只见知许托着腮蹲在桃花树下。
“沐璃,今日我特意去了凡间一趟,听闻这状元红喝了便能考取功名。本君便为你搬了一箱来,你可要尝上一尝?”
沐璃凝着他那真诚的眼眸,却只觉刺眼。
为何会像极了那时的玄烨呢。
她苦笑一瞬,翻身下来:“那就多谢侄儿的孝敬啦!”
知许的脸霎时青青绿绿很是有趣,沐璃捏了捏他的脸蛋。
终是才几千岁,这肌肤竟是如此的好,活像一坨团子。
知许一把攥过她的手,将她压在树上,步步逼近。
沐璃忽而闻见了知许身上那股浓烈的酒味,他的脸颊上蓦然腾起两团红晕。
他的呼吸声渐沉,他用力覆身过来时她却无法反抗。
沐璃陡然一震:“知许,别闹。”
他那双阴楘的眼一时柔光沉沉:“以前你便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你说知许,别闹。”
话落,他便踉跄着走开,摇摇摆摆走出了神女殿。
知许,别闹。
这句话,沐璃是真的觉得很熟。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她真的记不清了。
她总是觉得,在自己漫长的仙生中好像确实丢失了一块记忆。
如侵立删
1《贵妃娘娘千千岁》作者:洋洋兮与
娇气病美人vs脑补帝皇上,先婚后爱,自我攻略,古言小甜饼
闻萱自小是个病美人,十五岁及笄那年,家中为她请来大师算命。
算命的说,像她这种极阴体质的人,能活到如今已经是上天开恩,若再不立即找到一个纯阳体质的人,日夜相处,只怕将来活不过三年。
闻家人信了。
而纯阳体质的人……闻家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
—
闻萱谨记家人教导,自入宫后,一有空便缠着年轻的帝王。
他在御书房批奏折,她就去给他送点心,在边上陪着;
他跟人去马场跑马,她使劲浑身解数也非要跟过去,坐在边上看他肆意飞扬;
他去池边喂鱼,她便早早地准备好十多种鱼食,问他要喂哪一种;
他夜里想一个人宿在御书房,闻萱泣涕涟涟:
“是妾哪里做的不好,惹陛下心烦了吗?”
年轻的帝王:“那倒不是……”
闻贵妃:“那为何陛下今夜不愿意陪着妾?”
年轻的帝王:“太医说你身子不好,近几年都不宜行房事……”
闻贵妃:“我知道啊,我只想要陛下陪着我。”
年轻的帝王:“……可朕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
年轻的帝王一直觉得,自己的贵妃爱惨了自己。
她娇纵,但不过分,她体贴,且又美貌动人,她喜欢粘着他,他自然也不吝多予她一些宠爱,叫她做后宫唯一的女主人,享椒房专宠。
直至某日,他想着她许久未曾出宫见过家人,今日正巧有空,不如陪她回太师府走走。
却不巧,在墙角听见她与丫鬟的对话——
“娘娘近来每日都与陛下待在一起,气色果然好多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看来那道士说的果然没错,娘娘再多与陛下待上几年,保准就能容光焕发,活蹦乱跳了!”
年轻的帝王倚在墙角,兀自陷入了沉思。
所以……朕于她而言,只是味药?
#非宫斗文,纯属先婚后爱小甜饼!
#1v1he
#你是爱朕,还是爱你的药?
2《新婚当夜我醒悟了》 作者:小小椰
一句话简介:冷清柔情帝王×年轻貌美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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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觅和太子青梅竹马,痴恋其多年,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及笄,终于可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宋秋觅日日欢喜。
可大婚那天,太子违背诺言,一同娶了两个侧妃,其中一个还是宋秋觅堂妹。
洞房花烛夜,太子去了妹妹房间,宋秋觅孤灯一夜。黎明时,她毁掉了太子送她的信物,也割断了这么多年的情丝。
为了不让霸占她家财的堂妹一家好过,宋秋觅在第二日拜会圣上时偷偷地留了下来。
“宋家势大,太子不臣,我愿作为圣上的耳目,只求圣上护我一二周全。”宋秋觅掐紧手心,跪地请求。
冷心无情的帝王已废过三个太子了,对于这胆大得令人意外的第四个太子妃,他凉薄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意味不明道:“朕允了。”
太子幸完侧妃出来,问内侍道:“太子妃是不是伤心了?”
内侍答:“没有啊,太子妃兴致好得很,方才还在和圣上下棋呢!”
太子:“我要见圣上。”
内侍:“圣上说您形容不端,让您回去禁闭思过。”
太子:???
后来,宋家倒霉了,太子完蛋了,满京城都等着看宋秋觅的笑话,等着她成为第四个废妃。
等着等着,宋秋觅却扶摇直上,成了大雍的第一位皇后。
从此,她的光辉与帝国同在,荣耀与君皇并拥。
【关于男主】#他是最无情的君父,也是最柔情的丈夫#
渣男扬骨灰火葬场不解释。
冷情帝王x年轻貌美太子妃,老处男遇到小妖精了。
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作者:藤鹿山
貌美贵女vs腹黑帝王,强取豪夺,帝王谋妻
一句话简介:甩掉渣男,改嫁天子
·被丈夫抛弃的那夜,她头也不回的投入皇帝怀抱
乐嫣出身显赫,十五嫁予淮阳侯卢恒为妻。
奈何公主母亲亡故后,婆家众人纷纷露出丑恶嘴脸。婆母刻薄,小姑阴险,甚至海誓山盟的夫君回府,还带回了一位弱柳扶风的表妹。
卢恒道:“我怜玉珠父母亡故,才将她接回府来,我与她间不曾逾越分毫。”
乐嫣信了,从未疑他。
可后来,侯府女眷外出礼佛遇叛军生乱。
她的丈夫满身是血突围进来,却是绕过她,抱起了泪水涟涟的表妹。
2.
这夜,
乐嫣独自守在漏风滴水的寺庙里,如惊弓之鸟。
直到无数雷霆铁蹄踏碎雨幕,金戈血影硝烟散去,一辆挂着天子徽记的玉辂停在庙前。
她冲进雨幕,却狼狈跌倒在马车前。
乐嫣仰头愣愣看着马车,强忍一夜的泪水决堤。却只能含着哭腔,唤他一声:“陛下......”
玉帘影动。
众龙骧卫惊见,那位寡言冷峻,常年征战的天子迈下玉辂。
彼时,天子还勉强维持着襟怀坦荡盛世明君的模样,踩踏着尸山血海,将她扶起。
那人笑着朝她道:“夫人,你的丈夫,他护不住你。”
#上午离,下午入宫当皇后
4《病弱帝王的喂养计划》作者:明月满枝
阴冷偏执帝王vs善良天被捧在掌心的小作精
魏宝亭穿进了一本古言甜宠文里,成了个为了衬托女主美貌善良的又笨又坏的、最后被残忍杀害的女配
她见到了本书最大的反派——未来会成为狠辣暴戾、见人杀人的大太监,谢之州
而此时
他正惨兮兮的跪在地上,身上穿着残破脏污的衣裳,那双布鞋都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趾冻得通红,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他的身上,他却一声不吭。
因着同病相怜,她将未来的大反派、现在的小太监带回了宫中
后来——
那复辟前朝的新帝,人人口中残暴无情的帝王
亲自将她抱到龙座上,虔诚的跪在她的面前,任那双白嫩脚丫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眼底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宠爱与阴翳
“殿下,您想要的,我都给您。”
5《小寡妇皇后受宠日常》作者:醉后渔歌
开胭脂铺子的小寡妇看上了算命卜卦的鳏夫书生
成亲后
小寡妇的日常便是宠夫,宠夫,宠夫...
后来,她的鳏夫相公突然变成了皇上
小寡妇的日常便成了被皇上宠,被皇上宠,被皇上宠...
言官进谏:“皇后娘娘曾经是个寡妇,请皇上废后。”
皇上神情淡漠,“皇后娘娘曾为之守寡三年的那个人便是朕。”
前期清冷腹黑后期别扭孩子气男主X温暖坚韧治愈系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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