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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打,打完了再想想如何跟陛下交代,你擅自鞭挞他义妹的事。”
“我是你老子,打你是教训你以下犯上,跟陛下何干。”
“对哦,你是我爹,尽管我不愿意承认。”罗琦手腕撑着脑袋,思索片刻,看着前面怒火中烧的罗廷钲,“凭着这肮脏的血脉,你打我我就受了,只可惜你那卑贱的妾室和庶女,我若有事,那她们也不能安生。”
听此话,身侧的罗婷就要大声反驳,刚一要开口,旁边陶氏拉住她,瞥了个眼神后抹着泪走上前去安抚罗廷钲。
“老爷,琦儿毕竟还年幼,妾身作为长辈,就算她多打妾身几个耳光,妾身也没关系的,只希望老爷跟琦儿父女情深,其他的,妾不会有怨言。”
陶氏合时宜的低下一颗泪,婆娑着双眸看向罗廷钲,里面包含了极度的宽容与大度,叫人好不心疼委屈。
见爹怜惜娘,还用袖子帮忙揩泪,罗婷也凑了过去,“我是庶出,让着点嫡妹实属正常,只可怜我娘,为罗府操劳,还要被受这种辱打。”
眼神瞪向罗琦,转而又泪汪汪,母女不愧为母女,那恰到好处的隐忍泪珠将罗廷钲最后一丝畏怯也抽了去。
罗廷钲站在母女身后,他身形八丈还有高,就像是保护神般将身后的人归为庇护。
可她的母亲呢,三礼六聘娶回来的正室夫人,活生生被贱人气死。
可真讽刺,那时候罗廷钲公务繁忙到天王老子都是他管。
“不孝女,给我跪下。”
“我家小姐可是永德郡主,你怎么能让她下跪呢。”
橘桃拦在罗琦前面,顾不上怕,她削弱的肩膀还在颤抖,目光却十分坚定。
傻姑娘,何苦呢?罗琦起身跪在厅堂中央,倔强地仰着脖子,“罗大人可要打重些,明日太后礼佛叫我作陪,可别让我去不了。”
“你!狗仗人势,目无尊长,不给你点颜色,你当真觉得我是能被你拿捏的。”
那鞭子在罗琦小时候没少挨过,她们欺负她母亲孱弱,各种落井下石攀污与她,罗廷钲丝毫不听她的辩解,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母亲不堪欺辱脑充血而亡,若非外祖父不计前嫌来看母亲最后一面,灵堂上年迈的老人哭到肝肠寸断。
聘为妻,奔为妾,高高在上的义衢候之女私奔一书生,归来时还怀了身孕,即便最后凤冠霞帔,那也被人诟病。
轻易得到的不珍惜,见又与候府恩断义绝没有助力,还没三年就纳了个妾室,可笑的是,登门头一日就带了个二岁多大的女孩。
先是义女,再是同小姐待遇,最后官升鼎盛就不畏惧说是亲女。
足足五鞭子,后背纵横交错,罗衫浸湿,斑驳血迹。
义衢侯府是回不去了,罗廷钲发泄之后又怕得罪义衢侯与皇上,假意叫人扶罗琦回闺阁,暗地里叫那些小厮封锁消息。
“小姐,忍着点。”
橘桃见得多了,随身总是携带着金疮药,旧伤还有淡淡印迹,新伤显得更加可怖。
罗婷扭着腰走了进来,她捋了捋新做的流苏,嫌弃地看着那个自小就争不过她的罗琦。
“啧啧啧,我说罗琦啊,做什么要回府争你娘那些玩意呢,这下好了吧,平白无故找虐。”
“呵呵。”罗琦面色苍白,看着罗婷的眼神淬着毒,嘴角还是勾着笑,“来人,给我押下这以下犯上的畜牲。”
风水轮流转,可不要不信邪啊。
“我说了,他要是打了我,我就要你跟陶氏不安生。”
嬷嬷身宽体胖,上前一把就将罗婷反手一剪,踢向关节处,令她不得不下跪。
“你敢,罗琦,我可是大小姐,你对我动用私刑,即便你是郡主也没道理。”
罗琦忍着疼,手搭在橘桃臂弯处,下了榻搂了一把里衣,系上细带,蹲不下就示意嬷嬷扯着头皮逼迫她抬头。
“一个庶女也敢对本郡主大呼小叫,橘桃啊,你可记得该当何罪?”
“回郡主,我朝律法,女子品阶同男子受人尊重,况郡主乃皇室宗亲,如此便是大不敬,可杖毙。”
杖毙二字说出口,罗婷美艳的脸吓得不轻,可她还是不甘心,“爹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爹什么爹,我可是永德郡主,你只不过你妾室女儿,妾通买卖是下乘,你也是贱皮子,就算是尚书大人过来那也越不过。”
“你,你,你可也是爹的女儿,罗府家规不许讨论嫡庶。”
“聒噪,给我打十鞭子,扔出去,还有,告诉罗大人,若她受不住,那我这个疯子就会大告天下今晚之事。”
陶氏听说立马赶了过来,而院子里罗婷已经受了两道,哭天喊地的声音被一团破皮挡住。
“罗琦,你这是在干嘛!”
“狗仗人势,目无尊卑,我这是跟罗大人学的呢。”罗琦走下台阶,她冷若冰霜,站在陶氏面前自有一股威仪,用食指抵住嘴唇,“嘘,天亮了,人群窜动,天下大白。”
最终罗婷抽了五鞭子,陶氏哭来了罗廷钲,他直接将鞭子夺走扔进了池塘。
“孽子,还嫌不够闹腾。”
“不够,街坊四邻都没来评评理,自然不够。”
“啪!”
“老爷,您……”
陶氏窃喜,面上却是担心,“琦儿也是我的女儿呐。”
“我没有此等大逆不道的女儿。”
罗廷钲横抱起罗婷,陶氏连忙跟上,她反过头得意扬扬,扳回一城的快感令她压制不住嘴角。
可当下一秒,又是“恨铁不成钢”的哀愁。
罗琦被这一巴掌扇到地上,瘦弱不堪的身子显得更加狼狈,口腔血腥味直冒,橘桃眼眶都蓄了泪水。
“好丫头,委屈你爬回狗洞,告诉卢佩沚,就说我被辱,诓的太后身侧姑姑亲自过来宣旨令我作陪才是。”
橘桃抹一把泪,那个狗洞她知道,就在院子后角,爬出去就是西螺街,卢知府乃可求救之人。
寂静后,罗琦受不住开始痉挛,嬷嬷心疼的往内瞧着,自打小就犟,不懂得服软,也不许人看她眼泪。
东方太阳许才冒头,罗府来了四五人,为头的自然是毓融姑姑,身侧陪着的卢佩沚圆领白袍,如意暗纹绣,面上是掩盖不了的担心。
橘桃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等到他,因着昨晚同僚做东,他赴宴醉倒,归府得知后,换下衣袍立马进宫。
太后乃他姨娘,曾恩准他进寿康殿不必通传。
礼佛这等事本不需要毓融姑姑亲自来传,卢佩沚惦念着跟罗琦的情谊,一时间夸张说是将死吊着一口气。
义衢侯带外孙女出罗府时,许多百姓都见过小女孩手腕上乌青发紫,罗府说是思念母亲自床榻摔下,可也堵不过百姓的人云亦云。
就是太后也为她叹过气,只是大臣家事,义衢侯没追究,也就不了了之。
罗廷钲听消息后从陶氏床上爬起,披上衣袍后打开房门跑去,一边跑一边整理衣襟,到大门口才将靴子穿好。
“下官不知姑姑前来,给您赔个不是。”
毓融代表太后,她虽含笑却有威严,在太后身侧久了,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老身也是性急,想着太后礼佛事多,故一大早来请永德郡主,扰了罗大人清梦,可莫要怪罪才是。”
“那,哪能呐,小女得太后器重自然是下官之幸,只是小女昨晚受了寒,下官还未来得及禀报太后。”
罗廷钲自有一套说辞,天使来旨也不会这么快,定是罗琦搞鬼,他垂着的眼狠戾。
“自是受了寒,我跟姑姑看望一番才是。”
卢佩沚可不信这种说辞,橘桃鼻涕眼泪糊一眼,劝她回去时,她不放心地还回头望了一眼。
“卢大人乃外男,这只怕不妥。”
“那如此,老身去看看,免得到时候太后问下来老身不知如何作答。”
罗廷钲见毓融坚持,他只好请人进府,吩咐小厮领卢佩沚去喝茶,自己带着毓融去了后宅。
陶氏早早地立在院子里等罗廷钲,两人眼神交流后,赶紧上前见过姑姑。
“妾陶氏见过姑姑,琦儿身子不好,妾来瞧瞧。”
毓融也不是傻的,慌里慌张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心。
罗琦一晚上趴着睡不着,晨起见橘桃不由心生慰籍,还没听她回禀,陶氏就走了进来。
显然她没睡好,打着哈欠过来就是好一顿威胁。
毓融走进来时,罗琦刚换上罗衫,见姑姑来,她染上泪花,找到了依靠。
“姑姑。”
虚弱不堪如她,橘桃扶着略微屈膝,毓融见状连忙叫她坐下。
“才不过几日未见,郡主怎如此憔悴?”
罗琦听后扫了一眼陶氏发髻上的簪子,转而柔弱的回话,“是琦儿受了风寒,没能陪太后礼佛是我的罪过。”
“傻孩子,太后仁厚且喜你承欢膝下,怎会怪你,只是你如今病重,可找过大夫了?”
“哦,那是琦儿心疼下人半夜去寻恐成惊扰,妾身已经去找大夫,相信只要不过半刻钟就登府医治。”
陶氏打断罗琦正欲开口的话,扶了扶簪子,转身拍着罗琦的手,“琦儿一贯疼惜下人。”
贱人,敢用亡母遗物作为要挟……呵,以为她会乖乖听话?
罗琦抬头跟陶氏眼神宣战,她现在可不怕,太后亲信在此,不把来时目的达到,她不罢休。
罗廷钲怕多待会露馅,就要把毓融请出院子,最好是打发回宫。
“琦儿的情况您也见过了,怕是有病气,跟下官去喝杯茶水?”
“爹,您知道女儿昨晚如何受了凉吗?”
不过是父慈子孝,她也会演。
罗廷钲脸僵了僵,但此时不能翻脸,慈爱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儿,“昨晚你只说受寒,想必是秋日缘故。”
陶氏就如一堵墙,她无形中牵扯着罗琦,甚至将那簪子扒拉了下来,明晃晃的警告。
“是女儿路过花园,想到母亲不由多站了会,故而受了凉。”
因岳丈是义衢侯,即便他雄才壮志没有倚仗候府半分,可那些人还是说他是吃软饭,凤凰男。
如今他官至四品,冷眼的人越来越少,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为他跟父击掌决裂的女人了。
“女儿想求爹爹。”
罗琦一把推开陶氏,扑通就跪在地上,膝盖硌到石子也没感觉,背上似有撕裂也管不了了。
“求爹爹把仙逝母亲的遗物转交给我吧,女儿想念母亲,也惦记小时候的阖家欢乐。”
低眉垂泪,我见犹怜,陶氏从贵妃椅上揉着腰起身,她可不信罗琦示弱。
“当年姐姐逝去,树倒猢狲散,那些下人遣散时手脚不干净偷了许多出去变卖,老爷抓到那些人严厉逼问才赎回几件,其余的倒手几番早就不见踪迹。”
不说十里红妆,那也有六抬红箱,莫不是那些下人大胆到一个包袱里全是珠宝首饰?
鬼话连篇,扯谎都不会说。
罗廷钲瞪了一眼陶氏,说的这是什么东西,他赶紧周旋回来,“也怪为父当年实在穷苦,你母亲嫁妆钱多数贴到了家里,到如今确实所剩无多。”
“我知爹爹不易,只是我手里有外祖父给的当年彩礼单子,被偷走的用掉的女儿自然不要,可剩下的就当爹爹疼惜女儿一片孝心吧。”
橘桃合时宜的从腰带中掏出单子,这是侯爷抄录的一份,回府时她小心翼翼放着,就是怕被陶氏搜罗去。
单子年代久远,一出来罗廷钲跟陶氏不可思议,眼中窜着火,小瞧了……
“明明我把这单子烧了……”陶氏嘀咕后连忙用手捂住嘴,心虚的往罗廷钲身后退了些。
“女儿无力,姑姑来的正好做个见证,想来爹是怜惜女儿的,不会不给我,对吧?”
罗琦歪着抬头,若不是毓融姑姑在场,她都要笑出声来,不着痕迹挑眉,想着那对狗男女会如何说。
毓融知道这一登门免不了转入他们家中事,可架不住卢佩沚纠缠,怕惹太后更加心烦,就同意来一遭。
帮人帮到底,也算是对得起那小子。
“郡主思母乃大孝,就连皇上也常觉得在太后跟前尽孝不够,不过是几样钗环,罗大人就给她吧,就算是舍不得夫妻伉俪情深,稚子无辜一片赤忱呐。”
罗廷钲还能说什么呢,遭贼人偷走本是谎言,不过头几年确实用过一些。
陶氏还打算把那些当做婷儿嫁妆呢,还想开口,罗琦也学了个招,跪着匍匐到了罗廷钲脚边。
“爹,女儿只想时刻记着母亲的音容相貌,您不也说过,娆娆身姿如一醉桃花吗?”
罗廷钲也动了恻隐之心,当年他也是真心爱过盛娆娆,两人也甜蜜过。
“既如此,就劳烦姑姑了。”
罗廷钲不再逗留,他大步流星离开,毓融与跟随的宫女也离了房。
都走了,橘桃过来扶起罗琦,面色可怖,简直跟死人一样不着点色,这一系列下来,咽喉处感觉有血腥涌出来。
陶氏气的不行,她死命握着那簪子,深深陷入掌心中。
“陶氏,我娘的东西,你戴不起。”
可到手的嫁妆,她哪能轻易放手,罗琦也不急,望了望橘桃,“去看看宫女手里单子上有没有这枚簪花,罗大人既然松口要我带走娘所有,若不把剩下的全都给我,明儿个就往大理寺递折子,就说罗府有小偷,没准啊,就是当年树倒猢狲散的那一批人。”
“贱人!”陶氏恼怒,将簪花重重摔在地上,断了一角,“别让我逮到你的把柄,不然我弄死你。”
“不劳姨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慢走不送。”
重话谁不会说,再者她背靠候府刁蛮任性不是秘密,皇上都放纵她,谁敢质疑呢?
簪花去了一角就不完整了,丧失了原来的美感,罗琦捡起来用袖子擦掉灰尘,不知道京城中有没有能工巧匠。
“近来我就住在罗府,鞭伤不宜打扰外祖父与舅舅。”
风平浪静了几日,罗琦背上的伤也逐渐好了起来,想着还未能感谢卢佩沚,换过药后拉着橘桃出了府。
府中下人不敢拦她。
酒楼,包厢内。
“你差人递信过来我就迫不及待往这边赶,怎么样,那老头没再欺负你吧。”
为夫不仁,为父不慈,那样的男人他可不喜欢,若不是看在义衢侯面子上,当年赈灾失察就要降级,还容他现在摆什么臭架子。
就算再撕破脸,可中间有着共同血脉也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他敢欺负我?也不看看我是何人。”
卢佩沚笑了,梨涡浅浅惑人心的那种,白面书生似的脸,说起脏话来不带重样的。
“那老王八说什么跟你男女有别,硬生生不让我去瞧你,呸,老匹夫。”
这说的是义愤填膺呐。
“怎么,他抢了你主持祭祀你就这么恨他?”
“可不是嘛,我好不容易有个加官的机会,全被他搅和。”卢佩沚见罗琦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呵呵笑几声,“自然,我更多的是他打了你。”
“你要加官去问太后姨娘,保不准官居一品,拜王侯将相呢。”
“嘘……”为官这么些年,他也学会了三缄其口,瞅了瞅前后包厢的墙,“我可不想被人说靠家族,你小爷我可也才华横溢,能文能武。”
“才华横溢我能理解,能武么……哈哈哈,你是说你觐见皇上时被我吓得那个狗啃泥吗?”
说起这个,卢佩沚就想把红烧肉扣在罗琦头上的冲动,那时皇上宣召授予官职,他紧张无比,一早都没有用饭。
结果还没跨门槛,边上突然冒出个脑袋,黑珍珠似的眼直愣愣盯着他,这搁谁不吓一跳?
“去去去,往事不可追,老子也是闲得慌,来找你这个愣头青吃饭。”
越说越后悔,他可是朝中新贵,那些宴会都来不及赴呢,竟上赶着来受尽挖苦。
“哎呀我的卢大人,您为了我辛苦了,来,吃块肥肉。”
罗琦果真夹了筷白嫩泛着油光的肥肉,一口下去会腻死谁,她不说。
“听说天竺会派人来求亲,一是随行的阿卡莎公主,二是刚被册封的迪木提亲王。”
两人吃着菜聊着天,卢佩沚说起最近听到的见闻,“听礼部迎接使者说,那公主腰肢坦露,穿着大胆,一点都不像我朝女子含蓄。”
“哇,那这福气可真便宜了皇上。”
两个人捂着嘴嘻嘻嘻的笑着,脑子里的小心思此时是串通的。
“表哥魁梧勇猛,不知道能不能过这美人关。”
罗琦很来劲,她椅子挪的近了些,“使者可有描过画像?我真好奇。”
“没呢,要是有就好了,若是绝顶美人,我还觉得深居后宫可惜呢。”
“不配天子配什么……”罗琦上下打量,“配你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你你你,我好歹也是身高八斗,比你这个矮子好多了。”
“说什么呢。”罗琦拈一颗花生就弯臂扔到卢佩沚怀里,“女子矮小是为了小鸟依人。”
“你别让男的依你就不错了,男人婆。”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的啊,嗯?”
尾音拖的很长,罗琦反手就是一掐,卢佩沚能白白受这一手吗?不能,也伸出手就要挠痒痒。
“哎呦呦我的背,疼疼疼,卢佩沚,你谋杀。”
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罗琦一瞬间有种要过去了的错觉,卢佩沚连忙叫橘桃进来看看,他避嫌出了包厢。
出了包厢,他想着还有什么好吃的,低下头发现三王爷跟罗婷相伴出现在大厅。
“这罗小姐也不挑挑,肥头大耳的也要。”
此时,大厅内,三王爷允鸿阴着脸,好不容易与佳人相聚,不知好歹的店家还没有了厢房。
这叫他怎么好好表现。
罗婷却是用帕子抵着鼻子,若不是父亲要得三王爷母族沐家助力,她也不至于来接近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当然她也有小心思,要是当上三王妃,那罗琦就得跟她行礼拜见,到时候好好出口恶气。
“本王就要一号包厢,你去将人赶出来。”
“一号包厢着实有人用餐,您不若多等等?”店小二说的逢迎,他得罪不起三王爷,可上等一号包厢内的太后亲侄他敢得罪?“大厅内还有几个雅座,您可以边等边吃。”
“哼,本王不同意。”
在心上人面前他不能掉面子,带着玉石扳指的手拍在桌子上,账本上的毛笔轱辘的滑落到地面。
“欸,那不是卢知府大人吗?”
罗婷正想着怎么拉开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左顾右盼就看到了靠在栏杆上衣诀飘飘的知府大人。
卢佩沚可是无数女子的深闺梦中人,自然她也不例外。
允鸿见一号包厢是被卢佩沚所占,他心中怒火也只能消气,堆着笑带着罗婷走了上去。
“三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气沉丹田。”
骂他声响大,允鸿听不出,罗婷听出来了,心里更加对允鸿淬口水,面上还是笑容甜美。
“知府大人一人用餐?不知小女……与三王爷有没有机会同食。”
“这恐怕……”
“卢佩沚,你可以进来了。”
包厢内女子声音清脆,又敢直呼卢佩沚名字,允鸿挤眉弄眼,以他这丰富的经验。
“可是找了哪里的花娘相陪?”
花娘?卢佩沚心里暗爽,不知道罗琦知道有人把她比做妓女她该如何气到头发丝都要竖起来。
罗婷面色一僵,不过她懂几分分寸,“这声音就如黄鹂,仔细听着还有些熟悉,想来是哪家小姐吧。”
这声音她听了那么多年,怎会不知,好啊你个罗琦,她不过足不出户休养几日,竟然勾搭上了卢佩沚。
“就是一友人。”
“卢知府的友人也就是我与三王爷的友人,应该去喝杯薄酒的。”
允鸿也及时附和,“自是自是。”
卢佩沚骑虎难下,嘴里无声说着允鸿傻货,又怕她们姐妹相见闹得不愉快,不知道如何化解,允鸿冲动的推开了门。
罗琦也是早早就听出了她那位好妹妹的嗲嗲腔,想来她没做亏心事,又何见不得。
“三义兄,好久不见了。”
她这个挂名郡主,平时也就重大宴会跟皇家中其他人碰碰面,跟这个允鸿说不上熟悉,可也不是不认识。
“永德?哈哈,还真是好久不见。”
罗婷施着弱柳身子走过来,不敢置信,“还真是妹妹,孤男寡女,实在是不妥。”
说的那叫一个设身处地着想啊,允鸿看向她更加是眼冒桃花,越看越爱。
“说笑了,你跟三王爷不也是孤男寡女一同游玩?”
什么叫又当又立,这就叫又当又立。
罗婷被怼的噎住,她眼眶含泪,冤枉的看向允鸿,她摇摇欲坠,“我与三王爷光明磊落,皆是在人群之中。”
意思是说她关着包厢门就不正经了呗。
“可我怎么听三义兄你在跟店家要包厢呢。”
“是我一时考虑不周才想着幽静些环境,可不是罗小姐不懂礼数。”
允鸿被心疼的一愣一愣的,自然是帮着搭话。
罗琦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拉着允鸿过来几步说着悄悄话,“你若是喜欢她,你就跟皇上求婚,那时候就算是久居包厢殿宇也没人管的了你。”
“你这话怎么这么大胆。”允鸿嫌弃的扫开罗琦的手,他喜欢娇柔的,可不喜欢这种没羞没躁的。
贴向罗婷近了些,他跟卢佩沚告辞,复瞟了一眼罗琦,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跟她做好友。
“分明是有贼心有贼胆,装什么正人君子。”
罗琦瞧不上这个表里不一的三王爷,转头一看卢佩沚正撕扯的一只鸡腿。
“我的鸡腿!!”
“这是我的鸡腿。”
卢佩沚将手举得老高,罗琦气的站上了凳子,这男人能别用身高欺负她行吗?一天天的,瞧不起谁呢。
动作篇幅大,凳子摇摇晃晃,没几刻就变成了投怀送抱,甚至鼻子还撞到了卢佩沚的鼻子。
两人嘴唇轻轻蹭过,似羽毛触感。
万籁俱寂,橘桃没脸看,出去后为他们贴心的关上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卢佩沚,他扶着罗琦下了凳子,耳尖红透,将鸡腿放到碗碟上。
“那个,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先走了。”
忘记门槛,差点还给门口守着的橘桃拜一个,幸好踉跄时握紧了柱子,使得他更加窘迫。
下楼梯时忍不住摸了摸唇角,又像是避讳似的,下意识走的飞快。
罗琦也是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油手摸了摸脸蛋,只觉得要发烧,真应了受风寒那一说。
义衢侯见不到宝贝外孙,差着世子去向罗家要人,刚一出门,就见小丫头活蹦乱跳的走了过来。
“外祖父,舅舅。”
罗琦飞奔而来,到罗府这么久,她很怀恋家里边,裙摆随着步伐扬起,灿烂的眉眼很有感染力。
“小琦儿,你去见了罗大人,就不要舅舅了。”
“哪能啊。”罗琦搂着盛青义的胳膊,上了阶梯后又改为扶着盛开闫,“当然,琦儿也要外祖父的。”
“那我这个舅母可委屈咯。”
世子夫人楚氏走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罗琦鬓角的汗丝,可惜她命里跟女儿无缘,两个臭小子每天不着正调。
还是琦儿乖,对她十分敬重。
“我为舅母寻了个美颜丸的方子,他们可没有礼物呢。”
“果真是我们娘两亲。”
一家人乐呵呵的进了府,煨好的大补汤直接放在罗琦面前。
“罗府说你受了风寒,又惊动了太后跟前的毓融姑姑,怎么回事?”
罗琦说的轻巧,“是啊,我触景生情思念母亲,幸好毓融姑姑来了,我顺道就把母亲的陪嫁品带回来,只是连一半都没了。”
“若非你母亲是个不回头的,用娘家钱补贴窟窿,哪有如今罗大人。”
说起这个,餐桌上有些沉默,在家中做女儿时也是如阳光般绚烂,去还愿时见到落魄的罗廷钲,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情不自禁。
罗琦心中苦涩,但还是扯着微笑宽慰大家,“若不是罗廷钲,琦儿也无法在候府尽孝。”
“是。”盛开闫抬手抹了一把老泪,多说无益,拿起碗筷,“开动吧。”
躺在宽阔的软榻上,罗琦左滚右滚,橘桃将那些头面珠钗归罗整齐,有些旧了松动的挑出来放至一旁,改天一并去修复。
“天竺来访,估计皇上会设宴,正好我可以戴戴娘的首饰。”
“夫人有一副头面只少了耳坠,小姐可以试试。”
“好勒。”
天竺国的宝车当真是琳琅满目,垂下来的皆是玛瑙翡翠,粉色玉石挂在帐顶,翠绿上衣堪堪只遮过胸部,肚挤眼粘着一颗桃花玉。
束脚状的裤子垂着五色石子,未着步履的素足挂着铃铛。
浓眉大眼,高翘鼻梁,秀发微曲铺开来,好奇的看着这个万国来贺的京城。
香车浩浩汤汤进了宫,九五至尊的允慎接待了他们,站在二十阶高的红毯地面上,俯看下首的天竺使臣与阿卡莎。
“见过天朝皇帝陛下。”
“南下新移栽一盆南天竹,与天竺有缘,就做是欢迎远道而来的贺礼。”
即使寡欲如允慎,在见到异域风情的阿卡莎也忍不住瞩目。
角落里,罗琦跟卢佩沚悉悉索索的打着赌,两个人在赌这样一位美艳尤物能封何位。
“要我说肯定是贵人,阿卡莎贵人。”
“俗气,按我说就是嫔,天竺多依附我朝,那么忠心。”
“虽是忠心,可也没有一来就一宫主位的道理。”
“你看皇上那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才行。”
“表哥这次是栽了。”
“嘿嘿嘿。”
鸡贼的两个人没有察觉危险来临。
“你们二人在这干什么?”
结果被吓的来了个屁股墩。
“表哥好。”
“义兄安。”
两个人见来人,虚伪的挂着乖巧懂事的笑脸,那嘴角弧度都可以照镜子般的相同。
允慎扶额无奈,身为兄长,他只能宠溺这两个人小鬼大的弟弟妹妹。
义衢侯如他乃良师,义衢世子跟他又是益友,自然对罗琦多加几分心怜。
阿卡莎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更加是叹为天人。
“还不回去更衣,等会席面若迟到,朕将你们罚去洒扫。”
两人脚上抹了油,一溜烟就没影。
“公主见笑了。”
允慎温雅抱歉,阿卡莎回报笑颜。
“天朝男女不拘小节,阿卡莎觉得喜爱。”
晚宴按照阿卡莎座次来看足以见得皇上的重视,排在四妃之后,这个位置不明而喻。
阿卡莎没有忘记此次的另一个目的,歌舞后,她上前来说出天竺王的期望,给她大兄娶位妻子。
“大兄最为父王器重,骑马射箭无所不能,仰慕天朝女子许久,特交代阿卡莎为兄求娶。”
“这容易,我朝女子多不胜数,定能选位贤淑良人。”
“阿卡莎替大兄叩谢陛下。”
后庭公主倒有几位,年纪却是小了些,先帝留下来的长公主虽是适龄,只是挑哪一位就还需考量。
第二日,允慎上完朝就去找太后商议此事。
“母后,您觉着谁去合适?”
太后收起佛串,“此番吐蕃求娶,明里暗里都是为了这未来王后之位,不找个靠得住的恐有异心祸事。”
“儿臣也是想到了这,福禄宫的太妃们个个背靠大族,只怕那些姊妹不愿意联姻。”
“说起那些女人,慎儿可注意到沐罗两家走的近之事?”
“放心吧,罗廷钲还翻不起什么风浪,行差踏错这两年全是因永德还是罗家女的面子,多行不义必自毙,老三那样子,呵,也不足为惧。”
“罗府那个庶女最近跟老三走的近,若非沐氏应允了什么,也不会那么殷勤。”
“儿臣会多注意,尽在掌握之中。”
母子俩又说了许久,一块用了午膳才出宫门。
出来时允慎心情不错,大有万事解决的轻松,对着身侧跟着的苏公公。
“小苏子,明日叫永德郡主入宫。”
得到消息的卢佩沚喘着粗气,来不及小厮去报,火急火燎的就去找盛青义。
“当真?”
“当然真啊,表哥叫罗琦进宫不是为了去和亲还能为何呢。”
盛青义一手握着另一手攥着的拳相互摩擦,来回走动寓意着不安,“知府大人随我去见父亲。”
义衢侯听闻虎躯一震,想他好不容易孙辈围绕,孤苦伶仃的琦儿才承欢不过五年。
“不行,青义,取我官袍来。”
“侯爷稍等,若此时您去,岂不是有忤逆皇上之心。”
卢佩沚也急,那地处偏远,风俗不同,嫁过去是福是祸都说不定。
“我为我外孙女忤逆,值。”
盛青义哪能真的就让父亲这么去,再者皇上也没说是什么事,有揣度圣上之意,这可是大罪。
脑袋瓜子拼命转,转啊转,还真有个应急办法。
看着卢佩沚,越看越觉得心中主意不错。
“你做什么一直看我。”
阴嗖嗖的,不怀好意。
“琦儿若出阁的话,是不是就不能和亲了?”
“废话,琦儿成婚自然不能……嘿,你这是个好主意啊。”
两个大老爷们步步紧逼,卢佩沚觉着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一步一步退。
“我先走一步。”
“别啊,做我外孙女婿不吃亏。”
战场上的勇者就算老了也能拿捏卢佩沚这个细胳膊细腿。
“不是,罗琦不同意的啊,这是强买强卖,不行的不行的。”
“不是有句老话嘛,强扭的瓜不甜也解渴。”
野蛮人,一屋子野蛮人——
金殿上,盛开闫手持拐杖跪下陈情,在府内虎虎生威,在允慎面前就是年迈老叟。
“陛下,您可一定要恩准这门亲事呐,臣不日就要去陪伴先帝,最放不下心的就是这个外孙女。”
“侯爷可去见过太后?”
“儿媳正跟太后娘娘喝茶呢,想来也对琦儿满意的。”
“若太后同意,朕也愿意成就这一桩好事。”
出殿的盛开闫摸不着头脑,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结局啊,应该要君臣据理力争才对,怎么这么轻松。
坐在龙椅上的允慎也是脑袋懵懵,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义衢侯就来要他赐婚。
跟着苏公公进宫,罗琦还想着等会向皇上讨那件彩釉瓷瓶呢,插花最好看了。
开开心心的进去,忧愁满面的出来。
“朕找你有件大事有件小事,先听那件?”
“小事。”
“小事就是卡莎贵人对你很是亲切,你可以多去找她玩玩。”
“大事呢?”
“你外祖父求来了你与佩沚的婚事。”
这叫什么事???怎的她睡一晚就要嫁人了??
气冲冲回家,没想到一家人全围着等她,脸色那个愁啊。
“干什么,我才是最苦的,谁能告诉我,是谁!是谁把我卖了?”
“不是说本来你要去和亲?”
“什么!!!和亲?”
一屋子人说了许久,罗琦哭笑不得,亲人们呐,咱就是说能不能按耐住点呐。
“既然没有和亲那回事,那跟卢家小子成亲的事能不能反悔。”
盛开闫风风火火就要二进宫,这次轮到罗琦拉住这个说啥干啥的老头。
“这件事卢佩沚同意吗?”
“笑话,我义衢侯的外孙女容的他拒绝?”
“笑死,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要你家这个俗不可耐的废物。”
罗琦叹气,这倒霉事栽人家身上,她还得去善后,“等着我啊,运气好的话,我跟他还有的朋友做。”
卢府,罗琦深呼吸一口气,刚才在路边喝了三杯酒,壮了个胆。
卢夫人见她来,沉着一张脸。
“伯母,您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是女子得矜持。”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外祖父不对……”
“成亲前不能与夫君见面,要说求见也得是佩沚去候府才是。”
然后就在母爱慈祥下九道弯曲的通到了卢佩沚的院子门口。
“去吧。”卢夫人嗔视一眼,“下次可不许了啊。”
这哪里跟哪里啊?
叩了叩门。
“进来吧。”
罗琦推门而入,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大红木箱子,卢佩沚手里正摆弄着一只玉玉箫。
见是她,卢佩沚慌张的把红箱子盖上,玉箫也放在了身后。
“你怎么来了?”
按照以前,罗琦早就带着橘桃杀进来,绝不会如此礼貌。
“就是那个我的跟你说一下。”
罗琦也变得扭捏。
“那个是哪个?”
“就是那个嘛。”
声音都变着矫揉造作。
“哪个那个啊?”
“就是我外祖父为你我进宫要婚嫁的事,那个那个那个,你是不是傻了。”
淑女不过三秒,罗琦装不下去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檀木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同外祖父说了,你若是被逼无奈,我们两家自然作罢婚事。”
“什么!?”
“你干嘛,这么大嗓门。”
“你都要抛弃我了,我不崩溃吗?”
“没有抛弃你啊,我们还是好朋友,只是你不愿意同我结亲,我当然不能绑了你。”
“谁说我不同意。”
罗琦彻底暴走,看着卢佩沚不似作假,她有种怀疑人生。
“你吃我豆腐,占我便宜,还不想负责?”
“你搞清楚好不啦,谁占你便宜,我一女子吃亏多了。”
“我不管。”卢佩沚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就抱住罗琦,可怜兮兮的,“你亲了我在先,义衢侯认我外孙女婿在后,我就要跟你成亲。”
“可没道理啊,京城不缺才女佳人啊。”
“是,不缺跟我吟诗作对的,也不缺花容月貌的,可我昨晚想了一宿啊,还是觉得你这样的女子最好。”
“譬如?”
“嗯……怎么不是呢。”
你,娘的……
“卢罗姻亲京城都传开了,我名声尽失,你若还不跟我在一起,我就没娘子了。”
“我名声就不是名声啊,我还担心我名声坏呢!”
“可是,你名声早就是坏的啊。”
“卢—佩—沚——”
“嘿嘿,我在呢。”
卢佩沚死乞白赖,反正禁锢住了罗琦的双手,他还能享受女子香的温暖,不亏不亏。
冷静很多,罗琦握拳又接着问,“我不是做个合格夫人的料,不能协助你公务,也不能安定你宅院,你娶了我,实在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别看她现在自污,但只要别人说她没内涵,看她会不会问候回去。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先别瞪我,听我跟你狡辩,不是,听我跟你分析
就如你跟我说的,我最大的靠山就是姨娘,自然只要我不出错就不会免职查办,况且,若我想讨个学富五车的,那不直接去找女夫子来的快?”
说的罗琦很羞涩,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就如熟透的烂苹果,咬了咬下唇,嗲声嗲气的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啦。”
“你别这种调调,跟你那个庶姐比有过及而无不及。”
“你拿我跟她比,卢佩沚,想死早说。”
“错了错了。”
卢佩沚昨晚睡不着后拍醒了同僚好友高府的门,在他骂骂咧咧的话中得到了很关键的和睦之道。
那就是认错速度快,娘子的巴掌就甩不掉自己脸上。
“或许是我之前就存了点心意,那日不小心亲了后,更加夜不能寐。”
一个大男人红霞飞上脸,还真是乐事。
“哦~卢大人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亏的我外祖父还觉得对你不住。”
已有心上人的郡主拒绝赐婚,可见未婚夫一面,她立刻答应
“哎呀,你可别打趣我了。”
罗琦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你说我是男人婆,我看你才是小女人。”
“呸,我是你男人。”
“看不出来啊卢大人,你全身就嘴最硬。”
“那我必须做点什么一展雄威才是。”
卢佩沚大手扶住她的后脑勺防止她逃,徐徐图之的越离越近,呼吸都要在一起纠缠。
“你干什么,非礼啊。”
“此话差矣,你自动送上门的得叫情难自抑。”
再尝那时滋味,卢佩沚发誓要好好品尝,酒楼那一点子难够嘛。
罗琦从不知道他还有如此霸道的一面,欺负惯了就不觉得他厉害,可如今缺氧严重,她又觉得他厉害非常。
她想她心里也是喜欢的,毕竟她这个主也做不来阳奉阴违,若真的不喜欢卢佩沚,绝不可能不推开。
哪像现在……还有点享受。(原标题:《卢大人家的郡主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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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圣旨下来那天,皇后不是我,是丞相之女冉音。
我本祥瑞,化身为人,违背天道,只为助他称帝……
天道我输了,我低估了人心。
我绝望地看着他:“莫游,你忘了么?
如果你违背了誓言,我会化为乌有!”
他急于摆脱:“放心吧曦儿,不会的!
就算我娶了皇后,立了别的妃子,我心中也只爱你一个!”
爱,用命赌,我无怨无悔。
所以,临消亡之际,我想送他一份大礼~#古言##小说#
1.
天道告诉我,我败了,莫游正在皇宫里商量谁来做皇后,而候选人里没有我。
我踉踉跄跄地往皇宫方向跑,想要证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我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答案。
他已经登基好几个月了。
以前,我住在宫里,他住在宫外,我们每天都见面,巴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现在他当了皇帝,早就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却迟迟没来找我。
随着皇宫里宣布了“选定吉日与丞相的女儿成婚,并册封为皇后”的圣旨。
我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赌博时的筹码开始滚动起来……
不对,准确地说,
这滚轮其实早已悄悄转动,只等这一刻的圣旨,将所有事情尘埃落定。
我不知道站了多久,莫游满面春风地走出来,一见到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我质问他:“你忘了我们的誓言吗?你说过,一世一双人,你怎么能骗我?”
我也有我的骄傲:“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要出尔反尔?”
他眼神闪烁不定:“曦儿,别闹了!皇后的位置不是玩笑!皇后必须出身显赫!”
“我现在是一国之主,要考虑国家的利益!而且我需要有高贵血统的嫡子!”
“我不仅仅属于你一个人!我还属于这个国家,属于百姓!”
我用力到指甲都嵌进了掌心,只有疼痛能让我稍微清醒,我不想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也想保持尊严。
但我的身份就不尊贵吗?我是国宝!
我是能保你国家安宁、百姓幸福的吉祥之物!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向我保证的!
那时候,你说有江山、有我,这辈子就足够了……
莫游看起来很匆忙,还不忘敷衍我:“曦儿,册封皇后的大典之后,我为你举办封妃仪式,在我们大庆国最神圣的册封台上!”
“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只爱你一个。”
册封台……
历来只有皇帝和国师才能踏足的地方。
可我稀罕这些吗?
我绝望地看着他:“莫游,你忘了么?
如果你违背了誓言,我会化为乌有!”
他急于摆脱:“放心吧曦儿,不会的!
就算我娶了皇后,立了别的妃子,我心中也只爱你一个!”
2.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确实,我输了。
他匆忙离去,不是为别的,而是迫不及待的去丞相家表态。
我感觉灵气有些抽离,这便是当初与天道打赌的代价了吧……
无论他口中如何说只爱我,灵力的流逝,天道的惩罚,说明了一切!
他真正的爱,另有其人……
灰飞烟灭,不会太痛吧。
爱,用命赌,我无怨无悔。
但是,因我带来的祥瑞与帝位,我要原封不动的带走!
我本是天地初开之时,应运而生的一幅山河图。
历朝历代,都当我是国宝,供奉于宝阁之中。
不知道是经过千年的日光月华洗礼,亦或是受了千年的香火,我竟然成了灵,住在画中。
我感受着气运周转、看着朝代更替,我从未参合其中。
我知道,一切皆为天道,皆有定数。
直到7年前,宫中珍宝阁失火。
还是二皇子的莫游,不惜葬身火海、救下了我。
先皇高兴,封他为亲王。
但是莫游并不高兴,看惯宫中的种种,我懂他的寂寥。
亲王有什么用呢?上有太子,只大他1岁,又是嫡出……
皇家并无父子兄弟,莫游如果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也罢……
可是偏偏他胸有大器,却无可施展。
不过,到底是因我得了封,他时常来找我说话。
说他的孤单,他的不甘,与他的苦楚。
我可能也是孤独太久了吧。
听着听着,便入了神一般。
我想,他小小的年纪,怎就这般忧愁了?
于是心生不忍,借着救命之恩,常现身与其作伴。
渐渐的暗生情愫,我终于理解了话本子中的人间爱恋。
我愿意为了莫游的梦想,与天道斗上一斗!
便用我与天地同寿的时间和所有灵力与天道打赌。
这笔交易,我自认赚大发了!
如果事成。
我变为人,只此一世,几十年光景,与莫游白头偕老;
挺好的!毕竟漫长的孤独岁月,我已经倦了。
而莫游呢?他也能顺利登基。
既收获情爱,又圆了莫游的梦想,简直太划算!
不成的话……
呵,不可能!
我对我们的感情,信誓旦旦!自信满满。
果然,当天莫游就带回了丞相之女——冉音。
被太后封为郡主,留在身侧,吉日大婚。
好巧不巧,这个吉日,竟然是下月初六,我和莫游定情之日。
随冉音一起入宫的还有一位及其厉害的道士。
他刚进入皇宫范围内,我就感受到了!
因为他一入宫中,就化风为利器,横冲直撞,直至冲到我面前……
竟是冲我而来的!
那么,我的事,冉音姑娘是知道的?
莫游把我的秘密说与她了?
到底是帝后一心,无话不谈呢!
我刚从外面回来,道士就奉郡主之命,送了我一些礼物。
礼物无异,但是道士走后,我发现我的宫殿被封印了,我竟然走不出半步。
看着那些华贵的礼物,我手中的荷包确实黯然失色了很多。
也许不是荷包无色吧,是我和莫游的感情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色彩!
我把荷包收起,看来这个礼物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以后那个日子,再也不是我和莫游的。
而是帝后大婚之日,也是我灰飞烟灭之日。
我心中算了算,不过二十日光景,时间不多了……
3.
皇太后为冉姑娘、也是新封的郡主、也是未来的皇后设宴。
叫莫游和我一同出席。
毕竟一个是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一个是未来的后妃……
还是皇家秘而不宣的夺嫡第一大功臣。
是的,没有我,如今的上位者,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母子呢?
可是,心知肚明又怎么样?
还不是过河拆桥,良弓藏走狗烹。
我没有去,先不说我能不能走出我的寝殿。
更主要的是不想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且天道的惩罚也正儿八经的开始了。
太阳刚刚要落山,阳气下降,阴气开始大盛,我的灵魂遍痛彻心扉。
莫游听闻我身体不适,特意来看我。
发现宫中吃食,跟以前大不一样。
才发现吗?早在他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宫人对我便早已没了尊重。
他质问嬷嬷:你们每天就是这么照顾朕的灵贤妃的?
宫中一贯拜高踩低,嬷嬷也不知道是着急奉承未来皇后,还是得了失心疯。
她竟然说,听闻未来皇后娘娘爱吃甜食,也做来给贤妃娘娘尝尝……
莫游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知道,这样的他是发怒的前兆。
果然。
他反问,你说为什么朕要让你来侍奉灵贤妃呢?怎么没让你去未来的皇后宫中呢?
纵使再蠢笨的嬷嬷,也是宫中的人精,立马发现势头不对,赶紧跪下认错,自己掌嘴以示惩罚。
莫游不吃她这一套,让合宫所有奴才观看杖毙之刑。
杀鸡儆猴。
我已经猜不出莫游的心思了,这个‘儆猴’,不知道有没有我一份。
他发完威风,还是不肯走,执意要见我。
我拒绝,说不舒服。
数日不见,也不差今天,何苦呢?
他不信、语气中没了耐性:都是朕的贤妃了!不可这样闹脾气!下人,朕给你处理了,不要再任性了!
我痛的再说不出话,好像灵魂就要被撕开了一般。
他又埋怨道:你也是在宫中长大的!竟如此不知礼数!那就禁足好好学学吧!朕宠着你,你也要有个度!莫要冲撞了太后和皇后。
我冷汗涔涔,心也跟着冰凉。
呵,是呢,得了皇位,就更在乎皇后了!
在乎完皇后,就要在乎嫡子……
在乎完嫡子,估计又要想江山世世代代的稳固了吧……
欲望永无止境!
天道罚的好啊!
真的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参合了人间的权力斗争呢?
怎么就相信了爱情呢?
用命赌爱情,好生的可笑。
禁足?
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的未来皇后,早就给我禁了足了!
行吧。
正合我意,可以抓紧时间修复因果。
4.
“你可后悔?”天道问。
“后悔可有用?”
“苍生慈悲……”
“不,我不后悔……敢作敢当,错就是错了,我得把一切搬回正轨,才能安心的灰飞烟灭。”
“早告诉过你,帝王之爱,不似民间寻常夫妻……只争唯一吗?如果有莫游一部分爱,也不是一定要灰飞烟灭的……”
我咬着牙: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天道不再答我。
帝后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情况,阳气充足的时候,我努力修炼,归还因果。
这时我才领教了未来皇后的手腕!
这个道士好生厉害!
我越是努力的修炼,寝殿的封印阵法就越会加倍的反噬。
让我的修炼寸步难行。
但我到底是灵,与仙一步之遥!
道士,到底是人,我咬牙硬挺,坚决弥补自己的错误。
终于,我还是催动了山河气运。
山河图灵力浮动,世间气运逆转。
白天难挨,夜间更难挨。
天罚难授,数次昏厥。
我不在乎。
终究是自己造的孽。
莫游终于发觉了不对。
下了朝慌慌张张来找我。
他也终于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我。
心疼不已……
可是我已经分不清他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的江山……
他的不忍,只停留了片刻,终是问道:为何边境会动荡!
我苦笑,竟丝豪不关心的我的身体情况。
那以前的情愫,到底有几分真呢?
我想回忆一些曾经的缱绻,可惜记忆越来越差了,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天灾人祸、边疆动荡、臣民异心是每个朝代、每人帝王都会碰到的问题,这有什么稀奇的?”
“你!”他被我怼的哑口无言。
我说的没错,他的帝位来的太容易了,他怎么能清楚坐拥江山的不易呢?
“皇后不是出自大族嘛?不是有强大的外戚实力帮你巩固江山吗?问我做什么?”
“你!”他掐住我,仅有的儒雅也装不下去了。
“能不能不要任性了!江山永固、天下太平,最后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长相厮守?”
“你不做这个帝王,我们也能长相厮守!你不娶皇后、莫家的江山也会永固!莫游,你还想骗我吗?”
“你……都知道了?”他虽犹豫,终是承认了!
“是啊!你以为能瞒我多久?”
冉姑娘进宫那一日,其实我第一时间就偷偷的去看过。
我想看看是怎么样的姑娘,让莫游这般着急。
也让莫游完全忘却了我们之间的誓言……
结果,不小心偷听到皇太后与她亲昵的谈话。
太后温柔、亲切的抚摸着冉音的手,让她不要多想。
当初没有办法了,才设计放火,演了那一出大戏。
又说到莫游与我只是逢场作戏,只是想让我助他登基,没什么情分的……
这时,我才记起。
丞相之女,老早有人预言过,是皇后的凤凰命数,所以先皇许诺过,冉音是未来的太子妃,入主中宫……
丞相很开心,也因此一直把女儿照皇后的标准培养!丞相家的女儿,嫁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做皇后!所以莫游才要抢皇位、过丞相那关、娶冉音?
可是,莫游到底是因为爱冉音而争的皇位?还是本着冉音有皇后命数,必须娶她呢?
我的智商好似突然就回归了。
但也更迷惑……
太后又说,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她和莫游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终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修成了正果,她这个做母亲的终于放心了……
算了,无论是先爱上了冉音,还是一切为了皇位,都不重要了。
真相就是:
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便是算计……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5.
他不忍看我。
“曦儿,不闹了!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你准备准备,明天我就在册封台上,封你为妃。先封妃,再立后……你总能信我了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毛骨悚然。
莫游,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信的话,你为什么落荒而逃呢?
人类真的可怕,总是能信誓旦旦的说着假话。
他刚走没一会儿。
比夜间那天道惩罚更狠厉的锥心之痛,明晃晃的扎进心中。
怎么回事?
是那幅江山图!
容我所有灵力与命脉的神图出事了!
我疯狂的撞击阵法,希望能冲出结界。
山河图坚决不能出事!
我还要归还世间因果呢!
如果我被禁足,神图又被封印,那么山河气运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如死水一般的山河,就算莫游能坐稳皇位,也会招致瘟疫。
生灵涂炭!
我后悔我的一念之差,也后悔自己的私心……
最终还是天道不忍苍生受罪,助我一臂之力。
我才得以冲出结界。
我顶着剧痛,跑到珍宝阁。
果然。
那位郡主,冉姑娘,未来的皇后,好大的架势。
他身侧站着那法力不凡的道士,手捧一个贴满符咒的匣子。
我感受得到,我的居所、我的一部分……
被封印了,就在那个锦匣之中。
不过,比锦匣被封印还刺眼的一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冉姑娘,好像明白我的怔愣。
她碰了碰腰间的玉佩道:你就是曦儿吧,怎得?喜欢我的玉佩?
那明明是我的,是夺嫡前夕,我送给莫游的,让他保平安。
冉音见我茫然,又道:这是游哥哥送我的,怕宫变殃及到我,护我周全。
“就算曦儿妹妹喜欢,姐姐也不能割爱了!”
我默默的抽了一口起,算了,你带着吧,你承受的起也行!
平复了半晌,我才幽幽开口。
“这幅画是我的,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大胆奴才!见到郡主、未来的皇后,竟这般无规矩!”
冉姑娘笑意盈盈:无碍,曦儿妹妹长的是出挑,可惜脸色不太好!我一会儿让太医去给妹妹瞧瞧?
我没理她,看向道士:这幅画是国宝,不可随意挪动!你最好把她放回去。
道士毫不避讳。
我们在空气中暗暗较劲。
不分上下。
好生厉害的修为!
“大胆!有你这么跟未来皇后说话的吗?我们郡主来此处赏画,是皇上和太后允许的!哪轮到你在这里大肆喧哗,不成体统!”
冉姑娘,朱唇微启:确实没什么礼数,嬷嬷……
明明是我的东西!莫游凭什么用来讨其他女人的欢心?
我好似再也坚持不住了,只见到嬷嬷把手高高抬起,劲风划过。
我摔倒在地。
但是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可能纵使嬷嬷再大的力气,到底是个凡人。
无论无何都无法与天罚和封印的疼痛相比吧。
6.
莫游出现,扶起了我,但视线一直看着冉音。
他是惯会‘给个巴掌再赏个甜枣’的。
他一脸温柔:冉音,曦儿他一向任性、没有规矩,可气到你了?
“她出言不逊!游哥哥,这幅画,我碰不得吗?”
“当然碰得!朕的便是冉音的,你随意处置便是!”
随意处置是嘛?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发抖。
活了千年,不曾有人对我如此无礼。
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是喽!那游哥哥要如何处置她?”
莫游满眼只有冉音:她已经在禁足学规矩了!你们日后都是后宫中的姐妹,应该好好相处才是!而且她到底是未来的妃子,还是要留些情面的!
“那游哥哥还要明天先封她为妃吗?”
“这个都定好了,今天你也教训她了,就当是全了她的颜面。”
“哼,游哥哥偏心。”
我看戏一样,看着他的青梅竹马、他的最爱,皱了皱眉,不开心了呢~
我真的是记吃不记打,竟然有些小人得志。
结果莫游说:冉音,这副山河图,你若喜欢,就当聘礼了,拿去便是。何苦在这里跟嫔妃争执呢?今天游哥哥亲自陪你逛珍宝阁,好不好?
果然乐极生悲。
冉音笑意阑珊。
我却六神无主。
珍宝阁,那是我和莫游无数次约会的地方,也是我们定情的地方。
天底下没有这么可笑的事了!
被设计骗了感情,被利用、当了枪使,还变成了聘礼,送给了负心汉的未婚妻子……
可笑!可笑!
没有时间了,神图被封印,封妃又提前。
我坚决不能等到第二天的封妃大典,绝对不能上册封台。
夜里,我顶着天道惩罚,执意突破最高境界,图灵合一。
只有这样,封印才不会阻碍我归还因果、才不会影响我‘御龙气’……
我心浮气躁,暗怪自己这些年贪图情爱,荒废修行。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大,道士留下的阵法隐隐透着红光。
竟然把皇太后给招来了。
来的好,我也要问问另一位当事人,这上位者做的可舒心?
两个嬷嬷狠狠的按着我。
让我等到天一亮就去封妃。
封妃!封妃!封妃!
如果是个天大的好事,还用这般逼迫吗?
我大笑,时至今日,我要是还不明白,我就是傻子了!
册封台,除了祭天祈福、安抚众生外,何时能用来封妃了。
我活的年头多,倒是听闻过册封台诛杀妖邪!
何苦呢?
我本身也是要灰飞烟灭的!
你们莫家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而且我并不是妖邪,我是祥瑞!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没必要耽误我那可怜的时间!
哦对,莫家确实应该迫不及待,我时间少,他们时间更紧迫。
要么我会把所有的帝王气运如数夺走……
莫家要是比我快,兴许还能留下一二……
7.
得了势的皇太后,果然没有以前那般和蔼了。
“你既然猜到了,哀家也不瞒你!愿赌服输!安安静静的去吧!皇位本就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反问:留下我,岂不是更有用?
皇太后微微一笑: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你早就是哀家心中的不安因素了!
“试问哪位帝王会留一个可以左右自己江山的人在身边呢?”
我又问:如此对待恩人,你不怕报应吗?
皇太后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可乐的笑话。
“生在帝王家,谈报应?你看尽朝代更迭,竟然这般天真。”
是了,是了!
到底是我瞎,白白见证了历史,白白看尽了兴衰……
栽的如此彻底。
可是,你当真以为世上无报应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
我没有告诉她,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当真以为我别无他法了嘛?
我也是有傲气的,我也是见过沧海桑田的。
岂能容他们这般恶人欺负到我头上?
我催动内丹,等待时机。
就是现在!
子时刚过,阴气骤减!
我亲毁内丹,利用内丹自爆的灵力,冲破最后关卡。
我瞬间消失在嬷嬷手下,也消失于寝宫之中……
临走,我弹入皇太后体内一丝灵力。
我祝她长命百岁,亲历福禄流逝。
我突发奇想,我跟莫游到底是情分一场,我也应该送他一份大礼的。
斗转星移,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空间。
是宰相的冉府,也是带着封印的锦匣之内。
真好!扎实的安全感包裹了我。
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算躲过了提前封妃,莫游大婚的日期也近了。
我不打算再出去,继续练功、归还‘帝王龙气’,直至天劫降下。
神图内的时间恍惚。
虽不知道过了几天,虽然我不问世事。
但也能感受到那江山动荡。
权势与气运被再次分配。
五运涛涛,六气滚滚,与风同行。
而我,正相反。
原本的因果强势一层,我身上的颜色便淡了一分。
8.
同样受影响的一定还有莫游。
气运每滚动一分,他的龙椅也不稳一份。
所以他根本等不及我随皇后的众多嫁妆再次回到宫中,就冒着不惜被发现的风险,偷偷溜入丞相府内宅。
老生常谈。
他埋怨我任性,没有参加封妃大典。
他劝我天下动荡,受苦的是百姓,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还是更在意权力、江山,每次想起我,都是因为这个!
我终于再次开口说话:天下动荡,是因为你违背誓言!并不是我造成的。
我想再给他、也是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莫游,你……
算了,我本想说你真的要另娶他人吗?你真的要违背誓言吗?
或者,我也想问他,你真的要杀我吗?
白问,事实和结果早摆在了我的面前,自欺欺人罢了。
莫游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有我们的过去,也有未来封妃的好日子。
提到封妃,他就真的当我傻吗?
已经漏洞百出了,还要信誓旦旦的说上册封台是告诉天下人只爱我吗?
我信过当初的火灾,我信过他的宏图大志,我信过他的感情……如今,我若还信他,那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多说无益。
我不再理他。
莫游又自顾自的说了很久。
我虽懒得听,但还是捕捉到后日便是他和冉音大婚了。
我也要随着冉音,再回皇城,直面我最终的审判!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是,他的大婚礼物,我送点儿什么好呢?
6月初6,吉日,确实是吉日,是当初我跟莫游私定终身的日子。
如今也将是我的忌日了……
吉日,忌日。
喜乐吹打个不停。
我突然想起那日,为了庆祝我们在一起,莫游送了我城外的桃花酥。
特别香甜。
我其实很是留恋人间……
人间,其实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如果我能像原计划那样,收获和莫游的这段情爱。
一日三餐四季,白头偕老。
那真的是不枉我舍去了天地同寿的福泽。
我现身,这是几日内我第一次现人形。
想最后呼吸一下人间的空气。
可是吸入鼻息的尽是皇后那丰厚嫁妆的金银贵气,并不好闻。
都是欲望与贪婪。
我端坐在皇后的嫁妆堆里。
富贵异常。
却与我无关。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着灰飞烟灭的那一刻。
我可以放心的走了,因为我做到了!
该还的都还了,气运运行,需要时间而已。
但是很遗憾我是看不到那新的天地了。
礼成~
随着前殿一声宣告。
莫游终究成了别人的……
我脸上微凉,原来我也是会流泪的。
这也算是一次不凡的体验呢!
我笑了笑。
珍贵的看着手背上的那一抹泪。
天雷滚滚,真正的天劫来了!
9.
我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庆幸自己做了一系列努力,又自爆了内丹,几乎把自己消耗殆尽。
挺好的,这样估计禁不住几道天雷!
反倒少受些苦楚。
果然!天雷就是天雷!
才区区一下,我已经开始如萤火虫一般飘零了……
莫游大喊我的名字,疯狂的往前冲,刺眼的红色喜服被烧的一片焦黑。
我看着那大红新郎,心中酸楚。
我幻想过的!
幻想我和莫游穿着红衣,携手上告苍天,下示大地,相爱一生,白头偕老……
终究敌不过复杂的人性!
还有……
他穿着与别人大婚的衣服,也配喊我的名字吗?
他目眦欲裂,像真的一样……
我很想问他一句。
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王爷不好吗,就那么爱帝位,那么爱冉姑娘吗?
又一道雷劈过,不过目标不是我,是一个不近也不远的某个方向,一声尖叫。
“啊啊啊!来人啊来人啊!传太医,皇后娘娘被雷劈了!”
我到底还是个小人。
我笑的很开心。
天雷才不管你是谁,有我气息的物件,都会被劈,包括山河图中孕育的玉佩。
不知道冉音一介凡人,可挨得住那一下。
天雷渐渐平息。
真好,一共只劈了5道,审判结束……
我几乎消散殆尽。
我努力的聚起心神,我当然记得还要送莫游一份大礼呢!
本想是恭贺他大婚、终于娶到心仪之人的!
可是见他的样子,一点儿不着急自己的新娘、自己的皇后。
让我说准了吧!
帝王啊!心里到底只有权力而已!
既然他那么爱江山、爱帝位。
他本无帝王命,现在更无可能,我偏偏要送他一丝丝帝王运。
让他尝尝无命却有运,是何等的悲哀。
让他总有那么一丝希望,却前功尽弃。
就要放弃、认命之时,又总有一丝曙光……
百般诱惑,又百般的求而不得~
这份大礼怎么样?
正好也配的上我送他母亲的那份大礼……
永远看着有希望,却只能眼见福泽流逝……
长寿,却没有福星照耀,坎坷而终。
10.
还没等我送出这份大礼。
莫游在疯狂的抓取不到我身体之时,竟然满脸决然、挥剑自刎了……
他带着释然与解脱,吐着鲜血:曦儿,我来陪你,不怕。
我大惊!
“你竟然真的爱我?”
他笑了笑:当然。
“那你还要在册封台诛杀我!”
“你……何时知道的?”
何时?莫游第一次提出册封台的时候吧……
这一路走来!登基后的不闻不问,锦盒上的封印,那个道士,以及皇太后宫中对册封台的动作,早就被我察觉。
天道也告诫过我。
他有些躲闪,但到底是说了:那只是我母亲的意思,我已经、已经做了手脚。我只想、只想你永远跟我们莫家缔结契约,庇护我的子嗣……
“现在都不重要了!曦儿……我陪你!”
把我做成辅佐傀儡和杀了我有区别吗?
我爱过的人,不求他是谦谦君子,也不能是这般小人吧!
他竟然要跟我殉情。
他也配?
我鄙视他。
还不如彻头彻尾都是算计与阴谋。
参杂了爱,便是对爱的侮辱!
我改变了注意!
这份大礼,应该换一换了!
他怎么能死?
怎么能跟我一起死?
人死灯灭,岂不是便宜了他。
我用最后的力气把空空的神图卷轴化为灵力,注入莫游体内。
莫游的伤口自动愈合。
我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透明的灵魂终于分崩离析,飘向星河。
能力归还天道,赌局结束。
莫游崩溃,疯狂的想在空中抓取我那星星点点的荧光。
当然失败了!
我将归于世间、归于混沌。
爱,用命赌,我无悔。
他开始疯狂自刎。
不断创造新的伤口,但是无论多少伤口,都会随即愈合。
他开始剖腹,剖丹田,想剖出身体里的那幅空空卷轴。
可惜,只是一遍一遍的受伤,马上又恢复如初。
哪有那么简单呢?
你以为只是在丹田里吗?
没有,它早已融入你的气脉与骨血里了!
11.
‘当’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我本已经消散的神魂,又聚到了一起,竟然比之前更是清明。
力量无穷,我从未如此舒适过……
我徐徐睁开眼睛,看到了银河、看到了万物……
我竟然飞升了。
原来是历了一场情劫……
天道问我要收回对莫游的惩罚吗?
我终于学会了万物皆有因果,不应插手于人间。
我摇摇头。
天道这才祝贺了我。
原来刚才的一问,竟是考验。
世人都说莫游疯了。
莫游并不这么认为。
他从未如此清醒过。
江山易主,他好像并不在乎。
就像曦儿说的,朝代更替,门阀兴衰,都是常态……
帝位不在,他也不在乎。
说句实话,他登上帝位那天起,他好像就没有快乐过。
他想过立曦儿为后,可是前朝老臣为了家族权力,合力反对。
他也想过后位空悬,就只跟曦儿一人相守。
可是他早早就有了冉音啊,冉音是命定的皇后人选啊!
他也说不准自己是因为帝位喜欢的冉音,还是因为喜欢冉音争取的帝位……
没想到,他现在更想跟曦儿在一起。
他能怎么办呢?
再加上母后忌惮曦儿,皇位之侧,不可有要挟与把柄,一直催促他尽快诛杀……
他不敢再见曦儿,也不愿意处理朝政。
他想,他父皇说的对,他适合做个闲散王爷。
他也暗地里找道士,改过阵法。
他想,如果曦儿跟莫家死死绑定,就断然不会再任性了。
还能留在他身边。
可惜……
他到底是错了!
莫游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爱人逝去,却求死不得。
这就是报应!
他走遍神话中所说的圣地。
想求一丝机缘。
他体内有神物山河图,若能救曦儿更好,若不行、能让自己死去追随曦儿,也成。
只要不是现在这般境况,就可以。
只可惜,都不成。
他还记得每年的6月初6,不是满眼的大红。
而是那两块儿桃酥。
他会在这天洗漱干净,去最繁闹的地方,好好逛上一天。
曦儿会感应的到吧!
再吃上一块儿桃酥……
只是再没有多年前那么香甜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6月初6。
最后莫游去了昆仑之巅,传说那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他矗立、远望。
斗转星移,竟然就这样站了上百年,化成了石头。
如果被有道行的人看到,会发现那石头有挥不去的悲伤。
是得到后又失去的悲伤。
也是悔不当初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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